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5-13
- 最後登錄
- 2025-9-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790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983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33.回歸
時光荏苒,兩年的時間飛逝而過。
我依舊住在租來的小房子裡,過著日復一日不曾改變的生活,並為之墮落。
對工作已完全疲乏,對男人也日漸絕望,對生活再沒過多的念頭,快滿28歲的單身女人,在一個倒大不大倒小不小的尷尬年齡裡掙扎著過活。
老媽近來聽說我大堂姐生了個兒子,眼睛都快急綠了,成天打著電話來問,硬逼著我去加了一堆社交網站。
今日週六,老媽早早的打了電話催我起床,我梳洗了一番,畫了個淡妝,提上包,死氣沉沉的出了門去。
今天我要去參加一個大型聚會,一個六十個人的……相親聚會。為了今天這個五分鐘相親活動,我老媽特別給我製出了一張表,讓我到時按著上面寫的問。
我到那裡時,現場已佈置好,數十張桌子擺成一個大圓圈,女方坐在圓圈裡面,男方坐在外面。然後依著順序男方一個一個的往下走。
我揣著老媽寫的單子老老實實入了場,按照座位號坐下,然後同來相親的男人們便一起進來了,也按照座位號坐下,接著雙方進行長達五分鐘的互相折磨,如果磨合了就牽手簽字走人,如果磨不出火花來便進入下一層地獄繼續磨。
我對這樣的活動實在是感到無趣得很,但又因為年紀確實到了,基於各種壓力而不得不面對這樣的現實。今天來相親的男人三十女人三十,我恰恰拿到中間第十五號牌子。
第一輪,我對面坐了個有些齙牙發福的男人,他呲著牙對我咧嘴一笑,標點徑直濺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做到面無表情,接著開始念老媽給的單子,一邊聽他的回答一邊在紙上打著勾叉。
「年齡、職業、收入多少、家裡幾口人、有無車房、有沒有結過婚……」老媽說,五個叉的直接一屁股坐死,三個叉的看看人品怎樣,一個叉的就打包打包拖回家去。
這個男人顯然是屬於該一屁股坐死的範圍。我問得很快他答得很慢,期間還對我說了些廢話。五分鐘到了,我頭也沒抬的說:「請移步十四號姑娘處。」
第二個坐在我對面的人是個禿頂的四十歲男人,我問題都不想問了,就拿著筆冷冷看著他在那裡唾沫橫飛的炫耀他的農產品事業。
第三個是個心理醫生,各方面還不錯,只是因為我對醫生這個職業有心理陰影所以也同樣請他移步了。
第四個……我第一眼掃在他腰間的號碼牌上,並把他的名字記了下來,18號,方且。
「年齡?」
「31。」我默默的打了個勾。
「職業。」
「律師。」
「收入多少?」
「沒算過。」
沒算過,應該是很多的意思吧?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是一張俊秀的臉,但是此時他正歪在椅子上坐著,滿臉的漫不經心,不甚耐煩。我心道,又是一個被逼迫上道的苦逼青年。筆尖下畫了個勾,我繼續自己的任務。
「家裡幾口人?」
「三口。」
「有無房車?」
「嗯。」
「結過婚沒有?」
他被逗笑了:「結了我會在這裡?」
「那離過婚沒有?」
「你說呢?」
我老媽提的六個問題他全得了勾,照我媽的標準,這種男人就該直接搶了拖回家去,但是我自己的還有兩個問題。我再次抬頭掃了他一眼,發現他也在用測量的眼光看我,我擺出一副不易接近的模樣問:「性取向有沒有問題?」
他嘴角抽了抽:「小姐,你在侮辱我麼?」
我平靜的應答:「因為個人經歷問題,所以我對此比較在意。另外強調一點,我雖然不贊成同性戀,但是這並不是一件讓人覺得恥辱的事先生你的觀念有待改善。」
他稍稍坐正了身子,翻了翻桌上我的個人資料道:「你繼續。」語氣不像是來相親,倒像是去面試。然而他這副該死的模樣卻讓我可恥的想起了某個該死的流氓。
我隔了一會兒,找回自己的狀態問:「有沒有過十分深刻的愛情?」
「有。」
「現在呢?」
「忘了。」他擺了擺手,答得輕淺,「你有過這樣的感情經歷麼?」他見我沉默了下來,反問我,他手中拿著我交給婚介所的個人資料,「何小姐?」
「當然有。」
「現在呢?」
「還記得清清楚楚。」
他又將那幾頁紙扔回桌上:「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來這麼荒唐的地方?不覺得好笑麼?」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會兒,用眼神直接將他反諷了:「你說呢。」
他抿了抿唇,想了一會兒:「好吧,咱們互相幫個忙,去簽字走人吧。這裡憋得我胸悶。」
我琢磨了一會兒,心想如果我真的在這裡坐上了一個半小時,或許真的會瘋掉。現在既然有人能配合著演戲,我將就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便同他一起去簽了字走人。出了相親現場的大門,我與他默契的點了點頭,分道揚鑣了。
晚上六點,我蹲坐在茶几前,望著剛泡好的泡麵正準備開動,程晨一個電話呼了過來。
她在電話裡含混著言語哭得稀里嘩啦。我好不容易掐准一個停頓,把話插了進去:「嚎什麼,舌頭捋直了說話!你幹嘛,在哪?」
她抽噎了幾下:「機場。」
「你去機場幹什麼?」
「我要去米國,嗚……我要和沈熙然離婚,嗚嗚,我要和他離婚,然後去米國。」
我頭疼地撫額。這兩個人結婚兩年,卻還像才開始戀愛一樣,甜蜜的時候膩死人,一旦吵架,又總是鬧得不可開交,並且少有不波及無辜的時候……上次是沈熙然的堂弟,上上次是程晨的表姐,上上上次是……所以,在親戚都殃及完了的時候終於輪到我了……
我歎氣,近乎認命道:「行了,別哭!告訴我你的具體位置,我去找你。」掛了電話,我立刻撥給沈熙然,卻無人接聽。連打三次都是這樣的結果。我盯著泡麵坐了一會兒,急急忙忙吞了兩口,無奈地出門了。
晚上7:40踏入機場入口,我往東南角尋去。在路過服務台時見一大群人不知在圍觀什麼,而其中夾雜著我熟悉的女高音哭泣。
我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忙撥開人群一看,程某人形象全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服務台裡的空姐細聲勸慰著她,她卻不管不顧一個勁地嚎。空姐無奈之下只得通過耳麥叫安保。
我終是憋不住的走了出去,豁了一張老臉,在眾目睽睽下承認這個嚎啕大哭的女人是我的朋友。空姐一抬眼,馬上用「這貨主人終於來了」的眼神望我。
我蹲下拉她:「程晨!起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哭聲漸弱,盯著我,打了個嗝,頓時酒氣鋪面而來。
惡臭!
我捂鼻,嫌惡地打量她:「你到底喝了多少?」
她見我這幅表情,笑了,「夕夕,你來了,來了就帶我走吧,他們都……不讓我走,走、嗝、嗚嗚……」說著又哭了起來。
我頭疼望向一旁尷尬的空姐:「真不好意思,但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空姐艱辛的給我解釋:「這位小姐最開始要來訂到美國的機票。我告訴她,機票要到售票廳那裡買。然後隔了一會兒,她過來說那邊不賣她票。後來我瞭解到這位小姐沒有辦理去美國的簽證,我又告訴她必須要有簽證才能辦理出境手續,她也很理解的離開了,但是……就在剛才她突然又跑過來說現在必須要去美國,我又給她講解了一遍,然後……她就這樣了。」
我回頭惡狠狠的盯著程晨道:「你早不發瘋晚不發瘋,偏偏在我來之前發瘋,你是存心給我難堪麼?」
程晨只顧哭。
我掩面歎氣。覺著在這裡任她嚎確實夠丟人的,於是連哄帶騙,半拖半拉地把程晨帶離了案發現場。
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裡。程晨癱軟在桌子上淚流成河,時不時喃喃自語著離婚出國什麼的玩意兒。
我靠坐在椅子上,對她的悲傷冷眼旁觀。
興許是我倆的相處場景太過詭異,引來無數好奇地眼光,我無暇理會,等程晨哭到只會噎氣時,扔了張紙巾給她,冷冷問:「哭夠了?」
她擦了擦淚,又將就那張紙擤了鼻涕。含混著說她還是要去美國云云。
「哼。」我一聲冷笑,一把將她包拽過來,將她包裡所有的家當倒在桌子上道:「美國是你這種兜裡只有25塊兩毛的人去的地方?」
她委屈地把手放進兜裡掏了掏,又放了四個硬幣在桌子上:「是六毛。」
我氣笑了,正要罵人,手機忽然喧囂起來,掏出來一看,好嘛,另一個王八蛋終於知道打電話來了!
「夕夕,什麼事兒?我剛才在陪客戶吃飯,太吵了沒聽見。」沈熙然的聲音很平靜。我冷笑:「你老婆要和你離婚然後去美國,這話你聽見了麼?」
那邊猛的沉默下來。
「現在正在機場呢,我向來心腸軟,你老婆再求我幾句,說不定我就把錢借給她去買機票了。」
不等那邊答應,我便掛掉電話。掃了眼對面紅著眼眶的某人,我道:「你是在控訴我為什麼把你的行蹤告訴你男人麼?如果你能用25塊6毛人民幣買到去美國的機票,我就幫你把找來的男人肢解了,以絕後患。」
程晨埋頭大哭。
我教訓她:「你們兩個人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每次都非要鬧大了才收場,明明都是些莫名其妙的小誤會!因為你,我今天連包泡麵也沒吃上!」而最後這句話才是我真正想說的……
程晨控訴:「可是他有女人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我面無表情:「這已經是我第五次聽見你說這樣的話了。」我不再搭理程晨,靠著椅背,眼光漫無目的地打量玻璃窗外的機場大廳。
來來往往的旅人無不形色匆匆,一對情侶正在進行離別前的熱吻。我抿了一口咖啡,心想,原來這種場面看在別人眼裡會是這樣的感覺啊——因為事不關己而顯得如此平淡無奇。
忽然,一個妙曼的女子身影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並非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因為她長得很眼熟。她像是在等著什麼人,左右望了望,隨即對咖啡廳這邊打起了招呼。
程晨身後的椅子上坐著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我看見他的背影一時有些怔愣,他經過我的身邊,帶著幾絲讓我心動的氣息與莫名熟悉的感覺。我的目光不由追隨著前面那個黑影而去。一些滾燙的東西在心底逐漸暈染開來,隨即沸騰著湧向我的四肢百骸。
這個男人……
他走出咖啡廳與那女子站在了一起。他們似乎開始交談些什麼,男人微微側過頭,機場外的陽光透過漏光的屋頂照了進來,落得滿地的燦爛。
我看著他的側臉,呆住。
程晨在那邊喝了幾口水,清醒了些許。順著我的目光往外面一看:「咦?」她奇怪地揉了揉眼睛,「那個人長得好像……秦陌?可是,他不在美國麼?美國……」程晨搖頭晃腦道,「幻覺麼……還是我到了美國?何夕,你看見麼?秦陌?」
我迫使目光游離,淡淡點頭:「嗯,看到了。」
哪會看不見。
我抿了一口咖啡,穩下紊亂的心神,再度望向機場裡那對般配的男女時,我已能將情緒好好的控制住。
一個不經意間,秦陌的目光輕輕的與我觸碰,穿過陽光照射出來的塵埃,完成一個鏡頭的定格,我近乎下意識的勾勒出一個微笑,衝他輕輕點頭。淡得一如在招呼早上出門時碰見的隔壁鄰居。
他的眼神也無絲毫波動,禮節性的對我點頭示意。
客氣而陌生。
我想,畢竟兩年時光不長,也不短。
那個女子,我總算記起了她的名字,易晴,秦陌的美女總監,現在或許已經不再是總監……易晴順著他的目光看來,見是我,怔忪了一下。我繼續保持微笑著。
她回頭看了看秦陌,彼時秦陌已經收回目光,兩人交談了兩句,一同離開了機場。
程晨在一旁含混的說風涼話:「你笑得像千年乾屍。」
我回問:「千年乾屍還能笑得出來,你不覺得我很了不起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