[暮秋CC]我們不過相差幾年時光[全文完]

20.年少初戀（三）

　　「什麼？」寧清妍一下子恢復了生機，拉開楚慕，「明天就要走了？」

　　「是呀，現在就九月十幾號了，我們學校開學算是最晚的了。」楚慕見寧清妍瞪著眼睛，想起了她以前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忍不住笑。

　　「你還笑！怎麼明天就要走你不早跟我說？」尼瑪，苦思了這麼多年，心心盼著的就這一天，終於等到了，這廝竟然明天就要走了！

　　「剛剛不是說其他事了嗎。」

　　寧清妍頓時覺得自己快斷氣了，「你就應該先跟我說你明天就要走了，這樣我就不跟你好了，省得還沒過癮就得分開，多折磨人啊！」寧清妍一向直言不諱，特別是她那些奇葩思想，從不藏著掖著。

　　楚慕一下子被她逗笑了，在她疑惑的神情下笑了好一會兒，才說：「寧清妍，你真是一點都沒變，什麼還沒過癮就得分開，你當我倆在一起都是什麼了？」

　　寧清妍打了打他，「別笑別笑，多嚴肅的一事啊。」

　　楚慕慢慢止住笑，「好，我嚴肅。」說著，順了順她的長髮，「沒辦法，從你剛剛進包間，我看一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等不及了。反正現在在名義上我都是你的人了，我們慢慢來。」

　　寧清妍一聽這話，眉眼都笑得飛起來了，「咦，是呀，現在你都是我男朋友了，是我的人了，咱們來日方長，我們不急不急，慢慢來……」看我不慢慢把你吃乾抹盡，啥名義上的？實體上的都得成我的人了。

　　自然，楚慕不知道寧清妍肚子裡的這些小花花腸子，只是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寧清妍腦袋裡一定又在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也不說什麼，隨她去，只是在她的額頭上落上一個吻，用哄一般的聲音說：「好了，快上去吧，明天來機場送我，兩年前都沒來送我，明天可不許不來。」

　　寧清妍這會兒那聽得進去這些，滿腦子都是剛剛楚慕吻上來的觸感，這感覺真是一下子甜到她心裡去。寧清妍突然兩眼冒光，指著嘴說，「楚慕，別光親額頭啊，把這兒也親了吧。」

　　楚慕一怔，忍俊不禁，調侃道：「寧清妍，你就這麼飢渴啊？」

　　「怎麼可能不飢渴，我都巴望著你五年了。」寧清妍這話說的那是一個理所當然響噹噹的。

　　楚慕忍住笑，故作心疼的看著她，「是呀，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可不是？」

　　楚慕再一次被她惹得破功，哈哈笑了起來。

　　漆黑的樓到處，掩埋在黑暗中的尹念柏坐在階梯上，看著昏暗燈光下的那對情侶，雙手握緊了拳頭，陰沉了臉。本是想在這裡等寧清妍回來，卻沒想等來這麼一齣戲碼，聽著那男人的笑聲，尹念柏只覺得一陣陣的刺耳，驀地站起來走了出去，喚了一聲，「姐？」

　　歡鬧中的情侶被打斷，兩人紛紛看來，寧清妍看著一半掩在黑暗裡的人，一眼便辯出來是誰，「死小孩？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等你。」尹念柏的聲音悠悠傳來。

　　「他……是不是就是那次去野炊時候你帶去的那個小孩子？」楚慕極力的回憶，問道。

　　「是呀，他現在住在我家裡，算是我半個弟弟了。」

　　尹念柏的手再次握了握。

　　楚慕點了點頭，而後說：「既然弟弟在等你，那你就快上去吧，明天記得來送我，知道嗎？」

　　寧清妍很享受楚慕話語間的寵溺和溫柔，笑呵呵的點頭。然後楚慕便說句明天見轉身走了。寧清妍看著楚慕走遠才蹦蹦跳跳的走上了樓，今晚太多驚喜讓她有些沾沾自喜，都沒有注意到尹念柏的超低氣壓。

　　晚上關上了燈，寧清妍面帶著淺淺的笑容睡著了，她的背面，尹念柏在盯著天花板許久後，慢慢將目光轉移到她的長髮上，手從被子裡緩緩伸出來，輕輕撫了上去。

　　第二天，寧清妍沒能送成楚慕，因為，尹念柏發燒了。

　　這件事情說來有些蹊蹺，尹念柏明明昨夜還好好的，第二天一早就發燒了。寧清妍坐在病床前看著掉著點滴已經睡著的尹念柏恨得牙癢癢，這死小孩早不發燒晚不發燒，偏偏挑楚慕要走的這一天發燒！要不是看在這兩年的的情誼份上，她都想撇下他不管了。

　　看到楚慕在上飛機前給她發的短信後，寧清妍不再掙扎了，接受了不能去送楚慕的這個事實。

　　待尹念柏掉完點滴回家躺著後，寧清妍總算是閒下來了，這才得空給歐鷺打了個電話，歐鷺一接起電話就是一陣氣喘，「呼……喂？清妍……呼……趙鼎，別鬧！」

　　寧清妍滿臉黑線，恨自己打得不是時候，「那個……你讓趙鼎先消停會兒，行不？」

　　「趙鼎，清妍說了，你再鬧就把你給『割』了！」

　　歐鷺直截了當的說了這麼一句大話，緊接著，就是趙鼎吼了一句，「靠，這女的境界越來越高了！」

　　寧清妍再次滿臉黑線，她想說，她還沒那麼不道德，連「割」這事都幹得出來……就算真幹的出來，她也怕被歐鷺拿著菜刀追呀。

　　「好了，可以了,總算是清淨了。」

　　「怎麼，趙鼎總纏著要吃肉啊？」

　　「可不是？葷著呢。」歐鷺話語間向來大膽，尤其是奔二了還有了歸宿以後。

　　寧清妍咬咬唇，嚎道：「歐鷺，我羨慕啊！」

　　「羨慕就去找一個唄。」

　　不提還好，一提寧清妍就更傷心了，「我找了，昨天剛找，今天就變異地戀了。」

　　電話那頭，歐鷺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一個獅子吼，「啥？」

　　寧清妍把電話拉開了點距離，繼續說：「您先別激動，挺我慢慢道來。」

　　然後寧清妍就把和楚慕的事都告訴歐鷺，說完後，歐鷺一陣感歎，「想不到啊真想不到，你倆這好的怎麼就一點預兆都沒有，再急也不能這樣吧？」

　　「我急呀，我都等五年了，從十五歲等到二十歲，終於盼到他也有這意思了，我能不急嗎？」

　　「你就不試試他是不是真心的？」

　　寧清妍癟癟嘴，一副欠揍的得意樣，「試什麼試呀，咱楚慕是那樣的人嗎？」

　　歐鷺聽不下去了，「得，行了，你就得瑟吧，我祝福你們越走越遠，最好長長久久。」

　　掛斷了電話，寧清妍嘴角含笑，一抬頭，卻見房間裡坐在床上的尹念柏正盯著自己看，那神情平靜中帶著點複雜，總之是看得她有些發毛。拿著藥和水杯走進去遞給尹念柏，尹念柏才終於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來，乖乖吃了藥後，掀起被子就背對著她睡了下去。寧清妍很憋屈地想，敢情剛剛那樣盯著自己看是為了等吃藥？

　　寧清妍以前看電視看小說和聽到各種有關異地戀的故事，對那些不能長久堅持而提出分手的人通常都會一陣鄙視，她一向都很高尚的認為，在愛面前，距離不是個問題。但當她真的成為了異地戀的主角時，才真正開始體諒那些無法堅持下來的那些人的痛苦，不過，她認為自己一定會堅守下來。沒和楚慕在一起的五年都過來，現在和楚慕在一起，每天獨享他的溫柔和寵溺，還能過不來嗎？

　　和楚慕說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寧清妍就堅定地說著這些話，楚慕在那頭聽得輕笑，忍不住調侃：「寧清妍，我以前還真沒發現你這麼喜歡我。」

　　寧清妍得意地說：「現在發現也不遲呀。」

　　以前和楚慕維持著哥們關係的時候，寧清妍覺得楚慕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孩，現在和楚慕是男女關係的時候，寧清妍發現楚慕其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總是懂得怎麼讓女朋友更喜歡自己，他溫柔寵溺體貼幽默，無所不用其極，成天惹得寧清妍喜呵呵的，難怪當年沈欣會這麼迷戀他。

　　說起沈欣，有一次和楚慕打電話的時候，寧清妍有問過，楚慕很誠實，沒有瞞寧清妍什麼，說沈欣確實還有要復合的意思，但他自從跟沈欣說已經和她在一起後，沈欣就不常來找楚慕了。寧清妍聽後覺得很爽，沒心沒肺的咧嘴笑了，「沒事，就算她還想和你和好，也不可能了。」

　　「為什麼？」楚慕似故意在問，想聽聽寧清妍又有什麼謬論了。

　　「因為你會越來越喜歡我呀，總有一天你會向紂王迷妲己一樣迷戀我的。」

　　楚慕一如既往的輕笑了兩聲，而後說：「紂王那是貪色，我這是真心喜歡你，能相提並論嗎？」

　　於是，寧清妍又甜得飄飄然了。

　　和楚慕談戀愛的日子，寧清妍整日像是浸泡在蜜糖罐裡，心裡腦袋裡全是楚慕，照歐鷺的話就是完全著魔了，但寧清妍心甘情願。而熱戀的結果就是，常常忽略了身邊的人和事，比如說尹念柏，寧清妍沒發現，尹念柏慢慢又不太愛說話了，他慢慢又不太愛笑了，總是在她和楚慕打電話的時候看過來，總是在夜深的時候撫著她的長髮。

21.初生顧忌（一）

　　寧清妍太大大咧咧，一直沒注意到尹念柏近段時間來的反常，直到有一天，寧清妍從學校回來，尹念柏不在家，她打開冰箱發現空空如也，有些納悶，這兩年來，基本上都是尹念柏主持著家務，一向井井有條，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後來猜想，可能是初三了太忙，來不及顧忌，寧清妍這才想起來，自己差點忘記了尹念柏是個備考生了。

　　寧清妍自我檢討了一番，就拿著錢包去了超市，買了些菜和她最愛的布丁，大包小包的走到收銀櫃檯時，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咦……你是？」伴隨著聲音，躥上來一個女人，對她微笑說：「你是尹念柏的姐姐吧？」

　　寧清妍覺得這女的挺眼熟，想了一會兒才記起，她是尹念柏的班主任，「啊，李老師。」

　　兩人客套了一番，一同走出超市，李老師突然說：「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到你，我想著這個週末去家訪呢。」

　　「家訪？」寧清妍知道，市一中一般不會家訪，除非小孩子在學校的表現需要跟家長談一談的時候，才會上門家訪，「李老師，是念柏做了什麼事嗎？」

　　「那倒沒有。」李老師連連擺手，「尹念柏一向很乖，從來不會惹是生非，只是近段時間他上課的時候總是心不在焉的，而且他看上去也特別的疲憊，像是晚上沒有睡好一樣，眼眶都有些黑眼圈了，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備考壓力太大，或者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寧清妍沒想到尹念柏這段時間是這種狀態，沒有搞清楚情況，也不好說什麼，只搖了搖頭，說會找他談談，便和李老師道別分開了。

　　滿揣著疑惑回到家，一打開門就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寧清妍換鞋走進去，只見尹念柏蹲在茶几前，打開抽屜不知道在找些什麼，聽見她回來的聲音，頭也不抬，身子還挪了挪背對著她。寧清妍覺得不對勁，把手裡的東西放下後，向他走去，「死小孩，你在做什麼？」

　　尹念柏還在抽屜裡找著，見她走過來，低了低頭，「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你明明就有鬼，死小孩，把頭抬起來。」寧清妍蹙著眉不耐地扯了扯他。

　　尹念柏蹲著，又被寧清妍一扯，重心不穩跌了下去，嘴角處的傷完全曝露了出來，他忙用手掩住。寧清妍眼尖，一下就看到了他嘴角的血紅色，心裡咯登一下，忙捧著他的臉看，「死小孩，你怎麼受傷了，是不是又有人來找你麻煩？」

　　尹念柏扒拉掉她的手，沉著臉站起來，「沒有，是我打別人。」

　　「你打別人？」寧清妍不太相信，以她這些年對尹念柏的瞭解，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你怎麼可能打別人，你當我這些年對你的瞭解都是假的啊？」

　　尹念柏微微垂著頭，默了默，才說：「是我打的別人，我心情不爽，正好看到幾個人收小學生的保護費，忍不住就上去揍了兩拳。」

　　他的聲音穩當有力，聽得寧清妍眉頭越皺越緊，深深呼吸，沉聲說：「既然打了架，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做的還挺對的？今天我還遇到你們李老師，她還誇你說很乖，從來都不惹事，沒想到我一回來就聽到你說你打架了。尹念柏，別以為一年前你打架我沒管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寧清妍這會兒是真生氣了，尹念柏現在的年紀正是叛逆時期，原本以為他是個讓人省心的孩子，卻沒想到他也會打架鬧事。

　　尹念柏抿了抿唇，略帶倔強地說：「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什麼？」寧清妍沒太明白他說的話，「你說什麼？」

　　尹念柏也不說了，直接向臥室走去，「沒什麼。」

　　寧清妍本來就是急性子，這會兒又有些火氣，哪裡肯讓尹念柏就這麼走掉，拉住他，「去哪裡？把話說清楚，不然什麼地方都別想去。」

　　「別管我！」尹念柏甩開寧清妍的手，第一次揚高了聲音跟她說話。

　　寧清妍再次拉住他，「我怎麼可能不管你？我是你姐。」

　　「你不是我姐！」

　　尹念柏突然一吼，令兩人都怔住了。寧清妍驚異地看著面前這個已經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孩，不敢相信剛剛這樣憤怒的聲音是從他口中發出。這個一向好脾氣，三年來對她溫柔體貼的男孩竟會對她發這麼大的脾氣，還說她不是他姐這樣的重話。一時間，寧清妍反應不過來，抓住他的手也緩緩鬆開了。

　　尹念柏看著面前怔愣住的女人，咬了咬牙，快步走進了臥室，門「砰」一聲關上。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空中一輪明月半掩在黑夜中，發出淡淡的月光，漆黑的客廳裡慢慢染上著盈盈光芒。寧清妍坐在沙發上已經很長時間，有些鬱悶也有些氣，她是關心尹念柏的，可是尹念柏卻不領情，還說那樣一句重話，有一瞬間，寧清妍甚至都想過以後再也不要管他了，反正他也不認她這個姐。

　　何必呢，又沒有血緣關係。

　　可是每次這樣一想，尹念柏那總是對她好的情景就一幕幕全浮現在腦海，寧清妍便又心軟了。想歸想，這些年來的相處不是假的，終歸是有感情的。

　　於是一向任性脾氣壞的寧清妍走進了臥房，「啪」一聲把燈打開，突然的燈光令躺在床上的尹念柏不是很適應，不知道是想躲燈光還是想躲她，翻了翻身，攏了攏被子。

　　寧清妍坐在床沿上，彆扭了半天才說道：「死小孩，我知道你要備考，壓力很大，難免不了脾氣暴躁，做出一些反常的舉動，剛剛我那樣斥責你，是我衝動了沒有考慮到你的處境……但是，你也有不對啊，說話那麼……」

　　「對不起。」

　　尹念柏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寧清妍被他一句對不起反而難為情了，憋了半天才說：「沒……沒事啦！」

　　臥室裡沉寂了下來，被一種詭異的尷尬包圍著。寧清妍覺得這樣實在難受，還真沒和尹念柏發生過這樣找不到話說的情況，於是在腦子裡就一直糾結著說話呢還是直接出去？

　　「姐。」沉默了半天的尹念柏又再次開口，「我會聽話，我保證不再打架，所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討厭我，不要不在乎我。」在他的世界中，只有她一個人了，若是有一日，他還有沒有強大到可以獨立，那可不可以請她不要忽略他？

　　寧清妍被尹念柏莫名的悲傷感震懾住，欲言又止。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會讓尹念柏有什麼想法，會讓他沒有安全感，以為自己不在乎他。寧清妍心裡很清楚，自小的環境帶給尹念柏很大影響，讓他很容易就以為別人要拋棄自己，不喜歡自己，所以當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他的時候，他又會回到以前陰陰沉沉的狀態，甚至憋著氣以打架的方式發洩。

　　他會這樣，寧清妍知道，自己有很大的責任。

　　「嗯。」無需再說太多，話已經攤開講了不是嗎？

　　尹念柏依賴她，而她也終於明白自己在尹念柏心中的重要性，剩下的，都只是要做好本份而已。

　　後來，寧清妍和尹念柏都很默契的沒有再提這次的事，經過自我反省後，寧清妍不會再滿心都想著楚慕，她會把家務都盡可能的攬下，關心尹念柏的課程，會像以前一樣和尹念柏坐在沙發上無言的看著電視，而沒有和楚慕打電話。尹念柏也恢復到了以前，生活重心以寧清妍和寧家為主，其次就是學業，在備考壓力日漸增大下，尹念柏也倍加的努力。

　　寒假的時候，楚慕說要上一個培訓班，要到過年那幾天才能回來，寧清妍耍賴苦惱哀嚎無果後，只有認命的接受了這個事實，誰讓人家楚慕奮發向上，而她偏偏就還喜歡這個人呢。

　　這個假期寧清妍已經完全杜絕尹念柏做任何事了，只讓他要麼休息，要麼就看書，偶爾帶他出去打打籃球，反正寧清妍大部分的時候也都給了尹念柏，在家裡很安份，沒怎麼出去過。

　　王強好長時間沒寧清妍的消息，終於耐不住性子來騷擾她了，寧清妍也發現自己好久都沒上街，便答應了。走進臥室，尹念柏正在專心致志的看書，寧清妍從錢包裡拿出些零錢放在桌子上，說：「死小孩，我出去一趟，等會兒你自己叫外賣，知道嗎？」

　　尹念柏看著桌上的零錢幾秒，才揚起臉問：「什麼時候回來？」

　　「嗯……」寧清妍穿上羽絨服，拿起包包，已經走出了臥室，「大概晚上吧，不會很晚。」然後就出門了。

　　王強一見到寧清妍，就嬉皮笑臉的上來，「呦，我還以為你閉關升仙了。」

　　寧清妍把包向他扔去，「你能有一天不跟我貧嗎？」

　　「嘿嘿。」王強看了看她，嘖嘖嘴：「寧清妍，我怎麼覺得你老了？」

　　「能不老嗎？這不是男人都有了嗎？」寧清妍假作歎息地說。

　　王強一臉嫌棄的看著她，「你就跟我顯擺吧，誒，你這段時間都是跟楚慕膩在一塊了吧？難怪找不到人。」

　　提起了傷心事，寧清妍立馬哭喪了臉，「我倒是想跟他膩在一塊，可人家不急，還在北京上培訓班呢，下星期才能回來。」

　　「那你都幹什麼去了？」

　　「我啊……」寧清妍指了指前面的奶茶吧，「數來話就長了，找一地說話吧。」

　　寧清妍第一次再提起前段時間跟尹念柏吵架的事，王強聽後，沒多大反應，只是挑挑眉問她，「你對這事就沒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比如……」王強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他為什麼對你這麼依賴，或者是為什麼你把心思都轉移都別人身上後，他怎麼會這麼反常。」

　　寧清妍呷了口奶茶，「能怎麼想？我覺得就是死小孩因為從小生活在一個不正常的家庭裡，後來尹阿姨又離開他了，對他造成陰影，所以很容易缺乏安全感。」

　　「哈！」王強意有所指地說：「你還真這麼想啊？別那麼天真好不好？」

　　寧清妍隨手抓了一把瓜子向他扔過去，「王強，你這話什麼意思你？」

　　王強抖了抖滿身的瓜子，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寧清妍，我沒什麼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別把這姐姐的身份做得太徹底，忘了你倆根本沒血緣關係，否則，人家指不定根本沒想把你當姐。」

22.初生顧忌（二）

　　寧清妍聽著王強的話，很顯然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抿了半天，不悅地說：「我怎麼聽著你這話像是挑撥離間呢？」

　　「我有這必要嗎？」王強也不好把話完全說明，以寧清妍的脾氣指不定要和自己鬧翻，最後只說：「反正我話是這麼說了，你好好想想吧。」

　　寧清妍一臉不屑，「想什麼想啊？沒什麼好想的。」

　　晚上吃完飯後，王強送寧清妍到小區門口就回去了，寧清妍甩著包包走進去，便看著樓底下昏黃的燈光中站著一個少年。寧清妍一看便知是誰，她發現死小孩很喜歡在樓下等她回來，好幾次她回來的稍晚，都能在這裡看到他的身影。

　　「你怎麼又在這裡等我？」寧清妍蹙了蹙眉，幫他攏攏敞開的衣領，「在這裡吹冷風很好玩呀？」

　　尹念柏拿過寧清妍的包，跟在寧清妍身後走上了樓，「我想等你回來。」

　　寧清妍稍稍回身，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出去這麼一會兒，死小孩，你這麼依賴我可不行啊，你都十五歲了。」

　　尹念柏跟在身後，樓道裡的漆黑掩去他的表情。

　　沒幾天，寧清妍終於盼到楚慕回來了，一大早她就風風紅紅的折騰了半天，又是試衣服又是化妝，可惜寧清妍這二十一年來都沒怎麼化妝，化出來的成果被尹念柏一抿嘴憋笑後就被寧清妍衝進洗手間洗掉了，不耐煩的寧清妍對著鏡子呲牙咧嘴，「化什麼妝啊，你楚慕敢嫌我不漂亮我就不跟你好了。」

　　隨後，倚在門上的尹念柏淡淡地說：「素顏比較好看。」

　　這話，直戳進了寧清妍的心坎裡，拿著包歡歡喜喜地出門了。

　　寧清妍來早了二十分鐘，站在外面等得焦急，每半分鐘看一次表，終於等到北京飛來的飛機到達，寧清妍向出道口望進去，脖子伸得比長頸鹿還長，總算看見苦苦思念了半年的人時，寧清妍忍不住邊招手邊高聲呼喊了起來，「楚慕，這裡！這裡！我在這裡……」

　　寧清妍的聲音在從楚慕身後躥出來一個女人後戛然而止，寧清妍只覺得滿身的熱情稍冷了冷。

　　楚慕看見她後笑了笑，快步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長髮，略帶寵溺地看著她，「喊什麼？還一跳一跳的，當自己還是小女孩呢？」

　　「看見你高興嘛！」寧清妍是個大神經，在楚慕對她笑的時候就已經完全忘記了沈欣的存在，伸手就環住楚慕的腰抱住了。

　　楚慕有些尷尬，拉了一下她的手，避重就輕，小聲道：「再怎麼想我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啊，怎麼才半年沒見，你變得這麼大膽了？」

　　寧清妍癟癟嘴，「我本來就這樣。」剛一說完，目光就瞟到不遠處的沈欣，才想起來她在場，驀地放手。

　　沈欣大大方方地上前打招呼，「好久不見，清妍。」

　　「喔，好久不見。」沈欣沒怎麼變，只是留長了頭髮，看上去比以前成熟多了。

　　走出機場，沈欣說可以自己回家，楚慕就幫她攔了輛出租車便走了。待她走遠，寧清妍才斜睨了眼出楚慕，問：「你倆怎麼一起回來啊？」

　　楚慕摟了摟她，「她也一起上了培訓班，只是沒伴就一起回來了，別亂想。」

　　寧清妍甩了甩頭髮，一副無所謂的傲嬌摸樣，「沒亂想，我不是說了嗎，她對我構成不了威脅。」

　　楚慕輕笑著俯下頭，在她太陽穴處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這天兩人沒有出去，楚慕要回家放行李還要先陪一下家人，分開時，寧清妍拽著楚慕的衣領不讓走，吵鬧著，「楚慕，我也要陪呀，我好不容易才見到你就又要分開了，你怎麼總對我這麼殘忍？」

　　楚慕笑笑，好看的眉眼漾開，「你未來婆婆正催著我回家呢，你乖，明天我再帶你出去。」

　　一句未來婆婆把寧清妍聽得那是一個甜膩，忙放開了手，「那行，你回去吧，幫我跟未來婆婆問好。」

　　「呵……」楚慕覺得這時候的寧清妍特可愛，拉過來就在嘴角又是一輕吻，「那我走了。」

　　寧清妍被哄得甜滋滋的，心滿意足地目送著楚慕離開。

　　之後的幾天，寧清妍纏著楚慕那叫一個緊，每天早上一醒來就打電話給楚慕嚷嚷著要出去，一見面，就立馬挽著楚慕做各種情侶間會做的事，比如去遊樂園啊，照大頭貼啊，寧清妍問楚慕以前和沈欣在一起的時候有沒有做過這些事，楚慕說大頭貼照過，遊樂園倒沒去過，沈欣不會玩那些刺激的東西。

　　寧清妍嘖嘖嘴，「真可惜，所以說你的選擇是明智的，跟我在一起顯然更多刺激。」

　　楚慕總是看著她笑笑，而後揉一揉她的頭髮。

　　兩人的初吻說來也是寧清妍主動的，因為在楚慕蜻蜓點水式親吻好幾天後，寧清妍總算是憋不住了，趁著晚上把楚慕拖進一個黑燈瞎火的巷子裡，把楚慕按在牆上，像個搶匪似的說：「楚慕，你怎麼總是輕輕吻一下就行了，還每次都不吻嘴，有幾次靠近了就給我戛然而止了，你這樣我倆還怎麼進一步發展？」

　　楚慕這才抿過來寧清妍把他拖到這黑漆漆的巷子裡想做什麼，忍不住調侃，「寧清妍，你就這麼急啊？」

　　「我急啊，我倆都好了半年了，連個正兒八經的初吻都沒有，我能不急嗎？」寧清妍突然一臉認真，「我想過了，竟然你不主動，那就換我主……」話還未說完，嘴就被堵上了。

　　寧清妍瞪著眼睛半會兒才反應過來，楚慕已經一個翻身與她調換了位置。唇間的溫度使她心裡蘇蘇麻麻的，楚慕的吻很溫柔，因為寧清妍是第一次，顯得很青澀，他便耐心地一點點引導，待寧清妍微張開嘴，才緩緩直驅而入，攪開了一池甜蜜。

　　寧清妍的唇很薄也很軟，溫柔的觸碰令楚慕停不下來，直到寧清妍緊了緊抓住他衣服的手，才輕喘著鬆開，寧清妍的唇已經稍稍泛紫，她微低著頭，在他懷裡喘氣，只聽頭頂上，楚慕略微啞澀的聲音說，「這事兒，還是男人主動的好。」

　　過年那兩天，寧媽和寧爸從老家回來，一進門，寧媽就邊向著尹念柏奔去邊高聲喊道：「哎呀，一年沒見，念柏現在都長這麼高了？」說完，把站在一旁的寧清妍拽了過來，和尹念柏並排站在一起，「念柏都比強強高了一點了，長得可真快啊。」

　　寧清妍現在本來就不願意和尹念柏比身高，每次一想到三年多前還是個不及她肩膀高的死小孩現在都比她高出一點了，心裡就極不樂意。一瞥尹念柏，這小子笑得正歡呢，寧清妍用手肘杵了杵他，「笑什麼笑，每次一說你長高了就笑得跟朵花似的。」

　　尹念柏笑瞇了的眼斜睨了一下她，沒有回應，繫上圍裙跟著寧媽去了廚房。

　　晚上的時候，寧家上下在小區院子裡放煙火，寧清妍玩得高興，給楚慕發了條短信，沒多一會兒，楚慕就回復了把寧清妍逗得笑呵呵的，寧媽悄聲悄息地躥過來一把把手機搶了過去，寧清妍忙去搶，寧媽一臉八卦的躲閃著，只見屏幕裡楚慕的名字下是幾句甜言蜜語，寧媽心裡便有了數。

　　「媽，你幹什麼？」寧清妍把手機搶回來，臉上難得的有些紅暈了。

　　寧媽笑得一臉八卦蹭上來，「和楚慕……多久了？」

　　一提楚慕，寧清妍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半年。」

　　寧媽突然一巴掌拍在寧清妍的肩膀上，疼得她呲牙咧嘴，「行呀，女兒，這可是好貨色，可抓緊了。」

　　「媽，什麼好貨色，怎麼說得這麼難聽？」

　　寧媽喜呵呵的笑了起來。

　　新年的喜氣與鬧騰都過去後，寧清妍洗漱完準備睡覺，寧媽一見寧清妍往她的臥室裡走，突然想起什麼，立刻叫住她，寧清妍頓下腳步，便見寧媽把寧爸攆了下去，說：「去去，我和女兒說說話，你跟念柏去睡。」

　　寧清妍以為寧媽想念自己了，心裡還暖了暖。

　　寧爸很憋屈地來到寧清妍的臥室裡，尹念柏坐在床上看書，見寧爸來有些訝異，「叔叔？」

　　寧爸也不多解釋，直接掀被子上了床，「你阿姨要和你姐睡，把我攆過來了。」

　　尹念柏點點頭，沒有多在意。

　　大臥室裡，寧清妍爬上床，有些興致勃勃，也是好久都沒有跟自家媽咪說說話了，「媽，你不是有話跟我說？」

　　寧媽握著寧清妍的手，直截了當地問：「你現在還跟念柏一起睡？」

　　一聽著開場白，寧清妍就大概猜到寧媽要說什麼了，顯得不耐了起來，「媽，你不會又是想說什麼顧忌啊，死小孩長大了啊什麼的吧？」

　　「我說這些怎麼了？你也看到了，念柏現在都比你還高了，而且都是快上高中的男孩了，總該顧忌了，就算是親弟弟也不能一直睡在一起啊。」

　　寧清妍翻翻白眼，「我跟他睡了那麼長時間了，也沒怎麼樣啊？」

　　寧媽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出心裡的想法，「就算沒發生什麼也不好啊，再怎麼說都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寶兒，你聽媽的，以後和念柏分開房間睡，就算你覺得沒什麼，你也要考慮到楚慕啊，他知道這事嗎？知道了後他會有什麼想法？」

　　說起楚慕，寧清妍還真沒往這檔口上去想，楚慕只知道尹念柏住在她家，但並不知道她和尹念柏睡了這麼幾年，寧清妍不是個不會想事的人，經寧媽這麼一提醒，寧清妍也有了顧忌，再怎麼說，得考慮到楚慕不是？習慣嘛，忍忍也就過去了。

23.初生顧忌（三）

　　接下來的幾天，寧清妍都是跟著寧媽睡的大臥室。寧媽寧爸走後的那個晚上，寧清妍懷著一顆忐忑的心徘徊在兩個臥室的門外，和尹念柏分開睡是肯定有必要的了，但是要是尹念柏問起來該怎麼說呢？

　　寧清妍發現，一向大無畏的她現在還真有點怕尹念柏了，這孩子太敏感，深深害怕自己一個無心的舉動或是什麼地方做得不妥當，他就又多心了。

　　不過她一向沒有耐心，心一橫就往大臥室邁去，但寧清妍沒想到的是，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尹念柏從房間裡躥了出來，看見她往大臥室走，臉上先是一愣而後便稍地一沉。這一沉，可把寧清妍看得心臟咯登咯登的直抖，想跟尹念柏說以後咱倆不能睡在一起了的話就被堵在嗓子眼裡。

　　此時尹念柏盯著自己看著，直看得她心虛了，最後只能汕汕地笑著，「呵、呵，那啥，去房間裡拿點東西，你先睡，我馬上就過去了。」

　　尹念柏面色這才緩了緩，走了回去。寧清妍邊走進大臥室邊鬆了一口氣，下一秒便開始苦惱，這可怎麼辦啊？

　　到最後，分開睡這事就一直拖著。

　　年後沒幾天，楚慕因為培訓班的課還未結束就又要走了，寧清妍一路嚎著，只差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去送機。

　　很快寧清妍已經要開始實習，另一邊尹念柏也要接近中考，寧清妍一邊要忙著實習一邊還要照顧尹念柏的生活各需，忙得那是一個不可開交，有時候晚上回去，和楚慕打著電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第二天醒來，已經在床上，才猛然發現，尹念柏已經可以把自己抱起來了。

　　和楚慕說起這事，感歎時光流逝得好快，幾年前死小孩小小的模樣還猶記在腦，現在就已經是能抱起她的大男孩了。楚慕有些遺憾，說：「這事兒應該是我來做的。」

　　寧清妍覺得楚慕這會兒好可愛，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笑聲傳進臥室，尹念柏握著筆的手一緊，「啪」一聲斷了筆尖。

　　再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又看見沙發上女人睡得香甜，手裡還拿著手機放在耳邊。這一次，尹念柏沒有像往常一樣將她抱進屋，而是在她面前跪下，瞇著眼細細地打量著這樣恬靜的睡臉，然後目光定在她薄而嫩的唇瓣上，幾秒後，竟忍不住附身下去……

　　好一會兒過去，尹念柏抬起頭，像是小孩子得到糖般，帶起一抹孩子氣的笑。

　　中考結束那天，寧清妍用這幾個月實習得到的工資準備帶尹念柏去吃一頓好的，挑了一家新開張的店舖，才剛一坐下點好菜，王強就打來電話了，「寧清妍，哇－－額－－」

　　寧清妍聽著這聲音怎麼像是乾嘔的聲音，忙問：「你怎麼了？喝醉酒了？」

　　「不是……」王強稍緩過勁來，「我好像吃壞肚子了，你快救我……」說完，又一陣嘔吐聲。

　　寧清妍這會兒急了，王強都是一個人在家，不去可不行，想著就站起身拿著包包，問尹念柏：「死小孩，王強生病了，我必須去一趟，不知道要多久，菜都點好了，你看是退了還是你自己吃？」

　　尹念柏定定的看著她，微微蹙眉頭。

　　寧清妍心裡慌，等不及了，便直接招來服務員把點好的菜退了，然後拉著尹念柏急匆匆的往王強家趕。到的時候只見王強趴在洗臉槽上已經無力，一臉灰白，連說話都是顫抖的，拽著寧清妍的衣服虛弱地說：「寧……清妍，我……我終於等……等……到你來……來了。」

　　「靠！」寧清妍一巴掌拍上去，「說話都成這樣，你省省力氣吧。」

　　「你……你個沒……沒心沒肺的，我……都成這樣……了你還打……打……打我。」

　　在尹念柏的攙扶下，總算是順利的把王強送進了醫院，又是胃鏡又是洗腸的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消停下來，王強徹底虛脫了，躺在床上挺屍。尹念柏坐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的睡著了，寧清妍把王強的外衣給他蓋上，坐回到床邊來。

　　王強瞥了眼尹念柏，問：「這段時間沒和你鬧了？」

　　「沒鬧了，就是我一疏忽他就會不太高興。」寧清妍也看向了尹念柏，皺了皺眉頭，有些疑惑，「我覺得，他是不是太過依賴我了？」

　　王強歎了口氣，「你別老想著依賴，想想其他的。」

　　其他的？寧清妍納悶，「其他還有什麼？」

　　王強挑挑眉，言語暗示，「我跟你說啊，十五六歲的小孩正是把持不了自己的年紀，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容易上心，特別是這種從小缺少家庭關愛的，對那些關心他們的人容易產生不合適的感情。」

　　寧清妍一聽這話就覺得不舒服，什麼叫產生不合適的感情？她和死小孩能有什麼不合適的感情？說的好像亂倫的調調似的。

　　「你別覺得我說話難聽，我說的是正兒八經的話。」王強見寧清妍臉色難看，又說道：「我也是個男人，比你更瞭解這個年紀的男孩，我也是看到你和他怎麼相處的，就算是楚慕，我敢說，他也絕對會這麼說。」

　　「別扯我的楚慕，他才沒你思想那麼渣。」

　　王強見寧清妍態度堅硬，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渾渾噩噩的就睡了過去。而寧清妍就這麼坐著想了想王強的話，她也並不是完全沒聽進去，只是一下子要讓她接受尹念柏可能會對她產生除了親情以外的感情，對她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了，她到寧肯尹念柏是因為太過於依賴她。

　　只是有些事情，寧清妍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尹念柏現在的心態是個很大的問題，處理不好，可能就會毀了他們這幾年來朝夕相處培養出來的感情。為了杜絕尹念柏對自己有什麼想法的可能性，寧清妍決定盡快和尹念柏分開睡。

　　這天，寧清妍趁著尹念柏睡覺前，拉著他在客廳裡準備開始談話。兩人坐在沙發上，寧清妍從茶几下拿出一個袋子，「這個是我今天上街正好碰到的，想說你穿著一定好看，就買了，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尹念柏嘴角抿著一抹笑，把衣服拿出來，只見是一件白色的休閒Ｔ恤，樣式雖普通，但看上去很有氣質。尹念柏點點頭，「好看。」

　　「嗯……」寧清妍笑笑，已經在腦子裡思考該怎麼說，糾結了半天，才開口說道：「那個……死小孩，我有事想跟你說。」

　　尹念柏端端正正的把衣服折好，點了點頭。

　　「呃……那個，你現在已經十六歲了，我媽說……你已經長大了，然後我想了想，覺得……我們現在還睡在一張床上，有點……不太合適了。」寧清妍說完趕忙去看尹念柏的表情，只見他手上動作頓了下來，一臉陰沉，寧清妍有些慌了，急忙解釋，「我只是覺得我們不太適合還睡在一起，你看，我都快二十二的一人了，你也馬上就是個高中生，哪裡還有年紀這麼大的姐弟睡在一起的道理，是吧？」說到最後，寧清妍自己都快說不下去了。

　　尹念柏胸脯起伏著，垂著的頭看不清楚表情，只是一直都沉默不語。

　　寧清妍覺得自己已經做到這份上算是仁至義盡了，便也有些火氣，「尹念柏，你講講道理，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對……」尹念柏突然出聲，拽著本已經被他折得整整齊齊的Ｔ恤，緩緩抬起頭看著寧清妍，「所以說，這件衣服並不是想買給我而買，而是你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所做的前奏罷了。」

　　寧清妍心裡突地一涼，「……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尹念柏俊致臉上浮現一絲嘲笑，「難道不是嗎？你這算是心機嗎？」

　　寧清妍驀地站起來，氣憤地指著尹念柏說，「尹念柏，我給你一次機會，收回你剛剛說的話！」寧清妍覺得心裡冷的慌，尹念柏這幾句話讓她覺得她對他所有的顧慮都變得沒有必要，為什麼自己要這麼低聲下氣，為什麼自己要害怕他生氣？

　　「好，我收回。」尹念柏緩緩站起身，微微低眸看著她，神色略帶著一絲冷漠，「本來我不想這麼早把話說開的，因為你身邊有人，我又何必自討沒趣，但是我受不了了，你從來沒有問過我願不願意就把我們之間規劃為姐弟，我告訴你……」他黑黝黝的眼眸看進她有些驚恐又帶著點不知所措的眸中，頓了頓後，一字一字地說：「我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是姐。」

　　在這之前，寧清妍想過無數種尹念柏的反應，卻沒想到，他竟選擇把話攤開來講，這一刻，寧清妍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樣的感受，只是突然覺得過去的三年，她太疏忽，以為尹念柏對她所有的好所有的溫柔都是因為懷揣著和她一樣的感情，那就是親情。

　　是不是她太笨？連王強都看出來了，每天和他朝夕相處的自己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寧清妍看著尹念柏一點點與他擦身而過，她輕聲喚他，「死小孩……」

　　聽見他的腳步聲停下，她才緩緩地說。

　　「不管你有沒有把我當你姐，但是我是真的關心你，我真的把你當我弟弟。」

24.初次爆發（一）

　　以前寧媽常說，寧清妍是個糊塗蟲，總是忘記去觀察和注意別人，很傻很天真。那時候寧清妍還覺得不開心，這句很傻很天真，怎麼聽著怎麼都像是把她當成了傻瓜，如今想想，寧清妍才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傻，怎麼會就堅信著她和死小孩之間只可能有親情？寧媽提醒過她，王強提醒過她，偏偏就是自己不在意。

　　昨晚的事情讓她一宿未睡，躺在床上碾轉反側，窗外的月光充溢著整個房間，一個寂靜的夜，寧清妍的腦海卻不斷的重現這些年和尹念柏相處的畫面，然後就一次次陷入懊惱之中，最後實在受不了，就撈出手機給楚慕撥去了電話。其實寧清妍是想找一個人，她需要意見，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讓她感覺到不知所措。

　　「喂？」楚慕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顯得有些沙啞，很明顯就是被自己吵醒了的。

　　「喂……」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有睡？」楚慕稍稍清醒了些。

　　寧清妍突然覺得還真有些不好開口，這該怎麼說？說自己現在正和他的情敵住在一個屋簷下？那還不得被楚慕罵死。

　　楚慕等不到回應，有些緊張起來，「怎麼了？」

　　「那個……」寧清妍有些退縮了，便臨時想了個對策，「我有點想你了，明天我飛去看你吧。」

　　楚慕沉了沉，輕輕笑了起來，「你不用管你弟啊？」

　　寧清雅抿抿嘴，這算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他都十六了，自己能照顧自己。」

　　「那好吧，你安排好了就過來吧。」楚慕聲音略微透出些輕鬆，可見他也是希望能見到寧清妍的。

　　兩人又嘮嗑了幾句，寧清妍就被楚慕哄著掛斷了電話，但寧清妍還是睡不著，尹念柏的事情反反覆覆的浮現出來，於是她乾脆就爬起來收拾東西，再在客廳裡坐了一會兒，看見天邊升起朝陽，寧清妍就準備走了。在桌子上放了幾百塊錢，走到尹念柏門口，伸手在門把上頓了頓，才打開走了進去。

　　尹念柏裹著被子是背對著她的，看不見他的臉，但寧清妍知道他一定醒著，平時起得比這會兒都早。寧清妍沒有走進去，只是站在門口，緩緩地說：「念柏，我想我們昨天都有些衝動了，所以才會說一些重話，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一下，想一想……自己以後該如何跟對方相處，還有，對我……那什麼……」寧清妍說不下去了，歎了一口氣，最後放棄，「這兩天我會去北京找楚慕，你好好照顧自己，桌子上有幾百塊錢，不夠可以給我打電話，那……就這樣吧，我走了。」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動靜，寧清妍等了等，才慢慢把門帶上，出了門。

　　去機場的路上，寧清妍給王強打了個電話，讓他有空的時候幫忙照看尹念柏，畢竟從來沒有離開過尹念柏，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王強聽後，大許已經猜到了些事，沒問什麼。

　　到了北京，一出來就看到楚慕。寧清妍嘴角立刻揚起笑，行李也不管了，直接就奔上去抱住楚慕。楚慕還沒看到她出來，一回頭就看到一個人直奔自己過來還嚇了一跳，等到反應過來，懷裡已經有了一個人，忍不住笑，還真是寧清妍的作風。

　　走出機場，攔了輛出租車回楚慕的住處，一進去，寧清妍就好奇的東張西望，東翻翻西找找。楚慕放下行李，問：「你來我這裡造反呢？」

　　「造什麼反啊，我只是搜查證據，看一下你有沒有在我背後做一些對不起我的事。」

　　楚慕上前，拉過她的手一扯，將她帶入懷中，「少兒不宜的東西倒是有一些，這算不算是對不起你的事兒？」

　　寧清妍一聽，呵，來了興趣，她一直以為楚慕是眾男生中的一朵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敢情也好這口，「真的？在哪呢？」說著又要去找。

　　楚慕又將她逮回來，「怎麼著，是想跟我一起研究研究？」

　　「說什麼呢？」寧清妍一下子有些難為情了，拍了拍他，「楚慕，沒想到你也會講這些話。」

　　楚慕抿著笑傾下頭，碰了碰她的唇，而後稍稍鬆開，略微低沉卻帶著誘惑力的聲音說：「男人嘛。」話音落在唇齒之間，兩人深深擁吻。

　　之後楚慕帶著寧清妍去吃飯，說是他們學校外面有家店食物物美價廉，還介紹了各種菜式，寧清妍一聽就冒出一股奮鬥氣勢，把行李箱打開就翻起東西來。楚慕納悶地問：「在找什麼？」

　　寧清妍邊翻邊挑挑眉說：「找衣服呀，我要穿件最寬鬆的衣服，等會大吃一頓。」

　　然後寧清妍就跟著楚慕風風紅紅的向那家餐館奔去了。點菜的時候，寧清妍還真沒跟楚慕客氣，什麼貴就點什麼，劈里啪啦點了一大堆，總算點完把菜單遞給服務生，偏頭來對著正在喝茶的楚慕一個笑，楚慕瞥了她一眼，寵溺地拍拍她的腦袋。

　　兩人吃飯的時候，寧清妍本來還想著矜持一些，可菜一上來，這想法就打消了，劈里啪啦地就吃了起來，反正楚慕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她吃相。

　　楚慕自然不介意，這麼多年都看習慣了。

　　寧清妍正吃得歡著呢，突然後面響起一個溫溫潤潤的聲音，「楚慕。」

　　寧清妍頓了下來，抬頭看去，果然看見沈欣正跟與她一起來的朋友說了一聲就衝著這邊來了，寧清妍立刻把碗放下，用紙擦了擦嘴，端正了姿態。情敵當前，說什麼也不能輸了陣勢不是？

　　沈欣走到他們面前，瞇著笑眼跟寧清妍打了聲招呼後說：「清妍來看楚慕啊？」

　　「呃、是呀。」

　　「嗯，那你真得好好吃一吃這家的菜，很有特色。」

　　寧清妍微笑著點點頭，沒有再說話。楚慕便開口問：「你不是說社團有活動？」

　　「是啊，活動完了就一起出來吃飯了，原來你不去參加活動是因為清妍要過來啊。」沈欣瞥了眼寧清妍，一如既往好看的微笑。

　　楚慕點點頭，「那你快去吧，讓大家等著不好。」

　　沈欣故作瞭然的表情，「好，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說完，就朝著他朋友的方向走去。

　　楚慕繼續吃飯，寧清妍趣味索然，有一大堆問題想問，最後挑了個避重就輕的，「你們那是什麼社團啊？」

　　「攝影。」楚慕毫不猶豫地說：「大一的時候被她拉進去的，大三就退了，不過有活動的時候還是會叫我們一起去。」眼睛斜睨了一下寧清妍，「怎麼了？」

　　「沒什麼，就隨便問問。」寧清妍裝作一臉隨意，忍了半天又問：「那個，你們攝影都去什麼地方啊？」

　　「這個不一定，有時候是社團活動，有時候是私人，有遠有近，太遠的話當天還回不來，隨便找個地方將就一晚。」說完，就夾了夾菜放在寧清妍碗裡。

　　寧清妍喔一聲，不再揪著這個問了，問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很奇怪。

　　吃完飯，兩人商量了一下住宿的問題，寧清妍說住賓館就好，楚慕想了想，拉過寧清妍的手，眉眼帶著一抹笑說：「賓館多不安全啊，怎麼都不如我那裡是不是？」

　　這話，寧清妍聽得不知該高興還是該矜持，憋著笑半天，才說道：「我怎麼覺得著你有點居心不良？」

　　「沒有。」楚慕很是認真地說：「我敢保證，絕對沒有。」

　　沒有嗎？當寧清妍感受到腰上一陣冰涼的時候，她在想，是誰剛才說的沒有？想著忙抓住企圖伸進她衣服的手，挑挑眉對背後擁著他的人說：「楚慕，這就是你說的沒有？」

　　楚慕笑笑，「知道以前我為什麼總說你傻嗎？」

　　「為什麼？」寧清妍納悶，怎麼就突然說起這事了？

　　「因為……你天真好騙啊。」伴隨著尾音，寧清妍就不由輕叫了一聲，整個人已經被楚慕壓在身下。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寧清妍略微驚恐的大眼睛在月光下眨了眨兩下，半會兒沒緩過勁。這一下子太刺激，都能完完全全感覺得到楚慕的溫度和氣息，在月光隱隱籠罩下，這氣氛……太過……那什麼了。

　　「呵……」楚慕看著完全僵住的寧清妍，低頭輕笑了兩聲，好聽的聲音惹得寧清妍心裡蘇蘇麻麻的癢。楚慕緩緩湊近寧清妍的唇角，輕輕細吻，「不過，我就是喜歡你天真好騙。」說完，完全堵住了寧清妍的嘴，雙唇相觸，便等不及的闖入，揪著寧清妍的舌，一陣挑弄。

　　寧清妍本是被吻得天昏地暗了，完全沉浸在楚慕溫柔又時而霸道的吻中，突覺在身上的楚慕身子動了動，他的手就已經掀起她的衣服延伸上來，熾熱的掌心撫著她滑潤的肌膚，似如憐惜一塊美玉般，細細柔柔的，一點點伸上來。

　　胸口處驀地一下觸感，寧清妍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兩隻小手推了推楚慕，她想說，她還沒準備好。

　　楚慕已經緩緩將舌退了出來，又細添了一下她的唇角，而後臉俯進她的頸窩處，輕喘著氣，半會兒，才聽見他說道：「別怕，我不會碰你。」

　　寧清妍在心裡哀嚎，其實可以。不過就像剛剛那樣，若真是要做，恐怕她的確會害怕，失落中帶著一點小慶幸。寧清妍摟住他的腰，輕聲「嗯」了一聲。

　　只是寧清妍突然感覺大腿與腰之間有點怪怪的，仔細一去體會，便反應過來，是被楚慕頂著了。

　　寧清妍有些尷尬，她知道楚慕在忍，以前和歐鷺一起探討過這事，歐鷺說，男人在忍這事的時候會很痛苦。寧清妍有些心疼，扭了半天，問道：「那個……楚慕，你是不是特想？」

　　楚慕沉了沉，聲音悶悶的，「你就睡在旁邊，能不想嗎？」

　　「那啥……」寧清妍臉刷的紅了，「聽歐鷺說，如果常忍著，可能以後就用不成了。」

　　話音一落，可以明顯感到楚慕的身子一怔，而後，近在咫尺的笑聲一聲聲傳來，惹得寧清妍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笑了好一會兒，楚慕才稍稍抬起頭，意有所指地問：「你擔心以後會用不成啊？」

　　「楚慕！」寧清妍一巴掌拍在楚慕的背上，臉上已經燙得跟火燒似的。

　　楚慕也不再逗寧清妍，起身下床，走向洗手間，「你先睡吧，我洗個澡，要再這樣下去，我可真忍不住了。」

　　睡到半夜，被手機鈴聲吵醒，寧清妍在心裡嗤罵了兩句起身，才發現楚慕的手還挽著她的腰。怕把楚慕吵醒，動也不敢動，吃力的把電話拿過來，一看，竟還是個陌生號碼，寧清妍有些不耐，她最恨的就是半夜有人打來電話吵醒她，本來就是個有起床氣的人，接起電話時自然語氣不太好，「你丫的誰啊？」

　　那頭似乎怔了怔，才緩緩說道：「這裡是派出所，請問尹念柏是你弟弟嗎？」

25.初次爆發（二）

　　派出所？寧清妍驀地坐起來，被嚇得睡意全無。由於動作太大，一旁的楚慕醒了，迷濛著眼看著寧清妍一臉驚慌的模樣，便也坐了起來。寧清妍心臟跳得突突的，回答：「是……是的。」

　　「你弟弟在酒吧打架，被拘留了，麻煩你來保釋一下。」

　　又是打架！寧清妍一下子氣得手都顫抖了，應了一聲後，便把電話掛斷，準備給王強打電話。楚慕見事情有些嚴重，便把燈打開，「怎麼了？」

　　「我弟打架被拘留了，楚慕，你幫我在網上訂張機票，我馬上就要回去。」說完，電話那頭響起王強的聲音，寧清妍忙把事情跟他說，讓他幫忙去保釋尹念柏，王強哼了兩聲便答應了。

　　楚慕正在打開電腦，寧清妍進洗手間換衣服，洗漱了一下，再走出來時，楚慕也已經差不多換好衣服，拿過她的行李箱，說：「一個半小時後的飛機，走吧，我送你去機場。」

　　坐在出租車上，寧清妍擔心之餘還仔細觀察了一下楚慕的表情，他從一開始就沒怎麼說話，寧清妍覺得楚慕不太開心，便握了握他的手，「楚慕，對不起，我來了還給你添麻煩，讓你半夜三更的跟著我到處跑，你是不是生氣了？」

　　楚慕這會兒才把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攬過她的腦袋吻在額頭，「沒有，就是覺得好不容易見一次面你就這麼走了，有點捨不得。」

　　楚慕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寧清妍心裡才落下一顆大石頭，抬起臉對著他嘿嘿笑了兩聲，學著楚慕以前說的話，「不急，咱們來日方長。」

　　楚慕笑笑，捏了捏她臉上的肉。

　　從北京回來，已經是早上八點鐘，寧清妍攔了出租車就往家裡趕。回到家，寧清妍在玄關處換鞋走了進去，臉色有些沉，往客廳裡看去，只見尹念柏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細碎的頭髮掩蓋住他的表情，而一旁，是攤在沙發上睡得直打呼嚕的王強。

　　寧清妍此時全身散發著低氣壓，冷眼看著尹念柏走上去，「啪」一聲，把鑰匙扔在茶几上，與尹念柏相隔一個茶几，低眸看著他。

　　王強被鑰匙的聲音嚇醒，一個激靈坐起來，愣了半天才清醒過來，對寧清妍說：「你回來啦。」

　　「嗯。」寧清妍聲音冷冷的，目光始終盯著尹念柏，「謝謝你幫忙，改天請你吃飯，你先回去吧。」

　　王強想著畢竟算是家務事，自己跟尹念柏又不熟，的確不好留在這裡，便站起身，路過寧清妍的時候，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好好說，別太激動。」說完，便走了。

　　客廳裡，尹念柏始終沒有抬頭，寧清妍憋了半天便忍不住說話了，「尹念柏，你行啊，我才離開了一天，你就給我進派出所了，你打架打上癮了是吧，一次兩次，第三次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包庇你沒有跟我媽我爸講過，看來我這是縱然你了，你越來越放肆，我現在才知道你會進酒吧了，還打架鬧事，你是不是打算什麼壞的你都要學壞？」最後一句，寧清妍氣不過幾乎是用吼出來的。

　　尹念柏還是沒有抬頭，客廳裡迴盪著寧清妍氣憤的氣息，等了一會兒，寧清妍不耐地又吼了一聲，「說話！」

　　「……我只是想喝酒。」尹念柏這才緩緩開口。

　　「喝酒？你只是想喝酒！」寧清妍越說越氣憤，「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寧清妍控制了一下情緒，而後，又問：「那為什麼會打架？」

　　尹念柏這才稍稍抬起頭，「是他們先惹我的。」

　　寧清妍可以隱約看見他臉上的傷口，比上兩次要嚴重得多，有些心疼，「他們為什麼要來惹你？他們是誰？你認不認識？」

　　「初中的同學，從以前就一直針對我，大多時候我都忍了。」

　　「那為什麼這一次忍不住？」寧清妍像是鐵了心要把事情問清楚。

　　尹念柏一下子又沉默了，寧清妍咬著牙蹦出兩個字，「說、話！」

　　尹念柏又垂下了頭，細碎的髮絲塌下，將他的臉完全掩蓋住，只聽他不大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因為我想你回來。」

　　寧清妍身子一僵，眼睛緩緩睜大。只聽他輕緩的，帶著一絲痛楚的聲音又響起。

　　「我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你在那個男人身邊，我就好難過……我忍了整整一年了，我受不了了……所以，我就在想，要是我出事，你會不會回來……」

　　伴隨著話音，可以看見一滴淚「啪」地掉落在茶几上，以此同時，寧清妍微張開嘴，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心疼和難以置信的神情看著面前這個大男孩，寧清妍怎麼都無法相信，這個會利用這種手段來逼她的人，怎麼會是那個總是為她默默準備布丁，對她唯命是從的死小孩？

　　究竟，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發生的變化？她怎麼會一點察覺都沒有？

　　在這一刻，她後悔了，後悔這些年來對尹念柏這樣毫無節制的親密，後悔沒有早點察覺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因為她開始深深的感覺到尹念柏對她那股強烈的佔有慾和眷戀，這樣的情感，令寧清妍第一次有了從心底裡的害怕。

　　她覺得，尹念柏變得好危險。

　　寧清妍已經紅了眼眶，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令她一時無法接受，只冷聲說：「尹念柏，收好你的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然後不再去看他，轉身走進了房間裡。她不想和尹念柏呆在一個空間裡，她需要冷靜，需要去整理，心裡的無助感令她一下子倚在門上癱坐下來。

　　她想起，尹念柏為了她一句話而想要努力長高……

　　她想起，尹念柏總是在她晚上出去的時候在樓下等她……

　　她想起，每次只要自己一疏忽他，尹念柏就會反常……

　　原來，這一切是這麼明顯，而她卻天真的以為這只是在普通不過的姐弟情，正以為是她的天真，所以才會令現在一切發生。寧清妍恨透了自己，因為她時真的愛護著尹念柏，她疼惜他，她把他當親弟弟，與他相遇從討厭到喜歡，寧清妍是付出了很深厚的感情的，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不是假的，可是這一刻，她有種強烈的感覺，再也回不去以前了。

　　這個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寧清妍收回神，拿過電話接起來，那頭響起寧媽的聲音，「喂，寶兒，你在哪呢？」

　　寧清妍還有情緒不定，「在家。」

　　「喔，我就是想問問你放假了沒？這個假期要不要和念柏過來？」

　　「放假了……」寧清妍突然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讓她冷靜冷靜，也可以和尹念柏分開一段時間，避免接下來尷尬的日子，便隨口撒了個慌，「我可以去，念柏就不去了，他要等通知書什麼的，有很多事情做。」

　　寧媽有些擔心，「通知書這些等到時候再回去就好啦，把念柏一個人放在家裡怎麼行。」

　　「沒事的，他比我還會照顧自己。」寧清妍不想再說什麼，便敷衍道：「就這麼說吧，媽，我有點事情，掛了。」

　　掛斷了電話，寧清妍歎了一口氣，便起身開始收拾東西。這一天，寧清妍知道尹念柏一直都沒有出過房門，她也懶得管他，只是特意出門取了兩千元，第二天一早，放在桌上，給尹念柏寫了張紙條，說是去老家，想了想，又添了句，要是再打架，你就別想我再管你了。

　　提著行李坐上了老家的車，寧清妍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給楚慕發了條短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楚慕說還不一定回不回去。寧清妍想，不回來就不回來吧，反正她在老家兩人也見不到面。

　　在老家的日子很難熬，因為老鼠很多……

　　總是在夜深的時候，聽著這些啃啃抓抓的聲音，寧清妍一陣心癢，不由自主的把枕頭摟在懷中，嘴裡差點就喊出了一聲死小孩，脫口而出時，又反應過來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好不容易睡著，半夜三更，寧清妍不知道是做了噩夢還是真被什麼東西咬了，她突然驚坐了起來，下意識的覺得被老鼠咬了，忙往身邊拍去，「死小孩，醒醒，有老……」聲音頓住，因為看到身邊空空如也。

　　習慣啊！又是習慣，習慣真是一件恐怖的事。

　　平時沒和尹念柏鬧翻過，也從沒有離開他這麼長時間，寧清妍漸漸發現，其實自己很依賴他。

　　最後實在熬不住了，就屁顛屁顛溜進爸媽的房間把寧爸攆走，改抱著寧媽睡。

　　半個月後，尹念柏給寧媽打了個電話，說已經收到通知書，還是市一中，接下來的日子開始準備分班考試，爭取進入重點班。寧媽笑呵呵的掛了電話，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問正在拔草的寧清妍，「你和念柏沒吵架吧？怎麼沒打電話給你，反而打給我了？」

　　怕讓寧媽擔心，寧清妍故作自然地說：「他昨天就跟我說了，還是我讓他給你打的電話呢，給你一個驚喜嘛。」

　　寧媽細細抿了一會兒，相信了。寧清妍鬆了一口氣。

　　這個假期，楚慕回來過幾天，奈何寧清妍在老家，兩人都沒有見成面。八月中旬，尹念柏要軍訓了，軍訓後是分班考試，寧媽便逼著寧清妍回去，讓她照顧念柏。寧清妍想想，也是該回去了，這麼老躲著也不是辦法。

26.初次爆發（三）

　　懷揣著忐忑的心，寧清妍在自家門口踟躕了半天，這會兒死小孩應該在家吧？正好碰上了該說些什麼？大大方方的打聲招呼吧，就「嗨」一聲應該就可以了……

　　寧清妍糾結得不耐煩了，靠，怕個毛！想著就雄火火的把鑰匙掏出來，鑰匙還沒插進鑰匙孔，只聽「啪」一聲，門鎖打開了，下一秒，門就緩緩被拉開，寧清妍的動作停在半空中，一雙白色的運動鞋出現在了門的另一邊。怔了怔，抬頭便對上了那一雙黑黝黝的眼眸。

　　這場景……有點尷尬。

　　尹念柏定定地看著寧清妍沒有說話，看得寧清妍心裡縮了縮，下意識的就照著剛才想好的橋段，抬起手一聲嗨。尹念柏目光瞥了眼她抬起的手，就又把目光移回到她臉上。寧清妍覺得窘，這是要這麼僵持到什麼時候？

　　「你……你要出去啊？」寧清妍說話都有些結了。

　　尹念柏輕輕「嗯」一聲，又說：「阿姨說你今天回來，我去買點布丁。」

　　尹念柏這麼一說，直戳到寧清妍的軟肋，心裡忽的一軟，「喔……」身子側了側，讓出路來，「你去吧，快去快回。」

　　尹念柏這才把目光從她臉上收回，點了點頭，走下樓了。寧清妍鬆了一口氣，又想著自己這些天想太多了，死小孩這不是挺正常的嗎？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去提起那天的事情，他們再次默契的都選擇了過濾掉那些不愉快，只是不提，不代表未曾發生過，就如寧清妍想的一樣，他們再也回不去以前，兩人之間有了隔閡，還怎麼愉快又肆無忌憚的相處？他們坐在一起看電視的時間少了，聊天的時間少了，基本上都是各在各的房間，幹著各自的事情，甚至好幾次在吃飯的時候，竟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寧清妍心裡空落落的，但從另一方面想又覺得或許是一件好事，距離拉開了，尹念柏對自己的想法應該也會慢慢打消。

　　尹念柏開始軍訓，寧清妍還在放假中，每天無所事事，要麼騷擾一下總是忙碌的楚慕，要麼就收拾一下家裡。有一天，寧清妍一早起來換上家居服準備把家裡來過大掃除，以前跟著尹念柏收拾的時候也做習慣了，從客廳到臥室，還算是有條不絮。收拾到尹念柏的房間，寧清妍把被套拆下來，發現床墊下隱隱約約有幾本雜誌。

　　怎麼會把書放在床墊下？寧清妍伸手去拿，拿出來一看，差點沒把她驚得手一抖，書上露骨的畫面呈現在眼前，令寧清妍一瞬間腦袋空白無法思考。以前雖然會和歐鷺探討些這方面的事，但還真沒有看過類似的書籍或相關的碟片什麼的，突然就這麼拿在手裡，寧清妍被封面上相融的男女惹的臉唰的通紅。

　　死小孩……竟然看這種書！

　　寧清妍急忙把雜誌扔在床上，突聽開門鎖的聲音，慌亂之下連忙把雜誌塞回床墊下，直起身子時，尹念柏已經來到房間外，見她在弄自己床，似乎想起什麼，有一絲慌張地問：「你幹什麼？」

　　「啊？」寧清妍難掩尷尬，退了幾步，「那個……我本來是要拆床單洗的，既然你回來了，那你自己來拆吧。」說著，就走了出去，與尹念柏擦身而過時，不由自主的低了低頭，想掩去臉上的通紅。

　　尹念柏蹙了蹙眉，感覺了什麼，走上前去，一眼便看到了床墊下沒有完全塞進去的雜誌，拿出來發現書被折了一個角。尹念柏皺緊了眉頭，懊惱地把書扔在床上。

　　尹念柏把床單送進洗手間的時候，寧清妍還沒緩過勁來，忙從尹念柏手裡接過去，便故意背對著他。尹念柏似乎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走了出去。

　　到了晚上，寧清妍洗漱完準備進房間，正好撞見尹念柏出來倒水，兩人對望了一眼沒有說話。寧清妍關上門的一瞬，突然想起了白天的那幾本雜誌，又想起尹念柏之前對她的念想，寧清妍感覺自己就像是被狼盯上了，忙從床上爬下來按了反鎖。反鎖的聲音傳到了外面，尹念柏端著水杯準備回房間的腳步突地停住，目光緩緩往聲音來源看去，眼裡佈滿了一層悲傷。

　　第二天，寧清妍經過一晚已經對昨天的事情沒有那麼在意了。她跟楚慕說這件事，楚慕說很正常，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會對這事兒好奇，但好奇歸好奇，不代表就會做什麼，讓她不要太在意。寧清妍一聽這話，就忍不住嬉笑著問，「你這年紀的時候也這樣？」

　　楚慕笑說：「豈止這樣，還會用想的呢。」

　　雖然後面都是很楚慕開著玩笑，但掛斷電話後，寧清妍還是仔細想過，的確是自己反應太大了，尹念柏已經長大，不能總把他當小孩子來看待。

　　寧清妍照常做好飯等尹念柏回來，只是今天尹念柏回來稍晚些，待他回來時，飯菜都已經冷了。

　　「今天怎麼這麼晚。」寧清妍端著飯菜走進廚房，「我把菜熱一熱，你去洗把臉，馬上就可以吃了。」

　　沒過一會兒，已經清爽的尹念柏走進廚房，寧清妍正在把菜用鍋裡盛過來，尹念柏便順手給她遞了盤子，「跟你說個事兒。」

　　「嗯，說吧！」

　　尹念柏停了兩秒，才說著：「我今天跟學校要了個床位，明天就會搬進去了。」

　　寧清妍的動作怔住，抬起頭，有些訝異，「你要住校？」

　　「嗯，」尹念柏點了點頭，身子依靠在灶台上，「我覺得，現在的情況，我住校要好一點。」

　　尹念柏意有所指，寧清妍自然聽得出來，只是心裡卻難免不了難過，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和死小孩會走到這一步，需要分開才能更好的維持著關係。

　　第二天，寧清妍幫尹念柏買了些日用品，收拾好行裝，晚上的時候，尹念柏便去了學校，走的時候，寧清妍在他身後，他卻頭也不回。

　　家裡突然只剩下自己，卻發現每一個角落都留有尹念柏生活過的痕跡，寧清妍心裡空得慌，覺得委屈極了，自己明明很努力，為什麼還是不斷的變得更糟？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喜歡這個死小孩，就不應該對他付出那麼多感情，省得現在難過的要死。

　　屋子裡一下子空寂，當手機鈴聲響起來時顯得特別的洪亮。電話那頭是歐鷺咋咋忽忽的聲音，「清妍啊，明天出來見面吧，我就回來這麼兩天。」

　　寧清妍一聽歐鷺的聲音，覺得親切倍加，立刻嚎了起來，「哇－－」

　　歐鷺一聽這聲音，就極度鄙視地說：「別假嚎了。」

　　「不是啊！我真想哭了。」寧清妍歎了口氣，「說來話長，也別明天見面了，你這會兒就來我家吧，家裡沒人。」

　　於是，兩個許久沒見的好朋友在大晚上拉進窗簾，關著燈，攤在沙發上，捧著零食，面無表情的看著電視上播放的恐怖片。

　　「所以說，小弟弟是為了你才去住校的？」歐鷺目光盯著電視，緩緩說著。

　　「我想……應該是吧，他說那話應該有這麼個意思。」寧清妍歪著腦袋想了想。

　　歐鷺突然笑了笑，「行呀，寧清妍，這兩年桃花開得挺旺啊。」

　　「什麼桃花啊，我都快煩死了，這事還不能跟楚慕說。」

　　「當然不能說，說了不是明擺著製造矛盾嗎？」歐鷺一邊嚼著零食，一邊說著：「我勸你啊，千萬得把持著自己，小正太什麼的最不可靠了。」

　　寧清妍翻翻白眼，「我知道，我只當他是弟弟，沒其他的感情。」

　　「對了。」歐鷺突然興奮起來，湊到寧清妍耳邊說：「我和趙鼎已經那啥那啥了。」

　　寧清妍此時腦子有點打結，沒反應過來，「哪啥哪啥了？」

　　「嘖，就那啥那啥啊。」歐鷺兩手比了個翻騰覆雨的手勢，寧清妍恍然大悟，「靠！你倆才那啥那啥，我以為早就那啥那啥了。」

　　兩人聊到半夜，攤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第二天，歐鷺便被趙鼎接走了，臨走時，寧清妍湊到歐鷺耳邊，悄聲說：「記得，要做好安全措施。」

　　歐鷺笑著挑挑眉，「這還用你說？」然後挽著趙鼎走了。

　　看著他們相挽著的背影，寧清妍覺得真好，她和歐鷺都算有了歸宿。

　　接下來的日子，寧清妍基本上不用去學校，要開始準備畢業論文和就職的問題，還得算算自己的學分能不能畢業，也算是每天都有些事情做。相較之下，楚慕顯得要忙碌許多，兩人打電話的時間比以前縮短了一半，寧清妍有時會抱怨，但楚慕只要輕聲哄兩句也就罷了。寧清妍有時是比較任性，但還是懂的怎樣去支持男朋友去闖蕩。

　　去住校的尹念柏很少回家，就算回家來，也只是拿些東西就走，基本不會留宿。

　　以前聽說養成一個習慣只需要二十一天，寧清妍覺得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尹念柏去學校沒幾天，寧清妍已經慢慢習慣了家裡只有一個人，已經沒有了總覺得家裡空蕩蕩的感覺，只是吃飯的時候會覺得一個人顯得有些慘淡，於是離她最近的王強就常被她拖了出來。

　　因為要面試的關係，王強總是穿得西裝筆挺，看上去成熟得多，寧清妍每次見到王強，都會調侃他，「真是人靠衣裝啊，王強，真沒想到你也有帥氣的這一天。」

　　王強會挑眉，一臉壞笑，「怎麼著，是不是有種想把楚慕甩掉來跟我好的衝動？」

　　「得了吧。」寧清妍一臉嫌棄，「跟我家楚慕差遠了。」

27.流年之痛（一）

　　兩人一路貧到餐館，一坐下來，王強眼尖看到前面那一桌的人是以前的高中同學，便示意寧清妍看過去。

　　寧清妍回頭，便見那個高中同學帶著一個女人，兩人都沒有想要上去打招呼的想法，因為高中時都不熟，這麼些年沒有聯繫，就算打了招呼也找不到話說。一旁王強隨意地說道：「聽說他上個月結婚了。」

　　「這麼年輕？」寧清妍覺得二十二歲結婚實在太早了。

　　「其實也沒什麼，很多人這個年紀都結婚了，你就等著吧，等我們畢業的時候，大把大把的老同學好朋友的請帖就會陸續送來了。」

　　寧清妍歎了口氣，「說起來時間過得還真快，以前我老覺得輪到我收請帖的時候還早著呢，沒想到一下子我都二十幾歲了。」

　　「你以為你還年輕啊。」王強呷了口茶，又問：「你和楚慕怎麼說？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這還是和楚慕談戀愛以來第一次談起有關結婚的事，寧清妍還有些懵，覺得這事兒還遠著呢，「我跟他壓根就沒說起過這事兒。」

　　「那你可得抓緊了。」

　　「急什麼呀，我們都還沒畢業呢。」寧清妍滿心不在意。

　　「就是因為還沒畢業才應該想這事兒。」王強提醒道：「你想想看，楚慕畢業後肯定是在北京前途好些，他又那麼有上進心，肯定會留在北京，對不對。那你怎麼辦？跟他去北京還是留在這裡？」

　　聽王強這麼一說，寧清妍這才恍然大悟，這的確是個問題，楚慕看樣子是不會回來了，那自己要是不去北京，兩人就一直異地戀，若是跟他去了北京，寧媽寧爸怎麼辦？畢竟是獨生女，寧清妍覺得這事兒還真挺難解決。

　　晚上回到家，寧清妍想了想，覺得王強說的這事兒的確有長遠性，必須要找機會跟楚慕好好商量。沒過幾天，這事兒還真就拖不得了，另一邊寧媽也開始催，問她和楚慕什麼時候見家長，寧清妍說還早著呢，寧媽就不太高興了，苦口婆心的勸她要當回事，兩家家長見面都要拖一陣子，結婚辦酒也要拖一陣子，到時候年齡就差不多了。

　　於是被寧媽煩了幾天後，寧清妍終於扛不住，專門為這件事給楚慕打了電話。楚慕一接起電話，寧清妍怕嘮嗑幾句自己就沒勇氣說了，便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楚慕，我有事跟你商量，不管你現在是在看書開會還是在幹啥幹啥，都給我停下來。」

　　楚慕似乎頓了頓，寧清妍才聽出那邊很熱鬧，似乎聽見楚慕說出去接個電話，然後嘈雜聲就慢慢遠了。沒一會兒，楚慕才開口問：「什麼事情這麼急啊？」

　　「那個……你在外面啊？」

　　「嗯，和幾個朋友在外面吃飯。」

　　寧清妍點點頭，才說回了正題，「我媽這兩天一直問我，就是……問我，你打算什麼時候……帶我去見未來婆婆？」

　　「喔。」楚慕對寧清妍問起這事兒一點也不訝異，「我這兩天也在想這事呢。」

　　「嗯？」寧清妍愣了一下，有些忐忑，「那你是怎麼想的？」

　　楚慕語氣很認真，「我是這麼想的，過年我們都各自在家過，大年初二我就帶你去我家當是拜年了，至於伯父伯母，就等到國慶節的時候，我會抽空回去，我們就去你老家把結婚的事說一下，等畢業了我們各方面都穩定了，兩家人再好好聚在一起說結婚這事兒，你覺得怎麼樣？」

　　寧清妍還能覺得怎麼樣，早就已經樂開了花，不過嘴上還是逞強道：「你倒想得美滋滋的，還把結婚也安排進去，你求婚了嗎你？」

　　楚慕略有些得意的說：「還用求婚？這不是明擺著非我不嫁了嗎？」

　　這一天，寧清妍聽著楚慕的聲音一邊覺得很幸福一邊又想念得心酸，後來楚慕說，求婚要等以後，讓她別急。寧清妍還是說了那句老話，不急，咱們來日方長。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一轉眼就到了寒假，寧清妍帶著尹念柏去了老家，寧媽和尹念柏一同做了一桌很豐盛的飯菜，寧清妍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吃到尹念柏做的菜還真有點想念，胃口也好了起來。

　　寧媽吃著吃著，想起過段時間去楚慕家的事情，便問：「寶兒，大年初二你去楚慕家的時候，要帶點東西去，不能失了禮數，第一面很重要的。」

　　寧清妍點點頭，嘴裡包含著飯菜，含含糊糊地說：「楚慕說買點水果什麼的就行了，他爸媽不講究這些。」

　　「那怎麼行，人家講不講究是人家，咱們得做好咱們的，水果要買，再買點保養品，知道嗎？」

　　「嗯，知道了。」

　　寧媽想了想，又說：「還有，如果提起結婚的事……」

　　「乒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打斷了寧媽的話，大家都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只見尹念柏彎下身子撿起掉落的筷子，而後還沒有完全直起身子就站起身，「我去換雙筷子。」聲音有些顫抖。

　　寧清妍含著一塊雞腿看不見始終側身的尹念柏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得到尹念柏的情緒，才猛然又想起幾個月前的那些事，忙對寧媽說：「媽，好好吃飯就別說這些事了，什麼事不是還有楚慕的嗎。」

　　寧媽以為寧清妍是不好意思了，便不再說什麼。

　　拿了雙新筷子回來的尹念柏已經恢復了鎮定，坦然自若的坐下來，繼續吃飯，寧清妍抬眼瞥瞥他，見沒什麼才鬆了一口氣。

　　到了晚上，寧清妍拿著新的被套幫尹念柏鋪床，收拾了一下房間，便準備去寧媽房間睡覺了，一回身，才發現尹念柏站在自己身後，微瞇了眼看著自己。寧清妍覺得這狹窄的房間令他們此時離得太近，便不由自主的退後了幾步，抵在了桌子上，「那個……床已經鋪好了，你早點睡。」說完，就想繞過尹念柏要走。

　　「我有話要問你。」尹念柏坐在床上，淡淡地說。

　　寧清妍頓住腳步，深深呼吸，側臉看他。尹念柏的目光看著窗外，好一會兒才說：「你要準備結婚了？」

　　「……嗯。」寧清妍低了低頭，說道：「只是這麼計劃著，可能先把婚訂了，結婚還早。」

　　之後尹念柏便不再說話，寧清妍看著他的側臉，才發現他瘦了，比起前兩年，他輪廓分明了很多，隱隱開始散發著一種男人的氣息。說起來，這一次見面，尹念柏還真長高了不少，她都要微微仰頭看他了。

　　兩人的沉默似乎形成了一種僵持，最後寧清妍說一句早點睡，便走出了房間。

　　很快，大年初二這一天就到了。寧清妍前一天便從老家趕了回來，楚慕來車站接她，兩人都大半年沒見面，寧清妍一高興就拍著胸脯說要給楚慕做一頓飯吃，楚慕還真沒吃過寧清妍做的飯菜，很好奇是個什麼味，便跟著寧清妍先去了菜市場買菜再去了寧清妍家。

　　回到家，時間已經差不多，寧清妍讓楚慕在客廳裡坐著，自己就掖起袖子走進廚房了。楚慕後來跟進來，站在門口問：「有沒有要幫忙的？」

　　「沒事，我一個人能行。」寧清妍豪氣萬丈地說。

　　楚慕走進去，看著寧清妍忙碌，點點頭笑說：「還算有模有樣。」

　　寧清妍嘿嘿笑了兩聲，「那當然了，我可是要準備結婚的女人了，能沒有兩手嗎？」

　　「呵……我還沒娶你進門呢就都有這自覺了。」楚慕突然上前把寧清妍手裡的刀抽出來放下，然後又讓寧清妍回身面對自己，將之禁錮在自己的小範圍內。

　　寧清妍納悶地看著他，「幹嘛啊？我做飯呢，不想吃飯了？」

　　「不想。」楚慕揚起一抹笑，緩緩湊上來，「還是先吃你吧。」說著，薄唇抿著一絲冬日裡的寒冷觸上她的唇，而後帶著她微微張開，輕輕磨蹭著。寧清妍記得上一次接吻是在北京，距離現在已經幾個月了，這會兒，楚慕一吻上來，寧清妍心裡就跳得很快，忍不住慢慢閉上眼，雙手抓著他腰間的衣服，楚慕用手輕托著她的後腦勺，驀地直驅而入，唇齒相融。

　　吻了好一會兒，雙唇稍稍分開，楚慕卻不給寧清妍喘氣的機會，突地將之抱上了灶台，寧清妍嚇了一跳，此時楚慕站在她兩腿之間，這姿勢實在是曖昧得不行，臉上唰的就紅了，「楚慕，你幹什麼？」聲音小而透著些媚，完全不似平日裡的寧清妍。

　　楚慕輕喘著氣，雙眸抬起看她，帶著一絲情欲，聲音緩而低沉，「你說呢？」

　　寧清妍心裡忐忑到不行，畢竟是第一次，就算她再怎麼想的開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無畏，雙手推了推他，「你做過嗎？」

　　「沒有。」楚慕很老實回答。

　　寧清妍差點脫口就問，你跟沈欣在一起這麼就沒做過？後來確實覺得現在這個時候提沈欣有點不適場合，想了想便說：「聽歐鷺說，第一次很疼，疼的程度還因人而異，有些疼得死去活來的。」

　　楚慕定定的看了她兩秒，才問道：「有點怕？」

　　寧清妍本想點頭的，但想想又覺得掃了楚慕的興致，於是鼓足了勇氣，驀地從灶台上跳下來，拉著楚慕就往房間裡跑，然後一下子跳在床上躺著，擺了個大字型的一副要豁出去的模樣，「不管了，儘管上吧！」

　　楚慕站在床前驚赫地看著床上一副任宰任割的模樣，好一會兒沒緩過來，等回過勁了，便忍不住一陣笑，哪還有要上去吃肉的情趣。

　　寧清妍聽到楚慕笑到不行，疑惑地抬起頭看他，只見楚慕笑著坐在床沿上，微微側身傾下身，嘴角抿著一抹還未斂去的笑意，用手指撫了撫她的長髮，說道：「看來，要在結婚前教會你怎麼不破壞氣氛才行。」

　　楚慕這句話說得太隱晦，寧清妍愣了半天才不確定地問：「你這意思是，不做啦？」

　　「還怎麼做啊？」楚慕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氣氛都成喜劇了。」

　　「靠！」寧清妍猛地坐起來，憤憤道：「你丫的怎麼老是只做一半！」

28.流年之痛（二）

　　第二天，楚慕一早便來接寧清妍，兩人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禮品和水果，就直奔著楚慕家去了。

　　還未踏進門，寧清妍就覺得一陣緊張，高考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抓著楚慕的手不由自主的出了很多汗，楚慕緊緊她的手，柔聲道：「別緊張，我爸媽都是很好相處的人，更何況他們很早以前就已經聽我提起過你，你的情況都差不多瞭解了的。」

　　楚慕通過手上傳來的力道讓寧清妍輕鬆了不少，後來事實證明，楚慕的爸媽確實很好相處，很是熱情，從一進門就笑呵呵的迎上來，看著寧清妍帶來的東西還說：「你看你這孩子，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寧清妍靦腆地笑笑，「一點心意，阿姨，您就收下吧。」寧清妍表現的還算落落大方，楚慕的父母看樣子還挺滿意的。

　　楚慕家不算富有，他爸媽都只是普通的教師，也正是如此，各方面都很隨便，有個別講究但大體都是很親和又識大體的，寧清妍很快就沒有了拘束感。第一次見面沒有談結婚的事情，吃完晚飯，寧清妍陪著楚媽聊了會天便和楚慕走了。

　　寧清妍一路上都很開心，不斷的問楚慕自己表現得怎麼樣，能不能過關，楚慕說她表現得很好，楚媽有私底下跟他說她還蠻喜歡的，然後寧清妍就算塵埃落定了。

　　到了寧清妍家門口，楚慕跟寧清妍說：「接下來這幾天我都要去拜年，沒有時間再出來見面，等初六的時候就要回學校了，看來不能再見面了。」

　　寧清妍癟癟嘴，不太高興，「你怎麼又這麼早回學校啊？小年都還沒過呢。」

　　楚慕撫了撫她的臉，「沒辦法，社團裡搞了個私人活動，說是我們這一屆最後一次活動了，不太好推脫。」

　　兩人又膩歪了一氣，楚慕便走了。寧清妍才一回到家，沙發都還沒坐熱，寧媽就打電話來詢問了，寧清妍心情也好，便把去楚慕家的過程全都告訴了寧媽，寧媽再那頭高興得不得了，「那就好，看來楚慕當定我家女婿了。」

　　寧清妍聽到這句話傻傻的呵呵笑。

　　寧媽而後又說：「對了，今天跟你爸上山的時候不下心滾了下來，把手給跌骨折了。」

　　「什麼？」寧清妍驀地緊張起來，「那現在怎麼樣？」

　　「打了膏了，不算很嚴重，過兩個星期就好了，說是好好保養以後應該不會留下後遺症。」

　　寧清妍不太放心，便讓寧媽把電話給尹念柏，只聽那頭是寧媽的動靜後便沉寂了，寧清妍知道尹念柏在聽，便問：「死小孩，你怎麼樣了？手疼不疼？」

　　「沒事，醫生說不嚴重。」尹念柏頓了頓，有些遲疑地說：「這一次……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寧清妍心裡突地一緊，知道尹念柏是怕她把上次他用手段逼她回來那件事和今天聯繫到一起才會這麼說，寧清妍突然覺得心裡難過得慌，猛然發現她和尹念柏之間竟然存在這麼多問題。寧清妍默了默，才說道：「我知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就回去。」

　　再回去，兩人也還是老樣子，只是寧清妍不然尹念柏再幹活或碰水，什麼都自己親力親為去照顧他，快開學時，尹念柏便拆了石膏，醫生說恢復得很好，以後多注意就不會有問題了。

　　然後，兩人便從老家回來，尹念柏開學了。

　　這段時間，寧清妍心情不是很好，因為她聯繫不上楚慕了。

　　這事還得追尋到一個星期前，楚慕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明天一早就會和社團裡的人出發去雲南，楚慕說，因為難得去一趟雲南，所以會多逗留幾天，寧清妍便隨口問：「沈欣也去？」

　　楚慕說，沈欣是社團的老幹部，自然會去，還特地讓寧清妍放心。

　　然後，因為楚慕明天要起早，沒嘮嗑幾句兩人就掛了電話。第二天，寧清妍幫寧媽幹了一天活兒，沒楚慕打電話，第三天，寧清妍躺在床上打過去，沒有人接，寧清妍沒有多在意，想著一群人在外面肯定玩得很瘋。

　　第四天，寧清妍再打過去，前面三通還是沒人接。寧清妍才有些慌了，不斷的打不斷打，最後打到那頭關機。寧清妍心裡咯登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徒然而生。

　　直到現在，兩個星期了，寧清妍還是沒有聯繫到楚慕，王強建議過她，讓她去北京找楚慕，寧清妍又被畢業的各種事情給拖著，實在是走投無路，寧清妍只有想歐鷺求助了。

　　歐鷺聽完所有事情後，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便安慰她道：「你別急，可能是楚慕這段時間太忙了，我讓趙鼎想辦法聯繫他，他倆是好朋友，趙鼎肯定有辦法的。」

　　寧清妍都有些哽咽了，「忙也要給我個電話啊，就這麼聯繫不上人了，不知道我會急嗎？歐鷺，你說……他會不會不想要我了？」

　　「說什麼呢？楚慕這麼些年怎麼對你的你心裡不清楚啊？趙鼎都說楚慕這回兒是認真的，不然也不會還沒畢業就把你帶回家了。你先別急，手上有什麼事，就先做著，等趙鼎的消息。」

　　這一等，又是一個月，這期間，寧清妍給楚家打了個電話，楚媽說楚慕也很少打電話來，不知道在幹些什麼，楚媽的吞吞吐吐的樣子令寧清妍心裡很不安定。畢業的事情都已經差不多了，只差一份就職工作，在人人都奔向人才市場的當頭，寧清妍決定去北京了，再不去找到楚慕，她覺得自己就快死了。

　　就在收拾行李的當天晚上，歐鷺打來電話了，寧清妍急切地接起，「喂，歐鷺，有什麼消息了嗎？」

　　歐鷺似乎有些猶豫，沒有回答寧清妍的問題，而是問：「清妍，你在哪？」

　　「我在家收拾行李，明天準備去北京找楚慕。」寧清妍知道歐鷺從來都是一個直腸子，不會打太極，歐鷺這樣避重就輕，很明顯她在猶豫些什麼，「歐鷺，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了？」

　　歐鷺在那頭歎了口氣，「清妍，對不起，其實趙鼎早就聯繫上楚慕了，但是我沒敢跟你說……」

　　「說……說什麼？」

　　歐鷺停了停，才說道：「楚慕現在……跟沈欣在一起，他讓我們轉告你……」

　　寧清妍握住手機的手驀地一緊，只聽歐鷺在那頭似很痛苦地說。

　　「讓你別等他了。」

　　一瞬間，只覺得晴天霹靂，寧清妍突地攤了下來。

　　「清妍，清妍，你沒事吧？」歐鷺在電話那頭急了起來。

　　「不會的……」寧清妍目光呆滯，眼淚一滴滴奪眶而出，「不會的，他……他說過他會娶我……他說過的……」尾音掩在哭腔中，寧清妍已經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痛哭了起來。

　　其實寧清妍早就有這樣的預感，楚慕平白在她的世界失蹤了一個多月，就算再遲鈍也會有這樣的預感，那就是，楚慕要分手了。是她自己不願相信，是她自己不願接受，非要得到實實地地的答案。

　　「清妍，你別這樣……」

　　「歐鷺……」寧清妍抑住哽咽，「你幫我跟他說……這樣不算，他欠我一個解釋……和分手……」說完，「啪」的掛斷了電話。

　　歐鷺再打來，寧清妍也都沒有接，她縮在牆角，坐在冰冷冷的地板上，眼淚無聲地落下。

　　「寧清妍，現在沒有王強，你還打算拒絕我嗎？」

　　「看來，還要再結婚前教會你怎樣不破壞氣氛才行。」

　　「紂王那是貪色，我這是真心喜歡你，能相提並論嗎？」

　　楚慕，你真的是真心喜歡我嗎？但是為什麼現在，往事還歷歷在目，我卻感覺不到你的心了？

　　寧清妍感覺自己快要崩潰，她本是要將他忘記的，是楚慕自己又來招惹她，將她推上幸福的雲端，如今又將她狠狠拋下地獄，這讓她怎麼不疼得死去活來？他明明很瞭解她，他明明知道自己是這樣喜歡他，他明明知道要是失去了他，她會痛不欲生，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傷了她。

　　早知如此，當初毅然選擇離開，就不要再為了他一句話卸下心防。

　　可是，寧清雅想不通，她怎麼都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打發了。

　　她要去問清楚！

　　想著，寧清妍吸了吸鼻，從地上爬起來，一旁的手機還在震動，寧清妍把電話接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好讓自己可以平靜些，「歐鷺，我要去找楚慕。」

　　「你想好了？」

　　「嗯。」寧清妍態度很堅定，「不是他親口跟我說的，我怎麼都不會相信，就算他又重新愛上沈欣都好，我要他親口跟我說，不做最後的掙扎，我不會甘心。我愛了他這麼多年，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把我打發掉了，所以，我一定要去找他。」

　　歐鷺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要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麼事，不要傷害自己，記得跟我保持聯繫。」

　　寧清妍「嗯」了一聲便把電話掛斷了，也無心再收拾行李，直接去了機場，連夜趕去了北京。

　　這是寧清妍第二次來到北京，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大半年前，她和尹念柏吵架，為避免尷尬所以來投奔楚慕。寧清妍記得，那天她和楚慕第一次睡在一張床上，雖然什麼都沒有做，但兩人也算是跨進了一大步，如今想想，現在再來到北京，確實天差地別。

　　看著楚慕和沈欣一前一後的從樓梯口走上來，然後看見她後愣在原地，楚慕一絲訝異後，與她相隔著五六米遠，相對無言。沈欣在他身後，手上拎著菜，看上去就像是女主人一樣。

　　寧清妍看著他們都露出一臉愧疚的神色，心裡更是難過無比，這一切證明了，她一直不願接受的事，都是真的，而自己在楚慕住的地方等了整整一天，最後等來的，還是心碎。

29.流年之痛（三）

　　「楚慕，我有話要跟你說。」寧清妍深深呼吸，她還是選擇弄清楚一切，不願不明不白的就結束。

　　「好，我們去外面說。」

　　和楚慕的談話，沈欣很自覺地沒有跟著去。楚慕帶著寧清妍去小區的亭子裡，寧清妍看著天邊的落日，緩緩對身後的人說：「我等了你一天。」

　　「……對不起。」楚慕低了低聲。

　　「對不起？」寧清妍冷笑，「那我等了你整整七年，你也要跟我說聲對不起就算了嗎？」

　　出去垂著頭，站立在寧清妍面前，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化成一聲，「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寧清妍幾乎是哭著咆哮出聲，她猛地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抽泣著求，「楚慕，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跟沈欣分手好不好？好不好？」

　　寧清妍要的，不是楚慕要欠她什麼，而是楚慕這個人。她本來就是驕傲的，若不是因為這個人是楚慕，是她愛了這麼多年的楚慕，她也不會這般低聲下氣。她在挽回，挽回她七年來的感情不會從此只有她在乎，若是可以，她希望楚慕回心轉意，即使連自己都知道這樣的做法有多麼傻，但她還是想試一試。

　　楚慕緩緩蹙緊了沒有，似乎也在隱忍著什麼，突然，他拿開了她的手。

　　「不可能。」

　　寧清妍被他堅定的語氣怔住，顫抖著問：「為……為什麼？」

　　「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楚慕驀地抬頭看著她，一字一字地說道。

　　寧清妍的瞳孔緩緩睜大，她的眼中，佈滿了震驚和悲痛，她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男人，竟說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那麼，他們在一起的這兩年，究竟算什麼？

　　「我騙了你，我和沈欣分手根本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來到北京後，她身邊有很多追求者，而她又不跟這些保持距離，我們就在這件事上產生了分歧，我一氣之下，就提了分手。為了讓她在乎我，我才跟你在一起，包括你來北京我帶去吃飯遇到她，還有帶你回家見我爸媽，全都是我故意做給她看的，一直以來，我愛的只有她一個人……」

　　「不要說了！」

　　寧清妍撕心揭底喊出聲，一瞬間的無力，差點跌在地上。

　　楚慕的話，就像一根根針紮在她的心上，不是劇痛，而是一點點抽著痛。此時的她，眼淚溢滿眼眶，連面前的人都快看不清了。

　　「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要挑她？

　　楚慕的手緩緩握緊，「因為……」

　　……知道以前我為什麼總說你傻嗎？

　　……為什麼？

　　……因為你天真好騙啊。

　　曾幾何時，那是歡笑的話語突然迴盪在寧清妍耳畔，她的心驀地一跳，眼裡變得空靈，她打斷他。

　　「因為我天真好騙？」

　　楚慕身子一僵，向她看去，說不出話來。

　　這算是默認了嗎？寧清妍突然笑了起來，帶著哭泣，「原來……原來你早就告訴了我……」

　　楚慕也難掩痛楚，咬牙閉上眼，淚水從他的眼角滑下，「……對不起。」

　　「我說過，我不要對不起。」寧清妍緩緩平靜，只是淚水怎麼都抑不住，她冷眼看著他，「楚慕，你讓我深刻的感覺到我自己有多蠢……你走吧，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糾纏了……」

　　他沒有再說對不起，也沒有再看她一眼，一個回身，便將她留在了那個染上夕陽光芒的亭子中。

　　他走了，一切都結束了。

　　愛了七年，曾一直覺得自己與他不可能，所以放棄所以遠離，如今的下場，怎不能說是自己太貪心咎由自取？以為上天眷憐她，讓她擁有他，卻沒想，自己只不過是他和沈欣的愛情遊戲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到頭來，她還是愛不起這個人。

　　寧清妍拖著無力的身子從小區裡走出來，走到大街上，她彷彿看見這一條街處處都有上次來北京時，她和楚慕在一起的情景。寧清妍想躲卻無處可躲，她害怕極了，拔腿就跑，不知要跑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總之，要去很遠很遠，遠離楚慕的周圍。直到腿軟跌在地上，寧清妍才停了下來，環顧四周，除了街燈發出的昏暗的燈光，這條大道上什麼都沒有。

　　寧清妍再次無聲的哭泣，周圍迴盪著她輕微的聲音。

　　突然，前方的橋上有刺眼的燈光，一瞬間驅散了這條道上的漆黑。寧清妍太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直到那輛車緩緩駛來在她身旁停下，車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下車，慌張地問：「寧清妍，你怎麼了？」

　　寧清妍這才發現有人在，抬起梨花帶雨的臉看去，只見那男人匆匆向她跑來，離開了車燈的明晃，寧清妍看清了那張面熟的臉。

　　男人在她跟前蹲下，一臉擔心，「你怎麼會在這裡？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哭成這樣？」

　　寧清妍瞇了瞇眼，沒有回答男人的一系列問題，只是喃喃地出聲，「……慕容森？」

　　慕容森見她恍惚，便將她拉起來，往車裡拖，「先上車。」

　　應該有三年沒有再見到慕容森了吧，那時候他還是個總是帶著鴨舌帽，穿著休閒笑起來很燦爛，在肯德基打工的一個特別討厭的男人，簡直……和現在坐著高檔轎車，有著專用司機，穿著西裝筆挺看上去成熟穩重的男人……

　　一點邊都不搭嘛！

　　寧清妍淚眼汪汪地盯著坐在旁邊的慕容森反應不過來，她怎麼地就跟他上車了？

　　慕容森瞥了一眼她，然後又瞥了一眼她，最後忍不住笑道：「我知道我長得還不錯，但也不至於讓你看傻了吧？」

　　寧清妍立馬收回目光，一臉嫌棄。這會兒有點像了。所以說有些人就算給他豪車坐著，有專用司機伺候著，穿著一套上等的西裝，他也裝不成老闆，因為壓根就沒這個命。

　　慕容森也不在意寧清妍的嫌棄，從衣袋裡拿出一包紙遞給她，還不忘調侃道：「我還真沒到你會哭啊，還哭得這麼傷心。」

　　寧清妍邊大力吸著鼻涕，便白了他一眼，「敢情你們個個都覺得我是一金剛是吧？就沒血沒肉的。」說完，又有些惆悵，「所以才會莫名其妙的被人捅兩刀。」

　　「你這是怎麼了？失戀啦？」慕容森好奇的問。

　　「是！失戀了。」寧清妍把用過的紙往慕容森身上扔去，「哪壺不開提哪壺。」

　　慕容森也不嫌棄寧清妍，把紙都扔了出去，問道：「你在北京幹什麼？那人是北京的？」

　　寧清妍點點頭，反問他，「你在北京又幹什麼？」

　　慕容森癟癟嘴，「談生意。」

　　「談生意？」寧清妍上下打量著他，「你還談生意呢？吊兒郎當的，就算給你一龍袍穿上你也頂多就一狸貓太子。」

　　「嗯。」慕容森點點頭，竟贊同道：「所以不淡了，我打算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

　　寧清妍一副賭氣的摸樣，「你這談生意的都不談了要回去，我這一失戀的留在這裡有什麼意思。走，回去！回去你請我喝酒！」

　　然後寧清妍就屁顛屁顛的跟著慕容森回去了，一走出機場，寧清妍就嚷嚷著要去喝酒，慕容森說去他家，好酒多。

　　寧清妍斜睨了他一眼，說道：「你當我傻啊，跟你有那麼熟嗎就跟你去家裡喝酒了？喝什麼好酒啊，就去酒吧隨便灌兩杯就行了。」

　　「唉，你想太多了，我要有什麼企圖也不會來找你啊，你有什麼好圖的？」

　　寧清妍瞥著他，這人怎麼這麼些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討厭。

　　後來慕容森也沒帶寧清妍去酒吧，說是人太雜，不喜歡那個環境，便帶著寧清妍來到一個公園，再讓司機回家拿了幾瓶紅酒來，寧清妍看著那些看不太懂的標籤，仰頭問道：「你這酒，什麼來歷？怎麼都看不懂呢？」

　　「看它做什麼，是好酒就行了。」說著就倒了兩杯，一杯遞給寧清妍。

　　寧清妍也不是什麼會品酒的人，仰頭一口氣就灌了下去，然後把空杯子往慕容森面前一遞，要他倒酒。慕容森邊幫她倒酒邊說：「這酒是要品的，你這是買醉呢？」

　　「我就是買醉了，要不我幹什麼喝酒？」寧清妍抿了抿唇，又想起了楚慕，再次難過起來，「我心裡堵得慌，滿腦子全都是那個人。」

　　慕容森怕寧清妍又哭，忙說：「行，你喝吧，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你真送我回家？」寧清妍瞥了眼慕容森。

　　「你怎麼就不相信我呢？」慕容森有些鬱悶地看著她。

　　寧清妍聳聳肩膀，癟嘴說：「有什麼辦法呢？我這是吃了教訓了，知道做人不能太天真太好騙。」說完，又喝完了一杯，把杯子遞給慕容森，大喝一聲，「滿上！」

　　後來寧清妍真的喝醉了，杯子從手裡一滑出來，翻了白眼就往地上倒去了，嚇得慕容森一個差點魂飛魄散，這醉得也太突然了點。

　　慕容森把寧清妍抱上車，一路上寧清妍都在迷迷糊糊的說著夢話，不過大多喊的都是一個名字，叫楚慕。慕容森看著狼狽的寧清妍歎了口氣，想起三年前她張揚跋扈的模樣，竟有些懷念和心疼了。

　　到了寧家，慕容森和司機扶著寧清妍下車，寧清妍睡了一覺醒了，不過還是迷迷糊糊的不清醒，看著慕容森的臉就戳了兩下，「呦，小子，你誰啊？長得還挺好看。」

　　一旁的司機忍俊不禁，慕容森滿臉黑線的把戳著自己臉的手拿下來。突然，寧清妍另只手被抓住，用力一拉，寧清妍就在慕容森毫無防備之下被拉了過去。只見一個男孩扶著寧清妍，有些防備地看著他們，「你們是誰？」

　　慕容森想起以前聽寧清妍說過有一個弟弟，想著可能就是面前這位了，「我是她的朋友，你是她弟弟吧？」

　　尹念柏沒有回答慕容森的問題，直接問：「她怎麼喝醉了？」

　　「她心情不好。」慕容森見尹念柏冷著臉，便也不再說什麼，「你在就好，那你姐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我先走了。」說完，帶著司機上了車，在尹念柏的注目下馳騁而去。

　　尹念柏看著昏昏沉沉的寧清妍，蹙了蹙眉頭，還未說話，寧清妍就仰頭看著他，「咦－－原來是死小孩啊！我好像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你怎麼喝酒了？」尹念柏問。

　　寧清妍癟了癟嘴，面露委屈，「因為我心裡難受啊，楚慕不要我了……」說完，就有要嚎出來的趨勢。

　　尹念柏一怔，「你和那個男人分手了？」

　　「是呀，他不要我了……」

　　尹念柏難掩面上的欣喜，嘴角緩緩勾了出來，還以為她真的會跟那個男人結婚了，沒想到突然又分手了，他此時的心情，已經無法形容。

　　把寧清妍半摟半拖的扶上樓，尹念柏吃力的從衣袋裡掏鑰匙，卻沒想寧清妍抬頭一看，驀地推開他就往樓上跑去。尹念柏嚇了一跳，忙大步追了上去。寧清妍的運動神經一下發達，即使現在他比她個子高，比她腿長，要追上她還是有些吃力，能拽到她的時候已經在樓頂的門口，尹念柏鬆了一口氣，皺眉問她，「跑什麼？」

　　寧清妍笑著指了指外面，「我就想來樓頂上許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