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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紅棗]一夜成名[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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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4:33
光棍節特典-二少爺

    宋銘成小學五年級了,雖然一直掛著一撮鼻涕,但並不妨礙他成為一個背著雙肩書包,乖巧聽話的好孩子,畢竟他只會在你轉身的時候才用衣袖擦鼻涕,把站起來回答問題,有點鬥雞眼的同桌的椅子抽掉。

    總之,他是個很好的孩子,是個很有探索精神和科學天賦的孩子,是個內心覺醒了的孩子。

    他8歲那年,美國一家娛樂公司收購併打壓國內娛樂產業,宋家受到排擠,宋銘成每每看著上躥下跳大罵美帝國主義的老爹,內心就湧起應該為這個家辦點事的信念。

    於是他開始在後花園裡刨洞,美國在地球的另一端,中國出產地道戰,他打算打通地心,趁著夜色,攻打美國。宋爸聽聞,長淚兩條,摸著兒子的頭,覺得這孩子雖然不如老大穩重,倒也是個性情中人。

    於是不日,外界就有了宋家的二少爺這輩子堅貞不屈支持國貨,和美國勢不兩立的傳聞。一時間奉為美談佳話,甚至被好事者翻譯成英文傳到了美國公司高層耳朵裡表示我天朝就是小種子都是根正苗紅的。

    一個月後宋爸和美國公司達成協議,五五分成,兩家平分秋色,自此笑的便像一朵喇叭花,逢人見面就說美國人其實挺厚道,並且為了向美方表示自己的誠意,拗斷了宋銘成妄圖打通世界的小鐵鍬。

    這算是宋銘成被摧折的第一個人生夢想,不過好在他年輕,有使不玩的精力,轉眼就把抗美和花園裡的洞給忘了。直到宋家有次擺酒宴,一個醉酒的客人在後花園莫名失蹤,第二日被人從坑裡挖出來,宋爸才想起挖坑要填這回事。

    9歲那年開始有人管宋銘成叫宋二少爺。而外界提到宋二少爺和宋大少爺的反應大略是壓低聲音,一個連串的搖頭,「你堵大賭小?現在還真看不出這兩個孩子哪個才能繼承正統,可惜了,竟然都生在一個家裡。」

    原來自己和哥哥是在不停被對比的!宋銘成一邊聽一邊覺得繼承宋家是個不錯的夢想。他屁顛顛的跑到宋銘元面前得意,「哥,以後就我繼承我們家吧,不過不要緊,我會分點吃的給你的。」

    12歲的宋銘元瞟了一眼弟弟,「昨天買的跳跳糖全給你。」

    「真的嗎?哥哥真好!你床頭的巧克力也給我好不好?」

    「嗯,如果我繼承家業,以後糖都歸你。」

    於是宋銘成人生的第二個夢想被一點糖果收買,銷聲匿跡了。

    到他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他早已經是過盡千帆,夢想如浮雲了。他想過要成為科學家,老師,獸醫,馴獸師,10歲那年因為太迷戀美少女戰士,甚至還想到泰國去體會一把變身,變成□的女孩子。而他喜歡大胸的弊病卻也是在那是就埋下惡的種子的。

    那年,宋銘成很好奇的問了不同性別的沈眠一個問題。

    「你說有些高年級女生胸那麼大,不累麼?那麼重,身體平衡都保持不了。」

    胸懷已經比同齡人廣闊的沈眠白他一眼,「胸大不是病,抖起來真要命。你懂個屁!越大越好!胸是一個女人的驕傲!」

    宋銘成似懂非懂的點頭,自此認為,胸大的女人勢必有自信,他喜歡有自信的女人,因為他認為自己驚采絕艷,沒強大心理素質的女人是承受不住和他在一起的。

    15歲的宋銘成終於又有了一個理想,就是在16歲之前談一場戀愛,雖然尋找對象的時間所剩不多,而且向他表白的女生一向很多。

    可惜他做了一個蠢事,就是拉著沈眠一同去,沈眠那時還是個大胖妹,對苗條漂亮妹子憎惡至極。每次宋銘成牽手過來的女生,沒有一個不被沈眠幾句話激的淚奔跑掉的。

    「你怎麼找人的,太矮,胸太大,看著不覺得像個河豚麼?」

    「這個品味有夠差,你看兩個長筒襪,我知道想整成斑紋或者潑墨的感覺,可是遠看不像兩條腿上被打翻了一大盆紫菜湯麼?偏偏那個紫菜還粘在腿上……宋銘成,你不是最討厭紫菜了麼?」

    ……

    宋二少爺早戀的夢想又破滅了。

    好歹在這一年他終於有了個看上去比較能堅持住的理想。

    當作家!

    他堅持在終點文學網站寫了50萬字,沾沾自喜,每天拉著沈眠,指著網站上的推薦榜喊,「你看,這個是我寫的,讀者都誇我寫的好,寫的簡潔又生動!我覺得我終於找到我下半生的方向了。宋家在這我一代,注定要出現一個文豪!」

    沈眠看了一眼,差點笑出來。

    「他是個很英俊的男人,長著一個三角形的頭……宋銘成,你的主角是蛇麼?」

    宋二少爺聽聞這樣的評語,相當憂傷,他哭喪著臉向他的哥哥訴苦,「她妒忌我在網上成名,她通過醜化污衊我的男主角污衊我!她齷齪!」

    宋銘元「」了一聲,眼皮都沒抬,「你寫的確實不切實際,還有你每次描寫男女主人公曆盡千難終於得以修成正果,結尾都是這樣一句『什麼是愛情?這,就是愛情!』,HT高管層的股東,已經不是一次和我抱怨了,你不要再拿你的文去荼毒他們了,特別是幾個編劇,再這麼折騰下去什麼劇本都寫不出了。」

    三個月裡,宋銘成攜大作一一拜訪各個製片人,希望他們考慮投資拍片。其實一般狗血點文筆情節都一般的作品,只要宋銘成這個HT太子爺的身份不變,基本都有導演和製片人倒貼著錢賠本的拍的,畢竟這是討好宋家二少爺的最快捷徑。宋銘成吃準這點,卻不料三個月來,被他登門拜訪過的製片人都是先帶笑,然後皺眉沉思,最後差點哭著給他跪下。

    眼看這個唯一長久了點的理想又要破滅,宋銘元覺得應該讓弟弟長情點,至少保持一個興趣愛好也是好的。

    於是有了沈眠的官方博客負責人。

    「博文中要表露積極向上的精神狀態和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全世界的猛烈情緒」,培訓裡資深明星推手這樣說。宋二少爺經過培訓自認為很能上崗。

    於是又有了這樣猛烈的情緒:

    「謝謝大家一直這樣愛著眠眠,眠眠好感動好感動,眠眠也愛支持著的各位,就像老鼠愛大米黃鼠狼愛放屁~mua~」

    此後,沈眠終於決定徹底打壓宋銘成的理想。

    二少爺本人已經足夠彪悍,還是不要再加上理想的雞翅膀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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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5:39
第二十九章

    其實宣傳片倒不難,就四個片段。

    和陳盡在一起的舒言,在陳盡起身去洗澡的空檔,站在別墅的窗檯上一邊吃麵包一邊向外眺望。此時正值櫻花盛開,她只要抬起頭,就能看到一樹妖嬈的花色,一陣風過,就有花瓣掉落到頭髮上。

    等陳盡進來時候,就看到她正笑著灑下麵包屑喂幾個麻雀,正是一夜以後的清晨,她的臉上沒有化妝,從陳盡角度看去,就見得她一截白皙纖細的脖頸還有微微笑的側臉,天真甚至傻氣,沒有平日眼神裡的討好意味。麻雀啄她的手,她也不躲,只是微微顫動著睫毛笑,背小弧度的拱著,正用雙手小心翼翼想去撫摸那隻麻雀的羽毛。

    這本是最靜謐安寧的畫面,卻因為陳盡的走近,麻雀受驚嚇般撲稜稜的飛走了,只剩窗檯上留著幾根稀拉拉的麻雀毛。舒言似乎沒從剛才的片刻中跳脫出來,暮然轉身,甚至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的微笑。然後她看到是陳盡,很突兀的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如帶上一張面具般露出世故嫵媚的笑容。

    陳盡卻是愣住,他的腦海裡還記著她剛才逆光裡那個來不及收回的微笑。

    第二個片段是舒言第一次看到陳盡的兒子陳陽陽,小小的男孩子,卻臉色陰鬱,對人冷漠防備。舒言卻對他很好,也沒有作假,她天生覺得小孩和老年人是無害的。

    鏡頭裡舒言趴在地上,和陳陽陽一起安靜的摺紙,指尖翻飛,眼神生動認真。

    陳盡推門而入,難得的看到兒子竟然有點興趣般的和舒言摺紙,雖然眼神還有點不情願,卻已大多是彆扭的成分了,這個兒子陳儘是想好好相處的,但因為前妻的關係,孩子遭受離異又沒能得到很多的關照,性格也有點陰晴不定。以前多少交往的名門望族小姐都不能讓陳陽陽給個好臉色,這個舒言卻有點意思。

    於是他再看了一眼,安靜的退出房間。

    第三個片段是已經聲名狼藉的舒言,被公司正式解約,半生靠潛規則得來的金錢全砸在了各種廣告和電視劇的違約金裡。

    現下卻只是一身素色長裙,臉無粉黛的蹲在一個賣兔子的攤子前,也不顧及裙襬拖曳到了地上的塵土,一臉認真的逗弄一個瘸腿的兔子。

    陳盡挽著名門的大家閨秀逛街,在人群中看到她,看到她抬起手微微撩頭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手腕上什麼也沒有,包括當年自己送給她的一條限量版手鏈,在一起時候卻是洗澡也不曾摘下的。

    舒言似乎在和賣兔人談笑,然後她摸索自己隨身帶的一個山寨大包,拿出錢包付錢,陳盡看她接過那個瘸腿兔子,眼睛瞇的歪歪的,用手輕柔的摸了摸它的背。

    她身上沒一見上四位數的衣服,看那雙鞋子,甚至是打折花車裡隨手買來的,土裡土氣,在無限耀眼的圈子裡轉了一圈,她卻什麼都沒撈到,真真輸的一乾二淨,是個活動行走的大笑話。現在這一身裝扮,卻有點赤條條來赤條條走的味道。當年舒言進娛樂圈的最初,就是這般光景。從起點到終點,倒是奇怪的銜接上了。

    這個鏡頭裡陳盡透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彷彿週遭的嘈雜和喧囂都不在,只有看到暮色裡落魄的舒言。

    最後一個片段是劇情的高潮。

    舒言雖然在前面幾個月還強撐著,希望時間過去,事情就能告一段落,娛樂圈裡那麼多新聞八卦,總有一天會有新的事件蓋住她的,她現在只是個希望能自保住挺下來的,然後風潮退去,縮到一個角落過安靜的日子。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次對舒言的爆料牽動了整個娛樂產業的神經,加之社會輿論也強烈要求整治整個產業,於是殺雞儆猴,舒言成了被掛牆頭修理的對象。

    出門是大堆不依不饒的記者,上網是大片對她的聲討和謾罵,手機也不敢開,早就被各種騷擾怒罵信息佔領。舒言不得不掏出所剩無幾的積蓄去找門路,希望能打點打點,把這個事情壓下去。

    疲憊的奔波,打水漂的錢,無望的結果,還有沒錢交房租,面臨被趕出去的境地。

    這些痛苦和壓力在一個夜晚達到最高臨界點。

    她選擇在浴缸裡溺死自己,骨子裡是怯懦的人,甚至都沒找一個轟轟烈烈的死法。

    當水漫過她的頭時,眼前景物的歪折,她卻覺得一切平靜,大徹大悟,人生不過如此一場,從前做的儘管有錯,把她步步逼近死地的卻是整個圈子的體制。甚至都沒有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

    陳盡卻在這個至關重要的夜晚沒有選擇去和大家閨秀約會。這些日子對舒言的討伐他也有關注,其實媒體就是這樣奇怪的東西,明明舒言的潛規則不乾淨,都不是她一個人的錯,責任和輿論卻完全不追究他,反而都往舒言一個人頭上落去,甚至整個娛樂圈的弊病,都要舒言這個倒霉的出頭鳥來承擔。

    可是她的肩膀那麼細瘦,骨子裡的性情又帶著那麼點怯懦,怎麼有勇氣承擔呢。

    所以等陳盡跑到舒言的住處,找來房東開門,看到浴缸裡拚命想要死的舒言時候,二話不說撈起來就是兩個耳光,然後用浴巾包住她,帶離了這個房間。

    那個晚上,陳盡為舒言煮了薑湯,看著她瑟縮在牆角,望著毛毯上的水漬發呆。

    「喝掉它。」

    這一聲卻是觸動了舒言的神經,她突然哽咽,然後是放聲大哭,最後竟然哭的打起嗝來,陳盡撫摸她的背,體會到那種身體內部傳來的恐慌和不安,心裡是從未有過的酸澀和茫然。

    這個女人,繁華不再,甚至現在完全不光鮮,就這樣毫無形象的裹著毯子慟哭,卻反而觸動了他。

    人心是很奇怪的東西,一個欲言又止的嘴型,一個眼神,都可以直打心底。而人性卻是更奇怪的東西,最強大的心靈也會有卑怯的一刻,而最怯懦的靈魂也會有燃燒般的剎那。沒有壞的徹骨的人,也沒有好的沒有一絲雜質的人。

    舒言並沒有染上全然的黑色和世俗,在她的內心終究有一個自己的小小的城。那些乾淨的瞬間在不經意間流瀉出來,陳儘是喜歡她的,終於喜歡到不忍心她一個人離去。

    世人都只看到她招搖高調驕傲,現下聲名狼藉,而陳盡透過那些浮華表面,看到的,卻是當初進城那個柔軟青澀的少女。

    三天後,陳盡召開記者招待會,一個星期後將和舒言舉行婚禮。

    媒體風向頓時轉變,聲討舒言的新聞漸漸都沒有,反而多了讚揚舒言為了和陳盡維持這段感情忍受他人的惡意操作和揣度的勇氣,祝福她值得獲得幸福的新聞。生是媒體,死也是媒體,後背潑墨和王袍加身,不過朝夕一瞬。舒言在最聲名狼藉以為整個世界都拋棄她的時候,卻反而一步登天,絕地重生了。

    這幾個片段因為我揣測很久,而大約是和蘇洋洋李凱銳現實裡都相處的越來越好,整個宣傳片都沒怎麼卡,我們一路就這麼順暢的拍了下來。

    而為了演好,導演這次做了清場。沒有任何閒雜人,沒有交頭接耳的品評,拍攝時候只聽到攝像機轉動錄製的輕微動靜。

    「沈眠!」我們剛停止拍攝,大鬍子導演卻突然走過來,大力的擁抱了我,然後他拍了拍李凱銳的肩膀順帶摸了蘇洋洋的頭。

    「看來我們的表演取悅了大鬍子。」李凱銳最後下了一個結論。

    業內盛傳,大鬍子對演技要求很高,很少在片場給演員有明顯提示的表揚。

    而當時他擁抱完我是在我耳邊輕聲說了幾句的。

    「我原以為這個地方會卡很久的,沈眠,你很投入也很融入。一直這樣堅持下去,相信我,不出幾年,你就是絕對的一線,你會成為HT王牌的,現在這些負面新聞那時候也不過過眼雲煙。

    我們連續工作了近乎一整天,卸了妝吃了飯晃蕩了一圈再回到片場,卻看到在投影屏幕上正在播放我們剛才拍的宣傳片段。

    韓嵐嵐一行,還有韓潛和宋銘成,都坐在那裡。他們臉上表情各異,但卻大多帶了一種驚異的神色。我和李凱銳輕手輕腳坐下來一起看。

    屏幕上明暗交錯,光影斑駁,故事重放。最後的畫面是舒言一個人站在花樹深處往外張望,臉上是忐忑的興奮和躍躍欲試的神色。

    休息時候,韓嵐嵐走過來和我主動搭話,她神色複雜,「沈眠,你總是讓我意外,無論是你如何進入娛樂圈還是你的能力,都讓我驚訝,雖然我不能完全贊同你,但是我喜歡你表演時候那種張力和表現力。」

    韓潛看都他妹妹和我搭話,也往我這邊看過來,不過我們在外面並不能表現的十分親密,地下情和偷情是一個道理。暗度陳倉才是王道。

    他此時正在和柳疏朗說話,「拍戲感覺還行麼?有遇到什麼瓶頸沒有?」然後他轉向大鬍子,「你有不懂的都可以請教導演。」

    「瓶頸的話,其實還好,但是我的演技還不太好,如果有沈眠那樣就好了。」

    導演果然去安慰柳疏朗,「沈眠那個宣傳片是真的拍的好,不過床戲還是很卡。你們都是新人,都要慢慢來,不用急。」

    柳疏朗聽後翩然一笑,韓潛卻目光如炬的往我和李凱銳這裡掃過來。

    「?是什麼樣的尺度,還是稍微把握下,畢竟要在國內公映的。」他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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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6:05
第三十章

    我很快體會到了餘音繞樑的效果。

    那時我正在韓潛牽線搭橋的培訓課上打哈欠。冷不防的旁邊就擠過來半個屁股。我簽到的早,此時離講座正式開場還有20多分鐘,會場裡座位還空的很,實在犯不著來和我搶椅子。不過雖然疑惑,但一路從西郊趕來,加之昨晚又為了請假趕了《聲名狼藉》的進度到半夜,我實在四肢乏力懶得抬頭,只哼唧了幾聲就順勢把身體挪了挪騰了點地方給那個屁股,只希望它尺寸不要太大的才好。

    可是天不遂人願,這顯然是一隻很有好戰精神的屁股。

    我被擠的有些難受,只好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這屁股的主人,卻是一個妝容精緻態度冷靜自持的女士。曾經聽人罵街「你這鳥人,一看就不是個好貨,全身長相從臉到屁股都是個壞胚。」,現下想來果然十分惡毒且精準。以前只道是面由心生,從臉能大致瞭解一個人的秉性,從屁股上卻做不來。何況千變萬化的大的小的白嫩的粗糙的屁股,實在是眼花繚亂。這回從這個長相華美卻有個好戰屁股的女士身上,我總算知道,屁股,它也是有性格的。

    我雖然覺得面前的女人有些眼熟,卻怎麼想不起是誰,娛樂圈太大,上過報的人又太多,每天流水線的八卦,實在沒有長盛不衰的話題人物,所以我很快放棄了搜索定位,只朝著那位女士指了指前面大片空缺的位置,「小姐,那裡,那裡,還有那裡,都很空。這個會場好像不是講究實名座位的。」所以你真的不用來和我爭搶這個位置。我用眼神默默的傳遞了這個信息。

    她卻不以為意,「我認識你,沈眠,你蠻好玩的,上週我們才見過,你忘記了麼?」

    我有些羞澀,想不到我原來已經在圈內如此有名了。因她面善卻並不是我口頭上能數得出名字的人物,我自動將她歸類為三線小明星了。又因為我把她那句「你蠻好玩的」自動歸類為對我天然去雕飾般性格的激賞,我斷定她大概是我的粉絲,而遇到同圈子的自己的粉絲,總是要激動一下的,被同行人喜歡可不是容易的。她和我搶椅子也被我美化成想要取得我的主意。何況她上週和我見過,我卻不記得她,我良心很受譴責。

    可是她下一句話就打消了我徐徐上升的良心。

    「你就是那個『真是太棒了』,倒是讓我這個輕度臉盲症都記住你了。笑死人了,不過真沒想到韓潛會帶一個圈子裡的女明星來參加私人聚會,這麼多年,他都那麼老實,一直都對圈子裡女明星沒好感,現在倒是自己破例了,還找了你這麼一個活寶。」

    對那晚的聚會,我一度覺得有些羞恥,好在我是個很有心理素質的人,雖然韓潛告訴我,不出三天,他的朋友圈子都會知道他真是太棒了。而他大展雄風真是太棒了的時候,這個被廣泛傳唱的故事裡勢必有一個被他真是太棒了被他馬賽克的我。

    但我覺得我這輩子都活的很是威風,除卻這麼一點小的瑕疵,履歷上總體還是非常積極向上的。

    所以我決定轉移話題,「你知道今天是梁麗瓊親自上陣吧?」

    梁麗瓊是傳媒界一姐,也算是神話般的人物。素來有業內鐵娘子的稱謂。才30出頭,眼光卻又狠又毒,整個媒體的市場風向都一手把握,也算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角色。我這次主要想勾搭的就是她,只消她主編的雜誌上為我說幾句話,那媒體轉向是很容易的事情。

    果然對面的好戰女士也來了興致,「是呀,不過大多數來的早的人不都要攀關係,盼著能找機會和她搭訕兩句弄點交情麼?你怎麼坐的這麼後?」

    我來這個會場,放眼看去都是比我大腕高端很多的圈內人投資人,根本不敢上前隨意攀談,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講話的,加之她是韓潛的朋友,拉拉扯扯我們也算熟人,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分享的好,「這個你就不懂了,雖然我很想勾搭梁麗瓊,可是不一定要坐到第一排去的,像她這樣有演講口才的,據說還很能調動現場氣氛,講起課來一定是激情澎湃,唾沫橫飛的。你坐前排,勢必遭到荼毒。」

    她表情詭異,挑了挑眉,了一聲。我激流湧上,「你知道,有時候她這樣身段的噴墨打印機殺傷力是很大的。噴到你臉上吧,你是抹呢還是不抹?抹吧,人家和你離的這樣近,心裡又是玲瓏剔透的,這下還不記恨你不給面子,不抹吧,自己心裡那關又有點過不去,畢竟我們的臉不是A4紙可以任意書寫。」

    我滔滔不絕,身後卻被人冷不防的拍了一下,「沈眠,你們已經認識了?」

    我回身,發現是韓潛,他算是圈內大投資人,也在受邀行列,大概是常常參加時尚圈的這種活動,他一向在穿衣方面很有自己的品味,此時身板線條被衣服襯托的很是曼妙。

    我點頭,看著他走過來坐在我身旁的座位,「那你事先就可以把你和李凱銳那個問題和Lily說下,她待會講完課大概會有很多學員上去打招呼要簽名,現在正好有空。」

    我痴呆一般的啊了一聲,卻看見對面的女戰士撩了一撩長髮,露出一個很幹練的笑容,「你好,我是梁麗瓊,你可以叫我Lily,,我也不建議外號,你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叫我噴墨打印機,雖然我沒有那功能。」

    然後她轉過頭風情萬種的對韓潛輕聲耳語了幾句。我聽不到,卻只看到梁麗瓊神色曖昧模糊的看著我,韓潛的臉色卻有些微微泛紅。

    「好了,該我去後台準備準備了,待會完了一起去吃個飯,那時候沈眠你再和我說說你的那個緋聞事件吧。」

    梁麗瓊走了以後我才感到有些尷尬,到最後和李凱銳的緋聞還要韓潛幫忙來解決。他讓我去參加那個私交的派對時候,大概心裡已經早有計較如何幫我了。而我這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除了多幹幾件蠢事,擺平媒體的本領幾乎是沒有長進的。

    「怎麼了?情緒突然低落了?還困麼?我去拿杯咖啡給你。」

    韓潛剛轉身,我身邊那位置就又來了個人,抬起眼皮一看,正是那一馬平川「板上走丸」的顏安安,手裡捏著個香奈兒包,滿臉是掩不住的驚訝。

    「人生何處不相逢,沈眠,你怎麼來了?」顏安安比我紅,加之她最近開始進軍國際市場,很是春風得意,自然很有地位來參加這個培訓。雖然在我的分析來看,外國人暫時接受了她,大約是自己國度發育良好的□看的太多了,想換個口味。我只抱著良好的願望期待這英語結結巴巴的顏安安接受國外媒體採訪時智商不要和她的胸部一樣貧瘠才好。

    我打算低調的忍辱負重冷處理她,她卻不大願意,更加咄咄逼人起來,「據我瞭解邀請卡是斷然不會發給你的,也不知道沈眠你是如何的人脈廣大。」

    此時距離開場不過5分鐘,現場已經來了不少人,我一不想這麼引起一回轟動,二更加不想告訴她是韓潛幫我牽線搭橋。過問或者窺探別人的私生活,或者心境,都是極其不禮貌的。我不會愚蠢到被激怒就搬出韓潛。

    「沈小姐,抱歉來晚了,之前的路上被洋洋拉著要講故事。還說著今天見了你要向你問好,之前劇組也承蒙照顧了。」最後倒是蘇謙給我解了圍。他最近開始收購平面傳媒業,我才知道他送蘇洋洋拍電影也不盡然是寵愛的無法無天,反而是蘇洋洋的活潑好動,幫著他在圈子裡打開了缺口認識了不少人。有時候,孩子就是橋樑。而因為我們缺少天真,所以更加愛護。

    顏安安轉著因為用隱形眼鏡變成藍綠色的眼珠,來回看了我和蘇謙一眼,她到底不敢貿然得罪有錢身份的人,笑著和蘇謙打了個招呼就悻悻的走了。

    韓潛端著咖啡回來的時候我正和蘇謙詳談甚歡。見韓潛端著咖啡來給我,蘇謙也就點點頭打了個招呼離開了。

    「你倒是真受歡迎,難道要蘇謙也給你買寶石?他倒確確實實是寶石商出身,不過李凱銳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你還是低調點。」

    韓潛這話怎麼聽來都是為我好,而且他才幫我牽線搭橋了梁麗瓊,卻愣是怎麼聽怎麼覺得彆扭,又有種說不出的怪異味道。

    我近來覺得韓潛對我好的有些心寒。他是個商人,給人平白搭橋這種事絕對是做不來的,人家講究的是投入產出。比如宋銘成,他就不願意在我身上浪費寶貴的時間。

    每次去借錢,都得到這樣的回答,「我絕對不會給你!你這個黑洞!你從來沒有還錢給我過!」

    後來我無意中去找宋銘成分析了韓潛當時的心理,「難道是傳說中的他要得道了?那什麼最近很火的說法,『我願化身石橋,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日曬,五百年雨打,但求此少女從橋上走過。』他那時候是想要通過解救娛樂圈失足少女的我來獲得自己罪孽的消除?然後得以升天?」

    宋二少爺從花花公子雜誌裡分給我一點點憐憫的眼神,「是男人,都不會幹這蠢事的,每個做了石橋的男人都希望少女能化身一隻毛驢,讓他騎著去趕集。」

    可惜我聽到這個精闢解釋的時候,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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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6:48
第三十一章

  阿光最近很高興,直接表現是他激動的內分泌失調額頭上多爆了幾顆青春痘。與此同時我從他那張容光煥發的臉上也終於開始相信人是可以越活越年輕的。青春的小鳥呀,誰說一去不回來的。
  
  「沈眠,幹的好,你倒是人脈廣,能找到梁麗瓊說服李凱銳的經紀公司握手言和,他家公關做的好,但為了保住自家的藝人,總是用最極端的手段不惜打壓其他同期的。這次收尾的很漂亮。」
  
  他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我的肩,慈眉善目,全然沒了一天前還想掄起袖子抽我臉的惡相。
  
  一天前,一天前按照蘇婷的話講就是,我剛和韓潛鬼混回來,一副溫飽思淫慾的驕奢狀態。阿光見我在劇組請假竟然是去會韓潛,而他自己為了我和李凱銳的事情奔波,胸中一口濁氣,果然等韓潛轉過屁股,他就對著我發怒起來。
  
  「你又不是沒看到韓家是什麼地位,也不是不知道圈子裡把你和韓潛傳成什麼樣子,他是個富家公子,沈眠你要氣死我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要一直往韓潛那裡跑?」
  
  我轉了轉眼睛,「我找他指導一直卡殼的床戲哎。」
  
  阿光氣的發抖。轉而又是一聲無奈的嘆息。他是知道我去找韓潛必定是為了李凱銳事件的。卻因為長期浸淫這個圈子,總覺得低姿態去找人辦事,總是要付出對價的。
  
  他是真心為我好,不像圈子裡其他人,和你隔著遠遠的距離,小心觀望,卻單單不好好接觸你以後再評價你的品行。他知道我不是傳言裡的那種人也知道我只是嬉皮笑臉,所以更加替我擔心,「不要去招惹韓潛,簡直是與虎謀皮。」
  
  蘇婷也委婉來提點過我一次,她說,「你玩不過韓潛。」
  
  可惜沒人關心我心裡是不是想玩一玩韓潛或者韓潛是不是想要玩一玩我。
  
  而歷來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承他倆吉言,我還沒和韓潛交手,就差點自己把自己玩死。
  
  《聲名狼藉》裡有一場戲需要在水下完成。
  
  是舒言為了圈內的一個新人來向陳盡求情。陳盡在游泳池,舒言只好合著他水裡游動的路徑繞著池子走,一路低聲下氣希望陳盡能聽她說幾句。最後陳盡從水裡爬出來,批了浴袍冷冷的告訴她跳下去,自己就幫忙。陳盡知道舒言怕水,在被自己硬按進水裡洗掉殘妝時候就知道。舒言聽了他的要求,果真咬著嘴唇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那個新人長的很對陳盡的胃口。雖然不是從大城市裡來的姑娘,卻勝在那種乾淨的氣質。就如舒言偶爾流露出來的那般模樣,卻更加純淨更加沒有雜質。陳盡有些動心,而好事者見了陳盡這般的表態也很是懂行,順水人情就給那新人擺了個局,把人家弄的焦頭爛額只等著跳進圈套去投靠陳盡好擺脫簽約糾紛。
  
  這新人的事情大約舒言也有耳聞,卻是立刻的幫著求情了。陳盡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舒言這種行徑只是森然一笑。這女人,怕是害怕因為自己有了新寵丟掉她才想著這麼一招的。求情?這個新人和她之間有什麼情分讓她低聲下氣,他和她之間又有什麼情分讓她覺得自己可以左右他的情緒和決定?娛樂圈裡最缺的就是良心,你有一顆良心,怎麼混的出頭。
  
  所以陳盡知道舒言也頂多做到這一步,自己讓她跳游泳池也不過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卻不料等自己剛打開淋浴龍頭準備沖涼,游泳池裡卻傳來了撲通的巨大水聲。陳盡愣了愣,也沒動,舒言剛才都沒敢跳,現在怎麼可能跳,倒是自己如果聽了這聲音慌忙跑出去才是傻子,倒像是告訴舒言,我很在乎你,你可以恃寵而驕一樣。
  
  所以等陳盡梳洗完畢沒看到舒言再去游泳池的時候,心裡是慌亂而忐忑的,等見著在水裡都已經不再掙扎,快要沉底的舒言,整個胸腔都悶悶的發響。等把舒言撈起來,抱著她滴水的身體時候,他整個人腦內都是嗡嗡的。
  
  這是個很要表現張力的鏡頭。我們準備在一個豪華的室內游泳池拍攝,大照明燈一打,倒顯得碧藍的水漂亮又惹人親近。我試了試水溫,並不冷,李凱銳正穿好了泳褲露出倒三角形的標準身材,「待會我要來英雄救美了。你不會游泳待會意思意思掙扎一下就好了,大片鏡頭是拼接的,不用在水裡呆那麼久。」
  
  我點頭,韓潛帶給我的泳池陰影實在太深,雖然知道這個鏡頭裡我只要在水裡泡一泡,就可以起身,但是內心反而更加恐懼。這個部分需要攝影師和我一起下水,對我的臉部表情需要做正面的處理,所以並不能請替身,加之確實是個短鏡頭,我也實在沒臉面拖進度矯情什麼怕水。
  
  但是真正下水卻不是那麼回事。我沿著泳池邊沿滑下去,看水漫過下巴,然後閉上眼,這時候游泳池裡的照明燈已經關掉了,因為我是在陳盡走以後跳下去的,所以此時室內是黑暗的,只有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拍攝要的就是水下那種黑暗和我的恐懼掙扎。
  
  舒言在賭,賭陳盡對她還有一絲感情。只要有這點情意,她就可以扭轉局勢,她對那場求情太過迫切,就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變相救贖。堅定而執著,陳盡卻並不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準備好了麼?要拍了,來,沈眠,把頭髮解開來,待會要拍出那種髮絲在水裡飄揚的感覺。」大鬍子一邊喊一邊讓各人就位。
  
  這是我清醒時候最後的記憶。
  
  後來我整個埋入水裡,沒掌握好呼氣吸氣,那種嗆水的感覺立刻來了,其實只要熬過幾分鐘拍完片段就可以,但是我的身體高於了我的理智,它對水的恐懼記憶深刻。
  
  攝像機在水下繼續工作,我想我的醜態大概也全被拍進去了,扭曲,掙扎,真心的害怕。然後是抽筋,明明做了準備活動,卻還是出了狀況。
  
  我只記得我是被李凱銳撈起來的,他滿臉慌亂,倒是很入戲,髮梢上的水不停滴落到我臉上,我鼻腔裡全是消毒水的味道,窒息感強烈只想起身咳嗽。
  
  他卻一把把我推了下去讓我繼續躺平,然後就是拍打我的臉,查看我的瞳孔,「醒醒,沈眠。你會沒事的,你一定不能有事。」
  
  之後我被他捏著鼻子做了人工呼吸。醫護人員很快趕到,我被罩了個氧氣罩台上了擔架。
  
  韓潛看到我的時候我正吸著氧望著天花板發呆。
  
  他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額頭,「你最近好像常常進醫院。」然後他轉了轉眼珠,「也常常上頭條。」
  
  我有些羞愧,好不容易他幫忙把李凱銳那個事端壓制下去,昨天那個人工呼吸大概又可以被拿出來炒作一番。
  
  韓潛卻沒再說話,只是順手幫我換了花瓶裡的水,看了眼那裡原來插著的花和卡片,笑了一聲,很利落的把裡面的花束拿出來丟掉,「有些枯了,我正好帶了新鮮的玫瑰,剛才和嵐嵐去花園裡摘的,換成這個吧。」
  
  他利落的丟掉了之前的花束,心情很好一般的擺弄起他的玫瑰來。我看了一眼垃圾桶裡的花,其實並沒有怎麼的枯,只是花開的盛了,有些敗象罷了,換做是我,絕對不會扔掉的,李凱銳昨天才買來的花,他不便在這個多事之秋出面,只好留了個祝福卡片讓經紀人送給我,挺好的花,扔的有些早了。
  
  韓潛大概知道我心裡所想,倒是很好心的回過頭解釋了一句,「瓶子只有一個,只能插一束花。」他很無奈般的聳了聳肩,「那束花已經在花瓶裡呆了一晚,我的玫瑰是今天新剪的,總不至於讓它在最好的年華裡找不到棲息的花瓶在外面枯萎吧。」
  
  我覺得他說的似乎很在理,但邏輯裡卻總歸有點問題。可惜我現在進水的智商不太適合想這麼深奧的問題。
  
  他也很善解人意的轉換了話題,「怎麼幾天沒見你倒是吃胖了一些,臉都變得大了點。」
  
  韓潛語氣調侃,我知道是嘲笑,我那天其實離開了水面就好了不少,卻被李左右胡亂打著臉,本來臉皮薄,這麼幾下,臉倒是有點腫。我甚至懷疑我最後不是因為溺水驚嚇昏迷反而是被打昏的。
  
  我央求導演,能不能剪掉原作裡那個水裡掙扎場景。卻得到否定回答。
  
  「這是一個感情轉折點,小高潮,而且舒言那種瀕死在水中的場景可以處理的很美,對整個片子處理上都是一個推動。」這還是大鬍子上午說的話,我歷歷在目,最後走的時候他拍了拍我,「好好加油,這個片子成了,你不會再是以前的你。沈眠,你不能再拖了,你是女明星,這次不能一舉轟動成名,後面再想異軍突起幾乎不太可能。花都是有週期的。」
  
  而我知道我在醫院裡待不了很久,輕傷不下火線,《聲名狼藉》進度要趕,那場鏡頭不給切掉,那個黑暗的水池還是我要面對的。
  
  而剛才就一直安靜著的韓潛突然側過頭來,「沈眠,你不會游泳。我可以找嵐嵐讓她試著修改下劇本,改掉那個鏡頭。」
  
  我卻突然很憤怒,似乎那晚韓潛冰冷的臉,那晚肺部壓迫的感覺還在,「我不是因為不會游泳才拍不好,我在水裡害怕,怕死。」韓潛可能是想幫我,可是以這種方式我卻反而有點不能接受。他是始作俑者,我對黑暗裡水面的恐懼,都源自於他的狠辣手段。現在卻又是這樣一種姿態。
  
  「試著修改劇本?這個是全劇裡矛盾衝突激化點,你去讓韓嵐嵐修改,也只能讓她更加反感我更加看不起我,導演喜歡這個片段,甚至我自己也喜歡,可是我演不了。我一進到黑暗的水池裡,就想到那晚上,我以為是真的要死。」
  
  韓潛可以覺得我膽小我懦弱我無能,可是他不能用這麼高高在上的態度粉飾一切,倒像是我天生就恐懼游泳池,而他幫我修改掉,我反而該給他莫大的感謝。
  
  「這只是個電影,這個面對水的困境或者你可以幫我度過,可是以後我還要遇到更多的這樣的困境,我對水永遠都有陰影。」
  
  大概沒想到我突然發難,他明顯的愣了愣,「我很抱歉。」
  
  我大概真的情緒不穩定,理智上我絕對不能和我的投資人不合,於是只好眼不見為淨,拉過被子就蒙了頭。
  
  卻聽到韓潛說了句「我會負責的。」平白讓我在被子裡腿都忍不住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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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7:31
第三十二章

  我會負責的。
  
  這句話一般是狗血人生開啟的標準模式。
  
  比如被人打的四肢全無半身不遂大小便失禁躺在病床上看肇事者深情款款如此承諾,比如被無恥之徒辣手摧花之後馬文才一般的對方拉過你的肩膀色迷迷的保證,比如……比如我。
  
  這時候我正呆愣的看著韓潛裸著上身站在我面前。他確實是一個脫了衣服比穿著衣服更好看的男人。
  
  可是這個好看的男人要把我踢下水,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韓潛沒有批浴袍,他走過來遞給我一副泳鏡,把我胡亂裹著的大毛巾扯掉,蹲下身拍了拍我的臉,「怎麼嚇得臉色都不對了?聲討我的是你,現在我良心發現要負責了,你倒是軟綿綿毫無鬥志了。」
  
  我一個頭兩個大。自韓潛說了要對我負責,在我出院不久就把我拖到了這處,正是當時我和他第一次正面交鋒被丟進去的那個池子。
  
  他回過頭來看我,「怎麼了,怕麼?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教你游泳,對你負責。只希望你能讓我負責的才好。當然如果你實在害怕,那回歸老路,我幫你去和導演說。二選一。沈眠,選擇權主動權都交給你。」
  
  對著水池,尤其是夜裡的水池,我還是有很大的心結,可是迎上韓潛瞭然般洞察一切的眼神,我又不甘心。算了,拼了,我踢掉拖鞋,扭了扭脖子和膝關節。
  
  「我能行!會游泳的沈眠永垂不朽!」我大喊完了,覺得這氣勢相當壯烈,從發展來看,本應該是我噗通一聲跳下水來一段鷹擊長空魚翔淺底的。可惜現實裡我只能四肢並用的爬進了池子,姿態實在算不上雅觀,進了水池也不敢大意,只好扒拉著池子的邊沿不鬆手,整個人吊在游泳池的邊沿上。
  
  韓潛在岸上,我剛才振臂一呼時候他笑了一下,現在倒又恢復成氣定神閒。然後他丟了一個游泳圈給我,「沈眠,放開邊沿,扶著游泳圈到深點的地方去感受一下,水並不可怕。」
  
  我完全被緊張包圍,也不知道韓潛是什麼時候下水的,只是被他一路拖著到了游泳池中央。這時候他卻把我的游泳圈收繳了,往岸上一丟,四周碰不到邊沿,只有韓潛一個可以讓我感覺到的支持物。
  
  然後這個支持物把我的手從他身上拉開,語調是勸誘式的,「沈眠,放開手,試著把頭潛下去,你其實並不需要學會游泳,只要克服恐懼和心理障礙能夠在水裡呆上一會兒就好。」
  
  我開始咕嚕咕嚕的吐泡泡,韓潛的聲音從水面上傳過來,「對,再下去一點,你不要怕,我就在這裡,你隨時都可以拉到我。」
  
  我看了看韓潛圍在我身邊的手,大著膽子真的潛了下去,憋了一會兒,還試著紅掌撥清波,等我覺得要悶死需要喘氣時候,摸了一把周圍,剛才還圍著我的手卻不見了,這個時候心理倒不是想罵韓潛,卻是害怕。水裡很黑,為了讓我能更好的融入片子裡需要的場景,連燈都沒開。
  
  那種恐懼的感覺倒不是最佔上風的,更多的是屈辱憤恨不信任。
  
  然後一雙手從背後把我抱出水面,韓潛的胸膛就貼著我,他用手制止我的掙扎,幫我順胸口把水咳出來,「你剛才游出去了,我跟在你後面。」
  
  我抹了把臉上的水,覺得自己果然有些失態,潛意識裡似乎把韓潛當做就會出現一般,可是他又不是奧特曼,有小怪獸召喚就會立刻的出來戰鬥。
  
  「沈眠,這只是個電影,確實這個面對水的困境或者我可以幫你度過,可是以後你還要遇到更多的這樣的困境。」
  
  這是我在醫院裡對他說的話,現在卻一字不差還給我了。可惜我現在被他抱著,加上實在怕水怕死,還是決定忍一忍,到岸邊再和他理論。
  
  「其實你不應該和我生氣,你眼下的困境我可以幫你度過,你以後還要遇到的那些更多的甚至各種各樣的困境,我都可以幫你度過。」
  
  我有些呆愣,以後的困境,他要幫我一一度過,是指要一直遊蕩在我身邊麼。
  
  而下一句卻更加勁爆,他貼著我的耳朵問,「那晚是你對不對?」
  
  我身體崩了崩,心裡大驚,臉上卻還是沒大起落,一邊習慣性的狡辯,「什麼那晚?你丟我進水池的那晚麼?當然是我,韓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知道韓潛一直對那晚誰白睡他表示懷疑和不甘心,但卻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
  
  「你不願回答麼?再仔細想想,有沒有記錯。」
  
  我硬著脖子回了一句沒有,內心卻震驚,只希望韓潛這些時間對我態度的轉變不會真的僅僅源於那晚,源於隨便睡了一個處女的愧疚。當時第二天他找我,我回絕的實在太義正言辭,他也想不到會有女人睡過他還不趕緊拉關係,所以之後的時間我們見面仍然是形同陌路的。現下他能這樣問我,絕對是有百分之八十敢肯定那晚是我,只開著蓋子等我自己往裡面鑽。
  
  然後呢?補償我?所以在李凱銳的事情上幫忙,對我態度軟化,說話也客氣了?
  
  這就是我不願意承認那晚事情的原因。在感情之前,先有肉體關係的兩個人,又並非夫妻,總歸在將來的相處上多了點疙瘩,這太複雜。很多感情可以轉變成愛情,憎恨,厭惡,偏見,仰慕,欽佩,這些都可以轉變成愛,惟獨愧疚不可以。因為覺得愧疚和虧欠而對一個人好,在最開始的視角上就不是走往愛情。
  
  而被補償的那方沉淪於這種補償,誤認為那是愛情的端倪,這大概才是最大的悲劇。
  
  宋銘成教我,咬住青山不放鬆,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都玩兒蛋兒去。我腦子裡很亂,直覺的斷定必須重新衡量我和韓潛之間的關係,現在卻還是絕對不能承認的好。這種本能反應,算是自我保護機制的開啟。
  
  可惜我算錯一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韓潛看我不承認倒是很爽快,二話不說就把我往水裡一丟,「對我撒謊的都付出代價了,沈眠,誠實一點,我沒有惡意。」
  
  我在水裡嗆了一口,你還沒有惡意!把一個不會游泳的往水裡丟!我開始覺得最近的事都是個圈套,韓潛哪裡這麼好心,大晚上的帶我來夜泳。
  
  韓潛的整個計劃很不錯,可惜他算錯一點,需知這世界上,總是憤怒出詩人,逆境逼迫一個人更快的成才,所謂不到最慘烈的境地,你就擠不出乳溝和小宇宙!
  
  等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竟然學會了狗刨式撲騰著游到岸邊時候想必韓潛的臉色不會比我更好看。
  
  可惜我卻忘記了,一個成功的人不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三次,同樣的,一個成功的男人不會在同一個女人身上吃癟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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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8:04
第三十三章

  後來我是被韓潛扛出遊泳池的。
  
  那時候我已經爬上了岸,本來可以大搖大擺的走掉,留給韓潛一個瀟灑又決絕的背影,可惜我從小讀了太多偉人傳,但凡那些個主人公,歷經磨難終成正果之時都要踏著敵人的屍首來一番激情澎湃的講演。
  
  他們的臉上可能還掛著血痕,但是神情卻是堅毅,腳下的敵人也或許還沒有嚥氣,「我,就是這樣不屈不饒得到了最終的勝利!」他們一邊高昂起驕傲的頭顱一邊踩一腳身下的敗將。
  
  我太迷戀這種正氣凜然痛打落水狗的橋段。看那些個敗將一邊被踩一邊口吐鮮血最後眼皮一翻徹底死絕,每每讓我激動不已。所以當我意外之下竟然學會了狗刨,很是有些天涯淪落人揚眉吐氣的意味。總覺得有些胸襟想要抒發抒發。
  
  結果這一抒發就抒發出問題了。當我提溜著拖鞋踱到游泳池邊準備居高臨下的望一眼還在水中的韓潛時,腳下一個打滑,就一頭載進了水裡。狗刨講究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我下水姿勢完全沒準備好吸氣呼氣,根本不可能異軍突起再來一段奮勇的鳧水。
  
  我只模糊聽到韓潛劃開水波游過來的聲音,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我浸泡在水裡,不斷沉底,卻覺得十分漫長,等他終於來到我身邊,我努力睜開眼,看到他臉上表情嚴肅而鎮定。而我本就因為狗刨的折騰精疲力竭,這次落水只象徵性撲騰了一下,並沒有大幅度的掙扎,倒是應了《聲名狼藉》裡舒言的摸樣,頭髮在水裡飄散開,慢慢的漂浮下沉。
  
  大腦缺氧,憋著的氣到頭了,但卻不能大口呼吸,在水裡只能帶來溺水和窒息。我只覺得整個腦袋充血,臉大概也憋的通紅了。韓潛摟著我的腰卻沒急忙把我拖出水面,只是拿手托著我的臉。我對他拚命搖頭晃腦示意上岸,他卻並不理會。
  
  他只是強硬的掰過我的臉頰,湊過來,直接給我渡氣。開始還是溫柔撫慰的,後面卻有點變味,帶了點兇殘,不再單純是水中的救助,而變成了撕咬一般的吻,
  
  等我最終被韓潛抱出水面,雖然身上掛滿了水珠,可是臉上卻是燒起來一般的熱。韓潛把我放倒在水池邊沿,又俯下身來。我躲了躲,連忙擺手,「我沒岔氣沒岔氣,不需要人工呼吸。」他卻顯然救援心很強烈。一把按倒我很直接的就上來了。
  
  這種感覺很微妙,我和韓潛穿的都不多,某種程度上說都還很鹹濕,濕答答的甚至都還滴著水。他俯下來吻我,撬開我的牙齒,姿態很兇狠,唇齒相交,用一種舔吻的方式撩撥。我被他弄的呼吸困難,用力推了一把才把他隔開。
  
  他扶住了我,聳了聳肩,「我不知道你會又那樣掉下來,不過你現在這樣活蹦亂跳的,我應該援救的很成功。」
  
  「人工呼吸需要把舌頭伸進去麼?」更何況我明明沒有溺水。
  
  韓潛卻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你不是說就像是被一隻大狼狗舔過一遍麼。就當你招狼狗喜歡好了。」
  
  然後他站起身,拿了條毛巾幫我擦頭髮,柔軟的布料遮住了我的眼睛,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剛才在水中的是另一個人。等毛巾撤去,他用自己的浴袍裹了我打橫抱起,「你總是事故那麼多。」
  
  那晚我留宿在韓潛家的客房裡,洗好了澡,本想躺平睡覺,韓潛卻來敲門,「我帶了醫藥箱,你的腳踝還是處理一下。」
  
  之後我和韓潛都沒說話,我坐在床上,他個子高,為了幫我看受傷的腳踝,就那樣跪在羊絨地毯上。
  
  「貼塊膏藥吧,有些腫。」他的手指劃過我的小腿,似乎刻意般停留又蜻蜓點水般的離開。弄的我的神經一抽一抽的跳。韓潛的手指修長,那種不經意的摩擦,倒像是愛撫和溫情的挑逗。
  
  「你的腳長的很漂亮。」他抬頭對我笑笑。
  
  這個時候的韓潛倒是很無害,完全沒有那種壓迫感,他就那樣蹲在我身邊,錯覺裡似乎真的是很溫順的大型犬。我想到我小時候養過的那條哈士奇,友善,淘氣,外向。有著毛茸茸的腦袋和漂亮蓬鬆的尾巴。
  
  韓潛幫我塗了藥,慢慢用指節按摩傷處,顯得很有耐心。腳踝處傳來熱辣辣很紓解疼痛的酥麻,我不自覺就哼唧了一聲,實在是太舒服。富家子弟也不是一無是處,宋二少爺就很會幫女孩子選衣服,也算是他的一個特長。雖然送衣服的動機都不純良。韓潛做這個倒是很手到擒來,不知道之前是為了什麼去學習的,他的按摩顯然很有手法。
  
  我狐疑的目光大概太露骨,他擦了下手上的藥油,「為了嵐嵐學的,她小時候太皮,還喜歡和人打架,總是扭傷。」
  
  此時我的心裡其實很亂,不知道怎麼接話,今晚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卻又像是驟然間什麼都發生了。韓潛看我不說話,也沒再打開話題,我跳著腳走到他身邊時,他正背著我整理藥箱。
  
  我剛要道謝,重心無意間移到那隻扭到的腳,便是火辣辣的疼,應急下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韓潛丟下藥箱,又一次扶起我半摟著丟回了床上。
  
  他意味深長,「沈眠,如果不是你,換做另外的任何一個女人,這麼三番四次的在我面前出事故,我都要以為是她的手段了。」
  
  然後他湊過來吻了我的額頭,是一個晚安吻,「你有時候真是天真的可怕。」頭頂的燈光打在他的背上,投影在牆上就像是巨大的獸。似乎什麼東西蟄伏在那片陰影裡。我看到韓潛眼睛裡的光華和欲言又止。
  
  我也欲言又止。這是一個混亂的晚上,什麼都亂掉了,小火車脫軌了,行星飛離了宇宙,又二又傻的沈眠潛到了我軀殼的一個角落休眠了。
  
  韓潛走以後我在大床上來回打滾了很多圈,還是睡不著。心裡煩躁,慌亂,忐忑,焦慮,負面的和正面的情緒交相衝擊,黑暗和失眠更放大這種感官,最後我終於掀掉被子坐起來。跳著腳打算去夜遊。
  
  路過花園時候卻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我跳著過去一看,卻發現是韓潛正點著小燈在花園的小看台上喝酒,他見到我,也很是驚訝,「要喝點什麼麼?」
  
  我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就這樣面對面的和他對飲,紅酒很醇厚,我甚至有了點微醺的感覺。
  
  「睡不著麼?」韓潛的聲音傳過來,他的手也伸過來摸了摸我的臉,很親暱,我覺得他可能已經醉了。
  
  之後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奪過我手裡的酒杯,把裡面的紅酒都倒進了花園裡的玫瑰田,「你還是少喝酒的好。不太安全。上次如果不是我,真是災難。」
  
  等他再回來,手裡卻是提了一大杯牛奶。宋銘成說,善良乾淨純白的小孩子才喝牛奶。為你拿開酒杯換上牛奶的男人,勢必是對你有保護欲的男人。
  
  在外面我幾乎有個相當不好的名聲,和我搭上關係的男明星,想潔身自好的基本都要狠踩我一番表示自己高潔的姿態,韓潛倒是私下裡如此示好,容許我自我感覺良好一點的話,連宋銘成的保護欲都可以扯上,頓時讓我覺得有些錯蒙抬愛的情緒,「其實紅酒什麼都沒問題,做這一行,不會喝酒怎麼行,我的花色新聞那麼多,雖然不至於全是真的,但總歸不全是空穴來風的。你倒不用太在意我。只不過喝酒而已。」
  
  「沈眠,你明明知道自己不是這樣的人。乾淨的人,就算什麼環境裡都是不一樣的。你沒有她們那麼多的欲求。或者你不想要,或者你已經被人滿足了,」他頓了頓,「你太奇怪,做狗仔的時候,做明星的時候,似乎是稱職的,卻又是游離的,胡亂的倒被你弄出點奇異的味道。又庸俗又高潔,又痴傻又精明,實在特別。」
  
  夜晚袒露心跡,然後要求互相評價,再展開一番批評與自我批評?我覺得事情有點要大條,只好僵硬著笑了笑,「韓先生,你喝多了,那是錯覺。」
  
  韓潛卻對我這個希望話題就此打住的示警卻毫無反應,「我生在這個家庭,有良好的物質基礎,卻必須為了加固這個城池去應對各種甚至我也厭煩的東西。人生有時候就是一個目標一個目標,比如和宋銘元,比如哪個招標會,似乎是開始就為我設定好的。總之是墨守成規的生活軌跡。」
  
  「不過現在我卻願意去為了這種生活奮鬥,也算終於能體會一點,前人所說的,願我十年奮鬥,再換她三年天真無邪。這話果然是激勵人去拚命的東西。」這次他終於轉頭望我,眼睛裡是沉沉的墨色,「要保護什麼東西,都要自己足夠有能力。這個定律真是激勵的男人們要死要活。」
  
  我不知道如何接話,韓潛卻抿了口紅酒,晃了晃漂亮的高腳杯。
  
  「沈眠,你可以全然的不懂人情世故,可以橫衝直撞,用你自己的姿態生活,活的像驕傲的孔雀,用最天然最樸質的性格活下去。要風是風要雨是雨。衝動,不克制,暴躁,情緒化,插科打諢,懶惰,什麼都不管,就這樣,就很好。我不會讓你有撞得頭破血流,或者被現實磨的麻木,變得生硬的那一天,至少竭盡我所能,讓這一天永遠不到來。只要有我一天,你就可以這麼不用長大,這麼繼續天真下去。甚至沒有任何生存能力,都可以好好的按自己的方式恣意的活下去。」
  
  韓潛用水刮了我嘴角的奶漬,「我不願意看你變成一個終於成熟冷漠的個體,矜持克制像那些女人一樣程式化的搭訕方式程式化的穿衣模式交友路線。」他的語調極其溫柔,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這幾乎就是致命的。
  
  我幻想過生活如水,終於會有一個男人微笑著向我伸出手,帶我走。
  
  韓潛的說辭太讓人動心,人都想依附或者崇拜強大的東西,這是天性,而這個強大的上位者還願意低下姿態做出保護者的示意。何況我微妙的喜歡這個上位者。
  
  妒忌,記恨,敵意,歡喜,怦然心動,這個男人身上糅雜了我太多的感情。他可以手段狠辣的把我丟進游泳池,可以冷然警告我,可以雖然厭惡我,仍然在那一晚後找上門承擔責任,可以默不作聲的幫我化解輿論和媒體的壓力,可以在這個黑夜裡這樣細膩溫柔的說話,可以說想要保護。可以在和風細雨般的保護裡帶上強硬的佔有慾。
  
  我不反感。
  
  這時他的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都有些冷了,走吧,很晚了,我帶你回臥室。」
  
  我帶著點茫然任由他牽著走過花園走過長廊。他在房門口吻我。這一次我踮起腳回應了他。
  走廊裡沒有開燈,我卻能看到那一瞬間他眼睛裡的歡喜。後來的事情似乎也就順理成章。
  
  我坐在床上忐忑緊張惶恐,他摟著我親吻我的脖頸,一路蜿蜒。帶點涼意的手指伸進我的衣頸,「可以麼?」韓潛一邊氣息不穩的親吻我的耳垂,一邊低啞的問。
  
  我點了點頭。
  
  其實說實話,我倒寧願韓潛只顧著自己,該怎麼樣怎麼樣,能把我的感受忽略掉才好,可惜他這次卻十足的溫柔,一改上次彪悍的作風,打開我雙腿以後卻卻沒有馬上動作,反而是撩開汗濕了貼在我額跡的髮絲,細細密密的吻起來,手也撫過我的背,腰線,一路向下。
  
  黑暗裡身體的靈敏度反而更高,他柔情的吻開始變味,帶了點啃咬,路過我的胸口,寂靜裡甚至能分辨出濡濕的舔吻聲響。他的手也覆蓋上來,在我左胸,停頓了很久,像是在感受下面的脈搏和跳動,然後才是帶了情色味道的愛撫。我腦海裡像是炸開了星點的洪荒,只剩下一句詞,「輕攏慢捻抹復挑,初為霓裳後六。」之後便是紛繁而至的陌生情緒。
  
  我能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卻彷彿那軀殼已經不再受我控制,全然的捧給了韓潛。他在引導,他是司機,我只是個一無所知的乘客,他可以帶我到任何我想去的,未曾去過的地方。而這一路是風塵顛簸還是小小的搖晃都全在他一手掌控。
  
  男人,大概天生都喜歡在床上君臨天下的。
  
  韓潛壓制了我微弱的顫抖,又糾纏上來長久的舌吻,舌頭的進出就像是模擬性交,然後他終於離開我的嘴唇,用手指抹了抹留在我唇瓣上的津液卻把手指壓進了我嘴裡攪合。我的手環在他的腰上,此時感受到他緊繃積蓄並且竭力克制的力量,似乎就要噴湧出來。
  
  「乖,舔濕。」韓潛一路安撫的吻我,一路用誘哄的語氣和不容拒絕的態度駕馭我的身體。我本能聽話的用舌頭去糾纏他的手指,沒有技巧,就像小時候吃糖般在嘴裡胡亂搗鼓。他的手指上還殘留著紅酒的味道。融化在嘴裡彷彿陳年佳釀,我頭重腳輕,總有種醉酒的迷幻。
  
  而等他拿出手指,我終於知道這手指要去往哪裡,才是萬般想死的心情,簡直瞬間醒酒。
  
  「拿出來拿出來!」我揪著他的背,狠命抵抗,手指卻還是長驅直入,一路挺進還一路靈活的揉弄。
  
  我弓起身體,那種陌生的惶恐讓我像是一條脫水的魚,馬上要渴死,韓潛似乎善人般像是要佈施要救援,卻反而讓我更加焦渴。
  
  「乖,腿不要合上,張開點,乖,不要緊張。不會疼的。」他似乎也壓抑的緊,一手按住我的小腹鎮壓我的掙扎反抗,一手還在做著擴張,而從他顫抖的指尖上,我大約覺得他是箭在弦上了。
  
  等他拿出手指,我卻已經像是經歷了一場戰鬥,汗水淋漓,他卻還不滿足,俯下身來親吻我的腿跡和腰線。
  
  我的身體裡喧囂著一種陌生的渴望。很想要糖果,韓潛卻在瀕臨崩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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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8:40
第三十三章2
   
  收回了。只留下印象裡的那一點甜,真正的卻品味不上。著實難耐。
  
  所以等他最終埋進我身體的時候我反倒是舒了口氣。
  
  以前看故事,阿凡提說驢子不肯前進,主人往往要掛一個胡蘿蔔在它眼睛前面,它想吃胡蘿蔔,就會一直前進。這情況下我卻像是那個痴痴傻傻的驢。吃到了久違的胡蘿蔔,似乎是身心愉悅揚眉吐氣,卻不知道深思,自己明明仍然是那資本主義壓搾的對象,對方給你吃胡蘿蔔,也不過是要騎你。而這騎術技巧,倒也可以物化成一個供求關係。撩撥到你想要,越是想要而不得,在終於得到的時候卻反而感激起吊胃口的人來。
  
  過程仍然有點痛,整個埋進去以後是酸脹。突突的在我體內跳動,果然是比手指更兇殘更可怕的物件。
  
  韓潛開始大約體諒我,沒立刻的開動,隔了不久卻終於開始下手。很用力的一個聳動,我忍不住低低的嗚嚥了一聲。他卻反而受到鼓勵般繼續加大馬力,狠命的挺動,我被他撞擊的整個像是在風浪上,更準確點說是彷彿一個個大浪的打過來,眼看就要被拍死在沙灘上。
  
  支離破碎支離破碎。
  
  本能的想要逃離漩渦中心,卻只覺得兩腿顫抖,拚命用手推他,好不容易趁他分神逃離出來了,卻又被掐著腰拖了回去。那物件又重新在我體內就位了。
  
  「乖,不要躲,我忍的很難受,你不要亂動,我們慢慢來。」韓潛一邊軟化我,一邊繼續埋頭苦幹,我看他身上滴下的汗珠,恍惚間倒是想起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用在此處倒也很符合意境。總之都是耕耘,只不過田地不一樣。
  
  等一切都結束,我有些疲乏,躺在床上這才渾渾噩噩的想,韓潛的床果然不好爬,因為爬上去了能不能下得來是個很值得商榷的問題。韓潛有個大殺器。
  
  他這次很溫柔也很克制,因為我的腳踝還扭傷著,大約擺起姿勢來他還有顧慮,韓潛此次還比較保守沒有新潮到蘇婷所說衝擊各種意大利吊燈高難度體位,末了他甚至還幫我按摩了一下腰側,吻了吻我的腳踝。我只稍稍有些痠疼,並沒有上回醉酒和他糊裡糊塗春風一度以後如被卡車碾過一般的崩潰。
  
  「以後做事要當心,不要這麼常常受傷。」他聲音柔和,我昏昏沉沉應了一聲,加上事情過後畢竟有些尷尬和不好意思,只好把被子捲過頭蓋住自己佯裝睡覺。
  
  可是韓潛卻沒讓我直接睡,「來,抱你去洗澡。」他把癱軟掉的我提溜著帶到了浴室,放好水,試了水溫,才把我放進去。水很暖和,我腰酸腿酸各種酸,迷迷糊糊就在水裡倒頭倒腦,倒差點滑進浴缸裡。韓潛嘆了一聲,終於放不下我,挽起了袖子走過來。
  
  事後我對我自己在浴室裡懶惰的行為表示萬分後悔。韓潛讓我泡澡,我不配合,又懶洋洋的躺著不願意動,直接後果就是對抗中韓潛的衣服都打濕了,眼神又變得血腥了。
  
  然後我們在浴室裡又有了一次。這時候我已經足夠清醒,扒拉著浴缸的邊沿就要往外爬,可惜水流的原因,反而滑進了韓潛懷裡。他捏了捏我濕漉漉的臉,很歡喜的親了一下,臉上神色隱忍,身下卻是猙獰。
  
  「坐下來。」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拖著我的腰把我往下按。我兩個腿打顫,一時不查萬般皆輸。等終於脫力的坐下去,只覺得又被填滿了身體,卻因為水流還合著湧了進來,更加酥酥麻麻的脹。好在韓潛這次更是溫柔,沒有剛才那樣依依不饒。
  
  我們面對面的在水中擁抱在一起,我累的癱倒在他懷裡,他摸著我的頭髮,低低的笑,「舒服一些了麼?」
  
  我哪裡還有力氣回答舒服不舒服,只是死狗一般爬出浴缸爬到床上睡了,他抱著我合衣躺著。那晚雖然疲憊乏力,我認床的毛病反而發揮到極致,中途醒來數次,每次我稍微一動,韓潛就會湊過來把我抱的更緊一些,彷彿是很珍貴的什麼東西,藏在懷裡不願別人覬覦。如此幾番,我都要覺得他那晚是不是都一直吻著我的額頭安撫我,自己卻沒有睡。
  
  早上醒來的時候,聽到淋浴間裡傳來水聲,看了一眼空著半邊卻顯然有人躺過的床,我倒反而在日光裡生出了恍惚。彷彿昨晚的一切都是夢境。心裡卻反而沒了焦灼,似乎什麼人幫我剝離掉娛樂圈裡的光鮮亮麗或者腐朽,只留下了一片平靜安寧。
  
  我正在發呆,韓潛卻披著浴袍推開浴室門,走過來摸了摸我的頭。他近來對我很有點養寵物般的寵溺感覺,而我並不討厭這種親近。
  
  大約是淋浴過,韓潛顯得神清氣爽又很饜足,神色裡帶了點不經意的閒情和懶散,密密麻麻的睫毛垂下來,投下一片動人的陰影。
  
  他走過來把我抱到腿上,「把手伸過來。」
  
  我攤開手,很狐疑他要幹什麼。
  
  卻見他拿了一個指甲刀開始幫我一個個的修剪指甲,我低頭看手,才發現左手折掉了兩個手指甲,昨晚大概手指還細微的流過血,現在只看到凝結起來的一抹暗紅色。
  
  我很奇怪,「什麼時候斷掉的?真是一點印象沒有。」反而韓潛這個非當事人倒心裡明鏡似的知道我折斷掉了指甲。
  
  「你昨晚抓了我很多把,倒是狠辣利索,指甲都抓折掉了,留了我一背的傷,現在自己睡一覺卻忘記了。」說完他還斜斜的脫了浴袍給我看背上的抓痕。確實是紅紅的一片,像是盤桓在背上的圖騰。有一道痕跡特別明顯,蜿蜒到了他的脖頸,怕是要穿高領才能蓋住。韓潛順著我的目光果然也看到了,他嘆了口氣,捏了捏眉心,「下次要乖乖的。要抓也不能抓這麼明顯的地方。」
  
  說完還逗樂般的抬了抬我的下巴,「你看,我就沒不良習慣,你身上是一點痕跡都沒有的。」然後他歪著頭補充了一句。「總之我是很尊重你的職業的,至少胳膊腿上要露出來的地方都沒有痕跡。」
  
  我默默的扭頭。他卻乘勝追擊,氣息呼呼的吹在我耳朵上,「第二次。」然後又心情很好般的吻了吻我額前的碎髮。
  
  我渾身還有些乏力,整個人也懶洋洋的直接導致大腦也轉動不起來,懶得去思考什麼「第二次」,只是坐在韓潛腿上看他幫我修指甲。順從的真像是他的那胖貓。
  
  人一生裡可能會有很多衝動,或許多數驗證了那句「衝動是魔鬼。」,衝動的結果可能是沒做好準備的開始,或者是沒思考過的行動,最後撞到南牆碰壁到頭破血流。可是我卻永遠相信,有些衝動,雖然青澀不成熟甚至稚嫩,但人總有那麼個階段,為了某樣東西衝動過,去付諸行動。在某個剎那,對的場景對的時間對的人物,去做了一些事。
  
  畢竟衝動有時候也可以邂逅很多美景。今早客房裡射進來的陽光就很好很好,韓潛的懷抱也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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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0:59:37
第三十四章

  我深吸了一口氣潛進了水裡。
  
  耳朵裡湧進水流,帶了點冷意。只有接近水面的地方有燈光的亮感,一片片像被割裂開的散著漂浮,被水一折射更像是增添了妖艷的冷光。繼續下潛就連這麼點冷光都沒有了,雖然那晚在游泳池裡的經驗已經夠對抗這個片段裡的幾分鐘,真正演起來還是莫名的忐忑。
  
  攝影機那邊的工作人員打手勢讓我再往下面一點,我抖了抖腿,振作精神,繼續向下。心態到底不比那晚般安心,這個水池下面並沒有韓潛。
  
  然後是慢鏡頭的溺水,頭髮飄散,手和腳的劃動藝術的掙扎。
  
  攝像機裡陳盡把溺水的舒言抱出水面,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慌。舒言咳出幾口水,睜開眼睛,直直的看陳盡。她的睫毛也被打濕了,像是帶了露水的花。
  
  她賭贏了。跳下去的一剎那,心裡是如明鏡一般的,只賭陳盡的一絲情分。現下確實他對自己是在乎的,雖然或許也僅僅止於不想弄出人命不想上頭條的那點情分。於是微微欣喜舒坦的同時也是悲涼。自己的命也不過是這樣衡量的。
  
  陳盡給了她一個耳光,鏡頭裡舒言的臉直接被打的偏向了一邊,作為演員的我當時也是臉皮一抽一抽的疼,李凱銳這下可真結實真結實,看成片時候我望向他的那個幽怨眼神,其實是實實在在的感情流露。
  
  但這一場其實我和李凱銳都很入戲。當時坐在水池邊,被李凱銳拖著惡狠狠的瞪著,恍惚間時空倒錯,彷彿自己真的就是舒言他就是陳盡了。
  
  陳盡其實是喜歡舒言的,即使她世故她不乾淨不純白。無意中流露出的那點天性卻引得他心動。為了一個名聲不怎樣的女明星放低身段,卻絕對是他這個位置的人不可想的。所以無意間邂逅的那個新人成了他轉移視線的新嘗試。
  
  那個新人身上有舒言的影子,卻勝在剛出道,剛進圈子,還沒浸淫到那種浮華那種借床上位的風氣。自己躍躍欲試,沒想到卻遭到了舒言這種無形的抵抗。
  
  看來她也是在擔心自己受寵程度和地位的。這個認知卻反而讓陳盡更加煩躁,他打了舒言耳光,她迎著目光就那樣凌然的看過來,自己反而無所適從了。
  
  「你有什麼資格管我的私生活?站在什麼立場幫人求情?」他挑起她的下巴,語氣輕蔑,試圖掩蓋自己剛才看到舒言溺水時的驚慌。
  
  李凱銳這裡演的確實好,難怪被圈中高層如此看重力捧。那種矛盾糾結都通過臉部表情傳達出來了,他看我的眼神也似乎是在掩蓋自己幾近失控的情緒。或許剛才一瞬間,看到舒言落水,他驚慌的同時也是想過就這樣讓她死的。一個可以掌控自己情緒的女人,單是這點就夠可怕,何況這個女人還並不品行高潔家世良好。
  
  「不說話了?憑藉自己爬過我的床,現在倒裝出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姿態來了,要爭寵就正大光明的爭寵,何苦擺出什麼救助苦難新人的說辭?你以為人家真的苦難麼?說不定我以後專寵她一個,捧的高高的,倒是在娛樂圈裡一帆風順了。你是妒忌是害怕失勢?」李凱銳此時表情兇狠,嘴角卻是一抹嘲笑,他拍了拍我的臉,「醒醒吧,舒言,你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要找什麼女人,你還管不著。別把自己偽裝成有血性講義氣,還提攜保護新人的世外高人。」
  
  他這次的拍打卻真的近乎侮辱,我終於不堪忍受跳了起來,李凱銳拍起戲來氣場實在強大,大鬍子也說過,真正好的演員不僅自己完全融入角色,還能帶著其他演員一起入戲,這是演技和氣氛,也才是拍戲要努力找大牌搭戲的原因。
  
  這個場景裡,我作為舒言的屈辱和不甘終於達到頂點,台詞順著喉嚨就拋了出來,完全沒有背時候的艱澀,我對著陳盡望了一望,眉毛也低順下來,「我確實是沒有血性,也確實是個潛規則上台的,或者在你眼里根本不是個什麼東西。我卻也不是最開始就這樣沒有血性隨波逐流的,我也有過期待,有過渴望,能通過自己的演技被導演賞識,能通過自己的辛勤得到觀眾的肯定。可是這個圈子都給了我什麼!你們給了我什麼!」
  
  我喘了口氣,「你給我的選擇不過是,今晚陪不陪你睡覺。我能說不麼?我的經紀人和經紀公司還能放過我麼?現在我變成一個沒臉沒皮沒血性的人了,但我好歹知道一點,有血性的藝人需要被尊重。而如果我當初入道,有一個人,能夠幫我說一句話,能夠幫我擋一杯酒,能在我被壓搾的時候伸出手,我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看到她,就像看到當年的我,什麼不懂四處碰壁,然後終於掉進陷阱越陷越深,幾年後變作今日今時你覺得髒兮兮的我。而我也確實沒你說的那般正義,我只是潛意識把她當做另一個自己,幫她不過就像是另一種程度的自我救贖,讓自己好過些罷了,你如果真的要對她怎麼樣,我到底還是不能反對的。」
  
  唸完台詞,我覺得胸中積蓄的力量也隨之被帶走了,渾身脫力般的垂下腦袋,坐在地上。本來這場戲到此為止。李凱銳卻臨場發揮上前一把抱了我,我有些疑惑,抬頭張望了一下導演,他卻做手勢讓我們繼續。
  
  李凱銳臉上仍然是陳盡的神色陳盡的思量,但是他捧著我的臉卻狠狠的吻了下來。也是一個兇殘掠奪的吻,舌頭探進來,很狂熱很激動很不能自已。如若是個真實的故事,或許發展下去,陳盡在這個場景下也會這般深吻舒言,宣告佔有,以及內心的悸動。畢竟那番說辭下,縱然舒言是最不乾淨最不純潔,心如蛇蠍般的女人,那個剎那也是致命的吸引人的。
  
  可是劇本裡並沒有這一場,我們都知道,這個吻不是陳盡的,是實實在在的李凱銳的。是李凱銳在吻沈眠,和陳盡舒言無關。
  
  而這才是讓我無所適從的地方。
  
  吻戲吻到這般忘我的境地,任由誰看了都覺得當事人之間有貓膩。更何況對象是李凱銳這樣有口碑入戲出戲快的演員。他也正是因為絕對不會有什麼演完戲還被戲中角色形象影響,以至於不得不一直定型於同一種男主角形象,所以才更加戲路廣,演什麼像什麼,也才讓他的經紀公司為了保住他這張王牌不惜犧牲旗下其他藝人,之前他的緋聞女友便是如此做了炮灰。
  
  現在他卻眼神灼灼的看我,眸色暗沉,表情微妙而複雜,大鬍子眼色很準,看我們氣氛不對已經拍完悄悄招呼人走了,他拿到了李凱銳和我臨場最佳發揮的拍攝,才懶得管我們下面要發生什麼。此時倒像是清場般留下了我和李凱銳,平添了不少尷尬。
  
  這時候我們還抱在一起,我從舒言的狀態裡出來,恢復到嘻嘻哈哈的沈眠,推了一把李凱銳,「你太入戲了,把大鬍子都嚇跑了,走,待會請你吃飯。」
  
  李凱銳卻沒聽,反而一把拉過我抱到了懷裡,還特意把我的頭按了按為我捋了捋濕漉漉的頭髮。
  
  他的聲音低低的在我耳邊響起,「沈眠,抱歉,之前是我沒考慮周全,沒想過粉絲和媒體會歪曲,那次炒作壓力都傾瀉到了你身上。我很抱歉。」
  
  我立刻的搖頭,表示我毫無壓力,「你不要在意,我後來找人幫忙已經搞定了,你看,我不是沒被炒作傷到麼?倒是我們的《聲名狼藉》爆了眼球。所以是好事,你沒什麼需要抱歉的,我真的沒什麼事。」
  
  結果這話說的,李凱銳整個臉憂鬱的扭曲起來,「這才是我要道歉的地方。你被媒體夾擊時候我卻和另一個新人傳了緋聞,只聽從了經紀人的意見,卻沒來得及爭取你應得的權利,才讓你落到那樣不堪的地步。」
  
  我和李凱銳夜遊後除了傳出我倆的緋聞,之後李凱銳還速度的和公司的一個新人也搞了一把曖昧,出了很多一起喝酒還有親吻臉頰的照片。他的經紀人確實為了讓他一直受到粉絲愛戴做了很大一番功夫。與其和我這個有爭議的負面新聞體傳戀情,還不如多和幾個女孩有點粉紅泡泡。如此還可以美化成紳士風流,那些緋聞也不過是無心艷麗了眉眼,留下了一段風情,總好過吊死在我這棵不受大眾待見的枯樹上好。
  
  我瞭然的拍了拍他的背,「英雄你想開點,圈子裡的這種手段,我又不是不知道,理解你的理解你的,而且我哪裡有到什麼不堪的境地?不是活蹦亂跳的麼?」
  
  李凱銳受到我的安撫,把圈著我的手放鬆了一點,「你找人幫忙,是找的韓潛吧?」
  
  明明是挺正常的語句,他說起來卻總覺得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我覺得沒必要騙他就點了點頭,畢竟韓潛幫我牽線搭橋了梁麗瓊,這事確實都是他的功勞。李凱銳看完我承認卻近乎目眥欲裂了。
  
  「果然是他。」他臉色更加的猙獰難看,「為了我們這點破事,你卻不得不放□段就曲意迎合,送上門的讓他糟蹋。我真是窩囊。」說完他很洩憤的用拳頭重重鎚了一下地面,我看到瓷磚縫隙裡隱隱傳來血色,雖然不多卻慢慢蜿蜒,像是溝渠裡終於迎來了水流。
  
  我這下才知道他是理解錯了。
  
  雖然《聲名狼藉》裡陳盡最終良心發現和舒言在一起已然是童話般的結局,但我們圈內人都知道這種故事在現實裡幾乎是不可能的。那樣的男人太需要勇氣,那樣的女人也不多見,而歷來更讓我們耳熟能詳的版本,都是女明星被富家子弟玩一玩,然後丟掉,有些拿到了對等的價位,有些則是直接的被白玩。嫁入豪門的是少數,嫁入豪門還幸福的更是寥寥。
  
  李凱銳是誤認為我為了搞定那個負面新聞,被韓潛玩了。我張了張嘴,不知道從何解釋,更不知道要解釋到何種程度。我和韓潛絕對是有關係,而且也確實是男女關係,這點我無法否認,但對著李凱銳說,我和韓潛是因為愛,是因為我們都對彼此有好感,相信會有美好的將來?那似乎反倒有些可笑。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沒人會相信愛情,互不嫌棄已是不易,何況我和韓潛目前這樣階級落差之間的愛情。我們的戀情公佈,對韓潛是災難,對我也同樣。
  
  李凱銳看著我呆呆的樣子,咬著牙繼續,「那晚我看到你坐了韓潛的車離開,然後一晚上你都沒回來,我打了你家裡的電話,都沒人接。韓潛不是個東西,甚至你對水的恐懼,也都是由於他。」說到這裡,他似乎意識到失言,急急的打住了。
  
  我卻抓到了他語句裡的信息,「對水的恐懼?那件事你怎麼知道的?」
  
  「是一個記者告訴我的,她以前做過狗仔,和你一起過,你那晚被韓潛丟進水裡差點溺死,她都告訴我了。」
  
  知道這個事情的只有陳丹丹,我當年和她一同租住的房子,濕淋淋的回去還是她幫忙照顧的。等我從李凱銳口中再三追問,得知陳丹丹這次確實只透露了這個不痛不癢的消息,並沒有提及那次醉酒,才有些放心。她好歹還知道分寸,向李凱銳吐露這個信息,換來李凱銳的一個專訪,倒也是值得了。她最近已經開始自己創業做雜誌,很是需要吸引眼球的內容。
  
  眼下安撫李凱銳我尚且有些力不從心,可是事情卻都像是湊著發生的。
  
  那時李凱銳還維持著半摟著我的姿勢,我也正要解釋韓潛沒高人一等的作踐我。
  
  然後韓潛出現了,他站在游泳池門口,望了眼池子邊上的我和李凱銳,眼神淡然的走過來。我再轉頭看李凱銳,卻見他眼裡都是那熊熊燃燒的火焰。辟裡啪啦辟裡啪啦,氣勢如虹,像是要葬送那資本主義的腐朽,燒出一個燎原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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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1:00:05
第三十五章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子的。沒有語言衝突沒有肢體衝突,更沒有局部武裝力量失衡。」我抿了一口柳橙汁,如此解釋。
  
  蘇婷眨了眨眼睛,顯然不信:「怎麼會是這麼個平白無奇的版本?我聽說那天你和李凱銳入戲的不得了,他是情難自禁了,不是成片裡比劇本多了個吻?導演都幫你們清場了,韓潛這個大電燈泡卻出現。外界又瘋狂傳你和韓家交惡和韓潛翻臉。三個人獨處竟然沒有發生點故事?」
  
  「謠言止於智者。」我望了一眼蘇婷,這個圈子裡果然沒有秘密。才是幾天前的事情,現在就風傳的最起碼到模特圈了。
  
  蘇婷對我這種敷衍的態度顯然的不滿意。她哼了一聲表示不告訴我她上午在T台聽來的八卦。實則我確實也沒怎麼的隱瞞。
  
  李凱銳,韓潛和我那日確實沒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情節。我們都是成年人,李凱銳再怎麼感性,也不會選擇和青春期男孩一般衝上去和韓潛動手。
  
  當時韓潛走近,看到我還全身濕漉漉的被李凱銳抱著,些微的皺了皺眉頭,他說,沈眠,要感冒的,你快去沖個熱水澡,宋銘成有事找你還在外面等著。說完便不容辯駁的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於是等我糊裡糊塗被他推就著走出遊泳池,才想起他倆還留著。最後回頭看到的情景是李凱銳冷著臉從地上站起來朝韓潛走過去。
  
  之後這兩個男人似乎達成了什麼默契。我再見到兩人時候,李凱銳雖然面色陰沉,卻並沒有再和我進行有關於韓潛的談話。反觀韓潛,倒是雲清風淡,臨走時還對我笑了笑,把我叫到了一邊,遞了個袋子給我。等沒人了我打開,才發現是一袋糖果。
  
  明明已經隔了這麼長時間,那種濃郁的化不開的奶味卻似乎還在舌尖。對比下來,倒是對這場晚宴上的奶油蛋糕都有點不上心了。
  
  娛樂圈,除了八卦,就剩下數不清的酒會晚宴了。蘇婷坐在我對面,看了我幾眼,終於還是忍不住違背自己剛才的初衷,還是和我交流起小道消息來:「喂,算了,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吧。其實我還是相信你的,韓潛和李凱銳整不出什麼事情來。」
  
  「哦?」
  
  蘇婷白了我一眼,繼續下去:「雖然圈子裡瘋傳你和韓潛,但我知道絕對不可能。你這種性格實在不大可能和他交好。韓潛這個人又是眼高於頂的,根本看不上我們圈中人。哦,最重要的,他是有對象的!哪裡還會來為了你吃醋和李凱銳怎麼樣。」然後她壓低了聲線,「我的一手消息哦,韓潛為了個女人和韓嵐嵐翻臉了。」
  
  「而且這個女人吧,我們都認識。還和你接觸挺多。」
  
  「柳疏朗?」
  
  蘇婷給了我個讚賞的眼神:「沒錯,就是她,啊呀,可勁/爆了,是聽一個化妝師說的,就是你們劇組的,她在後台睡著了,窩在一堆衣服裡,韓潛和韓嵐嵐進去的時候沒注意有人,於是就被聽牆角了。」
  
  「韓潛脖子裡有個抓痕,顯然是那個啥比較激烈留下的。估計要是脫了衣服,身上更加壯觀。韓潛很注意名聲的你知道,卻讓個女人搞了個這麼明顯的痕跡在身上,顯然是對那個妞包容的要死簡直專寵了。韓嵐嵐覺得他哥做的過了,說了兩句還問及那個女人是誰,倒被韓潛冷冷的彈回去了。不歡而散。」
  
  蘇婷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分析柳疏朗如何成功釣到韓潛,末了還加了一句:「想不到柳疏朗這麼個人,平時小清新一副淑女樣子,床/上這麼粗獷,果然人都是兩面性的。」
  
  等她說完才注意到我的臉色:「啊,沈眠,你這個什麼表情。這個也算好事吧,畢竟韓潛這樣的人不適合我們,柳疏朗進演藝圈也不過玩票,都是一路護航的,背景強大。這個八卦要是傳出去,你也可以洗刷掉和韓潛的那點瘋言瘋語。不過這個事情告訴我們,平時說話都要小心點。還有韓潛那個態度,顯然是要保柳疏朗,看來她床上技術一定十分過硬,抓了那麼一身傷痕,倒也弄的人家韓潛食髓知味了。那妞果然不是什麼好鳥。」說完她用手肘撞了撞我,徵求我的意見。
  
  我深吸一口氣,大力點頭:「對,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子的作風,不好不好,十分不和諧。」內心卻虛弱了下,好在並沒有爆料出什麼坐實的醜聞。現下卻是柳疏朗替我背了這個黑鍋。怪不得她剛才在門口望我的那一眼,真是驚心動魄。%
  
  這次這個圈內聚會來的人竟然十分多,我和蘇婷左顧右盼,看到不少業內名人。蘇洋洋竟然也在,粉粉嫩嫩小胳膊小腿,穿著個背帶褲,頭髮做成了小少爺的標準形態,三七分。倒有了點他爸爸的影子。旁邊牽著他的卻不是蘇謙,倒是個神色疏離的女人,頭髮做成髮髻一絲不苟的盤了起來,深深看老不少。
  
  「蘇洋洋的媽媽,就是那個,蘇謙的前妻,林染。聽過吧?」
  
  名人目不暇接,我被新晉的一個HT藝人分散掉了注意力,只好對蘇婷搖搖頭:「什麼人?蘇洋洋性格那麼內向就是因為父母離異麼?」
  
  卻見蘇婷很神秘的湊過來:「不是呀,這孩子要是父母不離婚才遭罪。這個林染也是財閥的女兒,和蘇謙當時又一起留學過,本是門當戶對的一樁姻緣,誰知道林染遺傳了點家族病史,有點偏執狂,佔有慾相當強,當初蘇謙出國開會,她竟然派了私家偵探跟著,結果弄的很不愉快。總之圈內和蘇謙稍微說上句話的女星就要受到林染的關照了。現在蘇謙來投資娛樂產業,你看林染不是又緊跟著攪合起來。她可是一口氣甩了十幾個億自己開了個經紀公司。專門和蘇謙作對。」
  
  我一邊點頭感慨,一邊有些疑惑,隱約覺得蘇婷知道的太多了,而她的渠道,不應該比我多的。
  
  等我拿了杯新的飲品回去找蘇婷時候,她果然惹上麻煩了。林染正一臉寒霜的站在她面前,地上是打壞的一個碟子,旁邊糊了一地的奶油,周圍已然竊竊私語,雖然沒有圍上去,卻都站在原地眼睛緊盯著蘇婷那邊的進展。這種時候發生點衝突都是大家茶餘飯後喜歡的。
  
  我正要朝蘇婷走過去,卻見林染什麼不說,直接拿過身邊桌上的一杯紅酒,整個的朝著蘇婷潑了過去。眾人喧譁。蘇洋洋怯懦的站在他媽媽的邊上,大概被這場面嚇著了,又不敢忤逆。
  
  我跑過去用力推開了幾個站在我前面的人,脫下了小西裝給蘇婷披上,她此時臉色蒼白,胸前的淺色流蘇上都是正在滴落的酒漬,形容慘淡。而周圍的人群裡已經有好事者拿出手機悄悄的拍起照來。我知道我幫蘇婷擋不住後續。我也摸不清她是怎麼和林染起了衝突,只是林染現下盯著我的眼光顯然也不善。她瞇著眼睛看了我一眼:「你是和洋洋一個劇組的沈眠?」
  
  語氣相當盛氣凌人,見我不說話,她只顧自己繼續:「蘇婷是你的朋友?倒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也別捏拳頭,想著幫你朋友出氣,是她先得罪我的,具體的你倒是可以問問她,是不是願意都如實告訴你。」
  
  我就知道蘇婷大約是和這個林染有些什麼淵源的,但眼前並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蘇婷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慰,轉頭對林染笑了笑:「林小姐,這個事情和沈眠無關,還請不要拉大戰線了,這裡都是藝人,我們以後都還在這裡工作著的,還望你高抬貴手,大人不記小人過了。我在這裡給你陪個罪。」
  
  然後蘇婷捏了捏我的手,推了我一把,看眼色是要讓我別來趟渾水。她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斂去了剛才和我說話時那種放鬆的神態,眼睛弧度微微彎著,帶了點卑謙和討好,衣襟處卻還帶著污漬。笑著迎向林染。很識時務的情態。看熱鬧的人群裡已然有些人毫不保留的露出失望神色。有錢人和藝人的鬥狠,最好看的部分就在於一方的不自量力,最後被弄的頭破血流,這才是業內願意看到的爆點。現下蘇婷主動下台階,卻是不能遂了好事者的意。
  
  林染大概逞能威風了一回,也覺得應該點到為止,懶洋洋的對蘇婷說:「這樣吧,你不是彈鋼琴彈的不錯,給我彈個曲子吧。」
  
  蘇婷點頭稱好。臉上是生動又虛假的微笑。事情明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我心裡卻更加難過。比起這些微笑,我更加願意看她板著張臉不客氣的給我翻個白眼。
  
  喜歡一個人,只願意看她一帆風順,她的難堪她的困苦她的麻木,感同身受,甚至比她本人更難受。蘇婷是我朋友。而宋銘成韓潛宋銘元他們任何一個都不在我身邊,我才覺察出自己的弱小和單薄。我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挺直腰桿,回潑林染一杯酒。
  
  蘇婷自退一步,然而林染卻也沒有那麼好打發。她望著蘇婷,眼神嘲諷:「你給我彈個飲酒歌吧,這個場景下正好。」
  
  我卻是手都涼了。茶花女的飲酒歌。雖然是歌唱美好愛情的,但歌唱者的身份和蘇婷聯繫起來卻是微妙的諷刺了。果然周圍的人群又開始作出聲響來。
  
  蘇婷早年出道,被經紀公司欺負的很厲害,一個階段甚至沒有通告總是在各大酒宴裡陪酒。她對這段往事很牴觸,林染卻要當場揭她的傷疤。而蘇婷的鋼琴也是在家道中落前學的,那是她最純真最快樂的回憶,現下林染卻要她用自己最乾淨的東西去譜寫自己後面有污點的人生。無疑是在傷口上抹了一把粗鹽,要生生撕毀掉她的自尊了。我看著蘇婷顫抖的手和肩膀,卻是無論如何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去彈琴。
  
  「林小姐,蘇婷那個會彈鋼琴都是藝人簡歷上包裝的,她根本是連五線譜都不懂,還是我來給你彈吧。」
  
  我終於忍不住,主動惹事了。好在林染也沒打算弄的太難看,她畢竟是有頭有臉的人。這件事後來不了了之。林染陰沉的看了我一眼,拖著蘇洋洋走了。
  
  蘇婷卻有些尷尬:「對不起,開始只是我看到蘇洋洋一個人盯著巧克力噴泉發呆,林染從來不讓他吃甜食,這點蘇洋洋像他爸爸,林染憎恨蘇謙,連蘇洋洋的天性都要抹殺,我沒忍住,悄悄給那孩子遞了一塊蛋糕。然後林染就來了,打掉了蘇洋洋手裡的盤子。接下來你就知道了。」
  
  我腦海裡有一個設想:「你和蘇謙在交往?」
  
  這下她終於不好意思了,表情很愧疚又帶了些靦腆的侷促:「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但是本來我背景就不太清白,蘇謙要面對家裡的壓力還有林染,我自己也很壓抑,地下情很辛苦,而且我還想維持這段感情。沈眠,對不起,這次卻把你都繞了進來。」
  
  這時候的蘇婷臉上已經帶了點焦慌,我卻覺得比她那剛才那微笑實在是可愛太多了。
  
  「林染哪裡吃的那麼撐,倒是你要小心了,蘇謙是塊肥肉,長的好人也溫和,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你們好好繼續地下情,需要的時候我可以打掩護。」
  
  一波三折,今晚的晚宴我卻覺得很值得,轉折點以後終於能找到平靜。蘇婷第一次露出羞怯的神態,被我揪著吞吞吐吐才逼問出了點她和蘇謙相識的過程。倒是應了那句話,勾搭離異富商,他的兒子是關鍵。
  
  後來我們喝了點小酒,各自分別,我心情很好。以至於我被人揍的最初還能暈乎乎的想,都是什麼職業素質的人,怎麼沒給我先罩個垃圾袋,再拖到暗巷一頓暴打,或者先一蒙棍打昏,再如此那樣這般。第二個想法才是,我看到了他們的臉。這讓我不得不油然而生一種不怎麼好的預感——
  
  我知道的太多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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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8-8 01:00:38
第三十六章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名言名句。我曾經對那些漂亮又充滿詩意的句子深信不疑。但隨著年歲的增長,它們卻如泡沫般在我眼前一個個的破滅。時光裹挾著我們向前,有些曾經抄寫下來背誦下來的句子,現在卻是連印象都不再有,只空餘一個模糊的影像。宋銘成說的,夢想的破滅也大略如此,你還沒回過神來,就早已不記得當初試圖抓住的東西。
  
  所以行至今日,我唯獨還能記得破滅過程的大概就兩句。
  
  一是關於愛情,一是關於理想。
  
  愛情那句大約破滅在我去英國後的第一個星期。某個西班牙女詩人說過,「相思和腸胃病一樣,伴有昏暈,發熱,茶飯不思,消化不良,但是,腸胃病有藥可治而相思入骨難解。」我當時在英國嚴重水土不服,吃了點油膩大餐就上吐下瀉在床上打滾,心裡才終於澄澈頓悟。我把相思想的太美,那時還時刻憧憬著這樣茶飯不思腸胃病般的愛情。此次病痛卻終於打消我的積極性。這也間接導致我在英國一直風裡來雨裡去的單身一人。嘗受過我那樣腸胃病的人,大略都沒有勇氣去相思了。
  
  而想不到這麼多年過去,這樣刻骨民心的破滅又來到了。那些人的拳打腳踢落到我身上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閃過了很多情境和詞句。什麼「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什麼「一片冰心在玉壺」。我鼓勵自敵人消滅得了我的肉體卻消滅不了我不屈的靈魂,可是拳頭是實打實的拳頭,那踹也是實打實的,現實裡,我終於不得不才承認,肉體上被消滅,那精神也就甭談了。
  
  帶頭的那個黑墨鏡踩了一腳在我身上,嘴裡叼著煙,似乎正要說些什麼狠話,我搶先一步:「英雄,我錯了。我認罪。你們放了我吧。讓你們揍我的人給你們多少錢,我出十倍,你們幫我打那個人一頓就好,其他責任我不追究。」
  
  那墨鏡大概被我的豪放嚇到了,倒是挪開了踹在我身上的腳,周邊的兄弟們卻嘻嘻哈哈笑起來:「你不過是個小明星,我們不止賺錢,我們也要看賺的是誰的錢,你讓我們打原來的僱主,我們打了就在這裡混不下去了。你也別怨恨我們,不過都是拿錢辦事,我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他們一面如此說著,讓我冤有頭債有主,抽起我的臉來卻毫不放水。我嘴角立刻的掛出了血。
  
  「你們等等!宋家知道吧?」我睜開已經有點腫的眼睛,「宋銘元和宋銘成都是我姘頭,你們還是想想再動手,我目前還算當寵,我的花邊新聞你們也不是一點沒聽說過吧。」何況我好歹算個偶像派,怎麼能揪住我專門打臉。我預見我此時應該是兩頰已經腫起來了,而《聲名狼藉》還有一個高/潮尾聲,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我這張臉。
  
  果然這個比較有威懾力,對方似乎有些遲疑,我正洋洋自得,卻忘記了這個世界上有「hello,moto」。
  
  一席電話過後,裊裊婷婷走來個女人。髮髻一絲不苟。果然是林染。這女人善妒而且猜忌心重。蘇謙和她分居3年,孩子開始由她帶,她竟然一直把蘇洋洋鎖在家裡。蘇婷和蘇謙交往應該還沒坐實,否則她當時豈能善罷甘休。
  
  她朝兩個大漢使了個顏色,對方把鼻青臉腫的我提起來,這女人抽了口煙,把煙圈往我臉上吐過來,然後不容分說就是一個耳光。直把我的臉打的偏過去,嘴裡滿是鐵銹的血腥味。
  
  然後她讓人把我丟到地上,我沒有直起腰的力氣,只看到她居高臨下嘲諷的嘴臉:「沈眠,你算什麼東西?什麼宋家?宋家二少爺根本沒有實權,而我又有幸和宋銘元談過生意,他是什麼冷清性格我大略還是知道的。為了你這種貨色和我翻臉,實在犯不著。」
  
  她用高跟鞋挑起我的下巴:「打得就是你的臉,我看你怎麼出去見人。要不今晚就給你破了相,看你還拿什麼去勾引男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多想爬上蘇謙的床,每天在劇組就討好我們洋洋去了。現在這孩子開口閉口都是你,倒像是你親養的。還有蘇婷那小賤人,真被你們的姐妹情深給噁心了,還想共侍一夫?」
  
  「你也算個破爛了,勾搭宋家吧,人家宋二少爺從來不缺女人,宋銘元麼,不需要女人,之前還傳出個勾搭韓潛的,可惜人家也不上你的套。你到底是要有多賤呢。就憑著自己這張臉?」她這麼說完,就從皮包裡掏出一把削水果的刀。這女人的瘋癲我一直有耳聞,現在她臉色猙獰眼神卻定定的,實在是毛骨悚然。
  
  第一刀劃下來的時候我只覺得鑽心的疼痛,混合著濃稠的血液,因為掙扎,她劃到了脖頸裡,可是血卻源源不斷流下來。我有種錯覺,被人正要切開喉嚨。
  
  她笑了笑,神色竟然很明艷,腳上卻不放過我,用那尖細的鞋跟踩了我的手心,狠狠的碾著。
  
  我痛得要昏過去,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宋家一定殺了你。」
  
  之後便是大片的黑暗,我確實昏過去了。
  
  ****************
  
  醒來是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房間,落地窗簾被拉開分在兩邊,陽光透進來,落下斑駁的碎影。床褥柔軟溫暖,除卻臉上頸間的疼痛,我都懷疑我做了一場夢。
  
  稍微動了動,就覺得渾身散架,傷口已經被很細緻的處理了,但顯然傷勢不輕,我掙紮了一下,放棄了爬起來的想法。
  
  等了一會兒,外室傳來了腳步聲,兩個人的。之後便是爭吵。
  
  「哥,你這樣做不合適。林家先一步出手了,現在報紙上已經鋪天蓋地都是沈眠的負面消息。潛規則上位爭寵鬥狠被情敵劃花臉報復。還有她和宋銘成親暱的照片全部貼出來了,根本就是坐實了潛規則HT高層上位。加上之前和李凱銳其他人的緋聞,她的公眾形象本身就太爭議了。你根本不該這個時候摻和進去。好不容易前階段才幫你扯開關係。何況你出現的及時,沈眠的臉並沒有什麼大傷,人沒事。這次你去抱了沈眠出來,林家已經知道她是我們這邊的人,你別插手,林家此後也不會再敢動沈眠,而你也賣了人家一個面子。不是兩全其美?」
  
  然後便是韓潛的聲音,冷然堅硬:「什麼兩全其美?那些負面新聞你讓她怎麼辦?這樣子鬧下去要是宋銘成也去撇清關係,沒有人保她。她在娛樂圈是不是沒有將來了?嵐嵐你知道,她在《聲名狼藉》裡很努力,她自己得到的角色,自己在摸索,她所有的事業才剛剛開始。」
  
  「出了這樣的事,公司不力挺或者沒有沒有人支撐的話,你比我更清楚她會是什麼下場。」
  
  韓嵐嵐繼續發話之前是一段空白的安靜,然後我聽到她這樣說:「哥,我知道你喜歡沈眠,不帶入利害關係,我也喜歡她,可是你比我更清楚你的位置,爸爸媽媽不會讓你這麼做。沈眠是娛樂圈女星,何況還根本就是個話題人物。這次林染的事情或許對她也是個教訓,吃一塹長一智,她會知道不可以這樣繼續隨心所欲在娛樂圈裡晃蕩,收斂下心性。HT對她雪藏甚至對你來講也未必不是好事。」
  
  「這是讓她退出娛樂圈的契機。你知道,你要娶一個普通背景的人而非受家裡安排,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但你不能讓爸媽臉上太難看。他們不會想自己或者自己兒子的名字常常上娛樂花邊新聞的。讓沈眠就此雪藏起來,安安穩穩的過個一兩年,關於她的新聞淡了,她也變得乖了懂事了。如果那時候你還喜歡她,再領她去見爸爸媽媽。」她語調溫柔,循循善誘,「哥,你說好不好?你現在真的不應該跳出來和林家怎麼樣。你和沈眠的事情萬一捅出來,對幾家而言都是尷尬至極的。」
  
  我心驚肉跳。林家好手段。反正我只是一個名聲不大好的小明星,如此踩我,加上媒體的導向,我根本沒有東山再起或者是翻身的機會。而韓嵐嵐對韓潛的那番說辭,才讓我不自覺抖了起來。
  
  我也只是一顆砝碼。是可以被衡量的。而且誠然如韓嵐嵐所暗示,我是可以被替代的。而按照她的設想和邏輯,萬一將來我真的如她所言,失掉了自己的事業,完全的寄居在韓潛的羽翼下,失寵對我來說大概不只是失去一段感情。
  
  我把頭埋進枕頭裡,不可抑制的感到渾身發冷。如果韓潛不回答,如果韓潛默示這種行為,我該怎麼辦。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時候如果韓潛默認了林家的這種行為,就算事後對我百般嬌寵,我卻仍然要心涼。這是段不靠譜的感情,身份懸殊大,他執掌生死,而在感情最濃的時候如若都不能為我挺身而出而是自私的站在自己的立場,擺出主宰者的姿態,如何能想像感情淡薄以後,他還能如何待我。
  
  等韓潛再說話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自己的指甲扎進了手心,留下了幾個半月牙形的傷口,手心也滿是冷汗。渾身脫力,剛才那一刻,卻是比挨打時還緊張害怕。
  
  我聽他聲音傳過來:「我現在不應該和林家怎麼樣?他們是怎麼對韓家的?他們打的是韓潛的女人。男人賺錢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女人和小孩的,不是放著讓人家白打,然後才拿出自己賺的錢給自己女人養病安撫的。」他一字一句,「你知道我會怎麼辦。」
  
  然後是韓嵐嵐驚慌的語句,她低低的喊了一句哥,似乎還念叨了些什麼,聲音壓低,我沒有聽見,我只覺得他們朝房間走來,推開了門。我迅速的閉上眼裝死。
  
  我感覺到韓潛在我床邊坐下,用手指描摹我臉上的輪廓,手法輕柔,彷彿觸碰一片羽毛。塗過藥水的傷口接觸到他那帶了涼意的指端,卻無端覺得那反而是溫情的。
  
  當初被踩在腳下那一瞬間是憤怒慌亂,看到刀子時是驚恐。從來沒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我身上,而那一瞬間,才覺得,如果沒有人在乎我,沒有人關心我的晚歸,沒有人聯繫我發現我出事。我會不會像那些新聞裡說的,默默的死去,直到很多天后,屍體才被發現。那種心境很奇妙。除了對暴力的害怕和無力抵抗更多的倒是寂寞和淒惶。
  
  幸而,還有人在乎我。
  
  我覺得如果我四肢靈活,必定要跳起來抱著韓潛喜極而泣。然後告訴他,早年關於愛情名言的幻滅,又重新因為他被架構修補了起來。
  
  我願意得腸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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