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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elohi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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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撞破南牆]魔裝(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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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2:35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章  援兵
      
    “計團長是指……”蘇唐輕聲道。

    “自從暗月城發生動亂之後,每天都有上百個武士喪生。”計好好道:“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個月,暗月城就剩不下多少人了,與其這樣耗下去,把大家的力氣都耗光,莫如痛下決心,以壯士扼腕之志,為暗月城保留一點元氣。”

    “計當家的,在蘇先生面前,不需要拐彎抹角。”丁一星苦笑道:“實話實說,我們兩個這次冒著奇險再次來拜會蘇先生,是向蘇先生求救來了。”

    蘇唐笑了,到底是生意人,丁一星和海盜出身的計好好雖然說得是同一種意思,但前者要比後者好聽得多。

    “兩位既然想為暗月城保留一些元氣,昨夜又為何在碼頭大開殺戒?”顧隨風淡淡問道。

    “這不是我們能做主的。”丁一星歎道,隨後沉默片刻:“谷盛輝瘋了我們只是在反擊”

    “瘋了?”蘇唐訝然道。

    “他已經沒有底線了。”計好好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倒是能說得過去,唯一的兒子在動亂中喪生,一生的煎熬成了一個笑話,大好的基業只能拱手送給外人,他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如果贏了,可以為這幾十年的周旋、妥協出一口惡意,如果輸了,結果也一樣,反正他百年之後,天機樓與穀家也沒有多大關係。”丁一星道:“既然不管是贏是輸,他都沒有損失,那為什麼不豁出一切呢?”

    “還是有些說不通。”蘇唐笑了笑:“如果谷大先生這麼想,他早就應該全力出手了,何必要拖到今天?”

    “這就要怪你蘇先生了,是你逼他的。”計好好道。

    “我?”蘇唐一愣,他畢竟有些心虛,因為穀大少是他讓寶藍去殺的,這一刹那,他以為被人拆穿了。

    “沒了後人,谷盛輝只剩下一條路,衝擊大祖境界,脫卻凡胎、成就靈體,那麼以後只要他想,還會有自己的子嗣。”計好好道:“所以,千奇峰的靈脈,他是勢在必得的,沒有靈脈滋養,就憑他那把老骨頭,怎麼可能衝擊大祖境界?”

    “以前麼,蘇先生為人很低調。”丁一星道:“谷盛輝也就沒把注意力放在千奇峰上,只要除掉我和計當家的,這暗夜城還不是他一手遮天?想做什麼便做什麼?到那時候只需他說句話,滿城的流浪武士聞風而動,蘇先生就算有大能,也未必能抵擋得住吧?”

    “蘇先生傳出消息,要開宗立派,招收護山武士,那谷盛輝當即慌了手腳。”計好好接道:“暗月城滿城震動,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自己能入得蘇先生的眼,這樣看,等到他谷盛輝解決了我和丁家主,千奇峰早已成了暗月城的第一大宗,而且主動權在蘇先生手裡,武士總歸要分三六九等的,如果蘇先生把一等二等三等的武士一掃而光,剩下那些廢柴,就算都投到天機樓盟下,又有什麼用?”

    “所以他谷盛輝等不得了,一心發起決戰。”丁一星道:“如果我和計當家的支撐不住,那麼谷盛輝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千奇峰了。”

    廳中變得一片安靜,丁一星和計好好相互交替,把暗月城當前的局勢變化清清楚楚的呈現在大家面前,當然,其中有很多是他們猜測的,不過以他們對暗月城的瞭解,猜測的內容肯定會很貼近現實,沒有把握的話,他們也不會在這裡說出來,萬一被蘇唐發現不對,後果難測。

    可以說,現在的丁一星和計好好是非常坦誠的,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

    蘇唐默然良久,緩緩說道:“我能為暗月城做些什麼?”

    蘇唐這句話出口,丁一星和計好好同時長松了一口氣。

    他們已經思考了很久,如果蘇唐的心性夠狠,是不會現在入場的,再拖延一段時間,等他們和天機樓拼得兩敗俱傷,自然可以輕鬆掌控整個暗月城。不過他們同樣不會束手待斃,只能拱手認輸,向天機樓低頭,然後四家合力圍攻千奇峰,在蘇唐的實力沒有壯大起來之前,徹底解決麻煩。

    這種選擇雖然報復了蘇唐的見死不救,但不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因為長時間積攢下的仇恨太多太多了,以前是有懷老爺子壓制著,他們不敢忽視暗月城的規矩,勉強相安無事。現在向天機樓低頭,谷盛輝肯定會從他們身上割下大塊大塊的肉,削弱他們的實力,這是一種苟且偷生的活法

    或者,可以選擇離開暗月城,但他們的根早已紮在這裡,他們不想離開。

    “蘇先生,大恩不言謝。”計好好沉聲道:“我們這些在船上討生活的漢子最重義氣,以後如有事情,千萬不要忘了我老計,火裡來水裡去,任憑蘇先生差遣,絕不敢推辭”

    “蘇先生點了頭,大事定矣。”丁一星長歎道。

    計好好和丁一星的話多少有些巴結的成分,與他們的地位不相符,但是,他們在暗月城經營這麼多年,也只是討生活而已,遠遠達不到開宗立派的高度,沒有靈脈、沒有修行資源的支撐,開什麼宗?立什麼派?勉強行之,只會讓別人笑話。

    千奇峰的崛起已成必然,何況他們猜測蘇唐和靈脈肯定存在一種微妙的紐帶聯繫,試圖搶佔是嫌自己命太長了,不如妥協,而且他們已經晚了一步,讓周正北搶了先機,此刻無論如何也要表明態度。

    蘇唐笑了笑:“谷大先生就交給我了,說起來我以前跟他是同行,對他的天機樓,我有些興趣。”

    計好好和丁一星算是徹底放鬆了,蘇唐開口就要對付最強的谷大先生,顯然是真的想與他們合作。不過,他們也聽出了蘇唐的潛臺詞,天機樓的歸屬問題。

    “天機樓麼,經營起來太複雜,我和計當家的都沒什麼興趣。”丁一星笑道:“不過,谷盛輝谷大先生是我的,蘇先生您可不要搶。”

    “陳羽芝是我的”計好好咬牙切齒的說道。

    蘇唐有些錯愕,看了看丁一星,又看了看計好好,既然他們有把握對付谷盛輝和陳羽芝,還來找自己做什麼?

    “天機樓和陳家都有自己的底蘊,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丁一星道:“其實我們也一樣,在城裡有幾個人,或者欠了我們的人情,需要為我們拼一次,或者和我們有些瓜葛,在關鍵的時候,會暫時服從我們的命令。”

    “他們有三個人,極不好對付。”計好好說道:“如果蘇先生能攔住他們,不讓他們趕到戰場,而我們的人卻能及時趕過來支援,天機樓和陳家就輸定了。”

    “哪三個人?”蘇唐問道。

    “第一個人叫趙志,本地人,三十三歲,大宗師,靈器是一柄長槍。”計好好道:“他在十年前,和陳羽芝的小孫女相識,然後私奔了,陳羽芝當時勃然大怒,甚至派人去追殺他們小倆口,後來趙志屢有奇遇,晉升為大宗師,五年前帶著妻子回到暗月城,陳羽芝也就默認了事實。因為之前的事情,趙志拒絕為陳家出力,夫妻兩個經營一間小酒肆謀生,不過,遇到了決定陳家生死存亡的大事,趙志肯定會出手。”

    “大宗師?經營一間小酒肆?”蘇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為陳家的小孫女討厭趙志過打打殺殺的生活,只想安安靜靜的過下去,所以……”計好好歎著氣搖著頭:“情之一物,最是感人,也最是害人啊

    “有意思”蘇唐笑了起來,剛剛來到暗月城時,讓嶽十一出去打探,探聽到暗月城只剩兩個大宗師,決定徹底放開手腳,現在才明白,他的決定有些輕率,僅僅是靠著打聽,怎麼可能真正瞭解暗月城的底蘊?

    遠遠看著千奇峰,他不可能知道山中生活著多少螻蟻,哪裡藏著蛇、哪裡躲著鳥,同樣,他也不可能瞭解暗月城,這裡畢竟有上萬名流浪武士,人也要比螻蟻鳥蛇複雜得多。

    “第二個人呢?”蘇唐道。

    提到第二個人,計好好的神色變得很複雜,良久才慢吞吞的說道:“他叫雷怒,今年已經七十五了,少了一條右臂,靈器是一根重鐵棍。”、

    “雷怒?”周正北悚然動容。

    “正北,你認得他?”

    “認……認得……”周正北於笑道,只是他沒有具體回答蘇唐,反而盯著計好好看個不停。

    “蘇先生,坦白說吧,雷怒就是怒海團的締造者。”計好好低聲說道:“他生性暴虐,經常苛責手下的弟兄,尤其是在他醉後,動輒出手殺人,讓大家忍無可忍。”

    聽到雷怒的身份,蘇唐也不由嘿然,靜靜的看著計好好,沒想到啊,計好好居然做過篡位的勾當……那個叫趙志的,在陳家小姐私奔的過程中,應該和追兵發生過衝突,也見過血、受過傷害,所以寧願開個小酒肆,也不願為陳家效力。至於雷怒和計好好之間的故事,肯定伴隨著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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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6:14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一章  計定
  
    “原來我們有兄弟三個,我年紀最小,排在老三。”計好好的聲音更加低沉了:“二哥喜歡上一個女子,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把那女子娶回來,誰想到那女子心性淫蕩,居然和雷怒勾搭到了一起,後來,雷怒處心積慮要把二哥置於死地,故意交給二哥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等二哥回來後,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出手,擊殺了二哥,二哥的人緣一向很好,為人也寬厚,尤其是和雷怒相比,更得人心,這一下觸犯眾怒,隨後便爆發了嘩變。”

    “雷怒被我們圍攻,力竭之後,不得不棄船逃生。”計好好續道:“後來,是天機樓谷盛輝出面力保雷怒,我們那時候實力不比今天,只能放棄索仇。

    “絕對不能讓雷怒露面。”丁一星緩緩說道:“怒海團畢竟是雷怒創立的,他出面阻攔,會引起人心動盪。”

    “谷盛輝前些年放出話,說雷怒已經死了。”計好好補充道:“但我知道,他沒有死”

    “那個女子呢?”寶藍突然問道。

    計好好愣住了,沉默良久,苦笑著說道:“嘩變的時候,有幾個兄弟擒住了她,想用她去要脅雷怒,雷怒本已逃出重圍,見到那女子……又想打回來,那女子趁人不備,撲到一個兄弟的劍尖上,當場死了。”

    蘇唐和顧隨風都有些狐疑,這可不像是姦夫淫婦能做得出的事情,但現在談的,是怎麼樣擊敗天機樓和陳家,過去的一切都不是重點。

    “第三個人呢?”蘇唐問道。

    “第三個是一個女人,一個……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的女人,她有的時候非常非常聰明,有的時候又變得糊塗透頂。”丁一星道:“她叫金翠翠,原本是金大先生的獨女。”

    “金大先生?”顧隨風問道。

    “天機樓原來不姓谷,姓金,金大先生死後,把天機樓交給了金翠翠,可以說,金翠翠才是天機樓合情合理的主人。”丁一星解釋道:“等到谷盛輝和金翠翠成婚了,順理成章入主天機樓,不過,金翠翠不能生育,也就留下了隱患。”

    “他們兩口子的事情,別人是說不清楚的,而且有關他們的流言也太多了,沒辦法分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計好好接道:“反正,他們夫唱婦隨過了近二十年,一直到谷盛輝年過四十,終於發生了變化。”

    “我猜啊,經過二十年的經營,谷盛輝認為自己的地位無可撼動了,金家原來的老人走的走、死的死,剩不下幾個了,所以他才會把心思轉到別的地方,比如說……子嗣。”丁一星露出譏諷的笑意:“辛辛苦苦的打拼,基業卻無人繼承,谷盛輝谷大先生當然會不開心,他先是在外面偷偷找了個女人,生下了那個無能的廢柴。”

    “孩子一歲的時候,谷盛輝把孩子抱回天機樓,據說,他們夫妻吵了一頓,甚至大打出手,不過最後,金翠翠還是讓步了,誰讓她不能生育呢?”丁一星續道:“谷盛輝倒也老實了兩年,後來可能是感覺一個孩子太少了,孩子的媽媽又突發急病,夜半死去,這也刺激到了他,半年之內,他居然一口氣連著娶回來五個女人。”

    “夫妻之間有時候真的象打仗一樣,尤其是兩個都好強的人,一方打贏了,鞏固陣地,然後還得再打……聰明些的,贏了都會往後退一退,而谷盛輝卻是贏上了癮,步步緊逼,他忘了把人逼到絕處,是會鋌而走險的。”丁一星道:“一天夜裡,金翠翠終於爆發了,把那五個可憐的女子全部殺死,然後離開了天機樓,據說當時年僅四歲的谷家少爺,也被金翠翠扔到了井裡,當然了,這是谷盛輝說的,還說孩子的母親也是被金翠翠毒殺的,指責金翠翠善妒殘忍

    “他已經奪了天機樓的基業,自然要占住道義,免得成為眾矢之的。”計好好冷笑道:“如果金翠翠真的要殺那孩子,隨便用指頭捅一捅就可以了,何必往井裡扔?”

    “那個金翠翠現在在什麼地方?”蘇唐問道。

    “她離開天機樓之後,開了一家妓寨,叫紅院。”丁一星笑道:“她做了老鴇,嘿嘿她這個老鴇可是很特殊的,因為她接客,而且接的比手下的姑娘還要多,三十年前,暗月城最有名、客人最多的紅牌正是她金姐啊。”

    “金姐就是谷大先生的老婆?”周正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怎麼?周老弟也去過紅院?找過那金姐?”計好好笑了起來。

    周正北下意識要點頭,但隨後反應過來,那金姐到今天至少也得六十多歲了,他只感覺身上的汗毛成片豎起,神情變得好不尷尬,左右胡亂看著。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計好好大笑:“金翠翠駐顏有術,而且原本就生得極美,別說你了,這暗月城有頭有臉的人,除了懷老爺子和陳羽芝之外,大概都去找過金翠翠,尤其是在受了天機樓的氣之後。”

    “怪不得金姐那麼凶……”周正北喃喃的說道:“哪個客人惹她生氣了,那真是說罵就罵,說打就打,而且從沒人敢還手頂嘴,原來是這樣……”

    “在我看來,如果有十分過錯的話,谷盛輝應該占了其中八、九分,金翠翠也有錯,頂多是一、兩分。”丁一星道:“但凡有一點迴旋的可能,金翠翠也不會用這種糟踐自己的辦法去報復谷盛輝。”

    “已經鬧成這樣,那金翠翠還會出來幫谷盛輝?”蘇唐問道。

    “不好說……畢竟天機樓原來是金家的,以防萬一吧。”計好好道:“這三個人裡,趙志的戰力肯定是最強的,他很年輕,雖然開了家小酒肆,但應該沒有荒廢修行,現在很可能到了大宗師巔峰的境界。雷怒排在第二,不過他已經廢了一條胳膊,實力大打折扣。金翠翠排在第三,其實在他們夫妻分手前,境界一直是不相伯仲的,但谷盛輝為了保住天機樓的基業,絕不敢放棄修行,而金翠翠早已灰心了。”

    “好,這三個人交給我。”蘇唐道。

    “既然蘇先生要出手,那麼明日正午,就是他谷盛輝壽終正寢的時候”計好好長歎道:“多少年的糾葛,總算要結束了……”

    “為什麼選在正午?”顧隨風問道。

    “打垮了谷盛輝,我們還有不少時間去清掃天機樓和陳家的餘孽,天黑不好動作。”計好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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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7:02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二章  光明磊落
  
    丁一星和計好好告辭走了,蘇唐把山莊內的人都找過來,商議怎麼樣分配人手,而顧隨風把包貝找到一邊,悄悄說了些什麼。

    賀遠征和梅妃都來了,雖然接納了不少流浪武士,但山莊還是很缺乏高端戰力,能走出去獨當一面的,只有兩個半人,蘇唐和賀遠征各算一個,那半個就是梅妃了。

    蘇唐把經過大概說了一遍,隨後顧隨風搶過話頭,談暗月城的亂象、談生靈的疾苦,最後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天機樓和陳家身上,控訴他們是如何的為非作歹、專橫跋扈。

    蘇唐開始還有些莫名其妙,都到這時候了,還說亂七八糟沒用的?當他的視線落在賀遠征身上時,突然明白了顧隨風的用意。

    賀遠征的神色很振奮,給人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賀遠征的家世極好,不會缺少修行資源,和他談千奇峰的處境等等,只會讓他不屑。

    象這樣的少年需要什麼?無他,一種正義的使命感

    如果說是為了保護千奇峰,然後如何如何,他真不一定會出手,如果說是為了讓暗月城平定下來,懲罰那些壞人,使得城中的人重新過上好生活,那麼賀遠征就是義不容辭的了。

    “先生,我有一個妙計。”包貝突然道。

    “你?妙計?”蘇唐有些不解,不是他瞧不起人,妙計這種東西,應該是與包貝絕緣的……

    “丁一星和計好好不是請先生截住那三個人麼?”包貝道:“沒有那三個人,丁一星和計好好的實力應該是略占上風,那麼我們不如故意把那三個人放過去,等丁一星、計好好和天機樓、陳家拼得兩敗俱傷,我們再出面,這樣不但可以解決天機樓,也削弱了丁一星和計好好的實力,今後他們沒可能與我們抗衡了”

    “不行,人無信不立。”蘇唐立即搖頭,做為千奇峰的主人,他的目光是放得很長遠的,現在剛剛和暗月城的流浪武士接觸,還在彼此觀察、試探的階段,一旦讓這種出爾反爾的名聲傳出去,千奇峰將再不可能有凝聚力了,流浪武士們雖然加入了千奇峰的陣營,但內心肯定是充滿警惕的,一方面拼命佔便宜,一方面也會做好準備,生怕蘇唐尋機坑害他們,稍有不妥,便會反咬一口

    一個缺乏歸屬感的宗門,離散夥已經不遠了。

    “我說幾句吧。”顧隨風笑道:“包貝的提議確實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顧大師”蘇唐不由皺起眉,包貝不懂其中的利害,你也不懂?

    “聽我說完。”顧隨風擺了擺手:“但是,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大家都很清楚,蘇先生一直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所以蘇先生的道便容不下這等魍魎詭計,如果換成那谷盛輝和陳羽芝,肯定會採用包貝的建議。”

    “呵呵……”包貝於笑兩聲,坐了回去,但她心中的感覺很怪異,因為剛才說得話都是顧隨風教她說的,讓她出面當壞人,隨後顧隨風便當面批判她的提議,好生無恥……

    一邊的賀遠征卻顯得很欣慰,剛才聽了包貝的提議,他差一點就要跳起來了,那算什麼?還叫男子漢大丈夫做得事情麼?

    沒有讓他失望,蘇唐立即便否決了包貝的提議,隨後顧隨風又畫龍點睛的指出,包貝的提議為什麼不會被採納,因為蘇唐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看來,先生是準備按照約定開始動作了?”顧隨風道。

    “嗯。”蘇唐點了點頭:“那個趙志交給我,雷怒麼……”

    “蘇先生”賀遠征忍不住叫道。

    “小賀,怎麼了?”蘇唐道。

    “那趙志可能到了大宗師巔峰之境,我…我不是懷疑先生的實力,但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萬一先生被那趙志所傷,就太不值當了。”賀遠征很認真的說道:“還是交給我吧。”

    “你?”蘇唐頓了頓,搖頭道:“有些不妥。”

    “先生莫非是認為我不是那趙志的對手?”賀遠征生氣了,眉頭一挑,昂然站起。

    “不是。”蘇唐道:“那個趙志必須死,我怕你不忍心下手。”

    趙志太年輕了,三十多歲的大宗師,而且到了巔峰之境,誰都不敢說他會在什麼時候突破,晉升為大祖。而且摧毀天機樓和陳家,是他們的目標,那趙志肯定要為妻族報仇在趙志還是個普通武士時,拐走了陳家的小姐,等他回來已經是大宗師了,讓陳羽芝不得不接受事實。這一次如果沒能殺死趙志,只是阻住了他,等到他升為大祖,再返回暗月城,誰能抵擋?

    所以在蘇唐的判定裡,趙志最危險,最具威脅,必須要除掉。

    與趙志相比,雷怒和金翠翠就沒那麼重要了,首先,他們的年紀在六、七十左右,聽計好好和丁一星說,實力已開始衰退,修行是只能向前的,一旦靈脈開始退化,便再無突破的機會。

    “我不忍心下手?”賀遠征怒道:“如果我真的放走了他,任憑先生處罰”

    顧隨風差點發出狂笑聲,成了前幾天賀遠征出過一次手,不過那時候還保持著客人的微妙身份,也就是說,賀遠征隨時可以拒絕,這裡沒誰能強迫他做什麼。現在賀遠征居然說如果放走了人,便任由蘇唐處罰,雖然有氣話的成分,但心態上已經隱隱接受了一種身份。

    蘇唐可以處罰他,自然蘇唐是主,他是從

    這孩子太過驕傲,絕不能把話說明白,否則肯定會起到相反效果,只需要時時提醒他,讓他保持這種心態就好。

    “蘇先生,就讓小賀去阻住那個趙志吧。”顧隨風道:“我知道您擔心小賀反被趙志所傷,但您……您內傷未愈,沒辦法全力出手,如果讓您去,還真不一定是那趙志的對手呢。”

    顧隨風這話實際上是對賀遠征說的,聽到了?蘇唐有內傷,因為擔心你的安危,主動挑選最強的對手,多維護你啊……

    “先生有內傷?沒辦法全力出手?”賀遠征一愣,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腰包,然後才反應過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連衣服都丟掉了。

    “那好吧。”說到這種地步,蘇唐也沒辦法堅持了,他點了點頭,隨後道:“我來對付那個雷怒,金翠翠麼……,梅妃,就交給你了,讓寶藍協助你。

    “嗯。”梅妃應了一聲。

    “要小心一些。”蘇唐道:“如果那金翠翠的態度不是那麼堅決,你們也不用先出手,她也是個可憐人,沒必要太難為她,如果她先出了手,你們絕不可留情,死人才是安全的。”

    “可憐人麼?”顧隨風笑道:“先生總是這樣悲天憫人。”

    顧隨風的評價,讓蘇唐最後冷冰冰的那句話,變得淡了。

    蘇唐露出苦笑,顧隨風總是這樣捧他,他有些承受不住了,事實上他很瞭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白了。”梅妃和寶藍齊聲應道。

    “正北,在明天正午,你帶著你的人向天機樓靠攏,圍住就行,不要急著動手。”蘇唐道:“如果還有多餘的人手,讓他們去碼頭,不過……今天什麼都不能說,免得走漏消息,明天等丁家和怒海團動手了,你再開始行動。”

    “先生儘管放心。”周正北大聲道,他現在非常慶倖,當初作出了一個無比英明的選擇,過了明天,天機樓也要屬於千奇峰了

    “明天……該結束了。”蘇唐輕聲歎道。

    第二天,臨近正午時分,上百艘大大小小的船隻突然出現在海面上,兇猛的向碼頭撲來,陳家雖然早已做好了準備,但怒海團是傾其所有、全力一擊,戰鬥在第一時間便進入了白熱化,隨後陳家的武士們便敗退下來。

    暗月城中,丁家的店鋪星羅棋佈,現在也是四處開花,一支支小隊從店鋪中出現,向著計畫中的目的地沖去。

    前天,雙方打得很慘烈,可僅僅是要分出強弱勝負,不管是誰都沒有把握徹底吃掉對方,此刻,卻屬於你死我活的戰鬥,不求得到什麼,只要你死

    天機樓和陳家一開始被打懵了,隨後做出反應,天機樓放出號炮,陳家老宅十幾米高的旗杆上,也豎起了一面血旗,並傳出沉悶的號角聲。

    一座酒樓中,賀遠征坐在臨窗的位置上,負責伺候他的是包貝,實際上這座酒樓早就不營業了,所以擺在桌上的東西很簡單不說,到處都是灰塵。

    賀遠征喜歡這種氛圍,一壺濁酒,淺斟慢飲,靜靜等待著即將來到的決戰

    包貝在為賀遠征剝著花生,看著面前這個略有些裝腔作勢的孩子,她的心情很複雜。

    幾十米開外的一間院子,院門被推開了,一個大漢從裡面走出來,眯著眼向陳家老宅那面血色大旗看去,隨後又走回到院子裡。

    賀遠征感應到了那個漢子,但視線始終沒轉過去,盯著那壺酒,接著抓起酒壺,於脆的一飲而盡,他很愜意的舒了口氣,不是酒有多好喝,而是胸膛熱起來了,鬥志也變得昂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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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三章  釋然
         
    片刻,大漢又出現在門邊,他手中多了一個長長的東西,外面用麻布包裹著,看不到,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很樸素的女子,那女子神色慌亂,口中不停的說著什麼。

    兩個人在門口說了幾句,大漢揮手讓女子回去,隨後轉身走向街頭,那大漢走出七、八米之外,女子似乎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了,陡然發出淒厲的叫聲:“阿志……”

    之前他們說了些什麼,賀遠征和包貝根本聽不到,但這一聲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大漢的腳步僵住了,苦笑著轉過身,那女子則忘形的向前方撲來,一頭撲到大漢懷中。

    賀遠征的視線慢慢從酒壺上移開,落在街道中心那對夫妻身上,大漢察覺到了什麼,身體不由自主的繃緊,那女子雖然不是修行者,感應不到氣息的波動,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身體變得異常緊張,而且他們以前經歷逃難的日子,明白這是敵人接近的信號,她抹了把淚,轉身踉踉蹌蹌沖回到院子裡,砰地一聲牢牢關上了院門。

    那大漢轉過身,靜靜的看著遠方靠窗而坐的賀遠征。

    賀遠征一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身形從窗口飄了出來,慢悠悠落在街道當中。

    一幫流浪武士興沖沖從一個小巷走了出來,他們手中都持著武器,有的刀劍上猶掛著鮮血,神情也顯露著一種接近病態的興奮,嬉笑著向這邊走來,可就在這時,賀遠征與那大漢同時運轉靈脈,劇烈的靈力波動,唬得那些流浪武士魂飛魄散,忙不迭轉過身,拼命向街尾逃去。

    “回去吧。”賀遠征淡淡說道:“既然早已經做出了選擇,又何必現在來踔這場渾水呢。”

    樓上的包貝哭笑不得,這賀大少進入狀態後,明顯忘記了昨天的許諾,怎麼可能讓對方回去?

    那大漢笑了,上下打量著賀遠征,不是輕視,是一種好奇,賀遠征明顯還未成年,但那種如山嶽般厚重、雍容的氣度,卻是絕大多數成年人傾其一生的努力,也沒辦法擁有的。

    下一刻,那大漢把手中的東西橫在胸前,接著騰出左手,把纏在上面的麻布一圈圈解開。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你的妻子,總該為未出世的孩子想想。”賀遠征輕聲道。

    “你……你說什麼?”那大漢一驚,身形向後退了兩步,眼角也不由向緊關的院門瞥了瞥。

    此刻,那女子早已沖到屋中,她什麼都幫不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於擾自己的男人。

    大漢沉默片刻,又開始一圈一圈的解掉麻布。

    “你已經輸了。”賀遠征笑了笑:“身後是你的家,又剛剛知道自己有了個孩子,你還能全力以赴麼?回去,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先生那裡,我會替你說幾句話,然後,你繼續這樣平平安安的過下去,沒有誰會來打擾你。”

    “事情……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大漢輕聲道:“我有我自己的堅持。

    “是什麼樣的堅持呢?”賀遠征的口氣突然變得尖銳了:“能讓你不顧重病在身的妻子,不顧嗷嗷待哺的孩子?一定要錯到底?”

    “你失態了。”那大漢道:“雖然你的年紀還小,但已經突破了大宗師的瓶頸,不應該這樣躁動的,而且,賤內的身體很好,沒有病。”

    賀遠征屏住了呼吸,臉上剛剛顯露出紅潤開始褪色,眼簾低垂,片刻,自嘲似的笑了笑:“是有些失態,因為想起了一些事。”

    “這不好。”那大漢把解開的麻布輕輕扔到地上:“象你這樣的修行者,突破大祖之境應該是必然的,但你的心不像表面上那樣堅定,就算能成為大祖,也會留下隱患,人活一世,總會遇到許多許多的遺憾、不甘、苦痛,應該學會釋然。”

    “一定要這樣麼?”賀遠征輕聲道,也不知道他是在說對方一定要和他動手,還是說一定要學會釋然。

    “我說過。”那大漢挺起槍,遙遙指向賀遠征的眉頭:“我堅持。”

    “那麼……你就死吧”賀遠征一步便跨出十余米,抬手一拳,轟向那大漢的心窩。

    在賀遠征揮出自己拳頭的同時,蘇唐正坐在一戶人家的臺階上,微笑著看向對面的老者。

    能看得出來,那老者的骨架很寬大,個子也很高,可惜快速流逝的時光,已經把他曾經生龍活虎般的身體腐蝕得不成樣子,他佝僂著,呼吸聲顯得很粗重,甚至時而會發出風箱般的尖鳴聲。

    他只剩下左手,用胳膊肘夾著一根黑色的鐵棍,鎖著院門,如此簡單的動作,他花了差不多一分鐘,才把鎖頭扣好。

    下一刻,他慢慢轉過身,用昏花的眼睛看向蘇唐:“小娃娃,你笑什麼?

    “牆太矮了,我看不出那把鎖頭有什麼用處。”蘇唐輕聲道:“能擋得住君子,卻擋不住小人。”

    “呵呵……只是求一個心安罷了。”那老者發出沙啞的笑聲:“小娃娃,那你是君子呢還是小人?”

    “我自己說了不算。”蘇唐笑道:“還要看您,您聽我的,我就是君子,您不聽我的,我就是小人了。”

    “有些意思……在這暗月城,很久沒遇到過象你這樣的娃娃了。”那老者眯起眼:“你是千奇峰的人?你姓蘇?”

    “您老真是目光如炬。”蘇唐淡淡說道。

    “谷盛輝不會出賣我,知道我在哪裡,又一心想讓我死的,只有計好好了,嘿嘿……”那老者笑道:“別看他名字裡帶著兩個好字,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小娃娃,你以後要小心被他連皮帶骨頭吃掉。”

    “多謝您老提醒。”蘇唐道。

    “狼行天下吃肉,狗行天下吃屎,老夫明明是一匹狼,卻被逼無奈做了幾十年的狗,膩了啊……真的膩了啊。”那老者一邊歎息一邊沿著街道慢慢向前走去,肋下夾著的那根黑色的鐵棍拖在街道上,發出陣陣摩擦聲。

    “這條路已經不通了。”蘇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

    “我只想最後和計好好見一面。”那老者的聲音愈發沙啞了。

    “抱歉。”蘇唐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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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8:21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四章  你,不懂
         
    天機樓連連放出號炮,震耳欲聾的聲音傳出老遠,紅院最高的樓層上,窗戶被輕輕推開了,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確實象計好好和丁一星說得那樣,金翠翠保養得非常好,按理說,她和懷老爺子、谷盛輝、陳羽芝等都是同時代的修行者,但看上去就象三十許的少婦一般,用熟透的水蜜桃來形容她,不算過分,只有熟悉她過往的人才知道,金翠翠已經熟得快爛了。而且駐顏術不失效還好,一旦開始退化,她會在短短的幾年內、甚至是幾個月,徹底變成一個老嫗。

    她默默的數著號炮,隨後笑出了聲,不過她的笑容裡夾雜著深如大海的悲哀、蒼涼。號炮是按照次數傳達一定的資訊,九響是最高的,代表著十萬火急,可現在天機樓放出的號炮很雜亂,達到了幾十響,顯然已經亂了套。

    “谷盛輝啊谷盛輝,你也有今天……”金翠翠歎了口氣,隨後便陷入了沉默。

    良久,金翠翠轉過身,走到床頭,輕輕扳開上面的暗盒,裡面有兩柄短劍,她抓起短劍,輕輕抽出其中一柄,劍光如水,清冷而又平靜。

    床上有個二十多的男子,在熟睡中相貌依然很俊美,他被金翠翠的拔劍聲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隨後看到清冷的劍光,不由一驚:“金姐,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有些事。”金翠翠淡淡的說道:“小武,陪了我這幾年,也沒什麼好給你,這座紅院就送你了,你要好生看待她們,都是可憐人。”

    “金姐,到底出了什麼事?”那男子猛地坐起身:“莫要怕,有我呢,是誰?誰敢來惹我們紅院?”

    金翠翠皺了皺眉,沒理會那男子,坐到梳粧檯邊,端詳著自己的臉,隨後又拿出粉盒,她的動作很慢、很仔細,因為她知道,這可能是她最後一次打扮自己了。

    “金姐,你倒是說話啊?”那男子急了:“你等著,我馬上就叫弟兄

    “我不知道你少說幾句話會不會死,我只知道,你多說了這幾句,可能要沒命了。”金翠翠淡淡說道。

    “金姐,你……你這是什麼意思?”那男子不解的問道。

    “我的對手是丁一星,是計好好,還有千奇峰的蘇先生。”金翠翠露出微笑:“你能幫我麼?”

    “開什麼玩笑?”那男子都傻了:“金姐,你還沒醒酒吧?我就說不要再喝了不要再喝了,可你就是不聽。”

    “人都說悶聲發大財,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什麼都不說,悄悄的、悄悄的得了這個紅院,也算不錯了。可你不應該在我最後的時候,也要跳出來噁心我,我很煩呢……很煩很煩……”

    “我說什麼了?”那男子叫道:“你……”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在屋中掠過,那男子脖頸間出現了一道血痕,鮮血噴湧出來,如瀑布一般掛下,那男子捂著咽喉,眼中露出驚恐欲絕的神色,慢慢向下軟倒。

    金翠翠重新坐在梳粧檯前,整理自己的妝容,嘴裡輕輕哼著不知名的歌謠,實際上此刻的金翠翠神情已經有些恍惚了,似乎又看到了少年時,與谷盛輝在野外嬉戲的場景。

    她叼著一根青草,癡癡的看著谷盛輝,而谷盛輝在為她烤鳥蛋,那個時候,谷盛輝是豪氣沖天的,和她暢談過很多理想,比如說,要成為聖階的修行者,要讓這暗月城變成人人嚮往的修行聖地,要帶著她遨遊天下,甚至還說,要帶她去世間最神秘的天外天。

    少年總會有很多宏大的願望,等到成年了,才慢慢明白那有多麼遙遠。

    可她心裡很喜歡,只是沒想到,她所有擁有的那些,會成為谷盛輝崛起的墊腳石。

    梳妝完畢,金翠翠又走到花瓶前,摘下一朵紅色的小花,對著鏡子仔細插在頭上,隨後推開了房門。

    現在是中午,到了紅院裡女孩們起床的時間,長廊中不時有女孩和她打著招呼,金翠翠都一一回應,臉色和以往一樣平靜。

    直到走出紅院的大門,她才長籲了一口氣,隨後便聽到一陣類似鐵索搖晃所發出的嘩啦聲,側頭看去,一個相貌美豔的年輕女子獨立在街道當中,手中持著一根長鞭,長鞭如靈蛇般在她身體周圍遊動著。

    “喲,小妹妹,你這是在做什麼呀?”金翠翠笑嘻嘻的問道。

    “七老八十的人了,還裝腔作勢、扮萌賣嫩,你不覺得有些噁心麼?”那女子冷冷的說道。

    這樣開始是商議好的,金翠翠現在的實力如何,連丁一星和計好好都不太清楚,雖然排在第三,但也不可輕忽,所以要先一步激怒金翠翠,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會多少露出些破綻的。

    在這同時,蘇唐和賀遠征的戰場,都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而周正北正帶著無數流浪武士,向碼頭的方向沖去。

    世界上真的有那麼一種東西,叫做勢,周正北只是找了十幾個武士集團的頭頭,當面告訴他們,先生要滅了天機樓,你們于不於?結果,那些武士全部轟然回應。

    暗月城的局勢如此明白,再看不懂就成傻瓜了,天機樓、陳家與怒海團、丁家拼得格外慘烈,暫時不相上下,那麼暗月城的未來,自然掌握在一直坐山觀虎鬥的千奇峰手裡。

    蘇先生要滅了天機樓,那谷盛輝不會有什麼活路,無需選擇,肯定要站在勝利者一邊,何況這次出了力,以後千奇峰再挑選護山武士,他們也好替自己說話了。

    轟…蘇唐的大正之劍和雷怒手中的鐵棍又一次重重撞擊在一起,隨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向後退去,在短短的十幾息時間內,雙方把自己的靈力催動到了極致,都有些承受不住了,需要時間緩一緩。

    但天平已經發生了傾斜,向蘇唐傾斜。

    蘇唐神色淡然,身體挺得筆直,好似戰鬥尚沒有發生,而那雷怒的胸膛劇烈起伏著,臉色通紅,發出一陣陣如蜂鳴般的喘息聲,又於又澀,讓人擔心下一刻他的肺部就會破裂。

    蘇唐的境界早已接近了大宗師,雷怒卻處在衰退期,雙方的實力相差無幾,但是,蘇唐年輕,只是幾次調息,便恢復了正常,而雷怒卻感覺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如果胸口這口氣松下來,肯定要在床上躺個幾天。

    遲暮,不止是女人的悲哀,男人也一樣。

    雷怒心中慘然,世間又有誰能敵得過的時光?千百年前的那些聖級修行者,現在又在哪裡?天外天麼?嘿嘿……純粹是扯淡。

    “您老要不要再歇一會?”蘇唐微笑道。“小娃娃,莫要得意,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老的。”雷怒緩緩說道。

    “呵……”蘇唐眼神悠然,他突然又想起了那片浩瀚的星空,那棵巨無霸式的古樹,還有給古樹傳功的那個……仙或者神,此時此刻,他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信心,雖然他並不知道這種信心從何而來,會的,他會走到那一步的。

    “你,不懂。”蘇唐淡淡說道。

    蘇唐的用詞簡單到了極點,就像一個見過了滄海桑田的存在,在面對一隻生活在井底的青蛙,不管說了多少,都沒有任何意義,還不如簡單的三個字,你,不懂

    看著蘇唐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雷怒覺得自己格外的卑微,而蘇唐說的話,又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在他記憶中最灰暗的時刻,也有人說過相同的話,雷怒陡然發出狂笑聲。

    “是啊,我不懂……我不懂天意為何什麼這樣戲弄我,我苦苦尋了她十年,一直得不到她的消息,轉身卻發現她已嫁給別人。我不懂為什麼我待他們親如兄弟,他們卻把我棄之如敝屣我不懂為什麼我已甘心做一條狗,他們卻還要步步緊逼,一心要置我於死地我不懂不懂我他嗎又於嘛要懂?”雷怒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已變成歇斯底里的咆哮,隨後發出一聲大吼:“殺”

    雷怒手中的鐵棍向前擊出,那種吞天動地的氣勢讓人產生一種錯覺,似乎那根鐵棍刹那間已膨脹了幾百倍、幾千倍。

    蘇唐露出驚訝之色,這一棍的威勢要比剛才強得太多,如果雷怒一直以這種實力出手,就算他釋放出魔裝,現在也已落敗了。

    在電光石火間,蘇唐來不及閃避,只能挺起大正之劍,封住那根鐵棍的攻勢。

    普通人相互爭鬥,會發現格擋招架要比閃避容易,這符合人體構造,因為招架所運動的肌肉要比快速移動少得多,其實修行者也一樣受到人體構造的限制,雖然蘇唐的速度已經達到一種極限,但雷怒的攻勢來得太快太猛,未必閃得開,本能讓他選擇了保守的對策。

    轟……蘇唐手中的大正之劍竟然被這一棍擊碎,腦域中大正之劍的靈魄劇烈震盪著,已受了不輕的傷害。

    蘇唐驚而不亂,借著反彈的力道向一側飄退。

    “殺”雷怒再次發出吼聲,身形如炮彈般追向蘇唐,鐵棍以泰山壓頂不彎腰之勢當頭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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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9:03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五章  大祖的氣息
        
    蘇唐急速向後飄退,雙手在後退的同時拉開夜哭弓,對著雷怒連射出三

    雷怒手中的鐵棍只一卷,便把蘇唐射出的箭勁絞碎,身形再次撲起:“殺

    雷怒的棍勢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慘烈氣息,撲擊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猛,他的雙眼不知何時變得晶瑩如玉,清澈而又澄明,不過他的肌膚卻逐漸呈現出一種死灰色。

    蘇唐一退再退,轉眼已退出數百米遠,雷怒象一隻暴走的雄獅,在後緊追不放,鐵棍翻飛,竟然能攪動周圍幾十米方圓內的空氣,形成沸騰的亂流,一次次把蘇唐逼入死角,不過蘇唐靠著魔裝的速度,總能一次次跳出絕地。

    如果說雷怒變成了一片驚濤駭浪,那麼蘇唐就是在暴風雨中掙扎飛行的海鳥,有幾分不屈,也有幾分狼狽。

    雷怒散發出的靈力波動,在不停的攀升著,似乎是一種無止境的攀升,越來越強烈,波動所傳出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如果這裡有位大修行者,一定會悚然動容,不斷攀升的靈力波動,還有那雙變得如孩童般透明清澈的雙瞳,分明是一種驗證,突破的驗證

    蘇唐卻沒有精力去感應什麼了,在一場戰鬥中,有一次或兩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已經足夠刺激了,而他始終在死亡的邊緣掙扎,只要有一點點失神、馬虎,就要喪生在雷怒的棍下。

    不過,也許是被那種慘烈的氣息所渲染,一股怒火正在蘇唐心底裡醞釀著,在暗月城開宗立派,是他對自己的一次全方位的考驗,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雷怒又一次躍起在半空,鐵棍高舉過頭,卻突然停住了,他的靈力波動已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至高點,似乎是無法承受,鮮血正從雷怒的口鼻中流出,連眼角也在綻開。

    下一刻,雷怒的棍勢重新啟動,筆直向下砸落,只不過他的動作變得格外沉重,速度也變慢了,或者說,看起來似乎變慢了。

    雷怒的氣勢、動作給人一種錯覺,整個天地,都將被這一棍劈成兩半。

    轟…平整的街道,竟然出現了一道長達幾十米、筆直的裂隙,沙石沸騰,翻滾著沖上半空,幾乎掩住了雷怒的身形。

    雷怒此刻散發出的氣息,似乎凝為實質,形成一種莫名規則的律動,沿著空氣傳出極遠極遠。

    遠方,賀遠征和趙志同時向後脫離戰團,賀遠征神色如常,而趙志則要狼狽得多,嘴角滲血,衣襟破敗,顯然落入了下風。

    賀遠征和趙志都轉頭向氣息傳來的地方看去,前者眼中露出震駭之色,後者露出了一絲笑意。

    “是雷怒”趙志輕聲說道:“沒想到啊,雷怒會在這個時候突破瓶頸,你們的運氣真的有些不太好。”

    “雷怒?”賀遠征的神情有些恍惚:“先生……”

    他知道蘇唐選擇的對手是雷怒,但怎麼也料不到,雷怒竟然會在最關鍵的時候突破瓶頸,晉升為大祖,先生危矣

    “回去吧,現在還來得及。”趙志笑道。

    “我們的運氣確實不好,但你的運氣更不好。”賀遠征轉過頭,沉靜的看向趙志。

    在這一刻,他突然悟了,如果蘇唐遇到不測,他必須挑起大樑,就算保不住千奇峰,也要把那些人安全帶離暗月城,這是他的責任,朋友的責任所以,儘管他從心底裡不想傷害面前的對手,但,事非得已,趙志必須死,這樣他才能騰出手。

    怪不得姐姐說,入得修行,便身不由己。

    以姐姐的強橫、聰穎,也常發出身不由己的感歎,何況是別人?

    那麼,當初那個人拋下重病在床的母親,拋下年幼的兩個孩子,也是身不由己吧?

    何必耿耿於懷呢……他怨天尤人,他不甘、他委屈,是因為遭遇的那些不開心的事,所以期待一個溫暖而又安全的懷抱吧?

    也是因為自己沒有長大,不夠強,而現在,應該長大了……

    看著前方的趙志,賀遠征慢慢舉起了自己的右拳。

    在紅院前,金翠翠看向遠方,口中嘖嘖連聲:“沒想到,雷怒那老東西也有今天,呵呵……我也不難為你,你還是快點逃吧。”

    看向遠方的梅妃慢慢轉過頭,在空中彌漫著的靈力律動,就像一柄無形的懸在空中的利劍,隨時都可能斬落。

    梅妃眼中浮現出一抹厲色,她知道自己有些笨,不太靈光,蘇唐也經常用這個和她開一些玩笑,但她畢竟是一位大宗師,知道真正的大修行者意味著什

    完了……都完了梅妃陡然發出一聲尖叫,向金翠翠撲了過去。

    碼頭,疲於奔命、四處救急的谷盛輝和陳羽芝都呆住了。

    “這種氣息……這種氣息……是雷怒?”谷盛輝愣怔片刻,隨後發出狂笑聲,聲音響徹全場:“計好好啊計好好,任你奸狡似狐,也絕對想不到雷……雷兄會在這個時候晉升為大祖吧?哈哈哈……”

    陳羽芝也跟著發出狂笑聲,雖然雷怒晉升為大祖,對他們也是一種威脅,但總比現在好得多。

    計好好與丁一星臉色鐵青,他們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但開弓沒有回頭箭,能做到他們這種地步的,骨子裡卻是不缺狠辣的,在雷怒趕過來之前,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要死大家一起死

    碼頭另一端,周正北好似沒有感覺到空中彌漫著的氣息,猶在狂呼酣戰,事實上他想得比別人都明白,已被打上了千奇峰的標籤,別人都可以退、可以走,可以觀望風色,唯有他不行,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千奇峰上,顧隨風臉色蒼白,呆呆的看著天空:“這是……小賀突破了?不對,不是他”

    在蓬山混了大半輩子,他不止一次見識過類似的場面,晉升為大祖的修行者,會散發出一種極具個人特色的靈力律動,而空中彌漫著的靈力,咆哮著、沸騰著,絕對不是賀遠征的性格。

    小不點靈動的眼神也變得呆滯了,片刻,突然喜道:“媽媽……活了。”

    什麼?顧隨風大惑不解,活了?難道以前的蘇唐一直是死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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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19:45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六章  一念
        
    處在漩渦中心的蘇唐,顯得步履維艱,此刻雷怒甚至無需出手,單單是咆哮的氣息,便壓得他難以動彈。

    可不知道為什麼,儘管身處絕境,蘇唐卻沒有任何懼怕,看向雷怒的目光中,充斥著一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的輕蔑。

    雷怒落在街道中,發出倒吸氣的聲音,隨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口又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地面。

    如果能再早幾年,如果身體不是現在這樣破敗,他會成為暗月城的主宰,不過,世上沒那麼多如果。

    雷怒吃力的抬起頭,看向蘇唐,他讀懂了蘇唐眼中的輕蔑,又是一陣怒氣上湧,隨後向前縱步,一棍向蘇唐頭頂落下。

    在散發出的氣息達到頂點後,他的動作反而便慢了,棍勢也沒有那麼強橫了,因為他的身體不堪重負,就像一隻風中的蠟燭,隨後都可能熄滅。

    鐵棍落向蘇唐的頭顱,難以動彈的蘇唐,雙瞳卻在散發著一種莫名的神采,他的腦域中,一顆又一顆灰暗的靈竅接連亮起,每一顆靈竅的開啟,都給了蘇唐一分力量,刹那間,足足有十一顆靈竅獲得生命,加上原來已經開啟的六顆,都散發出耀眼的光華。

    雷怒的動作雖然慢了不少,但只是相對而言的,從起步開始算起,最多一秒鐘,那沉重的鐵棍便會砸在蘇唐的頭頂上。

    這是真正的刹那,可蘇唐偏偏就來得及想很多東西,也能看到很多東西。

    腦域中夜哭弓的靈魄,沒有變化,軟槍和內甲的靈魂都升到九級,一個升了一級,一個升了兩級,但沒有升為完美的靈魄,似乎和夜哭弓一樣,先天便決定了沒有上升的空間。大正之劍的靈魄本已受到損傷,現在已恢復了,而且從完美靈魄四級躍升到七級,而魔裝的構件,面具靈魄和扳指靈魄,都變成了完美的靈魄,不過級別是一級。

    自從晉升為宗師之後,蘇唐在汲取靈氣方面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優勢,打劫來的各種丹藥根本吃不完,而且小不點經常拿出靈果來討好他,他所佔據的修行資源,比三大天門的核心弟子還要充裕得多。

    但蘇唐知道,能在刹那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是靠著滿盈欲滴的靈力,也不是靠著接近突破的心境,而是靈魂深處有什麼蘇醒了。

    蘇唐右手舉起,大正之劍重新出現在手中,在間不容髮之際,架住了雷怒的鐵棍。

    轟…蘇唐紋絲未動,而雷怒的鐵棍高高彈起,身形更是踉蹌著倒退了七、八步,才算勉強穩住身形,接著又開始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蘇唐現在只是從宗師晉升為大宗師,如果面前是一位真正的大祖,他還是不行的,但雷怒的身體已瀕臨徹底崩潰,根本無法釋放出和大祖相匹配的力量

    蘇唐向前飄去,劍光展動,刺向雷怒的胸口。

    雷怒用力晃了晃自己的頭,在他的視野裡,蘇唐變成了雙影,或者說,一個隱約的黑影和蘇唐的身體重疊了。

    眼見劍光臨體,雷怒猛力挺起鐵棍,轟轟雷怒的鐵棍先被一道莫名的力量被震偏,接著蘇唐的劍光又撞擊在鐵棍上,雷怒再也握不住鐵棍了,鐵棍旋轉著飛向一旁,撞開緊閉的院門。

    雷怒的身體也不由自主飛了出去,就地滾了幾滾,掙扎著爬起身,他無法理解,對手明明只刺出一劍,為什麼他承受了兩次攻擊?

    蘇唐沿著街道緩步向前,雷怒用力擠了擠眼睛,再次看向蘇唐,這一次他看清了,確實有一個黑影,在緊隨著、並重複著蘇唐的每一個動作,比如說蘇唐踏步,會有一道黑色的煙氣先一步落地,接著才是蘇唐的腳,連蘇唐的劍也帶著雙影,那是一柄似乎能吸收周圍的光線、黑得化不開的劍,劍尖比蘇唐手中的劍多探出半寸許。

    再看蘇唐的臉,不知何時被一道金色的面具擋住了,蘇唐並沒有發起攻擊,雷怒卻再次向後退了兩步,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是……魔裝武士?”

    傳說中魔裝武士的可怕,不止是因為擁有能斷絕六識的強大領域,還在於魔裝武士可以凝煉意志為靈器,並和魔裝融為一體,並賜予魔裝一種不一樣的生命,也就是說,和魔裝武士對決,等於同時面對兩個可怕的對手。

    雷怒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感受到兩次攻擊

    蘇唐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息聲,他的感應要比以前敏銳得多,似乎能洞察到生命的靈魂層面,所以,他看到了雷怒所承受過的苦痛與煎熬,悔恨與悲愴。

    某個東西蘇醒之後,他的心好像突然之間變得柔軟了,至少,他現在產生了一種悲憫,這樣一個承受過太多不幸的老人,不應該橫死街頭。

    一念成佛,一念亦能成魔。

    在蘇唐動念之後,一股如春天般溫暖的氣息向四面八方彌漫著,驅散了冬日的清冷,一叢叢翠綠色的小草爭先恐後的從石縫中、牆隙中生長出來,還有各種顏色顏色的小野花在綻放,一層層綠色的苔蘚蔓延開,遮住了石板,遮住了雷怒留下的血跡。

    整條長街,轉眼之間變得極美,充滿了自然的氣息,生機盈然。

    蘇唐再次發出歎息聲,緩步向雷怒走去,雷怒用盡最後的力氣,挺直身體,雖然已經沒有武器了,雖然連呼吸都無法維續,死亡已擁抱住了他,但,他不會放棄,死也要站著死,這是他的不屈。

    蘇唐伸出手,拍向雷怒的頭頂,雷怒沒有躲閃,只是癡癡的看著路邊的野花野草。

    蘇唐的手按在雷怒的頭頂上,一道金色的波紋閃過,魔裝面具已經消失,能看得出,他的臉色快速變得疲憊,眼神也失去了光彩。

    雷怒的身體一點點佝僂下去,他突然感覺到,自己快要停止跳動的心,被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暖籠罩住了,於枯的身體竟然重新煥發出生機。

    雷怒的神智變得恍惚,他只知道,那種溫暖,讓他感動,那種生機,讓他想要放聲大哭,多久了,在他成年之後,便拒絕再去依靠誰,再大的壓力,也無法讓他低頭,而此時此刻,他卻想抓住什麼,然後述說自己所有的委屈。

    清淚順著雷怒佈滿皺眉的臉頰流下,他的身體越來越低,最後匍匐在蘇唐腳下,竟然象個孩子一樣進入了沉睡。

    蘇唐慢慢轉過身,伸出手,一根蔓藤從旁邊的院子裡伸展出來,卷著雷怒的鐵棍,放在蘇唐的手中。

    蘇唐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已佈滿街道的苔蘚不停蠕動著,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綠色的大河,躺在綠河當中的雷怒,沿著街道向前飄行著,他睡得很香甜

    隨著蘇唐的腳步,溫暖的氣息在蔓延著,蘇唐走到哪裡,哪裡就會佈滿生機。無數嫩葉在枝頭長出,迎風搖擺,草叢也在快速生長,長長短短的蔓藤遍佈街道兩側的院牆、院門,綠色,已形成一片汪洋大海。

    雷怒散發出的強大氣息消失了,對暗月城某些人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但對另外一些人來說,卻變得打了雞血般興奮。

    “雷怒死了蘇先生贏了蘇先生贏了啊”周正北拼命吼叫著,就算是把嗓子喊破了在所不惜:“弟兄們,沖啊……”

    一直保持沉默丁一星和計好好也放聲高呼,戰局再次發生了逆轉。

    之前很多武士都萌生了退意,一位大修行者,足以掌控暗月城的局勢了,繼續圍攻谷家和陳家,以後肯定要被人秋後算帳。

    雷怒氣息的消失,代表著千奇峰擁有更強大的修行者,谷家和陳家的倒臺,已成必然,那就不需要什麼顧忌了。

    差不多走出了千余米遠,蘇唐停住腳步,靈魂深處的某種存在,又重新變得沉寂了,不過,他擁有的力量並沒有消逝。

    他的感應力似乎變得無遠弗屆,城中發生的變化,他都能一一洞察。

    “回來吧。”蘇唐輕聲說道。

    回來吧……回來吧……無數樹木在抖動著,似乎是靠著它們的努力,讓蘇唐的聲音傳得極遠極遠。

    賀遠征正從空中撲擊而下,趙志手中的大槍早不知道飛了什麼地方,他單膝跪地,一時掙不起來,可能受了極重的傷,賀遠征這一拳如果沒有任何阻礙,必能把他轟殺當場。

    院中,那婦人從門縫裡看到了令她魂飛魄散的一幕,尖叫著沖出來,向趙志沖去。

    回來吧……蘇唐的聲音遠遠傳來,賀遠征一愣,殺意頓時逝去,他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先生……”

    趙志這時才勉強爬起來,他想推開緊緊抱住他的婦人,但渾身力氣所剩無幾,連推了幾下都沒能推開。

    “你已經盡力了。”賀遠征輕聲說道:“你所說的堅持,真的有家人重要麼?”說完,賀遠征轉過身,向千奇峰的方向走去。

    紅院前,梅妃正拼命催動著靈力,她全力以赴了,竟然沒能察覺到雷怒的氣息已經消失。

    回來吧……蘇唐的聲音傳到了,梅妃不由呆若木雞,在那瞬間,金翠翠有無數個機會可以把梅妃擊殺當場,但是,她也聽到了那個聲音,更感受到沉沉的、讓人喘不過氣的威壓,所以,她沒敢做什麼,只是退了幾步。

    梅妃突然展露出甜甜的笑意,連招呼都不打,縱身飛起在空中,向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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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23:17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七章  成魔
        
    “你還要怎麼樣?還要怎麼樣?”穿著白衣的壯年人發出怒吼聲:“從紅葉城到十裡堡,你殺了我們多少人?真的要趕盡殺絕麼?”

    不大的院子中,兩批人正在對峙著,一方有五個人,白衣的壯年人站在當中,身後有一對青年男女,還有兩個老者分站在兩側的屋脊上,那穿著白衣的壯年人在厲聲痛斥對方的同時,釋放出了一道水藍色的光幕,把自己籠罩在當中,這是結界,大宗師以上的修行者才能擁有的結界,只不過,他雖然表現得聲色俱厲,但眉眼間有無法掩飾的驚恐,交涉的時候也要釋放出結界,似乎怕極了對方。

    那穿著白衣的壯年人所散發出的氣息波動,與那兩個站在屋脊上的老者相比,猶如螢蟲與皓月,局勢是一目了然的,他們這一方佔據了碾壓性的優勢。

    與他們對峙的是兩個女人,一個女人臉上有幾道刀疤,算是破了相,她躲在院門口,還有一個黑衣女子,靜靜的站在院子中央,風兒從她身後吹來,吹散了她的頭髮,看不清她的相貌,她面前的地上,插著一柄門板一樣的巨型大砍刀,大砍刀通體黝黑,讓人感受到一種沉甸甸的壓力,刀鋒上佈滿無數密密麻麻的金紅色的絲線,又平添了絢麗的色彩。

    “冤家宜解不宜結,習姑娘,放手吧,我們也算結個善緣。”一個老者苦笑道。

    “這些日子,血流得已經太多太多了。”另一個老者歎道。

    明明是他們佔據了優勢,但說話卻沒有多少底氣,顯得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激怒對方。

    “還要怎麼樣?哈哈……你們也真有臉說”臉上帶著傷疤的女子尖叫道:“當初飛霞和小方落在你們手裡的時候,他們也曾苦苦哀求過,你們又是怎麼做的?他們才剛剛成婚,就遭了你們的毒手,又有誰去可憐過他們?”

    “飛霞呢?”站在當中的女子輕聲問道。

    “她……已經死了。”穿著白衣的壯年人躲閃著對方的視線。

    “小方呢?”那女子又問道。

    “他早就逃掉了。”壯年人回道。

    那女子不說了,眼簾微垂,看著面前的砍刀,片刻,她的身形突然向前掠起,輕得象一縷風,快得象一道電光,插在地上的大砍刀似乎不翼而飛了,下一刻,人們才能看到,刀光劃出一片淡淡的光幕,直向那壯年人卷去。

    那壯年人怒吼著揚起劍,迎上刀光,他不想拼,但此刻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站在屋脊上的兩個老者同時勃然大怒,堂堂兩位大祖,本以為可以輕易化解這場糾紛,沒想到對方壓根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說打就打,這是一種無法容忍的侮辱

    “呵……”一聲輕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那兩個老者本已運轉靈脈,笑聲卻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闖入他們體內,讓他們運轉的靈力在頃刻間融解得無影無蹤。

    轟…刀光劈開了那壯年人釋放出的結界,劈斷了他的長劍,又掃過他的身體,刀光中蘊含著磅礴浩瀚的煞氣,以至於那壯年人象被飛速行駛的火車撞過一般,身體整個爆開來,化作無數迸射的血肉,連人體最堅硬的頭顱都炸成了粉末。

    只是一刀,那壯年人便徹底消失在天地間,只剩下一片淩亂。

    “大哥……”

    “我和你拼了”

    後方那對年輕男女吼叫著沖了過來,刀光再起,那對年輕男女瞬間便捲進刀光,身體被猶如實質的煞氣絞得粉碎。

    下一刻,刀光消失了,那柄巨型大砍刀斜斜搭在地上,刀鋒上殘留著的血液正逐漸消逝著,似乎被什麼東西吸收了。

    兩個站在屋脊上的老者滿臉驚懼之色,四處掃視著。

    又是一聲歎息,一個看起來年紀在三十左右,相貌俊美,氣質文質彬彬的人從院外走了進來,抬起頭,用一種充滿促狹的目光看著屋脊上的兩個老者。

    “我記得我已經和蓬山的賀蘭聖座達成共識了。”那文質彬彬的人微笑著說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在鬧脾氣,就讓他們鬧,老輩人不要插手,然後呢,我們也要在這段時間裡好好想一想,以後該怎麼做,要怎麼做。”那兩個老者作聲不得,他們的身體都在抖,而且抖得越來越厲害,恍若老鼠看到了貓,雖然不認識對方,但他們知道,是誰和聖門的賀蘭聖座一起發佈了宣令。

    “是瞧不起我呢,還是瞧不起賀蘭聖座?”那文質彬彬的人搖頭道:“你們綠海也太囂張了”

    其中一個老者自以為捕抓到了極有價值的資訊,莫非魔神壇要和聖門聯手對付綠海?他急忙道:“我們……我們不是綠海的……”

    “不是綠海的?呵呵……幾十年沒出來行走,很多人都不認識了。”那文質彬彬自嘲的笑了笑:“那你們是哪裡的?”

    “我們是十祖會的長老。”那老者畢恭畢敬的說道。

    “十祖會啊……現在十祖會還有幾位大祖?”

    “還有……七位。”那老者不明白對方是什麼用意,但又不敢撒謊,只得老老實實的回道。

    “從現在開始,只剩五位了。”那文質彬彬的人一笑,隨後伸出手,憑空一抓。

    一隻黑色的、小山般大的手在一個老者身後出現,堂堂大祖,竟然沒機會做出任何反應,便被那只巨手攥在裡面,接著噗噗連聲,鮮血從那巨手兩端迸射出來,直射出幾十米遠。

    另外一個老者發出怪叫聲,身形陡然縱起,飛向高空,他壓根就沒有反抗的勇氣。

    那文質彬彬的人再次伸出手,象拍蒼蠅一般向下拍了拍,黑色的巨手在高空出現,正拍中逃走的老者,那老者的身體爆成一片血霧,最後砸落在地面上的,只是一團不成樣子的爛泥。

    那文質彬彬的人緩步走到持刀的女子身邊,沉默片刻,輕聲道:“你的魔煞已接近大成了,我傳授給你的念訣雖然是這世上進境最快的靈訣,但也有致命的弱點,知道是什麼嗎?”

    持刀的女子正是習小茹,她沒有回答,眼瞳中也沒有任何波動,無驚無喜、無憂無懼,始終在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天煞刀,就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雕塑。

    “喂喂喂我怎麼說也是你的師祖,在我和你說話的時候,你是不是應該看著我?”那文質彬彬的人似乎有些生氣了:“這般不懂尊師重道,你是想讓我把你逐出師門麼?”

    習小茹依然沒有動,似乎什麼都聽不到。

    “好吧,好吧好吧……”那文質彬彬的人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縷憂色:“你修成魔煞的時間甚至比我還要快上許多,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意味著……你肯定會墮入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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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23:57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八章  逝去的靈機
         
    按理說,關係到自己未來的大事,習小茹總該思索一下才對,那麼她的眼神就會出現波動,但習小茹依然象雕塑般,死氣沉沉,或許,她真的對一切都不在乎了。

    那文質彬彬的人眼中的憂色更濃了,做為修行界屈指可數的幾位至高存在之一,他見識過無數生死,勘破過種種玄關,所以,他能看得到習小茹的未來

    “當你魔煞大成之後,你會遇到平生最可怕的對手,那就是你自己。”那文質彬彬的人輕聲道:“魔煞會泯滅你的七情六欲,你會感覺,這天下眾生皆可殺或許,你還能得出一種終於能放下一切、踏入大道的判斷,但……這是錯的,大錯特錯。”

    “如果你不加控制,任由魔煞侵蝕你的心智,遲早有一天,你會遺忘自己過去的所有,不記得自己從何而來,不記得自己的姓名,不記得在生命中閃過的那些值得珍惜的人和事,你面前只剩下了一個字,殺,不停的殺”那文質彬彬的人歎道:“孩子,相信我,那絕對不是你想要的。”

    習小茹的眼簾動了一下,也僅僅是一下。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世間先有了陰陽交替,才會滋生出靈脈、滋生出繁盛的萬物,這才是正道,否則便不得長久。”那文質彬彬的人續道:“你修行的是至剛至凶的魔煞,想與魔煞對抗,必須要在心中留一點縫隙,裝載一些你最不捨得放棄的東西,只要心中的縫隙不被吞沒,那麼魔煞就永遠不可能完全控制你。”

    習小茹雙瞳中的漆黑一陣閃動,她突然想起了雲水澤,想起了一線峽,她本以為,那些早就被她遺忘了,當一幅幅畫面在她腦海中掠過時,她才明白,原來不知不覺所付出的、所發生過的,竟是這樣刻骨銘心。

    那文質彬彬的人沒有注意到習小茹的變化,他的視線在看著天際,曾幾何時,他也遇到過相同的迷茫和痛苦:“魔煞讓你絕情,那麼你必須想方設法讓自己動情;魔煞讓你斷欲,那麼你就要留下自己的牽掛,時不時的想起;魔煞讓你不再思考,成為一具只知殺戮的傀儡,那麼你要在每一次動手前,多動腦子,仔細想一想為了什麼。”

    “你也見過你的師祖母,她又老又醜,修為也不高,脾氣還很壞,刁鑽刻薄,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那麼寵著她、敬著她,甚至還有幾分怕她?”那文質彬彬的人露出笑意:“嘿嘿……以我的人品,只需稍微露些口風,什麼樣的女修不能手到擒來?可我的心裡只有她。因為她能讓我想起最年輕的日子,因為我被賀蘭空相重創後,所有的人都以為我的修為廢了,只有她不離不棄陪伴在我身邊,甚至為了維護我的尊嚴,向司空錯發了戰書,她……她只是個大祖啊這也算相濡以沫了吧……”

    “所以,魔煞根本不可能控制我,不要去相信什麼空、什麼悟,那些相信絕情斷欲方能踏破最終壁壘的傢伙,現在都死了,如果我和他們一樣,連賀蘭空相那一關都熬不過去。因為我有情,因為我有必須要守護的,這樣才能在你師祖母與司空錯決戰的前夜恢復修為,而且更勝一籌。”

    “師祖,您真的有人品麼?”習小茹笑了,也許是冰冷了太久的緣故,她笑得極美極動人:“我會把您說得這些告訴師祖母的。”

    “呀?你這小丫頭居然也會笑?呵呵…你現在說的話倒是有幾分煙火味了。”那文質彬彬的人有些吃驚,因為自從他傳授習小茹靈訣開始,一直到現在,從沒見習小茹笑過,隨後他才明白習小茹說了什麼,差點跳起來,恍若被人踩到了尾巴:“你要說什麼?”

    “又老又醜,修為也不高,脾氣太壞,刁鑽刻薄……”習小茹一邊說一邊數著手指頭,隨後道:“師祖,我沒有記錯吧?”

    “丫頭,你是想逼我清理門戶麼?”

    濃濃的殺氣彌漫開來,比萬年的寒冰還要冷,比巍峨的山嶽還要沉重,院門處的周倩嚇得屏住了呼吸,身體也開始發抖了。

    習小茹卻一點都不怕,揚了揚手:“師祖,我先走了啊,周倩,我們回紅葉城”

    那文質彬彬的人沒有阻攔,等到習小茹的身影已經消失了,他才皺起眉,若有所思,喃喃的說道:“小丫頭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而且變得太快了一些……難道說……”

    千奇峰,蘇唐以一種最舒服、最慵懶的姿勢靠在躺椅上,他也在若有所思著。

    白天那一戰,大勝所收穫的利益、乃至意義,都遠遠比不上他的感悟。

    魔裝總會讓他變得格外的殘忍、暴虐,他必須時時用理智去控制、去約束,不過,那棵遠古命運之樹的力量已在靈魂深處蘇醒了,兩相融合,給他一種黑白分明的感覺。

    他一隻腳踏在黑暗中,滿腔殺意,而另一種腳沐浴在陽光下,心懷悲憫。

    本屬於兩種極端的特性,卻在他身上融合在一起。

    蘇唐輕輕籲出一口氣,視線落到小不點身上,小不點在石桌上睡得正香,他以前曾經以為,小不點慢慢長大了,誰知這一次回來,小不點撲到他身邊便再不放手,又恢復了最開始的癡纏。

    夜風稍微有些涼,石桌自然更涼,蘇唐微微皺了皺眉,就在這時,一片綠葉脫離了枝頭,慢悠悠向下飄落,似乎是湊巧,正落在了小不點身上,就像被單一樣蓋住了小不點。

    一點靈機突然在蘇唐的腦海中炸開,他擔心小不點受涼,如果是自己動手,或者凝聚外放的靈力,摘下一片綠葉,都屬於術,可他僅僅是一動念,整個天地的規則軌跡似乎發生了變化,然後那片綠葉便自動落下來,護住了小不點,這是大道。

    術與道,存在著巨大的、甚至是接近無限的差距,因為完全不在一個層面

    前者再強大,不過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而後者卻是操控棋盤的手。

    那點靈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便寂滅了。

    蘇唐忍不住屏住呼吸,閉上雙眼,在腦海中回憶著、搜索著,但那點靈機早已無影無蹤了。

    蘇唐倒是知道其中的意義,不過,因為缺乏對比,他並不清楚自己在剛才那一瞬間,達到了怎樣的高度。

    賀蘭空相拋家棄子,踏入天外天,所為的就是追尋那種大道。

    賀蘭空相在追尋,而他蘇唐卻已經觸摸到了,不管是得助於外力,還是內心的感悟,都不影響結果,在這一刻,他把世間所有的修行者拋到了身後。

    可惜的是,他的力量還差得太遠太遠。

    就在這時,一條黑影從院門中走出來,獨臂,相貌蒼老,正是雷怒,他已經恢復清醒了。

    蘇唐還在苦苦追索著逝去的靈機,雷怒看到蘇唐的第一眼,整個人便愣住了,靈機雖然已經逝去,但那一刻所滋生出的餘威猶在,而雷怒已晉升為大祖,感應變得格外敏銳,在他眼裡,蘇唐的身影幾乎與天地等同,讓他有一種跪拜的衝動,並且,他不排斥這種衝動。

    “老僕拜謝先生續命之恩。”雷怒雙膝跪倒,畢恭畢敬的說道。

    蘇唐驀然驚覺,轉頭看向雷怒,片刻,他的視線轉到石桌處的一本案卷上,輕聲道:“雷怒,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雷怒默然,過了良久,才開口應道:“是。”

    雷怒不是故意怠慢,他這種人只要應諾,便會無條件的遵守,所以一定先想個清楚。

    “我今天從天機樓得了幾顆化境丹。”蘇唐又道:“你的心境很不穩,先養好傷,然後我會把那幾顆化境丹交給你。”

    “是。”雷怒再次應道,這次他回答得很快,因為不需要思考什麼,也不需要表達謝意了。

    “明天,丁一星和計好好會來千奇峰,商量暗月城的善後事宜。”蘇唐道:“暗月城已經亂得太久,人也死得夠多,該恢復安定了,如果方便的話,你也過來,畢竟是這裡的老住戶,對暗月城你看得肯定比我深、比我透。”

    “是。”雷怒應道。

    “如果沒猜錯的話,計好好應該會要那座碼頭,丁一星會要陳家的那些鋪子,還有陳家的老宅,天機樓麼……他們不會染指。”蘇唐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活得都很辛苦,那座碼頭,他們是勢在必得的,絕了他們,也許還會生出別的亂子。”雷怒道。

    “想不到你是個念舊情的人,居然還會為怒海團說話。”蘇唐笑了。

    “先生讓老僕放下,老僕自然要放下。”雷怒道。

    “那麼……丁一星呢?”蘇唐問道。

    “丁一星素無大志,只想搞些倒買倒賣的營生,先生允了丁一星的要求,也等於收了他的心。”雷怒道:“而且,老僕雖然無能,但靠著先生的照料,已得脫大難,步入大祖之境,如果他們敢有異動,只要先生一句話,老僕便可代先生出手,就算他們有百十座碼頭、占了全城的鋪子,也救不了他們。”

    蘇唐沉默片刻,輕聲道:“天很晚了,你身上又有傷,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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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14 10:24:29 |只看該作者
魔裝 第一卷 第二八九章  過去
         
    雷怒瘦削的聲音消失在院門內,蘇唐的視線重新落在案卷上,那是周正北從天機樓搜出來的,屬於一種機密資料,對暗月城幾大勢力集團成長壯大的過程,乃至對核心人物的性格、特長等等,都有著詳盡的記錄。

    從這本案卷中可以看出,谷盛輝也算是個能人,只可惜,他沒辦法控制自己內心的貪婪,居然想搶佔千奇峰的靈脈。

    對蘇唐來說,這屬於根本矛盾,不可能達成諒解,所以在他內心變得最柔軟的時候,本來有機會制止衝突的,但他選擇了漠視。

    在案卷裡,蘇唐看到了雷怒、韓定海、計好好三兄弟的一生。

    怒海團的前身就是一群海盜,以雷怒、韓定海和計好好為首,那個時候暗月城還很亂,懷家也不是暗月城第一家,懷家幾兄弟正和天機樓的金大先生鬥得你死我活,流浪武士們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而且沒有任何保障,遭受幾大勢力的盤剝不說,還要時時警惕來自同類的威脅。

    有些流浪武士于脆出海投奔了怒海團,讓怒海團的勢力迅速發展起來,而暗月城的鬥爭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結果,一次失敗的閉關,影響了整個暗月城的走向。

    金大先生閉關衝擊大祖境界,出了很嚴重的偏差,他自知命不久矣,深夜飛上千奇峰,與懷家幾個兄弟進行密談,至於到底談過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但第二天,天機樓與懷家便宣告結盟。

    之後的一個月,懷家幾兄弟大展拳腳,算是打遍了整個暗月城,再之後,金大先生病逝,懷家幾兄弟親自主持葬禮,並一力扶持金翠翠獨掌天機樓的大權,那個時候金翠翠還很年輕,如果沒有懷家支持,她未必能一直坐得那麼穩

    暗月城由亂入定,對怒海團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雷怒認為,做海盜沒什麼前途,以前能混得逍遙自在,是因為暗月城太亂,現在懷家已經掌控了大局,那麼怒海團的處境就變得異常危險。

    說白了,海盜就是一群害蟲,不事生產勞作,四處捋掠,這種日子長不了,暗月城的內亂一旦平息,懷家就要出手對付怒海團了。

    如果此刻向懷家靠攏,放棄捋掠的生活,不但能化解一場災難,還有機會成為暗月城核心的一員。

    雷怒的性格很急,理念發生了變化,隨後也就大刀闊斧的去做了,他連連頒佈嚴律,約束怒海團的武士,再不許出海打劫商隊。

    但是,做了多年海盜,不少人已經養成了陋習,他們認為雷怒在於涉他們的自由,心中極為不滿,其中也包括怒海團的二當家韓定海。

    雷怒說到做到,接連處決不服從命令的海盜,最狠的一次,一口氣殺了二十二個人。計好好曾經說過,雷怒生性暴戾,苛責兄弟,動輒出手殺人,如果從海盜的立場上說,並沒有誇張。

    怒海團二當家韓定海終於受不了了,他喜歡海上的生活,不想跑到陸地上受那懷家的閒氣,和雷怒爆發過數次爭吵,一方要保持本色,一方認為大勢所趨,必須要改變,誰都說服不了誰。

    不過兄弟情義還在,僅僅是爭吵,他們都知道控制自己的脾氣。

    時間在推移,懷家的暗月城的地位越來越穩,谷盛輝入主天機樓,陳家和丁家異軍突起,取代了其他幾個拒絕和懷家合作的勢力,雷怒變得越來越焦躁,他感覺到,如果還不踏上陸地,暗月城將再沒有怒海團的合法位置了。

    雷怒經常到暗月城裡,去找懷家幾個兄弟,還有剛剛開始嶄露頭角的谷盛輝,述說自己的苦悶,谷盛輝很好說話,少年宗師,待人接物大方有禮,但懷家出現了意外。為了獲得更大的聲望,懷家決定去鏟滅在熔岩山中作惡的一窩火豹,結果出師不利,懷家的一個人喪生在火海當中。那個時候還很年輕的懷家老爺子心痛弟弟的死,把邪火都發在雷怒身上,痛斥了雷怒一番,並給出一個期限,如果怒海團還不表明態度,暗月城將把怒海團當成敵人。

    怒海團二當家韓定海也很苦悶,他帶著人到城裡喝酒發洩,恰好看到了一個美貌的漁家女,故態復萌,直接動手搶了回去。計好好在這件事上說謊了,那個叫衛友秋的女孩,不是韓定海追來的,而是用暴力搶回去的。

    雷怒看到衛友秋之後,如遭雷擊,等到醉醺醺的韓定海知道,他剛剛淫辱過的女孩就是雷怒苦苦尋覓多年而不可得的少年戀人,嚇得連夜出走。計好好又說謊了,雷怒才沒有讓韓定海去做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韓定海想得很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拖一段時間,等老大消氣了,他再回來認個錯,還會是兄弟。不過,韓定海低估了衛友秋的分量,何況懷家老爺子規定的期限正在一天天臨近。

    半個月後,韓定海返回來,跪倒向雷怒認錯,雷怒突然出手,當場擊殺了韓定海。

    怒海團上下都被這一幕搞得人心惶惶,在他們眼中,雷怒已經變成了徹底的暴君,連二當家韓定海都會被殺,那還有誰是雷怒不能殺的?

    人心思變,有不少人都準備偷偷離開怒海團了,這個時候,計好好走上了舞臺。他原來的名字叫計好,生平就擅長和稀泥,每當雷怒和韓定海發生爭執過,他總是兩頭勸,對雷怒說二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又對韓定海說大哥是為了大家等等,後來韓定海取笑他說,你就是個老好人,不如以後叫計好好吧,多個好字。

    計好好是怎麼想的,沒人瞭解,在天機樓的案卷中,只是盡可能詳盡記錄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當時,計好好用幾句話,把一盤散沙狀的海盜重新凝聚在一起,隨後發起攻擊,圍攻雷怒所在的戰船,戰鬥是一面倒的,雷怒在怒海團內部已經到了眾叛親離的境地,尤其是那些不滿雷怒的苛責,聚在韓定海旗下的武士們,更是前撲後續,轉眼間便衝開了主船的防禦。

    最後,衛友秋自絕,雷怒逃走,計好好成為怒海團的大當家。事實上,這幾十年來,計好好走的路,就是雷怒當初要走的,但計好好步子放得很緩,不但沒有引發內部的矛盾,該得到的也都得到了。

    案卷裡還有金翠翠,有陳羽芝,更有陳家的老當家陳太保,懷家的老爺子,懷家幾個兄弟,曾經在暗月城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們,人人有份,所以,一本不足百頁的案卷,讓蘇唐感覺到格外沉重,這是上一代老人們整整一輩子的愛恨情仇。

    單單用正與邪、對與錯來判定,必會流於膚淺。僅僅是一座暗月城,就出現了這麼多令人感歎的角色,整個修行界,又會有多少俊傑?蘇唐心中感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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