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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三分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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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小說] 【現代愛情】《為了你,變女生》 作者:三分微光(已完結)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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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8 17:12:35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8.


我向公司請假了一週之久。到了第二天,那名衝撞我的駕駛也來探望我了,他賠償了我萬餘元的醫藥費,聲稱是當時驚慌失措,所以才逃逸。我選擇與他和解。

出院後,走起路來大致無恙,但是膝蓋彎曲之時,大腿外側還是有一股彷彿異物在裡頭的疼痛感。這些天我幾乎都在家中渡過,靠著機車代步,也不算辛苦。

接著,我又回到艾力克上班了。

相較於許多人處於失業的狀態,有班可上應該是很幸福的,但是回到了艾力克,卻有一種非常厭煩的感受,好像陷入一個泥沼,在裡頭不斷的掙扎,等到下班鐘響如同一條繩索到了我身邊,我才得以脫困。

早上上班時,經理忽然說:「開會。」

接著業務部門的所有人站在董事長室面前,開始報告自己的工作進度。等待報告結束,擔當值日生的同事拿出一大疊紙張,分給大家,接著手上拿出一本紅色封面的書本。

我看著接過手的那兩張,它們的頁緣都印著書名:《態度決定一切》。

同事誦著:「第六十一頁。沒有卑微的工作,只有卑微的工作態度,而我們的工作態度完全取決於我們自己……所有的成功者也都與我們做著同樣簡單的小事,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從不認為他們所做的是簡單的小事。簡單說:決定成功與失敗的原因,態度比能力更重要。」

等她念誦一段,所有業務組的同事又覆誦一次,如此反覆,直到今天應有的篇章完結,彷彿這就是我們的聖經。

應該是因為我初次接觸這本書的緣故,在我看來,經理們進行這項舉動的目地,應是提醒我們員工應該要盡忠。或許是阿澤事件的影響,陳先生使用這種方式讓大家繃緊神經。

「好了,大家還有事嗎?沒有了?那麼回去工作吧。」總經理說。

我們便如此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一坐下位置,課長便說:「你之前怎麼請假了?」

「啊,那是因為我腳受傷。」

「哈哈,你就愛出鋒頭嘛,菜鳥真的要安分一點。自己做一個企劃逞威風是不對的。」

「啊?」一時半刻,我還不清楚課長的意思,等我弄清之後,也沒有動力解釋了。這是小事。

時間接近中午,忽然看見陳先生領著一群工廠的研發人員到了一樓門口,要他們站定位置。所有的研發人員都低著頭,陳先生一手插腰,一手比著人,嘴唇微動,隱隱聽見:「陳先生有沒有跟你們說,機器要維持著運轉,就算是假日也不可以停下來?」

研發人員們嘴一動。

「那麼為什麼這週沒有轉?真的這樣欠修理嗎?給我去寫悔過書!」

就在他訓話的同時,中午的鈴聲響了。

公司之內提供自助式的午餐,但工廠的泰國勞工非常準時休息,我們行政大樓內的成員只要慢一個十分鐘,恐怕就得自掏腰包,開車出公司去買午餐。我的腳上有傷,只能慢慢走,在經過五分鐘後,我忍不住當第一個默默出門的,盡量避開暴風半徑。

到了餐廳,沒有意外的,只剩下殘羹剩飯果腹。我以自我催眠的方式享用這一頓飯,待我清洗完餐具,回到了辦公室的坐位,卻看見課長正在吃著便當。

「沒有吃到自助餐嗎?」我問。

課長座位旁的那一位同事說:「沒有吃到,我們出去買。」

課長放慢了咀嚼的動作,緩緩對我說:「特立獨行,是不好的。」

這也算是特立獨行?我不過就是擔心吃不到飯罷了。何況公司的招才網頁上,不也說提供午餐是公司的福利之一?

課長又說:「而且你還在旅遊活動中逞強,騎了第一。外帶是菜鳥,很容易被注意到的。」

我說:「我沒有逞強,而且騎第一的是陳先生,不是我。」何況,這種事情,重要嗎?

課長像是在說一個重要的機密似的,瞄了董事長室幾眼,說:「他有專車接送,從路途中加入的。搶陳先生的鋒頭,結果是很糟的,在職場生存除了能力之外,很多事情也是很重要的。菜鳥。」

「……是。」我認為,課長以小人之心,渡陳先生君子之腹,他畏懼陳先生畏懼得太過過分,因此設法抹黑他。

我對公司這一種四處抹黑與八卦的情形很感冒,所以我選擇哪一邊也不加入。專心致志,做好小事,才是職場道理,我從今天早上的聖經中吸收的。

◎        ◎ ◎

下午鈴聲響起,我開工。

這一回,我的案子是有關於聖誕卡片的。我的工作不是在業務部、研發部或設計部,而是公司全部。哪邊需要企劃,我便要企劃,這是我摸索了許久才發現的定位。

聖誕節在台灣是大節,對國外而言更如過年,因此聖誕節的卡片設計是非常重要的。我參考了一些同性質廠商的作品,很快的發現到了其中的關鍵──行銷。將產品融入卡片之中,就是唯一的答案。就好像旅遊企劃一樣,只要可以行銷的企劃就是好企劃。

我不斷的發想卡片的樣子,最終決定將三樣俱備公司代表性的「運動產品」配戴在一個正在運動的雪人之上。我擔心概念不夠清晰,花了許多的時間畫了一個樣子,以設計部門的軟體繪圖。

課長見到了企劃案,默默不語。他身邊的同事看見了,只說:「好厲害。」

同事真心的讚美,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課長咳了咳,說:「這,棒是很棒,不過……我擔心太可愛了。這一份我會傳上去,不過……你再去弄一個。」

便是如此,我又企劃了另一款簡潔有力的案子,兩個提案一起交出。總經理要的是課長擔心的那一份,只是希望在卡片上追加公司的LOGO。

我已無心思敘述課長的那扭曲倒聽不出是褒是貶的感想。因為這時我還有研發部的產品要企劃。

實際上企劃並不需要如此經常性的更改,為求改變而改變的意義,並不甚大;但是修改企劃,彷彿又是我在這裡的意義,我只能選擇動手。那種感覺像雞蛋裡挑骨頭。

修改後,我將企劃給了開發部部長。等待下班鐘聲一響,我便騎著機車回家去。腳的傷病沒有那麼的嚴重,但是減少走動,可以讓腳復原的更快。我決定回家休息。

而且,在台南的時候,我無時不刻,不是念著Tsai。

◎        ◎ ◎

在便利商店買了關東煮當晚餐之後,我回到宿舍之中上線。

Tsai在。我對她說了我車禍,接著被課長誤會的事情。

她又沒有回應我。

究竟是怎麼了呢?

……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冷漠?

我從八點等她,等到十一點半,她依舊沒有回應。

好令人難過的冷。

我突然開始發抖。

然後,她下了線。

MSN出了問題了嗎?

她在忙嗎?

已經交了新的男朋友了嗎?

可以關心我嗎?

妳可以回饋我,我對妳的百分之一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妳就是對我很冷漠。這就是妳給我的感覺。難道妳怎樣都不關心我嗎?我要跟妳說,我之所以那樣辛苦的來台南,都是因為妳。」

將這些字鍵入了電腦之中,我手指冰冷。

視線模糊了。

我懂,這是患得患失。

但是我克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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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8-10 19:29:53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9.

腦中的思緒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煩亂。淚水流了許久。一夜過去了。

又得要回到艾力克去面對那沉重的作業。

產品與研發的企劃完成,我還有一份極有份量的業務企劃得要編寫。一夜沒有歇息的眼睛,看起資料,是越加痠痛。一夜沒有歇息的心,做起工作,是越加疲勞。

我手指摀著眼睛,想讓眼睛休息一會,但是身邊的電話聲與鍵盤聲卻督促著我融入他們。我沒有勇氣休息,Tsai的冷漠卻在腦中對我不斷的擾亂,在上班的時間,我也差一點落淚。

我拿起一隻原子筆,在一張A4影印紙之上,開始勾勒著Tsai的樣子。我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好想她。

她的模樣才畫出了一些,研發部課長就經過了我的面前,忽然把我叫了過去。我將Tsai的畫像藏在抽屜,與他一同上會議室。我就像被人看見了我的裸身,也慶幸我的情緒還能勉強調適,沒有讓同事發現我的糗態。

研發部課長是一個三十五歲左右,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戴著厚厚的金絲眼鏡。他坐在圓桌旁,對我揮手,笑說:「過來坐下。」

我立即到了他身邊,坐下。

「你糟了啦你,昨天怎麼沒有開研發會議?」他的笑容很和藹。

我身子一涼,說:「昨天?昨天不是星期一?為什麼要開研發會議?這……我請病假,上班又沒有人通知我,我怎能知道……」

「不是上禮拜通知的,而是昨天五點半左右通知,說六點半要開會。」

這,下班時間之後才通知,我又如何得知?「啊?我因為腳受傷,要早點回家。」

研發部課長說:「我當然是不會怪你啦。但是總經理與陳先生卻開始不滿你了。一直說都不清楚你到底在做什麼。」

「咦?我不是交了不少企劃案?陳先生就算了,經理看過了我很多的案子呀?」

「或許是隨口說說的罷了。他們現在決定要讓你過來研發部。」

「過去研發部?」

「對,他們確定了。」

「好……」我發現我是一個被人踢來踢去的皮球,哪邊難熬哪邊去。

「那……你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的?」

我說:「我手邊的還有聖誕節卡片的企劃案,應該要完成吧?」

「恩。要。不過你也要開始研發部的案子了。」

「好。」

「還有,今晚要加開會。因為昨天你和俊凱沒有來開到。」

「是……」我想起陳先生因為設備沒有在假日運轉,而將研發人員從工廠帶到門口訓話的那一幕。

隱隱覺得,陳先生的誤會,問題不小。

◎        ◎ ◎

晚上的會議,眾人很快的便到齊了。六點準時開會。

陳先生一開始便說:「俊凱、濰光,你們兩個昨天沒有來開會,是因為公司沒有連絡到你們?」

我點頭。研發部的測試人員,俊凱說是。

陳先生說:「五點半,你們就下班了?好,那以後你們最少就上班到六點。濰光啊,你的研發案是好了沒有?你騎腳踏車也是跑第一,吃飯也是跑第一,能不能案子也交第一呀!」

我說:「我案子已經交給了研發課長了。」

陳先生立即對著研發部課長怒哄:「你幹嘛不拿出來呀!」

研發部課長靜靜的將它從資料夾中抽出,交給陳先生。

陳先生翻過。「不行,不能用。你來這邊這樣久,就只給我這樣一點東西!你是在混嗎?」陳先生的身上,蘊藏著高溫致命的岩漿。

「這、這些天我還有在弄聖誕節卡片的企劃。不是很好用。」我趕緊說明,感覺自己的聲音正在發抖。

陳先生稍為平緩,說:「董事長教你。你就去書店,要人家不要的聖誕卡,用他的聖誕卡來改。」

可是,我們公司的設計部門,要自己畫呀。何況早已經決定要用電子檔了,何需要去要別人不要的聖誕卡?陳先生的說詞,明顯證明,總經理與他並沒有太多的交流,至少不清楚我正在企劃聖誕節的卡片。

陳先生說法欠缺週詳,但是我也無法反駁,說了一聲:「是。」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敷衍。

總經理說:「開始報告開發進度吧。」

研發部課長又開始逐一報告每樣產品。對我而言,這是一種沉悶的輪迴,但經被丟在研發部的我,是要硬著頭皮全力去了解裡頭的資訊。

每一樣產品都會有最終的測試,到了某一樣產品時,陳先生冷不防的對俊凱說:「之前為什麼要測試?這項產品明明就還沒有開發完成呀!浪費資源!我跟你講幾次了?你到底有沒有心要在這裡工作?濰光是菜鳥,你來這裡兩年了耶!兩年耶!你還以為你是菜鳥嗎?」語氣之中的火氣,無限的蔓延,聲音已啞了。

俊凱頭低低的說:「陳先生……你……聽我說一句話。我知道這項產品還沒有完成開發,但是模具廠堅持要我測試。我有和他們說。」

陳先生說:「你知道產品還沒有完成發開就不用測試了,還要跟我說什麼!」拿起桌上的透明軟尺颯颯兩聲,往俊凱的肩膀上鞭去。在這一瞬間,我看見了一個瘋狂的暴君,毫無道理的抽出了腰間的配劍,親自在大殿之上,斬落了重臣的頭顱。

俊凱體型高大,被這樣一鞭,臉上依然藏不住疼痛,眉頭深鎖,雙目緊閉。

暴君,這是一個歇斯底里的暴君。我清楚了。

我看著研發人員與總經理,他們那過渡冷靜的表情,似乎證明了,這是經常發生的。

我不想要被訓化,這種日子,太過病態了。

◎        ◎ ◎

「阿光。」

居然是Tsai找我,我很訝異。

「你之前是不是說想要辭職?」

「是呀。怎麼了?」

「沒有,我也想要辭而已。」

「嗯。」

Tsai給我的幾句話,卻給我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她讓我知道,她還是在意我的。

我將上班畫的那張畫,收起,細心對折,放在我的皮包之中。

我懂,這是患得患失。

但是我克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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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發表於 2015-8-12 21:29:16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10.
10.

我神經從未如此緊繃的渡過了這一週。終於到了假日。自然而然的,我想起了那一群在Coffee.17的三個朋友。

阿仁說過,如果我沒有朋友,可以去找她們的。

所以我去找她們了。

我到了那一個出車禍的現場,環視了一圈,最後在一間7-11招牌的旁邊,發現了那一間Coffee.17的招牌。

招牌的底,似乎是上了漆的木質。Coffee.17的字體部分也是。不過字體部分以白色的底漆漆過,木質底白漆字,搭配起來頗有設計感。

我望了一眼7-11,它的旁邊擁有一條小樓梯,直通二樓,換句話說,二樓才是Coffee.17的店家。

樓梯進去,走道兩旁都是書籍類的海報,到了二樓是一個陽台。

陽台前方立著一台生銹老舊腳踏車,腳踏車旁立著一座路燈,下面滿滿都是盆摘,充滿了綠意。陽台後方是一個木桌,木桌上有著一座遮陽傘,還真像是到了地中海,充滿了明亮愉悅的氣氛。

我打開了另一層玻璃門,進入了Coffee.17。一股濃郁的咖啡香飄盪在空氣之中,四週都是滿滿的書籍,原來是這是一間複合式的咖啡廳。

「歡迎光臨──啊,是你!」是很像男孩的阿仁。他身邊還有一位男性,看來大約也是三十上下,身材與面貌都很像是一個模特兒,一臉嚴肅。

「你好。」

「你的傷好了嗎?」

「暫時還不能奔跑,不過走起路來,倒是沒有什麼問題。」

「沒事就好,你想要什麼咖啡嗎?我們也有提供紅茶、奶茶、土司厚片、或是燴飯一類的呦。」

「沒有,我只是想要來跟你說一聲謝謝,謝謝你替我叫了救護車。」我張望了一會,問說:「法蘭克與凱鴻先生呢?」

阿仁說:「老爹和法克要下午才會到的。那兩隻懶蟲,要幫忙又不甘不願的。對了,不是我幫妳叫救護車的。」

是啊,仔細想想,阿仁只是來醫院探望過我而以,怎麼總是以為是阿仁替我叫救護車的呢?我看了他身旁的男性,問說:「是你替我叫的?」

那名男性搖搖頭,說:「也不是。」手上拿著一杯咖啡,輕輕的攪拌,喝了一口,自顧自的說:「味道不對。」

我似乎太過執著於叫救護車這點了,對阿仁說:「不管怎樣,謝謝妳救了我。」

阿仁笑說:「三八。來,這杯請你。」她倒了一小杯紙杯,將咖啡給我。

「啊,不用……」那名男性略帶警告意味的看了我一眼,我忙改口說:「謝謝。」淡淡嘗了一口。

啊,一股烈陽照在身上似的,好爽朗的味道。

就像是阿仁的味道。

「你還是學生?還是在上班了?」

阿仁將手靠在櫃台之上,因為離我很近,我有點不好意思。

「在上班了。」

「酷耶!」

「上班很酷?」

「對阿,我覺得上班很酷呀,我以前曾經上過三個月的班,後來受不了那種日復一日的生活,就辭職啦。」

「這麼灑脫?可是你現在不也在這邊上班了?」

「啊,對哄,哈哈,我都忘記我在上班了。」阿仁望了身邊的男子,說:「老闆,真不好意思!」

「不會。」那位男子停下攪和的動作,嚐了一口咖啡,說:「味道對了。」經過了阿仁身邊,往書櫃而去。原來書櫃旁有一扇門,他進到了屋內。

「老闆,是很嚴肅的人?」

阿仁笑說:「不會呀,他只是比較木訥,像活在自己的世界。人到是不錯的啦,他一定是嘗出好口味的咖啡,所以去記錄那一種味道了。對啦,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艾力克的企劃人員。什麼叫做記錄那一種味道呢?」

「嗯……怎麼說呢?老闆的筆記,裡頭都是詩一類的。你是企劃什麼的?」

「什麼都企劃。什麼叫做詩一類的?那和記錄味道又有什麼關係?」

「例如他最近的筆記,就是寫著──無限的黑暗之中,忽然伸出了一隻雪白光明的手,將抹過的地方全都翻新,只留下一點灰色地帶,再輕輕握住。什麼都企劃是什麼意思?」

「──啊?」

一來一往的問答同時交纏,那首詩又讓人不清楚,我的腦袋像是打了結,無法思考,但是阿仁卻已經發現了我的不懂之處,將老闆的咖啡倒在杯子裡,給我喝了一口。

好苦,似乎是黑咖啡之中又加了一點鹽。

「好、好難喝!」

「咦?怎麼會?」

「我可能不習慣喝苦咖啡吧。」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舌尖發出一段麻酥,原本的苦味化開,濃郁的香味纏繞在我的嘴中。我又嚐了一口,咖啡的味道由苦轉甘,只剩下一點苦澀。「無限的黑暗之中,忽然伸出了一隻雪白光明的手,將抹過的地方全都翻新,只留下一點灰色地帶,再輕輕握住。」我自己不自覺的又念了一次。

「呵,大有玄機吧?」

「果真沒錯。」這一瞬間,我也明白為什麼咖啡與詩結合了。因為其中都各有複雜的滋味。

我向四週一望,說:「太可惜了點,這樣棒的咖啡。竟然沒有任何客人。」

「呵。畢竟老闆喜歡研究咖啡遠勝於賺錢呀。而且……其實有一個客人呀。」阿仁將手指比向角落。

角落一端是一面落地窗,熹微的微光自外灑入,淋在一個男人的身上。那男人的瀏海擋住了眼睛,模樣看來有點頹廢。身前有一台筆記型電腦,依照那動作看來,似乎是在打字,專注到融入了這裡的景色。

「是作家嗎?」

「不知道耶,他來這邊之後只會要白開水,此外就什麼都不說了。」

「他喜歡上這裡的氛圍吧。我想。」

阿仁問說:「那你喜歡這裡的氛圍嗎?」

「挺喜歡的。」我說。

「那要不要來一杯咖啡?」阿仁笑著有點賊,卻很可愛。

「好吧。」我似乎不自覺得投降了。但也笑了。

◎        ◎ ◎

我嚐了一口咖啡。

門上的風鈴忽然響了,我轉頭一看,是那天也有來到醫院的法蘭克。

阿仁說:「今天這麼早來呀?法克。」

法蘭克說:「偶爾啦。啊,這一個車禍男也在呀?」

阿仁說:「法克──!你講話真的很不禮貌耶!唉!我真不明白你的綽號之中怎麼會有那一個『蘭』的音。」

法蘭克說:「我也很好奇為什麼要有這個蘭呀。」很自然而然的將手鉤上了我的肩膀。笑說:「你該不會是看我們阿仁清純可人,所以想要把她吧?」

阿仁像是觸了電似的,說:「拜託,我是『男生』耶。他一定看出了來!」

我看著阿仁的樣貌與身材,怎樣都不覺得她是男生。

「妳是女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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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發表於 2015-8-16 14:41:25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11.
11.

阿仁臉色有點尷尬,做些事情來化解這氣氛似的搖搖頭,順手將咖啡放到桌上。

「難道你看不出來,阿仁是T?」法蘭克繼續說。我聞到他身上濃厚的令人發暈古龍水香。

「T?」

阿仁雙手同時朝桌片一拍,桌面發出一聲強調用的聲響,她說:「我是同性戀。我只喜歡女生。哈哈,所以不要喜歡上我呦,我會很尷尬的。」

「妳給我的感覺很舒服。不過我沒有喜歡妳。」

阿仁一臉困窘,轉過身子,拿起盤子擦拭。這時候老闆返回吧檯邊。法蘭克說:「我要一杯『冰火同源』謝啦,楠哥。」

老闆拿起酒杯,說:「好。」

法蘭克在我身邊坐下,背部靠著吧檯,對我說:「居然虧起這個T妹來了,怎麼?沒有女朋友?」

「嗯,沒有。」我對法蘭克這太過自然而然的搭訕很不以為然。

他望了我兩眼,說:「你的樣子不難看,就是打扮老土了一點。如果會講一些甜言蜜語和搭訕的技巧的話,一定可以把到馬子的。」

阿仁說:「又來了。」

我瞧了阿仁一眼,法蘭克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有沒有對象?」

我點了點頭。

「有了對象追了沒有?」

我也點了點頭。

「怎麼追?跟我說。」法蘭克很好奇的盯著我的臉,彷彿我是他要追的女孩子。

我雖然不太願意將自己的心事對他分享,但是他那附老道的模樣,讓我覺得會因為他的幫助,而提升與Tsai交往的可能。所以我將為了Tsai而來到台南的事情與他說了。

「哇!」阿仁叫了一聲,原來她也有在聽。

法蘭克看著我的表情就像看著一種異種生物,說:「你真是有夠傻的。盤仔。」

「喂!」阿仁說。

法蘭克搶著說:「你為了一個對你沒有感情的人大老遠跑來這裡幹嘛?台北就沒有好女人了嗎?」

他的話就像是一根錐子,螺旋刺入了我的心,攪得我好痛,我卻只能說──

「因為我喜歡Tsai。」何況誰能保證Tsai沒有喜歡我?

「你在台北能不能賺比較多?」

我點頭。

「你在台北有沒有比較多的朋友?」

我又點頭。

「在台北有沒有女生喜歡過你?」

我還是只能點頭。

法蘭克一臉不屑。「雖然基本上,我根本看不起那一種活在自己一廂情願的幻想中的小朋友,那種傢伙只會活在自己理想的世界,不會面對現實。不過……相逢便是有緣,要不要我教你怎樣把那一個Tsai?」

我聽得滿肚子不舒服,又因為他最後一句話而投降,要求他:「你先說說看再說。」

「其實呢,要把一個妹,並不是那樣的難啦。你想想看,那些男女朋友大多是怎麼在一起的?」

「情投意合?」

「對,就是情同意合。但是什麼叫做情同意合呢?答案是,你們互看對方順眼。」

「但是目前Tsai似乎對我沒有什麼興趣。」

「所以,你要讓Tsai對你有興趣呦。」

「要怎樣讓Tsai對我有興趣?」

「我又不是Tsai,怎麼知道她的興趣?問她去才對呀!」

「Tsai都對我很冷漠的。很難聊到天。」

「去她家堵她呀,她總不會看見你在她家門口,還裝做沒有看見吧!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就勸你放棄了。去她家要多久?」

「大概是一個小時吧?」

「那還好呀,也不是要你每天去的,不是嗎?你如果沒有勇氣的話,一定是無法突破的。最好呢,還要表現的若即若離,讓她摸不透你,這樣她一定會對你很有感覺。」

「為什麼要表現的若即若離?」

「你覺得你為什麼會想要一直追Tsai?」

「因為……」

「相信我,因為她對你若即若離!你覺得要捉到了,結果沒有捉到,然後她又來了,你又想要去捉,但是她又跑了,就差那樣一點,所以你又堅持下去。所以,你要學她,對她若即若離,她就會想要搞清楚你了。」

「嗯……」我發現法蘭克所說的話,似乎可以參考無妨。「對了,我還沒有她家的住址。」

我很自然而然說出這段話,但是老闆、阿仁、法蘭克都愣愣的看著我,甚至在角落的那一名頹廢男子也悄悄從筆電後探出一顆眼睛瞧著我。

法蘭克嘆了口氣,說:「去要!快去要!天啊,你認識那個妹兩年了耶!」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同時,叮鈴叮鈴的,風鈴又清脆的響了。

「去要什麼?法蘭克又在教人追女孩子了?」

是凱鴻先生,他也提早到了。他看起來似乎沒有多大年紀,但是那聲調聽起來似乎便是一位年長的人。他往吧檯這過來,坐在我的身邊,那感覺和一座雕像落在我身邊一樣。

「老爹,你可別鬧!」法蘭克說。他對凱鴻先生的稱呼與阿仁一樣。

「隨緣吧。人生該你的,就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去強求也沒有用,法蘭克追過了那樣多的女人,到現在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阿仁笑說:「老爹,你誤會了。法蘭克本來就是玩咖,怎麼可能會想要被女人綁住?」

凱鴻先生說:「如此一來,他說的話更不可信了。」他盯著我的眼睛,說:「除非你也想要當玩咖。」

他充滿了道德標準的眼神,讓我心頭一凜。但是若真的要隨緣,我怎麼可能追的到Tsai?何況……

「如果只是隨緣的話,我就不會來台南了,又怎麼會遇的到你們呢?」

不知道為什麼,大夥都停頓了一會。阿仁說:「你呀,講話一定要這樣三八嗎?」嘴角還是揚了起來。

法蘭克用眼角撇著凱鴻先生,說:「對嘛。如果隨緣的話,這車……這純情少男遇的到我們嗎?」

凱鴻先生說:「這是我們的緣。他就是隨緣遇到我們的。」

法蘭克拉起衣袖,走到了吧檯內,拿起一塊抹布擦拭桌面。「唉,跟這個傢伙講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信佛的,都會自我催眠。」

凱鴻先生說:「總比造紅塵孽的好。」

阿仁說:「好啦,你們就別吵啦,濰光來這裡,不是來看我們吵的是吧?」

我覺得有點愧疚,說:「對不起,是我的錯。」

阿仁愣了約五秒,像一個老粗似的哈哈大笑,又說:「你不來他們也會吵的,而且還會吵得更兇!這不是你的錯。」

「咦?」我對這群人之間的微妙關係起了一點興趣。

他們不再繼續爭吵,開始整理這店面。喝完了咖啡,我看了一些書,約莫到了下午三點準備回家。阿仁對我揮手說掰掰。

我走出玻璃門一步。

「發自內心的關心。」

「什麼?」

「追女孩子不需要技巧,而是發自內心的關心。如果你喜歡她,是會主動關心她的。」

是在角落的那名頹廢男子。他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丟下了這句話,我卻連他的臉究竟長怎樣也不清楚。

◎        ◎ ◎

不知道我對Tsai的追求,究竟算不算「隨緣」。曾經有朋友對我說過,他們和另一半彼此也沒有提出交往的請求,但是別人問問他另一半是誰時,他們往往想到對方。

或許這種愛情的模式,非常穩合「緣」的定義吧。

但是Tsai也出現在我的人生之中,誰又能說我與她沒有緣份?

更何況,如果我不對Tsai有什麼追求的動作的話,我如何得到她的芳心?

「今天天氣有點冷了,不要感冒。對了,可以給我妳家的住址嗎?這樣子找妳比較方便。」

看來那一名頹廢男子話語當真是沒錯。大約只過了一天,Tsai回應我了。

「不要。」

不論如何,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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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發表於 2015-8-20 20:58:18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12.


在上班時間,我收到了一封電郵。

公司內部大多以電話聯絡,以電郵互相連絡時多是因為有檔案需要互相傳遞,但是這人卻……

「請問,你是腳踏車第一名嗎?」

標題與內容是一樣的,非常的怪異。寄件者是三樓財務部門的張明蒂,什麼附件也沒有。

「請問妳是?」

我只得標題與內容一樣的問回去。

「張明蒂。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台北人對吧?」

「是呀。」

雖然我對她的名字毫無印象,但公司內部問過我是哪邊人的,也只有那一天旅遊時,我遇上的女同事。

「你這週有回家嗎?」

「我到了台南之後都沒有回家。」

「這樣久呀!這一週有三天連假,要不要一起回家?」

我本來想要在假日的時候,去Coffee.17或是試著找Tsai的。但是我確實也許久沒有回家看家人了,於是我回應:「好呀。」

「好,便這樣說定了。」

我們兩人交談的頻率大約是一個小時一封信件。在信件的陪伴之下,就好像有人在一旁與我一同抵擋這無盡的洪流,公司的工作輕鬆了不少。多了一個人,居然可以產生這種力量?是感受到這間龐大的公司之中,終於有人可以跟我當朋友了吧。

這一週陳先生似乎對我先前交出來的聖誕卡片企劃很是滿意,開會之時並沒有把槍口對準我,我經過──以最正確的字眼而論,是『通過』──進入艾力克之後,最為輕鬆的一週。

回宿舍後,我如果看見Tsai在線上,便會傳一句「加油!」「辛苦了。」而Tsai大約在兩三個小時之內,丟一個笑臉給我。

看起來,什麼事情都要上軌道了。是以我帶著愉悅的心情到了火車站。

口袋中的手機響了,我將它拿起接聽。由於要一起回台北的緣故,我已給了張明蒂我的手機號碼,以方便在車站找人。

「喂,濰光,你到了嗎?啊,我看到你了,你有看到我嗎?穿白衣服揮手這個。」

我的視線四處掃描,終於發現了一隻在人群之中揮舞得勤快的手,那像是在風中的一株芒草。我快步朝她走了過去,一時之間居然認不出她這個人,或者該說,我原本便不認識她。

她戴著一頂紅色的毛帽,穿著白色的羽絨衣,上頭繡著LOVE粉紅四字,下半身是牛仔褲與長馬靴,很有「東京著衣」的風格。她似乎戴了假睫毛與瞳孔放大片,一雙眼睛一眨,漾出了濃濃的美豔。

「你票買了嗎?」

「還沒。」

「那走吧,我們去買票。」

「嗯。」

來到了這一個陌生的南方都市之後,藏在我身上許久戒心,悄悄的浮了出來,在認識了Coffee.17的那群有趣的人之後,便又靜靜的沉了下去,此刻在這一個對我而言十分陌生的女孩子之前,我居然也顯得大方了。

我與她走到了月台,一齊排隊。我趁這時間記住她的身型樣貌。

買了自強號的車票後,我們朝火車站內的7-11去尋找早餐,約莫十分鐘之後,鐵軌聲響起,我們從北上第一月台上車。

座位是連號,她靠著窗戶,我靠著走道。我替她將行李放在貨車上方的置物架,接著坐在坐位上。

「我先吃個早餐。」

「去,去洗手。」

「什麼?」便是如此,我站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到了火車廁所,敷衍似的沖了我的雙手,又回到坐位。

她將我的三明治遞給了我,我拆開包裝,她突然拿手機,朝我拍照,這種突然的舉動嚇的我差點吐了出來。

「妳……妳在幹嘛?」

「拍照呀。」

「喔。」

她將臉龐往我肩膀一移,拿著手機的手往前一橫。她身上的香水味警示著我:她是一個女生,不能靠得太近。

「喂!」

「啊?」

「我們合拍一張呀。」

「喔。」

我們肩併著肩,一齊拍了一張照片。我的心臟不由得跳快了。

「你家住哪邊?」

「在信義區附近的六張犁。」

「真的嗎?我挺常經過那邊的耶!」

「嗯,有空可以過來那邊玩一玩呀。」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發現自已似乎也染上了社會上說客套話的習性。

「好呀!」她說。她應該也是與我一樣吧。

「欸,我跟妳說,聽說我們部門的蔡阿茹正在和資訊組的黃融華拍拖耶!聽說他們……」在火車上,我們無所不聊。從公司內的八卦,聊到了理財投資,又聊到了坐位上的花紋配置與養寵物的方法。真正說來,只有聊到寵物的時候,我才有辦法以「真的喔?」「是喔?」「是這樣嗎?」「妳懂好多。」以外的詞彙與她對談。聊到了中午,我們在火車上用過了鐵路便當,不知道是誰感染了誰,兩人陷入一陣昏昏欲睡。

在我清醒的時候,她已在我肩膀上睡著了。我試著輕輕推開她的頭,她眉頭緊皺,讓我不知如何面對接下來的情況。我可以預見她醒來時,我正好瞧著她的那一種恐怖的尷尬。
       
繼續睡吧。我想。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她會比我早醒來。

怎知道到了台北車站時,我們兩人同時驚醒,腦袋瓜子撞在一起。難道我睡著之後,頭往她的頭靠了過去?

「到了,我們快點下車呀!」

我急急忙忙的替她拿行李。這陣慌忙替我的困窘做了最大的掩護,有驚無險的從第三月臺下車。

「我家在龍山寺那邊。」她說。

「我家在六張犁那邊。」我說。

「你說過了,你忘了喔?」她笑了一聲,與一身打扮相比,泛出了一點甜味。

「嗯。那,掰掰了。」

「喂!」

「嗯?」

「明天要不要去新光三越那邊逛逛?」

「應該可以吧。」

「嗯,那就約明天中午,一起吃飯,再一起逛街。」

「好。」

「好啦,掰掰啦。」她轉過身。

我看著她的背影,好奇自己怎麼會與她如此熱絡。

她忽然轉過身子,我在她視線觸及我之前,趕緊別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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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發表於 2015-8-22 18:48:10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13.
13.
六張犁站離老家大約五分鐘的步行路程。老家是公寓式的建築,三房兩廳。

打開家中那一個令我懷念的黑色大鐵門,不斷爆破的電子音便傳了過來。弟弟正在客廳玩著一款電視遊樂器的射擊遊戲。

「濰漾,你不是要考研究所了嗎?」

「對呀。」嘴上如此說,手上可沒停下來,敷衍的意味甚濃。

我與弟弟同年畢業,只是我是研究所,他是大學。高中時期,他去桃園就讀武陵;大學時期,他去新竹就讀清華,此後我們只有過年佳節才會見面,彼此之間總是略帶著那樣一點競爭關係。

「我知道你的功課總是比我好一點,但真的這樣有自信可以上研究所?何況你不是說非台、清、交、成不讀?」

「老哥,你不要在忌妒我了,你知道我能上的。」

「驕兵必敗的,不是嗎?我是在擔心你。」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那樣任性的要去台南,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馬子。如果是的話,叫她來台北發展吧。你國中、高中和大學同學,都打電話到家裡過了,說要同學會。你多久沒有和那些朋友連絡了?而且呀……我以後飛黃騰達,自立門戶,爸的茶葉生意還是得落在你身上,追不到的話,早一點回台北吧。我說真的。」

「我不是為了女生。」

「那是為了啥?瞞的了爸媽瞞不了我的。」

「我喜歡台南,台南有古代的文化氣質呀。」

「所以去山上鄉是為了台南市區的古代文化氣質?」

「……管好你自己的研究所吧。」我走過弟弟身前,順手關掉電視遊樂器的開關。

「哥──!」這句話之後,他說了一字經。

我回到房間之中,立即登上網路,只是Tsai依然不在。我胡亂翻看以前的研究資料,這些嚴肅的資料,在出了社會的我眼中,居然足以勾起我的懷念。

在緬懷之中渡過了一個下午,晚上是一家團圓的時候。

爸問說:「現在工作還算是順利吧?」

「……稱不上順不順利,一切都是那樣,只能說習慣了。」

「要嘛好好幹,要嘛接家裡,那有那樣消極的說法?」

「……我會繼續努力的。」

濰漾沒有什麼工作經驗,對我與爸爸的交談插不上嘴。身為哥哥的我感覺的出他不想要接家中的產業而沒有多話。

晚餐之後,爸出了家門與朋友打麻將,我與濰漾在客廳打格鬥遊戲,他連輸了我九場,站起身子,關掉了電視遊樂器的按鈕。

「喂!」

「我要去讀書了,不玩了!」

我聳聳肩,回到房間。

──Tsai還是沒有上線。

這是一個找不到意義的夜。

◎        ◎ ◎

「要出門了?」濰漾還在睡,爸爸還睡眼惺忪的在吃早餐,是穿著圍兜兜的媽媽跟我說話。

「是呀。昨天回台北,上線之後就一堆人在約。」

「濰光。媽跟你說喔,朋友是很重要的,不要小看朋友對你的幫助,有時候工作就是朋友介紹的,錢就是向朋友借的,很多難關就是朋友幫你渡過的。人脈真的很重要喔。如果人生地不熟……」

「所以我現在要跟朋友去培養感情去了。」

「嗯,快去吧。」

到了信義區的新光三越,張明蒂對我揮手,我們到裡頭閒逛著。

「台北的衣服,當真有點泛濫成災了。」單純因為兩人之間太過安靜,我胡亂起話題。

「台北很好呀,你會想要留在台南嗎?」

張明蒂問。

「會呀。」

「一輩子?」

「如果順利的話,我希望是一輩子。」真的是這樣希望的。

「為什麼呀?台南……真的有那樣好?」

「你不想在台南工作?」

「嗯。很不方便,尤其是交通。雖然小吃都很好吃,但是觀光旅遊時去吃就行啦,犯不著住在那裏。我當初面試時,以為艾力克是在台北那一間有名的『艾力克斯』,通知面試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在台南的另一間完全不同的公司,入取後的半個月偏偏又沒有任何公司要找我面試,我只好做了再說囉。」

就這方面而言,她還挺符合凱鴻先生說的隨緣的吧?

她又說:「如果,你哪一天想要走的話,記得跟我說一聲。」

「為什麼?」

「一起回台北呀,還有為什麼?」

「我也不是沒有鄉愁的人,但是我想要在台南。如果可以的話。」

「……不懂你。反正要走的話跟我說一聲就是。啊,是三十九元商店。」

張明蒂像一個母親領路似的將我拉了進去。事實上我並不是一個經常逛街的人,大部分時間都是朋友主動邀約的,如果真主動要去逛街,應該是為了參考運動產品型錄。

為了不讓張明蒂發現我的興趣缺缺,我想著家中缺的東西或是消耗品,偏偏這間三十九商店裡頭也沒有,最後我拿起一座很漂亮的薰衣草精油,說:「聽說用晚上用這個,會很好睡,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買回去試看看呀。」

「不用,只是看看而已。」

「……你覺得無聊嗎?」

「……真的要說的話,我比較想要去看書。」

「好呀,那我們去誠品。」

就這樣,我們兩人步行了許久,到了誠品書店看書。我看了幾本與行銷企劃有關的書籍複習,她則是翻著許多作家的小說,不時用手指指著其中的文字,說那一句很好笑,那一句寫的很美。

晚上我們一起吃過了晚餐,在捷運站之前準備分手。

「唉,跟你約會真累。眼睛都痠的像是塞了一片檸檬了。」

「咦?」

「不過我很開心。希望之後還有機會這樣。」

「嗯。」

「掰掰啦!」

「掰掰。」

我想著張明蒂所說的,「約會」的那兩個字的定義。雖然朋友之間也常用這兩個字眼,但是這好像大多是用在情侶之上吧?這字眼就像是「酒店」一樣,都有著一點曖昧不明的模糊地帶。我不想要讓自己曖昧不明。那會讓我覺得,我對不起Tsai。

我回頭看了張明蒂一眼,張明蒂也正看著我。我試圖隱藏自己的視線,她卻大方的對我揮手。是我想偏了吧。

「對了,可以的話,還是留在台北吧!」她大喊。

希望我留在台南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我自己。

◎        ◎ ◎

Tsai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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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發表於 2015-8-26 19:28:11 |只看該作者
《為了你,變女生》14.
14.

「喂?濰光嗎?」

「是。」

「你有沒有Facebook?」

「這倒是沒有。」

「去辦一個呀。」

「做什麼?」

「那個功能很多,有網誌,也能像MSN一樣聊天,你說什麼大家都很快就看到啦。而且有自動搜尋系統,可以加到很多朋友的。快辦喔,然後快點加我。掰掰。」張明蒂關掉手機。

我將手機放在筆電旁,開始處理帳號。那一個網站上填的個人資料越詳細,就會出現越多與自己有交集的人出現在交友欄上,大概是有自動收尋的功能吧。

而Tsai的名字,就像是浮出水面似的,從交友欄中出現,我大喜望外,立即邀請了她,同時張明蒂也邀請了我。我接受了張明蒂的邀請。

「手腳很快呢。」

「嗯。」

對話的功能,使用上確實很像是MSN。

「明天你要搭幾點的火車回台南?」

「我不確定耶。可能會比較晚……我們無法一起回去的。」

「這樣嗎?好吧。那就星期一再見嚕。Bye──Bye。」

「Bye──Bye。」

「這是……Ctrl+C鍵與Ctrl+V鍵?」

我對她的吹毛求疵,有一點無奈。正式鍵入:「掰掰。」

「嗯,Bye──Bye。」

張明蒂的熱情就像是火焰,在她身邊我感到溫暖,但靠得太近,我便感到一點灼痛。我要如何告知她,我們兩人該保持的距離呢?

禮拜日一大清早,我便悄悄的到了車站,坐自強號回到台南。回程的路上,我經過了Coffee.17。

或許真是一種羈絆吧,我隱隱覺得,那裡有我想要的東西。

「你是錯的!我清楚的告訴你,法蘭克,你那樣就是錯的!」

「拜託,老爹,你當真很愛說教耶!你能告訴我,愛情這條路上,有什麼是對的嗎?」

玻璃門還沒推開,我便聽見了法蘭克與凱鴻先生的爭吵。阿仁像在颱風眼正中央的平穩,兀自在吧檯自管自的擦著杯子,等到我進入Coffee.17,她才抬起頭看我一眼。

我覺得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阿仁卻笑說:「你看吧,我說過,他們平常吵得更兇的!」

他們見著了我,並沒有停下吵架。我細聲問阿仁:「這樣好嗎?」

阿仁小聲說:「就算阻止他們,以後還是會吵的。」

我問說:「他們是在吵什麼?」

「女人囉。」

只聽見法蘭克說:「拜託,老爹先生,請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跟女人上床呢?」

「不是不能上床,只是上了床,便有要責任。」

「老爹,說真的,你還是老處男吧?」

「是處男又怎樣?總比造孽的好。」

「果然是處男的想法。太單純了。」法蘭克拿起桌上的咖啡,輕輕嚐了一口,說:「相信我,現在的女人,當你要負責任的時候,她們只會說:『不,我不需要你負責任的。』女人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責任感。她們為了得到更多,在先天不足的部分,會提倡平等,但是在男人需要付出的部分,例如勞力,例如當兵,都是選擇靜默──明白一點,就是裝死的。既然這個社會一直在強調男女平等,那麼為什麼只有男性要負責任,而女性卻不用負責任呢?女人有能耐為自己負責,就不錯了,你覺得女人有辦法男人負責任嗎?」他盯著凱鴻先生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怨恨。

「那是一些特例,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這樣。更何況女人隨便了之後,男人便可以隨便?」

「特例?哈哈哈哈!老爹,沒有碰過女人的你,憑什麼說這是特例?」

「因為我相信人性本善。我再問一次,女人隨便之後,你就可以隨便了?那是你的藉口。從眾一直是墮落者的藉口。他們總是將人們共同的毛病犯的乾乾淨淨。」

「不,從眾不是墮落者的藉口。是民主的精神,是現在這個社會的精神。人多是什麼你知道嗎?人多就是真理!」

「民主本身還尚未成熟的。世上總是愚者多而智者少,為什麼要從眾?一些自古以來傳承的智慧往往被封為『傳統』,一些無智的行為往往被稱為『前衛』,卻沒有人知道前衛是傳統的延伸。你並不前衛,你是偏差。法蘭克,你是偏差!」

「既然你心有定見說我是偏差,那麼我說什麼你都是不會服的不是嗎?我懶得跟你吵了,老爹。」

「不,我說你偏差是事實,你就是偏差。你是這個病態社會之下的產物。」

「夠了!你是另一種偏差,在你自以為我偏差的情況之下的偏差!」

我以能讓阿仁聽見的音量說:「他們吵架的內容,似乎非常具有深度呀……」

「他們都是這樣的。」阿仁說。

窩在角落的那一個頹廢男人不斷舞動著手指,敲打鍵盤的節奏居然與他們吵架的語調高低差不多。

阿仁沒有加入法蘭克與凱鴻先生的話題,卻忽然問我:「你也是男人吧?」

「嗯。」

「那你會想要跟女人上床嗎?」

「上床的意思是……?」

「拜託,少裝純情了,現在連小學生都懂上床的意思了,你會不懂?」

「發生關係的意思嗎?」

阿仁一臉受不了的樣子,說:「難不成要我講明白嗎,你不會想要把那個每天都會有生理反應的東西塞到女生身體裡面嗎?」

「不會。」

「那接吻呢?」

「也不會。」

阿仁對我眨了眨眼睛。

我說:「一杯上次那種,謝謝。」

「什麼?」

「上次那種咖啡,詩情畫意的那一種。」

「那叫『黑暗中的太陽』。你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法克就不用說了,老爹還會想到要克制慾望,與他們兩人相比,你這種沒有慾望的貞節觀念似乎是高了人一截。」

「……阿仁。」

「嗯?」

「會問這種問題,表示妳是女生。」

阿仁靜默了片刻,說:「我真的是男生。」

見到阿仁不甚喜悅,我也不想繼續爭論這個議題了。

喝了點咖啡之後,我徘徊在書架前,正好看見在誠品書店時張明蒂介紹的小說。我拿起它讀了大約三分之一,覺得索然無味,放回書架之上。天卻悄悄的暗了。

我點了一客燴飯。用過了晚餐之後,向法蘭克請教了一些追求女孩子的方法,時候也差不多了。

下了樓梯,我看見了一位長髮女孩,她穿著牛仔外套與長馬靴,坐在機車上,手中握著手機,好像正在等人。她的身材與髮型與Tsai有點像,我不禁多看了兩眼。

樓梯傳出了腳步聲,原來是阿仁,她還穿著Coffee.17的圍兜兜,好像沒有看見我,笑著走向了那一個漂亮女孩。

她腳一蹬,嘴唇與漂亮女孩嘴唇相接。

胸口忽然十分的沉悶,心臟被一股難以體會的事物堵住,我的手下意識的催動的油門。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阿仁說過她是同性戀的,同性戀不就是這樣?

是啊,她是男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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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發表於 2015-8-31 22:03:42 |只看該作者
《為了妳,變女生》15.

「該不會是因為我常常很慢的回應你,所以你現在開始慢慢的回應我了吧?」Tsai說。

「沒有,不是。」       

「反正,我的Facebook已經加入你了。就這樣,跟你說一下。」

「謝謝。」

看見了阿仁與她──她女朋友接吻,所受到的衝擊,似乎比我想的還要巨大。巨大到我忘了回復Tsai珍貴的回覆。我回過神,忙問Tsai:「我帥嗎?」

「啊?」

「我帥嗎?」

「好怪的問題喔,不像你。」

「沒有,就是有女同事說我帥。」

「你現在算是質疑自已帥不帥嗎?」

「算是吧。我帥嗎?」

「我不想要跟你講這個。」

「嗯,我去問別人。」

「你想要問誰呀?」

換我不回應Tsai。

雖然我覺得,說這種話太過於輕挑,但是我必須要說,法蘭克追求女孩子的方法確實有獨到之處,至少Tsai對我有一點興趣了。

我躺上了床,這是一個很好眠的夜。

◎        ◎ ◎

「還不錯嘛。果然騎了第一名之後,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連仰慕者都來了呢,菜鳥。」到了工作崗位旁,課長對我說。

我看著桌上那一個以藍色包裝紙包裝、約略只有巴掌大小的方塊型小禮物,滿腦子疑惑。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禮物,也不知道那是誰贈送的,索性直接將這個答案拆開。裡頭有一封綠色的卡片與一個褐色的盒子,以及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我將盒子打開,是一個薰衣草精油座。

這個本來應該在台北新光三越的薰衣草精油座,已讓我知道是誰送了這項禮物。

我拆開卡片:雖然不知道濰光為什麼那樣喜歡台南,但是說真的,台北也不錯啦。瞧你在逛街還那樣認真的讀企劃書,送你一個禮物當犒賞。張明蒂^__^。

星期六離開新光三越的時候,我並沒有看見她把它買下來。換句話說,她是星期日特意跑去買下來的。

「咳。」

「嗯?」

課長說:「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我們公司是禁止辦公室戀情的呦。總經理說的。」

「為什麼呢?」

「怕你們要辭職的話,就一塊走了。」

「課長想得太多了。」我說。

不久之後,我收到了一封郵件,是張明蒂寄的。

「你不在Facebook上呀?」又一樣是標題與內容相同的郵件。

以往我也曾想要從網路上下載MSN安裝,但是公司電腦既無法下載,也無法上傳,電腦主機也沒有光碟機與USB插孔,許多網頁甚至無法進入,種種防衛非常明顯的暗示了公司不喜員工在上班時間懈怠。

「上班不要用Facebook比較好,有什麼事?」我在郵件之中回復。

「我家替我載了一套書櫃來,我擔心我搬不動,可以幫我嗎?」

「好。」

「謝謝。」

「對了,謝謝你的禮物,不過這種事情,以後下班之後再說。」

到了下午的時候,她又發郵件了。

「你幾點下班?」

「我最快要六點,可以約在民生路上的那間全家便利商店嗎?」

「你怕被人撞見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嗎?真的很小心耶。」

在一起。張明蒂又使用了曖昧的詞彙了,她怎能如此自然的使用這種語詞?

「可以了。我們別在聊天了。」

但她依然與之前一樣,使用郵件與我對談,但我累積的工作量是越來越多了,只得在慌忙之中,撥點心思處理這一份微微的不耐。

◎        ◎ ◎

熬到下班,我到了那間全家便利商店,張明蒂已然坐在門市外的桌椅上等待著我。「走吧。」她上了機車,我跟著她到了宿舍。

那是一間套房。門口左邊是廁所,對面設立一面長桌,長桌之上放了一座電池爐、微波爐,以及許多鍋碗瓢盆。

我漫步進入套房,發現廁所後面有一座雙人床,床緣一邊滿是絨毛娃娃。

「你先乖乖看電視,我弄晚餐喔。」

「你的書架什麼時候會來?」

「晚一點吧,我哥說是晚上八點左右。他要下班之後再幫我載過來,乖,去看電視。」

「嗯。」

我拿起遙控器點開電視,偽裝自己相當專注,躲進了電視的影音世界。張明蒂不斷從廁所與桌子之間反覆來回,一會洗菜,一會切菜,像是一個忙碌的妻子。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我們打開一個矮桌,將三菜一湯放在上頭,將飯鍋放在地上,在地上盤腿而坐。她又替我盛了一碗飯,遞給了我。

「先吃這個!花了六個小時滷的呦,一定很入味!」她夾起一塊滷肉,放在我的飯上。

「妳、妳應該先替自己盛飯吧?」

張明蒂笑了,笑容之中藏著濃濃的害臊。

我真的不大能明白我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讓她如此害羞。

她所做的菜色,與媽媽做的截然不同,味道濃郁了一些,調味也截然不同,有另一種不同的感情在裡頭。

「很好吃呀。」

張明蒂瞇起了眼睛,說:「嘴真甜。要吃乾淨呀。」

兩人飯後,我從皮包之中拿出了百元鈔票。張明蒂嬌憨了一聲,說:「妳給我錢做什麼?我又不是飯館!」

「……那我幫妳洗碗?」

「不用啦,你等一下幫我搬書櫃就好了。」張明蒂隨手將碗從我的手上拿過。

我逃回電視的影音之內。趁張明蒂在洗碗的空檔,將桌上的盤子略做收拾,將矮桌折起,放回定位。

不久之後,窗外傳來車聲,張明蒂忙從廁所出來開門,接著與我一同到了戶外。

月色之下,一台赭紅的休旅車停在門口。張明蒂說:「是我哥沒錯!」

她哥哥開車門下車,打開後方的大門,充滿好奇的瞧了我一眼,又瞧了張明蒂一眼,接著對我隨手一指,像是在問張明蒂我是誰。

「來幫忙我的同事。」

「喔──!」帶有做作意味的一聲後,他隨即拿起在車內的一節書櫃。

我以環抱的方式接過它。它並沒有什麼重量。她哥哥也抱著其中一節書櫃,張明蒂則負責替我們開門,重覆了一回,我們在房間內組裝,大約花了五分多鐘。

她哥哥瞧我的眼神卻瞧得我渾身不自在,我看忙也幫了,便推說要回去了。

她哥哥卻拍了我的肩膀,笑說:「不用了──因為我要回去了。」

張明蒂對他說:「掰掰!」

這是一種擺明的誤會的氛圍,我卻不知道要怎樣去擺脫,待他哥哥的車聲又響起之後。我也想離開了。

張明蒂說:「對了,我想要請你幫我一個忙。」將手上的鑰匙給了我。

「這是?」

「我擔心鑰匙會不見,請你替我保管這一份備份的,拜託囉。」她笑了笑,揮手轉過身。

……我只能收下鑰匙。

◎        ◎ ◎

我不知道鑰匙對別人而言有什麼意義。但是與我共享同一附鑰匙的,只有我的親人。這個女孩將鑰匙交付給我,表示她對我確實有著一份信任的感情。我並不覺得,我是這麼值得信任的一個人,因此我很感激這個女孩。

但是卻也只能感激她。因為我乾涸的感情缺著的,是Tsai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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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5-9-2 21:52:49 |只看該作者
《為了妳,變女生》16.

16.

「今天下班之後,要不要來我宿舍看影片和吃晚餐?」

「我和朋友約好,要過去他們那邊喝咖啡了,不好意思。」

「這樣啊,真可惜。」

為了保護自己,我說了謊,而為了使我的謊話成真,我來到了Coffee.17。

將車子停在阿仁女朋友等待他的位置,雙腳有一種不自然的抽動。阿仁吻他女朋友的那一幕太過驚人,彷彿成了一種銘印,烙在我的腦中。

「看來你喜歡上這裡了。」法蘭克說,他坐在7-11外的椅子上,手上拿著一根香菸,臉上不顯得歡愉。

「你怎麼不上去?」

法蘭克說:「我不是沒有上去,我是下來了。因為我聊錯了話題。」

「女人?」

「說跟女人有關也沒錯。是『夾娃娃』。」

或許因為我是男性,所以我對這一類話題並沒有多大的興趣。而且以個性做判斷法蘭克理所當然是支持方,信佛教的凱鴻先生必定正經八百的反對。

「你怎麼聊錯了?」

「你應該想得出來,我當然是支持自由夾娃娃的那一方吧?」

我點頭。

「我與老爹辯論,他說了許多夾娃娃的壞處,例如女性可能會因此而失去生殖能力,可能會因此而死亡,可能會因為夾娃娃而得到憂鬱症,而且基本上,胎兒一定是會死的,所以不論如何,夾娃娃都是錯的。」

「老爹說的半點都不錯。」

「但是呢,我以地球的人口與資源做論述,說明這一個人口過度膨脹的時代,墮胎是必要的,而且如今的社會邁入了貧窮,要扶養小孩是非常辛苦的,許多家庭因為活不下去而燒炭自殺的不是嗎?」

「你也說的也有道理。」

「後來老爹說,墮胎便是有性行為才有的,有了性行為便該負責任。如果不能負責任,那麼便該避孕,或是乾脆別發生性行為。」

我不禁問:「法蘭克,你有害人墮胎過嗎?」

「沒有!講這什麼話呀!」他平息下來又說:「我對老爹說,那別人生了小孩怎麼辦?你要養嗎?當然要他們墮掉孩子了。」

「法克。」我不自覺得扭曲了法蘭克的名字,問他:「就是因為這時候說錯了話?」

「不是。老爹說,如果我可以擔當起這些墮掉的生命的業障,那麼就可以說這種話。」

說到底,確實是凱鴻先生的道德觀念高了一層。我問了法蘭克:「那麼,究竟是哪邊說錯了呢?」

「我說,那些女人墮了她們的孩子,痛苦本來就該自己承受了。」

「然後?」

法蘭克比著自己發紅的像是受到酷刑的臉頰,說:「然後阿仁就忽然大叫了一聲,像是瘋了一樣的打了我一巴掌,甚至拿起玻璃杯往我砸了過來,好險我的身手不錯,躲了過去。說真的,我真沒有想到阿仁居然會像是一個瘋婆子一樣。」

「怎麼會?阿仁耶!」

「是呀,我還在想……」

法蘭克停頓了語氣,罕見的與我心有靈犀,這一瞬間,我們兩人都猜出了為什麼阿仁想要當男人了。

我問說:「你道歉過了嗎?」

「沒有,等她氣消了我再道歉吧。別上去了,今天跟我去外面撈一撈吧。」

「法蘭克先生,我對你的補獵活動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想與你同行。」

「跟我走吧,我讓你見識怎樣把妹,或許對你追Tsai有幫助呀。」他搭著我的肩膀,對我半拉半扯,催促著:「走拉!走啦!」

我不知道如何拒絕法蘭克便被他帶入他的賓士跑車之中。對男人都這樣有辦法,也難怪女人會上鉤了。

「要去夜店、PUB嗎?」

「拜託,就算我是玩咖,也是高等的玩咖,那種地方只有破鞋,找的到什麼好妹嗎?我當然是去高檔一點的地方。」

大約過一個小時,我們人已在台南市區的中華北路上。

方才我看見了一個銀色的巨大招牌,上頭寫著「台灣銀座」。以往我在這裡讀書之時,便知道有這個地方,但是這裡的不夜與喧嘩吵鬧,與我徹底相斥,因此我不甚願意來這種地方。

法蘭克對這裡倒是相當熟悉,將車子停在停車格之前沒有任何的繞路動作。

「會待到很晚嗎?」我問。

「不會啦,拜託,都幾歲了還怕晚回家嗎?」

「有我這個累贅在,你應該不好騙女孩子吧?或者你打算要我自己搭計程車回家?」

「我追女孩子不是要擔單純要一夜情的,呆子,走吧。」

店中微冷,呈現一片帶有情調的澄黃,我追蹤著這來源,發現正上方有著一座雕飾過分的水晶燈座,從我的角度看上去,正巧看見一叢放射狀的七色光芒。此時店中正播放著一首西洋樂曲,樂聲輕揚,在訴說著一個女孩失戀的故事。

一位年紀與我差不多的酒保戴著耳環,理著平頭,兩鬢之上剃出引人注目兩道橫痕,有幾分軍人的英挺氣味。

「法克!你好久沒有來啦,還以為你死啦!」他以台語笑說。

法蘭克與我坐上吧檯旁的坐位:「哈,破格嘴,誰要比你先死呀!」

法蘭克與他以獨特的話語寒暄了一會,忽然問我:「要喝什麼酒?」

「我不會喝酒。」

「這裡可沒有牛奶,我請的,隨便點吧。」

那名酒保說:「哈,誰說沒有牛奶?我這邊就有卡魯哇牛奶,要喝嗎?」

「那就來一杯卡魯哇牛奶吧。」

就在我等待著這杯「牛奶」時,法蘭克拿起吧檯邊的原子筆與一張便條紙,在上面書寫著一些事物。我沒有打擾他,過了片刻,他將紙條遞給了我。「看看吧。」接著他走向了吧檯邊另一端。

那裡有一位穿著黑色裙擺背心裙的女孩子,身材十分的姣好,正獨自在那裡喝酒。

小姐一個人嗎?我想他應會這樣開頭,就像是電影情節一樣。

「雷絲網沙罩杯細肩帶背心?搭在妳身上倒很好看。」

「啊?謝、謝謝!」

法蘭克的話語這倒真的出忽我的預料。我趁女孩子轉過臉龐時瞄了她一眼,她的臉龐與過度濃密的睫毛看來真像是一個洋娃娃


「在哪邊買的?」

「啊,是YSL。」

「YSL?Yves Saint Lauent?這麼有品味?穿在你身上的感覺還真不錯。」

「呵,這一件衣服我當初在買的時候也挑了很久的。」

法蘭克繼續搭訕,我則將那張紙條拿起來觀看。上頭寫著:第一,搭訕之時,要聲東擊西,觀察對方身上最能引人好奇的事物,以此作為話題的開端。


「你買了這一件衣服花了多少?」

「大約花了六千多吧。」

「糟,多花了一點。」他眉頭輕輕一皺,煞有其事似的。

紙條上寫著:第二,將話題引導到自己擅長,並且對方也感興趣的範圍。

「怎麼這樣說?」

「可以借我碰一下衣服嗎?我想要知道它的質感。」

女人拉起自己的肩帶,法蘭克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它。從我這方看來,樣子還真不甚雅觀。

法蘭克說:「質感還不錯,但是車工不太好,像是肩帶這一條邊起碼要縫五十條線,他們卻只縫了三十條。肩帶的垮了的話,衣服就散了。」

「真的呀!我還不知道看衣服要看肩帶的縫線呢!」

我瞄了紙條一眼:第三,營造自己高超的氛圍,但是不適合太臭屁。


「如果要挑衣服的話,改天可以跟我說一聲呀。我本身就是一名專業的服裝設計師,挑衣服的本事很高超的很呢。」法蘭克的笑容看起來也很專業。

「好的,謝謝你!」

「妳有手機嗎?給你我的號碼。09……」

女人將手機拿出,看來是在鍵入這個號碼。

而紙條上寫著:第四,吸引對方,最好讓對方認為,她需要你,讓對方想要繼續跟你聯絡下去。


接著,法蘭克又說:「啊,其實這個手機是我新換的,你可以打一下看看嗎?」

「好。」

法蘭克手機響了,又將它掛掉,說:「那就這樣嚕,改天有衣服的問題的時候,可以跟我說一下。我希望世上漂亮的女生都可以穿著好看的衣服。」

那個女人盈盈一笑。

法蘭克確實很有辦法,這樣便要到了那一個女孩子的手機號碼,似乎曾經就任於詐欺集團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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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5 22:11:33 |只看該作者
很久沒有人給我愛心了耶~後台區的觀眾們,睡著了喔?讓我感受到你們的熱情!

《為了妳,變女生》17.




法蘭克回到我這端,坐下降低音量說:「以後,如果她打電話給我,我便可以主動開車去載她,那麼就知道她家的地址了。」

他的語意之中,大有與我比較追求的進度的意思。的確,我花了一年沒有要到Tsai的地址,他卻只花一天就要到一個陌生女子的電話。

「這沒有什麼好炫耀的。」我嚐了一口卡魯哇牛奶,略帶酸味卻又香濃的味道纏住我的舌頭,接著酒精讓我覺得嘴中暗藏一股火焰。

「你是在忌妒吧?」

「我並不是一個器量大的人,但是我真的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炫耀的。」

法蘭克嘴角揚起,帶著許多的不屑,說:「不會吃醋的男人不比女人少。」

「法蘭克……法蘭克先生真的覺得要到了許多女孩子的手機,或者是地址甚至是和許多女人發生關係是很值得開心的事嗎?」

「濰光,拜託,你該不會是被老爹傳染了吧?真的要說的話,我倒是真的覺得很開心。」

「那麼我只能說你很容易滿足了。」

「什麼意思?我有上千個女孩子的電話,少說也跟三十多個女孩子上床了,這樣還不滿足的話要和上百個女人上床嗎?」

「你真的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意義嗎?」

「當然!」

「你覺得她們喜歡你?」

「當然喜歡呀!都已經上床了,還會不喜歡嗎?」

「那麼你喜歡她們嘛?」

「……」他說不下去了。

「你不是喜歡她們的吧?」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他們?」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因為喜歡Tsai,所以只能選擇拒絕另一個女孩。如果你有喜歡的女人,也會是這樣。」

「你是你,我是我。」

「但是當最喜歡的女孩不喜歡自己的時候,感覺都一樣。對吧?那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那一種將要結凍的顫抖……」

「死娘炮!你懂什麼!你懂什麼!」法蘭克忽然往桌上一拍。酒保一望,快步走來。

「喝酒的是我,法蘭克先生,你怎麼會這麼激動?」實際上,我也很激動,但是不知道表達能力不佳,或是善於沉默,我很難在話語之中表達出自己的情緒。

法蘭克鼻子出了一口氣,對酒保說:「一杯紅酒。」

「你激動的模樣大概與阿仁聽見墮胎是女人自己的事的時候一樣吧。」

法蘭克先生聽出了我的暗示,只說:「是那個女人跟別的男人跑了,不是我不要那個女人。所以是女人欠我,不是我欠女人!你搞清楚!」

「女人是有欠你,但是欠你的也只有那一個女人,所以你不能向其他女人討。這是我希望你清楚的。否則你不就像你所恨的人一樣了嗎?」

法蘭克眼睛瞪的老大,彷彿一道醍醐灌頂的靈光從他的靈魂之窗脫出。接著他將手上所拿的高腳杯高高舉起,往頭上一倒,狠狠的打了自己兩巴掌。

所有的人,包含他剛剛所搭訕的那個女孩都愣愣的看著他。

「哈哈!過癮!打自己堵爛的人真過癮!你這個人比老爹還要高竿,我服了你,你說得沒錯,我會好好想的!」

「我並不高竿,只是我有一些想法或許是法蘭克沒有看清的而已。單純就追女孩子的方法而論,法蘭克比我要高竿太多了。」

「哈哈!之後有什麼追女人問題想問,可以隨時連絡我。給你我的手機。」

我笑說:「那把酒倒在頭上,引人側目也算是吸引女孩子的方法嗎?」

法蘭克也不住哈哈大笑。他的笑接近忘我。「你這個人感覺很無聊,但是其實很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我淡淡一笑,與法蘭克解除了敵對。

◎        ◎ ◎

我不多話,法蘭克倒與其他人說得挺開的。他是這裡的常客,也是一顆明星,不認得他的人似乎不多。

我趁這時候觀察了間酒店。發現那種熱絡的氛圍卻與Coffee.17有點像。也難怪法蘭克會喜歡Coffee.17了。

夜深了,人們離去了,法蘭克帶著一身酒味,準備領著我回Coffee.17。其實我也很茫,否則我也不會讓法蘭克載我了。

車上,我問了法蘭克一些有關Coffee.17的事,法蘭克說,以前Coffee.17的老闆楠哥是從酒店之中出來的,將很多調酒的手法融入咖啡之中。

「原來秘訣在這裡。」

「是呀。雖然咖啡是越喝越有精神,酒是越喝越茫,但是人們都喜歡在晚上喝,喝的心境或許都是帶著點憂傷。楠哥從這中間發現了靈感,創出了許多種不一樣口味的咖啡。」

「酒與咖啡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東西的呀,竟然可以融在一起。」

「哈,我算是酒,阿仁是咖啡,我和她也挺處得來的。」

我問說:「那麼凱鴻先生是什麼?」

「他是茶,不加糖的那一種,而且喝多了會傷喉傷胃傷神經。」

「那,那一個窩在角落像是作家的人算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搞不好他不是喝的。所以無法融入我們之中。」

「那我呢?我是什麼?」

法蘭克手掌壓著頭,大約過了十秒鐘,說:「水吧。」

「我是水?」

「你是水呀,沒有什麼味道,碰到火也不會燒起來,不是嗎?」

「原來我是水呀。」我沉吟著。

是呀,我是水。

經常陷入回憶湖泊之中的,當然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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