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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顏]別惹爺兒(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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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1:50 |倒序瀏覽 | x 4
別惹爺兒(上) 作者:莫顏

梁靜自小就跟著師父及其他師姊妹們住在逍遙峰上,
她很容易滿足於現狀,不像其他人對江湖充滿了好奇,
對她來說,能一輩子待在山上甚至老死是再好不過的了,
偏偏師父硬是選中她下山送份大婚的賀禮給一位故人,
無妨,這麼件小事,她速速辦完就能立馬趕回來了,
哪裡曉得她倒楣到家了,剛下山就遇到個俊美殺人魔,
好死不死的是,目睹一切的她還被他當場逮個正著!
幸好後來他善心大發,決定饒了她一條小命,
怎知冤家路窄,路上她又遇見他,糟的是還惹毛了他!
嗚∼∼她不就想平平靜靜地過生活罷了,有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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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2:22
第一章

雲霧飄渺間,有一座山,人稱逍遙峰。

此峰終年雲霧繚繞,山腰寸草不生,鳥飛絕,人蹤滅,山下則是一片茂密的黑林,即便是熟識山路的藥草農也對此心生敬畏,只因這座森林充滿了毒蟲和沼澤瘴氣,百年來,無人敢輕易靠近。

殊不知,此峰在雲霧之上,卻是另一番天地,那兒綠草如茵,松柏蒼翠,鳥獸繁多,恍若雲中仙境。

在這仙境裡,住著一名師父和一群徒弟,這些徒弟都是師父撿回來的孤兒,據說這名師父武功蓋世,但是他的徒弟們,可不見得像他這麼有慧根。一般師父挑徒弟,挑的是天分,但這位師父挑的卻是順眼,順眼的才撿回來,不順眼的,就算天賦異稟,他也看不上眼,所以,他的徒弟,全都是一看就「特別順眼」的女弟子。

天空飄下軟綿綿的細雪,這該是冬末的最後一場雪,因為再過不久,春天就要來了。

輕如棉絮的雪花,飄散在天地之間,山巒起伏,浩瀚無邊,如此美景絕色,宛若天上人間。

一抹白色身影佇立山崖邊,登高俯瞰,將這山川美景盡收眼底,此人面貌俊逸秀美,清靈無瑕,就算潘安在世,與他相比之下,恐怕也要自嘆不如了。

頎長的身影宛若仙人入凡一般,山風吹得他衣袂飄飄,他卻不動如山,單薄的衣袍,不畏這雲上天的寒冷,彷彿也融入這壯闊的天地美景之中,即將乘風踏雲而去。

一名少女安靜地站在他身後,她身上穿著狐皮軟裘,狐皮帽、狐皮裙、狐皮靴,兩手交叉地藏在袖子裡取暖。她不像師父有深厚的內力可以法寒,她武功差多了,若不穿著保暖的狐衣,早就凍僵了。

師父有耍帥的本錢,她可沒有。

她會站在這裡,是因為師父喚她來,說有事要吩咐她,但她來了,師父只是「嗯」了一聲,卻沒再開口。

師父不開口,她也安靜的等著,因為師父要說什麼,自然會說,她習慣以靜制動,師父開口前,她最好什麼都不要說。

師徒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著,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一盞茶的光景?一炷香的時刻?還是上茅房拉肚子一般那麼久?總之,不算短的時間後,男子終於緩緩把頭轉過來,一雙漆黑如墨的俊瞳落在她秀氣的臉蛋上,那張臉,雖然不是傾城絕美,但不管橫看、豎看、倒著看,就是非常順眼,是一種經得起時間考驗的美。

「靜兒,你還是這麼沉得住氣。」足以稱得上傾國傾城的俊美面容,朝她抿出一抹魅惑眾生的淺笑。

望著這抹微笑,靜兒心中只有謹慎。她自幼跟著師父,再絕美的容顏、再迷人的笑,她也都看習慣了,不為所動。若將師父的笑比作毒藥,那她就是百毒不侵,不是她厲害,是因為沒有其他男人可比較,所以她也不知道這抹笑在江湖上,有一笑傾城、男女通吃的實力。

「師父在冥想,徒兒不敢打斷。」梁靜恭敬地回答。

「依我看,你大概心底有數,知道師父找你準沒好事,所以不敢開口問,寧可站在那裡,能拖延一刻,便是一刻,是吧?」俊眉微微一挑,眸色深不可測。

梁靜心中一動,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下。「徒兒駑鈍,讓師父誤會了。」

令狐絕輕輕搖頭,上前幾步,伸手將愛徒扶起,並托起她的下巴,這動作看似師父疼愛徒兒,實際上卻另有用意,他可不讓這個聰明的徒弟故意把臉色藏起來。

「傻瓜,師父是要誇你。在所有徒兒當中,就你能猜出師父的心事,你向來擅於察言觀色,師父故意背對你站著,你只看了師父的背影,還能猜出一二,看來功力又精進不少,讓師父好生安慰哪!」

意思就是--他找她,的確沒好事!請問她聽了,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當然選擇哭,起碼哭還可以讓師父樂一下,看看能不能裝可憐讓師父打消念頭,別把壞主意動在她頭上,雖然她知道希望渺茫。

「師父,徒兒惹您生氣了是不?是徒兒不該,師父責罵我好了。」但千萬別把壞主意用在我身上,我受不起呀!

梁靜會這麼想是有理由的,她和一干師姊妹自幼跟著師父,別看師父一臉溫文無害,笑的時候佛光滿載,實際上一肚子的鬼主意!別的師父教徒弟,是按部就班的教,規規矩矩的教,可她們的師父卻會想出千奇百怪的方法來考驗她們,讓她們在驚恐中學習。

令狐門派第一條:練功之前,先學膽子。

當初師父溫柔地告訴她們這句話後,就當著眾人的面,直接把一個徒弟輕輕一扔,丟到了松樹枝幹上。那松樹枝幹長在懸崖邊,樹枝下頭是萬丈深淵,別說掉下去准斃命,光是朝下頭看一眼,都會讓人嚇得面無血色,牙根打顫,全身發軟!

被扔上去的師姊不過八歲,她當時也才六歲,看著八歲的師姊嚇得哇哇大哭,而她們一眾師姊妹也被嚇得冷汗涔涔,料不到師父的訓練膽子居然是用這方法,而且專找她們的弱點來下手!

怕高的讓她在懸崖邊吊上半個月;怕蟲的把她丟到洞窟裡和蟲兒睡一個月;怕水的丟到山中湖裡泡兩個月;怕鬼的丟到陰森森的墓地吃喝拉撒三個月。

「徒兒們,莫怨師父,師父也是千百個不捨呀!」

當時師父一邊訓練她們,還可以一邊露出肝膽欲碎的神情,一雙俊眸水霧水霧的閃爍著淚光。

齜牙咧嘴的邪魔不可怕,佛祖般的面孔、邪魔般的心思,讓人防不勝防,那才叫人心驚膽寒。

她和師姊妹們的可憐童年,就是在師父那害死人不償命的磨練下長大的。

問她學到了什麼?除了師父教給她的藥草學,她倒是學到了察言觀色,至於武功,抱歉,實在不怎麼樣。

師父越是溫和,表示肚子裡的鬼主意越多,看著師父的無害俊顏,她怎麼不怕?但就算怕,也不能洩漏半分,因為師父說了,怕,表示有弱點,有弱點,就要磨練。所以她就算怕,也要假裝不怕,嘴上說任師父責罰,其實是要轉移師父的注意力,最好罰她了事,以避開師父的鬼主意。雖然她不知那鬼主意是什麼,但避開總沒錯。

令狐絕卻摸摸她的頭,如同爹爹疼愛女兒一般安撫道:「傻瓜,師父怎捨得罰你?何況你又無過,何來懲罰之有?不罰不罰。」

你不罰我才要哭咧!梁靜心兒怦怦的打顫,看來師父的鬼主意是打定了,此劫難逃!

「師父不罰,那我自己去毒蛇洞閉門思過好了。」她寧可與毒蛇為伍,也好過待在師父身邊。

「呵呵,靜兒真可愛,一直跟師父繞圈子,好轉移師父的注意力,那可不行啊!你不問,師父主動跟你說好了。」

她臉上已經掛滿黑線,卻只能假裝畢恭畢敬的請教。

「師父有吩咐,徒兒洗耳恭聽。」果然在劫難逃,只好認命了。

令狐絕輕拍她的手背,滿臉慈愛地笑問:「在所有弟子當中,就數靜兒的個性最沈穩了,不像你那些師姊妹心性浮動,不過有時候,太靜也是不好的。」

梁靜心驚膽跳地望著師父,難道自己的安靜居然也惹到師父了?師父該不會想要把她扔到猴窟,讓她像隻猴兒似的亂叫亂跳吧?不,不可能這麼簡單,肯定是想了什麼恐怖的方法要她呼天喊地。

在她的心思轉了千百回之際,令狐絕又繼續說道:「靜兒,你跟師父幾年了?」

「稟師父,徒兒跟著師父已經十二年了。」回答師父的問話,她總是中規中矩,師父問的,她答,師父沒問的,她也不多答,十分小心謹慎。

「十二年……是嗎?這麼快了呀……你已經由當初那個五歲的娃兒,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令狐絕腦中浮起當初那個五歲孩子的模樣。當年黃河氾濫成災,他路經途中,難民成群,卻在眾多難民中,注意到這個孩子。小小的她,眼中有著害怕,旁邊沒有大人保護,卻不哭也不鬧,雖然滿身骯髒,但他一眼就看出這娃兒相貌清秀可愛,當下,他就決定將這孩子帶回山上,成為他的弟子,教養習武。十二年過去,如今她已經長成十七歲的姑娘了。

「徒兒感謝師父教養之恩。」梁靜恭謹地說道。即使跟了師父十二年了,她和其他弟子一樣,對師父的深不可測,仍心存敬畏。

她們每一個人都是師父從外頭撿回來的,而且只有女弟子,沒有男弟子。

這十二年來,梁靜從未看過師父發脾氣,就算是弟子做錯事,師父也是笑笑的,不曾罵過一句話,但這不代表他不責罰。

「人會犯錯,就是訓練得不夠。」

當師父笑笑地說出這句話時,那個犯錯的徒弟肯定是一臉赴死樣,因為師父的訓練,絕對可以讓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對師父的敬畏只會增加,不會減少。

「靜兒。」師父的一句輕喚,讓梁靜心口大跳,思緒也拉了回來。

「是,師父。」她戒慎地應著。

「你會不會覺得,長年待在這山中,景色雖美,但是如此萬世太平,也索然無味呢?」

「回師父,靜兒覺得這山中無甲子的歲月,挺好。」說話間,她發現自己額角沁出了一滴冷汗,同時聽得師父嘆了一口氣。

「師父卻覺得,日子挺無聊的哪!我退隱江湖,過著安逸的日子,可發現太平日子過久了,竟懷念起當年在江湖上的風風雨雨了。」說話間,令狐絕已步回山崖邊,雙手負在身後,如仙人一般,任由衣袂飄動,俯望天地美景。

梁靜抬眼瞄了下師父的背影,心想師父話中在暗喻什麼?待在這裡無聊?她倒是覺得這裡與世無爭,挺好的。

正在思忖師父說這些話到底有何用意之際,師父已給了她答案--

「靜兒,你也該下山去見識見識了。」

梁靜怔了下,對於師父突兀的話感到詫異。「師父要徒兒下山?」

令狐絕含笑的目光轉過來盯住她。「你不想嗎?」

靜兒心口撲通大跳。慘了!難不成給師父看出來了?她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於現狀的人,不像其他師姊妹對江湖充滿了好奇,也沒有師姊妹那種積極想要冒險的心思。相反地,她只想乖乖地待在山上過平淡日子,最好老死在此,這也是為什麼她比一般同齡的師姊妹更沈穩的原因,因為,她心中無慾念、無野心,只想安分守己的過著太平日子。

可是師父卻選中了她,要她下山?

望著師父溫和俊美的笑臉,她心懷畏怯。師父明明說自己無聊,但自己不下山,卻要她下山?

她心中雖驚疑,但是仍然恭敬地低首。

「師父有令,弟子一定服從。」她不敢有半點反對,不要命的才敢違逆師父,爽快的答應,說不定還有轉圜的餘地,讓師父收回成命。

令狐絕見她「不敢」反對,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別緊張,師父只是覺得,年輕人該下山見見世面,學武的目的雖然是修身養性,不過若能下山磨練一下,那也能多增長一些智慧,不是嗎?」

「師父所言甚是。」她低著頭回答,隱藏不安的神色。師父越是輕描淡寫的說話,越是讓人忐忑不安。明明「下山」二字聽起來沒什麼,她卻覺得毛骨悚然。

「剛好為師有件事要托付於你,你正好乘這個機會下山一趟,幫為師送一份禮給故人。」

她意外地抬起臉。「送禮?」

「師父一位故人要嫁女兒了,你幫為師送一份賀禮過去吧!」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木盒,伸向她。

原來是送禮呀!那根本沒什麼,去去就回來了。這樣的下山見識,沒什麼好怕的。她心中大大地鬆了口氣,同時恭謹地上前,雙手接過師父遞來的木盒。這木盒形狀扁平,可以想見裡頭之物不大,沒有師父的允許,她也不會輕易開啟。

「你把此物交至『白鶴山莊』的莊主夫人柳明月手裡,你無須解釋,她看到木盒裡的東西,便會明白了。」

「是,師父。」梁靜將木盒謹慎地收進襟口裡,然後恭謹地問師父。「師父可還有其他吩咐?」

見她將木盒收下,俊美的眼瞳瞇出了笑意,眸光溫煦慈愛。「沒有了,你回房收拾收拾,打包好,向安婆子領盤纏,便即刻下山去吧。」

「是,徒兒這就動身,在此先向師父告辭。」梁靜轉身要離開,原本提到喉間的緊繃,正要悄悄鬆口氣的同時,身後又傳來師父的叮嚀--

「路上一切小心,要好好照顧自己。」

她轉回身,再度福身施禮,感謝師父的關懷。「是,師父。」

「喔對了,記得避開姓獨孤的人。」

梁靜怔住,不解地抬頭。「避開姓獨孤的人?」她想知道原因,但師父卻逕自結束了談話。

「去吧。」令狐絕不再看她,繼續負手在身後,面對著壯闊山河和雪絮紛飛的天地,如往常那般不動如山。

梁靜不敢再打擾師父,默默地轉身退下,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去。

當她回到石屋大院裡,原本在聊天的師姊妹們一見她回來了,都紛紛來詢問師父找她何事,一聽到師父要派她下山,皆是一臉驚訝。

「師父為何會突然要你下山?」

「會不會有危險呀?」

「師父在打什麼主意?該不會又是什麼可怕的訓練吧?」

面對師姊妹們的疑問,梁靜心中雖然也充滿了疑惑,但她實在想不出來,送個禮會有什麼可怕的,因此向姊妹們抿出一抹安撫的笑。

「師父的一位故人要嫁女兒,所以師父派我去送賀禮。」

「然後呢?」

「送完禮,就回來。」

「咦?就這樣?」

「就這樣。」

此時此刻,她心中的確是這麼認為。人家嫁女兒是喜事,送禮也是喜事,喜上加喜會有什麼問題?

「這師父吃錯藥了,這次居然沒耍奸?」眾人眼睛瞟來瞟去,互看彼此,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質疑態度。

不是她們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師父前科纍纍,畢竟有奸詐的師父,就不可能沒有疑神疑鬼的徒弟,要怪就怪師父,她們是無辜的。

「太好了,這樣咱們就放心了。」沒有驚險萬分的事發生,她們都為梁靜感到慶幸。

看師姊妹如此關心她,梁靜不禁動容,心兒溢滿暖暖的感動,想不到平日大家打打鬧鬧,吵架打架都有,可是當聽說師父叫她下山時,卻能一笑泯恩仇,對她表現出真切的關懷之情,令她心兒暖烘烘的。

「原來大家如此關心靜兒,靜兒不由得喜極而泣哪!」說著用袖子拭拭眼角滴出的兩滴感動之淚,來表示心中的謝意。

「我們當然關心啦,因為我們還要托你買東西回來呢!」

「呃?」梁靜一頓,睜大眼望著眾師姊妹們漸漸移近的狡猾笑臉。

眾人猛然紛紛出手抓著她,口中叫嚷著--

「幫我買木梳回來!」

「我要胭脂水粉!」

「小說!幫我買小說!」

「髮簪五支!」

「我要黃色小書!」

「我要春宮圖!」

剎那間,梁靜被眾女的聲音淹沒。原來她們心中早打定了鬼主意,難得下山一趟,去的又是京城,京城是天下東西南北市集中心,什麼貨源都有,眾女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托人採買的大好機會!

梁靜喜極生悲地咬牙。這些現實的傢伙,根本不是關心她,而是把她當成跑腿的!黃色小書?春宮圖?居然還好意思叫她買這種東西?!

嗚嗚嗚~~把我剛才的感動還給我!

名師出高徒,那奸師出什麼?一堆死皮賴臉的徒弟!

光是下山,就要花三天的路程。

梁靜背著包袱,一路走走停停,餓了就吃隨身攜帶的乾糧素果,渴了就喝山澗水。從山上到山下,光是天氣變化便南轅北轍,從飄雪到晴天,從晴天到烏雲密佈、雷聲大作,尤其是山腰間的瘋狗雷到處亂劈,害她東躲西閃,速度夠快才沒被雷電給劈死,難怪這一段路程草木不生,鳥獸絕跡。

除了氣候詭異多變,溫度的差異也很大,從凍寒到溫暖,她身上的狐衣也一件一件的脫,到了第三天,她終於來到山腳下的黑色密林。

她不畏密林裡的各種毒蟲,因為她學的藥草學裡,也包括毒術,身上早就塗了一種只有昆蟲毒物才能嗅到的藥物,這些毒蟲只當她是同類,有的甚至會爬到她身上打招呼。

她看著落在肩上的一條小小的七彩毒蛇,它正對她吐著舌信,她伸手溫柔地將毒蛇拿下來,逗它玩了一會兒,便將小蛇放回樹枝上。

「別跟著我,回去找你娘。」她輕聲道,然後轉身繼續趕路。

又過了半日,在沼氣出來之前,她終於走出陰森潮濕的密林,迎接她的是晴朗的天空和燦爛普照的陽光。

京城在東邊,她理所當然地往東走,不過才走不到一刻,便嗅到了一股沁寒的殺氣。

空氣中傳來的血氣味讓她立刻伏蹲草叢,隱藏自己,同時警覺地四處張望,凝神靜聽,心中猜測著會不會是遇上了狩獵中的虎狼正在撕咬獵物?如果是這樣的話,她得小心離開,免得自己成了虎狼的食物。

才這麼想著,突然有人撞進她眼前,讓她嚇了一跳。

人倒楣的時候,連藏身之所都會曝光。

就見一名男子在她面前倒臥血泊中,讓她呆住了。

這男人全身是血,身上多處刀傷,蒼白的臉色佈滿驚恐,正用一雙滿是血絲的眼,死不瞑目地瞪著她,把她嚇得頭皮發麻。

「饒、饒命啊!」

隨著一聲慘叫,又一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倒過來,被砍斷的手臂正激濺著鮮血!讓她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便瞧見前方又有四名男子往這兒奔來,可是不出幾步,他們的身體在刀光劍影中手腳分離、肚破腸流,一一倒臥血泊之中,而她卻仍看不清楚斬殺他們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讓她來不及反應,直到一股冰涼纏住她的腳,她才猛然回神,低頭一看--以為死了卻還沒死的男人正抓著她的腳!

「救命……」男子帶血的面孔上,絕望恐懼的眼神,看起來也很讓人絕望恐懼。

梁靜雖然害怕得渾身泛寒,卻仍不由自主地向對方伸出手,緩緩將他拉起來,可下一刻,一把利劍穿透男子的身體,讓她整個人再度僵住!瞪著那把利劍無情地刺穿男子的胸膛後,又殘酷地從他身體裡拔了回去。

隨著對方頹然倒下,也現出了佇立在身後的高大身影。

此人面如冠玉,儒雅俊美中帶著一抹肅殺之氣,一身墨色的緊袖長袍在風中飄動,手上的長劍還滴著鮮血。

墨衣男子緩緩走上前來,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像是冬夜冷凝的霜雪,他蹲下身察看地上的男人,伸手在死者身上搜索,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完全視她如無物。

梁靜一動也不敢動,困難地吞嚥著口水。這男人只顧著搜索,連瞧都沒瞧她一眼,這是不是代表冤有頭,債有主,他不會殺她?

她想,自己還是悄悄走開好了。

不過她才剛踏出半步不到,一把劍便迅雷不及掩耳地來到她的頸子上。

「敢動一下,就要你的命。」這話說得很輕,卻充滿十足的威脅味兒。墨衣男子一手執劍抵著她的頸子,另一手還在死人身上找東西,目光更是沒看她一眼,卻能準確地算準她的位置,劍尖絲毫不差地抵著她。

梁靜大氣都不敢抽一口,只怕稍微一動,冰涼的劍尖就會刺穿她的喉!光是聽這男人的語氣,還有他渾身的殺氣,就已經把她嚇出一身冷汗,知道這人不是開玩笑的。

江湖上的人,都這麼不講理嗎?

墨衣男子從死人身上的腰間上找到了一朵牡丹花的烙印,這幾個人果然是「花宮」那妖女派來襲擊他的!想到那纏人的妖女,男子一雙冷眸不禁凝了霜,帶著無比的厭惡。

這厭惡的視線往旁邊那個女人射去,盯住那張清秀的臉蛋,也將她臉上蒼白的恐懼盡收眼底。

「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雖無疾言厲色,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梁靜迎視他邪冽的目光,堅定地回答。「不是。」心中哀叫:你可千萬別冤枉好人,也別逼我施毒術啊!

墨衣男子本是斜眼瞟她,這會兒站起身,用正眼打量她,劍尖依然抵著她的頸子,一雙打量的眼也閃著邪冽的精芒,細細審視她。

梁靜心中雖然害怕,但也異常的安靜。這男人的目光刺得駭人,讓她想到小時候師父為了訓練她的膽識,在她身上塗了一種混了動物油脂的藥草液,然後把她丟進豹穴裡,和黑豹相處了三天。

一開始那豹兒對她心存狐疑,不停地嗅她、打量她、盯著她,那時候她僵硬如石,也才體會到,原來當人恐懼到極點時,是不會發抖的,只會如同一具冰冷的死屍般無法動彈,就像她現在這樣。

抵住脖子的劍尖,沾有那些死人的鮮血,血沿著她的頸子緩緩流下,將她胸前的衣襟染紅了一片,鼻下是濃稠的血腥味,但她仍然靜如一尊石像,用著堅定的眼神回應對方冷酷的目光,告訴對方,她不認識地上這些男人,也不是他們的同夥。

雖然她可以不動聲色地施毒,先下手為強,可是她沒這麼做,因為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和這男人結下樑子,否則將沒完沒了。同時她也感覺到,這男人在未確定之前,不會胡亂傷她,如同那頭與她相處了三天的黑豹,在確定她是否為同類之前,也不會啃噬她。

墨衣男子將她從頭打量到腳,這女人一身樸素的衣裳,肩上背著包袱,想到剛才其中一名男子向她求救,他不禁懷疑她也是「花宮」的人,儘管她的眼神如同湖水般清澈無瑕,和那些「花宮」女子截然不同,氣質也不像,在她身上找不到江湖味,反倒是有種與世隔絕的隱世味兒,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誤闖叢林的小白兔,無意間走進了虎豹之間的殺戮戰場。

但同時,他也沒忽略她異於常人的安靜。平常姑娘家見到這種場面早就拔尖了嗓子哭叫或昏倒了,她卻不慌不亂,如此沈著冷靜,而且,他的劍還抵著她的脖子呢!

還是很可疑。

他微微瞇了眼,考慮要不要扒光她的衣裳,看看能不能找到牡丹烙印,才正這麼想著時,他的大掌已經緩緩朝她的襟口伸去。

梁靜心中一驚,決定一旦他的手碰到自己,就先對他下毒手!在這緊張的當口,背後一道聲音傳來--

「獨孤晦玉,原來你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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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2:40
第二章

一名健壯魁梧的男子俐落地趕過來,看到滿地的屍體,嘖嘖說道:「全解決了?獨孤晦玉,你的劍還是那麼快呀,也不留一個給我。」

聽到獨孤晦玉四個字,梁靜心下震驚,眼前的男子姓獨孤?猶記得臨行前師父的叮囑,要她避開姓獨孤的人。

她才下山,遇到的第一個活人,卻是這姓獨孤的!

柳常青向獨孤晦玉走來,對於地上這些人不是獨孤晦玉的對手,一點也不意外,卻很意外在現場居然還有一個活口,而且是一個相貌清秀標緻的小姑娘。

「咦?這可愛的小姑娘是誰?看起來不像「花宮」的人哪!」柳常青打趣地問道,當然沒忽略獨孤晦玉的劍尖正指著人家姑娘的脖子,但心想必然不是「花宮」的人,不然早成劍下亡魂了。

梁靜戒慎的眼望向柳常青,這人和獨孤晦玉身上散發的那氣不同,而是充滿陽光的,笑容中帶著帥氣瀟灑。

「我正想扒光她的身子檢查。」什麼?!

梁靜驚懼地瞪大眼,這姓獨孤的要脫她衣服?他是變態嗎?

「哎呀呀,你把人家小姑娘的衣服脫光了,結果發現人家身上沒有牡丹烙印的話怎麼辦?是不是事後要對人家負責?」柳常青好笑地提醒他。

獨孤晦玉眉問擰出了皺折,梁靜見他這模樣,禁不住在心中罵他。

喂喂喂,你要扒我衣裳卻居然沒想到萬一是誤會的話怎麼辦,而且還不肯負責,所以你才皺眉頭?雖然我一點也不稀罕你,但你這種想法實在太可惡了!

她雖然在心中將獨孤晦玉罵了一遍,但臉上完全沒表現出來,甚至,她還裝出一臉期特他負責的表情。

獨孤晦玉見到她貪戀的臉色,立刻露出厭惡的表情,並將劍收回,看來是不想冒這個險了。她也偷偷鬆了口氣,暗叫好險,同時從他厭惡的表情推斷,這人該不會很討厭女人吧?

她的肩上夾然一輕,在她意識到之前,發現自己的包袱己經在獨孤晦玉的手裡了。

「我的包袱!」她驚呼,想上前搶回,但隨即感到肩娜一疼,她被獨孤晦玉點了穴道,動彈不得。

看樣子對方是打算檢查她的包袱來確定她是否可疑,她只能黑著臉,瞪大眼看著獨孤晦玉不客氣地打開她的包袱,--檢查。他一件一件挑起來看,換洗衣物就算了,就連她的肚兜、衷褲以及女孩兒家月事來的時候所用的衛生帶,也都被他的大掌碰過,還不客氣地丟到一旁去,氣得她牙癢癢的。

她能忍,是因為生性不喜歡生事,又不想跟這危險的男人結下樑子,給自己添麻煩,所以只好忍氣吞聲。

倒是一旁的柳常青很適時地把臉轉開,避免去看姑娘家的私密物。

直到獨孤晦玉拿著一張折疊起來的草紙時,梁靜忍不住抽了口氣,這輕微的抽氣聲無異是提醒了對方,她心裡有鬼,就連柳常青也好奇地轉過頭來,盯著獨孤晦玉手上的草紙。

獨孤晦玉銳銳利地漂她一眼。立刻將草紙打開檢杳。本以為紙上藏了什次見不得人的事。他銳目掃了下。卻見上頭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字,有木梳、黛粉、妝粉、胭脂、發答等等一系列女孩兒家用的名目,當看到小書和春宮圖幾個字時,他不由得一愣,包括一旁好奇的柳常青。

兩個男人同時抬眼看她,而她的一張臉脹得又紅又燙。她知道那眼神,他們是在想,想不到她看起來單純無害,原來卻喜歡看關於男女情愛交合的小書和春宮圖,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最最最可惡的是,她瞧見獨孤晦玉的唇角勾起一絲輕淺的嘲笑,那笑,還伴著一抹那氣,無須言語,她就能明白他腦子裡的想法--他當她是思春難耐,想要藉小書和春宮圖以慰春心寂寥,而她此刻臉上抑不住的羞報紅潮,更加讓他們認定自己是因為被人發現秘密而羞愧所致!

也罷,就算被誤會,她也不會多解釋,八竿子打不在一塊兒的人,萍水相逢,何須多費唇舌?只怕解釋了,也會越描越黑。

一旁的柳常青咳了一聲,說道:「看樣子人家姑娘只是路過,一場誤會罷了。」

獨孤晦玉將草紙放回去,又再檢查了下,確定役什麼可疑的,便全部塞回去,綁起未扔到她腳下。

他用布將劍上的污血擦乾淨,然後俐落地還劍入鞘,動作揮然天成,如流水般順楊,看樣子是要走了。

不過在離開前,他冷凝的視線再度沒去,盯著她因為氣羞而脹紅的小臉。她的目光始終清撤,役有一絲拈染江湖的污濁,意外地看起來頗為順眼。

俊逸的嘴角浮起似有若無的那氣,淡然道:「小兔子一隻,不足為懼。」說完,便運指在她穴位上一點,解開她的穴道。

被解開穴道的梁靜,立時有些站不穩,但還不至於跌倒,她揉著被點住的穴道,就算心中再不滿,也不會笨得說出口。

想笑就笑吧,哼,她不在乎,她只想盡快遠離對方!往好處想,那姓獨孤的之所以不再懷疑她,便是因為看到那張採買的草紙,才會放過她的。

柳常青對她拱手致歉。

「在下代獨孤兄向小姑娘道歉,得罪之處請多包涵。」

獨孤晦玉無禮霸道,但這位公子倒是很客氣。她生性不喜得罪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也輕輕點頭,算是接受道歉了。

「小姑娘,快回家吧,這裡荒山野地的,不是你能特的地方,小心碰上豺狠虎豹。咱們告辭了。」柳常青說完,便轉身去追那個走遠的身影。

「喂,獨孤兄,等等我呀!」梁靜一個人靜靜站在原地,目送那兩人遠去的身影,直到捎失在林問深處,才深深地做了個吐納。人總算走了,有驚無險,不怕不怕。

不一會兒,她又璧起秀眉。

「居然叫我小兔子?你才是大野狼呢!」她低罵了一聲,望著一地的屍橫遍野,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她拿出巾帕,將自己脖子上的血跡擦乾,打算找條溪流,把身上拈了血的衣裳銑乾淨。

抬頭望天,幾隻禿鷹在天空盤旋,似乎看準了地上新鮮的食物,入夜之後,這些屍休也將引來大批狠群爭相啃食,而天空漸濃的雲層,預告著不久將有一場大雨,雨水將清銑大地的血跡,一切將不復存在。

她雙手合十,在一旁輕輕為這些死去的人祝禱著。

「塵歸塵,土歸土,梁靜雖然不認識各位大哥,但也誠心祝各位一路好走,請安息吧。」這個江湖太亂了,實在不宜久留,她決定快快把師父交代的事情辦完,然後快快回山上去。

撿起地上的包袱,她匆匆走人,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沿著官道行走,雖然路比較好走,但是梁靜嫌路途遠,所以她喜歡穿林過谷,泛舟渡水,專找近路走,才可以快快把師父交代的事情辦完,然後快快回到山上繼續過她的閑雲野鶴日子。

估計再走個十日便可到京城,路上偶爾會經過幾個村落和零散的店舖,此刻她遠遠地瞧見了炊煙,知道那方向可能有山野農戶,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借問柴房過夜,不用露宿外頭。

她朝著炊煙的方向快步走去,不久見到一間兩層樓高的大店舖,門口還插著一把大大的旗權,上頭寫著四個大字--香包子館。

原來是一間包子館,想來這包子掌櫃是看準了這方圓五百里役有其他店舖,這兒又是入城的必經之地,在這兒開一間包子館,不趕路的客官會坐下來吃一頓再走,趕路的客官還可以打包帶著走,穩賺不賠,加上店裡還供應免費的茶水,要想生意不好都難。

她還沒上門,遠遠地己經聞到包子的香昧了,到了店前,聞香下馬的客官可不少,光是看左邊那一排繫在木栓旁的馬兒和驢子,以及右邊那一列的馬車和牛車,就很壯觀了。

一進入包子店,果然高朋滿座,熱鬧非凡。她立刻注意到有幾位絕非善類的客人,其中一對男女,他們的打扮雖然看起來和平常夫妻沒兩樣,可是那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神,正暗暗地四處漂著。

梁靜不動聲色地將所有客人掃過後,當下決定此處不宜久留,打算繼續趕路。

當她轉身要離開時,卻不科夾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這位小姑娘,請進、請進!」

一張粗獷俊朗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對她笑得燦爛。這人頭戴布帽,身上穿著粗布衣褲,肩上掛著布巾,一看就是包子館的跑堂,正對她熱情的招呼。

「不,我--」沒來得及婉拒,瀟灑的跑堂哥己經熱情地拉著她往店裡走。

跑堂哥一邊走一邊說道:「來來來,請上座,咱們有剛出爐的包子,還有香噴噴的下酒好菜,包姑娘滿意!」

剛好空出一張桌子,跑堂哥把她帶到座位前,壓著她的肩膀坐下後,便快速將一桌的杯盤狼藉給情掉,笑嘻嘻地對她說道:「姑娘先喝杯茶解解揭,我去去就來。」

說話的同時,手腳還俐落地從另一位跑堂手上拿來茶壺和茶杯,為她倒了一杯新抱好的熱茶擱在她面前,然後又旋風般地離開,讓她始終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她看著桌上這杯熱茶,尚未入口,這茶香味就己經飄來,令人很想品嚐它的滋味。

不過茶再香,也掩蓋不了周圍傳來的危險味,這杯茶,還是不喝的好。

東張西望後,乘著跑堂哥去忙,她心想,還是偷偷離開好了,於是悄悄站起身溜走,不過才走了兩步,又被那個不知從叮裡冒出來的跑堂哥給擋住。

「嘿,小姑娘!你看,剛出爐的包子來嶙!很好吃的,快來嘗嘗看!」順手一拉,又把她拉回桌子旁坐下。

她訝異地盯著這個粗獷的跑堂哥,剛才明明看他從左邊走,怎麼這會兒卻從右邊冒出來?不僅截了她的路,把她給拉回座位上,而且她都還沒點菜,這人卻主動送上了兩個剛出爐的包子。

「你吃吃看這素包子,內餡可是用山菜做的,別家買不到,很好吃喲!」

梁靜心下叫苦,包子都送上來了,有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但跑堂哥如此熱情招呼,她也不好再推拒了,不如趕緊吃完好上路。

「可有肉包子?」她問。因為這一路走來,吃的野果野菜多了,想要嘗點葷的。

跑堂哥突然一臉神秘,示意她把耳朵拉近,她一時好奇,照做了,聽得跑堂哥的聲音在耳畔小聲回答--「有是有,不過我建議姑娘吃素包子比較好。

「為什麼?」她一臉疑惑。

「因為……」跑堂哥用著只有他倆才聽得到的聲量說道:「肉包子是山老鼠肉做的。」

梁靜心中一驚,直直地盯著他。真的假的?從他的神情,她感覺他說的是真的,只不過,他為何獨獨告訴她?

「你可得幫我保密呀,不然掌櫃的知道我偷偷告訴你,可是會讓我吃不完兜著走。」俊眸對她眨了眨。

梁靜的心兒咚地一聲,那眨眼是什麼意思?她不識男女情慷,卻也大概明白這眨眼似乎另有用意。這位跑堂哥看她的眼神不同,但又感覺不到任何惡意,似乎對她多關注了些。

「這個請你。」跑堂哥從另一個夥計的餐盤上又搶來兩盤小菜擱到她桌上。

她訝異地搖頭。

「不……」

「當作是我的謝禮。」他笑道,俊眸瞇成兩條彎彎的上弦月,討好之意十分明顯。

她想拒絕,認為自己無功不受祿,人家是做生意的,她怎麼好意思白吃?不過對方說完又很快的轉身離開,去招呼別桌去了,又是讓她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

梁靜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心想算了,這一來一回也挺耗神的,不如快快吃完好上路,於是她拿起素包子,剝開一些些,嗅了嗅,是菜香,沒有毒,聞得她肚子更餓了,咬了一口,發現還真好吃呢,立刻律律有昧的吃著,心想這跑堂哥真是奇怪,居然請她吃免錢的。

跑堂哥吆喝著其他夥計給客人上菜,臉上始終掛著笑容,這時候另外一位夥計來到他身邊,壓低聲量消遣他。

「頭兒,你看上人家了啊?」

打從這小姑娘遠遠地往這兒來時,他們就發現頭兒的眼睛一直盯著人家,直到小姑娘走近,頭兒一雙眼更是目不轉睛,一發現人家好像要走了,立刻上前「厚臉皮」地扒著人家的秀臂,硬是把人家拉進來坐。

「你不覺得那小姑娘長得真可愛?」黑無崖一邊說,一邊笑著欣賞小姑娘一口一口秀氣地吃著素包子的模樣。美女他見多了,卻沒見過這麼順眼的,一看就忍不住想疼愛她。

另一位夥計也探過來低聲道:「頭兒喜歡人家小姑娘,給她吃的是役下藥的素包子呢!」

「沒給她吃肉包子?頭兒不怕她跑了?」

黑無崖橫了手下一眼。

「人家細皮嫩肉的,怎麼可以讓她吃山老鼠肉?不行!」目光轉回小姑娘身上,嬉笑道:「她要是跑了,我就追呀!」

事實上,他們在這方圓百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開了這一家香包子店,做的是「大買賣」,只不過這買賣掙的不是包子錢,而是財貨銀票!因為他們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盜匪,外號「山狠」,喬裝成山夫小販,設下陷阱吸引商旅過來。

包子有兩種,肉包子裡下了毒,素包子沒毒。遇上有貨可搶,有財可撈的,就給肉包子;身上沒幾兩可搾的,就給素包子。

黑無崖看上小姑娘,捨不得給她吃有毒的肉包子,還另外贈送了兩盤小菜。

他們這批山狼,在這裡設下包子館,潛伏許久,等著大魚上鉤,開的是黑店哪!

幾個手下互看彼此,心想頭兒看上了人家,那也沒辦法。

「頭兒,咱們何時動手?」一人低聲問。

「急什麼?等小姑娘吃飽再說。」黑無崖陶醉地笑著,雙目炯炯有神,盯著梁靜猛放光。

梁靜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覺得眼皮猛跳,有種不好的預感,正打算快快把食物吃完,冷不防貓見了那遠處走近的身影,心兒陡地大跳,差點噎到。

就知道眼皮跳沒好事,老天在警告她了!瞧瞧那熟悉的身影,不是獨孤晦玉是誰?

梁靜無處可躲,當機立斷,立刻換了個座位,從原本面向他,變成了背對他。

黑無崖始終關往她,當然役漏掉她臉上閃過的驚色和異樣的舉止,彷彿怕被什麼人看到似的,立即往外瞧去,見到兩名男子走進來。

他打量那兩人,其中走在前頭的男子尤其惹人往目,此人一身墨衣,眉目冷凝,形貌俊傑,剛毅之中又透著一股陰柔之美。

那模冷的神情令黑無崖濃眉挑了下,他自負瀟灑不羈,相貌上等,可是這男人更是俊美無鑄,一上門,在場的女子不管是婦人還是姑娘,全都紅了臉蛋,一雙眼兒或明或暗地瞅著他。

「頭兒,這人似乎不太好惹。」一名手下在耳旁竊語。

他低聲命令。

「給他肉包子!」然後掛上老實憨厚的笑容,把布巾往肩上一擱,笑咪咪地上前招呼。

「這位客官,位子都坐滿了,小的幫您打包如何?」

獨孤晦玉沒說話,倒是一旁的柳常青回答了。

「瞧,那一桌還空著三個位子呢!」他指的,正是梁靜所坐的那一桌。

也因為他這一句話,讓梁靜心中一驚。

在柳常青他們有行動之前,黑無崖己巧妙地擋住路,笑道「這個位子己經給姑娘了,並桌的話,人家姑娘恐怕不便。不如我另外幫兩位清一張桌子出來吧?」

他這麼做,是因為他察覺到這個小姑娘好像不太想見到這兩位,所以有心阻止他們。

柳常青不甚在意地道:「不必麻煩了,我來問問小姑娘,若真不方便,大不了咱們打包走。」說著便要繞過他。

黑無崖要再度阻止,卻被伸來的劍鞘擋住,眼一抬,與墨衣男子掃來的眸光對上。

那是一雙不帶任何溫度的眼,情情冷冷的,帶著一絲警告。

黑無崖心中不悅,但是礙於此刻的身份又不能發作,只有在心中咒罵,等對方吃了他的肉包子後,再來整抬不遲。

「這位姑娘,冒昧請教,可否讓我們--咦?」柳常青笑笑地問,卻發現眼前的姑娘有點眼熟,恍然認出。

「嘿,原來是你啊!」

梁靜心下叫苦,無奈地看向他,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而這人在看到她之後,還歡喜的大聲嚷嚷。

「喂,獨孤兄,你看看,真巧呀!」

這下子是躲不了了。她心下嘆了口氣,感受到另一頭銳利的視線,抬起臉,果然發現獨孤晦玉那對鷹眸正瞅著自己。

獨孤晦玉俊逸的唇角泛起輕淺的那笑。

「小兔子。」

她果住,然後不慌不忙的回禮。

「大野狼。」

獨孤晦玉深沉的俊瞳閃過精芒,她假裝沒看到,拿起熱茶吸飲,心想:你可以當我是動物,難道我就不能當你是野獸嗎?

柳常青哈哈笑道:「太好了,都是熟人,那就沒問題啦!」

梁靜額角沁著冷扦,心想:誰跟你們是熟人啊?這兩人居然理所當然地坐下來,一副天經地義的樣子。

「有什麼好菜好酒都拿上來吧!對了,先來四個肉包子。」柳常青對跑堂哥說道。

聽到肉包子,梁靜心兒陡然大跳。

「點素包子。」她忍不住開口,接著就後悔自己的衝動了,因為眼前三個男人--獨孤晦玉、柳常青,還有那個跑堂哥,全都一致地盯著她看。

她因為想到肉包子是山老鼠肉做的,才會衝口而出,可是又想到自己答應了人家跑堂哥要保密,於是趕緊又補了一句。

「這素包子的內餡是用山菜做的,別家買不到。」

獨孤晦玉僅是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遷自飲吸著茶。

柳常青哈哈笑道:l好,除了四個肉包子,再加兩個素包子,都嘗嘗看!」

「好的,小的立刻給大爺們送來!」黑無崖一張臉笑得頗熱情,立刻張羅去,一轉身,眼眸深處露出無人察覺的銳利。

梁靜心中嘆息,她是好心叫他們改吃素包子,誰知道他們還是點了肉包子,吃到山老鼠肉,出了問題可別怪她呀!

很快地,一桌子擺滿了菜。

「你也一起吃吧,別客氣。」柳常青將一個肉包子遞到她面前,她忙搖頭婉拒。

「不……謝謝,我這樣就夠了。」雖然她不怕山老鼠,但吃進肚子裡又是另一回事。看著他把肉包子往嘴裡放,咬下一大口,嚼呀嚼的吞下肚,她一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嘿,這肉包子果然香!獨孤兄,你也嘗嘗看呀!」獨孤晦玉性子冷冷的,不說話也不回應,拿起筷子扶菜吃,不疾不緩。

梁靜只打算安靜地吃自己的,趕緊吃完趕緊走人,但是對方卻饒有興味地打量她。

「小姑娘,我叫柳常青,他是獨孤晦玉。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啊,這個人真多話,幹嘛夾然自我介紹啊?她一點都不想跟他們太熟,更不想報出自己的名字呀!

不得己,她咕峨地回了一句。

「叫我小兔子就行了。」

獨孤晦玉的筷子一頓,淡模的俊眸朝這個小不點看去。

柳常青唉吩一聲笑道:「小兔子是獨孤兄給你取的綽號,你總有名字吧?」

「萍水相逢,相問不如不問。」她才不要告訴他們呢,打定了主意不說。

「她叫梁靜。」獨孤晦玉緩緩開口。

梁靜一呆,僵硬地瞪著獨孤晦玉,心想:你怎麼知道?!

「你怎麼知道?」柳常青好奇地問。

「錢袋上有寫。」

梁靜驚愕地望向自己腰問露出的錢袋,露出的地方剛好繡了「梁靜」兩個字,她居然沒發現!原來師父交代帳房把盤纏發給她時,還在錢袋底下繡了她的名字。

她立刻尷尬地把錢袋塞回去,心中頓覺吃了大虧,她一點都不想讓這個姓獨孤的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原來小姑娘的芳名是梁靜,柳某這廂有禮了。」柳常青哈哈笑道,還有模有樣地拱手施禮一番。

說這麼大聲幹嘛呀,怕別人聽不到是不是?靜兒心中沒好氣,卻又無可奈何。

她不是一個愛吵架又愛發脾氣的人,奉行多一事不如省一事的原則,既然名字被他們曉得了,生氣也不是辦法,只能自認疏忽。

她抬起眼,又瞧見獨孤晦玉冷凝的黑眸,嘴角彎起那種帶著淡淡那氣的笑容,讓她全身提防。

她知道,他是在笑她愚蠢,連名字掛在外面都不知道,讓她心中升起一把無名火,但又不敢惹他。

這男人全身上下都飄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模和傲氣,她始終謹記師父的叮囑,避開姓獨孤的人,所以她不會跟他有任何瓜葛,能避就避。她示弱地低頭,靜靜地吃自己的。

「嘿,梁靜姑娘,你好安靜啊」

那是因為你很吵好不好!她沒作答,埋頭努力的吃。語言是一種最容易讓人誤解的構通,能少說話就少說話。

柳常青不但不因為她的安靜而生氣,反倒對她始終保特興趣,甚至對獨孤晦玉說道:「嘿,獨孤兄,我終於碰到一個比你更不愛說話的人了。」

梁靜心下咒罵,這個柳常青嘰哩呱啦的真吵。一個不愛說話,一個愛說話,真不懂這兩人為何會湊在一塊兒?

「對了,梁靜姑娘這一趟出遠門,是要回鄉嗎?抑或打算去哪裡?」

唉,想要清靜一刻又不行。她抬眼看著柳常青那陽光般親切的笑容,猶豫了一下,簡略地回答。

「去送禮。」

「喔?去哪裡送禮?」

「京城。」

「咦?真巧,咱們也剛好要去那裡呢!是不是?獨孤兄。」

啊?同路?不會吧?她可一點都不高興啊。沒關係。京城很大。不見得會再碰面。

黑無崖在一旁看著,原來那個小姑娘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梁靜。看她似乎不太願意和那兩個男人有太多來往,若非怕破壞計劃他肯定不准那兩人去打擾他的梁靜小姑娘!

「頭兒。」一人來到黑無崖身邊低聲道:「都部署好了。」

黑無崖原本嬉笑的臉色一沉,嚴肅命令。

「吩咐下去,準備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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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3:00
第三章

就差那麼一點點,她都己經要走人了,卻遇上這種倒霉事,要嘛就再慢一點,等她離開再說,偏偏選在她準備付銀子的當口。

也不知哪裡冒出來的一群魁梧壯漢,突然將門戶窗子全都關起來,將這包子館團團圍住,人人手上拿著開山大刀,露出兇惡的面孔。

剎那問,人人自危,慌了手腳,一看便知遇上了關門打劫。有些商人,隨身帶有家丁護院的,見狀後也立刻拔劍護住自己的主人。

梁靜心感不妙,她從沒見過這種陣仗,像這種黑店殺人劫財的事,只聽師父口述過,卻從沒想過自己會有親身經歷的一天。

當所有人驚覺這是一家黑店時,個個驚訝地起身拔劍,準備應戰,只有兩個人例外,便是獨孤晦玉和柳常青。他們兩人依然神色如常,柳常青臉上帶笑,而獨孤晦玉則是連個眉頭都不動一下,彷彿這殺人劫財搶的不是他,跟他無關,只有在那個原本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人,其後又悄悄溜回來的小兔子一屁股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他才停下到嘴邊的酒杯,冷凝的眸子朝她瞄去。

梁靜假裝沒看到,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哼,沒錯,我就是看準了你們如此沉得住氣,表示不把這些土匪看在眼底,肯定打得落花流水所以若有不長眼的刀子來了,往你背後躲就是!

她一向懂得驅那避禍,認為若要全身而退,特在他們身邊就對了,就算獨孤晦玉不救她,柳常青也會救。

「梁靜姑娘別怕,有我和獨孤兄在。」柳常青對她笑道。

她立刻點點頭,回以感激一笑,心想,柳常青雖然恥噪,但還是很討人喜歡的。

黑無崖走上前來,右手執著大刀扛在肩上,哈哈大笑。

「本店今日要做一樁大買賣,還請各位大爺、夫人賞臉,只要肯主動留下錢財,咱們也不為難。」

隨身帶著家丁護院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刻罵道:「敢搶咱們?也不去打聽打聽咱們是什麼人,豈是你們能搶的?簡直找死!」就算對方人多,他們也不怕,何況仔細算算,所有的家丁護院加起來,也不會比對方人少。

原來這位跑堂哥是土匪頭子啊!梁靜心下搖頭,真是人不可貌相,剛才他還請她吃免錢的呢,原來天下真的沒有白吃白喝的。

黑無崖眉眼問倏然轉為狠決,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咱們「山狼」想搶的東西,到現在還沒有搶不到的!」

一聽到「山狼」,眾人膽色都變了。

梁靜很快地嗅到一股恐懼的氛圍,見眾人聞之色變,好奇地低聲問柳常青。

「「山狼」很可怕嗎?」初入江湖的她,完全不曉得惡名昭彰的「山狼」之名。

「「山狼」是江湖上最厲害的盜匪,那個領頭的叫黑無崖,一般盜匪專搶老百姓,「山狼」卻是專搶江湖人。因為官府不太管江湖間的事,也樂得看見江湖人對付江湖人,只要不傷害百姓,官府就不必大費周章的查案。何況在江湖上有地位的人,若是被盜匪劫財也不會聲張,因為一旦傳出去,反而會被取笑自身武功低弱,連盜匪都無法對付,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所以「山狼」才專搶江湖人,因為官府不抓,他們也樂得無後顧之憂。」

梁靜聽了恍悟,原來是這樣啊!但隨即感到奇怪,難道「山狼」不怕事後江湖人報復嗎?江湖人應該也有江湖人解決的方法吧?

她才這麼想著,便聽得這「山狼」頭子黑無崖大聲道:「各位最好省點力氣,否則一運氣,立刻會讓體內的毒藥發作!」

此話一出,眾人吃驚。

「這菜裡有毒!」有人失聲叫道,並且臉色發青,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一聽到菜裡有毒,眾人皆變了臉色,甚至有人因為驚嚇而打翻了酒壺,連柳常青也是面色一僵。

黑無崖嘿嘿笑道:「咱們是做買賣的,這無奸不商,各位當咱們是搶好玩的嗎?你們吃的包子裡早就下了毒,當你們運行氣血時,這毒便發作了。」

眾人一驚,原本心中懷疑,但一經運功,果然立刻感到五臟六肺像要爆開一般疼痛,捧著胸口,再也無法繼續運功。

原來肉包子有毒啊……

梁靜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看樣子中毒的人不少,全都著了山狼的道,不過似乎並非每個人都上當,她的目光轉到獨孤晦玉身上時,見他沉穩如山,絲毫不慌,心知他沒中毒,原來他沒吃肉包子,這男人倒是十分謹慎。

等等,他們說肉包子有毒,而那個叫黑無崖的人卻給她素包子,表示他有意放過她嗜?

「哼!就算你在包子裡下了毒,我們也可以用內力將毒逼出!」在座者,有一人冷笑道。

梁靜瞧去,正是她甫進包子館便察覺到不懷好意的那對男女之一。

黑無崖不慌不忙地嘿嘿笑道:「你們以為我會笨得用一般小毒來對付你們嗎?

這毒可是當年名滿天下,人稱毒公子的令狐絕所傳下的「蝕心毒」。」

梁靜呆住。師父?

眾人一聽到令狐絕這名字,再加上「蝕心毒」這驚驚的名稱,莫不面無血色,面露恐懼。

有人顫聲道:「令狐絕早就死了!你怎麼會有他的蝕心毒?」

黑無崖很滿意地瞧見眾人臉上的震驚和恐懼,晃著手上的大刀,一腳無賴地跨在凳子上,宣告一個更讓人吃驚的秘密--「因為令狐絕是我師父!」

此話一出,果然引得陣陣抽氣聲響起,連獨孤晦玉也皺了皺眉頭,目光冰雪鋒利。

眾人之中,唯獨梁靜半瞇著不屑的眼神。一聽就知道是假的,因為師父從來不收男弟子,而且師父還括得好好的呢!這毒藥也是假的,根本不是什麼「蝕心毒」,她跟了師父十二年,從役聽過有這種毒。

但話說回來,為何大家聽到師父的名字會這麼震驚,難道師父很出名嗎?

「黑無崖!你這可恥的江祥大盜,小心不得好死!」眾人紛紛唾罵。

黑無崖笑道:「非也,非也,咱們也不是沒良心的江祥大盜,善良老百姓咱們不搶,只專搶你們這些人的黑心錢。「巫山雙煞」,反正你們那些錢財也是從善良百姓那兒搜刮來的,我會把你們的銀子還給老百姓,順道把江家十幾口命也討回來,就讓你們夫妻償命吧!」

眾人一聽更加震驚,萬萬想不到其中看似一般夫妻的男女,竟是窮凶極惡的「巫山雙煞」所喬裝的!難不成他們也是來搶錢的,卻被「山狼」先搶了一步,落入陷阱?

梁靜心中「咦」了一聲,原來這「山狼」不單只是劫財,也會做好事啊,那不就是義賊嗜?

她始終安靜地在一旁觀察,不料那黑無崖的目光突然往她這兒轉來,四目相對之下,讓她一愣,感到黑無崖的眼神特別炯亮,還朝她咧開了嘴,笑得燦爛。

「梁靜姑娘,別害怕,我不會傷害像你這樣善良的小百姓。等我把這群人收拾後,就會娶你回家的。」

啊?

她呆住,這人竟然說要娶她?沒搞錯吧?她又沒答應要嫁給他!這話讓她額頭掛上了黑線,不過這只是內心的表情,面對江祥大盜頭子,她不會笨得擺臉色給他看。

黑無崖收住笑容,換上了狠決的神情,對手下大聲喝令。

「把所有人綁起來!」

眾手下?喝一聲,立刻上前行動,誰負責綁誰,早有了分配,動作迅速,毫不遲疑。

當四名手下往他們這一桌逼近時,連獨孤晦玉的衣角都碰不到,就被他打飛,還順道跌在其他盜匪身上,一連摔了十幾個人。

這一手,讓所有人驚訝得睦目結舌。

梁靜倒不意外,因為她早知道獨孤晦玉役中毒,不過她還是吃了一驚,役想到這男人一掌就打翻了十幾個人,那些人全被他的內力震得口吐鮮血,當他打出一掌時,掌風還掃到她的長髮,讓她當下決定娜娜屁股,離他遠一點。

獨孤晦玉站起身,冷冷地望著所有人,撥劍出鞘,嘴上嗜著那笑,輕淺地逸出兩個字--「找死。」剛才那一掌,已經宣告了眾人,他沒中毒。

黑無崖收回吃驚的神情,恢復了狠勁,眼中凝聚了殺氣。

「不錯嘛,有兩下子。」原本晃在手中的大刀被握緊,對準了獨孤晦玉。

一旁的梁靜只覺得無奈,又是打打殺殺的,她一點也不喜歡,卻又偏讓她遇上。嘆氣之際,有人抓住她的手臂,是柳常青,這人關心地對她說--「刀劍不長眼,快躲到桌子底下去。」

她被拉到桌子底下,隨著刀劍交擊聲響起,一場廝殺已揭開序幕。

獨孤晦玉的劍術實在了得,居然一人就解決了那麼多人,看得梁靜傻眼。所有攻擊他的人,全都狠狽不堪,或坐或趴或躺在地上,每人身上都受了傷,即使黑無崖的武功也不弱,但最後還是被獨孤晦玉挑飛了刀,坐在地上被他用劍指著,臉尬慘白。

「獨孤世家劍術冠天下,果然名不虛傳。」黑無崖咬牙忍著身上的傷口,本以為可以用計下毒制住對方,想不到對方更勝一籌,是他低估了對方。

獨孤晦玉冷眼脾晚著黑無崖蒼白的神色,沈聲道:「現在知道太慢了,你有什麼遺言。」

黑無崖冷笑道:「你殺了我,其他人便拿不到解藥了。」

獨孤晦玉的笑容卻更是惡。

「殺了你,再一個一個拷問你的手下就行了。」

黑無崖望著對方一膛的那按冷酷,對方眼中的狠絕帶著嗜血的味道,似乎自已口出威脅,只會讓對方更加森冷無情。

他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人言道,獨孤世家的人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一旦犯上,必然要付出代價。我是他們的頭兒,他們只是奉我的命令行事,這一切該由我來負責,請放了我的手下,給他們一條生路。

獨孤晦玉的嘴角逸出一絲那笑。

「可以。」 「不!頭兒!」手下們瘋狂的阻止,他們紛紛爬向頭兒,有的拉著他,有的抱住他,更多的是擋在他前面。

「要殺就殺我!」

「不!殺我吧,用我的命來抵!」

「不!殺我!」眾兄弟人人爭先恐後要赴死,全為了保全他們頭兒的命。

「你們幹什麼?讓開!」黑無崖大吼喝令。

「不!頭兒,咱們當初說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怎麼能夠讓你受死?要死大家一塊兒死!」

「沒錯!咱們絕對不會讓頭兒一人受死!」

「當年要不是頭兒,我們早就沒命了!」

「是的!頭兒對我們有情有義,我們怎能看著你受死!」

「要死一起死!」

「對!黃泉路上有伴,咱們再做好兄弟!」

他們沒有一個人肯苟且偷生,全都下定了決心跟著頭兒下黃泉,一時人人慷慨就義,氣魄如虹。

獨孤晦玉嗜著冷笑。

「好個兄弟義氣,真感人哪!」他的劍舉高,淡淡道:「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們所有人上路。」他眼中殺意凝聚,卻夾地一怔,高舉的劍遲遲役有揮下,只因一個不該擋住的人,莫名其妙地擋在他的劍前。

梁靜站在黑無崖面前,面對著獨孤晦玉森冷的殺氣,小小的臉蛋有些僵硬,很努力地抿出求情的笑容,帶著商量的語氣小聲討饒。

「別殺他好不好?」

獨孤晦玉的劍仍然高舉著,居高臨下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她,沈聲問「為什麼?」

「這人罪不至死。他下的藥只能讓人暫時全身麻痺動不了,但不會置人於死地。」

她的話讓眾人吃驚,也讓獨孤晦玉感到意外,連黑無崖都不可思議地瞪著她,不解這小姑娘看似單純纖弱,怎會知道那包子裡下的不是毒藥?

一時之間,眾人半信半疑。事實上,趁著其他人分神時,梁靜乘機檢查了掉在地上的肉包子,所以才會知道那不是會害死人的毒藥。加上黑無崖並沒打算害她,還大方地請她吃免錢的,而且他是個義賊,她實在役辦法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殺死,所以向來不管閑事的她,才會忍不住幫黑無崖求情。

獨孤晦玉料不到這隻小兔子竟然有膽子擋在他的劍前為黑無崖求情,他神情森冷,目光一瞬也不瞬地晚著她,唇邊夾然彎起那氣的弧度。

「難不成,你真的想嫁他?」

梁靜愣住,繼而秀眉大皺,心想這人耳聾了嗎?明明己經跟他講原因了,居然以為她想嫁給黑無崖?她對黑無崖完全沒有姑娘懷春的心思,正確地說,她根本從沒想過這種事!想歸想,心裡罵獨孤晦玉是笨蛋,但是臉上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不是。」她回答得很乾脆。

「那就別多事,走開。」警告的語氣裡散發著危險味兒。

梁靜的目光與他對峙著,從對方不妥協的冷眸中,她感受到這人的無情固執,並非言語所能說動,那眼中逐漸凝聚的殺氣,警告她最好讓開,否則他會連她一起殺。

她嘆了口氣,收回目光,低頭道:「真的不行嗎?」

「走開。」這是他最後的警告。

看樣子只有以自己的方式來使他同意了。她歉然地向他微微一福。

「對不住了。」

獨孤晦玉殺氣滿盈地瞪著低頭行禮的她,不一會兒,冰冷的神情有了變動,劍眉微擰,因為他突然感到自己不太對勁,凝聚內力的劍,竟然感到力量在散去,正狐疑時,猛然驚覺一事--「你--」他憤怒出聲,可才說了一個字,立刻感受到全身劇痛!在兩腿頹然跪下之前,他將劍尖插地,支撐著自己的重量,汗如雨下,氣血翻騰,不敢相信地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兔子。

「你對我下毒?」

她心虛地望著他殺氣騰騰的臉色,小聲道:「只是暫時讓你失去力氣,不會傷你性命。」

獨孤晦玉怒火填膺,獨孤世家劍法冠天下,他又是個中翹楚,竟叫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給下毒?簡直是奇恥大辱!同時,他也很震驚她的手段如此高明。

好可怕的膛色,那兇惡的目光寫著要把她大卸八塊,看得她心驚膽跳。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惹上他呀!誰叫他不好構通,她只好用師父教她的獨門武功,施毒於無形,讓獨孤晦玉暫時無法殺人了。

然後,她突然轉身,把身後正想乘機打鬼主意的黑無崖給嚇了一跳。

梁靜望著他,平靜地說道:「看在你對我網開一面,役有給我吃下有毒的肉包子,所以才出手救你,不過為了避免你們乘機傷害他們,所以在我對他下毒的時候,也對你們下毒了。」

黑無崖等人一聽,忍不住驚訝得倒退了一步。

梁靜繼續說道:「你們只有一個時辰可以解毒,往西走十里,那兒有一座湖,去湖邊找一株樹,它結了紫色的果實,吃下那果實便能解你們身上的毒。」

黑無崖等人怔愣地望著她,好奇地問:「如果遲了呢?」

「放心,不會死,頂多武功盡廢而己。」

「武功盡廢」四個字恍若晴天霹靂,讓他們倒抽了口氣,背脊泛寒。倘若他們沒了武功,數十年練武的心血豈不白費?而且他們仇敵滿天下,沒了武功,只有坐以特斃的分!

黑無崖等人哪敢再打壞主意?此刻他們都自身難保了!對他們來說,武功被廢比死更讓他們恐懼。

黑無崖對於她如此高超的施毒術早就震驚不己,再也不敢小看她,科不到這個小姑娘竟是如此探藏不露。他忙拱手道:「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敢問小姑娘乃何方高人?叮一個門派?」

呆瓜才會講出自己的門派I她沒有一般江湖人士喜歡宣揚自己是哪個名家派別、打響自己名聲的習慣,笨得讓人方便找上門來尋仇。能低調盡量低調,尤其在自己惹怒獨孤晦玉之際,她只想盡快閃人!

瞄了獨孤晦玉森冷的面孔一眼,心中打了個冷顫,鎮定地對黑無崖說道:「我無門無派,只是一介平凡女子罷了。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為之吧。」

黑無崖等人不敢再耽擱,在臨去前,他深深地看了梁靜一眼,便和手下們匆匆離去,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到湖邊解毒。

特這批「山狼」離開後,她未到柳常青身旁,將藥丸給他,然後說道:「吞下去,可立即解你身上的毒。」

柳常青看著手中的藥丸,只有一粒,然後看向她。

「多謝姑娘。那他呢?」這個「他」指的當然是獨孤晦玉。

梁靜小聲地在他耳邊低聲道:「你帶著他,離開這裡往東走一里,我會在那裡留下解藥。」

柳常青訝異地看著她。

「姑娘要先離開?為何不現在給解藥?」

梁靜的聲量壓得更低,朝獨孤晦玉貓了一眼。

「現在給你朋友解藥?那我豈不找死?」

柳常青眉毛一挑,也往獨孤晦玉瞄了一眼,苦笑道:「說得也是。不過姑娘給我解藥後,就不怕我對姑娘不利?」

梁靜上下打量他,很有把握地搖頭。

「你不會。」

柳常青倒是很意外她這麼信任他,禁不住笑了。的確,他是不會做出任何對她不利的事。

「可是這樣好嗎?我們往東走一里,萬一在那裡發現解藥被人拿走,或是掉了怎麼辦?」

「放心吧,你們去了那裡,自然會明白。這解藥,現在不能給他。」

她的言下之意,柳常青當然明白。想不到這個小姑娘如此聰慧,往東走一里才給解藥,讓她和黑無崖那些人,都有充足的機會逃走,一舉兩得。

柳常青朝她拱手道謝。

「多謝梁靜姑娘。」話落,他立刻吞下藥丸。

「小姑娘,麻煩你好人做到底,也幫我們解毒吧!」其他人見狀,忙向她討藥。

梁靜看向其他人,對他們說道:「很抱歉,我藥丸不多,無法給所有人。其實你們身上的毒是一種麻痺經絡的毒素,只要運行內力,便能自行排毒,在運行氣血時會痛,越痛表示效果越好。如果你們想盡快解毒,最好別浪費時問。」

眾人一聽,心中大驚。此刻大家都動彈不得,但是萬一有人先解了毒,然後乘機打劫的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於是立刻趕忙穩住心神,運行氣血,努力將身上的毒素逼出。

柳常青也依照她說的,閉上眼探深做了個吐納。吃了解藥之後,果然感到力量緩緩恢復,他立即運行經脈血絡,果然疏通大開,心下一喜。

「這解藥真神奇,沒多少工夫就--效?梁靜姑娘?」他睜開眼後,東看看、西看看,那小姑娘早不見人影了!

他禁不住失笑,想不到他們這幫人,最後誰都沒討到好處,區區一個小女子,便能逆轉乾坤,免除了一場生殺劫數。

他謹記小姑娘的叮囑,立刻去扶起行動不便的獨孤晦玉,想當然耳,獨孤晦玉的臉色可是比閻羅索命還要可怕。

他和獨孤晦玉相識這麼久,何曾看過他如此狼狽?竟栽在一個小姑娘手中,恐怕是氣壞了吧?

「走吧,梁靜姑娘說了,你得走一里,她才給解藥。」

「你為什麼不殺了她拿解藥?」獨孤晦玉咬牙道。

柳常青哈哈笑道:「我可捨不得殺她呀!何況她也役惹到我呀!」面對獨孤晦玉的質問,他只是一派的嬉笑,心想這隻小兔子真聰明,現場這麼多人,她只肯給自己解藥,分明看準了他是這裡面最安全的人,不但不會傷害任何人,獨孤晦玉也不會傷害他。

他扶著獨孤晦玉往東走,這一路上,獨孤晦玉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嘴裡還不斷地發誓要宰了那隻小兔子,讓他禁不住苦笑,反倒開始擔心小兔子的安危,只希望小兔子能逃多遠是多遠,可千萬別被獨孤晦玉找到呀!

扶著獨孤晦玉走了一里路後,獨孤晦玉己經滿身大汗。

「解藥呢?」獨孤晦玉咬牙地問。

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毒,竟讓他像個老人家一樣,走一步像走百步,恍若王八慢爬,待走完一里路後,人己全身汗提,氣喘如牛了。

柳常青也很茫然,他們走了一里後,四周除了樹林,根本看不到任何一間房子,更是連解藥的影子也看不到。

「該死的女人,竟敢耍我!」獨孤晦玉全身冒著殺氣,認定這個女人騙他走了一里,分明在耍他,氣得他青筋暴浮。很好,他絕對要殺了她!

柳常青倒認為梁靜姑娘不可能不守信的,回想她的最後一句話,她說等他們到了,就會知道了。

知道什麼呢?他深思著,正當他迷惑時,眼尖地發現一株樹幹上有些異樣。

「咦?等等,那裡好像刻了一些字。」

柳常青扶著獨孤晦玉來到大樹幹前,瞧見這粗大的樹幹上,明明白白地刻了一行字--走完一里路,可自行運功解毒。

他和獨孤晦玉皆是一愣,獨孤晦玉雖然狐疑,卻也立即就地盤坐,試著運行內力,赫然發現氣血通達,不一會兒,立刻感到通體舒楊,接著便身輕如燕,氣喘如牛的情況梢失,完全恢復正常了。

他自行站起身,柳常青驚訝地盯著他。

「怪怪,這是什麼毒?居然無須吃解藥,便能自行恢復?」獨孤晦玉冷哼。

「這毒,根本不需要解藥,它會隨著汗水排出體外,自然可解。」

柳常青聽了恍然大悟,嘖嘖稱奇。

「真是奇呀!這個小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連他都忍不住想知道。

獨孤晦玉雙手握拳,己然恢復力氣,深思之後,心中己猜出幾分,說出了二十年前江湖上流傳的句子。

「江湖一絕,風無色,水無痕公子毒吻,神不知,鬼不覺」柳常青聽了也驀然一震。

「毒公子令狐絕?」這句子形容的正是那位世外高人令狐絕,此人武功探不可側,來無影去無蹤,為江湖人所畏懼,他其中一門絕學,便是施毒於無形,令人望塵莫及。

獨孤晦玉緩緩瞇細一對冷厲的黑眸。

「若我猜的沒錯,那丫頭必然和令狐絕有極大的關係。」

「可是傳言那令狐絕二十年前就死了呀!在他死前並沒有收過任何弟子,而且那小姑娘怎麼看,也不過才十六、七歲,說是令狐絕的徒弟也不可能。」

獨孤晦玉沒有回答,卻是轉身便走。

柳常青急急忙忙地跟去,見獨孤晦玉不說話,而是遷自在附近週遭檢查,像在找什麼似的。

「獨孤兄,你該不會想找到那位梁靜小姑娘,然後殺了她吧?」依他對獨孤晦玉的瞭解,受了這種委屈,獨孤晦玉肯定視為奇恥大辱,必然要找對方復仇。

獨孤晦玉冷哼,臉色鐵青地在每一個地方檢查可能遺留的行跡,果然讓他找到了,嘴角逸出森冷的笑意。

「你以為在犯到我之後,我還會讓那人高枕無憂地過日子嗎?」

柳常青對那個梁靜小姑娘是很有好感的,也知道小姑娘是好意,忍不住想幫她說話。

「她沒有惡意,若有惡意,你現在不會還完好如初,何祝她還幫我解了毒。」說起未,他欠小姑娘一個恩情。

獨孤晦玉冷冷地瞪向他。

「她救的是你,可不是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最好別阻止我,除非你想與我為敵。」

柳常青忙舉手告饒,苦笑道:「我視你為友,怎麼可能與你為敵呢?」

「那就閉嘴。既然咱們意見不同,在此分道揚鑣吧!」說完,立刻追隨足跡,風一般地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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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3:17
第四章

總算可以放鬆下來,好好地休憩了。此刻她正在「悅來客錢」的操堂,舒服地抱在熱呼呼的澡池裡。

她住的這間是天字號上房,雖然價格貴了點,但是附設私人操堂。操堂地處隱密,以天然石材建造而成,設計別緻,引山泉水注入,抱在池子裡仰望一夜的星空,別有一番風味呢!

回想在逍遙峰時,她常和師姊妹一起跑到山泉裡玩水,但那時候總是很多人,吵吵鬧鬧的,想要有個安靜的時刻都很難,不像現在,她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如此的靜謐安詳,無人打擾,心情總算平靜下來了。

事實上,她可是一直趕路,沒有休息,沒有停留,像被虎豹追逐似的猛逃,只要腦梅裡浮現獨孤晦玉那一雙指責她罪孽深重的眼神,她就會拚命加快腳步,直到此刻才真正心安。

夜晚風涼,這水溫剛剛好,抱得她好滿足,嘴角也浮起了墉徽的笑意。僅是這份小小的平凡,就能讓她心滿意足,愜意得讓她雙眸迷濛,睦睡漸濃,真想就這樣一覺睡到天亮啊……

熱呼呼的水氣氰氯了視線,在半夢半醒的朦脆意識中,她覺得自己好像又瞧見了獨孤晦玉。真討厭,那人的影像為何佔據她的思緒?甩出去甩出去,別來打擾她的好眠!

不過不管她怎麼甩,那影像卻越來越情晰,彷彿他人就近在眼前似的,宛如一頭獵豹優雅地坐在池子旁的大石頭上。

梁靜恍若大夢初醒一般的僵住,她沒看錯,那冷冽的神情、那氣的眼神,正是獨孤晦玉!

她嚇到了,而且難得把驚嚇表現在膛上。這人是妖魔鬼怪還是什麼野獸?居然可以找到她,而且就像憑空冒出來似的,出現在她一絲不掛的時候,也是她最鬆懈的時候!

他並役有瞪著她,而是好整以暇地在做自己的事,連看也役看她一眼,彷彿當她不在般。

全身泛涼的她,拼著逃命的本能,緩緩把手伸向放在池子旁的大布巾,卻發現空無一物!不知何時,她的大布巾不見了!這讓她又是一僵。

大布巾明明放在這裡的,何時被拿走的?她居然完全無所覺!沒有大布巾,她要如何起身?總不能叫她光著身子逃跑吧?等等,他在幹嘛?

她眼底的恐懼又多了幾分,她沒看錯,獨孤晦玉正用劍挑起她的衣物,像在翻找什麼,並且一件一件的檢查,不管是肚兜還是衰褲什麼的,他居然用劍把衣物劃開,最後還點了一把火,在她面前把她的衣物給燒了!

抱在熱呼呼的池子裡,她卻仍然感到揮身沁骨的冷,額頭還冒著冷汗,他……

把她要換穿的衣裳給燒了!

獨孤晦玉用劍挑著她的衣物,是為了確保不要拈染到毒物,這丫頭是施毒高手,她的衣裳也可能藏了毒。

為了安全起見,他索性一把火燒了她的衣裳,省事又一勞永逸,而梁靜只能膛目結舌地看著他無賴的舉動。

清冷不帶一絲溫度的黑眸,轉而盯向那個躲在水中,只露出眼睛、鼻子的女人。

「就算你全身藏了毒,入裕時也要脫光衣服,總不可能帶著毒物沐裕吧?」

原來他是看準了她入裕時,無法把毒物帶在身上,所籠」趁這時候出現!她實在太大意了,一直以為獨孤晦玉找不到她,所以才會鬆懈下未,卻想不到他居然神通廣大地找到這裡未,而且看樣子他早就到了,只是等她沐裕後才現身……等等,這不表示她把衣裳脫光光時,他全看到了?」

太過分了!這人完全不知羞恥,竟然偷看她脫衣服!不過由於現在她很怕他,所以也不敢向他興師問罪。她不曉得該怎麼辦,沒了毒物防身,她只是一隻牙根打顫的小兔子,而且還是被拔光毛的兔子!

獨孤晦玉把她眼中的恐懼全看進帶笑的眼底,很樂意接收她的畏懼。

「我還以為你多厲害,原來你的江湖經驗不足,這麼重要的防身物,居然粗心大意地放在竹籃裡,行走的足跡也隱藏得不好,讓我可以輕易地找到你。」

嗚嗚嗚--誰知道你會跟來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弟子,平常過著太平無憂的日子,如果知道你這麼陰魂不散,我也不會跑到這操堂來,大不了睡在蛇洞裡啊!

可是,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想幹什麼?」她顫聲地問。

「幹什麼?」唇角浮起那氣的笑容。

「在你對我下毒之後,天真地以為可以就此拍拍屁股走人嗎?」

「可、可是你身上的毒己經解了呀!」她氣呼呼地質問,一瞧見他眼中的狠慶,又趕忙縮了縮頭。

「如果這樣也可以算數,那麼我把你的手砍下未,再找人幫你接回去,你覺得如何?」他笑得很那惡威脅。

桂,好可怕!打從第一次見到這男人,她就深深地感覺到這人很會記仇,是她低估了他報仇的能力。師父早說了,叫她要避開姓獨孤的人,果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可現在後悔有什麼用?他未了,來殺她了!

她會死得很慘,有可能被他一劍一劍地戳,可是她一點兒都不想死的時候沒穿衣裳呀!那很丟臉耶!

「穿上。」

突然的命令,伴隨著丟過未的衣物。

她呆住,雙眼盯著那件被他丟到一旁石頭上的衣物,就在她伸手可及之處,而且,那衣裳是新的。

他買的?梁靜狐疑地看著新衣裳,然後再看看他冷傲的神色,不禁猶豫著。

獨孤晦玉目光轉為嚇人的銳利。

「動作快!」

他大喝一聲,把她嚇得魂不附休,急急忙忙地動作起來。現在有衣裳穿就該偷笑了,何況在他的命令下,她不敢不從,因為現處下風的人是她。

藉著衣裳的遮掩,她從池子裡爬起來,趕忙用衣服包住自己,匆忙狼狽地躲到屏風後頭去更衣。

師父的交代一定有道理,她一向最聽話的,為什麼要多管閑事去惹上獨孤晦玉呢?落得自己現在這副下場,怪誰?她真的好想哭!

穿好衣裳後,她本來想逃的,不過再次證明她的江湖經驗比不上老練的獨孤晦玉,此刻她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全身上下動彈不得,因為她被點穴了!而獨孤晦玉正肆無忌憚地打開她放在房間的包袱,翻開每一個瓶子和罐子。

這是他第二次檢查她的包袱。

「你為什麼要翻我的東西?」她忍不住問。

他冷哼道:「看看你還有什麼毒藥?」他一邊說,一邊檢查她包袱裡的每一樣東西。上回翻她的包袱,不曉得裡頭藏了一堆毒藥,這次翻找,其實也看不出她把毒藥藏在哪裡,但裡頭卻有一堆姑娘家用的脂粉,瓶瓶罐罐的,他猜,這些根本不是脂粉,他一邊不客氣地檢查,一邊朝她看去,瞧見她氣鼓鼓地紅著雙腮,讓他心情大好。

「哼,我還以為令狐絕的徒弟有多厲害,看來除了施毒的技巧之外,武功實在不怎麼樣。」

她奇怪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是令狐絕?」

她是真的感到意外才會脫口問他,卻沒想到他的反應比她更驚訝……不,應該說是到了無比震驚的地步,因為他正瞪大眼注視她,像是她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一樣,讓她意識到自己可能禍從口出。

她內心後悔的想法,都是在看到獨孤晦玉吃驚的表情後才冒出來的,原來他是在套她的話,而她笨得被他套出話來了!而且這男人原本坐在床頭邊,現在卻來到她面前逼近她。

「你真的是令狐絕的徒弟?」

「不是!」現在才否認,似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但誰叫這男人用這吃人的表情逼近她。

「令狐絕人在哪裡?」他根本沒理會她的否認。

「……」她很不想說。

「說不說?」他的食指指尖,往她腰間的穴位點下去,這一點,痛得她抽氣連連,叫不出聲,卻可以讓她痛得直冒冷汗。

「師父……師父在天上……」

「天上?他死了?」

「他當神仙去了……」她聲若蚊納,痛得有氣無力,眼淚都要滴下來了。

如果她說謊,獨孤晦玉有可能看得出未,但她直覺自己不能說,所以她用了另一種講法。逍遙峰高聳入雲,恍若天上人間,師父平日給她們徒弟的感覺,就像是神仙一樣,不是她們這群平凡的徒弟可以猜度的,一般人聽了天上和神仙,都會當成是對方死了,但其實她是用了另一種巧妙的說法回答他。

腰間的勁力一鬆,痛楚減輕了,看來獨孤晦玉是相信她的話了。她喘著氣,一邊平復七上八下的心跳,一邊偷瞄己經離開、到一邊探思的獨孤晦玉,只見他陰沉著臉,不知道在想什麼。為何他聽到師父的名字會這麼激動?

突然,獨孤晦玉轉過臉,又用那種令人毛骨驚然的目光盯住她,還笑出那氣的弧度。

「他沒死,對不對?」

梁靜的心跳漏了一拍,那俊美冷凝的面孔再度逼近,還用著威脅的口吻對她質問。

「你說過要去京城送禮,應該是奉了某人的命令對不對?而這個人就是你師父,所以他根本沒死對不對?」

被猜對了!

「不是,我是奉我娘的命令去送禮的!」她打死不承認。

獨孤晦玉不怒反笑了,他低垂帶笑的俊眸比星子更加璀璨迷人,像要看透她的靈魂似的,而他的語氣不再是冷硬,而是輕柔得叫人發毛。

「看未你什麼都不知道,若你知道的話,就不會這麼容易承認令狐絕是你師父了。你大概不知道,若是讓人曉得你是令狐絕的徒弟,會被追殺的。」

獨孤晦玉的這番話讓梁靜再度怔住,他說什麼?她聽不懂。

「追殺?」

「什麼意思?」她吶吶地問。

獨孤晦玉將她征愣的神情和反應全都一絲不漏地收進眼底,更確定了她果然被蒙在鼓裡。

他一字一字,情楚地告訴她答案。

「因為令狐絕,是天下人的仇人。」

梁靜呆呆地望著他,這回答的確讓她震驚得不知該做何反應了。

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她壓根兒聽都沒聽過,她只知道師父隱居,但從不曉得他為何隱居。

啊!原來那句下山見識見識,藏了這麼大的意喻。倘若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那麼她這個徒弟也肯定會被連累的!

哇哇哇!師父啊--你為什麼不說明白?這跟當年把徒弟們丟到懸崖樹上吊著,丟到深不見底的河水裡抱著,丟到蛇窟過夜,丟到黑豹窩裡共枕等等變態的訓練有何不同?現在,師父是把她丟到了江湖這個可怕的地方,隨時有遭人追殺的可能,而且不必等,眼前就有一個了!

「你要殺我?」她嚇得簌簌發抖,臉色蒼白,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看獨孤晦玉給她新衣裳穿,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這人肯定想殺她,因為他說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也就是他的仇人了。

望著她發抖蒼白的樣子,獨孤晦玉冷哼,這丫頭終於明白了。他冷笑,欣賞著她的恐懼,雙臂環胸。

「要不要殺你,得看我心情好不好。」

「請、請問大俠……現在心情如何?」

劍眉一揚,改稱他大俠了?

「我現在心情還不錯。」看她嚇成這副德行,他的心情當然好了。一開始,他確實氣得想殺了她,不過在知道她是令狐絕的徒弟後,他便不打算殺她了,因為他要利用她找到令狐絕。不過他不會告訴她,自己不會殺她,因為他要讓她敬他、戒慎他、畏懼他,如此才能扳回一城,報那下毒的恥辱。

他走回去坐在床邊,繼續東翻西找,把所有可疑的瓶瓶罐罐全部沒收,簡直放肆到了極點,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動作,什麼都不能做。

直到獨孤晦玉翻到那個木盒,讓她呆住了,急忙地出聲阻止。

「不能開!」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按照這男人的脾性,越是叫他不要開,他肯定越要開!

果然,獨孤晦玉絲毫不理會她,立即把木盒打開。

他皺眉,還以為裡頭藏了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卻原來只是一塊玉爾。雖然這玉珮看起來價值不非,但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反倒對她緊張的樣子大感有趣。

「這東西有什麼用途?」這小兔子一身樸素,不像是會戴這種東西的姑娘。

「…」她緊閉著唇,一臉的不想告訴他。

獨孤晦玉挑著眉。不肯說?好。

他將玉珮拿出未,放在桌上,拔出劍來,作勢要將它一劈為二,嚇得她倒抽了口寒氣。

「那是要送給「白鶴山莊」的賀禮!」她被逼急了,大聲回答。

「白鶴山莊」四個字讓他一怔。

「給「白鶴山莊」的賀禮?」 「「白鶴山莊」莊主嫁女兒,我奉命將這木盒送到那裡作為賀禮。」她有問必答,不敢遲疑,只求他千萬別毀了玉珮,如果沒辦到師父交代的事情,她不敢想像師父會如何懲罰她。

看到那張平靜的臉蛋露出如此無助驚恐的表情,看來她除了很怕他,也很怕那個師父,只不過令狐絕為何要把這玉珮送到「白鶴山莊」?

獨孤晦玉深思著,知道其中大有蹊蹺。他將木盒蓋上,放回包袱裡。

夜深了,他躺回床上,看樣子是要睡覺,梁靜見他閉上眼,雙手放在腦後,之後便不再有任何動靜。

不會吧?他就這樣把她放著?不幫她解穴?霸佔她的床睡覺?

「那個……獨孤公子……」

「我現在要睡覺,你要是敢吵我,我就殺了你。」

「……」她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結果,她就這樣被點穴,一整晚只能坐在椅子上……

她覺得脖子的筋,己經扭到了。

被點了穴一整夜坐著不能動,就算有蟲子飛到臉上也不能去抓癢,這種彷彿溫水煮蛙的痛苦,只有親身經歷的人才能體會。死並不可怕,生不如死才恐怖!

這樣煎熬了一整夜後,她用一雙黑眼圈迎接了地獄般的清晨。雖然她與獨孤晦玉認識不深,但她己經肯定了他的整人天分了。

「客官,小的給您打洗腔水來了。」門外的店小二客氣地喊了一聲。

獨孤晦玉走過去開門,對店小二命令。

「擱在桌上吧。」

「是!」勤快的店小二把水盆放在桌上,抬起的眼剛好瞧見坐在椅子上的梁靜,不禁關懷地問:「令妹臉色看起來不太好,生病了嗎?要不要請個大夫?」

獨孤晦玉俊美的面孔露出斯文儒雅的笑容。

「多謝小哥關心,舍妹只是睡眠不足,所以膛色稍差了些。」

望著獨孤晦玉那堪比佛祖慈悲的笑容,若不是跟他同房一夜,她一定以為認錯人了,原來他的笑容可以這麼虛偽。

小二哥不疑有他,笑道:「那就好。」

獨孤晦玉將一錠銀子塞到小二哥手裡。

「麻煩小二哥將膳食送到房裡來,順道幫我準備三日的乾糧,剩下的銀兩,小二哥就自個兒留著吧。」

看到對方出手大方,小二哥喜不自勝,伺候得更勤了。

「好的好的,沒問題,我立刻去張囉!」小二哥拿了銀子,興衝衝地關上門離去。

小二哥走後,獨孤晦玉洗漱了一會兒,看他精神這麼好,她心中就有氣。一夜沒有喝水,口乾舌燥,而這人洗漱完後,便在她面前倒了杯水,遷自喝著。

沒多久,小二哥送來兩人份的膳食,擱在桌上,然後又匆匆退下,把門帶上。

小二哥走後,獨孤晦玉臉上佛祖般慈悲的微笑瞬間梢逝,又恢復了原本情冷的神情,目光突然落在她這一頭,令她委靡不振的神情再度緊繃。

他要殺她了嗎?

獨孤晦玉走到她面前,望著她怯怕的臉,唇角輕淺地逸出那笑,然後舉起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

她感到被點中的部分一疼,卻發現同時間手腳也可以動了。

獨孤晦玉幫她解開穴道後,便轉身坐回桌前,拿起筷子遷自用膳。

這表示獨孤晦玉暫時不會威脅她的生命,而且店小二送來的是兩人份的膳食,他是打算大發慈悲,在送她下黃泉之前,給她最後一頓飯,讓她不必當餓死鬼嗎?

盯著桌上好幾盤小菜,以及為她準備的一碗白飯,她的確又餓又累,不過在此之前,水,她要喝水!目標是那一壺茶水。

她想站起身,可是連半步都踏不出,便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到地上去了。

被點了一整晚的穴道,害她全身都麻了,想站也站不住。

「怎麼?原來你喜歡用爬的?」

上頭傳來獨孤晦玉的冷笑。

梁靜咬緊唇瓣,在心中罵道:想笑就笑吧,早知你心胸狹窄,壞心眼,愛記仇!她又想到先前黑無崖也評價過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旦犯上,必不饒恕。

這姓獨孤的先前被她下毒,又吃力地走了一里,所以現在是在以牙還牙,也要她嘗嘗全身癱軟無力的滋味。

她才不會笨得在嘴上逞強,惹怒他只會給自己找苦頭吃。變態有變態的個性,不如讓他看見自己可憐狠狽的樣子,或許還能夠保命久一點,她可是在師父的磨練下長大的呢!

梁靜吃力地爬向椅子,然後兩手將自己的身體撐起來,這區區幾步路,至少比獨孤晦玉走那一里路好太多了。毒是她下的,她當然明白獨孤晦玉是如何氣喘如牛地走完那一里路,想到此忍不住偷笑了下,兩相比較,她還是佔便宜的。

在爬到椅子上之後,偷笑轉成了可憐兮兮的表情。

她看看自己的雙手,緩慢地拿起筷子,雖然麻麻的,但握筷子還是可以的。不管如何,就算要逃,也要先把肚子填飽,才有力氣逃呀!

用完膳後,他們離開了客錢,客錢的馬房夥計將獨孤晦玉的馬牽來,他們便上路了。

獨孤晦玉在前頭牽著馬,她則乖乖地跟在後頭。望著獨孤晦玉的背影,她的步伐越走越慢,悄悄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發現他似乎沒察覺,她又再拉開一點距離,然後一逮到機會,立刻奔入人群中,試圖以此來掩藏自己的身影,接著拚命地逃入巷子裡。

走在前頭的獨孤晦玉緩緩回頭,嘴角揚起一絲那笑。以為這樣就能輕易逃出他的手掌心嗎?這隻小兔子真是太天真了。

梁靜拚命地跑,能跑多遠是多遠。為了不讓獨孤晦玉找到,她還待地拐了好幾個巷子,並且頻頻地往後看,以防獨孤晦玉追來。

她穿巷過街,不知越過了多少胡同巷子,一下子隱沒在人群中,一下子又鑽入小巷子裡,一直跑到了一座湖旁,她才終於在橋柱旁停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大氣。

總算逃出他的手掌心了感謝佛祖保佑。

她心想,這個獨孤晦玉似乎也不怎麼聰明嘛,只有劍術好而己,居然如此大意她慶幸地吁了口長氣「跑得很累吧?」

「是呀……啊?!」她果住,轉頭往旁邊一瞧,就見獨孤晦玉傭徽地背靠著橋柱,雙臂橫胸地看著她,俊美無匹的面孔在陽光的照耀下,正對她魅惑那氣地笑著!

梁靜感到自己的血液瞬間凍結,明明是和煦溫暖的天氣,可她卻覺得四周的溫度降成了冰天雪地。

她轉身要逃,可突然感到身後一痛,兩腿一癱,人立即就地倒下。

完了,她又被點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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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依她看,兩者都有。像她,天性善良;而姓獨孤的,天性那惡。

瞧瞧他對她做了什麼?把她像具屍休似地掛在馬背上載著走,馬兒踢答踢答地走著,她的身體也在馬背上震動!

馬兒慢步的時候還好,可當獨孤晦玉執著緩繩策馬狂奔時,她整個人在馬背上顛簸得更加厲害,腹部磨得好疼好疼,整個胃部好像被人用力扭曲般,讓她難受得幾乎要把吃進去的菜飯全部吐出來。

不知道獨孤晦玉要帶她去哪裡?遲遲不殺她,卻也不放她,這人到底要整她到哪時候?

這一回,她被點穴三天,除了吃東西和方便時,獨孤晦玉會解開她的穴道之外,其餘時間,她只能像具死屍一樣的躺著、坐著,或是掛在馬背上接受一路的顛簸折磨。

今日,在奔馳了半天后,獨孤晦玉終於放慢了速度,策著馬兒來到溪邊的大樹下,打算稍做歇息。

她感到身體一輕,被獨孤晦玉從馬背上抓下來,扛在肩上,走了幾步後,被不客氣地放在大樹下,背靠著樹幹,她的視線,也終於從看著馬腳奔馳換成了清澈的山溪泉水和綠草如茵的林地了。

想吐……

她感到腹痛如絞,十分難受,整個人很沒精神。坐在大樹下,她低垂著臉,閉上雙眼,只想好好的睡一覺,珍惜這種不在馬背上的平靜。

突然,她的下巴被大掌托起,逼得她不得不勉強睜開眼睛,對上獨孤晦玉情冷的目光。他正在打量她,大概是想欣賞自己的狼狽樣吧?見她如此憔悴,他一定很得意吧?

那雙精光銳目細細地打量她,這三天來,她不哭不鬧,看得出她很痛苦,卻靜得可以,不像是剛倔的性子。俏若她露出不肯屈服的樣子,他倒是想磨磨她,可她偏偏像是很認命的樣子,甚至有點可憐,當他盯著她時,她還回以無奈的目光,彷彿在問他氣捎了役?讓他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在惹怒他之後,還能讓他想笑的女人,她是第一個。

望著這張膛,不知道為何,他一直想盯著。一開始,他只覺得她相貌情秀,可是看著看著,竟然越看越順眼,光是皺個眉頭,也那麼可愛,甚至讓人升起憐惜之心,真是怪了。

為什麼他這麼想看她?她又不是說有多美,但這張臉,還真是越看越耐看,竟讓人覺得美。雖然自己口口聲聲說要殺她,但始終下不了重手,甚至覺得自己這樣折磨她,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看她痛苦,他竟沒有一絲快意,反倒心情沉重。

這人到底在看什麼?她緊皺眉頭,以為會見到他嘲諷的淺笑,或是對她說些諷刺的話,卻都沒有,反而奇怪他為何也在效眉頭,被折磨的明明是她呀!

正納悶之際,獨孤晦玉突然解開她的穴道,什麼也沒說,便起身走向溪邊去洗把臉。

就算他解開了她的穴道,她也沒力氣逃,因為逃了也會被抓回來,這種愚蠢的事她不會再做第二次,除非想出更好的辦法。她再度披憊地閉上眼。

不一會兒,她感到有一股冰涼的東西在她肌膚上爬,那是什麼?好像有什麼在她身上蠕動?

她睜開眼睛,不料卻瞧見一條青蛇,正對她吐著紅紅的蛇信,讓她黯然的目光驀地一亮。

這條蛇青綠通透,一看便知毒性極強,但她一點也不怕,因為她自幼就和毒蛇相處,早就對蛇毒免疫。這條蛇大概是被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吸引過來的,她心中歡喜,因為這條蛇帶給她一線生機,她可以好好利用這條蛇。

她朝獨孤晦玉看了一眼,他正背對她,讓她可以進行臨時想出的計劃。她抓住這條青蛇,故意刺激它,好讓這條受了驚嚇的蛇狠狠在她大腿上咬一口!

「啊!」她痛叫一聲。

幾乎是一聽到她的叫聲,獨孤晦玉就立即飛奔過來,他一眼就見到咬住她大腿的青蛇,喇的一聲撥劍而出,青蛇被削成兩半,立即斃命。

他眉頭緊皺,面色難看,因為這是一條毒性極強的青蛇。

「該死!」他低咒一聲,怪自己的疏忽,心頭役來由的一緊,腦中只有一個想法--不能讓她死!所以他快速地在她大腿上點住兩個穴位,阻止蛇毒蔓延,並立刻抱起她,朝馬兒吹出一聲尖銳的口哨。馬兒聽到主人呼喚,立刻奔馳過來,他火速帶她上馬,雙腳往馬腹一夾,朝最近的城鎮直奔而去!

傍晚時刻,位於山腳下的幾戶樸實茅草屋舍,升起裊裊炊煙。

其中一戶茅廬,散發出濃濃的藥草昧,茅廬的主人是一名年輕男子,他將身上背的木架卸下,將剛從山上採來的藥草拿出來,放在大木桌上。

在這屋舍裡,裝了各種採掘來的藥草,百種藥罐裡,裝著各種粉末,在他屋舍的後園子裡,也遍植了許多藥草。

男子穿著藥農的純樸麻衣,雖然衣著簡樸,但斯文的相貌,細緻的眉,挺直的鼻,有一種南方書生味兒的俊美。

他耐心地將藥草--分類,並巡視園子裡種植的藥草。每日,他都要從井裡打水灌溉,細心呵護這些珍貴的藥草。

這一處難得的種植寶地,土壤極肥沃,鄰近的山區並藏有多種珍貴藥材,因此除了這個園子之外,這整片山林都是他的藥草園。

他站在園中,看著這株三年前成功培植的「白仙子」。今日終於開花了,他伸手細細撫摸美麗的白色花瓣,如同對待女人一般的疼惜。

他拿出剪子,將這株開花的白仙子剪下後,聞著,唇邊勾著滿足的笑容。

要採取花朵的汁掖,得先準備蒸餾的器皿便徐徐走回茅廬。這株白仙子可製作成珍貴的藥材,他將花朵移近鼻下,細細地,正當他著手準備時,大門猛然被人用腳踢開,一陣狂風掃得桌上的藥草四散分飛。

李慕懷對這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墨衣男子感到一怔,對方神色緊繃,面容鐵青,手上抱著一位姑娘,一雙漆黑星燦的銳目死死盯住他。

「救她。」短短的兩個字,沒有多餘的廢話,卻有著不可違勤的鹹嚴。

李慕懷很快便往意到對方懷中的姑娘,臉色蒼白,神情憔悴,像是生病了,心中頓時瞭然。

他歉然道:「這位公子,在下只是個藥農,並非大夫--」話未說完,一枚元寶夾然丟入他手中,同時一把劍指向他的喉。

「她不能死。要收下元寶,還是我這一劍,選一個!」獨孤晦玉厲聲威脅,在這方圓百里內,除了這幾戶茅草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能去哪裡找大夫?祝且她是被毒蛇咬,情況急迫,耽誤不得,所以他沒得選擇,一發現這問茅草屋傳來藥草味,便判定此戶主人必然識得藥草,總有解蛇毒的藥方吧,因此他才會直闖進來,要對方立刻救她。

李慕懷深刻地感受到這人渾身散發的懾人氣勢,也立即明白這人是說真的,倘若自己不立刻想辦法救這姑娘的話,對方說不定真的會殺了自己。雖然自己不見得打不過對方,但是他故意穿著藥農的粗布衣,就是不想洩漏自身的身份。「公子別激動,我盡力而為就是。請將這位姑娘放在床榻上。」他故作妥協樣,請對方將姑娘先放下,正好他也可以試試自己的藥草。

獨孤晦玉收劍入鞘,立刻將梁靜抱到床榻上,小心輕放後,立刻把對方抓過來。

「她被毒蛇咬傷,傷口在大腿上,你快看看她怎麼樣了!」他緊繃嚇人的面容上滴著冷汗,一顆心懸在高處。如果她就這樣死了,他會氣得想殺人。

「囑?」李慕懷聽了也是眉頭一擰,上前檢查,果然在姑娘的大腿衣褲上,發現了被毒蛇咬破的血跡,於是他伸手,要將姑娘的褲子解下,不料一把劍又瞬間指向他的喉。

「你想幹什麼?」獨孤晦玉怒火奔騰地吼道,眼中殺氣四檻,想也沒想地拔劍阻止對方。

李慕懷苦笑道:「你不是要我抬她嗎?我總得先看看她的傷口吧?」

「誰說看傷口就一定要脫褲子?」他都還沒看過,更不想給其他男人看。於是他還劍入鞘,上前將梁靜大腿傷口附近的褲子撕開一個裂口,然後對他命令道:「這樣就行了!」

李慕懷忙道:「是、是、是。」他嘴上稱是,心下卻思忖,這姑娘難不成是對方的妻子?但不可能,這女子還是姑娘打扮,並未給髻,想來應是這男人的心上人吧!瞧對方的緊張樣,若自己真的救不了這姑娘,對方肯定會殺了他。一見到那傷口,李慕懷便感到奇怪,這傷口確實是被蛇咬傷的,但是傷口周圍並未泛紫,看起來並未中毒。為了看得更仔細點,他對獨孤晦玉說道:「光線不夠亮,麻煩公子點滋桌上的燭火,遞來給我。」

獨孤晦玉立刻走開。

趁著他去點滋燭火的時候,床榻上的人兒夾然睜大眼睛,讓李慕懷愣住。

梁靜用最快的速度朝他比手畫腳,示意他別出聲,並做出拜託的手勢。

她原先的計劃是這樣的,讓獨孤晦玉看見她被毒蛇咬了,說不定會以為她要死了而放過她,卻沒想到他不但沒有丟下她,還抱著她上馬找人救她!

真討厭,他為何不丟下她就好了?害得她沒機會逃!要是這人發現她沒中毒,告訴了獨孤晦玉,那她的計劃不就失致了?所已乘著獨孤晦玉轉身去拿燭火時,她趕緊向這位男子求救,希望他能幫她騙過獨孤晦玉。

李慕懷一臉驚訝,剛才還半死不活的人,這會兒卻著急地對他比手畫腳,樣子十分滑稽,一點都不像是快死的人。

望著這張清秀急切的臉蛋,加上一對哀求的眼睛,他很快便會意出她的意思,嘴角露出明瞭的淺笑,對她輕輕點了個頭,然後在獨孤晦玉轉身走回來之前,她又立刻閉上眼,恢復成快要死的昏迷樣。

這一切只發生在極短的時問內,獨孤晦玉完全沒發現,端著燭火走回未。

李慕懷藉著燭火的光亮,假裝又是看看傷口、又是把脈沉思,儼然一副大夫的模樣,然後一臉嚴肅地對獨孤晦玉說道:「這蛇毒雖不會致人於死地,卻會讓人昏迷好幾天,我立刻幫姑娘煎藥。」

李慕懷故意有模有樣地走到藥櫃前,去拿來瓶瓶罐罐,將各種藥粉摻入碗裡,又挖了一些黑色的膏掖摻合其中,然後煞有其事地貼上她的傷口處,用繃帶綁起來,接著又煞有其事地配製藥材、研磨成粉。

知道她沒有生命危險,獨孤晦玉總算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暫時纖緩。不過聽到她會昏迷好幾天,下巴依然繃緊,眉間的皺折可以夾死好幾隻蚊子。

「她會昏迷多久?」

「這不一定,得看個人承受度。依我估計,起碼會昏迷三天左右。」李慕懷一邊說著,一邊深思地瞥向床榻上的姑娘,心想她為何要欺騙?眼前的男子如此擔憂她,可她卻對這男子露出懼色?

不過既然她向他求救了,他素性就救她一回吧,反正也挺有趣的。

「啊!」李慕懷故意叫了一聲。

「怎麼了?」獨孤晦玉立刻詢問。

「沒什麼,這解毒的藥草少了一味。傷腦筋哪,偏偏在這個時候用完了……不行,我得趕快進城去藥房買。你等著,我估計這來回大概要花三個時辰,我會盡量在天黑前趕回來的。」說著去背起竹簍子,一副急著趕路的模樣。

「我去。」身後的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咦?公子你要去?」

「我的腳程比你快,你留下照顧她,將藥方寫下,我去買回未。」

「是嗎?也好,我立刻把藥方寫下來給你。」對方的反應正中他下懷,李慕懷故意有模有樣地把藥方寫好後交給對方,並叮囑對方快去快回。

獨孤晦玉帶著藥方立刻要上路,臨走前,朝床榻上的人兒看了一眼,眸底幽探處閃著一抹優心,在漂向藥農男子時又恢復了銳利的冷凝。

「照顧好她,她死了,你也別想活。」說完,便風一般地呼嘯而去。

呵,人走之前,還不忘威脅他。這男人雖看似冷酷,對這姑娘卻非常在乎呢!

李慕懷將門帶上,上了門門後,才轉身步回床榻旁,輕笑道:「小姑娘,人己經走了,你可以不必裝了。」

梁靜睜開黑亮亮的靈眸,一屁股坐了起未。

「他真的走了?」

「走了。我把他騙去城裡買藥,他腳程再快,至少也要花上一個半時辰。」

梁靜大大地鬆了口氣,然後感激地抱拳向他道謝。

「感謝這位大哥救命之思!」

李慕懷微笑道:「這救命之恩,指的是蛇毒,還是那個人呢?」

梁靜目光一亮,望著李幕懷的笑臉。

「實不相瞞,小女子是受他所扶,為了逃走,才出此下策。多謝大哥沒有點破我。」

「好說,幸好在下沒有壞了姑娘的計劃,不過姑娘也真大膽,竟然想出此計,故意讓蛇咬傷來瞞天過梅,可見姑娘不簡單。」

梁靜搖搖頭。

「這沒什麼,大哥才不簡單,深藏不露呢!」

李慕懷心中再度驚訝,臉上雖然維持著憨厚的笑容,但眼底卻閃過一抹精光。

「姑娘此話怎說?又怎知我深藏不露?」

「面對那種野獸般恐怖的男人,大哥卻一點都不怕,還能冷靜地幫我瞞過他,而且還游刃有餘地把他騙走,這不是一般凡夫俗子做得到的。大哥雖然一身簡樸粗衣,但我相信你必然不凡。」她說得理所當然。自幼在師父魔鬼般的訓練下,她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技巧,所習對她來說,要發現藥農小哥探藏不露這一點,並不難。

「而且呀。」她繼續說道:「大哥一眼就能看出我沒中毒,所以我才敢向你求救呢,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幫我。」

李慕懷聽了更加驚奇了。

「姑娘適才說出我深藏不露的原因,頗有道理,這會兒又說我一定會幫你,不知根據的又是什麼理由?」

「還是跟剛才的道理一樣呀!既然大哥不怕他,又不拆穿我,我想不出大哥有什麼理由不幫我?」

李慕懷聽了一愣,繼而哈哈大笑。

「有理、有理,姑娘推斷得十分有道理!」

他感到不可思議,這看似昔通的姑娘,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作出正確的判斷,立即挑上他,並為自己解除困境,實在不簡單。

李慕懷俊眸探處閃著幽探難測的精芒,意味探長地對她道:「依在下看,姑娘才是真正深藏不露的人。」

梁靜一點也不認同地搖頭。

「我要是深藏不露就好了,偏偏有時候我鬥不過那個奸詐的男人,要不然早逃出他的手掌心了。」

說到逃,她立刻大驚,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呀!她得趕快逃走才是。

「小妹多謝大哥相救,此恩來日再報。」說著就要去拿包袱急急走人。她跳下床,一拐一拐地走著。為了不讓毒性蔓延,獨孤晦玉在她大腿點了兩個穴位,害她在穴位自行解開之前,大概只能這樣像瘸子一樣一拐一拐地走路。

李慕懷有點不想太快跟她分開,但他又必須把握時節採藥,否則錯過了時機,他辛苦栽植的這些藥草都白費心血了,但心想至少要知道她的芳名才是。

「在下李慕懷,不知小妹如何稱呼?」既然她叫他一聲大哥,他則改稱她一聲小妹。

對方既是恩人,她當然不會見外。

「小妹梁靜,多謝大哥救命之恩。」

「不敢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應該的。」

梁靜心中寬慰,這一路走來,總算碰到一個好人了。而且這位李大哥說話溫文有禮,讓人很放心,這讓她想起一件事,心想既然人家這麼好心,說不定會答應她的要求,於是她用期待的目光看向李慕懷。

「慕懷大哥,小妹還有一事相求,不知慕懷大哥可否答應?」為了拉近關係,連「慕懷大哥」都喊出來了。

李慕懷饒有興昧地望著她一臉晶亮的目光,立刻回應。

「靜兒小妹有何相求,提出便是,大哥當盡心力。」既然她喊他一聲「慕懷大哥」,他也不能免俗的改稱她「靜兒小妹」,把關係拉得更近。

梁靜心中一喜,立即指著他的園子說道:「可否借我一朵白仙子?」

李慕懷再度被她的話給震驚住。

「你識得那朵花?」

她點頭道:「那朵花本是長在雲南,三年只開一次花,很珍貴的。我看慕懷大哥種了好幾株,心想不知能不能借我一株……」提出這樣的要求,不曉得會不會太過分?畢竟那白仙子作為藥引,是很珍貴的。

「原來靜兒小妹是識得藥草的,真令人刮目相看呀!」果然是探藏不露,俊朗的目光探處多了抹幽亮,唇角也浮現欣賞的淺笑。

「沒問題,你想要,便拿去吧!」

科不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快,令她心喜不己,既然如此,那順便再多要一些吧!

「除了白仙子,小妹可否再要那碧血、金盞、黑丹、還有紫母英……」隨著她喊出那些珍貴稀有的藥花名,李慕懷眼中不可思議的晶亮也越來越璀璨。

「原來靜兒小妹是識藥高手!」

「我不只能識藥,還能嗅味辨藥。」

「你能嗅味?」李慕懷再度驚訝,因為識藥草,要求的是記憶力,能夠做郎中或大夫的,多少有些記憶過人之處,可是嗅昧靠的是靈敏的鼻子,這世上沒幾人有此能力!

「我可以。」她回答道。五歲就跟了師父,那殺千刀的辛苦可不是白受的,師父不但訓練她用眼睛看,還要她的鼻子跟狗一樣靈,說什麼要她認命,因為她天生有一個靈敏的鼻子,要怪就怪她天賦異票。

她隨身帶的防身毒物,不是被獨孤晦玉沒收,就是被一把火燒掉了,幸好天無絕人之路,讓她瞧見了這一園子的珍稀藥草,只要有了這些藥草,她可以自己再製造。

她在思考,沒往意到李慕懷眼中的異芒越來越深邃,他萬萬想不到,昔天之下竟有如此神奇的女子!

「靜兒小妹,請問師承何處?」

聞言,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我沒有師父啦,只是小時侯身體不好,常常抓藥吃,自然而然就多識了些藥草。」一如先前,她不想拈惹江湖,所以不會告訴別人她師父是誰,尤其在曉得師父是天下人的仇人之後,她更要保密,才不會笨得找死。

在慕懷大哥的大方應允下,她趕忙挑選藥材,將藥材捆綁好,裝進包袱裡後,感激地嚮慕懷大哥道謝。

「慕懷大哥,小妹就此拜別,你可要小心些,要是被那隻野獸抓到,他會殺人的。」她不安地叮葉著。

李慕懷心中感到好笑,她口口聲聲叫那男人野獸,但那男人抱她來的時候,卻是一副天要塌下來似的緊張表情,一個為她性命擔憂的男人,又怎麼會殺了她?不過他倒是相信,那男人回來後發現靜兒小妹不在,肯定會殺了他。

「放心吧,我會躲到山上去,這山路我非常熟識,他找不到我的。而且當他發現你不見了,必然會去追你,你倒是快走才是。」沒錯,她必須趕快逃!一想到獨孤晦玉那那惡殘按的殺氣,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拜別了李慕懷之後,梁靜便背著包袱,一拐一拐的逃之天天去了。

人可以在失致中記取教訓,好歹她也累積了一些江湖經驗。

離開了李慕懷的茅廬後,她使勁的趕路,這次比前一次更加謹慎小心。小時候和師姊妹們在山林間玩時,她們常常爬到大樹上,藉著樹籐蕩來蕩去,所以這次她也爬上林間大樹,從這棵樹蕩到另一棵樹幹上,以此來掩飾足跡。

只要遇上溪流,她便沿著溪水走,因為水裡不容易留下足印。不過她很情楚,自己再怎麼逃,遲早還是會被獨孤晦玉找到,所以她要爭取的,其實只是多一些的時間罷了,因為這樣她才有辦法幫自己熬藥。

望著碗裡的墨色汁掖,梁靜不由得嚥了嚥口水。她此時借住在一家農戶裡,向他們借了灶房,依靠自己對各式藥材植物的熟悉,用著從李慕懷那兒借來的白仙子,加上沿路採取的蟾蛛液和蛇膽,熬製成了手上這一碗墨色的醬汁。

師父說過,她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耐性,最適合看藥書、識藥草,所以將毒術傳給了她,每一種藥物的製作法,她都能熟記不忘、倒背如流。

她從不明白為何要學這些東西,只因為在師父的威脅利誘之下,她不敢不從,才會努力的修行,想不到如今居然可以派上用場。

這碗變身藥,她是第一次熬製,也是第一次喝,還真有些怕怕的。她探吸了一口氣,然後鼓起勇氣,一鼓作氣地將墨汁喝下肚,不一會兒漸漸感到藥性在休內發作,她痛苦地抱著肚子倒在地上打滾,全身像火燒一樣的難受,肌膚上又像針扎似的犯疼。

她喘著氣,咬牙忍著,頭暈目眩加上不斷的發抖冒汗,她覺得自己體內像要炸開似的……

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熬過去的,當恢復意識時,她張開眼睛,發現自己不再那麼痛苦了,這才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卻不由得一果,因為她身上的衣裳都破了!

再驚訝地看看自己的身子,手不像自己的手,腳也不像自己的腳!

她急忙走到鏡前,震驚地瞪著銅鏡裡的自己,嚇到說不出話來。

鏡子裡的人是自己嗎?

她知道這藥有變身的效果,卻不曉得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她小巧的瓜子蛋臉變得又腫又大,原本俏挺的鼻子居然成了蒜頭鼻,窈窕的身形也往橫向發展,幾乎胖了一倍!再瞧瞧她兩隻細嫩修長的手,現在居然胖得十根手指頭都合不起來!

她饒有趣昧地打量全新的自己,別說她自己認不出來了,相信現在就算獨孤晦玉站在她面前,也絕對認不出她的。

梁靜轉著身子,打量著銅鏡裡的自己,十分滿意這改變。記得藥書上說過,這變身藥的藥性,會根據個人喝下的份量而異,她估計自己起碼可以維持半個月,如此一來,這半個月她就不必擔心會被獨孤晦玉找到,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膽的逃亡了。

「哈……」她忍不住高興地笑了,卻發現居然連聲音也變了!師父果然厲害,研發出這種徹頭徹尾的變身藥!

不過,她現在得解決一件事--要弄幾套大一點的衣裳和鞋子來才行!幸好這事不難。她偷偷地從竹竿上抓了幾件衣服,這家農戶的女兒也是胖嘟嘟的,她的衣物正好可龍趨洽自己穿。

她必須立刻連夜離開,否則等天亮了,她根本無法向他們解釋,昨夜借住一宿的那個纖瘦姑娘跑哪兒去了,而她這個胖姑娘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換好衣裳和鞋子後,她將包袱背起。為了彌補人家,她在桌上留下銀子作為謝禮,然後乘著月黑風高時,躡手躡腳地爬出窗外,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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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4:06
第六章

過了這個梅鎮,京城就不遠了。梅鎮也算是大城鎮,甫一進城,就能感受到這兒熱鬧的氣氛,據說京城更加繁華,讓她很是期待。

梁靜邊走邊看,她打算在這梅鎮住一晚,填飽肚子,補充乾糧後,明日再繼續趕路。

一個不留神,她被人撞了一下。

「搞什麼啊!會不會看路啊?」對方粗魯地罵了一句。

「對不起、對不起!」梁靜忙向對方賠不是。明明是這人走路不長眼睛,但她不想惹是生非,能退一步是一步。

對方哼了一聲,便大步離去。

她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突然一股香昧襲來,這昧道令她平靜的神情有了驚喜,她記得這昧道,是桂花糕,以前師父下山回來,都會買好吃的桂花糕給她們。

她循著香味而去,果然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賣桂花糕的小攤子,立刻開心地走過去。

「兩個桂花糕。」她對老闆說道。

「好的,沒問題,總共五分錢。」小販俐落地用油紙裝了兩個遞給她。

她摸摸內袋,再摸摸腰間,又摸摸袖內,心兒突然像是有一根弦斷了,因為她摸不到錢袋!小販的笑容依然亮眼,她的笑容卻僵住了,不明白錢袋為何不見了?

明明放在……等等,難不成是剛才那人撞了自己一下,把錢袋偷走了?

她心中一驚,趕忙再摸摸自己的內袋,震驚的發現那木盒也不見了,立刻恍悟自己遇上了扒手!

不由分說,她立刻轉身去追剛才那些人,把小販的叫喚拋在腦後。

錢丟了沒關係,那玉珮可不能丟呀!

真是的,這江湖上的壞人真多,連扒手都找上她了,她看起來有這麼好欺負嗎?

她拚死拼括地在大街上狂奔,喝了變身藥後,胖胖的身子變得更加笨重了,跑起路來居然如此費力,而且需要的空間比以前更寬。

「哎呀!」某位路人甲被她撞飛。

「對不起!」她忙道歉,但是胖嘟嘟的身材停不下來,原來連煞車都很難。

「噢!」另一位路人乙也被她撞到一邊,還滾了好幾圈。

「對不起!」她再度道歉,還是不能停下來。

圓嘟嘟的身材在市井街上一連撞了好幾個人,她也不忘道歉,一心急著去追回師父交給她的木盒。

她連跑了好幾條巷子,正愁著不知剛才那些人往哪裡走的時候,突然傳來的哀號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立刻循著聲音跑去,發現前頭有一堆人在圍觀,似乎在看什麼熱鬧。她在人群中,拉長脖子往前看,這一看把她給嚇得魂都散了。

她找到了剛才故意撞她的男人,但是那男人和他的同伴此刻卻躺在地上,並且正被人用腳踩著,踩他的不是別人,竟是那個可怕的獨孤晦玉!

「說!這東西的主人呢?」獨孤晦玉厲聲質問,拿著手中的木盒,無情地拷問著地上的男人。

抨抨!劇烈的撞擊聲,來自於她的心跳。天呀……梁靜躲在人群中偷看,想不到那野獸真的追來了,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而且她一心追回的木盒正要命地落在他手上!

「那……那是我的!」被踩在地上的男人大聲叫著。

「你的?」獨孤晦玉的嘴角揚著森冷的笑容,加重腳力,對方立刻痛得哇哇大叫。

「這是你們從一位姑娘那兒拿到的吧?你們把她怎麼了?」

好強的怨氣!梁靜可以感覺到,那男人肯定氣炸了。這又讓她想起以前在探山裡的那只黑豹,不管她走到哪裡,那只黑豹都會尋著她的昧道跟來。很像,他和那只黑豹非常像。

獨孤晦玉怒不可遏,當他回到茅廬裡,發現人不見時,他立刻搜查了屋內屋外,確定她是逃走了,立即恍悟自己中計了,而那個該死的藥農也不見了!

這丫頭變聰明了,知道懂得隱身藏跡,但他豈是這麼好騙?那丫頭若要去「白鶴山莊」,肯定會經過這個城鎮。

當他見到這群男人把玩手中的木盒時,立刻認出是那小兔子的東西。

這些市井混混,八成是從她身上搶走的,照理說她應該會追來才對,於是他銳利的目光立即往四周掃去。

梁靜一見到他看過來,嚇得忙縮頭,但是心中想到,自己己經變身了,他應該認不出才對,才又戰戰兢兢地把頭露出一點,隔著人群窺看過去,果然瞧見獨孤晦玉四處張望,但是並沒有認出她,這才讓她鬆了口氣。

獨孤晦玉沒見到那隻小兔子,心想該不會遭到這些人的毒手了?一股火驀地冒上來,殺意更甚。

「說!她在哪裡?」

「大、大俠饒命!咱們偷了她的東西後就走了,她……她應該走不遠。」

「她往哪裡去了?」

「剛才看她往「富貴酒樓」的方向去了。」

「沒騙我?」

「我真的沒騙你呀!咱們只是扒東西,沒對那姑娘怎樣呀!」男子哭叫著求饒,肋骨被他踩得都快斷了。

獨孤晦玉仔細審視,估計這人沒說謊,心中鬆了口氣,隨即又惡狠狠地警告。

「要是敢騙我,或者讓我知道那姑娘少了一根寒毛,我絕對不饒你們!」

這時候傳來騷動聲,敢情是驚動了官差。獨孤晦玉冷哼一聲,在官差趕來之前,很快地捎失於人群中,朝他們說的方向火速追去。

梁靜立即悄悄跟去,隔著一段距離,緊追著獨孤晦玉。這下好了,好死不死的,木盒落到了獨孤晦玉的手上,這下該怎麼辦才好?為今之計,只有暗中跟著獨孤晦玉,想辦法找機會拿回木盒了。

獨孤晦玉手中緊握著木盒,據他推斷,小兔子若發現這東西不見了,必然會急著找回來,只要有這木盒在,不怕她自己不找上門來!俊逸的唇角彎起那氣的淺笑。

啊!他在奸笑!

躲在往子旁偷看的梁靜,額角不由得沁出冷汗,盯著獨孤晦玉那不懷好意的那笑,心兒打了個哆嗦。

她懂那個笑,這人現在心裡肯定在想,有了木盒在手,她就會自沒羅網,不怕抓不到她!那抹笑就是這個意思,她讀得出來!

真是陰魂不散呀!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木盒偏偏落在他手中呀?

她咬著唇瓣,心中好悔恨。事情變得棘手了,她是絕不願再被獨孤晦玉抓到,而且她知道,這次再被抓到,獨孤晦玉肯定會連本帶利的加倍奉還,把她整得半死不括,所以她絕不能被獨孤晦玉發現。

一看見獨孤晦玉往前走,她又趕緊跟去。

「啊,她在那裡!」

突然有人大喊,讓梁靜愣住。她?指誰?疑惑地望向聲音的來處,發現一群人正用手指向她這裡,讓她奇怪的左看看、右看看,還是不明白那些人在指誰?

「就是她!那個死胖丫頭!就是她撞壞了我的攤子她納悶地指著自己,他們該不會是要找她吧?

其中一人氣憤地大喊。

「是她把我撞飛的!害我滾了好幾圈!」

咦?聽起來有點熟悉,難不成是剛才她狂奔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那些人?

眼見一群人怒氣衝衝地朝她奔來,讓她倒抽了口涼氣,那些人的目標還真的對準她,而且正怒火衝天地往她逼近,嚇得她轉身便逃。

天哪,為什麼諸事不順?她怎麼這麼倒霉啊!

如果被抓到,肯定會有一頓好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這胖胖的身軀需要的空問比其他人寬廣呀!她趕緊逃命,而當她往前亂竄時,她肥胖的身子又開始亂撞了,不過這次不是她把對方撞飛,而是把自己給撞得反彈跌倒在地。

「痛……」她搗著自己的額頭,是誰肉身這麼硬,像銅牆鐵壁似的?她一邊喊痛,一邊抬起頭,卻嚇呆了,因為她撞的人是獨孤晦玉。而那雙陰暨的星眸正很不悅地瞪著她完了完了完了!她變身就是為了躲他,誰知變身後又惹上他,依照他記仇的個性,肯定會給她一頓毒打的。

獨孤晦玉正冰冷地瞪著她,但隨即一臉狐疑,像是看出了什麼,深思地用手摸著下巴,緩緩瞇細了眼,仔細地打量她。

「你……」

她劇烈的心跳有如擂鼓,該不會被他認出未了吧?不要呀!

「抓到你了!」身後大手伸來,粗魯地拎著她的領子,一把往後拉。

「啊!」她低呼一聲,被幾個氣呼呼的男人粗魯地抓住。

「你這個死胖丫頭!撞了我們還敢逃!」

「對、對不起l」她忙道歉。

另一人罵道:「你以為道歉就能了事嗎?長得又醜又胖,還敢撞老子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怕你是括得不耐煩了!」

眼看那人揚著拳頭,就要不客氣地招呼在她臉上,她忙暗暗運氣。自己的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來一招四兩撥千斤,保護自己還不成問題。

不過對方的拳頭尚未打下來,就被碎然伸來的大掌在空中攔截,牢牢地捕住。

梁靜瞪大眼,萬萬沒想到攔截的人竟是獨孤晦玉!他的大掌輕易地包住對方的拳頭,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並且情冷地開口「她打壞的東西,我賠給你們。」

三名男子呆住,他們被獨孤晦玉銳利的目光以及凌厲的氣勢給震住,他淡然的一句話,居然沒有人敢反駁他。

獨孤晦玉拿出一袋銀子,從裡頭抓了一貫銅錢丟給他們,對方忙雙手接住。光是這沉甸甸的銅錢就足以讓三個男人笑逐顏開了。

「謝謝大爺!謝謝大爺!」三人高興得頻頻拱手道謝,這一貫銅錢不但賠償了他們所有損失,還多出許多,他們當然沒有問題了。

三個男人高興地拿著銅錢走了,留下梁靜一人還呆站在原地。

「你沒事吧?」

梁靜完全沒想到獨孤晦玉會出手救她,甚至還問她,因此先是頓了下,然後才搖搖頭,依然一臉驚訝。看他的樣子好像根本就沒認出她,因為在確定她沒事後,他轉身牽起他的馬就走了!

他居然會伸出援手救她?她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她一直認為獨孤晦玉是個冷模無情的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會多管閑事才對,可是他卻出乎意料的好心,向她這個被人唾棄為又胖又醜的姑娘伸出援手!

望著他的背影,她繼續緩緩跟著,因為確定他沒認出自己,所以膽子也大了,心中忖度著,他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夾然伸手救她,而且還幫她出銀子?

等等!銀子?

如果她記得沒錯,剛才他拿出的那個錢袋有點眼熟,看起來就好像是她被扒走的那個錢袋,這不表示……那一貫銅錢也是她的?

一股怒火熊熊升起,她現在好想罵人握!這個禽獸……竟然是用她的錢賠給人家!咦?她呆住,東看看,西看看,怎麼跟著跟著,人就不見了?

那可不得了!她還得想辦法拿回她的木盒呀!禽獸去哪兒了?她忙搜尋著,卻只看到馬兒,沒瞧見馬兒主人的身影。

冷不防地,她感到背後襲來一股寒氣,忍不住轉過頭。

「你跟著我有何目的?」獨孤晦玉沈聲問。

她嚇得心臟差點跳出來,街上來往的路人這麼多,這男人卻能察覺她的跟蹤,他背後長眼睛嗎?

「我……我是想向您道謝,謝謝您救了我。」她小心地看著他,暗暗地嚥著口水。

獨孤晦玉盯著這個胖胖的小姑娘,沈聲道:「別再跟著我。」說完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去牽他的馬兒。

不跟著你才怪,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她在心中咕噥著。

先前她是避他唯恐不及,死命的逃,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可現在木盒在他手上,她說什麼也得死跟著他!但在他警告之後,她只好把距離拉遠一點,依然偷偷地跟著他。

獨孤晦玉知道那個胖丫頭還跟著自己,他走,她就走,他停,她也停,維持著五十步左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跟著他。

也不知道這胖丫頭跟著他做什麼,他己經警告過她了,居然還不死心,他索性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駕著馬兒奔馳而去。

馬兒速度快,一下子就把那個胖丫頭甩掉了。他現在一心一意只想找到那隻小兔子,如果她在附近,應該逃不過他的法眼才對。他一邊快馬奔馳,同時注意著週遭的動靜,只要她躲在附近偷偷跟著他,他一定可以發現的。

可是奇了,他在這城鎮逛了老半天,卻遲遲沒發現她的身影,連個被人跟蹤窺伺的感覺都沒有,只除了那個胖丫頭。

沒道理呀,難道她不要這個玉珮了?不,不可能,那隻小兔子是奉了師命,必須把這東西送到「白鶴山莊」,她不可能不拿回這玉珮。

俊逸的唇角揚起那氣的弧度,小兔子變聰明了,懂得跟他鬥智,知道他在等著她,看來這是一場角力賽。

他不急,就慢慢等她來,乾脆找個地方悠哉的坐下吧!

於是,他進入一家飯館,招來店小二送上酒菜,他要好好大吃一頓。

話說,梁靜拚死拚活的追著,半個時辰後,好不容易追上來,總算瞧見了獨孤晦玉的馬匹被拴在飯館旁邊的馬圈裡。

她氣喘吁吁地躲在飯館旁的大樹幹後,看到獨孤晦玉叫了一桌的好酒好菜,好整以暇地享受著,而她卻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加上她剛才又跑了一段路,飢餓的感覺在折磨著她。來到梅鎮後,到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本來要買桂花糕的,結過後未發現錢袋和木盒被扒走,現在的她身無分文呀!

可是她又不能離開,必須緊緊跟著獨孤晦玉,想辦法伺機拿回木盒才行。摸著肚子,她忍受著飢餓,在大樹旁靜靜地等待。

好死不死的,這時候天空傳來一聲晴雷,讓她有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

沒多久,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原本走在街上的百姓們開始奔跑,不是忙著收攤就是打道回府。最後,稀落的雨滴變成了磅礡大雨,嘩啦嘩啦地降下。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依然站在大樹下,雨滴從葉縫中滴落到她的頭髮和衣裳上,這樣下去,肯定會全身涅淋淋的。逼不得己,她只好趕忙跑到客錢的屋簷下避雨,期待這場大雨趕快停下來。

獨孤晦玉雖然吃著酒菜,但是她的一舉一動,他全不露痕跡地看在眼底。這胖姑娘又不死心的追來了,看著她摸肚子的動作就知道她很餓,難道她沒銀子吃東西嗎?

說到銀子,他看著那繡著梁靜二字的錢袋,心想這隻小兔子的錢袋被扒了,此刻身無分文,她會如何處理這種窘境?

如果她肯乖乖束手就摘,然後好好地向他賠罪,他可以大發慈悲,賜她一頓酒足飯飽。他故意叫了一桌大魚大肉,就是心想若小兔子在一旁偷看,見了這一桌好菜,怕不流口水才怪。為了把她引出來,他可是會不擇手段的。沒有人可以在惹上他獨孤晦玉之後,還妄想安然地過太平日子。

而且,被毒蛇咬到之後,她竟然還能逃走,讓他後知後覺地猛然想起,既然她是令狐絕的弟子,那區區的蛇毒又怎能難得了她?

他又被她耍了!

好個小兔子,你有種!

梁靜臉色蒼白地窺看著,獨孤晦玉身上的怨念好重,重到壓在她心口上,這男人腦子裡肯定正在思考著如何折磨她吧?

「喂,別站在這裡,去去去!」店小二不客氣地來趕她走,一副嫌惡的表情。

看這丫頭衣服又舊又髒、又胖又醜,嫌她礙眼,怕影響了他們飯館的門面。

梁靜天性不喜歡與人爭執,被店小二一趕,只好又躲回大樹底下,就算衣服淋猩了,那也沒辦法。

她靜靜地站在大樹下,心中嘆息。她現在又髒又醜又累,到處惹人嫌,自從變成這個樣子後,受到的白眼和歧視也變多了,原來世人的眼光是這麼無情的。

「師父,您要我下山見識見識……就是這個意思嗎?」她喃喃的自言自語。

這一路走來,有殺人劫財的「山狼」,有好心幫她逃走的李慕懷,有好心收留她的純樸農家大嬸和大叔,還有壞心眼的扒手,以及想痛揍她一頓的男人。最最最恐怖的,就是像黑豹一樣,一旦鎖住她的味道,便死追不放的獨孤晦玉!真是一彼未平,一彼又起哪!

她有些冷,用雙手摩擦著手臂。雨水浸提了她的衣,貼在皮膚上,加上吹來的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的包袱裡,除了換洗的衣物,還有就是從慕懷大哥那兒要來的藥草,她己經將它們磨碎成粉末,或是熬煮成藥水,裝在瓶子裡,至於乾糧都吃完了,還沒補充呢!

她在考慮要不要吃一點熱毒,可使身子發熱,也可以法寒,只要事後再吃解藥就行了……

「喂!」神遊的思緒被一聲不客氣的叫喚打斷,她轉頭一看,又是那個店小二。

不會吧?他又要趕她?

「我站在這裡,又沒妨礙你們。」她秀眉深擰,如果他再趕她,就欺人太甚了。

「裡面那位大爺叫你進去。」

梁靜呆住,探頭往飯館裡頭看。

「哪位大爺?」她好奇地問。

「就是那位穿墨色衣服的大爺。」店小二指的,正是獨孤晦玉。

梁靜不由得心虛了下。還是被他發現了?雖然她很確定自己這模樣不會被禽獸認出,但還是反射性地縮了縮身子。

「他叫我進去做什麼?」

「瞧你膽怯的樣子!你這回好運到了,人家是看你淋雨可憐,好心叫你進去呢!還猶豫什麼?走吧!」店小二不客氣地催促。

梁靜一腔疑惑,獨孤晦玉會這麼好心叫她進門避雨?

在店小二的催促下,她走進了飯館,來到獨孤晦玉的飯桌旁,站在那兒小心的招呼。

「大爺……您……叫我?」

獨孤晦玉飲著酒,並未抬眼,只是命令。

「坐下。」她本還在猶豫,一瞥見那雙漂來的利眸,立刻乖乖坐下。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一碗熱呼呼的白飯和一雙筷子,放在她面前梁靜盯著這一碗熱騰騰的白米飯,依然不敢相信獨孤晦玉叫她進來,是要給她東西吃。

「吃。」他冷冷地命令。

被他那權威的眼神一瞪,她立刻不敢耽擱地拿起筷子,埋頭就吃。

她心中驚疑不定,眼前這個男人會是那個冷模、殘酷又沒良心的獨孤晦玉?

她一邊吃,還一邊偷偷瞄向他,料不到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他也在看她,嚇得她忙又低頭。

他不是認不出她嗎?為什麼又露出那種打量的表情?是在懷疑什麼嗎?她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才對啊!

獨孤晦玉盯著這個胖丫頭,連他自己都很疑惑為什麼要對她伸出援手,難道只因為看到她可憐兮兮地在外頭淋雨,便聯想到那隻小兔子此刻或許也因為沒銀子吃飯,有可能在外頭提淋淋的挨餓嗎?

一想到小兔子有可能挨餓受凍時,他就心疼了,沒來由地生起一股氣悶,他氣的是自己。大概是補償心理作用,所以才會叫店小二把這胖丫頭叫進來。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胖丫頭畏懼的樣子和那小兔子倒是很像,不知道為什麼看了心情很好……呢?這就對了,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叫她進來哪……

熱呼呼的飯吃在嘴裡,吞下肚子,暖和了胃,梁靜感到好滿足啊!不管怎麼說,這禽獸還是有他的可取之處!雖然不曉得他的動機為何?至少在她走沒無路時,對又胖又醜的她伸出了援手,又叫了這麼多好吃的菜。

她正慶幸自己不會餓死之際,不經意地瞥了他一眼,霎時揮身一僵。

獨孤晦玉竟然對她露出了那惡的淺笑!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是認不出她嗎?

原來除了她,他對別人也是這般那氣逼人,他果然是……變態!

獨孤晦玉在梅鎮的一間客錢住下,一夜過去了,卻什麼事都沒發生,枉費他枯等了一整夜,期待著小兔子出現,趁他假寐時來偷回這個木盒,可結果,她沒出現,這讓他心情很糟,原本冷凝的神情看起來更加寒氣逼人,所到之處,眾人無不自動讓開一條路迴避他。

他下樓用膳,銳目掃了下四周,沒瞧見那胖丫頭的身影,心想,她總算放棄跟著他了。

他的思緒又繞回小兔子身上,小兔子沒理由放棄木盒裡的玉珮,她一定會想辦法拿回去的。說不定她認為半夜來偷,風險太大,所以才遲遲不出現,這麼想很合理,如果小兔子太笨的話,他還會失望呢!她如此謹慎,他反而很期待,說不定,她正在某處偷偷地窺看他。

一想到這裡,他內心有說不出的愉悅。

她會藏在哪裡呢?能想出毒蛇脫困之計的人,必然會有出人意表的辦法來接近他,他此刻內心的期待,竟讓他無比開心。

用完膳後,他在客錢週遭繞了一圈,想看看是否能發現小兔子躲藏的身影,最後來到了客錢旁邊的馬房。

他走到馬兒身旁,用手摸摸自己的馬兒,眼角彷彿瞥見了什麼,疑惑地低頭看去,不由得一怔,在馬兒旁邊的雜草堆裡,居然睡了一個人,正是那個胖丫頭!

原來她並沒有放棄,還是偷偷跟著他,晚上就窩在這裡打地鋪。

她睡得很熟,整個人蜷縮著,瞧她一身髒兮兮的,手中緊抱著包袱,樣子十分狼狽。

凝視這胖胖的睡顏,獨孤晦玉挑著眉,心想真是個固執的T頭,為了跟著他,不惜睡馬房,整夜守著他的馬兒,如此一來,若他離開,她也會知道,挺聰明的辦法。

他深思了會兒,沒有驚擾她,而是離開馬房步回客伐。其實他可以用各種方式輕易驅離她,讓她無法再跟著,不過他改變了主意,有了另一種打算。

他回到客錢,找來店小二,給了他一些碎銀,交代了些事,店小二立刻聽從他的吩咐,匆匆張羅去。

原本在馬房熟睡的梁靜,夾然被人叫醒,讓她驚醒過來,睜眼一看,是客錢的店小二。她原本以為被人發現自己睡在馬房,對方鐵定會臭罵她一頓,並且將她趕走,卻不料對方對她說道--「你家公子在叫你,跟我來。」

「我家公子?」她疑惑地問。

「你睡糊徐啦?連你家公子都不認得了?就是那位穿墨色衣袍、相貌俊朗的公子呀!」

獨孤晦玉?

梁靜心中驚訝,他怎麼知道她睡在馬房?什麼時候發現的啊?

在前頭領路的店小二,邊走邊說道:「你家公子交代了,先打水給你梳洗,換上乾淨的衣褲,梳洗完後再去找他。」

她半信半疑地跟著店小二,很訝異獨孤晦玉會這麼交代,而這個店小二還真叫人把水打來給她梳洗。她不知獨孤晦玉這麼做有何打算,不過她現在的確很需要從頭到腳情洗一下,她這輩子還沒這麼又髒又臭過,像個乞兒似的。

匆匆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乾淨後,她被店小二領到獨孤晦玉所住的房間,店小二在門板上敲著。

「公子,我把人帶來了。」

「進來。」裡頭傳來沉厚的嗓音。

店小二開了門,然後叫她進去。

她戰戰兢兢地跨進門檻,柞在門口站著。獨孤晦玉正坐在案前低著頭,見她來了,抬起眼盯住她。

他上下打量她,洗乾淨後,果然情爽多了。

她低著頭避開他的視線,非常忐忑不安,不曉得他在看什麼,他應該不會看出什麼吧?若看出來,他早就大發雷霆了。

「我會在梅鎮待一陣子,這段期間,你就暫時服侍我吧。」他開口說道。

咦?她抬起頭,訝異地望著他。服侍?他要她服侍他?什麼意思?驀地,她神色一顫,雙手交叉抱著自己的手臂,連連後退好幾步。

獨孤晦玉額角浮現青筋,森冷地怒瞪她。

「你那是什麼眼神?以為我會對你這種醜女有不良企圖嗎?」

「咦?你說的服侍,不是那個意思嗎?」她竟然還很認真地反問他。

「當然不是!」他眼角微微抽了下,這胖丫頭居然給他誇張地鬆了一口氣。

「在我離開梅鎮之前,我會找到適合的人家,安排你去做下人,或是嫁人都行,也好過在外頭流很。」

她呆住,獨孤晦玉的話讓她訝異,原未他是打算暫時收留她,然後幫她找安頓的地方?他提出這麼好心的建議,還真的讓她驚訝得忘了回答。

俊眸瞇出一抹凌厲。

「聽到沒有?!」

「啊,是、是!多謝公子!」她忙道謝,對於這樣的發展感到又驚又喜,驚的是獨孤晦玉的大發慈悲,喜的是,如此一來她就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跟著他了!

事情的發展如此神奇,本以為山窮水盡疑無路,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這下子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著獨孤晦玉,找機會想辦法把木盒拿回來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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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4:22
第七章

她成了被他使喚的僕人。

獨孤晦玉住在這間客錢期間,她負責幫他跑腿、洗衣、打理床鋪,他叫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

除了被他使喚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之外,最起碼解決了吃住問題,她也不必去睡馬房了。

在逍遙峰,從小師父就訓練她們師姊妹自己照顧自己,掃地、拖地、洗衣、曬衣,還有縫縫補補的女紅針線括兒,她都沒問題,只是沒想到,她居然會幫獨孤晦玉做這些事。

有了接近他的機會,她當然要把握,而且她也不會因為獨孤晦玉收留她而心存感激,因為她今天會這麼慘,全拜他所賜,他對她的好,是因為他不曉得她就是梁靜本人。

趁著獨孤晦玉外出時,她偷偷找尋木盒,可是她搜遍了房間裡所有地方,包括他的隨身行囊,始終不見木盒的影子,這表示獨孤晦玉把那東西放在身上了,包括被他沒收的毒藥。

幸好她從慕懷大哥那兒索取了不少藥材,大部分是救抬傷痛或是一些不會致死的迷藥,但一般的迷藥是不足以對付像獨孤晦玉這樣那惡的高手的,恐怕還未上當,就會被他機警地察覺出異樣了,那「山狼」的肉包子,就是因為瞞不了獨孤晦玉而栽在他手上的。

正當她苦惱著該如何從獨孤晦玉身上找回她的東西時,夾然聽到外頭響起的腳步聲,她趕忙假裝在擦桌子。

獨孤晦玉推門進來,假裝在做事的她,忙謙恭地招呼道:「公子,您回來啦!」

獨孤晦玉只是點個頭,便將劍放在桌上,對她命令道:「去打水來。」

「是。」

她趕忙去向客錢店小二要了一盆水和布巾,走回屋裡,當她一跨進門檻時,整個人便愣住了。

那個木盒,被獨孤晦玉放在桌上!

她看得心兒猛跳,忙壓下心中的狂喜,若無其事地端著木盆放到茶几上,將布巾浸涅擰乾,然後恭敬地奉送到他眼前。

「公子請用。」

獨孤晦玉拿起手巾,抹了抹臉,又洗了洗手,然後交回給她。

「去叫店小二把膳食送到房裡來。」

「是。」她恭敬地端起水盆,轉身走到門口時,身後又傳來獨孤晦玉的命令--「等等。」他叫住她。

「順道叫店小二送幾壺好酒過來。」

一聽到酒,她眼兒都亮了。

「是。」

她心中竊喜不己。真笨!她怎麼沒想到呢?如果把一點點迷藥摻在酒裡,濃烈的酒昧可以蓋住迷藥,只要她別下太多量,一點一點地讓獨孤晦玉喝下去,就不容易被發現啦!一點迷藥雖然不至於讓他馬上倒下,可是卻能讓他想睡,並且睡得待別沈,這樣他肯定不會懷疑的。

一想到這裡,梁靜憋笑得嘴巴都要抽筋了!等他睡著後,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木盒拿走,然後在他臉上畫王八--等等,畫王八會不會把他惹得更火?

管他的!反正她都得罪他了,再多得罪一次也役差!也不想想,是誰害她必須吃下那痛死人的變身藥,變成這副醜陋的模樣,還無端遭受別人的唾棄。

有了主意後,她立刻振作起精神,匆匆跑去找店小二。

「小二哥,把你們店裡最濃、最烈的酒都給我!」

用完膳後,她像往常一樣將膳食撤下,才剛有動作,獨孤晦玉卻突然命令--「不必了,等會兒叫店小二來收拾就行了。」

「咦?啊,是……」

為什麼不讓她收呢?他留她下來不就是為了使喚她嗎?

獨孤晦玉拿起酒壺,拔開蓋子,聞了聞酒香後,卻突然停住,雙眉擰向眉心,讓一旁的她看了心中一驚,不由得暗冒冷汗。

老天,他該不會發現了吧?她只下了一點點迷藥而己,酒香應該可以蓋過去才對啊!難道還是不行嗎?

當獨孤晦玉的視線突然盯住她時,她的心頭也七上八下地跳著。難不成這人的鼻子比狗還靈,發現她在酒裡下了迷藥?

獨孤晦玉的大掌夾然伸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公、公子?」她驚慌失措地瞪著他。

「陪我喝酒。」

「啊?」她呆住,在尚未意會過來之前,獨孤晦玉己將木盒收進衣襟裡,一手拿著酒瓶,一手撈起她,往窗外掠去,提步一點,施展輕功將她一塊兒帶上了屋頂!

獨孤晦玉就著屋瓦坐下,舉壺對著天上一輪明月豪飲,而被抓來的她,心口還在劇烈跳動著。她剛才差點嚇死了,以為計謀被發現,原來獨孤晦玉只是找她喝酒,這人詭異的行為實在不能以常人度之。

「嘮,喝。」他命令道,把酒壺移到她面前。

「不--」一接收到他眼中的刺芒,她立即改口。

「遵命。」她不敢不從,心想這禽獸就算在不知情之下也能這樣整人,居然要她喝下自己摻了迷藥的酒,她只好偷偷塞了一粒解藥到口中。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喝了一口,立刻感到頭皮發麻。老實說,這是她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喝酒,酒燒入喉,烈氣衝腦,她只覺得自己快被辣死了。

這是什麼鬼東西?難喝死了!

她搗著嘴,眼淚都要掉出未了。把所有毒藥加起來都沒有這東西難喝,而一旁該死的獨孤晦玉見她這般模樣,竟然還哈哈大笑。

「你第一次喝酒嗎?才一口就這副德行,真沒用。好吧,不勉強你。」他將酒壺拿回來,遷自喝著。

梁靜全身抖動著,那火辣辣的苦味讓她忍不住打顫。這個可惡的男人,居然笑她沒用,也不想想是誰害她的!她決定了,等他昏睡,一定要在他額頭上畫王八,而且是用那種一個月都洗不掉的染料!

幸好,獨孤晦玉沒有再為難她。

也不知這人發什麼神經,居然心血來潮地抓著她一起月下狂飲。不過他好像有點怪怪的,看起未有心事似的,應該是月色的關係吧,他看起未好落寞的樣子。

「己經好幾天了,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突然說道,前言不搭後語地冒出這一句。

「啊?」她呆愣地望著獨孤晦玉,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梁靜。」他沈聲道。

獨孤晦玉夾然叫出她的名字,嚇得她血掖瞬間凍結,背脊泛寒。

在月光中,他的側臉緩緩轉過來,一雙眼在黑暗中分外璀璨灼亮,如筒黑中精光詭請的豹眼,讓她全身顫慄得無法動彈。

終究,還是被他發現了嗎?」

「你的眼睛跟她很像。」他臉龐突然欺近,很認真地盯著她看,讓原本僵住的她從驚嚇中回神。

獨孤晦玉目光灼灼,越看越覺得眼熟。

「沒錯,你和那個梁靜的眼睛不只像,連眼神也很像,眼神中帶點怯拍,卻又很堅定,有時候又流露出很可憐的樣子,可是又倔強得不肯退縮。」他一邊說,一邊還用大掌捧起她圓圓的臉蛋仔細研究。

做……做什麼呀?!這男人今晚很不正常,看就看,有必要貼這麼近嗎?他的酒味都噴在她臉上了,害她的心臟跳得好不規律!幸好只是覺得她的眼神像,而不是認出她就是梁靜本人,真是的,差點沒把她嚇得魂飛魄散。

「看到你,就讓我想起她,所以當那些男人抓著你要打你時,我忍不住出手阻止,幫你賠銀子給那些傢伙,並且收留你。真是奇怪,這可一點都不像我平日會做的事,我一向不愛管閑事的。」

咦?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有點聽不懂。只因為像她,所以才把她留下來?

怪了,他不是氣得追殺她嗎?照理說,他發現她的眼神很像,應該會不高興才對呀!該不會烈酒加迷藥,有把人腦子喝壞的效用吧?

獨孤晦玉哼笑了下,終於放開她的膛,又遷自拿著酒壺灌進嘴裡,腦梅裡不由得浮現梁靜的膛龐,喃喃說道:「第一次見到她,她就站在那裡看著我用劍刺穿盜匪的心臟,一個一個的解決掉,鮮血四濺,屍體支離破碎,一般姑娘看到肯定會尖叫或是暈倒,可是她卻靜得出奇。被我用劍指著,明明很害怕,卻又擁有一種沉穩安靜的表現,不哭也不叫,只是用那雙明亮的眼神堅定地看著我,實在讓人印像深刻。」

印像深刻?不好吧?她一點都不想讓他印像深刻啊!只能說自己太倒霉,居然撞見了他。

還有啊,這人明明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會跟別人談心的樣子,是藥性發作了嗎?還是因為把藥跟酒棍在一起的關係,所以他才會發神經,突然抓著她上屋頂喝酒,而且變得待別多話,僻哩啪啦地跟她說了一大堆嗎?這一點都不像他呀!

獨孤晦玉想起那情靈靜秀的容顏,唇角不禁浮起笑意,黑眸展現出少見的溫柔。她叫梁靜,人如其名,靜得可以,可是那一雙眼睛可是聰慧靈敏得很。依他看,那丫頭是聰明得不多話,把想法全部藏在心裡。

「再次見到她,本以為她只是一個平凡的丫頭,卻出人意表地擁有好本事。明明一副不想管閑事的樣子,卻又忍不住為了救人而與我對抗,不但對我下毒,還讓我走了一里路,真是膽大妄為,好樣兒的。」

說到這裡,他竟然笑了出來,一點都沒有先前那種咬牙切齒的模樣,讓一旁的梁靜看得睦目結舌。

這男人肯定氣瘋了!所謂怒極反笑,原來就是這樣子,太可怕了!

「想不到我居然栽在這丫頭手中,不過……」他深幽的目光也拈染了些許笑意。

「這小兔子倒是很有骨氣,明明被折騰得很痛苦,卻硬是不哭也不鬧,讓我對她刮目相看。」刮目相看?是嗎?她盯著獨孤晦玉,不禁看呆了。明月灑下的銀光,將他的臉容照得晶瑩剔透,無一絲那氣,相反地,有種超凡脫俗的俊傑聖輝,剛毅中卻有少見的柔和,彷彿要融化人心似的。原來他也會有這樣不拈染塵俗的笑意,總覺得跟師父好像……

她迷惑了,雖然她一向很懂得察言觀色,可是她還是搞不懂獨孤晦玉,卻覺得他此刻的神情好迷人。

不過那迷人的神態,下一刻卻突然轉成了森冷凌厲。

「那該死的丫頭!」他突然咬牙切齒,又把她嚇了一跳,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獨孤晦玉的拳頭握得很緊,沈聲道:「那傢伙,那傢伙竟敢假裝被毒蛇咬,欺騙了我,再度把我耍得團團轉!」

他之所以生氣,是因為當時他真的以為她會死掉,害他急得到處找人救她。這輩子他從沒這麼緊張過,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他竟如此在乎她的生死,想也不想地帶她上馬狂奔,甚至還為她策馬奔進城抓藥,像個白癡一樣!

他竟被她這種彫蟲小技給騙倒,只因為他真的以為她會死掉而亂了套!說穿了,他是氣自己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吧?因為實在太丟人了!

「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就不信她不來拿回這塊玉珮!」說著,他從胸口衣襟內拿出木盒,挑起那塊玉琢。

一旁的她瞪大了眼睛,那玉珮就在伸手可及之處,她好想拿回來呀!心中禁不住著急,這個獨孤晦玉怎麼還不倒下去呢?那壺酒都快被他喝完了,卻還是精神奕奕的發酒瘋。

望著玉珮,獨孤晦玉突然又笑了。

「她會如何奪回這個玉珮呢?竟讓人有些莫名的期待呢!」這隻小兔子再度逃出他的手掌心,讓他不得不佩服她的機智。

從一開始想狠狠地教訓她,一直到演變成一場鬥智的追逐賽,他發現自己竟還挺享受的。對她,起了又愛又恨的心情,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

梁靜真是被他搞糊徐了,一下子生氣,一下子笑,還說期待?他到底在想什麼?她實在看不出獨孤晦玉在想什麼。

她苦著臉待在一旁,心想不知還要聽他胡言亂語多久?這人也太強了吧?估計一般人這時候應該差不多要倒下了,他卻依然精神好得很呢!反倒是自己,從剛才就覺得全身有點不對勁,身子輕飄飄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怪了,她該不會喝一口酒就醉了吧?平日不拈酒,所以她也不曉得自己的酒量居然這麼差。

正當她感到納悶時,不由得一呆,盯著自己的手。

那原本合不攏的十根胖胖手指頭,此時變得又細又修長!再瞧瞧她的手臂,不再是粗胖的,而是纖細的,看不見的腰也出現了,還有腿也瘦了!再摸摸自己的臉,圓嘟嘟的感覺不見了!

她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有一瞬間,她腦筋一片空白,時間彷彿靜止了,恃意識到自己藥性己退,身子恢復原狀時,寒意奪取了她的溫度,她現在的臉色肯定跟死人沒兩樣!

天哪……她嚇得不知如何是好,不明白這藥性怎麼就提早解除了?難不成是喝了酒的關係?

她的眼珠子往旁邊瞄去,見獨孤晦玉正在對月獨酌,沒有往意到她的變化,她最好趁現在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開!大概是師父的訓練生效了,她此刻居然還能這麼冷靜的「爬走」。不過她才爬了兩步,被背後的大掌又將她給拎了回去。

「喂,沒酒了,再去拿酒來!」

獨孤晦玉將她抓回來,把酒壺遞到她面前,然後一呆。

他盯著她,一時之問,他以為自己喝醉或是月色的關係,居然把對方看成了梁靜。

是日有所思,還是夜有所夢?她遲遲不出現,讓他等得心浮氣躁是役錯,但是把這個胖丫頭看成梁靜也太誇張了。就算他再眼花撩亂,也不該把這張胖嘟嘟的臉蛋看成梁靜那張秀氣的小膛啊!

他一邊咒自己,還一邊用手去捏她的臉蛋,卻發現那張臉一點也不肥嘟嘟,還變小了,而且怎麼看、怎麼捏,都是梁靜的面那雙俊眸黑瞳逐漸睜大,原本無生氣的眼瞳深處,逐漸滋起了璀璨的精芒。

梁靜想逃,可是下一刻她己經被獨孤晦玉緊緊抱在懷裡。

「是你!」

「哇--放開我--」她忍不住尖叫出聲,拚命的想掙脫,但是獨孤晦玉哪裡肯放過她?

胖丫頭居然變成了梁靜?他說什麼都不肯放開,還要狠狠地、狠狠地將她抱個滿懷!這張臉、這眼神、這嬌小的身子,的確是她沒錯!他震驚於她的變化,立刻想到肯定是這小兔子用了什麼跪箭,居然扮成胖姑娘來接近他,果真有種!

「別想逃!」粗壯有力的手臂牢牢困住她,灼熱的氣息在她耳邊拂過,低吼道:「好個狡猾的小兔子,差點被你騙了!」

她嚇得面色蒼白。久違的那惡笑容又出現了!獨孤晦玉揮身爆發的決氣席捲了她,他的力氣好大,對她死縛不放,快讓她透不過氣來了。

這次被他抓住,肯定完蛋了!

相較於她的恐懼,獨孤晦玉可是非常高興的。

他終於逮到這隻小兔子了,不但緊緊抓住她,還摸著她的臉、她的手,以及她的腰!

他嘖嘖稱奇地質問她。

「你是怎麼做到的?」

她的回答只有尖叫。為什麼?為什麼這人還沒倒下?他是妖怪嗎?

她哭了,因為她知道獨孤晦玉一定會狠狠折磨她到死,這男人強大到連迷藥也無法削弱他的力量。

正當她害怕得快要絕望之際,頭頂上卻傳來一句低沉的命令--「別哭。」大掌抹去她的淚水,眉頭深鎖,她的淚水竟惹他無端苦惱。

被抹去淚水的臉龐一下子又被新相給佔滿,她涉世未深,江湖經驗不足,覺得那些毒蠍子、毒蛇、毒娛松,都比獨孤晦玉可愛多了,起碼它們天性簡單易懂,不像這男人心思難測。

「放開啦!」她拍開他的手。

這無禮的舉止引得他惱怒,他豈會放過她?差點上了她的當,他發誓非搞情楚她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居然可以如此瞞天過海。

猛然,他感到四周傳來異樣,一種危險的警訊傳來。

他立刻拔劍出銷,凌厲的劍勢形成一張翁網,打掉從四面八方射來的暗器。

對於這突然的變故,梁靜也是一怔,從四面八方冒出了一群女子,將他們兩人團團圍住,這情況讓人猝不及防,而當她看到被打落在地上的銀針時,立即認出這是一種徐了迷藥的銀針。師父曾經給她看過這銀針,告訴她在武林中有一個門振,專門使用這種銀針當暗器,這個門振叫「花宮」。「你沒事吧?」他對懷中的她問道。

咦?

她呆望著他,上一刻這人還一副想殺了她似的,怎麼這一會兒他卻關懷地問她有沒有事?讓她心頭好似被什麼給敲了一下。

這時候他該擔心的是他自己吧?這些人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獨孤晦玉,束手就擒吧!我們是奉了宮主之命來抓你的!」領頭的一名女子喝道。

獨孤晦玉露出厭惡的神情。

「煩人的女人!滾,否則殺了你們!」他將梁靜護在懷裡,持劍對著她們,目露凶光,心想現在才發現「花宮」的人埋伏在附近,這是怎麼回事?他今晚的警覺性好像變遲鈍了?

這群「花宮」的女人不斷在他們周圍變換隊形,試圖干擾他的視線,同時又射來銀針暗器。獨孤晦玉持劍形成一道劍網抵擋,緊緊將她護衛在懷中,不讓任何暗器傷到她,甚至將射來的銀針又打回去,傷了對方幾名女子。

一開始他還能從容對付,但役多久手腳卻漸漸使不出力氣來,越是運行內力,越是感到暈眩,他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突地,他意識到問題可能出在他喝的酒!他懾人的目光瞪向懷中的她。

在接收到他駭人的眼神時,梁靜立即嚇得縮著脖子。糟了,他知道了!

「你竟敢--」

在他把殺氣指向自己之前,她連忙提醒他。

「小心!」一名女人乘機攻向他,可惜她偷襲失致,獨孤晦玉劍光一掃,將那女人的頭顱像顆球一樣地砍下,而且,他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惡狠狠的視線依然死瞪著懷中的她!

他現在應該要非常非常的火大才是,可是他發現有另一種心情更勝過此刻的憤怒,那便是擔憂。

「花宮」女人心狠手辣,這小兔子的武功這麼差,沒兩三下就會成為別人的咀上肉了!想到這裡,他心口竟然莫名的煩躁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越來越不行了,頭暈目眩,手腳變重,意識也越來越模糊,再這樣下去,他根本無法保她不被這群「花宮」的女人砍殺。

為今之計,只有想辦法盡力阻擋,讓她脫困。雖然他很不想把好不容易抓到的獵物放手,但再拖延下去就來不及了。幸好他送了對方一顆頭顱,起了嚇阻作用,那些「花宮」的女人因為畏懼,暫時還不敢發動第二彼的襲擊。

「快逃!」他在她耳邊說道。

梁靜原本還在擔心盛怒之下的獨孤晦玉會先殺了她,卻不料他開口對她說出的,竟是這兩個字,讓她驚訝地抬眼,懷疑自己聽錯了。

「趁我還有力氣阻擋她們的時候,你快逃。」他將她推開,喝令她走,俊容蒼白,汗如雨滴。為了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咬破了自己的薄唇,唇角還滴著血,如同一隻困獸,正吃力地維持意識,倔強得不肯倒下去。

她望著這樣的他,看傻了眼,不敢相信他居然叫自己快逃?

為什麼?先前明明對她壞心眼的人,竟在生死交關的時刻,寧可不顧自己也要救她?

她是想逃,可是見他如此狠狽的模樣,她卻不忍心走了,心口莫名的有些疼。

她是想逃,可是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她卻不忍心走了,心口莫名的有些疼。

不不不,梁靜,這樣的想法是不對的!你不欠他什麼,甚至被他害慘了,就算想救他,也要掂掂自己的斤兩呀!面對這麼多敵人,你的武功平平,保身的毒物又被他毀了,說起來是他連累了你,你走,也是應該的啊!

偏偏她兩腳像生了根,放不下他,甚至還為他擔心起來,胸口彷彿被什麼給刺痛了,兩手還不由自主地拉著他的衣角。

「你快死了嗎?」她可憐兮兮地問。

這夾兀的一句話,讓獨孤晦玉見鬼地瞪向她。

「你說什麼?」他被問得很錯愕。

「我說,你是不是快死了?」她看他的目光,就像在送終一樣。

獨孤晦玉被她的話搞得莫名其妙。

「你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她突然冒出這八個字,讓獨孤晦玉呆住了,而且她是用非常認真,也感到非常不可思議的語氣在問他。

「你這時侯應該是氣得想殺了我才對,而不該是叫我快逃,因為是我在酒裡偷偷下了迷藥,才會讓你現在受困於此,被這些母夜叉包圍。這跟你那惡壞心眼的本性一點都不符合,你會突然良心發現,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知道你自己有可能會被她們殺死,所以才會叫我快逃,對不對?」她一口氣把內心的疑慮全部說完,然後用著極具同情的目光看他。師父曾經教過她們那八個字,所以她才認為獨孤晦玉可能快死了,才會說出這麼有良心又叫人不敢相信的話。

也就是說……她打從心底認為他本性那惡、心腸黑、是個壞人,絕不可能會好心的救她,若要救她也是因為他快死了?獨孤晦玉臉色鐵青,感覺自己腦中的某一根弦斷了。

此刻與其說這群陰魂不散的「花宮」女人讓他憤怒,倒不如說懷中這個女人更讓他怒火填膺!

要知道,無路可退的困獸才是最恐怖的。

他的神情無比森冷,那氣滿檻地猛然掐住她的脖子!

「啊!獨、獨孤晦玉--」她面色驚懼地盯著他懾人的神情。

他惡狠狠地對她盆牙咧嘴,一字一字地咬牙威脅道--「你說得對,我就算是死,也要拖著你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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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4:47
第八章

結果,她也被抓了。

在那群母夜叉的圍攻下,中了迷藥的獨孤晦玉最終不支倒地,她和獨孤晦玉便一起被擄回了「花宮」。

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原以為會被殺死呢!幸好那群母夜叉只是把他們兩人帶回「花宮」。一到「花宮」,她和獨孤晦玉便被分開了,原以為自己會落得淒慘的下場,結果卻毫髮無傷,這些女人除了把她軟禁起來,並未為難她,而且沒多久,便有一名女子來帶她。

「宮主要見你,跟我走。」

來帶她的這位女子,長得面貌妓好,不過神情上比較冰冷,一副就是「你給我乖乖聽話」的表情。她當然很乖的照做了,順從地跟在對方身後,然後細細打量這裡的一景一物。

這裡的建物就跟皇宮一樣華美精緻,亭台樓宇,雕花窗棍,拾路經過的園子,遍植美麗的花朵,這兒的一切都很美,就連在前頭領路的女子,都打扮得很美麗潔淨,一絲不苟。

但是自幼生長在逍遙峰的她,看慣了巧奪天工的大地之美和天地星辰的變化,這「花宮」的一切,反倒給她太過人工的感覺,少了一份來自天地的靈氣,而且甫一進到這個「花宮」,她就注意到一件事--這個「花宮」沒有男人,清一色都是女人。

為什麼這裡沒有男人呢?她不禁感到奇怪,不由得想起師父,師父收的也情一色全都是女弟子,沒有男弟子。

女弟子好呀,像女兒一樣乖巧貼心。

這是師父曾經對她們說過的話,那時候的師父笑得像個慈父一樣,散發著聖靈光輝的微笑,常常讓她們忘了自己才剛剛受過他的摧殘折磨。

難道說,這個「花宮」的宮主也跟師父一樣,只喜歡收女弟子?

她原以為「花宮」的宮主是男人,卻猜錯了,當她被領到「花宮」宮主面前時,見到的,是一位美艷不可方物的女人。

這位宮主膚白似雪,唇紅如血,一雙鳳眼搭配著長長的睫毛,完美的瓜子臉,配上比例完好的瑤鼻。

整個人精緻得有如上天的傑作,身上傲冷的氣息,讓這女人美得很妖燒。

她望著眼前的宮主,而宮主也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盯著自己。從對方打量的目光中,梁靜立刻感到一股敵意,讓她全神戒備,她知道,只要自己稍微說錯一個字,就會弓來宮主的殺意。

「你和獨孤晦玉是什麼關係?」冰冷的語氣卻有著天籟般的嗓音,梁靜一下子就嗅到了妒恨的味道。

她謹慎地回答道:「小女子是受到獨孤晦玉迫害的人。」

這話讓花憶蕊的眼睫往上挑了下。

「迫害?」 「是的。」梁靜恭敬回答的同時,也小心觀察著這個絕美冰冷女子臉上的變化。

「詳細情形,說來聽聽。」高傲的宮主對她命令道,冰冷的神情上卻多了一分興味。

很好,對方有興趣聽,就表示她有括命的機會。於是她把自己如何被獨孤晦玉追殺、如何被他威脅、又如何被他欺侮的過程娓娓道來,還專門揀最慘烈的部分來講,當然其中多少加油添醋了一番,且因為自己是受害者,所以在敘述時,神情和語氣不用假裝就很傳神了。

她有感覺,這位宮主的疑心很重,不會這麼容易就相信她的說詞,但是她也有個感覺,宮主找她當面詢問,似乎是為了確定什麼事情似的。

「原來如此。」花憶蕊在聽完她的敘述後,沉吟了會兒。其實這件事,她派出去的侍女翎燕己經向她矩細靡遺地報告過了。

當她們抓到獨孤晦玉時,他正掐著這個丫頭的脖子,一副想殺了她的模樣。

這表示,獨孤晦玉和這丫頭並役有任何感情的牽扯,純粹是因為這丫頭惹怒了他,所以他才會追殺她。

這丫頭相貌不錯,但絕不會是獨孤晦玉會看上的對像,既然只是一個獨孤晦玉追殺的對像,又何須介懷?

梁靜瞧見宮主眼中的冰冷退了,似乎只要越數落獨孤晦玉的差勁,這位宮主就越高興,連帶絕艷冰冷的神情也緩和了不少。

「這的確像是獨孤晦玉會做的事。」花憶蕊傲冷的美眸底添了抹笑意。

梁靜適時地露出感激的神色。

「多謝宮主和各位姊姊們救了小妹,若非各位,小妹己經慘死在獨孤晦玉的劍下了。」

她說的是事實,沒有撒謊。這位宮主似乎脾氣不太好,她必須小心應對。幸好她的直覺是對的,越是數落獨孤晦玉的不是,宮主對她的態度就越和善。

人在江湖,如果武功不好,就要懂得做人,她無法用武功勝人家,只好多多在察言觀色上下功夫了。

花憶蕊顯然很同情她的遭遇,輕嘆了聲。

「可憐的孩子,被獨孤晦玉欺負得那麼慘哪!放心吧,獨孤晦玉己經被我關起來了,他成了我的階下囚,再也驕傲不起來了。」

「謝謝宮主探明大義。」梁靜忙向宮主拜謝,她表面上裝得很虔誠,心下卻暗冒冷汗。

這位宮主說的話好像很仁慈,但是在對方眼中,她完全感受不到一絲憐憫,反而從對方的神情上接收到些許得意。這位宮主似乎很高興聽到有人受到獨孤晦玉的迫害,為什麼呢?她不明白,卻很確定宮主願意賜給她仁慈,絕不是因為同情她。

也不知道宮主和獨孤晦玉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要把獨孤晦玉抓來關,不過又想到獨孤晦玉那種壞脾氣,說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趁著宮主心情好的時候,她乘機向宮主請求道:「請宮主為小女子主持公道。」

「囑,說吧。」

看得出來,「花宮」宮主的確心情很好。

「獨孤晦玉搶走了我一件東西,希望宮主能成全我,拿回那樣東西。」

花憶蕊的神情頓了下。

「什麼東西?」

「是一個木盒,那裡頭裝了我爹給我的東西。」她故意不提「玉珮」兩個字,至於為什麼,她也不曉得,只是直覺上認為不妥。

花憶蕊冰冷的美眸往一旁掃去。

「翎燕。」

「是,宮主。」名叫翎燕的女子走上前,在宮主面前恭敬地應著。

「在獨孤晦玉身上,可有搜到她說的木盒?」

「票宮主,屬下們將獨孤晦玉抓回來時,的確在他身上搜到一個木盒。」

花憶蕊對那木盒裡是什麼東西也不甚在意,索性大方地吩咐了句。

「你就跟著翎燕去領回吧。」

梁靜心中大喜,忙道謝。

「多謝宮主!」趁著宮主心情好,她乘機再開口央求道:「宮主,小女子還有一事請求。」

花憶蕊黛眉擰了擰,臉色也回復了冰冷。

「大膽的丫頭!別以為我答應了一件事,你就可以得寸進尺梁靜立即伏跪在地,顫聲道:「宮主息怒!小女子無依無靠」原以為可以求宮主收留我,若宮主不願意,我這就立刻離去,絕不敢再煩擾宮主。」

花憶蕊愣住,原來這丫頭求的是這個呀!收起怒顏,她輕笑著。

「我看你這丫頭挺順眼的,好吧,就留你下來,去跟翎燕報到吧。」

「謝謝宮主!」梁靜又連連叩了幾個響頭,才跟著叫翎燕的侍女一塊兒退下。

她偷偷鬆了口氣,幸好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她哪是想留在「花宮」當侍女?壓根兒沒這個意願!她留下來,不過是為了找機會,看能不能把獨孤晦玉救出來罷了。

不管怎麼說,獨孤晦玉會被抓,是她害的,所以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救他。還有就是,不管這男人怎麼可惡,畢竟在最後性命交關的時刻,他叫自己快逃。

光是這一點,她就覺得自己不能不救他。

唉,又管閑事了。她不禁用力甩甩頭,竟有些莫名的氣惱。這趟下山來,只是送個禮而己,明明不想惹是生非的,怎麼又讓自己捲入是非之地呢?如此一來,為了救獨孤晦玉,又要耽擱許多時日了,真是一彼未平,一彼又起,好像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她不禁懊惱。想來想去,都怪自己為何一定要救獨孤晦玉?連她自己都想不通。

啊,氣死人,搞不懂這是什麼心情,都是那個臭獨孤晦玉害的,故意露出那種可憐的樣子,害她一時心軟……對了,一定是因為良心過意不去,自己才會發神經的留下來!明知這個「花宮」不宜久留,那個宮主很危險,但她還是決定把這個麻煩攬下來。

可惡的獨孤晦玉,自從遇上他,她的日子就不曾太平過,她的心,也從沒這麼亂過。這男人讓她迷惑,在變身之前,他對她壞,處處刁難她;可變成胖姑娘後,他卻對她好,讓她意外地發現他和藹的一面,讓她恨不起他,甚至會開始在意他。

如今他身陷「花宮」圖圖,她為此心煩意亂,為了盡快解決這種莫名的思緒,她打定主意,把他救出後,一定要速速遠走高飛,從此再也不要和這人牽扯上任何關係了。

一路上,翎燕向她大致說明「花宮」的規矩,並且領她來到一處大院,說那兒是侍女們住的地方。

「你就睡那張床吧。」翎燕推開門,領她進了一間大廂房,裡頭是大通鋪,指著最邊邊的位置告訴她,今後那就是她的棲身處。

她謙恭地回答。

「是,多謝翎燕姊姊。」

接著翎燕又帶她認識其他地方,並且嚴格叮囑她,哪些規矩必須遵守,犯了會受到什麼處罰,要她--牢記。

梁靜將翎燕說的話謹記在心,她的記性很好,翎燕說一次她就記住了,同時也試著向翎燕打探梢息。

「翎燕姊姊,那個可惡的獨孤晦玉,現在一定被宮主教訓得很慘吧?」她故意問道,想知道獨孤晦玉現在的情況如何。

「那是當然的,他現在正被關在地牢裡呢!」

為了查出地牢在什麼地方,所以她又故意說道:「我真想看看他現在的嘴膛,好好地嘲笑他一番。」

「那你要失望了,沒有宮主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進地牢。」 「喔,是嗎?

不能去地牢,家要抓他?

不能去呀,真是遺憾。

總要有人送飯吧?找機會她再到廚房去打聽打聽。也不知這個獨孤晦玉和「花宮」宮主結了什麼梁子,惹得人雖然她有心救獨孤晦玉,可是憑她單薄之力,能做到嗎?她武功又不高,唯一可以稱道的便是下藥的功夫。

這「花宮」的女人每一個似乎都很難對付,渺小的她,又憑藉什麼來救獨孤晦玉呢?

這是一個大難題,她必須好好思考才行。

藥效退了之後,獨孤晦玉醒轉過未,醒來時發現自己成大字形被縛綁住,手腳都拴了鐵鏈,每一根鐵鏈都牢牢地釘入石牆裡,不是他運行內力就可以掙脫的。

他想起來了,在昏迷之前,他被「花宮」的人抓住了,接著又想起梁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腦梅裡浮起臭丫頭說的那句話,令他額角的青筋暴突。

她竟然把他的好意,當成是他臨死前的良心之語!

「別開玩笑了……」死?他獨孤晦玉才不會那麼容易就死了,因為他還沒狠狠地折磨那個丫頭,怎麼可能就此死去?

倒是在昏迷之前,他故意耍了些手段,假裝要掐死小兔子,這麼一來,那些女人就會報告給那個瘋女人知道,只要那個瘋女人認定小兔子是被他迫害的,便能保住小兔子的命。

他的獵物,絕不准任何人碰。

牢外傳來腳步聲,獨孤晦玉獸般的精芒,冷銳地盯著前方。在侍女的簇擁下,那個擁有美麗的面孔,卻是蛇蠍心腸的女人,正朝他走來。

花憶蕊來到他面前,欣賞著這個成為她階下囚的男人。

「你們全部退下!」她冷聲命令。

「可是宮主……」身旁的侍女謹慎地看了獨孤晦玉一眼。

「哼,這男人被我用斧頭也斬不斷的鋼鏈鎖住,諒他內力再探厚,也無法掙脫,你們退下!」

「是,宮主。」

侍女們全都退到外頭守候,陰暗的地牢裡只剩下花憶蕊和他兩人單獨面對。

望著這個俊美得令人心醉神迷的男人,她對他朝思暮想,卻也恨得牙癢癢的。

明知這男人對她無愛無情,卻依然強烈地吸引著她。

「獨孤晦玉,你也有今天這種狼狽的時刻呀!」她嘲笑出聲,話語中掩不住得意。

「我說過,你會後悔曾經對我的羞辱,我也要讓你嘗嘗被羞辱的滋味,不過……」她緩緩走上前,如同馴獸師在欣賞獵物一般,伸手撫摸著他的胸膛,語氣一轉,柔聲道:「如果你肯向我道歉,我會考慮原諒你過去的無禮。」

獨孤晦玉對她只有鄙視,冰冷的語調帶著冷模的厭惡。

「我說過,我對你沒興趣。糾纏的女人,可是會令人生厭的。」

花憶蕊的臉色瞬間凝結,恨恨地威脅他。

「你好大的膽子!敢這樣羞辱我,難道不怕死嗎?我對你一往情深,還擺低姿態未討好你,你可知道,有多少男人想得到我?」 「那又如何?」獨孤晦玉不耐煩,嗤之以鼻道:「就算所有男人都想得到你,也不關我的事。」

「你--」她氣得身子直打顫。心中最恨的,就是他眼中的輕視。

她雍容華貴,姿容艷麗,「花宮」一門在武林中又是大門振,和獨孤世家可說是門當戶對,他怎麼可以不喜歡她,怎麼可以不想娶她?明明他們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為何看不上她?

他獨孤晦玉何曾怕什麼人未著?這一回要不是中了小兔子的招,這瘋女人哪有機會抓到他?不過一想起小兔子,他心下不免擔心,故意陰側側地冷笑道:「你把我抓來,壞了我的好事,那個我欲除之而後快的女人呢?她在哪裡?」

花憶蕊也回以冷笑。

「你想殺她?我偏不讓你殺!她不但毫髮無傷,我還讓她入我門派,成為我「花宮」的人了!」

這麼說來,小兔子安好無事?獨孤晦玉周夜的眼瞳探處閃過一抹精芒,嘴角的那笑更深了。

「你這個瘋女人,敢壞我好事?就算你把她留下,我也有本事把她再抓回來!」

「口氣真大哪!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妄想有這個命去殺人家嗎?獨孤晦玉,我這次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她無法容忍這男人對她視若無睹,這輩子她從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要知道,有多少男人臣服在她裙下,獨孤晦玉卻拒絕與她婚配,這口氣她如何都嚥不下!

他的拒絕重重地侮辱了她,踐踏了她的自尊,如果他不能喜歡她,那麼她就毀了他,非要他後悔不可!

「來人!」聽到宮主召喚,侍女們急急奔進來。

「宮主。」 「給我用鞭子好好地抽他!除了這張臉,每一寸肌膚都給我抽到見骨!」

她要用最嚴厲的方式來羞辱回去,讓他開口求她,並且認錯,她才甘心。

在她的命令下,侍女拿起鞭子狠狠地往獨孤晦玉身上抽,每一鞭都如同烈火灼燒般地抽入他的皮肉裡。

要他求饒,簡直是癡人說夢話!他忍著身上刺如烈火般煎熬的痛,鞭子抽裂了他的衣衫,在皮膚上留下火烙般的傷口,可他的嘴角卻嗜著帶血的那笑。

愚蠢的女人!用這種方式想讓他就範,只會讓他更加鄙夷她!他原本不想理會「花宮」這個瘋女人,畢竟「花宮」在江湖上的勢力不可小盈,與「花宮」為敵,對獨孤家不利,為大局著想,他才多方迴避,可這個瘋女人太過分了,對他死死糾纏,還利用美色集結了一堆愚蠢的男人未追捕他。

既然如此,他決定不再容忍,這筆帳,他會加倍奉還!

話說,相較於獨孤晦玉的悲慘際遇,梁靜的待遇可就好太多了。

打從她和獨孤晦玉被這群女人抓到這個只有女人的地方後,她就不時暗暗觀察這裡的女人。這「花宮」看似處處錦繡繁花,雕樑畫棟,裙紗飄香,無一處不華麗氣派,但是空氣中卻瀰漫著一股詭異又緊張的氛圍。

只花一天的光景,她便蓖集了不少梢息,好瞭解自己目前的處境。

「花宮」宮主的芳名是花憶蕊,她是個驕傲又性情極不穩定的女人,一個不高興,隨時讓你人頭落地。

這花憶蕊非常迷戀獨孤晦玉,因為得不到他,導致由愛生恨,發誓自己得不到獨孤晦玉,別的女人也別想得到他。

梁靜慶幸自己被獨孤晦玉追殺,才免除成為花憶蕊怨恨的對像,否則此刻恐怕己被扒皮抽血,掛在牆上日曬風乾了。

還有,「花宮」的女人都要被烙上牡丹烙印,幸好她們說她尚未有資格,必須在「花宮」待上一段時問,等宮主認可她夠資格了,才能在手臂上烙下牡丹印,正式成為「花宮」的人。她心下暗叫好險,她才不想被烙上牡丹印呢!

當然,她也打聽到地牢的正確位置了,正在思考著該怎麼接近地牢。如果自己提出,恐怕會招人懷疑,只有想辦法在牢門侍衛的飯裡偷下瀉藥,然後趁她們去茅房的時候再潛進去了……

「喂,你!」

當她一邊拿著抹布擦拭拒子,一邊思考時,身後不客氣的叫喚打斷了她的思緒,梁靜回頭看著叫喚她的侍女,疑惑地指著自己。

「我?」 「對,就是你!過來!」站在門口的一名女子,一手插著腰,另一手對她招著。

梁靜原本拿著抹布在擦拒子,這是翎燕叫她做的雜事,因為還不曉得要分配什麼活兒給她做,所以命令她把大廂房裡的櫃子先擦拭一遍。

她放下手邊的括兒,來到對方面前,像個新來的後輩一般向這位姊姊請安,她記得對方叫做婉兒。

「婉兒姊姊有何吩咐?」她面帶微笑,有禮地詢問。

「上頭交代下來了,你去廚房幹活,負責每日送飯到地牢去。」

咦?

她呆了下,心想不會這麼巧吧?她才正為著如何接近地牢而傷神,老天卻掉下這個機會給她?不用什麼計策,直接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地牢了?

「這是宮主給你的一個機會,你就好好表現吧!」婉兒說完便示意她一塊兒跟著出去。

後頭的梁靜聽了這話,「咦」了一聲。

「表現?」她一邊跟上去,一邊請教。她心想,這菜不是她炒的,飯也不是她煮的,送牢飯需要什麼特別的表現?

「你和獨孤晦玉不是有仇嗎?宮主給你個機會去羞辱羞辱那個男人,如果他看到自己的仇人送牢飯給他,肯定會氣得嘴都歪了。」

原來是這樣啊!

她連忙做出感激的樣子。

「謝謝婉兒姊姊,謝謝宮主給我這個機會!我早就想看看獨孤晦玉那副狠狽的樣子了,誰叫那傢伙讓我吃了那麼多苦頭。我一定要趁此連本帶利地討回公道!」雖然這是故意說出來的,可是她裝得很真實,因為這一點都不難,她的確因為獨孤晦玉而吃盡苦頭,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品嚐被人折磨的滋昧了。

也好,說不定趁這個機會挫挫他的銳氣,然後她再把他救出來,如此他才會懂得感激她,後悔之前對她那麼壞。

她心中有些得意地想著,可是當她提著食籃來到地牢時,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因為一進這石牢,潮涅腐臭的霉味立即撲鼻而來,讓人有種快要室息的感覺,不禁連腳步也變得沈如鉛石。

難怪那些守牢門的女人寧可待在外頭,叫她自己送牢飯進來。好不容易眼睛適應了陰暗,她提著食籃走向石牢的最深處,牆上插著照明的兩道燭火。

當親眼看見獨孤晦玉的樣子時,她整個人呆在原地,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獨孤晦玉的雙手和雙腳都被鐵鏈綁住,整個人就這樣被吊著,長髮披散,衣衫破爛不堪,幾乎半裸的上半身全是被鞭打的血痕!

此刻的他垂著頭,閉著眼,似乎昏迷過去了。

她沒料想到會看見這種畫面,先前的幸災樂禍早就煙捎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室悶難受,彷彿有一塊大石重重壓在胸口上,她竟然感到心痛。

她的確從其他侍女那裡聽說了「花宮」宮主妒恨之心探重,卻無法想像,直到親眼所見,她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只因為這個男人不愛她,就用這種方式來折磨他、報復他?

「太過分了……」她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一股火氣打從心底冒出來,她竟然很想去揍花憶蕊那個瘋女人一頓!

是,她是很氣獨孤晦玉,可是她絕不希望他落得這番下場,這只會讓她看了難受,甚至忘了這人先前對自己做過的惡劣事。

「就算這人壞心眼,也從沒把我折磨成這樣過呀!我本以為這人夠惡毒了,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強中自有強中手……」她一時感到悲痛,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捧起那張憔悴的臉龐。

這不該是他呀!她寧可看到他壞壞的笑著,而不是這般蒼白役有血色的面孔。

她想知道他是否還撐得住,卻役料到當那張臉抬起來時,一雙精光炯眸卻銳利地鎖住她。

「你說誰壞心眼?誰惡毒?」獨孤晦玉冷冷地質問她。

梁靜驚得連退三大步!嚇……嚇死人!他不是暈過去了嗎?怎麼竟然用這種發亮的眼神凶凶地瞪著她?即使被如此狼狽地縛住,他還是散發著懾人的氣勢。

獨孤晦玉將她上下打量了下,然後微瞇著眼。

「你過得倒是挺不錯的嘛!」

他嘲諷的語氣令她回過神,終於想起先前這男人還想掐死她呢,現在卻一副看不慣她過好日子的模樣,令她不禁惱恨地回答他。

「你別得意!告訴你,「花宮」的人對我很好,宮主還說會保護我,不用再受你威脅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真可惡,她剛才居然還同情他!這男人即使落得如此下場,還是不改那惡的性子!

獨孤晦玉雙眼閃著危險的精芒。

「你是故意來看我這副狼狽樣,然後對我說這些話的嗎?」

她拉下臉,口氣橫了些。

「是呀!我來看看,受了報應的人變成什麼樣子了?」

她並不想說這種話,因為她的心是軟的,可是被他一激,她竟忍不住照著宮主要她表現的方式說出這些話。雖然這些並非她本意,可是被他一激,她就忍不住說出來氣他,真是一點也不像她自己。

她從來不想故意去激怒人,而是把太平日子放在第一順位,對於危險的事情,能避就避。

她的語氣,像是從此脫離了一個大麻煩,與他再無任何關係,慶幸能夠將他遠遠甩開,把先前的過節全部一筆勾銷,拍拍屁股各走各的路般。這種輕易解決的語氣,令他打從心底湧起滔滔之怒。

看來,她到現在還搞不情楚一件事,也不瞭解他獨孤晦玉是什麼樣的人。

「你真以為我這樣就鹹脅不了你了?」他的聲音越來越冷。

這種挑釁的話,換了以前,她是不會回答的。

「你現在都自身難保了,還能怎麼威脅我?」她居然頂回去了!雖然總覺得不妥,可是又想想,自己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他今天會落得如此下場,還不就因為他這副德行?落難之人就要有落難的樣子,不該太囂張!

「到目前為止,被我相中的獵物,還沒有人能逃得掉的。」當他說這句話時,又開始咧開那種那氣滿檻的笑容,但他的眼神卻像是要吞噬靈魂似的凶悍,令她忍不住竄起一股寒意。

這男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啊?她才不要被他嚇到呢!

「光在嘴巴上逞強,是嚇不到我的。」她表現得滿不在乎,就算心裡被他散發的氣勢給震懾到,但表面上也要故作鎮定。

「懂得察言觀色的你,應該有發現,「花宮」宮主之所以將我抓來,是因為她對我太迷戀,因愛生恨所致吧?」獨孤晦玉冷冷說道。

她輕哼。

「那又如何?」銳眸瞇出危險的眸光,鎖住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子,緩緩警告她。

「她是個妒忌心瘋狂的女人,她若得不到我,也絕不讓其他女人得到我,如果我跟她說,我喜歡的,其實是你呢?」

最後一句話讓她腦筋瞬間空白,當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時,她整個人才恍若回神一般。

「宮主不會相信的。」她否定這可笑的威脅。

「你怎麼知道那個瘋女人不會被我煽動?要不要打賭,今天晚上被關在這問地牢裡的,是你還是我?嗯?」

他的眼神,還有嘴角,都笑得很那惡,即使四膠被鐵鏈鎖住,依然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危險昧兒。明明被困的是他,還依舊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將她的生死掌控在手中把玩。

梁靜感到自己被寒意淹沒了,是的,她知道獨孤晦玉說的是真的!宮主是個變態的女人,一旦被獨孤晦玉煽動,肯定會對她下毒手,會用心狠手辣的方法來折磨她!一想到這裡,她的心又在打顫了。

好陰險的男人,實在太可怕了!看著他嘴角帶血的那笑,她整個人愕然得說不出任何否定的話。明明被綁住的是他,她卻覺得現在被掐住心臟的是自己!

這男人是認真的!好那惡呀,他的陰險不愉給師父,她根本鬥不過他呀!

獨孤晦玉欣賞著她略顯蒼白的神色,眉頭一挑,話鋒一轉。

「要放過你也可以。」

「啊?」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讓她驚訝得再度盯著他。

獨孤晦玉收起笑,沉下臉,一字一字的命令。

「想括命,就想辦法把我救出去。」

救他?她本來就打算要救他的,卻沒想到最後是被他威脅逼迫要救他。

見她遲遲不回答,他厲聲道:「我說的話,你明白了沒有?!」

她顫了一下,才低聲嚎蠕道:「明……明白了。」想不到自己弄種至此,完全不敢反抗。

「很好。現在餵我吃東西。」

「啊?」 「你不是專程送牢飯來的嗎?那就好好地伺候本大爺吃飯!」他可一點兒都沒忽略掉她手上的食籃。

望著他陰森森的那笑,她的心都凍結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真是叫人不勝啼噓呀!

禽獸的心態,果然不能以常人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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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3 00:35:06
第九章

雖然,她本來就有打算救他,可是自願救人,跟被威脅要救人,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她現在可是非常的心不甘情不願。

梁靜一整夜沒睡好,因為她腦子裡浮現的全是獨孤晦玉那那惡的面孔和威脅的警告--我說過,你要是不救我出去,我就拖著你一塊兒下地獄。

昨日在地牢裡,獨孤晦玉給她下了這個詛咒。倘若她沒做到,他絕對會讓她生不如死。

要救他談何容易?光是要解開鎖住他手腳的鐵鏈,就己經讓她傷透腦筋了,可是當時獨孤晦玉居然對她說--解開鐵鏈有何難的?我自己做得到。我要你想的,是逃出「花宮」的辦法。

她眉頭探鎖,因為她認為最大的難處是如何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解開鐵鏈,然後把人帶出地牢,獨孤晦玉卻大言不慚地說這種小事不用她操心,叫她把腦筋放在如何帶他出「花宮」就行了。

她實在想不透,倘若獨孤晦玉真的能夠自己打開鐵鏈,憑他的武功要逃出「花宮」還不容易嗎?哪會需要她來救啊?

她輾轉反側了一夜,怎麼都想不透。啊--好煩,她從來沒這麼煩惱過。她在灶房裡打雜,眼看著又快到午膳時刻了,一想到要送牢飯給獨孤晦玉,她就忍不住苦惱。

不過今日,在她尚未去送牢飯之前,婉兒卻來通知她。

「不用送了。」

「啊?為什麼?」她一膛意外。

「今日宮主命人來帶走他了。」

她心中一驚,忙問:「他被帶到哪兒去了?」

「當然是宮主的寢房裡。咱們宮主雖說嘴上對他恨之入骨,可是心裡頭還是愛他至極,一開始只是在氣頭上,現在八成後悔了,才會叫人把他從地牢裡移到自己的寢房去。」

梁靜聽了睦目結舌,那傢伙真的出了地牢?還進了宮主的寢房?原來昨日他驕傲地說會用自己的方法解開鐵鏈,是這個意思?他還真的說到做到了。

「可是……宮主不是氣得想殺他嗎?」她吶吶地問,還處在驚愕當中。

婉兒繼續說道:「殺他?別傻了,宮主若捨得早下手了。因為她實在太愛那個男人了,才一個晚上,就因那男人的幾句甜言蜜語而改變心意,把他移到寢房裡,還親自為他抹藥療傷,並且命我未問掌廚的葉婆,給那男人的藥膳燉好了沒有。」

梁靜聽完己經手心冒汗了。原來自己錯估了形勢,獨孤晦玉輕輕幾句話就能改變宮主的想法,也就是說,倘若他真的要借宮主之手殺了自己,絕對是輕而易舉的。如果不救他出去,他真的會拖她一起下地獄啊!

她感到天地一片黑暗,自己的小命依然掌控在他的手掌心裡,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事到如今,她只有照他的要求去做了。

婉兒見她神色有異,奇怪地問她。

「喂,你怎麼了?臉色真差。呢,我懂了,你是不開心他被宮主移到寢房去了對不對?」婉兒和其他侍女都認定她和獨孤晦玉之問有仇,所以覺得她臉色會這麼差,是很正常的。

梁靜只能假裝順著她的話來回答。

「是呀,我覺得宮主心腸太軟了,像那種可惡的男人,應該要用鐵鏈綁住他才對呀!」

婉兒哼笑了一聲。

「放心吧,咱們宮主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幫他卸下鐵鏈時,先給他喝了軟筋散,並且封住他的穴道,他現在跟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是一樣的。」

梁靜驚訝地抬頭看向婉兒。

「是嗎?他被下了軟筋散?宮主……真是英明。」

難不成獨孤晦玉早就料到會這樣,所以才要她想辦法救他,因為知道她能夠解他的毒?

該怎麼形容這個可怕的男人呢?說他是有先見之明,還是城府很深?

她只知道,俏若她沒照他的命令去救他,她肯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花宮」的這些侍女姊姊,因為看她乖巧無害,對她沒有戒心,所以自然會告訴她多一點事情。她又裝模作樣地和婉兒姊姊閑聊,希望能多收集一點梢息,好擬定逃走計劃。

獨孤晦玉離開了地牢,等於是在告訴她--接下來輪到她出主意了!

她的腦袋瓜努力地轉著,不管如何,首先要做的,便是想辦法棍入宮主的寢房去。

被移到寢房的獨孤晦玉,試著想要運行內息,但不管他怎麼運氣,就是無法使用內力。

該死的女人,給他喝下軟筋散,讓他無法運功解開穴道,看來只有那隻小兔子才能解他的毒了。他己經下了警告,倘若她敢不來救他,他一定要她好看。

他橫陳在軟榻上,上頭鋪著金繡的花鳥圖,身上穿的是上等的錦織布料。在他開口說要見花億蕊後,便假裝暈了過去,花憶蕊急於想知道他開口要見她的理由,便立刻振人將他帶出地牢,不過她也非常謹慎小心,先餵食他軟筋散,點了他的穴道,才讓人解了縛綁四膠的鐵鏈,將他移到寢房來。

他身上己經用情水擦拭過,一頭如爆的長髮也梳洗過,當他假裝甦醒過來,要求花憶蕊親自為他抬療傷口時,那個女人冷傲的神情瞬間融化,立刻欣喜地伺候他,用最珍貴的藥膏來抬療他的鞭傷。

他知道花憶蕊沒那麼笨,肯定懷疑他這麼快就放下身段是另有目的。無所謂,只要他達到目的就行了,出了地牢,一切好辦。

「公子請用茶。」一名侍女端來一杯菊花茶,恭敬地奉在他面前。

獨孤晦玉漂了眼前的侍女一眼,那個瘋女人將他移到寢房後,即使給他喝下了軟筋散,依然不放心,還派了許多人守在他四周,將他牢牢看緊。

深黑的眼底閃著晝夜精芒,他清冷地命令道:「拿近一點。」

「是。」侍女依命將杯盤移近。

她一接近,獨孤晦玉碎不及防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引得她一陣驚喘,杯盤也掉落地面,下一刻,他己將她拉入懷裡,一手圈住腰,另一手托起她的下巴。

「本公子不想飲茶,倒是很想吃你。」

他的公然調戲,讓原本板著面孔、毫無表情的侍女露出了慌亂,加上他俊美的笑容,妖燒得很罪惡,更是讓她不知所措的羞紅了臉。

原本守在四周的侍女,聽到杯盤碎裂聲,全都趕了過來,卻見到如此煽惑的情景,皆是一愣,羞澀得不知如何是好。

獨孤晦玉幽亮的目光往她們掃去,笑得魅惑眾生。

「怎麼?你們也想來陪本公子嗎?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眾女被他如此大膽的調戲和誘惑給逗得紅煞了臉蛋,」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想阻止,卻沒人敢上前。

獨孤晦玉猜得沒錯,「花宮」這些女人看起來好像很冷傲,事實上恐怕從沒跟男人相處過,因為她們自幼生長在「花宮」,從沒機會接觸男人,更逞論有和男人歡好的經驗了。

只要稍微逗弄她們,便能摘下她們戴在臉上的冷傲面具,勾引出她們心中那股揭望被男人疼惜的慾望之火。

「大膽,快放開她!」其中一名侍女回過神來,厲聲喝令。

囑?有人毅力較強,比較不受蠱惑呢!

他的唇移近女子的耳邊,伸出舌頭舔著她的耳垂,這淫逸的行為不但讓懷中女人身子一軟,也讓眾女看得魂飛失神,完全忘了該怎麼反應,包括那個厲聲阻止的侍女,也同樣羞煞了雙煩,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情況,讓躲在寢房外的花園中,藉著窗欞偷看裡頭動靜的梁靜,看得膛目結舌,額角冒汗,當然也少不了面紅耳赤。

那傢伙在幹什麼?真沒想到,原來這隻野獸有這麼……的一面!

他不是想逃嗎?為什麼還有心情玩女人?看不懂,她這次真的看不懂。

驀地,一聲脆裂巨響,驚醒了眾人,地上四分五裂的瓷器碎片,是花憶蕊將藥罐子狠狠摔在地上造成的。

她臉色鐵青地瞪著獨孤晦玉和他抱著的侍女,他竟然在她的寢房裡調戲她的侍女,氣得她全身發抖!

「宮主饒命!」被逗得暈頭轉向的侍女,在見到宮主後,驚嚇得跌到地上,和其他侍女一塊兒跪趴在地,嚇得面無血色,簌簌抖顫,知道大禍臨頭了。宮主妒恨心重,是絕對不會饒她的!

「你好大的膽子!」花憶蕊一字一字,冰冷地吐出話,淬毒的目光盯著跪在地上求饒的那個侍女。

「來人啊,把她拖下去,鞭刑伺候!」

一聽到鞭刑,那個侍女整個人嚇哭了。

「不要!宮主,您饒了我吧!」

「你喜歡勾引男人,我就把你打得脫一層皮,看你還怎麼勾引男人!」

「不--」那個侍女哭號著,被兩人拖了下去。

其他侍女依然跪在地上,沒有人敢幫忙求情。宮主沒下令,她們甚至連頭都不敢抬。

「全部給我滾!」花憶蕊氣瘋地大聲命令。

侍女們恍若得到特赦一般,急急退出了寢房。

待侍女們離開後,花憶蕊狠狠地瞪向獨孤晦玉,而那個男人卻依然好整以暇地橫陳在軟榻上,看著這一齣好戲。

花憶蕊惡狠狠地瞪著他,這男人、這男人居然如此羞辱她!摟著她的侍女親吻?她到現在都還沒得到過他的吻呢!

她真是瘋了,一時心軟把他移到寢房,想不到他竟躺在她的地方,玩她的侍女!

花憶蕊走上前,憤怒地要賞他一巴掌,不過她沒機會打在獨孤晦玉的膛上,便己被他扣住手腕。

「打我?你捨得?」

花憶蕊的回答,是再回以另一個巴掌,當然,再度被獨孤晦玉扣住手腕,現在她兩隻手都落到獨孤晦玉的雙掌裡。

不給她機會耍狠,他雙掌一拉,花憶蕊便落入了他的懷裡。

本來是要教訓他的,卻反倒被他攬入懷裡,花憶蕊對這情祝也是碎不及防。

她想起身,腰卻被獨孤晦玉的手臂給圈緊,料不到換成自己變成了他調戲輕薄的對像。

「放開!」她冷著臉,驕傲的她,一時拉不下臉來,但臉上的紅暈卻緩緩蔓延開。

「若我不要呢?」他笑得很壞。

「你不放,我殺了你!」

「好啊!」他很大方的答應,同時一隻掌摸上她的大腿,逐漸往上撫去。

花憶蕊只覺得全身輕顫,他的撫摸竟令她感到一陣無力抵抗的酥麻,就算她臉上保持著怒顏,但是身子卻拒絕不了他的誘惑,因為躺在他懷裡、被他撫摸,是她連作夢都在期盼的願望呀!

他的大掌沿著她的曲線,逐寸的撫摸著,讓花憶蕊禁不住喘氣,喂葉出聲,怒顏也轉成了羞紅。

哇……好淫蕩……

梁靜在外頭看傻了眼,臉色脹紅。到了這地步,獨孤晦玉還有閑情逸致使壞,嘴角又掛著那該死的迷人卻又罪孽探重的那笑。

這男人真的想逃嗎?她開始懷疑了。

她只看過師姊收藏的春宮圖,從沒親眼見過真人實境,好不容易找到機會潛入宮主的寢房外頭,卻透過窗棍的格子,把這情形看得一情二楚,也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縮回頭,掩藏在樹叢中,因為剛好有兩名侍女經過,而這兩名侍女對話的聲音,全都一字不漏地傳進她的耳中--「看來,宮主是不得到他,不死心呢!」

「他不肯就範嘛!」

「依咱們宮主的脾性,不管他答不答應,宮主都打算一輩子留下他,甚至不惜用強的。」

「啊?你是說……」

「正是。宮主說,一定要生他的孩子,認為這麼做,就可以讓他妥協。等他的傷好了,宮主打算用春藥,讓他……」

接下來的話,當然是不堪入耳的。

梁靜聽了極訝異,原來宮主打的是這種主意!她只聽說過男人姦淫女人,卻沒聽過女人也會姦淫男人,這世問真是無奇不有啊!

是說,看那獨孤晦玉挺享受的,她開始猶豫,有沒有必要為了他的貞操去救他呢?

她正蹲在地上,撐著雙腮在思考時,又聽得屋內一名侍女在簾外請示--「宮主,劉莊主來了。」

「呢?他未做什麼?你們招呼就是,不必票報我。」

「可是宮主,劉莊主說要見您。」

花宮主冷道:「不見。」 「宮主,他帶著南海夜明珠來呢。」

花宮主皺起眉頭,不禁猶豫了,聽到「南海夜明珠」五個字,她心動了。南海夜明珠是美容聖品,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用銀子都買不到,劉莊主分明是用南海夜明珠為由來討好她。

她雖然不喜歡這男人,也知道這男人想得到她,可是看在南海夜明珠的面子上,她就去應付應付他吧。

「我知道了,隨後就到。」

「是,宮主。」侍女退出,匆匆離去。

花憶蕊轉回頭面對獨孤晦玉,故意說給他聽。

「那劉莊主真是煩人,幾番藉故來看我,都被我回絕了,他倒好,專找我喜歡的東西來討好我,逼得我不得不見上一面。」

她說得委屈、不情願,露出一副好為難的樣子。

獨孤晦玉根本不在乎,他恨不得這個女人快點在自己面前捎失。

他雙手很瀟灑的放開,卻讓花憶蕊一陣失望,但是不去又不行。

她抿嘴一笑,忙安撫道:「不過你放心,他根本比不上你。我出去打發他走,去去就回未。」她整理好自己的儀容,依依不捨的去了。

待她走後,獨孤晦玉梭冷的面孔上,道盡了他的鄙視和厭惡。

花憶蕊的離開,給了梁靜機會,加上其他侍女們經過剛才的調戲事件,早就被轟走了,因此梁靜也沒想到自己可以這麼順利地潛入寢房。

獨孤晦玉聽到腳步聲,知道有人進來,連眼都徽得抬,直接認為是那瘋女人振來監視他的侍女。還以為剛才這麼做以後,花憶蕊會把人撤走,難道計策失效了嗎?

他遷自閉目養神,即使知道那人正慢慢靠近他,他也無心理會,心想那隻小兔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竟讓他等得有些煩

直到衣角被輕輕拉了拉,他不禁厭煩的抬眼。怎麼,居然還提醒他是否該調戲調戲人家,給自己製造機會嗎?真是厚顏--征住!

當冷模厭惡的視線對上那一雙熟悉的情靈眼眸,在視線交會的那一刻時,他眼底的冰冷瞬間融化,取代的是喜意,不過他卻立即板起面孔。

「為什麼這麼遲才來?」

質問的語氣,聽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不遲吧?你昨晚才被移到這裡,我現在就來了耶!」連午時都還沒過哪,這樣應該算快了吧?

獨孤晦玉哼了一聲,命令道:「快點解我身上的毒。」

「是是是,遵命!」她早習慣了這人的命令方式。來到他身旁坐下,直接伸手為他把脈。

獨孤晦玉等著,看她一下子深思,一下子又皺眉的模樣,遲遲沒說話。

「如何?能解嗎?」

她點點頭。

「可以,但是沒辦法馬上解。」

「為什麼?」 「因為必須收齊藥方熬製才行。最好的辦法還是從宮主那兒找解藥。」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她不解地抬眼看獨孤晦玉,見到那俊美情冷的神情逐漸轉成怒意深濃的陰鬱,她的皮又繃緊了。

「意思就是,你無法解毒?」轉沈的語氣很明顯的不悅。

「不……我的意思是說,可以解,只是沒有藥材。」

「那還不是一樣!」他忿忿地抓住她的手臂,將她一把往前拉,嚇得她表情都僵了。

糟了!他又生氣了!她一臉冤枉地說:「本來是有的,誰叫你一把火把我的解藥燒掉了,嚴格說起來,這要怪你自己啊!」

她可是非常無辜的啊,她才想哭咧!

「我不管,你快想辦法!」他口氣很無賴。

「好、好嘛,你別凶呀!雖然無法解你身上的毒,但是辦法倒是有一個。」

獨孤晦玉眼睛一亮。

「你有什麼法子?」他知道,她其實是很聰明的,只是外表文靜,骨子裡那份慧黯沒有顯現出來罷了。

光是那次她扮成胖丫頭接近他,讓他無所察覺,他就己對她刮目相看了,很好奇她這一次會出什麼奇招?這丫頭總有辦法讓他驚艷。

見他如此期待,她的興致也來了。

「這辦法很簡單,而且絕對萬無一失!就是……」這是她剛才在外頭窺看時,靈機一動想出的主意,而且只有他才能做到。

不過在聽完她的辦法之後,剛才還一臉期待的獨孤晦玉,神情卻比先前更陰冷了,揮身寒氣外逼。

「你說什麼?」他眼角抽搐地瞪她。

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小聲地回答。

「這……這對你來說,應該沒損失吧?你是男人嘛,不是嗎?」

「你竟然要我去吻那個噁心的女人?」獨孤晦玉一字一字地質問她,每一字都像要咬碎牙齒一般地進出來。

天哪!他的樣子好可怕!他剛才調戲人家時,不是還很享受嗎?好吧,算她錯解了,唯獨宮主不在他願意調戲的對像內。可是,她還是得硬著頭皮把情勢分析給他聽。

「我想來想去,那位宮主的弱點是你,只有這樣,才能救你出去嘛!不然你要繼續在這裡被困到老死嗎?」她可憐兮兮地說,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委曲求全?

這可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美男計呢!只不過是讓他犧牲一點點,去吻人家宮主的小嘴而己,又不是叫他去吃屎,幹嘛一副氣得想殺人的表情啊?他瞪人的眼神,讓她想起小時候在山上遇到的失控花豹。

救人的還讓被救的罵,真不懂自己何苦來哉?

「下毒的方法那麼多,為何偏偏要用吻的才能做到?!」

「小聲點!」她忙提醒他。要死了這麼大聲!「要是被外頭的侍女聽到就糟了,到時不只救不了你,連我也遭殃。」

獨孤晦玉閉上了嘴,可是腔色還是很兇惡,括似吃了十斤炸藥,看得出來他氣炸了。

「你說的沒錯,下毒的方法很多,可是我也不是萬能的,別忘了,我的毒藥被你毀了。下毒不只是技巧要好,毒物也很重要,我現在身上只有迷藥,這個迷藥既然對你有效,對花宮主也絕對可以,而且機會只有一次,不能失致的。」她好聲好氣地哄著他。

在聽了她的解說後,獨孤晦玉雖知道她說得有理,但仍是憤恨難平。

「那就下在酒裡!」他武斷地命令道。

「不行!」她立刻搖頭。

「這方法我不是沒想過,但是花宮主的膳食都有專人負責,把關得很嚴,我沒有機會。」

「我來!」他死不肯妥協。

「也不行。」她再搖頭。

「為什麼?」他狠瞪她。

她欲哭無淚,無奈地解釋。

「花宮主會防著你,不然你以為她對你下軟筋散,又封了你的穴道是為了什麼?除了留住你,也是因為她知道你不好對付啊!弄個不好,你下毒若沒成功,日後反倒再也沒機會了。」

獨孤晦玉下巴繃緊,膛色更陰冷了幾分。不可否認的,她的顧慮很對,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所以……」在他雙眸銳利的瞪視下,她小心的繼續說道:「如果把迷藥徐在你的嘴唇上,然後去親她,宮主被你親了,相信就算她再強,也絕不會想到這是陷阱,因為她那麼喜歡你,我估計她被你親了後,肯定會頭暈目眩,無法思考,這麼一來,計劃就成功了。」

獨孤晦玉沉默著,沒有再拒絕,陰沉的膛色卻如臘月的寒霜。雖然心下明白她說的對,但是叫他去吻那個瘋女人,跟叫他去吃屎是一樣的,他說什麼也無法下決心說出個「好」字。

見他如此掙扎,遲遲沒給答覆,讓她急了,因為宮主隨時會回來,她也不能偷溜太久,要是其他人找不到她,被懷疑就不好了。

逼不得已,她靈機一動地告訴他。

「我剛才聽見外頭的侍女說,宮主打算要用春藥來姦淫你,跟你生孩子呢!」

這句話果然奏效,讓獨孤晦玉猛然一震。

那個瘋女人要對他下淫藥?這還得了!連嘴都不想親了,更甭說和她做那檔子事,要是被她吃了,他寧可死了一了百了!

獨孤晦玉心裡很明白,若不想落得如此下場,恐怕只有一途,便是使用她的辦法,而這想法讓他十分火大。

滋著怒火的眸瞳在盯住她時,閃著比怒火更熾烈的精芒。

「要我親她,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她呆住。

「啊?什麼條件?」他的趁龐夾然靠得好近,讓她的心口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不明白他要幹什麼?沒想到他開的條件竟是--「我要先親你。」話音才落,她愕然微啟的小嘴,剛好讓他有機可乘,熱唇直接罩下,滑入的火舌狠狠地吻住她。

突未的掠奪讓她措手不及,親?啊,不--他他他……他居然親了她?!

她如同驚弓之鳥般掙扎,可是他把她摟得實緊,她完全無法推開他,只好慌張地往後退去,卻不小心倒在床榻上,厚實挺拔的胸膛也順勢壓上來,將她困在身下,灼熱霸氣的薄唇繼續欺吻她。

這是她的初吻,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正確的說,她的腦袋瓜早就不曉得該如何思考了!不識情滋味的心頭給他攪得一團棍亂,她的小嘴從未被人如此採擷過,一生企求平靜的心湖,此時如狂風過境,掀起一彼彼驚濤駭很。

她生嫩的反應,正應了他的判斷,這是小兔子的第一次,在他之前,從未有人對她這樣,這讓他很滿意。

他恣意品嚐她的羞慚無措,很高興在這平靜的小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

吻了她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喜歡這樣對待她。

「唔……獨……獨孤……」她越想推開他,他就越把她吻得無法無天,就算將她的唇瓣吻腫了,也還不打算放過她,直到外頭傳來侍女請安的聲音--「宮主。宮主?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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