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漫]素手醫娘(全文完)

個人言論

第二百章有請

　　素年想了許多種可能，皇上說，蕭戈說不定已經落入了萊夷的手裡，他們會怎麼對待蕭戈，素年想像不出來。

　　也許，這會兒蕭戈的屍體都已經涼透了，一想到這種可能，素年只覺得心臟一陣痙攣，連帶著呼吸都開始不穩。

　　蕭戈什麼時候，對自己竟然有這麼大的影響？素年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以為自己在感情方面是涼薄的，是冷靜的，是冷血的，她甚至在心底描繪出自己傲然拒絕任何人時冷冽的模樣。

　　可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連想一想蕭戈已經死了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難不成她喜歡上他蕭戈了？

　　這種可能不應該啊，素年覺得她一直以來對蕭戈的態度都很正常，怎麼會突然就不正常起來了？這蕭戈究竟是給自己下了什麼蠱，素年咬著牙全身摸了一遍，什麼發現都沒有……

　　素年不想，也不敢跟這個陌生的時空有太多的交集，她始終覺得她並不屬於這個地方，也許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嗖」地一下，就又回去了也不一定，所以她不敢，她小心翼翼地不敢接受任何的心意，劉炎梓也好，顧斐也罷，她都知道，可她始終邁不出那關鍵的一步。

　　若是自己沒心沒肺的就好了，說不定這會兒孩子都會走路了，素年無奈地對著天空嘆息，她輸了。

　　輸給了蕭戈的心意，輸給了一直都不要求自己回報，卻總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為她做出了那麼多的人，如果是他的話，自己會不會更勇敢一些？

　　但前提是，蕭戈得活著。

　　素年認為，一直以來對麗朝依順著的小部落，會突然反水將麗朝的將軍抓住，應該不是為了殺一殺這種沒有任何動機可言的事情，他們必然有什麼原因，而且，這個原因很有可能會成為蕭戈活著的保障。

　　皇上之前傳喚了數名將軍，素年不覺得他真是打算剿滅萊夷，若是真那麼頭腦衝動，估計皇上也不會是今天的皇上。

　　萊夷定然會有所動作，儘管不知道他們真正的企圖，這也是素年沒有立刻魚死網破要去北漠的原因，待在京城，也許能更快地掌握情報。

　　「小翠，這才什麼時辰，怎麼都已經擺飯了？」

　　素年很奇怪地看著小翠忙忙碌碌，這丫頭，太急躁了吧。

　　小翠比素年還疑惑，愣了半晌才說：「小姐，我們一直都是這個時辰吃飯的呀。」

　　是嗎？素年抬頭看看天色，好像是的，可是，她怎麼覺得日子過得越來越慢了？為什麼一直都是這麼平靜？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萊夷這部落也太不靠譜了，有什麼要求你倒是提呀，你不提他們怎麼知道要怎麼做呢？

　　素年的焦慮雖然壓制得很好，可小翠她們還是察覺到了，小翠一面很擔憂素年，一面又有些期待，衷心地希望蕭大人能夠有驚無險，那樣的話，小姐這種反應，她和蕭大人的事兒呀，那必然是成的。

　　日子就在一天天焦慮愈加嚴重的氛圍中過去，終於有一日，宮裡來了一個小宮女，給了素年帶了口訊，說是萊夷那裡，有消息了。

　　這宮女是巧兒派來的，素年想著皇上應該也沒什麼心情顧及自己，所以拜託了巧兒，這會兒，得到了消息以後，素年鬆了口氣，萊夷會有動作，就說明蕭戈現在有很大的可能是安全的。

　　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她要如何得到更加詳細的信息，藉口進宮看巧兒？然後找機會跟皇上見一面，然後胡攪蠻纏？

　　素年覺得這個想法不錯，而且，似乎也是唯一能夠說得通的，至於跟皇上胡攪蠻纏之後會有什麼下場…，這個就到時候再說吧，素年覺得這不是她能夠預想得到的。

　　決定了計劃，素年就打算實施，她讓小翠去給巧兒遞消息，誰知小翠才想要出門，就又返回來，「小姐，小姐！宮裡來人了！」

　　素年一愣，心想難道是巧兒跟她心有靈犀？那真的是太好了，往裡面遞消息，然後再等待巧兒傳她入宮，中間需要很長的時間，如果能夠省掉，就再好不過了。

　　誰知道，素年一看來人，立刻就否定了之前的猜測，竟然是個公公，還是皇上身邊常能見到的身影，也就是說，這是皇上派來人？

　　「沈娘子，皇上讓咱家來請您進宮，這就走著？」

　　公公笑容滿面，卻十分趕時間一般，一點都不容許素年耽擱的樣子，說明，這也是皇上的意思。

　　素年自然不矯情，她也習慣這種素凈的模樣了，也沒什麼可準備的，於是立刻就隨著公公前去。

　　一路上，素年不斷猜測皇上的用意，在素年的印象中，皇上可不是個這麼體貼的人，會得到了消息第一時間通知她？別傻了，除非是有必要的原因，否則，他巴不得自己能多焦慮一會兒。

　　必要的原因……，素年想著她有什麼出眾的地方，也就那麼一個吧，自己會醫術。

　　所以，是有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有人病了？很重要的人？是誰？不會是蕭戈吧？他發生了什麼事嗎？

　　素年胡思亂想了一路，自己都沒察覺眉頭揪成了團團，小翠在一旁看著卻默不作聲。

　　來到了皇上在的宮殿前，素年的心莫名其妙地揪緊，她被自己在路上想的那些假如給嚇得有些止步不前，生怕裡面出現讓她接受不了的場面。

　　帶著素年來的太監再次出聲提示，素年才深呼吸了一口，緩緩地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這是個偏殿，皇上卻是盛裝，在他的面前，跪著三名穿著異族風味服裝的人，那應該就是萊夷的使者吧，素年心想，可也不對呀，萊夷不是將蕭戈抓住了嗎？那他們應該趾高氣揚地過來談條件才對，怎麼是一副卑微的樣子匍匐在地呢？

　　素年想不通，她慢慢地跪下行禮，皇上卻以從未有過的親切口吻讓她起來，聽得素年相當不適應，甚至偷偷抬頭看了皇上一眼，這又是哪齣？

　　皇上瞪了她一眼，這個女人，怎麼這樣呢？然後又迅速恢復成和藹親善的模樣，「沈娘子無需多禮，你可是醫聖啊！」

　　素年還沒有反應過來，跪在地上三名萊夷人齊刷刷地抬起頭，眼中放著她完全不能理解的光芒，熱烈地讓她覺得駭然。

　　醫聖？她？那是她的師父柳老的名號，皇上也不老啊，怎麼就糊塗了呢？皇上明顯是故意的，是說給這三人聽的，素年想著，也許需要大夫治療的，應該就是萊夷裡的某位重要人物了。

　　可是，他們抓了蕭戈，是打算用他來做交換？為了找人去萊夷給他們的人治病，所以用蕭戈作為人質？素年的思緒又卡住了，以萊夷跟麗朝長期和睦的關係，這事兒壓根就不是事兒，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

　　素年自然不會戳穿皇上，一副淡定的表情，看得皇上心裡終於舒坦了一會兒，蕭戈看上的女子性格不怎麼樣，腦子倒是還能看。

　　「醫聖……，是醫聖？！」

　　「沒錯沒錯，聖言裡說了，聖潔比仙易邦女，就是她！」

　　「夷主有救了！」

　　素年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淡定，完全是高人的風範，這讓那三人更加篤定，她就是他們想要找的人。

　　在皇上的允許下，這三個萊夷人又再次跪著將他們的請求說了一遍。

　　萊夷的夷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不定時地會頭疼，疼起來無比慘烈，那場面，讓人看著就心驚，不止如此，還經常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情緒不安，時清時迷。

　　萊夷的夷主是個沒有野心的首領，他只希望能讓族人過上安穩寧靜的日子，這樣的首領，也許對一些人來說並不是個稱職的首領，但對萊夷的其他大多數族人來說，他們想要的，也就是這樣的日子。

　　不用心驚膽戰地擔心被麗朝或是其他外族侵擾，不用讓族裡瀰漫著戰火，不用讓他們族裡的青壯年都在戰事上犧牲，而是可以陪著家人。

　　所以，儘管夷主被其他的外族說是懦弱，萊夷卻十分尊敬和推崇他，夷主現在出現這樣的狀況，族人們心裡無比地擔憂。

　　然而，萊夷有一個十分神奇的巫師群體，他們世世代代以占卜為業，並著有一本代代相傳下來的聖言，裡面記載了從前的那些巫師占卜出來的內容，其中，就有關於這一任夷主的。

　　聖言裡說了，麗朝裡有能夠拯救他們夷主的人，是個十分美麗聖潔的，從異邦而來的女子，她有能力將他們的夷主治癒，只是，將這名女子請來還不夠，若是想讓夷主恢復，還需要將麗朝的一位將軍同時請過去……

　　你們這是請啊！？你們萊夷都管這種舉動叫做是請啊？！特麼地有沒有這種請法？趕明兒也讓皇上將你們萊夷的那個夷主請來玩玩！

　　素年在心裡狂吼，特別是看著這些萊夷人滿臉無辜的表情時，她打人的衝動都有了，皇上怎麼還能沉得住氣呢？這完全不能忍啊！趕緊出兵弄死他們弄死他們，都什麼玩意？！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一章憋屈

　　努力將情緒壓制住，素年才沒有做出當眾發飆的失禮之事，可她的臉色已經快繃不住了，這段時間毫不客氣地說，真心是茶不思飯不想，她幾時有這麼魂不守舍的時候？可這一切，現在卻跟她說是因為這麼個荒唐的原因。

　　素年接受不了，這誰能接受？感情蕭戈是被人請過去的？那到底是，蕭戈沒說實情，還是萊夷的手段確實粗暴讓人誤會？

　　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蕭戈確定應該不會有危險了，而素年，則是必須要去一趟萊夷。

　　救人治病，素年從來都覺得義不容辭，而這次，她為毛會那麼不情不願呢？

　　素年看著皇上，臉上糾結的表情明確地表示了她不爽，非常不爽，感覺被耍了一樣，還是不知道具體是被誰耍了，這憋屈的，簡直無處發洩。

　　「咳，萊夷跟麗朝交好已久，夷主出現了這種情況，朕深感沉痛，既然沈娘子能夠幫得上忙，本朝也義不容辭。」

　　素年面無表情。

　　「希望能夠對夷主有所幫助。」皇上直接就下了決定，萊夷三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地一陣謝恩，素年繼續面無表情。

　　等那三人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以後，素年才木然地抬起頭，「皇上，您不是答應蕭大人要將小女子留在京城的嗎？」

　　「恩，朕已讓他們撤去了，也給你安排了最好的馬車和護衛，你就放心的去吧。」

　　「皇上，小女子才回京沒多久，身子有些虛弱……」

　　「無妨，朕也給你準備了幾名隨隊的太醫，有他們在，沈娘子必然不會有恙，況且，沈娘子自己可就是醫聖，應該也難不倒你吧。」

　　「……，皇上，小女子只是醫聖的傳人……」

　　「朕說你是醫聖，你就是醫聖，君無戲言想必沈娘子是知道的吧。」

　　素年覺得今天自己狀態不佳，再加上她又沒打算真不去萊夷，所以壓根說不過皇上，但就這麼委屈地接受安排，素年覺得憋屈得慌。

　　但再憋屈也沒辦法，素年低頭謝恩，然後慢慢地退出偏殿，退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抬頭，幽幽地說：「皇上，巧兒這段時間請您多寵著點，這丫頭，有了身子都不知道，太醫院的那些太醫們，小女子還真不敢信任他們。」

　　皇上盯著已經空無一人的門，恍然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巧兒有身子了？是真的嗎？沈素年應該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那麼就是真的了！

　　這、這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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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年回到了院子，果然門口那些護衛都已經消失了，刺萍和阿蓮等得很焦急，見到了素年的人，兩人才放下心來。

　　可是素年的表情不對勁啊，小姐走的時候，明明是很緊張的，怎麼現在好似過眼雲煙一樣，臉上還透著隱隱的悲憤，在宮裡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小翠偷偷將兩人帶到角落裡，將情況說了，刺萍點點頭，她已經能夠摸清楚小姐的脾性，這種事情，確實會讓她鬱悶一陣子，不過，真是太好了，蕭大人還活著，不管怎麼樣，再也沒有比這個，更好的消息。

　　素年的房門關著，她一個人安靜地坐在屋裡，沒有人來打擾她，她自己拿起桌上的水壺，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一口氣喝下。

　　幸好還活著，若是蕭戈真死了，自己會怎麼做？這個問題，素年在進宮的路上想過，她沒有想到答案，因為她從來沒想過蕭戈會死掉，在見到萊夷人之前，她以為萊夷是想要以蕭戈為人質換取更多的利益。

　　那樣的話，自己也許會去萊夷一趟吧，雖然她只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弱女子，她應該也會去一趟的，哪怕沒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素年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這麼有決心，她向來是怕麻煩的，可是，她沒法兒好像蕭戈為她安排的那樣，安然地待在京城裡，過著安逸的日子，沒事的時候，會想起他，緬懷感慨一番……，她做不到。

　　也許是因為蕭戈為她做的太多了，多到自己沒法兒償還，可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愛，從感恩開始，也許並不恰當，但也差不多了，素年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去吧，去萊夷見見蕭戈，最終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意，若是大差不差，那就抓緊時間，玄毅那兒還等著小翠呢。

　　素年抬手揉了揉臉，走過去將門打開，「小翠，晚上我想吃水煮魚，一大盆那種的，好久沒吃了，怪想念的。」

　　小翠從廚房探出頭，舉了舉手裡收拾到一半的一條大魚，憨憨地笑了笑，又縮了回去。

　　素年心裡那個感慨啊，多貼心的小棉襖，便宜了玄毅，她捨不得啊嗚嗚……

　　小翠哼著歌，剔魚骨，片魚肉，整個人都輕快起來，真好，小姐又變成原來那個小姐了，還是這樣的小姐自己最喜歡！

　　萊夷族人擔心他們夷主的身子，一刻都不願意耽擱，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日，就急不可耐地上路了。

　　皇上倒沒有騙素年，給她準備的是品級十分高，極為舒服的馬車，並撥了一隊看起來就很高強的護衛，還有好幾名太醫。

　　這些太醫自然不是給素年準備的，他們也是要去瞧瞧萊夷夷主的癥狀，雖然他們的什麼聖言上說了素年能夠治好，但萬一這聖言出錯了呢？皇上可不希望白跑一趟，不管是誰，怎麼著也要將夷主給治癒了。

　　不過，這些太醫裡，竟然有兩個曾經跟素年相當水火不容的，她可是站在那裡指著他們的鼻子罵過的，皇上是故意的吧？她不就是質疑了一下太醫院的醫術嘛，至於這麼小氣？

　　素年現在可是有個明素郡主的頭銜，這些太醫對著她也是要低聲下氣的，所以她不擔心，只是覺得好笑，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跟她計較這個，真是……

　　這一路上行進的速度並不慢，萊夷族人想要儘快，能多快有多快，可隨行的太醫就不樂意了，他們一個個怎麼說也是朝廷命官，而且都是上了年紀的，又平日裡並不出遠門，哪兒能適應這種節奏？

　　再說了，不過一個小小的萊夷，有什麼資格讓他們麗朝的太醫們跟著趕路？這些太醫便開始有了意見，慢吞吞地打算拖後腿。

　　素年火了，小說裡還有沒有能信的東西了？不是說太醫院裡的太醫各個都心懷慈悲嗎？這會兒趕著救人呢，能稍微心急一些嗎？

　　但她也不說，她才沒那個閒工夫呢。

　　「小翠刺萍阿蓮，你們分頭去那些太醫們的馬車上，『好好地』給他們灌輸一下這一路上可能出現的危險，什麼黑崖寨啊，這個寨那個寨的，描述仔細了。」

　　素年又讓人將萊夷的幾人叫來，讓他們加快速度，只要自己能接受，都可以，她就不信了，她的身體已經弱爆了，還有人能比她更弱的？

　　「那……，那些太醫們呢？」萊夷族人有些不確定地問，這幾日就是他們死活不讓馬車快走，才耽誤了不少時間。

　　「太醫們身子金貴，慢慢走也無妨，你們夷主可等不了，我們加快速度就成。」

　　素年的意思很明白了，要是不想走，那你們就慢慢磨著唄，她就先走一步了，不過，這一路說起來真是挺危險的，那些護衛，可是皇上特意撥來給她的，自然是要跟著她離開。

　　既然素年這麼說了，萊夷族人也擔心夷主，於是一咬牙速度加快了起來，素年的馬車緊跟其後，那些護衛都護著她的馬車，只剩下太醫的車輛孤零零地被落下。

　　原本太醫們還不相信素年會這麼做，那些小丫頭肯定是說來嚇唬他們的，可誰知，素年當真說走就走，完全沒跟他們打任何招呼，直接就帶著護衛離開了，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馬車被落下，太醫們立刻也不矯情了，邊疆的險惡他們也略有耳聞，沈素年這個臭丫頭也真的能做出來，他們要是真在這裡被劫了，估計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趕緊追啊！」

　　車夫一愣神，身後是前些天死活不讓自己加快速度的金貴太醫們，他嘆了口氣，揚起了手裡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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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吧？哪兒有做不到的事？只有不想做而已，這些老人家在京城裡待得太安逸了，出來鬆鬆骨也是好事兒。」

　　素年靠著窗邊，看到後面追上來的兩輛馬車，丟了一顆梅子在嘴裡，悠哉地枕在軟枕上。

　　到萊夷，並不會路過北漠，而是往另一個方向，這一路上竟然也遇見了不長眼要攔路打劫的，皇上給的護衛能力出眾，而且人手也不少，無驚無險地度過了，素年還故意讓小翠她們再去「慰問慰問」眾太醫們，並且好心地勸他們，若是身子當真扛不住，就別勉強了，慢慢地行進也是可以的。

　　見識過了山賊，太醫們的頭搖得一個比一個迅速，「哪兒就那麼嬌貴了，況且還有病患等著呢，我等能支持得住。」
　　
　　素年在車廂裡笑得眼淚直飄，笑聲讓馬車裡的太醫們齊齊地黑了臉，但那又能如何？沈素年如今已經是明素郡主了，還是皇上親口直封的「醫聖」，他們也只能當做沒聽見，默默地在車廂裡畫圈圈……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二章圖騰

　　素年本以為萊夷是個游牧民族，跟馬騰一樣擅騎射，四處遷徙，但沒想到竟然不是。

　　隨隊的太醫中，也有很不一樣的，其中，有個年歲最小的，也是資歷最淺的，名叫莫子騫，他在眾太醫們不贊同的眼神中沒事兒就來素年這裡聊天。

　　這是個十分善談開朗的小夥子，想法也和那些太醫們大相徑庭，素年覺得跟他說話特別地不費事，用來打發路上的時間再好不過了。

　　萊夷的情況，就是莫子騫告訴她的。

　　萊夷跟游牧民族不一樣，他們有固定的居住地，比起放牧更擅長耕種，有著跟麗朝人不一樣的信仰。

　　「他們信奉一種鳥樣的圖騰，我曾經跟父親出診的時候見過。」

　　莫子騫很積極地找來一張紙，憑著印象想將那個圖騰畫出來給素年看，素年原本不大在意，圖騰嘛，大都是十分抽象的，以她的藝術鑒賞水平，不一定能夠欣賞得來。

　　可是，等莫子騫畫完了，素年卻突然將那張紙搶了過去。

　　鳥類圖騰？確實挺像鳥的，可在素年的眼裡，這分明就是一架飛機的簡筆畫！機翼、尾翼，甚至飛機前面好像兩個眼睛一樣的機窗，是那麼眼熟。

　　沒有見過飛機的人，很容易會將這幅畫認成是奇怪的鳥，可素年看著，她敢確定，這絕對是一架飛機！

　　為什麼萊夷的圖騰會是飛機？難道說，萊夷的祖先也是穿越過去的？還是他們的祖先曾經占卜到了很遠很遠的未來，看到了飛機的樣子？

　　素年忽然很激動，她恨不得立刻趕到萊夷，她很想見到他們的巫師，自己是不是還有機會回去？她有多麼地想見到她的父母，想告訴他們，自己活得很好，自己很想他們……

　　莫子騫抓了抓腦袋，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出去，明素郡主真的是很奇怪，一副圖騰而已，她怎麼好像看得都失神了。

　　異邦女子，素年一直都擔心皇上會問她什麼，可是沒有，她藏在心底最深的擔憂，皇上提都沒有提，可素年知道，皇上並不是沒有注意到，所以她的身份，也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頭疼的問題。

　　異邦人，可不就是異邦嘛，素年倚在軟枕上，看著封閉的車廂，她是一縷從未來飄飄忽忽來到這裡的魂魄，好運氣地多獲得了一次生命，這要真說出去，那估計得立刻讓這裡的人當做妖物給抓起來燒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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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裡揣著事情，素年在期待地心情中，終於到達了萊夷，這個小小的外族部落。

　　萊夷離麗朝竟然並不遠，就好像一個附屬國一樣，他們的領地外有重兵把守著，部落外有用籬笆圍著的，一塊塊開墾好的墾地，靠著河流邊，讓素年莫名地想起了樓蘭古國。

　　應該也是這麼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罷，素年想著，在萊夷族人的帶領下，他們的馬車駛入了萊夷城中，並直直地，朝著裡面一個最大、最宏偉的建築駛去。

　　素年知道，萊夷的夷主和蕭戈，他們應該都在這個建築中了。

　　莫名的，素年覺得自己的心在狂跳，她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要說是激動吧，也不明確，除了能確認蕭戈還活著以外，似乎有什麼別的事情即將發生一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

　　素年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深呼吸著，慢慢地讓自己安靜下來，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會怕，沒什麼好怕的。

　　建築的門慢慢被打開，幾輛馬車魚貫而入，車停了下來，素年慢慢從車上下來，這是跟麗朝的風格完全不同的建築，充滿了異域的風格，卻處處讓素年覺得違和。

　　她從許多地方，都能夠見到熟悉的東西，一些細節，跟麗朝完全不一樣，卻跟她曾經生活過的世界十分相似，相似到素年都覺得可怕，到底為什麼？這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時空？

　　萊夷族人迫不及待地帶著素年去見他們的夷主，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夷主如今怎麼樣了。

　　素年安靜地跟在後面，穿過一個個奇異的門樓，走過一條條廊柱，素年看見前方，有一個高大的身形靠在那裡，聽見了聲音慢慢地轉過了頭，眼睛在看到素年之後，閃出了明亮的光。

　　是蕭戈，素年看到蕭戈的眼睛一動不動地鎖在自己的身上，她難得地沒有避開，避不開啊！素年從不相信一個人的眼睛能夠有這種魔力，明明離得那麼遠，卻好似能讓人深陷其中。

　　「蕭大人。」走得近了，素年才確認這是個活生生的人，她緩緩的低身，動作行雲流水。

　　「我想著，你們也差不多該到了。」蕭戈笑了笑，眼神卻仍然沒有挪開，多幸運，他居然還活著，還能夠見到素年。

　　在得知招待進來的萊夷人突然對他們有行動的時候，蕭戈立刻用最快地時間為素年做了打算，那個時候，自己從沒有那麼後悔過，他甚至都沒有跟素年表露過自己的情義，不過，這樣也好，素年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這樣應該會更容易地繼續活著吧。

　　現在再見到素年，蕭戈覺得這就是天意，既然是天意，那他就不需要客氣了，不然，上天也是會懲罰他的。

　　素年終於還是移開了視線，一段時間沒見，蕭大人怎麼似乎多了流氓的氣質呢？從前他可不會這麼赤裸裸地盯著自己看，情緒外放成這樣，這不好這不好，雖然自己做了心理準備，但那主要是在她主動的情況下，若是蕭戈自己動手……，素年覺得，她還需要什麼準備啊…

　　「咳，蕭大人，我先去看看夷主的情況吧。」素年的小拳頭放在嘴邊咳了一下，然後繼續跟著萊夷人往裡面走。

　　「恩，是該好好看看。」蕭戈很自然地跟在素年旁邊往裡走，「他們說，要治好夷主的病，還必須要我在這裡，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不知道，不過我猜想，會不會是夷主的病需要什麼藥引子？比如說麗朝將軍的肉啊血什麼的。」

　　蕭戈一愣，隨即笑了起來，將他的臉軟化了許多，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素年目不斜視，蕭戈似乎消瘦了不少，被風沙戰爭磨礪地更加有氣概，乍一看都讓人不敢直視，渾身上下散發出冷冽的鋒利感，可是，也讓他更加地有魅力。

　　素年都想抽自己兩下，她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會有花痴的表現，可是沒辦法啊，這麼一個成熟帥氣，渾身都充滿魅力的人，她只能硬逼著自己不要伸爪子去摸一下，自己本來就是個顏控，這真是有些可悲。

　　蕭戈的一笑，差點讓素年破功，幸好，夷主的屋子就在前面了，她的注意力好不容易被收了回來。

　　推開門，這是一間空間十分大的屋子，沒有什麼華而不實的擺設，當中有一個挖凹下去的坑，中間堆著正在燃燒的柴火，有一人，坐在凹坑的旁邊，背對著他們。

　　「夷主。」

　　帶著素年一路走來的萊夷人對著那人開口，素年一愣，這是夷主？不是說很嚴重嗎？怎麼不是臥床不起，還能好生生地坐這兒烤火？

　　那人站起身，緩緩地轉過身，那是一張素年並不認識的臉，可奇怪的，素年卻打了個冷顫。

　　萊夷族人上前，半跪在夷主的面前說著什麼，素年和蕭戈兩人站在後面，靜靜地看著。

　　這個夷主長得竟然有些溫文爾雅的感覺，一點都不兇狠，果然如同他們說的，沒什麼野心，可不是說他病了嗎？素年瞧著，很正常的樣子啊。

　　「我見過夷主發病的樣子。」蕭戈忽然開口，「跟你現在看到的，幾乎不是同一個人，雙眼赤紅的，頭疼欲裂，咆哮著想將周圍的一切都給毀掉。」

　　幾乎不是同一個人？素年心裡一驚，思及萊夷人先前描述過的，莫非，是精神上的問題？

　　素年雖驚奇，卻不動聲色，這會兒人正常著，她自然也瞧不出什麼。

　　不過，隨行而來的太醫們可就沉不住氣了，他們跟來是幹什麼的？是為了搶功啊！他們堂堂太醫，竟然還不如一個小丫頭？這說給誰聽，誰都不答應。

　　所以皇上雖然是想讓他們作為後備方案，他們卻一個個跑得比誰都快，若是能趕在素年之前將人治好了，那這個小丫頭恐怕就再也得意不起來了！

　　所以，這會兒見到了正主，幾名太醫一擁而上，將素年隔除在外，紛紛表示想要為夷主把脈。

　　夷主也是好脾氣，知道他們是麗朝的太醫，溫順地坐下，將手腕伸過去，嘴裡還不停地說著勞煩，態度好的一塌糊塗。

　　「你不去看看？」蕭戈側著頭，看著站在原地的素年。

　　素年嘆了一口氣，看著那些太醫對她滿身防備，笑了笑：「還是算了吧，要是他們能夠治好，那就再好不過了，省得我勞心勞力。」

　　素年沒說的是，如果真是精神上的問題，在病人不發病的時候診脈，是沒有用處的，所以她才不去湊這個熱鬧呢。

　　「一路累了吧，若是現在不用診斷，先去歇著吧，從北漠往京城出發開始，應該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素年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迅速又低下，笑什麼笑？笑那麼好看幹嘛？自己這麼辛苦是因為什麼？不帶這麼賴皮的，美人計對姑娘來說，……還是有那麼一點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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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孤本

　　素年在萊夷族人期待的眼神中，往給她安排的住處走去。

　　「你們夷主，這會兒好好的，如果出現異常的話再來告訴我。」素年說完，慢慢地離開了，背影看來無比鎮定，蕭戈卻在她身後無聲地笑了很久。

　　素年回到屋子裡，恨恨地錘了一下桌面，自己真是太沒有定力了……

　　不過，那個夷主素年看著神清目明，絲毫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一點都讓人想像不到，他會出現族人描述出來的那些狀況，這種狀況，素年一點頭緒都沒有，也只能夠等他發病的時候再說了。

　　萊夷的食物跟素年平常吃的差不多，他們擅長耕種，也會放牧，有米飯有肉，素年覺得十分滿足。

　　吃了點東西以後，她撲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覺，將精神養足了，之前提心弔膽，緊趕慢趕，精神一點都沒有放鬆過，這會兒終於能夠輕鬆地休息了。

　　等她睡足了以後，發現那些太醫們還沒有從夷主那裡離開。

　　用不用這麼拼啊？素年很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但從他們的表情裡能夠看出，也是一籌莫展，卻仍舊不肯放棄，七八個人，就開出了七八個方子。

　　萊夷的人如何願意這麼輕易的嘗試？看到素年出來了，忙圍了上去。

　　「沈娘子，還請您來看看吧。」

　　太醫們的眼神「刷刷刷」地朝著素年射過來，素年無比淡定，慢慢地走過去，她來這兒也不是為了來玩兒的。

　　夷主被這麼「騷擾」著，竟然都沒有怨色，還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讓素年驚嘆不已，她的手指輕輕搭在夷主的手腕上，果然。並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大人，您發病之後是否還能記得發病時的事情？」

　　素年收回手，開始詢問。

　　夷主將手腕收回去，有些疲色地揉了揉眉角。然後搖搖頭：「並不記得，所以才覺得可怕，似乎那並不是我一樣，一點意識都沒有，只是聽族人們描述才能知曉，那些……，並不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記得啊…，素年沉思，「大人的異常，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似乎有一段時間了。也有五六年了吧……」夷主苦笑：「一開始並不嚴重，相隔很長時間才會發病，可最近，居然頻繁了起來。」

　　素年點點頭，五六年。時間確實不短，但為什麼會頻繁？是有什麼原因誘發了病症？

　　「沈娘子，……如何？」萊夷族人迫不及待地詢問退下來的素年，滿臉擔憂的神情。

　　素年搖了搖頭，「尚不清楚，還是要等有癥狀的時候才能看出。」

　　「哼哼，醫聖？」

　　從一旁傳來陰陽怪氣的聲音。素年扭頭一看，那兩個太醫的情緒壓根就不藏了，輕蔑的神情十分明顯。

　　「恩，醫聖，皇上金口御封的，大人對皇上的決定有所質疑？這無礙。小女子日後會向皇上轉達的。」素年瞇著眼睛笑得無比甜美，小巧的梨渦看得太醫一陣心火攻心，差點沒厥過去，他們是這意思嗎？是在質疑素年的醫術啊！

　　素年十分「善解人意」地沖著他們直笑，笑到兩人再也堅持不祝憤怒地轉頭就走，素年這才罷休。

　　「沈娘子，你果然也沒有什麼發現？」莫子騫這時湊了上來，他剛剛也給夷主診過脈，絲毫沒有覺出異常。

　　素年點點頭，「沒有，十分正常。」

　　「是的呀，這真是奇了怪了，哪有人要發病前沒有任何徵兆的？除非……，」莫子騫偷偷摸摸地挨近素年的耳朵，壓低了聲音：「是邪症……，哎喲，蕭大人！」

　　莫子騫忽然覺得衣領一緊，還以為被那些太醫們抓了包，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蕭戈。

　　「蕭大人，您這是？」莫子騫指了指蕭戈還抓在自己領子上的手。

　　蕭戈鬆開，「剛剛上面有隻飛蟲。」

　　飛蟲？莫子騫將衣領拉著仔細得瞧著，據說萊夷這裡有一種毒蟲，被咬了的話有可能會喪命的。

　　蕭戈沒再理他，而是看向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素年，她似乎在想什麼事情，想得很出神。

　　從一開始，蕭戈就知道素年對男女之間有著一種很隨意的態度，她從來不會避諱跟陌生男子接觸，也從來不會介意其他人的看法，清者自清，素年就是這麼一個女子，她只要自己站得住，其餘人怎麼想她，她才不管呢。

　　這本是蕭戈十分欣賞的，可剛剛，看到莫子騫神經兮兮地跟素年湊那麼近，他身體裡有個什麼地方開始燃燒了，素年又不聾，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鬼鬼祟祟的像什麼樣子？

　　偏偏素年還一點自覺都沒有，自顧自地仍舊在想著事情，蕭戈嘆了口氣，自己前途堪憂，不需要皇上說他自己都能意識到，看來，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啊。

　　邪症，素年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她記得，柳老成為了她的師父以後，第一個傳授給她的針灸之法，就是鬼門十三針。

　　這是一套針對癲、狂、邪有奇特療效的秘法，師父還特意叮囑她，這套針法，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最好不要使用，因為這是一套禁針，涉及因果，所以素年即便對針法爛熟於心，她也從來沒有使用過。

　　若真是邪症，那麼，這套鬼門十三針，豈不是正好能夠用得上？

　　素年抬眼，冷不丁看到蕭戈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一下子愣住了，血液不受控制地往臉上湧，他什麼時候跟自己靠得這麼近？

　　「蕭大人，您有什麼事兒嗎？」，素年連連後退兩步，站穩了身子才語氣有些僵硬的問。

　　結果蕭戈什麼話都不說，看著素年漸漸泛出粉暈的小臉，剛剛那些不爽的感覺早已煙消雲散了，素年跟自己離那麼近，和跟別人離那麼近，完全是兩個反應，察覺到這點的蕭戈，十分得意……

　　素年翻了個白眼，轉頭就走，蕭大人近來越來越無聊了，好好的沒事兒跟她離這麼近，不知道男女有別啊。

　　這會兒，只能等著夷主發病，聽萊夷的族人們說，他們夷主現在發病的間隔，約莫是半個月左右，距離上一次，才過了沒幾天，也就是說，他們可能還要等個十天左右。

　　只能夠等待，素年卻在晚上，等到了蕭戈。

　　小翠開了門，看到是蕭戈，十分熱情地往裡請，請到一半，身後傳來隱隱壓抑的咳嗽聲，忙不迭地才反應過來，象徵性地攔了一下：「蕭大人，小姐她……，呃，歇息了。」

　　「是嗎？那可惜了，我在萊夷的這些日子，尋到了一本萊夷的密醫孤本，本想給你們小姐瞧瞧，如此，我還是去找找太醫們，看看他們有沒有興趣。」

　　「小翠呀，是誰呀？怎麼一直在門口站著，還不快請進來……」素年的聲音特別地熱情，萊夷的密醫孤本，不知道跟她知道的醫術有什麼樣的區別，好期待呀好好奇。

　　小翠一臉黑線，眼角抽動了兩下，對著蕭戈特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讓開身子：「蕭大人，裡面請。」

　　蕭戈很不在乎地回笑了下，慢慢地走了進去。

　　素年衣著整齊地坐在一張椅子上，手邊是萊夷特產的一種金黃色的果實，皮薄肉厚，且果核小，味道甜如蜜，看樣子素年已經吃了不少顆，桌上還擱著一本夾了書籤的書，哪兒有一點點要歇息的樣子？

　　「蕭大人，這麼晚了，您有何事？」

　　蕭戈看著素年的眼睛在自己的手上來回轉動，心生好笑，但還是沒讓她失望的，將手裡的一個布包放在桌上。

　　「在這裡的這些日子，他們並沒有苛待我，反而將我奉為上賓，並對請我來的方法有些愧疚，這本密醫孤本，就是那時作為補償，贈與我的。」

　　素年看著布包，若是補償，怎麼也不可能送蕭戈醫書，很顯然，這是蕭戈為自己特意要來的。

　　一想到這個，素年的爪子伸不出來了，這不只是一本密醫孤本，更是蕭戈的一番心意。

　　小翠帶著刺萍和阿蓮悄悄地退了出去，將房門掩上，將空間留給小姐和蕭大人，門關上之前，她偷偷地朝著蕭戈的背影比了一個加油的手勢，不想給素年瞧見了，沖她撇了撇嘴，這丫頭，反水得太乾脆利落。

　　「呵呵，呵呵呵，多謝蕭大人。」素年傻笑著，還是沒有耐得住好奇心，伸手將布包打開，裡面是一本泛黃的醫書，由於有些時候了，紙張有些發脆。

　　素年迫不及待地翻開醫書，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蕭戈就知道，看到了醫書的素年，那絕對是已經到了另一個空間的，估計她此刻應該已經忘了自己還在這個屋子裡這件事。

　　「沈娘子，這本書遲些時候再看也無妨，我今日來，是想找你說些話的。」

　　素年的手無端地抖了一下，她如此專心致志，其中不免有想要以此擺脫尷尬氣氛的成分在其中，可蕭戈也太光明正大了，人家都這麼說了，她再裝呆，也就不太好看了。

　　素年極不情願地將書放下，又是滿臉傻笑的模樣，「蕭大人說的是，不知蕭大人找小女子，打算說些什麼？」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四章步驟

　　素年在害怕，這個發現讓蕭戈有些茫然，雖然素年在微笑，強裝鎮定，可她身上的每一寸都能讓自己感覺到她的情緒。

　　並不是在怕自己，而是似乎怕接下來自己會說的事情。

　　蕭戈長時間的沉默，讓素年愈加的緊張，有什麼……，你倒是趕緊說啊…

　　「沈娘子，你如今芳齡幾何？」

　　素年一愣：「……這個，可能要問小翠了，我今年十八還是十九來著？」

　　蕭戈的表情僵硬了，自己的年紀，她都不記得了？還要問自己的丫鬟才能知道？就算她再迷糊，也應該不可能啊。

　　可素年並沒有敷衍他的意思，她是真不記得了，她很珍惜地過著每一天，但對她的年紀，卻很不上心，管她多大呢，有一天過一天就行。

　　素年似乎對此也很不好意思的樣子，「要不……，我叫小翠進來問問？」

　　「這倒不用麻煩，無論是十八還是十九，都已經不小了，沈娘子有想過找個好人家成親嗎？」

　　素年吞咽了一下喉嚨，太直白了，這種事情，跟她一個黃花大姑娘說，蕭戈是怎麼想的？

　　不過，素年想一想也對，她如今連師父也失去了，沒有任何長輩能給她做主，在世人的眼裡，是非常可憐並且會受人輕視的孤兒，這種事情，不跟她說，能跟誰說呢？

　　「蕭大人，小女子這種身份……」

　　「明素郡主的身份？」

　　呃……，素年都給忘了，對哦，她現在是個郡主，雖然只有個名頭，但光是這個名頭，想要娶她的人，也還是有不少的。

　　蕭戈忽然笑了起來，臉上表情是很稀奇的柔軟，素年竟然一下子看得有些發愣，可真好看呀。

　　「沈娘子，我如今並未娶妻，也並不介意你的醫娘身份，官位也不算低，日後定然不會有不長眼的人欺負我的妻子，家裡光是俸祿，也足夠揮霍，我對花天酒地並沒有興趣，也不拘泥於開枝散葉傳宗接代，以後家裡清清靜靜地不會有妾室通房，不知沈娘子對我的妻子的位置，可有興趣？」

　　這次，素年是徹底當機了，她本以為，蕭戈是來向她坦露自己的心情的，頂多說他對自己有意思，可沒想到，有意思算個毛線啊，人上來就直接求婚了！

　　是求婚啊！素年兩輩子加在一起，也只經歷過這麼一次求婚，說得還特別誠懇，特別讓人動心。

　　意思是，他又有錢，又有權，人又專一不花心，可問題是，他還沒說他喜歡自己呢，怎麼就莫名其妙的求婚了呢？

　　素年不樂意了，哪兒有流程跳著來的？

　　「蕭大人為何會選中小女子？以蕭大人如今的地位，想必想要嫁入蕭家的名門貴女們，能從京城一直排到北漠吧。」

　　「因為沈娘子和別的女子不一樣。」

　　特麼哪裡不一樣你倒是說啊…，素年糾結了，她總不能厚著臉皮問她好在哪裡？這也太不矜持了，正求婚呢，還是要嚴肅點。

　　說實話，蕭戈剛剛十分樸實無華的話，真讓素年很動心。

　　並不是有錢有權這個，而是他向自己保證了只會娶她一人為妻，並不會出現其餘的女子，這個保證，對一個生活在這裡的男子來說，真是千金都換不來的。

　　先不說他到底能不能做到，但是這份決心，就足以讓素年動容，素年沒想過若是他以後反悔怎麼辦，反悔了就離婚唄，哦，這裡可能叫和離，反正都一個意思，她定然是不會委屈自己的。

　　素年敢肯定，能說出今生只娶一人這種話的男子，全麗朝都找不出幾個，嘿，還這麼狗屎運的讓自己給碰上了，那麼，她到底要不要珍惜一下呢？

　　素年都覺得自己很墨跡，來的時候想得好好的，如果蕭戈真喜歡自己，嫁就嫁了，這會兒怎麼又糾結起來了？

　　可是，素年看到了萊夷族的圖騰，那個極其像是飛機的圖樣，還有在這裡見到的一些眼熟的裝飾，素年這才又拿不定主意了，若是她真嫁給了蕭戈，然後發現了她能夠回到原來的時空，那她到底走還是不走呢？

　　這個選擇可真難啊。

　　素年的眉頭不自覺地又皺了，蕭戈看在眼裡，他不明白，素年究竟在堅持什麼，但他有足夠的耐心來等。

　　從一開始遇見素年，到如今，也有許多個年頭了，這是能夠撥動自己心弦的唯一的女子，甚至為了她，自己做了許多他曾經想都不會想的事情。

　　蕭戈知道有不少男子都對素年抱有好感，比如說那個劉姓的狀元，彷彿比自己更早認識素年，那是個相當正直的人，他的學識必然會對麗朝做出貢獻。

　　所以，蕭戈特意在先皇和皇上面前提起劉炎梓，讓他更早的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樣的人才，無論是先皇還是皇上，都不會放過，讓他娶公主，是能夠籠絡住劉炎梓最好的方法。

　　蕭戈不否定自己有些卑鄙，但他卑鄙得光明正大，自己守了那麼久的花，要讓別人給採去，那他才是腦袋上長包了。

　　至於素年那個從小訂了親的顧斐，哎喲，那就更好打發了，蕭戈都沒好意思動手，顧斐幫著素年忙前忙後地收集佟家的證據，可素年似乎只拿他當兄弟看，得知素年打算要跟顧斐結拜的時候，蕭戈默默地回房，一個人偷偷笑了好久……

　　「沈娘子，這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我這次回去，估計又要陞官，到時跟皇上要個誥命，你的地位牢不可破，沒人會欺負你，我在京城中是個什麼地位，你在那些夫人中就是個什麼地位。」

　　素年想像了一下，感覺確實不錯，她也掙扎了一下子，並且給自己找好了退路，但，蕭戈就真的不打算跟自己告白一下？就直接求婚了？

　　「咳，」素年不甘心，厚臉皮就厚臉皮吧，可要是成親之間就聽不到甜言蜜語，成親之後就更別指望了，「蕭大人，小女子只是不明白，為何大人會挑中我呢？」

　　蕭戈一愣，視線移到素年已經紅到幾乎透明耳尖上，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一直都沒說啊，怪不得，他本以為素年的性子是不在乎這些的，這才跳過去直接說重點的。

　　「沈娘子傾國傾城的容貌早已印在了蕭某的心裡，善良大方有氣度，溫婉可人心玲瓏，樂善好施，慈悲心腸……」

　　「夠了夠了夠了……」素年急忙叫停，看著蕭戈面不改色，連思考都不需要的往外蹦一個又一個的形容詞，素年只覺得身上雞皮疙瘩都要落下來了，蕭戈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他還沒說完呢，這種詞要多少有多少，安在素年身上都說得通，這才說了幾個，她就不想聽了？

　　「恩……，蕭大人可能對小女子了解不深刻，這種事情，小翠她們應該深有體會，素年並沒有蕭大人說的那麼好，相反的，素年身上的不足十分多，這個……，要不蕭大人再考慮考慮？」素年小心翼翼地提出來。

　　她說的是實話啊！自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無所謂的態度，很好說話的，但是但凡觸及她底線的，那絕對是吹毛求疵絲毫不讓步的，倔強起來誰都攔不住，而且現在是蕭戈沒有做出自己不能忍受的事情，他以後一旦做了，就沒有可以挽回的機會。

　　素年是覺得，一旦無可挽回了，自己是必然不會忍氣吞聲，那只能和離，到時候，蕭戈這個黃金鑽石王老五就要變成二手的了，這種風險，還是今早讓他知道的好。

　　素年斟詞酌句地將她的擔憂說出來，蕭戈的臉就黑了一半了，這還沒有成親呢，素年竟然都已經考慮到和離的問題了？

　　蕭戈一隻手無力地撐住額頭，是不是他表達的有問題？

　　「蕭大人，還是謹慎點為好，畢竟是關乎大人的終身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素年在一旁還替他擔憂了，蕭戈無力地更加嚴重，眼瞅著素年又要張口說什麼，他腦子一熱，深怕她的小嘴裡又說出莫名其妙的話，大手一撈，托著素年的腦袋臉就湊上去了。

　　素年只感覺到一片溫熱貼在嘴唇上，然後睜眼就看見蕭戈垂著的睫毛近在眼前，一根根濃密纖長的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可真好看呀，要是他們以後生個女兒，應該就能遺傳到了吧……，素年不著調地想著。

　　忽然，嘴唇開始被噬咬，蕭戈沒想到素年這個時候還能發呆，就算不慌亂不掙扎，那也不應該是發呆啊…

　　素年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天哪，她被親了！還是被強親的！被蕭戈這個一貫冷著臉沒有太多情緒的人給強親，素年的心臟負荷有些承受不住，這、這、這怎麼那麼刺激呢……

　　素年兩輩子，這也是第一次跟人接吻，什麼好似棉花糖一般溫暖甜膩，她一點都感覺不到，心裡滿滿地是震驚，蕭戈的嘴唇看起來挺薄的，沒想到軟軟的，熱熱的，素年輕輕咬了一下，還想著別將人給咬疼了，結果，就這麼一下，引起了蕭戈的強烈「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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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名字

　　帶著狂野粗暴的深吻，說實話，素年還挺沉醉的，向來很沉穩，甚至有些冷酷的蕭戈在自己面前失了冷靜，確實十分有成就感。

　　身體的熱度隨著吻的漸漸加深而提高，忽然，蕭戈雙手扶著素年的肩，將他們倆的距離拉開了一些。

　　蕭戈垂著頭，氣息不穩，素年看不見他的表情，她覺得很奇怪，不過，素年可不是單純如白紙的孩子，基本的理論知識還是具備的。

　　於是素年低下頭看了看，立刻抬起了頭，默默無語地盯著屋頂。

　　蕭戈在極力平緩自己的情緒，他曾經多次跟還是太子的皇上出去應酬，都是些男子，選擇的地方免不了醉生夢死花天酒地，大家心知肚明，有美人作陪不啻為一件樂事，但蕭戈，從來對那些酥脂軟玉般的女子提不起興趣。

　　那個時候，太子還很照顧他情緒地偷偷問過他，是不是他，嗯，那方面，稍微……不行？

　　蕭戈表情都沒有動一下，自顧自地繼續喝面前的酒。

　　對著那些女人，蕭戈是真的沒有任何想法，不過是長得嬌弱一些，陰柔一些，皮膚滑一些，跟自己都一樣兩條胳膊兩條腿，有什麼稀奇的？

　　蕭戈毫不在意地繼續淡定的在穿著暴露的女子中間喝酒，並且一度對自己的自制力很欣慰，可是這會兒，蕭戈才明白，對男人而言，自制力就好像是個笑話，區別只在於，有沒有遇到能讓自己失了方寸的人。

　　蕭戈差一點控制不住，掌心下素年肩膀纖弱溫暖，他必須用所有的力量才可能剋制住自己想將面前這個女子擁住，用力地揉進自己身體裡的衝動。

　　太可怕了，原來自己也沒自己想像中那麼清冷嘛，衝動起來，簡直慘絕人寰。

　　「蕭大人？」素年看蕭戈長時間地低著頭，還以為他怎麼了，忍不住出聲提示了一下，蕭戈抬起頭，就看到素年被自己吮吸到嫣紅的嘴唇，心中又是一陣悸動，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又不是毛頭小子，怎麼這麼經不住誘惑呢？

　　對於被強吻，素年倒是沒什麼想法，前世她雖然沒試過，但電視上天天放，這會兒感覺還不賴。

　　但蕭戈，卻已經定了心，素年是跑不掉了，她都被自己印上了印記，這輩子，只可能是自己的人了吧。

　　正想發表點感想，忽然外面傳來小翠拍門的聲音：「小姐小姐！夷主那裡出大事了！」

　　蕭戈的手鬆開，素年也換上了疑惑的神情，怎麼會？不是說還有十多天的嗎？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拉開門走了出去。

　　素年住的地方離夷主的院子還有一段距離，來通知她的人焦急地在前面帶路，素年也無比嚴肅，愣是假裝看不到小翠偷偷摸摸求證質疑的眼神。

　　她的嘴唇一定很紅吧……，那不是廢話嘛，怎麼可能會不紅，這夜色竟然遮不住嗎？小翠的眼睛也太好了點。

　　強忍著想要跟小翠解釋的衝動，素年硬著頭皮視而不見，遠處，夷主的院子外面已經圍了好些人，麗朝的太醫們正探頭探腦地往裡看情況。

　　「怎麼都沒有人進去看看嗎？」素年無語了，不是說發病了嗎，這個時候圍在外面能看出個什麼來？

　　太醫們難得沒有跟素年針鋒相對，而是無聲地讓出了一條路，他們當然也想進去看看，但這種情況，就是進不去……

　　素年從太醫當中往裡走，經過莫子騫身邊的時候，他很小聲地說：「當心點，小心別傷著自己。」

　　素年還想問問清楚，蕭戈卻從後面擠了過來，不得已，素年只能繼續往裡走。

　　等走進了院子，素年才明白這些人是什麼意思，一柄明晃晃的長刀，朝著她的方向飛了過來，蕭戈的手一伸，將刀打落在地。

　　院子裡一片狼藉，白日裡見到的那些整潔安逸，彷彿是一場夢一樣，各種物件破碎散落在當中，中間站著一個人，垂著頭，肩膀耷拉著，頭髮散亂，步履十分不穩地左右輕微地搖晃。

　　忽然，那人抬起了臉，素年吃了一驚，這是夷主？是那個就算十分疲倦，也仍然保持著微笑，溫文爾雅的夷主？

　　這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雙眼赤紅，裡面除了狂亂沒有其他的神情，脖子上暴起根根青筋，原本柔和的五官，扭曲到猙獰的模樣，他的一條胳膊正在不斷地往外湧著鮮血，似乎是被自己給弄傷了。

　　但此刻的夷主彷彿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他的眼睛好似魔鬼一樣，正直直地盯著素年的方向。

　　那柄長刀，就是夷主扔過來的。

　　「沈娘子，夷主在出現這種樣子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接近，只要離他近了，他都會無意識的攻擊，很危險。」

　　萊夷的族人站在素年的身旁，輕聲地給她解釋著。

　　不接近如何能夠看出端倪？素年很感謝他的好意，從現在看來，她已經十分肯定夷主必然是精神方面的問題，比如說雙重人格之類的，兩個面目反差十分巨大，而且，他也說了不記得發病時的情況。

　　素年看了蕭戈一眼，剛剛他擋下長刀的英勇身姿，自己還是覺得挺有安全感的。

　　在眾人擔憂的眼神中，素年慢慢地往發狂的夷主身邊移動，蕭戈緊跟其後，萊夷的其餘族人也都在戒備中，他們要保護好素年，更重要的是，他們要保護好夷主。

　　讓所有人都心驚膽戰的攻擊，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出現，夷主雖然手裡已經沒有武器，但經驗告訴大家，對發狂中的夷主來說，武器壓根不重要，他的每一處肢體，都可以化身為武器。

　　但神奇的是，夷主卻沒有如同往常一樣暴躁地朝著素年撲過去，他赤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素年，就那麼一直盯著，院子裡充滿了寧靜的壓抑，所有人都等著，什麼時候會爆發。

　　然而，直到素年走到了非常近的地方，近到那雙紅色的眼睛就在跟前，夷主都沒有動作，素年靜靜地看著他，正打算讓蕭戈將人控制住，她好來檢查一下的時候，萊夷的夷主卻突然張口說了兩個字，特別特別地輕，輕到似乎只有素年能聽得見，隨後，他眼睛閉上，猛地往後栽倒。

　　「夷主！」萊夷族人手疾眼快地撲過去將人接住，免除了夷主後腦勺栽地的可能，手忙腳亂地將人抬進屋子裡。

　　這種表現，通常是夷主已經從異常的狀態中脫離的徵兆，但這次有些快了，之前的情況下，每次發病，都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而現在，還不到小半夜呢。

　　院子裡忙碌了起來，太醫們見人昏迷了，沒有殺傷力了，紛紛又冒出來，排著隊給夷主診脈，萊夷的族人們開始收拾著被夷主弄得一團糟的院子，凝滯住的氛圍又鬆緩了下來，而這些，卻不包括素年。

　　素年還保持著剛剛那個姿勢，靜靜地站在那裡，周圍有什麼樣的動靜，她一點都感受不到，她的腦子裡不停地有「嗡嗡」的聲音，奪去她全部的思想，最終只變成了兩個音節，「安素」。

　　安素……，這是素年曾經的名字，在來到這個時空以後，素年一次都沒有提起過，安素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素年，沈素年。

　　只有這樣想，素年才能全力以赴勇敢地活著，沒有安素了，再也不會有了，她是沈素年，沈家遭到劫難以後僅存的女兒，素年以為，自己都快要將她的前世給忘了，只是沒想到，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她如同被亂棒敲中，滿頭金星。

　　為什麼夷主會對著她說出這個名字？素年暫時還沒來得及想，只是兩個字，就讓她從心底裡溢出滿滿的悸動，眼睛裡的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

　　蕭戈在旁邊安靜地陪著，他看到素年不知道為何落淚，眼中洩露出來的哀傷，讓他看了都心驚，不過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她心裡為什麼會有這麼悲壯的情緒，到底她曾經經歷了什麼，才能散發出如此的傷感。

　　蕭戈也聽到了「安素」兩個字，可他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甚至覺得這只是夷主發狂之中無意識的低喃，但對素年來說顯然不是。

　　素年伸手將臉上的淚水抹去，她找到了萊夷的族人，希望見一見他們的巫師。

　　萊夷的巫師，終生是不能夠見外人的，這會讓他們的巫力減弱，是對巫神的不敬，所以萊夷族人一聽到素年的要求，立刻就拒絕了。

　　「沈娘子，您還是先看看夷主吧，聖言裡說，只有您才能夠將我們的夷主解放出來。」

　　「那你們的聖言上有沒有說，想要救你們的夷主，就一定要讓我見到巫師？」

　　素年的反問讓萊夷族人說不出話來，素年知道有些強人所難，但她也沒辦法，她迫切地想見到萊夷的巫師，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能夠通神靈，知未來。

　　這樣的素年讓蕭戈覺得很陌生，明明剛剛還那麼接近，卻因為出現的一個莫名其妙的名字，他明顯地感覺到素年跟他之間，又存在著看不見的隔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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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謔謔謔

　　萊夷族人面對素年的要求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名全身穿著純白色的服飾，臉上也蒙著白色的布，只露出兩隻眼睛的人走到了院子裡。

　　周圍的萊夷族人全都恭敬地半跪下來，看起來是個身份尊貴的人，素年正打算著要不要入鄉隨俗，卻見這人徑直來到了素年的面前。

　　「小娘子，巫師有請。」

　　院子裡一片嘩然，半跪在地上的萊夷族人驚訝得連連抽氣，這不可能，萊夷巫師不見外人，這可不是他們為了敷衍素年才說出來的，是真的有這個規定。

　　一旦成為了巫師，就必須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終生都將侍奉巫神，直到終老死去。

　　而現在，巫師竟然要召見沈娘子，這可是他們萊夷這麼多年來，從未出現過的事情，還是說，剛剛素年說的，她要治療夷主就必須見到巫師這種話，也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素年當然是隨便說說的，只不過他們不信，她還在發愁接下來要如何創造條件呢，沒想到事情就這麼水到渠成了。

　　如此一來，素年就更想見見這名神奇的巫師。

　　蕭戈也想跟過去，卻被白衣人攔住，「巫師大人說了，只見小娘子一人。」

　　素年想了想，覺得自己有義務安撫一下蕭戈的情緒，便轉過身，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別擔心，我去去就來。」

　　素年很難得這麼正兒八經地安慰人，她覺得自己做的很棒，很有誠意，卻沒想到，蕭戈的表情突然一變，伸手就當著眾人的面將她拉過來擁住。

　　嘖嘖，蕭大人還真是……，沒什麼顧忌啊，素年在心裡默默吐槽，卻也沒有將他推開，他們這狀態，應該算是熱戀？那抱一抱很正常嘛。

　　可是在古代，這就一點都不正常了！

　　小翠的手抖得好像中風了一樣，幾次探出去想將人拉開，都又抖了回來，她是希望小姐能夠對自己的感情上點心，但也不用突然間豪放起來呀！這裡所有人都已經震驚了，雖然小姐以後應該會嫁給蕭大人，可她現在還是個閨中女子，這麼摟摟抱抱的……

　　忽然小翠的臉一白，都這樣了，小姐日後不會還說什麼不嫁的話吧……，應該不可能吧……，可是，如果是小姐……，小翠不敢往下想了，手又跟抽筋一樣抖著伸過去。

　　素年微笑著主動推開蕭戈，再次對他瞇著眼睛笑了笑，才隨著白衣人離開了院子，只留下蕭戈站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一動不動。

　　就剛剛那一瞬間，看到素年對著自己笑的時候，蕭戈忽然有一種十分不好的感覺，素年就好像一股青煙一般，彷彿隨時都可能消散了。

　　所以他才忍不住抱上去，感受到她溫熱的身子，才能夠確定，她不是虛無縹緲的，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在自己懷裡的人。

　　蕭戈從沒有如此焦躁過，什麼萊夷？什麼夷主，什麼巫師？哪兒有這麼麻煩的事情，真是麻煩透了！

　　「蕭大人……」小翠弱弱的聲音在蕭戈身邊響起，蕭戈轉過頭，擰著眉看著素年這個寵得不像樣的小丫鬟。

　　小翠如今已經不是皺著眉就能夠嚇退的，「蕭大人，您會對我們小姐負責的吧？」

　　蕭戈眉頭一鬆，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小翠鬆了口氣，至少先確定了蕭大人的想法，不過……，「蕭大人，若是小姐不想對您負責的話，還請大人務必多多包涵，我家小姐，呃……，這方面有些遲鈍……」

　　蕭戈松下來的眉頭又給皺上了，不僅皺上了，臉也綠了，不想對他負責？！這怎麼可以？抱也抱了，親也親了，他可是堂堂麗朝的大將軍，怎麼也不能讓她始亂終棄好吧……！

　　*******************

　　素年跟在白衣人的身後，一路往萊夷的另一個方向走，她發現這裡的防禦比夷主周圍的還要嚴密，通過了層層防守，兩人終於來到了一處空曠的場地，四周都豎著很好的木架子，上面扎著許多銅鈴，十分靈異的樣子。

　　在這片空曠之地的中央，孤零零的有一處院子，白衣人領著素年來到院子的門口，恭恭敬敬地彎著腰倒退著離開了。

　　素年只感覺偌大的空間，似乎只有她自己一樣，站在這當中，她從未覺得自己如此的渺小，在這個名叫萊夷的小部落裡，竟然有著這樣的一片地方，不得不說，就算之前對他們的巫師抱著將信將疑的感情，現在，素年心底裡卻是十分肅穆的。

　　院子的門開著，他們的巫師應該就在裡面等著自己，素年定了定神，緩緩地抬腳走了進去。

　　這處院子跟萊夷的建築沒什麼區別，素年跨過了一道柵欄，忽然只聞耳邊鈴聲大作，充斥在這個空間裡，從四面八方威壓而來。

　　素年皺了眉，幾乎要用手去捂住耳朵，卻在這時，她聽到面前這間屋子裡有人聲傳出，隨後鈴聲停歇了下來。

　　揉了揉耳朵，素年推開了門，看到當中也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火焰的對面，一個人面對著自己坐在那裡，聽見聲音抬起了頭，一個十分慈祥的老爺子正笑瞇瞇地看著她。

　　「您是萊夷的巫師大人？」素年先確定了身份。

　　「謔謔謔，老朽正是，來來來小姑娘，來讓我瞧瞧，果然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能親眼瞧見，老朽也不枉此生了。」

　　老爺子十分熱情，眼睛盯著素年都放光了。

　　素年卻是手腳僵硬，巫師可真不是隨便亂說說的，直接就將她的來歷看穿了？那會不會將她抓起來研究，或是乾脆燒死？

　　「謔謔謔，小姑娘莫怕，老朽也只是好奇而已，只在占卜中見到的奇異世界，竟然能碰到活生生從那裡來的靈魂，老朽激動地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謔謔謔。」

　　素年嘴角有些不自然地抽動，這的聲音太傷神了，她聽得腦仁都疼，可奇怪的是，剛剛緊繃到一定程度的神經，卻不知道為何，放鬆了下來。

　　按理說，現在有人看出了她是穿越來的，她應該震驚，應該恐懼，應該崩潰……，可統統都沒有，這個屋子裡面溫暖的火，老爺子臉上慈祥的笑容，他眼睛裡單純的好奇心，交織出了濃厚的氛圍，讓素年奇異地卸下了心理的枷鎖。

　　在老爺子對面盤腿坐下，素年對著他笑容滿面，「大師，你真能占卜到未來嗎？你看到的都是什麼樣子的？」

　　老爺子摸了摸鬍鬚，「，這應該由你來說給我這個老頭子聽吧，來，快說說，那都是怎麼樣的。」

　　……

　　在巫師的追問下，素年慢慢地回想起她曾經生活的那個世界，她本以為這麼長時間，自己應該已經都忘了，卻不曾想，這些，都只是深深地藏著，只要稍微翻攪一下，沉澱著的碎片全部都被喚醒。

　　老爺子一邊聽一邊還插著提問，他占卜中曾經出現的破碎的畫面，終於能夠得到一次徹底的解釋了。

　　原來真的會出現那麼神奇的世界，人能在天上飛，能飛到特別特別遠的地方去，甚至是他們每晚能夠遙遙望見的月亮，似乎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一樣，真是太美好了，可惜，自己是見不到了……

　　老爺子終於滿足了，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雙手向後撐在地上，兩隻腿盤在地上，望著面前的那堆火出神。

　　滿足了巫師，素年也覺得挺有成就感的，但她來這裡，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

　　「大師……」

　　老爺子忽然擺了擺手，「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的，就是你心裡想的答案，夷主的病，只有你能夠治得好。」

　　素年一陣恍惚，安素原來真的叫的是她嗎，從遙遠的未來，有人還在惦記著自己？這份惦記，竟然穿越了時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素年又想哭了，她吸了吸鼻子，鬼門十三針有了用武之地，可她不明白，為什麼非要蕭戈也在這裡呢？

　　老爺子盯著素年看了半晌，才幽幽地說：「小姑娘，你剛剛說的那麼稀罕的世界，若是有機會能夠回去的話，你會回去嗎？」

　　素年一愣，下意識地就想點頭，老爺子卻還沒有說完：「回去了的話，你在這個世界裡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抹滅掉，一丁點都不會剩下。」

　　這是什麼意思？素年努力揣摩他的含義，被抹滅掉，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嗎？那麼，沈素年這個女子，也許就會在牛家村裡香消玉殞？那麼師父呢？小翠呢？巧兒呢？劉公子呢？……蕭戈呢？

　　他們統統都不會碰到自己？那樣的話，如今，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素年想像不到，這種如果，她真的設想不了。

　　自己的頭有些點不下去了，她還能這麼瀟灑地走掉？可是，她有多想回去啊…，去看看為自己操碎了心的父母，去看看一直鼓勵著自己的摯友，那才是她熟悉的世界不是嗎？

　　有些恍惚地從巫師那裡走出來，走到半路素年才回過神，怎麼她覺得好像見了一趟巫師，光給他介紹未來了，她自己問到了什麼？素年想了想，似乎，什麼都沒有……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七章清場

　　一無所獲這個發現讓素年十分沮喪，她當機立斷打算轉頭回去重新問一問，可剛剛還暢通無阻的路上，已經站著了幾名面無表情的守衛，看樣子，是不準備讓她過去的。

　　如此只能作罷，素年悶悶不樂地回到了夷主院子那裡，裡面的太醫們還沒有散去，還圍在仍然在昏迷著的夷主身邊低聲討論著什麼。

　　蕭戈站在那裡，看到素年回來卻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只有眼神跟著她轉。

　　「沈娘子。」莫子騫發現了素年，立刻第一個湊了過來，他對素年的印象很好，對她的一手針灸神技更是十分推崇。

　　「夷主現在的情況如何？」素年問道。

　　莫子騫搖了搖頭，夷主從之前倒下去以後，就一直昏迷著，從脈象上也瞧不出到底什麼問題，再加上他之前如同入魔了一般的舉動，他們這些太醫們都一頭霧水束手無策。

　　「邪症吧……」

　　「……嗯，觀其舉動，是邪症無疑了。」

　　「嘖嘖，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在這裡，邪症是無解的，是涉及了因果報應，他們這些就人治病的大夫，已無出手的餘地，或許，請個大師來驅驅邪，還能夠起效果。

　　太醫們搖了搖頭，這不是他們能夠診治的範圍，就是開了方子喝了藥，也不會有什麼幫助，漸漸的，這些太醫都退了下來，退到一邊，將眼光轉移到站在一旁的素年身上。

　　不是說只有沈素年才能夠治得好夷主嗎？那就趕緊讓她試試呀，皇上親口御封的「醫聖」，沒想到還是個精通於跳大神的大師？這可怎麼說的，莫非，她以前治病也都是求了神仙相助？

　　太醫的眼神裡大都是看好戲的嘲諷，他們活了半輩子，也見過不少邪症，若是真能夠以藥石治癒，也就沒那麼多話本裡描述的凄慘之事了……

　　素年在眾人的注視中走上前，站在平躺著的夷主身邊，他的臉上有許多因為剛剛的狂躁而毛細血管迸裂浮現出來的小血點，看上去十分滲人。

　　夷主的表情很平靜，除了那些小血點，一點都看不出他剛剛竟然狂風驟雨一般將院子橫掃成一片狼藉，平和的面容，居然剛剛還拿著刀對著別人，素年想想都好笑，可她笑不出來。

　　安素，這個名字在自己心底又再次默念了一遍，師父說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易嘗試鬼門十三針，傷陰德，可現在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素年想知道夷主的邪症從何而來，想知道跟自己究竟有什麼關係，折壽就折壽吧，她不在乎。

　　素年從走進這裡開始，就一直能感受到自己身上落著的視線，萊夷族人期待的眼神，太醫們看戲的戲謔，小翠等人的擔心，但都及不上蕭戈眼光的熱烈。

　　蕭戈到現在，一個字都沒有跟素年說過，甚至沒有走近，可素年知道，他對自己的擔心，絕對不別其他人少一絲一毫。

　　素年轉過頭，眼睛明亮地看著蕭戈，她很抱歉，她對蕭戈的感情，遠遠不及蕭戈對她的，素年知道，可她暫時改變不了，她想嘗試著接受蕭戈，接受這個時空，就老老實實地待下去罷。

　　但現在，從前的記憶被翻攪出來，她剛剛才做出的決定立刻支離破碎。

　　素年忽然揚起了一個笑容，在並不明亮的屋子裡竟然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的呼吸都凝滯住，似乎所有的光，都從她的臉上綻放一樣。

　　「我現在會為夷主診治，但我希望，這個屋子裡，除了我和夷主，沒有第三個人在。」

　　素年清涼的聲音，將眾人喚回神，萊夷族人的臉上迸發出希望，素年提的要求壓根就不是要求，她就算提出要萊夷人放血割肉作為藥引子，他們都在所不辭，更何況只是清場。

　　厲害的大夫一般都會有些怪癖，更別說是醫聖了，不讓其他人看見她的醫術那太正常了，只是這些等著看戲的太醫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怎麼著，還怕他們偷師？

　　萊夷族人已經開始將人往外請了，太醫們再不願意，也不得不挪動腳步往外走。

　　「小姐，小翠可以留在裡面幫你的。」小翠苦著臉，小姐為什麼連她都要趕出去？

　　素年笑著搖搖頭，摸了摸小翠的腦袋：「別擔心，我可是很惜命的。」

　　小翠的臉更苦了，果然是要做什麼危險的事情嗎？但小姐一直用溫柔的眼神看著自己，小翠扁了扁嘴，眼淚汪汪地帶著刺萍和阿蓮磨磨蹭蹭地退了出去。

　　那些萊夷族人很不客氣地挨個兒趕人，卻跳過了蕭戈。

　　蕭戈那裡，沒人敢過去跟他說話，而且聖言上說了，要能救得夷主，是需要蕭戈的。

　　素年無奈，只得自己走過去，「蕭大人，還請你迴避一下，素年一會兒要針灸，容不得半點分心。」

　　「我就在一旁看著也不行？」

　　「大人……」

　　蕭戈點點頭，身子動了起來，只是他先走到了素年的身邊，從身上拿出一個東西給素年繫上，然後，才慢慢地走到了門外。

　　素年低下頭，看到那是一個小掛件，她親手繡的，一隻小靴子，這個自己還修補過，有些年頭了，竟然還在。

　　小靴子被保存得很好，嚴格來說，這可是她送給蕭戈的第一個東西，能算上是定親信物了吧？素年摸了摸小靴子光滑的布料，笑了笑，沒想到她也浪漫了一回，當初只是沒什麼可送的，正好拿它湊數而已。

　　屋子裡靜悄悄的，夷主仍舊安靜地躺在那兒，素年走過去，手裡，是師父留給她的柳氏金針，她一般都不捨得用的，也就給先皇針灸的時候拿出來用過一次。

　　素年先用大拇指和食指掐住夷主中指根部一節的兩側，微微閉上眼睛，指尖傳來非常強烈的跳動感，素年舒了一口氣，鬆開手指，開始取針。

　　鬼門十三針，是專門用來懲治邪症的，古代的針灸書籍幾乎都引用了這套針法，十三鬼穴為鬼宮、鬼信、鬼壘、鬼心、鬼路、鬼枕、鬼、鬼市、鬼窟、鬼堂、鬼藏、鬼臣和鬼封。

　　其中鬼宮、鬼藏和鬼封三穴，即人中、下極和舌底，這三處為封穴，素年是不會輕易去碰的，先取一毫針，從夷主的左側拇指末節外側，距離指甲零點一寸下針，少商即鬼信，由外向內直刺三分。

　　下針之後，原本昏迷著的夷主忽然發了一下抖，隨後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少商穴是鬼門十三針裡最溫和的穴位了，素年退後兩步，看著夷主坐了起來，安素這個名字，和巫師的話，雖然讓素年心有有點大概的想法，可她仍然沒有底，畢竟夷主之前犯邪症的時候樣子太恐怖，就這會兒，臉上還有許多紅色的血點做裝飾呢。

　　素年滿心戒備，看著夷主並沒有其餘的動作，似乎已經是儘力了，只是將臉轉過來，看著素年，然後又喚了一聲，「安素」。

　　素年渾身一顫，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素年彷彿做夢一樣，這這裡的這麼些年，是不是自己的夢境一場？等她夢醒了，會發現在還躺在病床上，等著下一次的治療？

　　「素素，我的孩子……，你還好嗎，媽媽，好想你……」

　　夷主的表情和他的口吻極度不相符合，好似一出無比滑稽的鬧劇，素年卻因為這一句話，淚如雨下。

　　是媽媽，對呀，除了她的父母，還有誰對她的惦念，能穿過時空，神奇地來到自己的身邊？除了父母，還有誰會對她這個病弱膏肓的人，如此的想念，甚至超越了自己的想像，素年身體不住地顫抖，她用力點了點頭，眼淚一顆一顆掉落下來，她很好，她沒有自暴自棄，她很勇敢地在這個完全陌生的時空中活到現在，可是，她也好想他們！埋藏在心底的思念，素年透過淚眼朦朧的雙眼，完完全全地，爆發了出來。

　　「素素，我就知道，我的女兒，那麼善良的孩子，怎麼會就那麼死掉，素素，媽媽好想你，想得都要發了狂……」

　　夷主的手輕輕往前伸，伸向還在不停落淚的素年，這是自己心心念念著的母親，素年下意識地就想伸手，腦中，卻響起了一陣銅鈴聲。

　　一個蒼老的聲音憑空出現：「萊夷的巫師，可以藉助巫神的力量感知神秘的領域，卻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母親，小姑娘，這是老朽的失職，對你的母親，也對萊夷的夷主，聖言裡早有預言，你將成為解決這一切的根源，如果你想要回去，老朽即便燈枯油盡，也必然達成你的心願。」

　　素年聽出來，這是她見過的那個巫師的聲音，她真的有機會回去？回到父母的身邊？她抬起袖子，將淚水擦掉，緩緩地，往前邁了一步。

　　忽然，她的腰間有個東西掉落，素年低頭看去，那隻稍顯破舊的水藍色小靴子，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腳邊。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八章小棉襖

　　「回去了的話，你在這個世界裡的所有痕跡，都會被抹滅掉，一丁點都不會剩下。」

　　素年記起巫師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她離開了，所有的一切將會煙消雲散，包括，這個水藍色的小靴子罷……

　　「媽媽只要看見你好，就滿足了。」夷主的眼睛溫柔得不可思議，他看著素年，眼裡同樣是淚水漣漣，這是她的女兒，是她的這一縷魂魄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尋尋覓覓了這麼久，想要見到的人。

　　素年雖然跟原來長得不一樣，但自己的女兒，是不會認錯的，那麼健康，那麼精神，那麼充滿了生命力，就好像，自己心中一直盼望的那樣。

　　見到了，素年母親就已經心滿意足，做媽媽的，也許只要求這麼一點點就足夠，看到自己的子女健康，她的全部心願就已經被滿足了。

　　女兒的猶疑，沒有比她的母親更能看得懂，素年的性情，能讓她產生遲疑，足以說明讓她放不下的那個人，是多麼的優秀。

　　儘管不在自己的眼前，儘管隔著時空，女兒能夠找到一個人，陪著她走完以後的路，沒什麼比這個更重要的了，就算是父母，也不可能陪著她終老。

　　「素素，媽媽要回去了，讓他擔心了這麼久，爸爸該等急了，要幸福啊，你幸福了，媽媽才會幸福，那個人……，他會好好待你的，對吧？」

　　素年猛然抬起頭，掌心的小靴子用力地被她捏在手中，她看到夷主臉上帶著欣慰的神情，正看著自己。

　　素年很少有迷茫的時候，就算在最艱苦的時候，她都能很堅定自己的想法，而現在，她徹底迷茫了。

　　是跟著自己的母親回去，還是繼續留在這裡？留在這個。已經跟自己有了許多交集的地方？

　　「小姑娘，」巫師的聲音又再次響起，「時間不多了，夷主的身子。也經不住這麼長時間，是要下決定的時候了，不過，若是你選擇回去的話，萊夷的夷主，將會因為承載過多的魂魄而成為一具軀殼。」

　　素年一驚，下意識地想到，那這樣的話，蕭戈會怎麼樣？他們將萊夷的夷主弄成了屍體，萊夷還能將他們輕易地放回去？

　　這個……。怎麼也不可能吧……

　　所以說，自己要想離開，需要這些人的命作為代價？素年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迷茫更甚。

　　「素年！沈素年！」

　　這時，屋外忽然傳來了喊叫聲。素年微微側頭，看著緊閉的房門和窗戶，那是蕭戈的聲音，喊得這麼大，這麼用力，他此刻會是什麼表情？這可不是他一直以來的風格，讓皇上見到的話。一定又要大吃一驚了吧。

　　「沈素年，回到麗朝，我們就成親吧！八抬大轎，鳳冠霞帔！我蕭戈，定然不會讓你後悔今日的決定的！你聽到了沒有！」

　　素年看著房門，眼裡的淚。又再次落了下來。

　　蕭戈，那麼驕傲的一個男子，隔著門窗在外面大聲地喊著，沒有一貫的冷靜和傲然，全然的霸道和毫不顧忌。自己何其有幸，能夠遇見一個這樣的人。

　　轉過頭，夷主臉上已經露出了笑容，那麼安心，那麼感激，他緩緩地倒了下去，眼睛直直地望著屋頂：「就是他吧，真好，我的女兒，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素年在淚眼朦朧中，親手將她的母親送走，如若不然，夷主的身子就真的無法再支撐下去了。

　　風府穴，即鬼枕，在頸部，當後正中髮際直上一寸，枕外隆凸直下，兩側斜方肌之間凹陷處，從外向內，毫針入。

　　夷主的眼睛緩緩閉上，喉部猛地顫抖了一陣，呼吸漸漸勻稱。

　　手裡的針無力地滑落，素年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將頭埋在兩膝之間，周圍的一切都歸於平靜，只剩下她，深深的，深深的沉靜著。

　　小翠帶著刺萍和阿蓮，站在離蕭戈不遠的地方，院子裡大部分人的眼睛，都集中在蕭戈的身上，可他似乎毫無察覺，又或者察覺了，卻毫不在意。

　　麗朝，雖無男女大防，但這種當眾表達感情，或是求娶，也壓根是沒有先例的，太醫裡已經傳出了「傷風敗俗」的聲音，卻也不敢讓蕭戈聽見，誰都知道蕭將軍有多麼受到皇上的器重，那必定是沈素年的錯，肯定是她勾引了蕭將軍呀，看看長相都是一副狐媚相。

　　萊夷的族人們，則是十分驚嘆，原來麗朝的民風開放如斯，簡直佩服。

　　小翠則是震驚於蕭將軍聲音裡的顫抖。

　　蕭戈跟素年認識的時日不短了，小翠自然也是一路看著的，蕭大人什麼時候會這麼失態過？不管什麼事，他都必然是胸有成竹、信手拈來的，沉穩得每每能讓素年在背後咬牙切齒。

　　然而剛剛的蕭大人，讓小翠感受到了心驚的恐懼，是恐懼，這種情緒竟然出現在蕭戈的身上，小翠不禁看向屋子，裡面到底怎麼樣了？

　　之前將素年帶走的白衣人又再次出現，「巫師大人發話，夷主已安然無恙，對於蕭大人，他感激不盡，萊夷，會永遠記著蕭大人和沈娘子的恩情，巫師大人讓我囑咐蕭大人，若是今生，蕭大人負了沈娘子，巫師他老人家，必定不會放過您，這是沈娘子放棄了一切做出的決定，還望大人憐之、惜之、重之！」

　　白衣人的這番話，說得面無表情，蕭戈卻是臉色凝重地深深朝著他作了揖，然後直起身，大步地朝著緊閉的房門走去。

　　小翠等人顛顛兒地跟在後面，小跑著過去，透過蕭戈推開門的手臂，看到了蹲坐在地上的素年。

　　「小姐！」小翠驚叫一聲就想衝過去，卻怎麼也比不上蕭戈長腿，他兩步就走了過去，長臂一撈，直接將素年抱了起來。

　　素年這才渾渾噩噩地抬起頭，眼睛慢慢聚焦，看到了蕭戈，臉上卻疲憊地做不出任何表情。

　　這個人，是自己留在這裡最重要的理由，這點她不會否認，若是剛來到這裡的時候就知道，有朝一日她能夠有機會回去，素年一定不會跟蕭戈有任何的交集，那樣的話，是不是她就不會有這麼多顧忌了？

　　緩緩地將腦袋靠在蕭戈的懷裡，素年溫順地好似一隻耳朵耷拉下來的兔子，自己一直堅強著，一直覺得不依靠任何人就能夠活得好好的，可現在就讓她軟弱一會兒吧，有個人能靠著，真好。

　　懷裡素年的眼睛已經閉上了，蕭戈微微收緊了手臂，素年毫無防備的依賴讓他虎軀一震，從心底蔓延出來的酥麻感覺差點讓他整個人都不好了，原來是這樣的，原來那些生死相依的俗套故事，都不全是騙人的。

　　蕭戈抱著素年大步走了出去，這是他以後要拼盡全力保護的東西，此刻就在他的懷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讓人心醉？

　　蕭大人你不能這樣啊！小翠在蕭戈身後，空著手抖如篩糠，那是她的小姐啊，他怎麼抱得那麼順手？他是當著眾人面求娶了小姐沒錯，可小姐還沒有答應啊！這麼理所當然是要弄哪樣？

　　小翠愁眉苦臉地又顛顛地一路小跑追上去，小姐說了，她才是最貼心的小棉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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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年從睡夢中醒來，她記得自己似乎是在夢裡哭了，可伸手摸了摸臉頰，卻沒有摸到任何水跡，果然是做夢嗎？

　　素年嘆了口氣，剛想從被子裡爬起來，冷不丁看到一旁竟然坐了個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她倒抽一口冷氣，一個翻滾就往床裡面滾過去，結果距離感沒有找好，撲在了被子上面開始掙扎。

　　小翠太想吐槽兩句了，小姐現在好似一隻裹著被子的烏龜，四隻爪子胡亂揮舞著卻找不到使力的地方，可她笑不出來，這是小姐的閨房！小姐是沒有出嫁的女子！蕭大人坐在這裡是幾個意思？

　　掙扎了許久，素年終於從揪成了麻花一樣的被子裡脫身，她將被子擁在身前，滿臉防備地看向蕭戈，他怎麼在這裡？小翠被他滅口了嗎？居然將男子放進她歇息的屋子裡？

　　再一轉臉，素年看到了小翠一臉鬱悶地站在不遠的地方，眼睛冒著火星盯著蕭戈的後背。

　　「呵呵呵，蕭大人，你怎麼在這兒？」素年看懂了小翠的鬱悶，憨笑著開口問到。

　　「等你醒。」

　　「呵呵呵呵，有勞蕭大人了，小女子已經醒過來了，您看……」

　　素年笑得有些假，她要起來更衣啊！這蕭戈怎麼一點都不講究？在他的心裡，隨隨便便闖入姑娘歇息的屋子裡，難道是很正常的事情？

　　蕭戈站起來，素年睡了兩天，整整兩天，連萊夷的夷主都比她恢復地快，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這裡有多麼地不合適，素年那個丫頭的眼睛恨不得將自己給戳穿了，但沒辦法，他想知道素年到底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愣是厚著臉皮裝作沒看見。

　　蕭戈走出了屋子，小翠鼓著臉代替了蕭戈的位置，「小姐你都不知道，蕭大人他……」巴拉巴拉拉巴拉，小翠一邊服侍素年起身，一邊喋喋不休地抱怨蕭戈這兩天有多麼地過分。

　　即使不出意外的話，蕭大人會成為小姐的夫君，那也不能這麼沒有禮數啊！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閨女，蕭大人不能仗著他官位高氣勢足，就欺負自己不敢抗爭啊！

個人言論

第二百零九章有關係

　　素年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翠氣鼓鼓的臉頰，覺得甚是柔軟有趣，小翠說得好好的，一下子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素年。

　　咦？素年歪了歪腦袋，她就戳了一下而已，怎麼跟開關一樣就不說話了？

　　好一會兒，小翠才低下頭，用袖子揉了揉眼睛，小姐變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小翠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小姐說話，在看到小姐滿臉疲憊與傷心的表情昏睡在蕭大人的懷裡以後，那樣子的小姐，是小翠第一次見到，就算是柳老去世的那段時間，都沒有這樣好似身體裡所有的情緒都被抽光了一樣。

　　所以小翠拚命嘰嘰喳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

　　幸好，小姐恢復了，不止是身子，全部變回了原來的小姐，小翠吸了吸鼻子，覺得頭上小姐的手慢慢地摸著她的頭髮，頓時感到幸福無比。

　　讓刺萍和阿蓮伺候素年洗漱，小翠小跑出去，將她熬的小米粥端過來。

　　萊夷的夷主在素年之前恢復意識，並且除了虛弱一些，並沒有任何地異常，夷主還說，神清氣爽了不少。

　　於是萊夷上下對素年無比崇拜和感激，小翠提出想要熬點粥的要求，他們熱情地恨不得將房子燒了讓她煮粥。

　　估摸著素年快醒了，小翠這粥熬得剛剛好，她將小瓦鍋端上來，旁邊還有幾碟看上去就很清脆爽口的小菜，清清爽爽的顏色，讓素年一下子覺得胃中空空如也。

　　一次不能吃太多，素年只喝了小半碗稀粥，全身酸軟無力的感覺稍微好了一些，這才慢慢地走出她的小院子。

　　剛踏出去，素年就嚇了一跳，在她院子的門口，密密麻麻站著許多萊夷族人，見到她出來，那眼睛裡都放出了嗜人的光芒。

　　剛剛吃飯的時候素年真沒覺得外面有人，他們這是打算……？

　　「沈娘子，感謝您的大恩大德。」一片嘈雜聲中，這些萊夷族人紛紛跪了下來，他們中有許多都是老人孩子和婦孺，對萊夷的夷主十分愛戴，所以對素年，是打心眼裡感謝。

　　素年端莊地笑著，好像散發著慈祥地光芒，她讓大家都起來，慢慢地往夷主的院落走去。

　　「不行了，裝不下去了……」素年的「慈祥」垮了下來，臉都僵硬得不行，萊夷族人可真容易衝動，誰知道夷主十天半個月以後會不會再發邪症？這麼早就給她道謝，萬一到時候又複發了，可怎麼辦？

　　素年的這個想法，不是沒有人有的，站在夷主院子裡的那群太醫們，那是跟她想得一樣一樣。

　　「喲，沈娘子，哦不，醫聖，您來了呀。」

　　「那是當然的，得趕緊看看去，要是夷主過段時日又發病了，沈娘子，您可怎麼辦吶！」

　　陰陽怪氣的話語伴隨著太醫們如刀一般的眼神投射過啦，素年笑笑，還是這種樣子，當初跪在皇上殿前聲具淚下譴責自己師父的時候，她就已經領教過了。

　　「太醫們是希望小女子治好了呢？還是希望治不好呢？」

　　素年沒想平常一樣視而不見，而是停下了腳步，面帶微笑地問道。

　　「瞧您說的，那肯定是希望能夠治得好，這樣也好向皇上交代呀。」有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也是，眾位太醫們千里迢迢地來到萊夷，卻什麼忙都沒幫上，要是我再治不好，我們麗朝的臉，嘖嘖，要往哪裡擱？」

　　「你…黃口小兒莫要囂張！就是你的師父，也不敢在我們這些人面前猖狂！」

　　「師父那是不屑跟你們這些老頑固浪費精力，他老人家的時間很寶貴的，要用在治病救人上，而不是整天吹噓自己多厲害官位有多高，卻什麼都做不到。」

　　素年的口氣咄咄逼人，絲毫不落下風，他們周圍，也有不少萊夷族人，起初覺得為什麼麗朝的人之間會有爭執，慢慢地，卻也從話中聽出了什麼。

　　太醫們的臉漲得通紅，這個女人，一次次讓他們太醫院難堪，有位大人看不下去想要懲治她一下，卻被牽扯得連官職都給丟了，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怎麼做到的，能夠得到劉炎梓大人的青眼，非要追查到底。

　　素年看著眼前這些大部分年紀都足夠做自己父親的太醫，她的下巴揚得高高的，她現在可不是能夠隨意欺負的人了，且不說明素郡主這個名頭，光是靠關係，她也很有底氣。

　　正這麼想著，蕭戈從一旁溜達溜達地走過來了，太醫們的氣焰消下去不少，素年一扭頭，看吧，有關係果然就是不一樣。

　　在蕭戈面前，太醫們一個字都不敢說，蕭戈的身份不用多說，捏死他們這些老傢伙都用不著找理由，況且，蕭戈身上有讓人莫名畏懼的力量，蕭瑟煞氣，鋒利如同刀刃，這樣的人，那天夜裡竟然隔著窗戶大聲地求娶素年，在那麼多人的面前，沒有任何顧忌，以他尊貴的身份，求娶沈素年這個在太醫們看來沒有任何禮義廉恥的女子。

　　太醫們啞了聲，看著蕭戈晃蕩到素年的身邊，素年很隨意地行禮，然後兩人一路相伴著往裡面走。

　　「蕭大人真是被迷住了……」

　　「那個女人簡直是個狐媚坯子，居然讓蕭大人都神魂顛倒的。」

　　「哎……，蕭大人一代豪傑，可惜了……」

　　「可惜什麼呀可惜？」莫子騫聽不下去了，「我覺得沈娘子挺好的呀，人長得又漂亮又溫柔，脾氣也很好，蕭大人對沈娘子動心，情理之中的事。」

　　「她溫柔？」

　　「她脾氣好？」

　　「你瞎呀！剛剛誰氣勢凌然地指責我們你沒看到？！」

　　莫子騫搖了搖頭，他能混跡在這群老頭子當中，不過是靠著對醫術的一顆追求的心，他們也確實醫術了得，卻已經習慣了高高在上，拒絕接受有人挑戰他們的權威。

　　那就沒什麼好說的啦，莫子騫也往夷主的屋子裡走，他還要去看看夷主恢復得怎麼樣了呢。

　　「他們欺負你了？」蕭戈走在素年的身側，不經意地開口。

　　欺負了嗎？素年想了想，應該……不算吧，貌似自己的氣勢比較足。

　　「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大可以拿我的名頭出來壓他們，那樣我會比較高興。」

　　「……，多謝蕭大人好意，只是仗勢欺人這種事情，素年做起來有些不太熟練，下次，下次我會試試。」

　　素年有些不太自然地笑笑，這個吧，她確實業務不熟，都是一路自己奮鬥上來的，當然，仗勢欺人這個詞聽起來就很有感覺，要不，下次當真試試？

　　蕭戈的臉上又浮現出笑容，素年看得一陣心跳，真的，對誰都冷峻成熟的人，只在自己面前微笑，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妙不可言，會讓人上癮的，而且還笑得那麼好看……

　　夷主的屋子外面有人守著，一般人是不讓進去的，畢竟夷主的身子也需要休養，但守著的人一看是素年，立刻恭敬地讓開，「沈娘子請。」

　　「沈娘子沈娘子！」身後突然傳來聲音，素年回頭一看，只見莫子騫張牙舞爪地跑過來，雙手扶著膝蓋狠喘了幾下，帶抬起頭：「沈娘子，能讓我也進去瞧瞧嗎？我想再診診脈。」

　　素年笑了笑，向那些守衛問道：「可以嗎？」

　　「沈娘子覺得可以的人，我們是不會阻攔的。」

　　莫子騫的臉上立刻綻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雪白的牙齒明晃晃的，看得蕭戈莫名得覺得刺眼。

　　夷主已經可以起身了，只是仍舊是靠坐著，見到是沈娘子，表情十分地溫和無害，這讓素年多少了解了那些萊夷族人為什麼會這麼愛戴這個夷主。

　　莫子騫已經急吼吼地上去撈人家的胳膊開始診脈了，夷主也不介意，仍舊脾氣很好地笑著，「沈娘子，讓您費心了。」

　　素年看著夷主的臉，有一陣子的恍然，似乎又看到那一夜，夷主露出自己熟悉的表情，眼淚盈眶地看著自己一樣。

　　「夷主無須多禮，這是小女子分內的事情，小女子會在這裡叨擾一段時間，直到確定您的身子無礙之後再回去。」

　　「有勞了。」夷主微微點頭，他不記得發生過什麼，卻對素年有莫名的親切，這真是十分的神奇。

　　「夷主大人，從你的脈象看來只是有些虛弱，可否容在下給你開一副藥方？」莫子騫的話是問夷主，眼睛卻看向素年。

　　素年當然是願意的，調理身子，他們太醫明顯更有心得呀。

　　於是莫子騫閃耀著雙眼直勾勾地看向夷主，水汪汪地讓素年莫名聯想到可愛的汪星人，就差條尾巴了。

　　「那、那就麻煩了。」夷主的語氣有些磕磕絆絆，莫子騫聽完以後卻露出極大的笑容，滿足無比。

　　他是太醫團中年紀最輕的，可那些太醫同樣也不能夠隨意接近夷主，莫子騫得到這個允許，覺得十分開心。

　　素年就在萊夷族暫住了下來，每日，萊夷的族人都會給她送來新鮮的食物，素年換上萊夷族別緻的服飾，享受著他們熱情的款待。

　　素年很想再見一次萊夷的巫師，想問問她的母親如何了，可是卻被告知巫師下了令，不接見任何人，素年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