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CC]我們不過相差幾年時光[全文完]

30.新的開始（一）

　　天色微暗，四周都渲染上了一層墨色。

　　夜的風吹過寧清妍的長髮，她把臉伏在膝上，抱膝坐在牆角。尹念柏從家裡拿著幾根蠟燭跑上來，探了個避風處，「啪啪」兩聲點燃打火機，將蠟燭點亮。明亮的的光芒帶著些顫抖立於寧清妍跟前。

　　「可以了。」尹念柏蹲在蠟燭旁，看著不遠處的女人說。

　　寧清妍抬著暈暈乎乎的腦袋，有些迷濛地看著面前的幾根點燃的蠟燭，片刻，搖了搖頭，「不夠……不夠亮……」

　　尹念柏凝視了她一會兒，只說：「等等，我馬上回來。」

　　再回來，尹念柏氣喘吁吁地提著一袋子的蠟燭，他把蠟燭一一點上，可因為範圍太大，很多蠟燭都被樓頂上的微風吹滅，尹念柏不氣不餒，滅了就再點。

　　寧清妍等了好一會兒，抬起頭看他，只見用蠟燭圍成的圈中，尹念柏反反覆覆的點燃一而再再而三被熄滅的蠟燭，燭光打在他臉上，映出他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寧清妍突然覺得好難受，眼淚一下子溢在了眼眶中，「別點了……」

　　尹念柏停下動作，向她看去。

　　「沒有用的。」寧清妍的眼裡竟有些絕望的神色，她喃喃說道：「第一次，我希望他明白我的心，沒有實現，第二次，我希望他不要明白，也沒有實現，第三次……我不知道我還可以許什麼願……其實根本就沒有用，我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寧清妍驀地站起來，向蠟燭圈走去，「什麼蠟燭，什麼許願，都是我的異想天開！」話音一落，她彎下身子雙手一揮，幾根蠟燭無聲倒地，燭光唰地滅了。寧清妍已經淚如雨，她似張狂般，不顧手上被燭火的燙傷，一次又一次向蠟燭打去。

　　尹念柏看著寧清妍發洩的舉動心疼不已，忙上前去拉住她。寧清妍推了他一把，吼道：「不要管我！」

　　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帶起一聲回音，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尹念柏的心上震了震，看著寧清妍一滴一滴的淚水奪眶而出，看著她有些自殘的行徑，尹念柏心如刀絞，他用力攬過寧清妍，祈求道：「我求求你，不要這樣……」

　　「我也求求你……」寧清妍淚水汪汪地看著他，眼裡溢滿著傷痛，「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寧清妍每一字都已掩在哭泣聲中，尹念柏心痛地看著她，終是忍不住，箍住她的臉，吻了上去。

　　唇上猛然的撞擊，寧清妍倏地睜大了一雙眸，難以置信此時發生的事。

　　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生澀地輕捻著她的唇，顫抖的燭光照著他們，她可以清晰地看見近在咫尺的臉龐。尹念柏閉著眼，向前一步，將之推到牆角，他小心翼翼的，細細抿著她的唇瓣，混合她的淚水與他的淚水，鹹鹹的味道令已經有些失神她一下子反應過來，雙手猛地將尹念柏推開，脫口而出，「不要！」

　　尹念柏向後踉蹌了幾步，只見寧清妍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帶著對他的責怪和委屈，「你們好過分……你們都欺負我……」

　　見她哭得傷心，尹念柏有些後悔剛剛的行為，手無足措地蹲在她面前道歉，「對不起，不要哭了好不好？」

　　「你們都只會欺負我……」寧清妍淚如雨下，「連你也欺負我……」

　　尹念柏有些懊悔，「我怎麼捨得欺負你呢？」

　　寧清妍哽咽得厲害，說不出話來，只是眼睛還是死死的盯著尹念柏。

　　尹念柏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我只是不忍心看著你這樣折磨自己，這麼多年，我親眼看著你為他付出那麼多，受過那麼多傷，既然他不珍惜，那你就應該放過自己，為什麼要當傻瓜呢？」

　　「你懂什麼？」寧清妍吸著鼻子。

　　「或許我不懂，但我懂你。」說著，順了順她額前凌亂的頭髮，柔聲說：「如果那個男人不珍惜你，你為什麼不給我們一次機會呢？也許，你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

　　寧清妍冷嗤一聲，「你才十六歲，你讓我相信你？」

　　尹念柏對於她的冷笑也不生氣，淺淺笑著說：「不試試，怎麼知道我不值得相信呢？」

　　寧清妍看著那張自信滿滿還算稚嫩的臉，搖了搖頭，「死小孩，我已經冒不起險了，我的心好痛，我已經片體鱗傷，我不敢再去冒險了。」

　　七年的痛，楚慕的痛，寧清妍覺得自己快要流血而死，愛情總是潮起潮落，每一次落下就讓她險些溺水而死，如此反覆，再也失去了勇氣，還怎樣去要一份比這更沒有安全感更不靠譜的愛情？

　　尹念柏凝視著她，半晌，他說道：「那好，你冒不起險，我來冒，你的傷，我來治，所有的一切，我來承擔和付出，傻瓜我來當，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接受就好，我不要求任何，我只希望你不要再逃避我，正視我對你的感情。」說完，他拾起她的手，望進她的眼，清朗的聲音在徐徐微風中傳來。

　　「第三次許願是，忘記他。我來幫你實現。」

　　記得第一次愛，已經是那麼久遠的事，年少的情愫就像是一根蔓籐，繞在心上，久久擾人心緒，這便是愛，可以如此簡單且帶著一絲固執的橫衝直闖。如今的尹念柏，比她當年勇敢，他一開始莽撞的要進入她的愛情世界，甚至不擇手段，而後，又默默退出去，見機行事逮到她防不設防的時候一舉進攻，寧清妍想說……

　　尼瑪真TM狡猾！

　　太狡猾了，害她都無法拒絕，連逃避都做不到了。

　　寧清妍躺在床上哀嚎，什麼他來承擔和付出，什麼她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面對他的感情就好，這不就是明擺著逼自己和他搞曖昧關係嗎？寧清妍一陣懊悔，許什麼願，鬧什麼酒瘋，最後反倒把這一年來對尹念柏疏遠的用心良苦白白浪費，現在清醒了一想，這事兒還是自己吃了大虧，被吻了不說，情況還越來越糟糕。

　　想起那一吻，寧清妍氣得直砸枕頭。

　　「卡噠。」房門鎖突然被扭開，尹念柏出現在門前，看著寧清妍抓狂的樣子納悶，「你在幹什麼？」

　　寧清妍扒拉了一下亂七八糟頭髮，將枕頭扔到一邊，說道：「沒什麼，有事嗎？」

　　「聽到聲音，我就想你醒了，來叫你吃早餐。快起床吧。」說完就走了出去。

　　寧清妍坐在床上想了想，覺得尹念柏好像和以前一樣，不由的心裡鬆了一口氣，下床走進洗手間洗漱。

　　吃早飯的時候，尹念柏坐在寧清妍對面，寧清妍看上去情緒不是很好，尹念柏也沒有說話，又是一頓相對無言的早餐。過後，寧清妍很勤快的搶著洗碗，尹念柏也不攔她，準備走出廚房又突然折了回來，問道：「今天心情還是不好？」

　　寧清妍洗著碗筷，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尹念柏在她身後扯了扯她，她不耐煩地甩了甩，「幹嘛？」

　　停了兩秒，尹念柏又扯了扯她，寧清妍驀地轉身，「幹什麼啊？」話音剛落，便看清了眼前一張年輕的笑臉，白皙的肌膚襯著殷紅的雙唇，黝黑的雙眸微微彎著，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可隱約看見一排白牙，笑得好看卻帶著一絲內斂。

　　寧清妍從未真正看見尹念柏笑，他總是輕抿著笑意，卻從不笑開，這麼多年看習慣了，突然看見尹念柏的笑臉，直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受不了這刺激。寧清妍愣愣地問他，「你究竟在做什麼？」

　　尹念柏斂回了笑，還留有一絲笑意在眼角，「還記得你以前說過，我笑一個你心情會好一點。」

　　……死小孩，你笑一個給老娘看看會死啊？

　　……死小孩，笑一個有獎喔！

　　……死小孩……拜託你笑一個吧，我心情說不定會好一點……

　　「噗！」

　　回想當年，寧清妍忍不住笑了起來，「這麼多年以前的事了你還記得啊？」

　　「當然記得。」尹念柏柔情看她，「笑了就好。」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寧清妍凝了笑，看著尹念柏走去的方向，有種說不來的感覺，他了讓她笑，所以笑了，而後，寧清妍還是覺得挺感動了，這也算是想盡辦法了吧，死小孩真挺可愛的。

　　慕容森來找寧清妍的時候，尹念柏已經去了學校，寧清妍正準備出門走走，正巧一車一人在小區門口撞見。慕容森從車窗裡探出腦袋，對寧清妍揮揮手，「喂，你沒事吧？」

　　寧清妍略有些苦澀地笑，「算沒事吧，你找我？」

　　「嗯，我帶你去個地方。」

　　這個地方，是一個高處不勝寒，一低頭就頭皮發麻的地方，那就是跳傘場。寧清妍看著在空中飄啊飄的人，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她覺得她這一輩子都做不到這樣。瑟瑟地回頭看著已經在準備的慕容森，問：「你真打算這麼做？」

　　慕容森笑笑，「為什麼不這麼做？」

　　寧清妍急了，「多危險啊，別玩了，咱們回去吧。」

　　慕容森忙抓住她，將她拉著坐下，看著遠處那些色彩斑斕的傘，說道：「你知道跳傘的緣來嗎？」

　　寧清妍搖頭，他便繼續說道：「以前有個囚犯，他好幾次越獄都沒有成功，因為牢房外由一面很高的圍牆圍著，要是跳下來就算有幸不死，也得殘。有一天，他的家人給他送了一把傘，他就用這把傘成功越獄了。」

　　「那又怎麼樣？」寧清妍杵著下頦看他。

31.新的開始（二）

　　慕容森嘴角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我小的時候聽到這個故事的時候，很傻的覺得是這把傘讓這個囚犯獲得了自由，那時候還是非不分，覺得這個囚犯好厲害，於是就對跳傘開始感興趣。」

　　寧清妍瞥了瞥空中飄著那些色彩，不解地問：「你喜歡跳傘什麼？」

　　「我覺得它能帶給我自由。」慕容森有些忘我地說道：「那種在空中飄著感覺，隨風，高處，我喜歡這樣的刺激。」

　　寧清妍像看怪物一眼的眼神看他，「你有被虐病吧？」

　　慕容森看過來，眼裡仍舊是笑，「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不是我。」

　　「你講的不是廢話嗎。」寧清妍白了一眼他，這人怎麼有時候有點腦殘的感覺？

　　停了停，慕容森緩緩說道：「我很羨慕你，你身上有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東西。」

　　寧清妍一臉茫然，「什麼？」

　　「自由。」慕容森篤定地說道：「你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也是我為什麼對你印象深刻的原因，你總是能吸引我的眼球。」

　　寧清妍歪著腦袋抿了半天他的話，下一秒就脫口而出說：「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語氣中帶著點嫌棄和玩笑的意味。

　　慕容森哈哈大笑，一雙黑眸彎起，令寧清妍一瞬間覺得這雙眼睛好熟悉，突地聯想到了尹念柏的眼睛。寧清妍從側面看他的臉，還真有點神似尹念柏，寧清妍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發現，暗自在心裡嬉笑，而後便沒有多在意。

　　「你放心吧，和我戀愛的一定是名媛什麼的，我從一開始對你的心態就放得很端正。」慕容森笑完，說道。

　　寧清妍嘴角抽抽，不悅地看著他，「你這話怎麼那麼欠扁呢？你丫的還玩門當戶對呢？」

　　慕容森緩緩斂了笑，眼裡有一絲暗淡，「不是我玩的，我的家庭所致。」

　　這一刻，看著慕容森略有些落寞的神情，寧清妍便立刻聯想到電視上豪門世家裡，那些富二代總是不能自己主導自己的婚姻，因為他們的環境要求他們必須和伴侶門當戶對才行，只是電視劇看看也就算了，那個世界離寧清妍太遠，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碰到像慕容森這樣上流社會的人。

　　「森，準備好了沒？」不遠處一個男人喚道。

　　慕容森應了一聲後，對寧清妍說：「你坐一會兒。」說完就轉身又去準備了。

　　這是寧清妍第一次看慕容森跳傘，她隱約能看到他在空中的表情，那樣輕鬆那樣享受，風吹過他，他笑著迎接。

　　結束後，寧清妍走上來遞給他一瓶水，兩人向著裝備室走去，慕容森又說道：「我從小到大都被當成集團繼承人來培養，但是我一點都不喜歡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但是家裡人不理解我，對我看管甚嚴，可是我偏偏是越被管就越抗拒，越得不到自由我就越渴望自由。」

　　「所以你就迷上了跳傘？」寧清妍猜測道。

　　「嗯。」慕容森把裝備拆下來遞給工作人員，回身杵在圍欄上，看著遠方，「我的家庭是一種很強勢，尤其是我媽。我爸是入贅我外公家，繼承了我外公的公司，所以從小到大，我聽到我媽對我爸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慕容森裝模作樣的說，而後自己又笑了起來，「而我爸，他把他一生的心血都奉獻給了公司，對於他來說，公司比什麼都重要，甚至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對於他而言，我不過是繼承公司的一個工具罷了。」

　　看著現在述說著自己故事的慕容森，寧清妍有些恍惚，這樣神色黯淡帶著一絲嘲諷笑容的他，真的是那個總是嬉皮笑臉來招惹她生氣的慕容森嗎？聽著這樣的故事，寧清妍開始同情慕容森，他從小到大背負的壓力與辛酸，不是普通人能體會的，小孩子的時候，那麼需要愛的時候，他可能什麼都感覺不到，所以如今才能這般淡然的說著這一句，「對於他而言，我不過是繼承公司的一個工具罷了。」

　　有些淡然，是因為麻木了。

　　寧清妍不知道慕容森為什麼會專程帶她來跳傘場跟他說這些事，直到晚上慕容森送她回家時，他走下車喊住了往家裡走去的寧清妍，「寧清妍。」

　　寧清妍回身看他，只見他站在夕陽下，笑著對她說：「我過段時間就要接手家裡的公司了，今天可能會是我最後一次跳傘，謝謝你陪我。」

　　「不用謝。」寧清妍看著他，突然覺得這個人好遙遠，好像快消失了般。

　　又過去了兩年，寧清妍才知道，慕容森是真的消失了。消失在那個夕陽下，消失在這個世界。

　　當她抱著資料路過公司樓道的電視機時，腳步便一下子頓住，電視機裡優美的女聲流利的念著一連串的台詞，「據悉，這命慘案發生在早晨十點左右，一名熱愛跳傘運動的男士在跳下後無法打開傘，不幸墜入山崖身亡，在經過身份驗證後，這名男士已被確認是慕容集團的副總經理慕容森……」

　　「啪！」

　　寧清妍驚赫地看著電視機，手裡的資料掉落在地，散了一片。

　　兩年沒見的慕容森……

　　死了？

　　而讓寧清妍更驚訝的是，新聞標題上還赫然標著幾個大字：慕容承風之子

　　慕容承風。

　　就是那個拋棄了尹阿姨和死小孩的男人，那個傳說中死小孩的老爸！

　　寧清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慕容森是慕容承風的兒子，那麼慕容森和死小孩豈不就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寧清妍此時除了為慕容森去世的難過還摻雜著手無足措，這麼驚天動地的消息令她一下子整理不過來。她慌忙打電話給寧媽，向寧媽說了一下情況，那頭寧媽也是十分驚訝，但下一秒，又說道：「算了，不關我們的事，念柏是我們寧家的孩子，跟他們慕容家沒關係。」而後，又叮囑道：「你今天請個假，去看看念柏是什麼反應，要是不對勁就趕緊給我們打電話，我和你爸也好趕回去。」

　　寧清妍應了應便掛斷了電話，心情有些低落。

　　雖然沒有過過多的交集，但與慕容森畢竟是相識一場，曾在肯德基打工時的吵吵鬧鬧，幾年後他遇上失魂落魄的她，與她一起醉酒相伴，再後來，最後一次見面，他跟她說了很多關於他的事情。如今想想，一年多前，慕容森最後的笑容，竟顯得特別的蒼涼。

　　……今天可能會是我最後一次跳傘，謝謝你陪我。

　　那時他說過，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跳傘。

　　寧清妍想，終究還是忍不住又去了，即使最後命喪，寧清妍覺得慕容森在最後一刻都沒有後悔過。

　　與主管撒了個慌請了一天假，來到尹念柏的學校接他。

　　這一年多，她和尹念柏並沒有因為那個晚上而有什麼進展，只是沒有先前冷戰時的尷尬。尹念柏還是住校很少回家，即使回家，他們也依舊像幾年前那樣相處，誰都沒有再去提那天晚上的事情。

　　有時候寧清妍偶爾想起，便覺得這樣也好，尹念柏會慢慢會長大，等他慢慢成熟，他就會慢慢淡化了他對她的那種感情，說不定等到有一天，他回望時還會感歎一句，當年多幼稚啊。

　　就想現在的她，回想起當年愛楚慕的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多幼稚，就算愛得再癡，不屬於自己的終究是不屬於自己。

　　一年半前，寧清妍接到歐鷺的電話，說楚慕和沈欣要結婚了，是奉子成婚。那時候寧清妍已經十分淡然，只是在沉默過後，讓歐鷺替她祝福他們就好。

　　寧清妍學聰明了，聽了尹念柏的話，既然沒有結果，那自己為什麼要當這場愛情遊戲裡的傻瓜呢？

　　等了十幾分鐘，老遠的看見尹念柏單跨著黑色的書包推著自行車走出來，本是和身邊的同學說著話的，看見她後，便跟同學道了別，向她走來。

　　「今天怎麼想到來接我？」

　　寧清妍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便敷衍道：「下班得早，就想說帶你去吃一頓好的。」

　　「好久都沒在家吃飯了，等一下買點菜回家做吧。」說著便把寧清妍的包拿過來掛在手把上，然後騎上自行車，「上來吧。」

　　再次坐上自行車，寧清妍才發現已經好幾年沒被尹念柏載過了，記得上次坐的時候，這輛銀色的自行車還很新，如今竟也有些破舊了。想起這輛自行車，寧清妍就想起了慕容森，當年就是為了掙一輛自行車的錢，才會在肯德基裡相遇，一起度過了兩個星期的夜班。那時候慕容森總是帶著一頂鴨舌帽，笑得璀璨。

　　記得她還曾覺得他笑起來和尹念柏很像，本以為是碰巧，剛好兩個不相干的人長得有那麼一點神似，卻沒想到還是自己太大意，若是細心的人，怎麼會想不到一個富二代，姓慕容，和尹念柏長得相似將這些聯想到一起呢？

　　回到家，寧清妍看著尹念柏鎖自行車，便問道：「這車還能騎嗎？」

　　尹念柏點點頭，提著寧清妍的包走上來，「還能騎，只有幾個月就高考了，講究吧。」

　　「那大學還騎嗎？再給你買一輛？」

　　進了家，尹念柏拿著菜就往廚房走去，「到時候看吧，應該不會再騎了。」

　　寧清妍看著他走去的背影，靜了靜，便把電視打開調到新聞頻道，還在反反覆覆的播報著慕容森的新聞，寧清妍再次把電視關上，走到廚房門口，看著尹念柏正在系圍裙準備開始做菜。

　　「死小孩。」

　　尹念柏後頭望了她一眼，寧清妍才又說道：「你今天看新聞了嗎？」

　　他背對著她，靜了一分鐘，才緩緩說道：「看了。」

　　寧清妍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表情，一時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站了半晌，才渡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寧清妍可以不開電視，她仔細觀察尹念柏的表情，發現他依舊很平靜，仿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寧清妍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若是真的不關心，那也無妨，畢竟除了那層血緣，他和慕容家本來就沒什麼關聯了，但若是明明在意，卻壓抑著自己，寧清妍擔心尹念柏會影響到三個月後的高考。

　　最後，寧清雅還是沒憋住，開口問他，「死小孩，那個，你知道慕容森……」

　　她想說，你知道慕容森是你的誰了嗎？話還未說完，尹念柏就一臉淡然地開口打斷她，「不用在意。」

　　寧清妍頓了下來，只聽見他面無表情地說。

　　「我和他們，從來都沒有任何關係。」

32.新的開始（三）

　　接下來的日子，有關於慕容森的新聞整整連播了一個月，不過到後面的階段都延伸到了慕容集團的內部鬥爭問題，說是慕容承風身體不好，但集團內部有人虎視眈眈，慕容集團是慕容承風用一輩子打拼下來的，本來是想讓慕容森來繼承，好不落他人之手，卻沒想到慕容家獨子還未來得及大展拳腳就喪了命，所以大家都在關注著慕容承風接下來的動作。

　　寧清妍對這些事本來就不怎麼感興趣，有一次無意間在報紙上看到慕容承風的模樣，發現他也有一雙黝黑的雙眸，死小孩長得很像他。

　　很快就臨到高考，寧媽特意從鄉下趕回來照顧尹念柏的飲食起居，各個方面都想得很周到，什麼事都以尹念柏為中心，這讓寧清妍想起當年她高考的時候，那叫一個享福，那時候還覺得使喚尹念柏這死小孩挺爽的，獨自暗喜了好幾天。

　　那時候尹念柏還在讀小學，一轉眼竟然也要高考了。

　　寧清妍瞥了眼坐在她身邊看電視的尹念柏，問道：「你緊張不？」

　　尹念柏拿著遙控邊調著頻道，隨意地回答：「不緊張。」過了幾秒，又看了過來，問道：「今天你有空嗎？」

　　「有啊，幹什麼？」

　　「那陪我上街吧，我要去買考試用的東西。」說著，便站起身來。

　　寧清妍在後面瞪眼，「後天就考試了，你現在才去買。」

　　尹念柏從鞋櫃裡拿出鞋子，說道：「急什麼。」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因為正值中午，熾熱的太陽在頭頂上曬得人難受，寧清妍用濕紙擦了擦汗，抬頭向尹念柏望去，在心裡暗斥，這死小孩是什麼人啊，這麼熱的天汗都沒怎麼出，看上去還是清清爽爽的。

　　「你不熱啊？汗都不會出。」

　　「心靜自然涼。」尹念柏左右看著紅綠燈，驀地拉著寧清妍的手腕，就往對面街走，「過馬路了。」

　　寧清妍還沉浸在尹念柏那句心靜自然涼這句話，恨得牙癢癢，在他背後呲牙咧嘴半天，才突然意識手腕上的那隻手，溫溫熱熱的渡過溫度，輕輕的握著她纖細的手腕，寧清妍看過去，發現尹念柏的手挺大的，不過也難怪，現在都一米八的個子了，哪裡還能和以前的樣子比。

　　過了馬路，尹念柏卻沒有放手，寧清妍本來就被熱得暈暈沉沉的全身無力，這樣被尹念柏牽住拖著走，她倒省了不少力氣。走著走著路過一家蛋糕店，寧清妍往裡面瞥了一眼那一排排的小蛋糕，驀地停下不肯走了。

　　尹念柏疑惑地回頭，只見她盯著蛋糕店裡，像個小孩子似的眼睛直發亮，「怎麼？要吃？」

　　寧清妍笑呵呵地看他，重重的點了點頭。

　　買了個蛋糕，又要了兩杯冰爽爽的紅茶，吹著冷風，寧清妍頓時覺得先前的炙熱一下就煙消雲散了，嘴裡抿著蛋糕，奶油甜甜膩膩的化開，令寧清妍一臉心滿意足，吃得嘖巴嘖吧嘴，「真好吃，我好像好幾年都沒吃過這種小女生的東西了。」

　　尹念柏杵著下頦，抬眼看她的模樣，臉上便浮了一絲笑意，「怎麼會突然想吃蛋糕了？」

　　「我主要是想進來歇歇，外面太熱了。」喝了口紅茶，看著外面，有些擔心，「這麼熱的天，你們考試的怎麼考啊？心都靜不下來。」

　　「我不會，天氣影響不到我。」尹念柏盯著她嘴角的奶油，指了指，「這裡。」

　　「嗯？」寧清妍拿著紙，完全忘記自己和尹念柏是相反方向，就下意識地往尹念柏指的相反地方擦去，「這裡？」

　　尹念柏輕輕搖頭，驀地站起身傾過來，用紙擦掉她嘴角的奶油，「這麼大人還分不清楚方向。」

　　尹念柏突然近在咫尺，寧清妍看著他心裡竟突地緊張起來，睜大了眼睛盯著這張年輕的臉反應不過來，這個舉動……看上去好曖昧。

　　奶油被紙抹去，尹念柏抬眼卻對上了寧清妍的雙眸，氣氛一下子凝固。尹念柏微微瞇了眼，帶動著一絲絲柔情，尹念柏緩緩的用拇指摩挲了兩下她的嘴角，眼一斂，然後坐下，聲音略有些低沉地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看著我，會讓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這還是這兩年來，他第一次說這麼曖昧的話語，寧清妍忙收回目光，有些慌亂的拿起包往櫃檯走去付錢，「走吧。」

　　寧清妍的確有些慌張了，因為她發現，剛剛有那麼一瞬，她心跳加快了。

　　這麼多年來，這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尹念柏的氣息像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男孩。

　　回到家，寧媽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三人便開始吃飯。寧媽邊吃邊夾菜給尹念柏，催促著他多吃點，寧清妍在一旁看著，忙說道：「媽，你夾那麼多他怎麼吃得完，別把肚子給吃壞了。」說著就把自己的碗湊過去，從尹念柏碗裡夾了些菜出來。

　　尹念柏對寧媽笑笑，「阿姨，不用管我，我自己吃就可以了。」

　　寧媽看了看桌上的菜，歎了口氣，「也好，你自己吃。唉，說是你被我帶大的，其實這麼些年你根本沒在我身邊多少日子過，還好你這孩子乖，沒讓我和你叔叔操什麼心，這次高考好好考，考上個好點的大學，我也算是對小若有個交代了。」

　　寧清妍手上頓了一頓，提起尹阿姨，她總會有些黯然失色，這麼些年，寧家上下都沒有刻意去提起過，只是每年到了掃墓的時候會準備準備，但大多都是寧清妍在寧媽的指揮下做好一切，然後帶著尹念柏去墓上。

　　仔細想想，自尹阿姨去世後，死小孩好像一次都沒有主動提起過尹阿姨。

　　晚上洗漱完回到房間，寧媽還在客廳裡看電視，趁著這個空檔，寧清妍給歐鷺打了個電話。歐鷺和趙鼎在半年前就已經訂了婚，現在正在準備籌辦婚禮，差不多半年後就結婚。

　　「清妍？」那頭響起歐鷺的聲音。

　　「在幹什麼？」寧清妍問。

　　歐鷺笑了兩聲，說道：「沒幹什麼，準備洗個澡就睡覺了。」

　　寧清妍嗯了一聲，便說：「歐鷺，我今天有點反常……」

　　「怎麼了？」

　　寧清妍彆扭了半天，才說道：「今天我和死小孩吃蛋糕的時候，他幫我擦我臉上的奶油，有一下子，我好像……有點心動了。」

　　「什麼？」歐鷺在那頭驚訝地叫起來，「寧清妍，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過的話？」

　　「記得，你說要把持住自己嘛。」寧清妍懊惱地說：「這些年我一直覺得他就是個孩子，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我突然覺得他像個男人了。」

　　歐鷺在那邊想了好一會後，說道：「我知道是你怎麼了。」

　　「怎麼了？」寧清妍豎起耳朵聽。

　　「你是空虛了。」歐鷺篤定地說道：「你看，自從你和楚慕分手後，你就沒有再談戀愛，身邊轉來轉去不是王強就是小弟弟了，再加上這兩年很多朋友要麼結婚，要麼就結束單身了，你看著看著空虛了很正常。」

　　「是嗎。」寧清妍想了想，覺得也有些道理，便問：「那我是不是要去找個男人了？」

　　「當然了。」歐鷺在那頭說道：「寧清妍，你都二十四歲了，以為自己還小呢？」

　　歐鷺的話突然提醒了寧清妍，她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已經不小了，二十四歲，很多人都已經塵埃落定，而自己卻還在飄蕩，就算現在找一個男朋友，談兩年戀愛開始談婚論嫁，籌備籌備，結婚的時候差不多也是二十七八了。這還得除去在這之前找對象的時間。

　　寧清妍歎了口氣，原來自己已經到了時間這麼緊迫的年紀了，平日雖然寧媽和寧爸沒有催促她，但還是有意無意的總會問起她交男朋友沒有，身邊有沒有要好的男性朋友。

　　記得剛和楚慕分手後的幾個月，寧媽問起楚慕原先說好要去老家拜訪的事情，寧清妍才跟寧媽說，她和楚慕分手了，只是寧清妍不是聖人，她不會替楚慕隱瞞什麼，畢竟這件事情是楚慕欠了她，為什麼還要維護他的形象呢。告訴了寧媽實情，寧媽明顯有些發火了，只是憋了半天，化作了一句，「算了，寶兒，咱要不起的人也不屑要。」

　　後來寧清妍想，那些給了楚慕的年華，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她還有很多個七年。

　　如今，便覺得當時的想法好天真，若是再過一個七年，她就已經是個上了三十歲的人了，直直奔向了剩女的方向去。看來還真的要抓緊了，從明天起，就要注意身邊的人，看到合適的就主動出擊，寧清妍瞥了一眼衣櫃上鏡子裡的自己，這又不是條件差得很，主動點還怕嫁不出去了？

　　只是……男人啊。

　　寧清妍帶著眼鏡在公司觀察了一整天，她悲哀的發現出現在身邊的男人，要麼是各種奇葩的剩品，條件好的又都名花有主了。寧清妍整個人都沮喪了，看著坐在辦公室裡的主管傅易，好像就剩這一人了，不過這丫的條件太好，她自認惹不起。

　　下班後，王強給寧清妍打來電話，說是幫她報了個相親會所，寧清妍滿臉黑線，「你就瞎搞吧，我到了需要相親的年紀了嗎？」

　　「相親還講究年紀啊？」王強勸說道：「這不是聽你說要找男人了嗎，我就琢磨著讓你多認識認識人唄。」

　　寧清妍被王強鼓舞著覺得他說的也挺有道理，她身邊的男人都被過濾掉了，或許是應該多認識些人，機會也會多些。

33.心的悸動（一）

　　於是，在伺候著尹念柏高考完後的那個晚上，寧清妍準備去相親了。至於為什麼要挑這一天呢，因為尹念柏要去吃班上的散伙飯，會很晚才會回來。

　　寧媽在尹念柏下午去考試的時候就已經趕回了老家。尹念柏考完試回來便看到寧清妍在房間裡翻騰著衣櫃，床上放著很多試換的衣服。放下背包站在門口問她，「你在幹什麼」

　　寧清妍這才知道尹念柏回來了，有些尷尬地回頭笑了笑，避重就輕，「你回來了啊，考得怎麼樣？怎麼沒有去和同學去吃散伙飯？」

　　「考得還可以，回來換件衣服就去。」尹念柏走進去，覺得寧清妍挺奇怪便又問：「你在試衣服，要去哪裡？」平時寧清妍穿衣服很隨便的，一般不會有耐心一件一件的試，都是抓著那件就穿那件。

　　寧清妍見尹念柏揪著這個問，知道要是不給他一個答案，他是不會罷休的，便敷衍道：「我今天要去應酬，有飯局。」

　　「嗯。」尹念柏微微蹙眉打量她，顯然還是有些疑惑，不過最後沒有再問，從她的衣櫃裡拿出幾件衣服，說道：「穿這套吧。」

　　那是一套白襯衣陪黑色馬甲，外加一條深棕色的哈倫褲。寧清妍以前這麼穿過，看上去的確很時尚又凸顯個性，但是……寧清妍為難地看著尹念柏，「這是衣服和褲子。」

　　「難道它們是裙子？」尹念柏挑眉說道。

　　靠！寧清妍滿臉黑線，壓抑住火氣，說道：「我要穿裙子。」

　　「去應酬還要喝酒什麼的，就不要穿裙子了。」尹念柏把手裡的衣服塞給她，突然側了側臉，「你趕快穿上吧。」說完，就走了出去，還幫她帶上了門。

　　寧清妍愣了愣，死小孩貌似是害羞了？疑惑了半天，寧清妍才猛然想起來自己現在只穿了一件吊帶衣，因為沒想到尹念柏會突然回來，所以也就沒有鎖門，大大咧咧的就在房間裡試起了衣服。寧清妍懊惱用衣服捂著臉，臉上竟也燙了起來。

　　再從房間裡出來，尹念柏已經走了，她沒有穿尹念柏幫她挑的衣服，還是選擇穿了裙子。開什麼玩笑，她這是相親又不是去逛街，那能穿得那麼隨便呢。

　　來到相親會場門口，王強一身正裝的等在哪裡，一見寧清妍便嬉笑著走了上來，「行呀，還鮮少見你穿裙子。」

　　寧清妍有些難為情了，一巴掌拍上去，「你丫的少貧。」

　　王強一臉嫌棄的嘖嘖嘴，「寧清妍，你要是不從本性上改變，就算穿著裙子也沒用，等會兒還是矜持點。」

　　之後兩人便進場了，寧清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相親活動，她不知道相親是這麼個相法，首先是抽號，男女對應號數坐到對應座位進行第一輪的交談，要是滿意就可以繼續，不滿意或是想接觸一下其他人便進行下一輪的抽號。寧清妍想說，這模式，有點雷人。

　　不過竟然來了，寧清妍還是乖乖配合，抽號的時候，王強湊過來說了句，「你說咱倆有沒有這個緣分抽到一個號？」

　　寧清妍瞥了眼抽號箱，滿不在意地說：「反正我餓了，要真抽到一個號，就先吃一頓，等下一輪抽號。」說著，就到她抽號，事實證明，她和王強無緣。

　　看著手裡的號碼牌，寧清妍找到４號坐下，對面的人還沒到來，等待的時間總是讓人容易緊張，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最好不是個類似公司裡那種被她過濾掉的奇葩類。

　　「你好！」

　　頭頂上響起一個聲音，寧清妍心裡突地一緊抬起頭一看，一下子就風中凌亂了。尼瑪，這運氣也太好了，第一次就撿得這麼個尤物，只是……

　　寧清妍瞇著眼仔細看那人，這小鼻小眼怎麼這麼面熟呢？

　　「寧清妍？」男人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寧清妍才忽地反應過來，驀地站起身，吼了一聲，「傅易！」

　　寧清妍一聲吼鎮壓了整場，紛紛向她望過來，王強在另一桌笑得直捂著肚子。寧清妍也自知自己出糗了，忙低頭坐下，氣氛才緩緩回轉了過去。傅易坐在對面，看著她笑說：「沒想到會在這種場合中遇到你。」

　　寧清妍抬眼瞥了眼他，「彼此彼此，我也沒想到你會來相親。」

　　傅易無奈地聳聳肩膀，「沒辦法，家裡老太太安排的，不好駁了她的意，就隨意過來應付了。你呢？據我所知，你才二十四歲左右吧？」

　　「唉！」寧清妍歎了口氣，「一個二十四歲的單身女性也不年輕了，不努力點很容易就奔成三十歲的單身女性了。」

　　傅易輕笑了兩聲，沒有再說話。

　　沉默了一會兒，寧清妍便覺得這氣氛有些磨人，就說道：「你條件這麼好，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怎麼說呢。」傅易似是沉思了一下，才說道：「以前我覺得工作比較重要，所以就沒往這方面去想，現在不年輕了，想好好找一個的時候又找不到合適的。」

　　寧清妍鄙夷地看著他，「你這是條件太好了，所以就挑了吧？」

　　「可能吧。」傅易黑白分明的眼看過來，「等一下我就走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這就走了？不看看其他的？」

　　傅易帶著淡淡的笑，「我覺得全場就你比較合我意，所以才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寧清妍覺得他在開玩笑，故作羞澀地笑，「你這麼一說，我就不好意思了。」

　　後來寧清妍還是跟著傅易走了，其實在進場的時候，寧清妍就已經趣味索然，覺得自己很幼稚，竟然想通過這種不靠譜的活動企圖尋找人生的另一半，傅易提出要走，寧清妍自然也就隨了，臨走時見王強和一美女聊得歡天喜地，也不好打擾，只是給他發了個短信說了一聲。

　　走出會場，傅易說送她回家，寧清妍覺得本來不太熟，便揮手拒絕，「不用了，我坐車回去就好。」

　　傅易想了想，就點頭答應。幫她攔了輛車，兩人就這樣分開了。

　　回到家，寧清妍出於禮貌給傅易發了短信報安，不一會兒，尹念柏帶著一身酒意也回來了，走路有些歪歪倒倒的，寧清妍忙上前去扶住他，「你喝酒了？」

　　尹念柏醉意朦朧的眼看過她，點了點頭，「嗯。」

　　寧清妍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去洗手間扭了塊毛巾讓他擦臉，「你一般不隨意喝酒的，今天怎麼一喝就喝那麼多？」

　　「他們灌我。」尹念柏的聲音掩在毛巾中，「我今天很高興。」拿開毛巾，清爽的他抬起黝黑的雙眸看著她。

　　寧清妍歎了口氣，「算了，你們解放了釋放一下也是應該的。」說著便拿過毛巾走向洗手間。

　　「不是。」尹念柏的聲音在她身後緩緩傳來，「我高興的是，等了六年，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寧清妍在上台階的腳步輕頓了一秒，而後裝作什麼都沒有聽見般走進了洗手間。

　　「嘩嘩」的水流從水龍頭裡淌出來，寧清妍揉著毛巾，卻有些失神了。尹念柏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他那樣低沉帶著些隱晦意味的語氣，令她不得不聯想到兩年前他跟她告白的場景。

　　……如果那個男人不珍惜你，你為什麼不給我們一次機會呢？也許，你會發現，我才是最適合你的那個人。

　　……你冒不起險，我來冒，你的傷，我來治，所有的一切，我來承擔和付出，傻瓜我來當，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只要接受就好。

　　……第三次許願是，忘記他。我來幫你實現。

　　似乎還依稀記得他認真的神情和清朗的聲音，有時也會偶爾想起，但基本已經模糊，因為從那之後，尹念柏不再提起也沒有做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認為，那只不過是他年少時一時衝動的話語，等到有一天他成熟了，也就不當一回事了。

　　想到此，寧清妍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便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看了許久，寧清妍發現她這兩年改變挺大的，減短了髮，燙彎了髮型，除去了前幾年的嬰兒肥日益消瘦的臉龐，還有因此凸顯出的大眼睛。

　　人家都說，女人在二十多歲至二十五這幾年是最漂亮的，她現在的確是比以前好看的多，只是，這些變化也意味著，自己老了，最起碼相比尹念柏來說，自己的確是老了。

　　突地，寧清妍浮出嘲諷的笑，想這麼多幹什麼呢？明知道和尹念柏是不可能，想了也是白想。再抬眼，鏡子裡卻映出了另一張臉，一張輪廓分明卻年輕朝氣的臉龐。

　　他看著鏡子裡的她，緩緩伸出手，將她嘴角處的髮絲順下來，聲音略帶著誘惑地在她耳邊輕聲說：「還記得，兩年前在樓頂上我跟你說的話嗎？」

34.心的悸動（二）

　　寧清妍透過鏡子看著那張年輕好看的臉，他離她那麼近，幾乎可以感覺到從他嘴裡呼出的溫熱，因為酒精的關係，他微紅且熾熱的臉帶著些醉意，有些迷濛的雙眸緊緊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兩年前。

　　那時候她剛剛結束了她七年的初戀，很心痛，他陪在她的身邊，告訴她，不要當傻瓜，我幫你忘記他。

　　時光匆匆，他已經十八歲，卻猛然又提起這件事。而更可怕的是，寧清妍發現自己竟動不了，沒有勇氣去拍開他指尖細細的碰觸。

　　「你喝醉了。」

　　寧清妍微微側臉，他卻也側了過來，咫尺之間，相對凝望。他嘴角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沒有，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寧清妍稍稍推了推他，退後了一步，「尹念柏，不要玩了。」

　　他似頓了頓，而後將手緩緩收回來，斂了笑，「這麼多年了，你還是認為我在玩？」

　　寧清妍知道他認真了，將洗好的毛巾掛上就想繞過他走出去。他卻不讓她得逞，擦身而過時拉住了她，「你說過不逃避的，寧清妍，我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這是他第一次直呼了她的名字。其實這六年來，尹念柏很少喚她，有那麼幾次也是叫了一聲姐，而這一聲寧清妍，反而令她知道不能再逃避了。

　　「是的，你長大了。」寧清妍抬起頭，對上了他的眼，「可是我也老了。」

　　尹念柏不理解，他認為這是她用來敷衍他而找的借口，有些嘲諷地說：「二十四歲也算老？」

　　寧清妍將他拉住自己的手拿開，正面對著他，說道：「等到你二十四歲的時候呢？」

　　「什麼意思？」

　　寧清妍垂了垂眼瞼，繼續說：「我跟你說過，我已經冒不起險了……」

　　他打斷她，「我也說過，所有的險由我來冒。」

　　「可是如果愛你不就是在冒險嗎？」

　　寧清妍的聲量提高了些，聲音在寂靜的氛圍中顯得特別的洪亮。他的身子僵了僵。

　　而後，她又看進了他的眼中，說道：「你今年十八，我二十四，的確不算老，可是等你大學畢業，你二十二，我已經二十八了，還要等你各方面都穩定下來才可能結婚，你覺得，我等得起你嗎？」

　　「為什麼等不起？我不在乎你年紀比我大，如果在乎的話我也不會愛你這麼多年。」他的表情略露出一絲小孩子般的焦急。

　　寧清妍笑著搖搖頭，畢竟還是年輕了，想事情只想得到表面。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還沒有到外面去看過，你以為你現在喜歡的就會是一輩子，所以你才這麼篤定地說你不在乎。」歎了一口氣，「要是我等你這麼多年，到最後你不能和我走到最後，我能怎麼辦呢？死小孩，算了吧，我連楚慕都愛不起，又怎麼愛得起你。」

　　「我和他不一樣！」

　　一聲震怒，伴隨著乒乒乓乓的的聲音，尹念柏氣得滿臉通紅將洗臉台上的東西全都揮到了地上。他猛地上前箍住她，說道：「你相信我，這些年我一直在等這一天，你害怕我，我就搬進學校，你無法接受我太小，我就沒有再提，一直等這一天，我處心積慮做這些，就是為了能和你一輩子。」

　　寧清妍看著他痛苦的表情，幾近心軟，她閉了閉眼，嘴角突然冷笑了一下，「相信？」

　　她搖了搖頭，「老實告訴你，我今天不是去應酬，而是去相親了。」

　　尹念柏驀地睜大眼睛，怔了怔，只聽見寧清妍繼續說著，「就像你說的，我才二十四歲，可是我已經開始著急了，我不想到了三十還是個沒有著落的人。你說讓我相信，但是我怎麼可能用幾年的歲月為代價去相信一個你說的相信？」

　　尹念柏定定地看著她，隨後，瞇了瞇眼，手便緩緩鬆開了。

　　她不再停留，轉過身走出了洗手間，傳來關門的聲音，她進了房。

　　房間裡，寧清妍坐在床上，她突然覺得心在隱隱作痛，就好像被什麼扯著一樣，微微的，但卻感覺到很真實。寧清妍開始有些慌張，為什麼會痛？不應該會痛的，以前拒絕死小孩就沒有痛。

　　可是這一次……不止心痛，腦袋裡和耳朵邊全是尹念柏的身影和聲音。

　　……我會很聽話，會乖乖的，所以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討厭我，不要不在乎我。

　　……我也受夠了，你身邊有人，我何必自討沒趣，但是我告訴你……我從來都沒有當你是我姐過。

　　……我受不了……只要一想到你在那個男人身邊，我就好難過。

　　……或許我不懂，但我懂你。如果那個男人不珍惜你，你為什麼不給我們一次機會呢？

　　為什麼不給一次機會呢？寧清妍搖搖頭，努力將尹念柏的聲音和模樣全都甩開，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因為這樣的機會她給不起。

　　她攤在床上看著天花板。

　　怎麼辦，好像真的對死小孩動心了。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竟然對尹念柏除了親情以外還存有其他感情，寧清妍開始懊惱起來，看來自己是真的空虛了，所以才會對尹念柏動心，女人『老』了真的會很容易寂寞啊。

　　第二天，寧清妍為避免遇上尹念柏而特意起得很早，洗漱完後就去上班了。因為時間充足的原因，就到公司附近找了家麵包店要了個菠蘿包和一杯牛奶坐下來吃早餐，卻沒想到會遇見傅易。

　　「一個人？」傅易拿著早餐走過來，對她打招呼。

　　寧清妍笑了笑，示意了一下對面的位置，「嗯，一起吧。」

　　傅易坐下來，把鼓鼓的公文包放在一邊，寧清妍瞥了一眼他的公文包，調侃道：「這麼勤快，還把工作帶回家做。」

　　「沒辦法。」傅易聳聳肩，一臉無奈，「公司最近要準備競爭慕容集團的合作資格，但是公司裡又能力和經驗的人本來就不多，主管和以上的領導都快哭了。」

　　寧清妍這才知道公司正在籌備一個企劃，一聽是慕容集團，怔了怔，「慕容集團？」

　　「是呀，怎麼了？」傅易疑惑地問。

　　「沒什麼。」寧清妍忙搖頭，又問道：「有把握嗎？慕容集團不是鮮少和小規模的公司合作？」

　　傅易咬了口麵包，漫不經心地說道：「試試吧，前段時間因為慕容森的事情牽扯出了慕容集團的內部紛爭，之後股市就一直在掉，他們急需要一個好的I Dear來回轉。不管能不能行，總歸是個機會不是？」

　　寧清妍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只是沒想到下午的時候，傅易會突然交給她一個任務，把公司的資料送去慕容集團，寧清妍有一瞬間的遲疑，後又想想，覺得美歐什麼可顧慮的就接下了。攔了輛出租車往慕容集團趕，寧清妍瞥了眼手裡的文件，心情有些惆悵。

　　慕容家，原本因是她無法觸及的世界，但這段時間卻感覺好幾次的涉足進了她的世界中。

　　尹念柏，慕容森，如果公司和慕容集團合作成功了，那以後豈不是要常和慕容集團接觸？想起當年慕容虹來訪時高高在上的模樣，寧清妍就有些懊惱，總覺得這個慕容家不是什麼好惹的。

　　到了慕容集團，寧清妍把資料送到前台，前台小姐很禮貌的說了些客套話。而後，寧清妍再走出來，竟遇上了慕容虹。

　　那個女人帶著墨鏡穿著華麗，從車裡走下來，有人馬上撐著傘幫她遮住太陽，深怕她被曬著一點點，當然，跟在她身邊還有當年與她一起來寧清妍家的東叔。

　　寧清妍腳步停下來看著她，只見她下巴抬得高高的走了過去，走進了慕容集團。寧清妍看著她的背影，心想著這麼人還是老樣子，讓人一看到就想抽她兩鞭子。

　　再回到公司，大多數的人已經下班了，寧清妍也準備收拾東西回家，只聽身後有聲音，看去才知道傅易正從辦公室裡走出來，看著她笑了笑，「你回來了。」

　　「你怎麼還沒有走？」

　　傅易走過來，「我看見你東西還放著，就想著你肯定會回來，所以就等著了。」

　　「有事嗎？」寧清妍問。

　　傅易帶頭走了出去，「路上說吧。」

　　車子在小區門口停下，天邊已經緩緩黑了下來，街邊的路燈光顯得特別的昏暗。

　　車子裡兩人靜靜坐著，寧清妍看了眼傅易，不是說有事情跟她說？怎麼一路都不怎麼說話呢？

　　傅易似乎也感覺到她的目光，側臉看過來，直截了當地說：「寧清妍，我們交往吧。」

　　「哈？」寧清妍一時震驚，這孩子沒病吧？怎麼說話都不經過大腦的，「你跟我玩的吧？」

　　傅易搖搖頭，很是認真地說：「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女人，你說我是太挑了，其實你說得對，我對對像這事兒是有點挑。昨晚上想了想，反正我家裡催得緊，你也要找個男朋友，我就在想，乾脆我們兩個試試，我們不也在相親的時候遇上了嗎，試試也無妨。」

　　這算哪門子的邏輯啊？寧清妍無語道：「你都覺得我可以試試，這也算是挑？」

　　傅易笑了笑，「其實我覺得你挺好的，至少不做作。」頓了頓還是說道：「其實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我媽一直在給我安排相親，但是我不喜歡和一些陌生的女孩子從才剛認識就以結婚為目的的這種感覺，我之所以說試試，一是最起碼你是認識的人，二是能讓我媽消停點，不用總給我安排相親，其次，說不定我們還真成了呢？」

　　寧清妍哭笑不得，「敢情我還被你利用了？」

　　傅易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能這麼說，你不是也急著找個對象嗎？算是多個機會吧。」

　　「但是……」寧清妍有些顧慮，「我們都不愛對方，真能在一起？」

　　傅易想了想，說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只是說試試，覺得合適就繼續，不合適可以分手。」

　　寧清妍有些為難，她覺得傅易提出來的這個建議有些荒謬，或許是她沒有傅易經歷得過，年紀也比傅易小了五六歲，所以沒有他這麼灑脫，把兩個人在一起的事情看得那麼隨意。她畢竟才二十四歲，多少還是渴望愛情，不太願意為了結婚而去找一個合適但卻不愛的人在一起。

　　可是……

　　寧清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尹念柏的告白和她隱約的動心。

　　也許，這是一個好機會，就算最後和傅易沒有結果，也無妨，哪怕自己愛上了傅易，也總比愛上家裡的死小孩要好。

　　思此，寧清妍看向傅易，說道：「好，我們試一試。」

35.心的悸動（三）

　　樓道上，寧清妍拿著鑰匙有些遲疑一會兒才開門進去，便見客廳裡大亮，很明顯尹念柏在，突然有種掉頭就走的衝動。但想歸想，還是脫了鞋走了進去。

　　把包放下向客廳看去，只見尹念柏坐在沙發上，垂著頭，沒有說話。但寧清妍可以感覺得到……

　　這丫的氣壓好低……

　　寧清妍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尹念柏是在生昨天的氣還是為了其他的，那自己要不要打招呼要不要主動說話呢？糾結好一會兒，寧清妍才裝作自然地說道：「死小孩，吃飯了沒？」

　　尹念柏這才慢慢抬起頭，一雙半掩在髮絲裡的黑眸看著她，帶著一絲憤怒地問：「送你回來的，就是你相親的對象？」

　　寧清妍愣了愣，而後看到窗簾是打開的，視野剛好對著小區門口，看來是透過窗戶看到了傅易的車。寧清妍想，乾脆趁現在就讓他死心好了，便一臉認真地對他說：「是，我們在一起了。」

　　下一秒，可以明顯看到尹念柏緊緊咬牙，雙手握緊，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才認識了兩天，你們就在一起了？」

　　「不是的。」寧清妍耐心的解釋，「他是我的上司，我們認識兩年多了，只是剛好昨天遇到，覺得合適，所以就在一起了。」

　　寧清妍見尹念柏又垂下頭，沒有說話，便也不再說什麼，準備走進臥室，身後卻傳來了冷颼颼的聲音，「你會和他分手的。」

　　腳步頓住，瞬間有些不耐地回頭，「尹念柏，你憑什麼這麼說？」

　　沙發上，尹念柏慢慢站起身，向她緩緩走來，「因為能陪你走到最後的一定是我。」

　　寧清妍覺得此時的他看上去是那麼恐怖，全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這種氣息連她都害怕了起來，連忙說：「我不想跟你吵。」說完就往房間大步走去。

　　突然，手臂上一道勁，將她拽住推到牆上，尹念柏忽地傾身抱住她，緊緊的，將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

　　寧清妍反應過來後，大力的用手推他，「尹念柏，你不要太過分了！」

　　「說愛我……」尹念柏伏在她的頸窩中，聲音很輕，喃喃地說：「你愛的是我，說愛我……」

　　寧清妍有一瞬間的怔愣，這一句說愛我，讓她的心上被狠狠地敲擊了一下，眼淚一下子溢在眼眶，險些就要掉下來。她不會愛他，也不能說愛他……

　　咬了咬唇，一個大力，將尹念柏推開，大喊了一聲，「神經病！」

　　「砰！」

　　她將他隔離在了門外。

　　倚在門上，忽地攤了下來。寧清妍一臉呆滯，下一秒，就哭了起來，咬著唇，深怕聲音會傳了出去。

　　為什麼要哭，因為她發現自己真的心動了，在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在他祈求她說愛他的那一刻，寧清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比想像中的要陷得深，險些，她就沒有勇氣推開他了。

　　而現在，的確是推開他了，卻好難受。

　　發展成現在的情況是她萬萬想不到的，該怎麼辦？

　　＊＊＊

　　「寧清妍？」

　　聽到聲音，忽然回過神，王強正在她面前擺弄著手，「我拜託你，難得跟我出來吃頓飯，能不能集中精神一點？」

　　「喔。」寧清妍用手抹了抹臉，企圖讓自己不再胡思亂想。

　　王強才看了寧清妍半晌，才問道：「怎麼了？」

　　「唉。」寧清妍歎了口氣，把手拿開，有些沮喪地說：「強子，我好像……」

　　「好像？」

　　「好像……」

　　王強「啪」地拍了拍桌子，「你倒是快說呀！」

　　寧清妍又停了停，才說道：「有點喜歡上死小孩了。」

　　王強完全被怔住，盯著寧清妍從無法置信到接受，最後困擾地抓了抓頭髮，「寧清妍，你能不跟我說這麼驚悚的事嗎？」

　　「是你問我的呀！」寧清妍用下巴杵在桌面上，鬱悶地說「我也覺得挺驚悚的，本來以為不可能的事，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就發生了。」

　　王強沉重地歎著氣，「我說你都多大的人了，還掉進小孩子的愛情圈套裡，你能有點已經二十四歲的自覺行嗎？」

　　「你以為我願意啊？」寧清妍直起腦袋，聲音越說越小，「這不是一直防著的嗎，誰知道……」

　　從尹念柏十五歲第一次跟她攤牌，到十六歲正式跟她表白，她一直都防著，讓自己不會愛上他，不會與他發生任何可能。然而，防了這麼多年，自己還是控制不住了。寧清妍想著就有些苦惱，心癢得很，唧唧歪歪地哼了起來。

　　王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勸你，趕緊把注意力轉移到別人身上，可別真愛上他，我這做好哥們的可不忍心你再受一次傷害，更何況，你還能再承受一次傷嗎？」

　　再受一次傷……

　　是呀，兩年前已經被愛情傷得這麼徹底，早已經片體鱗傷，好不容易結了疤，完好無損的地方已經稀少，她還能再承受一次嗎？

　　記得和楚慕分手的時候，她攤在地上哭得幾近斷氣，而他卻還是只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當時，她想起楚慕以前跟她說過的話，說她天真很好騙，從那之後，她就已經很少交出心給別人，因為害怕再有第二人跟她說同樣的話。其實兩年來，之所以沒有再愛，多半的原因還是自己的心已經圍了一層圍牆，嚴嚴實實的，不肯讓任何人闖進去。

　　但是……

　　尹念柏一直以來都是圍牆裡的人，所以他才會這麼容易就攻了進來。

　　寧清妍站在樓底下，抬頭看著透著燈光的窗戶，掙扎了好一會兒才走上了樓，打開門，沒聽見屋裡有什麼聲音，才微微鬆了口氣準備換鞋，卻沒想，下一秒尹念柏就從洗手間走了出來，兩人相見，都僵在了原地。

　　尹念柏看見她的一瞬，雙眸斂了斂，悲痛流過，卻只是默不作聲。寧清妍被他看得心裡一抽一抽的，連忙收回目光，走了進去，「還沒睡啊。」

　　「嗯。」他淡淡地應著。

　　走進房間的時候，兩人擦肩而過，之後便沒有再說話，洗漱完都進了自己的房間。

　　後來，除了尹念柏填志願的時候跟她說了報了一個省內一個省外的學校之外，兩人基本沒有說過話，寧清妍盡可能的不在家，就算回家，也都是回到自己的房中幹自己的事情，尹念柏也亦如此。

　　這段時間，寧清妍把私下的時間都給了傅易，兩人會一起吃飯、逛街、看電影，實實在在的做了一對名副其實的情侶，為什麼說名副其實呢？因為他們只是看上去像一對情侶，卻連牽手都沒有過。寧清妍慢慢的發現，雖然她和傅易說要試一試，其實一點進展都沒有，就算再多時間呆在一起，好像都沒有來電的感覺。

　　王強聽說後，還在一旁可惜道，多好的一個男人啊！

　　是呀，多好的一個男人啊，偏偏她就是不來電。

　　這樣連寧清妍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平靜日子一天終於打破了。

　　這一天，寧清妍從房間裡出來倒水，正好遇上了尹念柏穿著睡衣出來，寧清妍隨意地瞥了兩眼，看見尹念柏那露出腳踝的褲腿，才想起來已經好幾年沒給尹念柏買新的睡衣了，這些年他長得這麼快，睡衣早就不合身了，便問道：「睡衣小了怎麼不跟我說？」

　　尹念柏拿著自己要的東西向房間裡走去，「沒關係。」

　　「睡衣不合身穿著不舒服。」想了想，趁他還未走進房間，便說道：「我明天沒事，帶你去買兩件衣服。」

　　尹念柏停下腳步，背對著她很長時間，才回頭微微笑了笑，「好。」

　　第二天，兩人一早就上街了，除了幫尹念柏買些衣服外，寧清妍自己也買了不少，只是尹念柏除了睡衣後其他東西就一直說不用，尹念柏貌似是個衣架子，穿什麼樣的衣服都會有種不一樣的感覺，都很好看，所以寧清妍就從中挑了幾件硬要買了下來。

　　拎著大包小包從商店出來已經下午五點，寧清妍見一旁就有間餐廳便拉著尹念柏進去了。走下點好菜，寧清妍心情很好就忍不住說：「我們兩個好像很久都沒有出來吃過飯了。」

　　尹念柏手杵在桌子上，微低著頭，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的淡漠一下子澆滅了寧清妍的興奮，她看著尹念柏有致的輪廓，眼裡有一絲落寞。兩人無聲的吃著飯，寧清妍不時會夾菜給他，裝作很自然地說：「多吃點，你太瘦了。」

　　然後尹念柏默默接過，又默默地吃著。寧清妍最後還是忍不住，有些惱怒地說道：「死小孩，你在跟我鬧情緒嗎？」

　　尹念柏很淡定地繼續吃，冷冷地說道：「你知道我是為什麼的。」

　　寧清妍被塞得說不出話來，尹念柏不是在跟她鬧情緒，而是在僵持。可是這樣的僵持讓她好難受，和他關係的轉變令她不適應起來，她還抱著一線希望想把關係扭回去，但他很明顯就是要往相反方向扭，使得她覺得有心無力了起來。

　　寧清妍很沮喪地想，難道他們真的不能再做回姐弟了嗎？

　　吃完飯，從餐館裡走出來，抬頭看了看天，已經全黑。街邊閃爍著霓虹燈光，人來人往，正是熱鬧的時候，他們並肩走著，穿過馬路時，尹念柏稍走在前面，寧清妍一下子想起前段時間，他拉著她過馬路的情景，那天天氣很熱，他的手溫溫的大大的握著她……

　　寧清妍猛地甩了兩下頭，天哪，自己在想些什麼？

　　寧清妍覺得自己真有些走火入魔了，過個馬路都能滿腦子都是尹念柏，寧清妍心不在焉地走著，突然身後躥上來個人將她撞了一下，她踉蹌了幾步看過去，那人匆匆忙忙地說了聲抱歉就走了。

　　「沒事吧？」尹念柏回頭來看她。

　　寧清妍搖了搖頭，只聽見他說：「快走吧，馬上紅燈了。」

　　她在他身後跟著，輕輕應了一聲。

　　兩人一路無言，快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意外的看見不遠處停著一輛豪華的黑色轎車，只見一位五十多歲的男人在別人的攙扶下上車，然後司機回到前座，不一會兒車子就長揚而去。

　　這一幕，首先是寧清妍看到，她一臉震驚地頓了下來，隨後，尹念柏疑惑地隨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怔在原地，因為……

　　那名司機是常伴在慕容虹身邊的東叔，而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是慕容承風。

36.吃乾抹盡（一）

　　直到車子消失在黑幕中，寧清妍才回過神來忙向尹念柏看去，他卻只是微蹙著眉頭瞇眼看著車子消失的方向，一直看一直看，很長時間後，寧清妍才小心翼翼地出聲喚他，「死小孩？」

　　尹念柏緩緩收回目光，眼瞼垂了垂，向前邁出了步子，「回去吧。」

　　回到家，尹念柏先是倒了杯水喝，然後便進了房間。寧清妍站在客廳裡不知道該怎樣做。雖然尹念柏極力壓抑著，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出來，慕容承風的出現刺激到他了，當車子遠去時，她看見他的雙手緊緊地握了起來，而他的目光卻一直不肯收回來。

　　但是，慕容承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難道是來看死小孩的嗎？

　　寧清妍臉上嘲諷地笑了笑，若是還牽掛著自己的孩子，當初就不要這麼狠心的拋棄和無情的不相認，死小孩的十八年中，他從未付過一天身為一個父親該負起的責任，在死小孩的世界中，他根本就是個陌生人。

　　洗漱完，從洗手間走出來，寧清妍不由自主地想尹念柏的房間看去。他關了門，裡面沒有任何動靜，從回到家，他就一直待在裡面，已經好長時間了，平時不管幹些什麼，差不多到了十點就會出來洗漱，十一點就會關燈睡覺，這是他養成了好幾年的習慣，可是現在都十一點過了。

　　會不會有事？要不要進去看看呢？

　　寧清妍在門外糾結了好一會兒，才鼓足了勇氣，扭開了門把。

　　打開門，卻是漆黑一片。

　　透過月光，他倚靠在床沿上坐在地上，垂著頭將臉掩在黑暗中，修長的身形隨意地攤開，房間裡盈盈光芒若隱若現。

　　「死小孩？」寧清妍緩步走上前，輕輕喚了一聲。

　　他沒有回答，甚至沒有抬頭。寧清雅走近後，才看見他的身邊放著一張相片，將相片拿到月光下仔細一看，相片裡的人是一個男人，微笑著，彎著一雙鑲著黝黑眼珠的雙眸，薄唇輕抿，輪廓分明，甚是好看，這份好看，竟和尹念柏有七分相似。

　　寧清妍恍然大悟，相片裡的人是年輕時的慕容承風。一時有些訝異，「死小孩，你為什麼……」她想問他為什麼會有這張相片，到最後，卻沒有問出口。

　　尹念柏依舊靜默，半分鐘後，才緩緩說著：「是我媽的。」

　　原來是尹阿姨的，寧清妍把目光重回到相片上，只聽尹念柏頓了頓後，又說道：「以前我媽總是躲在房間裡看這張相片，但是卻從來不給我看，直到她走了，我回去收拾東西，才發現了這張相片，我想，相片裡的人可能就是那個男人……」

　　「所以你就留了下來？」寧清妍向他走近了些，坐了下來。

　　「……那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本來我以為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以為慣，可是我一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我就想見他一面。我常常在慕容集團附近逗留，我看見過他好幾次，卻從來都沒有正面看清楚過他。」

　　他用手捂上臉，「可是，今天我看到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無助的尹念柏，他一直都是淡漠的，即使幾次和她發生了矛盾，也沒有想這次這樣看上去就像一隻受驚的小貓。寧清妍心疼地撫著他的頭，小心翼翼的輕喚，「死小孩……」

　　「其實我很恨他……」尹念柏沉聲說道：「我恨他拋棄了我和我媽，我恨他讓我從小就被別人說是野孩子，我恨他……讓我從一生下來就生活在我媽的陰影之下。」

　　寧清妍的手驀地頓住，「你……說什麼？」

　　尹念柏似很痛苦，他彎了彎身子，將臉埋進了雙膝上，「我討厭和我媽在一起，整天整夜的咳嗽聲，冰冷的手，還有對那個人幾近神經質的愛……」

　　「尹念柏！」

　　她出聲止住他，「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尹阿姨？她那麼愛你……」她無法理解，有尹阿姨這樣的母親，尹念柏竟還說討厭。看著面前像是深受打擊的尹念柏，寧清妍不知道該罵還是該安慰，明明看上去這麼可憐，說出來的話卻讓人很不舒服。

　　「……她愛的不是我。」尹念柏沉默了一分鐘後，帶著痛楚和悲憤，一字一字地說道「她愛的只有那個人。」

　　透著月色的夜晚，寂靜的房間裡，柔美的光亮圍繞著地上的兩個人身上。

　　他悠悠而透著淡淡傷痛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

　　「她總是說，念柏，你的眼睛長得好像你爸爸，念柏，你知道嗎，媽媽很愛你爸爸的……呵，她明明冷得像冰一樣的手，卻總是在晚上夢遊的時候來到我床邊，摸著我的臉，一遍一遍，說著她有多愛那個男人……」

　　夢遊？

　　寧清妍不敢置信，尹阿姨這樣溫柔的人竟然會夢遊，而且還是半夜三更的跑到尹念柏的床邊，摸著他的臉夢遊。那時候尹念柏才多大，怎麼可能面對這些，難怪那些年，尹念柏會有著一道很深的黑眼圈。原來尹念柏的冷漠不是沒有原由，原來尹念柏從小就在尹阿姨這樣的陰影下長大，原來尹阿姨愛那個人愛得這麼癡狂……

　　這麼多原來，竟是在這麼多後才明白。寧清妍眼裡早已溢了淚水，她想起很久以前，她曾問過尹念柏，為什麼要拍開尹阿姨的手，他回答。

　　……很冰，像死人的手。

　　很冰，像死人的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才十二歲。

　　「為什麼我的生活會是這個樣子？」尹念柏帶著一絲哭腔，顫抖著說：「我常常這樣問，為什麼是我來承受這些，我怎麼承受得住，我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所以，我在暗自的，希望我媽……不在了。」

　　寧清妍仿如受到驚嚇般，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

　　他竟然，希望尹阿姨……

　　「我很壞……對不對？」他哭了，尹阿姨死的時候，他沒有哭，被別人欺負的時候，他沒有哭，然而，在看到慕容承風真人的時候，壓抑了十八年，終於哭了。這是這一聲聲的哭泣聲，帶動著寧清妍的心，不由自主的，她的眼角也滑下了淚水。

　　她猛地抱住他，「不是的，那時候你還是小孩子。」

　　他的臉伏在她的懷中，「我知道……我不正常，有誰會希望自己的媽媽死掉……」

　　「不是……」她帶著淚水，將他的臉捧在手裡，看著他的眼說道：「你不壞，你還那麼小，你只是承受不住這些壓力，又找不到地方發洩，所以你才會有那些極端的想法，其實你一點都不希望尹阿姨死，你希望她留在你身邊的對不對？」

　　他靜了，看著她懇求的目光，卻冷漠的否定了她的猜想，「不是……」

　　「我是真的想她死。」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冷起來，「她死了，我就解放了，無論我是生是死，都不用再為了她而承受這一切。我是真的希望她死……」

　　他的輪廓忽明忽暗地呈現在面前，寧清妍卻突地覺得毛骨悚然，緩緩鬆開了手，驚恐地看著面前的少年。而他，眼裡佈滿了悲傷，緊緊地盯著她。

　　半晌，當她回過神，她驀地站起身要走，卻在回身的時候被拉住，整個人被拽倒在地，下一秒，他傾身壓上來，將她緊緊抱住，「不要走，不要怕我……」

　　「放開我！」寧清妍想掙扎，卻根本推不動他，她覺得身上的這個人就像是一隻野狼，一旦紅了眼就會可怕至極。而她心目中的尹念柏從來都不是這麼可怕的人，一時間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不要走……」他突然尋著她的唇吻了上來，用力地啃咬著她緊閉的唇，微有空隙，便如一條蛇一般闖了進去，狂野且毫無章法在裡面功臣掠地，沒有任何技術含量的吻帶著一絲佔有慾，霸道的令人窒息。

　　寧清妍震驚了一下，下一秒便開始反抗，但尹念柏根本不給她反抗的機會，她用力推他，他就更用力地抱緊她，甚至將她的雙手禁錮住，不讓她有任何反抗的機會。這般氣勢，把寧清妍嚇到了，她有些慌張了起來，企圖把身子彎起來，他卻在她未得逞的時候用腳完全壓住了她，身體完全不能動彈，寧清妍徹底不知所措了，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手在他背上和肩膀上拍打著。

　　而他，卻在唇齒相融間，含糊地說：「誰都可以，只有你……我只要你……」

　　她的反抗，在他細碎的聲音中慢慢停了下來，她明白他話語中的意思。

　　誰都可以走，唯獨你，我只要你。

　　他的吻落在她的頸部，鎖骨上，唇上的溫熱扯動著她的心跳，怔愣間，胸上卻突然被覆蓋住，寧清妍猛然回神，下意識去抓他的手，抬頭卻對上他祈求的目光，半掩在碎髮間，卻感受得到他強烈的感情，寧清妍心上一跳，竟有些無力了起來，抓住他的手緩緩鬆開，雙眸卻略顯呆滯。下一刻，他解開她的扣子，埋首在她的胸口細細吻著，只感覺他的手像後伸去，輕微的聲音後便解開了內衣的扣子，毫不留情地將衣服攤開，內衣往上推，寧清妍只覺得全身都冰涼了起來。

　　在他含住她的紅潤時，她輕聲開口了，「尹念柏……」

　　「適可而止吧。」

37.吃乾抹盡（二）

　　她的話音剛落，他的身子便僵住了。

　　尹念柏緩緩抬起頭，卻看見她的淚水無聲地落下，他怔了怔，伸手去擦她的淚，「給我好不好，我會一輩子愛你，相信我。」

　　寧清妍靜靜地看著他，「你想過嗎？一輩子有多遠？」她的目光緩緩從他臉上移開，望著不知名處，「一輩子是最不可靠的承諾，楚慕當年也跟我說過一輩子，到最後，卻一點價值都沒有。尹念柏，你說你只要我，可我不是你的。」

　　「你是我的！」他有些憤怒了，野蠻地箍住她的臉吻了上來。

　　她倔強地躲開，好不容易才空出一隻手用力推開他，帶著哭腔打聲吼道：「我不是你的！」

　　「不，你是我的，我可以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他帶著懇求，「我求你，把你給我好不好，好不好？」說著，便一手抓住她的兩隻手，一手直接就去解自己的皮帶，而後又去解寧清妍的皮帶。

　　寧清妍忙把手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出來，抓住已經被他解開一半的皮帶，哭著說：「不要，我們不能這樣……」

　　尹念柏見她哭得有些撕心揭底，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裡，低聲哄著，「不哭了，你聽我說，你是愛我的，對不對？」她是愛他的，不讓也不會容許他做到這樣。

　　愛他嗎？

　　看著他的眼，寧清妍想否認，卻說不出口，她知道他太痛，她知道他視她為一切，明知道這些，她還能傷害他嗎？

　　寧清妍絕望地閉上眼，手卻緩緩地鬆開。

　　尹念柏低頭吻著她的淚，細碎地聲音在她耳邊迴盪，「相信我，我永遠會愛你……」

　　在他猛然進入的時候，寧清妍感覺到了撕心裂肺的痛，她忍不住出聲叫了起來，手往他背上拍上去，「好痛……」

　　他才進入了一半，卻為她忍住停了下來，難耐地說：「忍一忍好不好，我也難受。」

　　寧清妍深呼吸著，才剛有些好轉，身下卻突然被擠開，他完全進去，伴隨著他的一聲輕哼，她卻瞬間疼得死去活來，身子不由自主地拱起。他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莽撞地在她的體內撞擊了起來，只是憑著感覺去律動，沒有任何技術可言。

　　從身下傳來的刺痛，令寧清妍疼得咬住唇，但那一聲聲肉體拍打的聲音，還有隱隱開始升起的快感，卻令她開始情動，原本還有些冰涼的身體伴隨著他的摩擦熱了起來，他熾熱的手撫著她的全身，每碰一處都能燃起她的火，他生澀的動作總是會弄痛了她，但下一秒就會被快感給掩蓋住這一絲痛楚。有時這樣的快感直竄上腦袋，讓一直隱忍著的她呻呤出聲，帶著一絲嬌媚和快感，瞬間又點燃了他的火。

　　漸漸的，痛楚已經完全被快感掩住，他抬起她的腿，將她的輕輕抬了起來，進入得更深，直抵上花心，頂得她一陣酥麻，他的頻率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用力，寧清妍直覺得身下漲得緊，咬住牙不出聲，他卻在她的耳邊輕哼了一聲，結束了。

　　他攤在她身上，兩具身體的汗體緊貼著，他還半在她的體內，就這麼一直伏在她身上。時間一長，寧清妍就有些難為情了，身子扭了扭，問：「還不下來？」她不好意思問還不出來。

　　尹念柏摟著她的手緊了緊，有些嘶啞的聲音說道：「正琢磨著……休息一會兒，再來一次。」

　　寧清妍一巴掌往他腦袋用力地拍上去。

　　丫丫的，當老娘不是第一次呢？

　　直到第二天，寧清妍掀起被子看到自己全身身體，寧清妍才真正清醒過來，自己昨天和死小孩幹了些什麼。

　　寧清妍蹙著眉頭閉上眼，開始有些後悔，明明初衷不是這樣，她只是想安慰他，沒想到安慰安慰著就安慰到脫衣服了。

　　接下來該怎麼辦？和死小孩該以什麼樣的關係相處？情侶嗎？

　　那……自己愛他嗎？

　　寧清妍下床在衣櫃裡找衣服準備洗個澡，門卻突然打開，尹念柏走進來在她身邊蹲下，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寧清妍，問：「找什麼？」

　　寧清妍本來是想事情的，尹念柏突然出聲讓她嚇了一跳，側臉望去卻差點親上了他，只見他近在咫尺，低眸看著自己。寧清妍猛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事，臉上唰地就紅了，忙移開目光，顫顫地說：「找……找衣服准……準備洗澡。」

　　「嗯。」他輕聲應了一聲，頓了頓，又說：「你現在的樣子，不怕我再來？」

　　寧清妍愣愣地沒有反應過來，一陣微風從窗戶裡吹進來，只覺得身體涼得慌，才猛然想起自己壓根就沒穿衣服，下意識地用手摀住胸口，隨手從衣櫃扯出幾件衣服擋住，一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許看！」

　　「有什麼？」尹念柏拿開她的手，「又不是沒看過。」說著就從衣櫃裡拿出她的內衣，把她拉起來往外走。

　　寧清妍見他拿著自己的內衣不悅地說：「你要幹什麼？」

　　尹念柏微微側臉，露出狡黠地笑，「帶你去洗澡。」

　　寧清妍突然停下腳步，他回頭，只見她低著頭，沉聲說：「死小孩，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扭開開關，蓬頭嘩嘩的淌下熱水。

　　寧清妍站在水流之間，心不在焉地洗著澡，擠洗髮精的時候，手一滑，掉到了一邊，寧清妍走出來去撿，直起身子時，直接闖入了幾步遠的大鏡子中，昨夜歡愛後的痕跡暴露無遺。寧清妍定定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一步步向著鏡子走近，手指撫著鎖骨上的吻痕，竟無法相信這是尹念柏的作為。

　　昨天……他在她身上胡亂作為，在她身體裡橫衝直撞的情景還猶記在腦，身上也還有明顯的痛楚和酸疼，可是，為什麼她會感覺這麼不真實呢？

　　是沒有辦法接受嗎？

　　如果是其他人，她會面對，然而，卻沒有辦法一下子接受這個人是尹念柏。

　　關係轉變得太快，充滿了不真實感。

　　愛他嗎？

　　從昨晚到今天，問過自己無數個這個問題。寧清妍想，多多少少還是愛的，不讓也不會和他做到這一步。

　　可是，究竟是不是個錯誤，寧清妍心裡沒有辦法確定，但她不願自己再受一次傷害，她受不起。

　　洗完澡出來，尹念柏已經做好飯坐在餐桌前，看著她走過來坐下，兩人相對無言很久，他才冷冷地說：「你後悔了，是不是？」

　　寧清妍用毛巾擦著頭髮的手緩了緩，好一會兒，才說道：「有一點。」

　　「為什麼？」他沉聲問。

　　「我沒想過我們會發展成這樣的關係。」寧清妍把毛巾放下，歎了口氣，「這已經超出了我的接受範圍。」

　　「呵……」尹念柏冷笑一聲，緩緩看過來，「既然這麼不能接受，昨天晚上為什麼不抵抗到底呢？」

　　寧清妍輕輕閉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拒絕你。」

　　他眼裡突然一斂，放出銳光，「……你可憐我？」

　　寧清妍一怔，說不出話來。的確，她昨天之所以不能拒絕，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同情他心疼他。

　　「砰」

　　他面前的碗被他揮了一下，倒在了桌上。她一瞬間的沉默徹底刺痛了他，令他憤怒不已，驀地站起身，二話不說便向門口走去，再重重地摔上門，離開了。

　　寧清妍聽著他轟轟烈烈的舉動，眼裡一陣空寂，而後，便溢了淚水。

　　寧清妍坐在沙發上坐到半夜就睡覺了，再醒來，天已經大亮，晨光延進屋內，暖暖的灑在她身上。

　　回頭望去，尹念柏房間的門如昨夜一樣敞開，可見，這一夜，他沒有回來。這是尹念柏第一次夜不歸宿，寧清妍有些擔心，拿出手機撥他的號碼，結果嘟聲之後，他沒有接。

　　也許，還需要時間。

　　這幾年來，她和尹念柏反反覆覆的上演著這樣的戲碼，合好，吵架，冷戰再到尷尬，如此循環，這一次，恐怕也不例外。只是，還能合好嗎？回到以前。

　　不，已經回不去了，前天晚上當他們跨過了那個坎，就注定已經回不去了。

　　寧清妍用手捂了捂臉，企圖讓自己不要去想太多，站起身走進洗手間梳洗，然後倒廚房把牛奶放進微波爐，過一會，聽到提示音後回神，將牛奶拿出來準備吃麵包，卻在咬下一口後覺得索然無味，歎了口氣，放下走出廚房拿著包準備去上班。

　　心神不寧導致她無法集中精力，工作總是出一些小錯，一天下來，就一直在幹活和彌補錯誤中度過。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傅易卻邀請她去吃飯，寧清妍想回家去也是胡思亂想，便答應了。

　　兩人吃過飯，傅易載著寧清妍來到大橋。

　　看著海對面的繁華世錦，海面上霓虹燈的倒映，寧清妍又失神了。傅易在她身旁默默地觀察著她，最後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沒事。」寧清妍斂了失神的雙眸，海風吹亂了她的長髮，她伸手順了順，淡淡地說道：「傅易，我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試愛？」

　　「試愛？」傅易想了想，笑著說：「差不多吧。我們都在做著嘗試，不過好像沒什麼進展。」

　　寧清妍笑著垂了垂頭，反過身子背靠著欄杆，「我們還是做回朋友吧。」

　　海風有些大，寧清妍微低的聲音顯得有些飄渺，傅易看著她許久，問道：「你是不是……愛上誰了？」

　　「我不知道。」寧清妍眼瞼垂了垂，繼續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直到前天晚上才突破了那層關係，可是在那之後，我卻退縮了。」她頓了頓，才又說道。

　　「或許我是愛他的，只是愛得不夠，所以沒有那麼多勇氣。」

38.吃乾抹盡（三）

　　傅易送寧清妍回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鐘。寧清妍漫步渡上樓，只聽一串鑰匙的聲音，抬頭便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家門口正在開門，那人回過頭，灰暗的光亮看不清他的臉。

　　寧清妍暗自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回來了。」她想問他昨晚去哪裡了，卻又覺得現在的情況問太多並不好，本來也不想再有過多的牽扯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扭了扭鑰匙，把門打開。

　　兩人走進屋，尹念柏沒有在客廳裡多逗留，直接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已經換上睡衣走進洗手間。寧清妍心裡有些難受，他對她的疏離是那麼明顯。

　　這一晚，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之後，寧清妍早出晚歸，盡可能不和尹念柏正面相撞，就算偶爾在家裡遇見，也都各幹各的事，誰都沒有說話。再說話已經是一星期後，寧清妍和公司裡的人聚會，喝了些酒回來也稍晚了些，回家時客廳裡沒有人，只有尹念柏緊閉的門縫裡延出燈光。寧清妍覺得嘴裡難受，便到廚房找布丁，身子倚在灶台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尹念柏進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待她發現時已經走到她身邊。兩人對視了幾秒，尹念柏側身靠在冰箱上，淡漠地說：「今天填自願了。」

　　「喔。」寧清妍靜了靜忐忑的心，問：「填的哪裡？」

　　尹念柏看過來，緩緩地說：「一個外省一個省內。」

　　寧清妍眼裡有一絲落寞，有外省的啊……

　　下一刻，便裝作若無其事，笑笑說：「你的分數應該沒問題。通知書到了跟我說一聲吧，我先去睡了。」隨手將布丁盒扔進垃圾桶，不去看他，從他身邊擦過去。

　　躺在床上，寧清妍卻全然無睡意，腦海裡全是尹念柏的身影。當聽到他說報了一個外省，寧清妍的心情就很複雜，感性上來說她不捨得，但理性上來說，尹念柏去了外省也為是一件好事，他可以見見外面的世界，接觸到更多優秀的女孩子，自然也就不會只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而她，時間會冷卻一切，也包括著她對他的一點點心動。

　　只是，縱然是這樣想，還是有些難過。

　　腦子一直想著事情，寧清妍就這麼失眠了許久，突然聽到門把扭開的聲音，寧清妍一怔，趕忙閉上了眼睛裝睡著。她可以感覺到背後的輕微的腳步聲正在緩緩靠近，然後在床邊停下，頓了一會，身邊的床便凹下去，那人上了床，手延伸至她的手上握緊，從背後將她輕輕摟住。

　　寧清妍有些緊張，能感覺到身後人的氣息呼在她的後脖處，他的體溫包裹著她的身體。一會兒，他緩緩地開口。

　　「只要你說不走，我就不走。」

　　他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很明顯，他知道她沒有睡。

　　寧清妍不知道該怎麼做，乾脆就一裝到底，沒有回應也沒有動，任他這樣抱著，直到睡意襲來。

　　第二天醒來身邊的人已經不在，從房間裡出來兩人卻遇上了個正著。尹念柏端著早餐從廚房裡走出來，看見她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說：「早餐做好了。」

　　寧清妍點點頭，走進洗手間洗漱。

　　去上班的途中遇到傅易，他把車子停在路邊叫她上車，寧清妍自然樂得輕鬆。

　　「今天你陪我去一趟慕容集團。」傅易邊開車邊說著。

　　寧清妍不解，問道：「為什麼要我去？」

　　傅易笑笑，「給你機會做事呢，老洪就要下崗了，要選出新的組長。」

　　傅易這麼一說，寧清妍才明白他的苦心，笑了笑，應了下來，下一秒，便想起了尹念柏，說句實在話，若沒有必要，她還真不想去。

　　來到慕容集團，接替慕容森的新副總經理的秘書接待的他們，帶他們來到會議室等兩位總經理過來。等了太久，寧清妍有些沒有耐心，抱怨道：「秘書說一會兒，怎麼這麼久。」

　　傅易安撫她說：「是這樣的了，再等等吧。」

　　寧清妍點點頭，站起身子，「我去上個廁所。」說完便拿著包走了出去。出門問秘書廁所的方向，秘書很周到的說帶她去，拐過兩個樓道，便見一群人從一個會議室裡紛紛走出來，寧清妍不免多看了兩眼，卻沒想這兩眼竟看到慕容承風也剛好走出來，他微微佝僂的身軀杵著枴杖緩步走出來，一臉嚴肅地跟身邊的人吩咐著什麼，目光隨意地向這邊掃過來。

　　寧清妍忙收回目光，若無其事地跟著秘書走，豈料秘書突然頓下腳步，欠身向靠近的慕容承風打招呼，「董事長。」

　　慕容承風邊走著邊點點頭，向寧清妍瞥了一眼，而後擦肩而過。

　　寧清妍鬆了一口氣，繼續跟著秘書走去了廁所。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其實也只有自己知道自己跟慕容家有什麼牽連，人家慕容承風說不定根本就不知道她時誰，暗罵自己是傻瓜。

　　不過看慕容承風的樣子，好像身體很差，顯得很蒼老，走路的步伐邁得也很吃力。

　　搖搖頭，想這麼多幹什麼，關自己屁事。

　　再回到會議室，裡面的會議已經開始了，寧清妍說了聲抱歉後自我介紹便走了下來，整個會議她只需要充當傅易的秘書提供資料，很輕鬆的就結束了。走出慕容集團，傅易開車送寧清妍回家，問道：「今天的會議你要做好整理，做一個企劃案給我。」

　　寧清妍有些為難，「這麼大個企劃案交給我做？」

　　傅易鼓勵地笑笑，「當然不是你一個人，我們還有整個專業的團隊啊，只是讓你試試看，不好我是不會採用的。」

　　知道是傅易有意提拔她，便答應了下來。

　　之後寧清妍便開始著手準備企劃案，她先是查了很多資料，因為自己是第一次獨自做企劃案，所以很多地反需要別人知道，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早出晚歸，到了週末本以為可以好好休息，卻沒想到傅易一個電話打來就破壞了這美好的雙周。於是寧清妍便認命地拿著一大疊的單表來到商場集中點做市場問卷調查。

　　回到家已經徹底精疲力盡，還要把資料和調查整理好，寧清妍覺得自己快散架了，這傅易明擺著是把她往死裡磨練，但是人家畢竟是好意，再辛苦也不能抱怨不是？

　　「最近很忙嗎？」尹念柏從房間裡走出來便看見她攤在沙發上，想起這段時間她都是匆匆忙忙早出晚歸便忍不住問道。

　　寧清妍應了一聲，坐了起來用手敲了敲肩膀，「很忙，我負責了一個case。」

　　尹念柏點點頭，見她確實是滿面憔悴，有些心疼，便走到她旁邊坐下，將她扶起來，「我幫你按摩。」

　　「不用了。」寧清妍下意識地拒絕，但尹念柏像是沒聽到般繼續著，寧清妍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肩膀上適宜的力道讓寧清妍放鬆了許多，不知道這樣按摩了多久，只感覺到身後的氣息越來越接近，等到她反應過來，已經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寧清妍想轉身，卻一下子被他從身後抱住，緊緊的。

　　「……死小孩。」寧清妍想掙脫開他的懷抱，但力量上明顯敵不過他，便不耐地說道：「放開我！」

　　尹念柏的下頦抵在她的肩膀上，低聲問：「想不想我走？」

　　這個問題寧清妍已經反反覆覆地想過，只是這樣的糾纏令她有些累了，「如果你能去外省的話，我會替你高興。」

　　似乎能感覺到他的手臂鬆了鬆，寧清妍以為應該結束了，卻沒想下一妙他又緊了手臂，聲音悶悶地說：「說謊。」

　　寧清妍徹底不耐煩了，反身使勁推開他，「尹念柏，你明知道我已經拒絕你了。」說完，站起身來，有些生氣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資料就像房間走去，在踏上階梯的一瞬，手上被一股大力一扯，將她扯了回來，手上的資料「啪」地掉在地上，散成一片。

　　毫無設防之下，他攬過她的腰，便吻了上來，她還未反應過來，他的舌便強勢地渡了過來。寧清妍徹底發火了，使勁全力要推開他，他卻死活不放，兩人推推攘攘之間，寧清妍被抵到電視上，頭一後仰，碰倒了電視機上的相框，發出清脆的玻璃碎片聲。

　　寧清妍實在無計可施，心一橫，兩齒向他的薄唇咬去，他吃痛地「嘶」一聲，卻還是沒有放開她，反而吻得更大力。

　　「唔……」寧清妍想說話，但嘴上被他堵得死死的，最後吐出的聲音就變成含糊不清的語音。

　　他有些紅了眼，迫不及待地把手往她衣服裡伸去，寧清妍害怕那天晚上的事情再次發生，便急忙去抓他的手，兩手一番較量下，他也放棄了，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死死地抱著。

　　寧清妍這才能正常呼吸，立刻罵咧咧的開口，「尹念柏，你是不是瘋了？」

　　「是。」尹念柏氣息不穩，有些憤憤地說：「我就是要瘋了，我快要被你逼瘋了。」

　　「尹念柏，我再說一次，放開我！」

　　「我不放！」尹念柏似跟她徹底擰上了，不旦不放還摟著她往房間裡拖去，不顧她的打罵，移到床邊，整個人傾倒下來將她壓在身下。寧清妍徹底急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使勁了全力去咬，疼得他悶哼出聲，卻還是隱忍著不肯放開她。

　　直到嘗到了血腥味，她的眼淚也在一瞬間落下，緩緩鬆開了口。

　　尹念柏伏在她的頸窩處，直到很久之後，才輕聲說：「咬夠了？」

　　「尹念柏，你這個瘋子。」寧清妍抹了抹眼淚，她認命了，她無力再推開他，理智中僅存的一點堅持都被他的糾纏給磨滅了。他是個瘋子，而她是逼瘋他的罪魁禍首，她認了。

　　尹念柏雙手將她的衣服推上來，撫著她的細腰，吻著她的耳根，細細碎碎地說：「接下來，該我咬你了。」

　　這一夜，當他再次進入，寧清妍絕望地閉上了眼。

　　當寧清妍還睡得迷迷糊糊間，突覺胸上一陣揉捏，當時她心裡的想法就是，有些人還真不能只看外表，就像尹念柏這類的，看上去正正經經，色起來那是個沒完沒了。寧清妍抓住他作亂的手，恨得牙癢癢，「你丫的夠沒有？」

　　「呵呵。」他在背後輕笑，帶著一絲啞澀，「沒夠。」

　　靠！

　　寧清妍抽抽嘴角，這丫的昨天把她折騰得快要散架了，還不夠！

　　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順了順她凌亂的頭髮，在她的耳根處親了一下，低聲說：「我去做早餐，你快起來吧，」

　　寧清妍坐起身，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心裡還是五味雜陳。

　　對這段感情，她太沒有安全感，尹念柏才十八歲，他的人生還有很多的可能，無論是前途或是對象，他會遇到很多，而自己呢？那時候該怎麼辦？為什麼兩個人總是無法斷開，是他對她感情太深，還是因為她在慢慢愛上這個人？

　　洗漱完走進廚房，只見尹念柏正把早餐盛出來，寧清妍聞到香味湊上去，「黑米粥？」

　　「嗯。」尹念柏手上動作不停，「吃完一起去菜市場吧。」

　　寧清妍點點頭，問：「你今天做飯？」

　　「嗯。」尹念柏很淡定的端著碗從她身邊走過，彎了彎腰，在她唇邊吻了一下，說道：「昨晚辛苦了，做些好吃的給你補補。」

　　寧清妍滿面黑線，他怎麼就能做到一臉正兒八經地說出這種話，頓時讓她有種養肥了好吃飽的感覺。

39.怕痛所以不愛（一）

　　來到菜市場，尹念柏又是挑魚又是買肉的，然後又來到超市，寧清妍推著車去買零食，尹念柏不知道去了哪裡，待她找過來的時候，只見他站在一排色彩鮮艷的物品前，寧清妍走上去一看，立刻就想掉頭走。

　　這傢伙竟然在挑套套！

　　尹念柏見她過來，一臉苦惱地看著她，問：「我沒想到還有這麼多品牌和口味，你覺得哪種好？」

　　寧清妍的臉瞬間紅得像番茄，燙得都可以冒煙了，低了低頭，推著車子往其他地方走去，「你自己挑。」

　　付錢的時候寧清妍看到收銀員面無表情地拿起那一小盒紅色，想找個洞鑽進去的心都有了。好不容易從超市走出來，路過一家藥店，尹念柏似想起了什麼便讓她在外面等著，自己進去了。出來後手裡拿著一個藥盒，走到她面前，按照說明書給她撥了顆藥，擰開礦泉水蓋遞給她，「應該還來得及，以防萬一。」

　　寧清妍這才反應過來是避孕藥，這個問題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乖乖的把藥吃了後，尹念柏牽過她的手，說道：「等到我有能力的時候，你就給我生一個吧。」

　　「你說得到輕鬆。」寧清妍白了他一眼，「自己給自己生吧。」

　　尹念柏也不反駁，臉上帶起淺淺的笑容。

　　回到家，尹念柏還真在廚房裡忙碌了一下午，給她做了桌滿漢全席，可見這孩子今天心情好得很。只是這頓滿漢全席還沒有吃，王強就打了電話來，說有事找她。王強平時很忙，已經兩三個月沒有見過面了，難得他抽空出來，寧清妍不想拒絕，便蹭到廚房琢磨著怎麼跟尹念柏說。

　　尹念柏見她進來，笑了笑，「馬上就可以吃了。」

　　寧清妍抬眼瞥了瞥他，說道：「那個，我和王強說好了，等一下出去吃。」尹念柏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而後把火關掉，轉過身一臉陰沉地看著她。一見他生氣，寧清妍的心就抖了抖，馬上摟住他的腰抱了上去，哄道：「你乖，在家裡等我回來。」

　　這是寧清妍第一次主動親近，尹念柏就算再臭的臉也緩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寧清妍看著手裡厚厚的一疊紙，她抬眼瞥了瞥對面緊緊盯著自己反應的王強，再把目光移到紙上。

　　故事一，大齡女人禁不住弟弟帥氣誘惑，致人財兩失。

　　故事二，姐弟戀禁不起歲月考驗。

　　故事三，男孩飛黃騰達，嫌棄女友年紀大。

　　……

　　寧清妍嚥了嚥口水，翻到最後一頁，共八十多個故事，她滿臉黑線，「你知道了？」

　　「能不知道嗎？」王強鄙夷地看過來，「你倆太高調了，剛好在街上看到你們牽手。」

　　歎了一口氣，將王強硬塞給自己的一疊故事資料放下。王強嘖嘖嘴，說道：「寧清妍，你本事了啊，這麼大事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剛看到的時候震驚得我一身冷汗。」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寧清妍為難地蹙了蹙眉，「連我自己都還沒有接受這段感情，我怎麼跟你說？」

　　王強有些冒火，指了指他辛辛苦苦從網上調下來的故事，教訓道：「你自己看看，這麼多真人實例，有多少是有好結果的？我說你怎麼越活越倒退了，以前還會想的事情，現在就不會想了。」王強越說越激動，惹得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

　　寧清妍忙拉住他使眼色，「你小聲點。」

　　「好。」王強平復了一下自己，「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打算跟他好下去了？」

　　「不是的。」寧清妍搖搖頭，「很多事情你不瞭解，他對我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只是不想傷害他。他馬上就要去讀大學了，到時候會遇到很多優秀的女孩子，我希望他有一天自己會發現，我們並不適合。」

　　明白寧清妍的心思後，王強臉色緩了下來，沉思了一會兒，「希望像你說的這樣，但是我勸你一句，看緊了自己，別到時候把自己給陷了進去。」說完，歎了一口氣，挑眉問道：「要是他就認定你了呢？」

　　寧清妍怔了一下，隨後眼裡黯淡了下來。

　　「不會的，人都會長大，一旦長大，曾經說的那些愛都會失去了熱情。你看我就知道了……」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愛了楚慕七年，不是說忘也就忘了嗎？」

　　和王強的見面從潛意識裡增強了寧清妍的意識，她開始把全副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有一天，在超市裡聽到兩個婦女抱怨，說幾個家庭的大小事務都由自己打理，來超市裡買個生活用品都要買好幾份。寧清妍靈光一閃，便把這個靈感融進了企劃案裡，年齡層定在婦女階段，並做了資料調查，有憑有據，受得傅易稱讚了一番。

　　企劃案到了一定階段，寧清妍終於可以清閒下來了，回神才發現原來已經八月初了。好不容易在家吃頓飯，寧清妍便隨口問起通知書的事，尹念柏回答：「已經下來好幾天了，你一直很忙就沒機會跟你說。兩個學校都下了通知。」

　　「考得好就是不一樣。」寧清妍有些自豪地笑了笑，問：「那你打算讀哪裡？」

　　「當然是留在這裡。」尹念柏柔情望來，「因為你在這裡。」

　　笑容緩緩斂起，她原本以為他會去外省，這樣兩人就可以拉開拒絕，讓他能看得到別的女孩子，卻沒想他竟為了自己留在本省。寧清妍的手無意識地挑著碗裡的飯粒，垂下眼想了想才說道：「那個，我覺得你還是去上海吧。」

　　尹念柏蹙眉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悅，直接回絕，「不去！」

　　「你聽我說。」寧清妍好聲好氣地哄著，「你是男人，應該以自己的前途為重，你應該去其他地方去看一看，去闖一闖，應該獨立，更何況，相比之下，上海的這所學校無論在聲望還是學風都要好一些。」

　　尹念柏垂著頭靜了靜，然後慢慢放下碗，「你就不會想我？」

　　他問得太直接，並且一直盯著自己。本來勸他去外省讀就是別有用心，他這麼一問，一時間，寧清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怔愣後，笑了笑說：「會呀，但是我是為你好，你放心，我會抽空去看你的。」

　　尹念柏又沉默了，很明顯，他很不情願，但到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自從和他確立了這層關係後，寧清妍發現尹念柏乖了很多，凡是她說的，無論再不高興都會答應。但是，除了晚上的時候，就好比現在，尹念柏把寧清妍邊親邊拽進他的臥室後，不顧她的反對就把她壓在了床上，生吞活剝，一氣蹂躪，挺腰進入。

　　這段時間，寧清妍越來越發現這孩子是個悶騷貨，表面上看正正經經，冷冷淡淡，一到了晚上就化身為狼，還是一條小色狼。

　　沒過幾天，傅易就跟她說企劃案已經呈上慕容集團，和領導開過幾次會議，話語間都很認可，看樣子合作的希望很大，傅易擅自把功勞全都推給了她，說讓她準備好升職。寧清妍倍感感激，說要請他吃飯，傅易也不推遲，大家畢竟都是社會人，心中有數，若再推遲只會讓她難做。

　　寧清妍花了大手筆請他去了一家很豪華的餐廳，傅易調侃道：「這麼大方，這頓可要花你一個月的工資啊？」

　　「我升了職，還怕賺不回來？」寧清妍笑說：「以後還望你多多賜教。」

　　傅易擺擺手，「好說好說！」

　　一頓飯下來已經晚上八點過了，寧清妍不讓傅易送，獨自坐上出租車回家，走進小區，如幾年前一樣，那個少年站在燈光下等待著。

　　寧清妍突然想起小時候看過一本雜誌上的一句話，說要是有一個男人肯在晚風中等你回來，那麼他就是真的愛你，那是覺得這樣的場景很溫馨，期待著以後也會有一個這樣的人等待在夜幕下。

　　可是，如今她卻覺得很心酸，因為這個人的愛她接受不起。

　　「等了很久？」寧清妍走到他面前問道。

　　尹念柏直起靠在燈桿上的身子，抬手順了順她凌亂的髮，「等了一會兒。」

　　「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喜歡等我回來。」寧清妍領頭走進樓道，身後的他跟著她的腳步，兩人的腳步聲重疊在一起，只聽他淡淡的聲音響起。

　　「我一直在等你。」

　　八月底，尹念柏要去上海了。

　　寧清妍趁著週末的時間幫他收拾東西，害怕漏了什麼，一緊張反而有些方寸大亂，尹念柏見她忙忙碌碌跑進跑出的，一把將她拉住，「別急，還有兩天才走，還早呢，而且，要真漏了什麼我可以在那邊買。」

　　「那怎麼行？」寧清妍認真地說：「上海那邊消費這麼高，你買得了多少？要是生活費不夠了，你肯定不會說自己硬撐著。」

　　她急得要死，他反倒抿著一抹笑說：「這麼不放心我，乾脆跟我一起去好了。」

　　「開什麼玩笑。」寧清妍扒拉掉他的手準備再檢查一遍，看有沒有什麼漏了的，彎腰的瞬間，卻被他硬生生拉了回來摟在了懷裡，寧清妍不耐地推開她，「幹什麼啊？」

　　尹念柏下頦抵在她的頭頂，說道：「明天再收拾吧，我們幹點別的。」

　　幹點別的？寧清妍翻翻白眼，這兩天天天都要求，都快被他折騰死了，「我說，這些天你還沒滿足啊？」

　　尹念柏將手臂緊了緊，便拖著她往房間裡走，「滿足不了了。」

　　送尹念柏去學校的是寧媽，早晨七點，她假裝未醒，他躲著寧媽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後跟著寧媽走了。

　　聽著關門的聲音，寧清妍睜開眼，唇上還留有他的溫度，寧清妍卻覺得這是一個分手之吻。

　　當天晚上尹念柏打來電話，說是在上海的新號碼，礙於寧媽在，兩人短短說了幾句就掛斷了，之後的幾天，寧清妍要麼刻意不接，接起來也是敷衍幾句裝作很累的樣子，尹念柏心疼她，就讓她早點休息。

　　沒過多久，慕容集團就和公司簽約了，正式成為了合作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