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雪落櫻舞]豪門之權貴[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1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2:46
  第二十九章

  片場的所有工作人員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得近乎目瞪口呆。

  整個片場連半點聲響也沒有,只有冬季空氣中呼嘯而過的風聲。

  封夏站在原地,只能感覺到自己整張臉頰上冰涼的水意,還有整個上半身衣服都濕透貼在身上的觸感。

  很冷很冷。

  「賤人,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能夠配得上uranus?」那個女孩子將手裡空空的礦泉水瓶扔在地上,冷笑地看著她,「憑你這張臉嗎?還是憑你的身體?如果不是怕被抓進去坐牢,你這張臉現在早就已經腐爛了。」

  「看上去冰清玉潔,實際上不知道暗地裡有多少勾當,聽過綠茶婊嗎?不要跟我說什麼新生代玉女掌門人,只要告訴我,你抱uranus的大腿抱得開心嗎?」女孩子語速飛快,嘴角噙著蔑視的笑意。

  「誰不知道《紅塵》裡你是怎麼上位的?上Live少董的床上完,還想借uranus搏出位,省省吧,有這些心思還不如去把你的演技先提高提高!」

  字字句句,如匕首般銳利地刺進心臟。

  原來她做出的所有努力,不為人看見的、那些努力的日夜,在別人眼裡,都只是停留在這個「上位」上了。

  原來她哪怕鑽研同一個動作鑽研幾個小時,哪怕她沒有一天睡超過5個小時,在別人的眼中,還敵不過與司空景一條緋聞。

  「閉嘴。」

  封夏還未看清,就被突然走過來的一個人猛地拽到了身後。

  視線觸及之處,是對方高瘦的背影,還有英氣的側臉。

  竟然是樓弈。

  「你這一套演得真是好,」樓弈看著那個女孩子,「打著採訪的名號,實則卻是假公濟私的司空景瘋狂腦殘粉絲。」

  「作為一名粉絲,如果你是真的喜歡司空景,真的希望他一切都好,你這樣來傷害或許與他不相干的人,他會樂意見到嗎?或者,如果你傷害的這個人真的與他有干係,他會高興嗎?你喜歡的偶像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他今後也要結婚生子,所以你們就準備一輩子這樣傷害他身邊的人?那我換句話問你,若是你的家人、愛人和朋友被傷害,你又會如何作想。」

  那個女孩子被他這一連串話說得目瞪口呆,連反駁都不能。

  「你的道歉也不會被接受,收拾好東西,現在就回你的雜誌社。」

  樓弈面無表情地說完,拉起身後封夏的手臂、準備轉身前又說道,「我想你應該也知道我是誰,回你的雜誌社後,你可以隨便寫我態度多不好、人品多惡劣,想怎麼寫怎麼寫,我不介意。」

  「你跟我來。」言罷,他叫上了封夏的助理,拉著封夏朝休息室而去。

  …

  一路從片場來到休息室,關上門,他先取了一旁的一條毛巾披在她身上,繼而向助理道,「你現在去找導演和服裝師,不用說剛剛的事情,就告訴他們summer的服裝問題,現在這件濕了,肯定是不能穿了。」

  「好。」助理也不多言,點了點頭,便依言跑了出去。

  「你現在先進更衣室把濕的衣服換下來。」樓弈看著她,「直接穿一件你自己帶來的外套,我在外面等你。」

  封夏輕輕點了點頭,什麼話也沒有說,取了衣服便進去換。

  等她換完出來,樓弈正在打電話,他抬頭看到她,對著電話說了幾句,便將電話掛了。

  「你把我的外套也披上。」他脫下了外套遞給她,「天氣冷,容易著涼。」

  她沒有伸手接過,只是看著他。

  「聽到我剛才打電話的內容了?」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真丟臉,我每次被穆熙教訓的時候你都能聽到……」

  「你現在就回去,我沒有關係的。」她開口道。

  「不用,出來都出來了,」他將外套披在她身上,在椅子上坐下,交疊起雙腿,「反正錯過一次綵排,不會怎麼樣的……再說了,我腿才剛好沒多久,穆熙就把我當牛馬折騰,小爺再好的體力也吃不消了,其實我這是借看你來偷懶的。」

  「哎對了,」他忽然一拍大腿,「這兩天排舞的時候,舞台指導教我變了一個魔術,我變給你看。」

  他說著,當真就從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副紙牌,興致勃勃地做一步動作給她解釋一步,直到最後……變出一張不是應該結果的牌。

  「媽的……」本想是逗她開心的,卻沒有成功,他沮喪地捏著自己手裡的牌,樣子十分滑稽地哀哀嚎叫,「我練了好多次的啊……每次都行的!」

  他正還在嘴裡唸唸有詞十分怨念,抬頭一看,便看見她滿臉都是眼淚的樣子。

  「我去,封大小姐……」他將手裡的牌往桌上一扔,「我知道我這魔術變得很失敗,可是……還不至於到哭成這樣的地步吧,你太傷我自尊心了……」

  她一動不動地站著,眼淚依舊不停地往下掉,他看了她一會,歎了口氣,終於站起來、伸出手將她抱進懷裡、輕輕拍她後背,「好了,不哭了啊,乖。」

  休息室安靜,他不緊不松地擁著她,眼神溫柔,「為那樣的腦殘粉絲,不值得哭,有資格對你進行評價的,是有專業知識和技能的資深考評人,夏夏,一個人最要相信的便是自己,你自己付出的那麼多努力,你問心無愧,總有人會看見的,對不對?往後你走得更高,有多少人喜歡你,就會有多少人黑你,憑空捏造的都很正常,你要從現在開始就學會去面對這些。」

  「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的一句話便是天道酬勤。」他這時鬆開她,兩手握著她的肩膀,很認真地看著她,「無論命運有多不公,無論人生來是否平等,我始終這樣相信。」

  風輕雲淡,做好自己,堅持自己走的每一步。

  她望著他關切溫和的眼神,不住地點頭,抬手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慢慢緩和著自己的情緒。

  樓弈能夠給她的,永遠是這樣,充滿力量、真誠的安全感,在他身邊,她會無比安定、給自己堅定的信心讓自己變得更好。

  而司空景給她的,卻是無法抑制的心動與感情衝擊,是讓她每一天都無比惶恐會失去的深深眷戀,還有……始終存在的自卑與愈來愈遠的距離。

  樓弈看著她因為哭而微微紅腫的眼睛和臉頰,原本抬起手想撫她的臉頰,頓了兩秒,還是克制住,「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司空,告訴他剛剛的事情?」

  「……不用。」她沉默片刻,「不用告訴他。」

  他的粉絲對她做出的這些,說的這些……真的不必讓他知道。

  這並非是他的錯,況且,她真的不想再讓演藝圈在她身邊製造發生的事情,介入到他們的感情裡。

  應該說是,他們已經搖搖欲墜的感情。

  這是她在他面前僅剩的、僅能守著的自尊了。

  兩個月,William的電影正式拍完殺青,恰好還有將近半個月就是新年。

  電影拍攝的最終站是在S市,殺青當天恰好下起了大雪,全劇組的人高高興興地在片場附近一家火鍋店包了一間包房吃殺青飯。

  酒過三巡,William和一眾其他演員都碰杯談笑,封夏沒喝多少酒,正在和蔣宜說著話,包房的門突然打開了。

  「來,給我加個座。」樓弈笑瞇瞇地走了進來,「William,你可以再加點菜,小爺餓著呢。」

  電影劇組的大家看到他來,也都很高興,熱熱鬧鬧地和他打招呼。

  「服務生,麻煩加在這裡。」蔣宜一見他,也笑了起來,朝服務生打了個響指,神色曖昧地指了指封夏旁邊。

  「蔣宜……」封夏看著蔣宜、壓頂聲音無奈地開口。

  「我覺得他很好,」蔣宜將手肘搭在她肩膀上,看著樓弈朝這裡走過來,「上次我不在的時候,他把那個對你說了難聽話和潑水的記者趕跑的事情,全劇組都在暗地裡說他是本世紀最好男朋友。」

  「我和你說過,他不是我男朋友,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搖了搖頭。

  「不是男朋友也可以發展成男朋友啊。」蔣宜一向心直口快,非常無謂地挑眉,「我知道你手機桌面上那個是你男朋友,可是你沒覺得他根本沒有做到男朋友應該做的事情嗎?你拍戲的時候,樓弈來看過你幾次,整個劇組都跟樓弈混熟了,可他又來看過你幾次?一次都沒有。」

  她聽得啞口無言,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夏夏,你聽我的。」蔣宜語氣認真,「現在戲拍完了,你可以休息幾天,好好想一想感情上的事情,我能感覺到,你拍戲的時候心情其實一直都不太好。」

  「I will by your side.」言罷,蔣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現在準備回國內發展,就定居在S市,所以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其實也沒什麼心情不太好之說。」她沉默片刻,朝蔣宜笑了笑,「能結交到你這樣的朋友,也算是最好的幸事了,快樂有很多種,並非只是出自一個來源。」

  「嗯,記得我說的,愛情永遠不是生活的全部。」蔣宜擺出了一副情聖的樣子,「來,乾杯。」

  封夏眼底閃爍片刻,收攏了剛剛所釋放的情緒,點了點頭,也舉起了杯子。

  …

  殺青飯結束,整個劇組就此分開,蔣宜因為第二天要回美國,便直接回了酒店,封夏和William告別,便上了樓弈的車。

  「你新專輯什麼時候發佈?」她扣好安全帶後問他。

  「就下周吧。」樓弈打著方向盤出了車庫,伸手拿了一樣東西給她,「樣板CD,我留了兩張,你拿一張回去聽聽看。」

  「穆熙像趕鴨子上架似的,我在醫院裡寫了歌,他選定了之後,立刻就開始新專輯的製作,等我一出院,就讓我進錄音棚。」他臉龐上漸漸有邪氣又可愛的笑容,「我是真沒想到……以樓弈為名字的音樂光碟,第一張個人專輯,全球首發,想想就很霸氣。」

  「你一直都很厲害。」她收起CD,笑了起來,「我是真的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你的新專輯發佈後,整個音樂榜單會被你橫掃成什麼樣子了。」

  「對了,」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我記得下周好像就是頒獎典禮了吧?你提名最佳新人獎的電視節。」

  「嗯,好像是週三。」她想了想。

  「正好跟我新專輯發佈是同一天!」他簇起了眉,「本來我都讓助理留了位子,讓你來發佈會的。」

  「沒關係啊。」她不以為意,「我參加完典禮再過來,應該來得及。」

  「樓弈,」她頓了頓,又說,「你現在有時間嗎?你上樓幫我搬點東西放你車上。」

  「啊?搬東西?為什麼?」他奇怪地問。

  「我準備住回自己以前的公寓,」她神色平靜,「你今天幫我搬一些,明天再來幫我搬一點,我東西不是很多。」

  樓弈聽了一怔,立刻側頭看她。

  她的臉龐上沒有任何波瀾,靜靜地看著車窗外。

  他神色變得有些複雜,想說些什麼,卻還是欲言又止。

  到了公寓,封夏開了暖氣,跟樓弈一起整理了一會東西,便去廚房倒了些水喝。

  走回臥室的時候,發現樓弈正背對著她看著什麼東西,肩膀一聳一聳的,似乎在笑。

  「你在看什麼?」她繞到他身前,定睛一看,臉都漲紅了,「你哪裡拿出來的?!」

  他手裡拿的是她小學時候的照片,那個時期她頭髮特別短,又特別皮,簡直就活脫脫是個男孩子……可謂是慘不忍睹,她甚至連司空景都沒給看過。

  見她看到,他乾脆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連忙把照片往口袋裡塞,「給我留一張,我要放大在家裡掛起來……哈哈哈哈。」

  她當然不肯,伸手就要搶,他也不讓,仗著身高還舉過頭頂逗她,兩個人就和平時一樣追追打打起來。

  「卡嚓」一聲,突然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兩人正好站在臥室門口,臥室對面正對著是大門。

  司空景打開門進來、握著門把站在大門邊,正抬眼靜靜地看著他們。

  「司……司空,」封夏足足兩個月沒見到他,一時都有些呆住了,好不容易才組織好語句,「你從N市回來了?」

  「嗯,回來幾天,有個宣傳會。」他合上門走進屋,視線一側,看到地上正攤著打開的箱子,神色猛地一變。

  「我今天電影殺青,就讓樓弈過來,幫忙和我一起整理一點東西。」她看著他,連忙朝他走近幾步,語氣裡有些顫、卻又很溫柔,「想了幾天,還是想住回自己的公寓,你現在不在S市,我住在這裡也不是最習慣,因為前幾天你說你一直在忙,就沒有跟你說。」

  他面色已經沉靜下來,這時看著她的眼睛,半響,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

  「你肚子餓不餓?我去做些點心?」她歪頭,像往常一樣朝他笑。

  「不用了。」他脫下鞋子,「我已經吃過了。」

  「喔……好,」她點了點頭,「那你先去書房忙,我等會整理好再來找你說話好了。」

  「你今晚走還是明早走?」他突然開口,聲色漠然,「粉絲會和公司那邊好像等會會有人過來送東西。」

  「……嗯。」她的手指漸漸攥緊,聲音也愈來愈輕,「那好像不方便,我等會理好東西就走,不會很久。」

  氣氛徹底冷了下來。

  他不再說什麼,穿上拖鞋便準備往客廳裡走。

  「司空景。」一直站在身後沒有說過話的樓弈聽完他們的對話,這時將封夏往旁推了推,幾步走到司空景身前。

  他們兩個身高差不多,司空景臉龐沉冷,而一向和熙風趣的樓弈這個時候臉上也絲毫沒有表情。

  「你在趕她走?」樓弈開口道,「你知不知道她昨天重感冒剛剛好?而且外面在下雪,你竟然讓她整理好東西立刻就走?!」

  「粉絲、公司來人。」他只說了六個字。

  「她拍戲兩個月,」樓弈語氣更冷,「這期間,她碰到些什麼事情,你知道嗎?你所謂的粉絲,對她做了什麼,你知道嗎?粉絲和公司來人,你他媽不能讓他們不要來嗎?!」

  「跟你沒關係。」他冷聲道,轉過樓弈的身邊就要往前走。

  樓弈隱忍了很久的臉龐上瞬間聚集起厚重的陰霾,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兩秒,抓住他的肩膀,抬手就一拳朝他臉上揮了過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2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3:04
  第三十章

  樓弈用力用得力道很重,絲毫都沒有留情面,司空景被他一拳打得整張臉都偏了過去,嘴角旁有了很大的一塊淤青,隱隱都有血絲從他嘴角邊流下。

  “樓……”封夏在一旁看得呆住了,剛剛想叫樓弈的名字,便看見司空景二話不說,面無表情地也一拳朝樓弈臉上砸了過去。

  樓弈整個身體一下子撞在了墻上,司空景收回拳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已經說過,這是我和夏夏之間的事情,和你沒有關係,你難道沒有覺得,作為一個朋友的範疇,你已經干涉得太多了麼?”

  樓弈捂著臉頰,靠在墻上,大口喘息著,沒有說話。

  一旁的封夏這時走了上來,將樓弈從墻上扶起,迎面對著司空景、輕聲道,“那麼司空,我和你之間……還剩下了什麼可以讓他干涉?”

  司空景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看著她站在樓弈身邊,看著她站在自己的對面,與自己對峙的那一面。

  “我並不需要你每一天跟我說很多話,我也不需要你向我報備你所有的行蹤,我感冒、遇到什麼困難,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也不用去麻煩你。”她的聲音漸漸越來越低,“感情處得久了,會怠倦會話少會疏離,這些我都懂……可是我和你之間的問題,不是時間長久的怠倦。”

  她緊緊攥著手心,眼眶裡都是淚,抬頭看著他,“司空,你都已經不在乎我了,我們之間還能剩下什麼?”

  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距離,是不知從什麼時候學會的不強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面對他的時候,就好像有了一些距離,很多話、不會選擇去告訴他,很多事情,覺得自己也能夠承擔,不必去麻煩他幫忙,開始學會對他要求、依賴得愈來愈少。

  她想自己默默地努力,等到站在他身邊的時候能夠雲淡風輕地告訴他,看,我已經在你身邊了。

  每個人都有自尊心,不希望自己努力的時候那些痛苦的過程被別人所看見,甚至是最親、最愛的人。

  可是她這樣在努力的時候,他卻已經走遠了。

  從前我剛愛上你的時候,覺得你離我很近,因為我知道你也愛我。

  現在我還愛你,卻覺得你已經離我很遠,因為我不知道我是否還在你的心裡。

  屋子裡連一點聲音也沒有,封夏的眼淚不斷地、機械地從眼眶裡淌下來。

  “司空景。”樓弈這時走到他們之間,擋在封夏面前,“有一句話,你說錯了。”

  “只有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那麼你和她之間的事情,我無權干涉,”他目光銳利而強硬,“可是現在,她是不是還依舊想跟你在一起?”

  “你始終站得太高,太遙不可及,你可以給她的就像施捨,從前她在你身邊的時候,你覺得她只需要你,她是你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她獨立起來、不再依賴你了?”

  樓弈放下了捂在臉頰上的手,“我不知道你現在對她這樣憚度,是出於你自己心中所想的什麼理由或者想法,但是事實是,你在一次又一次地傷害她,你沒有資格再做能夠愛護她保護她的那個人。”

  司空景站在原地,看著樓弈和正默默站在他身後的封夏,雙手緊緊握成拳,目光微微。

  “夏夏,”樓弈說完,這時轉過身,對著封夏道,“我們走。”

  封夏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點了點頭,也沒有去拿房間裡整理好的東西,直接跟著樓弈走出了大門。

  司空景看著大門被關上,看著她哭得泛紅的側臉消失在門外,良久,他慢慢地蹲了下來,坐在了地板上。

  窗外大雪如天幕的白色淚沙,映襯著他深暗而無望的眼睛。

  …

  封夏回到了自己從前的公寓,也沒有再回司空景的公寓去拿自己的行李。

  很快,電視節頒獎典禮和樓弈個人新專輯的當天便到了。

  前一天晚上樓弈還緊張得上躥下跳,在她公寓裡呆到12點的時候才肯離開,離開前還忐忑不安,讓她跟自己一起祈禱發布當天一切順利。

  “哎,我說樓弈同志,”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明天專輯發布一切都會順利的,即使你不相信你自己,難道你還不相信穆熙麼?那個男人安排做的事情什麼時候會出錯?安啦。”

  “嗯……”樓弈長長吁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嘴角旁邊的創口貼,英俊的臉龐滑稽地皺著,“哎喲我去……疼死我了。”

  “行了,別再裝可憐了,淤青都已經退了吧。”封夏最了解他那套把戲,“明天我頒獎典禮那邊一結束,會馬上過來找你的,然後……請你吃大餐,所以,你現在可以走了吧?”

  “成交!”樓弈就等著她這句話,隨即一拍大腿,便毫不猶豫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他一走,整套公寓又重新安靜了下來,封夏慢慢在沙發上坐下,拿過穆熙讓設計師幫她特別量身定做設計的明天頒獎晚會上穿的晚禮服看了看。

  純白色的小禮服裙子,設計精美,裝飾別緻,她穿出來效果應該會很好。

  她看了一會,放下裙子,靠在沙發上怔怔地出神。

  從紅塵拍攝,到現在紅塵播出結束,收視大紅,她人氣一路狂飆,廣告代言、電視劇電影邀片不斷,還被提名電視節最佳新人獎。

  真快,一晃眼,時間過去了多久?她又……變化了多少?

  電視裡正好這時在播放娛樂新聞,主持人站在大屏幕前、笑容滿面,“明天晚上的電視節可謂群星雲集,今年最受歡迎的電視劇《紅塵》劇組全體成員幾乎全數到場。已經發展到鼎盛時期、自立工作室門戶、被譽為亞洲小天王的司空景明晚的出現,一定能掀起全場最大的浪潮,讓我們拭目以待!”

  電視機的聲音迴盪在屋裡,充斥在她耳邊,她靜靜地看了一會,伸手關上了電視機。

  電視節的當晚,她和穆熙一同出席紅地毯。

  穆熙一身休閒黑西裝,將整個人的氣質更是襯托得耀眼奪目,而她身穿白色小禮服裙子,走在他身邊,兩人一黑一白,十分搭調,一路上閃光燈幾乎沒有停止地在閃爍。

  走及中間時,穆熙先行進會場,主持人留她下來問了她一些問題,無論關於電視還是她個人的一些問題,她都十分有風度、完美地回答完畢。

  整個紅毯儀式十分順利,直到快要進會場前,她抬頭便看見走在她前面的陳穎正笑盈盈地等在入口旁。

  “好久不見。”陳穎一襲黑色長裙,微微笑著看著她走過來,“summer,恭喜你阿。”

  “多謝。”封夏神情平靜。

  “一眨眼,你又是被提名最佳新人獎,又是參與美國著名導演william的電影飾演女主角,真是一路平川、前途無量的時候呢。”陳穎見她鎮定,話語開始說得咬牙切齒起來,“不過,大家往往都說,女人如果太出色,那麼感情的部分就會相對較弱喔。”

  她自然是沒有忘記之前陳穎對自己做過的所有手腳,卻還是十分淡然,“多謝lynn對我的多加‘照顧’和關心了,我自己的感情或者生活,我想我自己應該都可以處理好。”

  陳穎正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反駁,忽然在他們身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主持人都有些激動起來的聲音。

  “今晚所有人都最最期待的人終於來了!”主持人聲色,“讓我們歡迎Uranus,司空景!”

  到場觀看紅地毯的場外觀眾,基本有將近三分之二都是司空景一個人的粉絲,整個場館外奠空都響徹了尖叫聲。

  封夏回頭望去,便看見司空景身穿休閒襯衣與外套從車上下來,慢慢走上紅毯。

  一舉一動,皆是風華。

  “你的最佳男主角來了。”陳穎見她的神色絲毫沒有喜悅,揚著聲音笑了笑,“看來無論你發展得有多飛黃騰達,始終連他的一個角都及不上啊。”

  她恍若未聞,只是看著他,看著他在自己的視野裡漸漸接近,心臟微微地抽疼起來。

  …

  頒獎晚會正式開始,《紅塵》不負眾望,奪得最佳電視劇獎、最佳導演獎。

  隨後便是最佳女主角、再是最佳男主角的頒發。

  她坐在台下,看著幾乎毫無懸念地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司空景,看著他平靜地做獲獎感言,看他微微笑著和頒獎人握手,看他淡然地朝台下的觀眾致意。

  他始終沒有變過。

  無論是他們剛剛在一起,還是現在,他始終是這樣,是最最耀眼而奪目的星辰。

  “下面頒發,最佳新人獎。”主持人說完,將寫有名字的卡片交給頒獎人。

  大屏幕上立刻將鏡頭對準了幾個候選人的臉頰,封夏看到自己的臉頰出現在大屏幕上。

  屏息等待之間,隨即聽到那個頒獎人說道,“最佳新人獎,獲獎者是——”

  “封夏。”

  “嘭”地一聲。

  就好像煙花爆炸在耳邊一樣,讓她的心臟都整個震了一震。

  全場掌聲熱烈,她慢慢起身,朝舞台上走去。

  她不是沒有想到過自己會得這個獎,可是其他的候選者也相當出色,她曾被人屢次質疑過演技,所以她對於獲獎始終保持一個平常心,真的不敢對自己太自信。

  “封夏。”頒獎人是一個資深影評人,遞給她獎盃後,笑著與她握手,“你在紅塵裡的表演,非常棒,得到了評委組的一致認可,所以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走得更高。”

  “謝謝。”她心中洶涌,感激地朝這位頒獎人點頭致謝。

  “恭喜封夏,那麼請問,獲獎後有什麼感想想對大家說嗎?”主持人問道。

  “嗯……”她握著話筒,平復了一下呼吸,“首先,謝謝大家。”

  “能夠獲得這個獎,是評委組和觀眾對我的一個肯定,我很高興,也覺得非常榮幸,更想努力作出更好的作品給你們。”說了幾句,她漸漸輕鬆起來,“接著,我要感謝導演以及整個劇組對我的鼓勵與指導,我還想感謝穆熙,我的老闆,也是我的良師益友。”

  大屏幕上這時切換到穆熙臉龐上,穆熙神色依舊淡然,卻也一絲淡淡的笑意。

  “感謝他給我這樣的契機與機會,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好,”她笑了笑,“當然,更要感謝我的好朋友,樓弈,他沒有來現場,因為今天是他新專輯的發布會,但是他的一句‘天道酬勤’,其實一直是我前進的信念。”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今天有了這座獎盃,我想,我會一天比一天做得更好,不斷地給你們看到我更多不同的面貌。直到那一天,你們提到封夏,想到的不會再是花瓶或者是新人,而是——一位才華橫溢並值得尊敬的女藝人!”

  隨著直到最後一個字尾音落地,全場立刻響起了無比熱烈的掌聲。

  她的這一段話,尤其是最後,真的相當振奮人心。

  走下舞台一路向前,好些個紅塵的劇組人員都相繼與她握手、擁抱,她也十分開心,笑著接受所有人的讚賞。

  “恭喜。”不知不覺,她竟走到了司空景的座位旁,他正靜靜地坐著,目光沉靜地看著她。

  周圍都是各種各樣的視線與閃光燈,她定定地看著他,看著這個她愛到無可自拔的人。

  致辭中,她提到了兩個男人,一個是她的良師,一個是她的益友,卻獨獨沒有提到她的愛人。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想驕傲地將她和這個這樣光芒萬丈的人的愛情,一併提出,公之於眾。

  告訴所有人,他是她的,她也配得上他。

  可是,不會是現在。

  她眼中融入的是千般萬般的話語,卻最終只留下了兩個字,得體的笑容離開他的身邊,“謝謝。”

  謝謝你,司空。

  謝謝你讓我,愛你如此。

  頒獎晚會結束,封夏和穆熙一同走出會場,走到門口時,穆熙側頭淡淡問她,“公司為你辦了慶功宴,去麼?”

  “不了,”她看了看手錶,“和樓弈說好去看他的發布會,下次我做東請大家吃飯吧。”

  “好。”穆熙沒有多說什麼,像是也有急事,很快上了自己的車。

  助理的車隨即便駛了過來,她提著裙子上車,關上車門,對助理報了地址。

  車子發動、駛離會場,她靠在座位上,長長嘆息了一聲,放鬆下來時卻好像聽到車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小何,你有聽到有人叫我嗎?”她問開車的助理。

  “沒有阿,”助理搖了搖頭,“summer,你是太累了吧,好好休息會兒。”

  “嗯。”她揉了揉眉心,也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summer!”會場外,sharon追出來晚了幾步,車子卻沒有停下來、很快消失在大門外,她有些無奈的停下來、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司空,我出來晚了幾步,她已經上車走了,不過沒關係,我現在打電話讓她直接去你那裡?還是你自己跟她聯絡?”sharon握著手機,臉上帶著笑,“你很早就猜到她會獲獎,悄悄為她準備了那麼久的求婚宴,今天終於可以給她看了,我估計她會高興得發瘋。”

  電話那頭,司空景正站在會場旁的高級酒店底房中,目光落在套房四壁布置精美的圖案、彩帶、氣球,還有餐桌上好好擺放著的紅酒和法餐。

  “你知道她去了哪裡麼?Live的慶功宴?”他收回目光,淡淡問道。

  “好像不是,”Sharon搖了搖頭,忽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今天是樓弈的新專輯發布會,她好像跟我說過她要去的。”

  司空景握著手機,慢慢走到餐桌旁,抽了椅子坐了下來,拿過餐桌中央兩個小小的錦盒。

  他捏著兩個錦盒,把玩在手裡玩了一會,“那我自己給她打電話吧。”

  …

  還有一會車子就要開到樓弈發布會的會場,封夏放在包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一聽到那個特定的鈴聲,她渾身顫了顫,打開包,拿出手機接了起來。

  “我在會場旁的酒店裡。”司空景的聲音淡淡從電話那頭傳來,“你有空過來一趟嗎?”

  他的聲音,淡而沉,一如往常。

  可她聽在耳邊,不禁想到的卻是那天在他公寓裡、他讓她盡快理好行李離開時說的話。

  那樣殘酷、冰冷的話。

  沉默半響,她搖了搖頭,“我答應樓弈要去幫他捧場的,我結束後過來,好嗎?”

  電話那邊陡然沒有了任何聲音。

  她握著手機等了一會,聽到他說,“那你去吧,我沒有什麼急事。”

  隨即傳來的是,嘟嘟的忙音。

  酒店裡,司空景將手機放在一邊,輕輕打開其中一個小錦盒。

  錦盒裡,是一枚耀眼而奪目的女式白金鑽戒。

  這是登上年度雜誌,最受歡迎、最奢華的求婚鑽戒。

  “永恆之愛。”
匿名
狀態︰ 離線
33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3:22
  第三十一章

  封夏趕到樓弈新專輯發佈會現場的時候,發佈會已經結束了,她蹙了蹙眉、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樓弈,樓弈也沒有接。

  往發佈會後台走了幾步,便看見小桌子旁樓弈的兩個助理正抱著台筆記本電腦看著什麼,她從她們身後走過去,剛想問她們樓弈在哪裡,抬眼卻看見電腦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司空景昨天在做廣告代言時接受的媒體採訪。

  「Uranus,」其中一個記者握著話筒,笑容可掬地看著司空景,「聽說這次你要和目前人氣爆棚的『水美人』Ann合作電影《錯過》,且還傳出在N市的開機發佈會後,你和Ann相約在發佈會附近的日式餐館共進晚餐。」

  「嗯,」他面色沉靜,「當時製片、編劇也在場,大家在吃飯時談論一些關於電影的問題。」

  「那麼uranus,」另一個記者緊隨其後,「Ann前幾天在接受訪談時,毫不避諱地稱你是她最喜歡的演藝圈男藝人,並且還自曝她的擇偶標準就是你這個類型,請問你有可能會和Ann發展成戀愛對象嗎?」

  他沉默片刻,只答了兩字,「隨緣。」

  一聽到他沒有立刻就反駁拒絕,似乎所有記者的神情都更興奮了,一個女記者立刻表情激動地大聲問道,「Uranus,紅塵中你和summer的默契搭戲讓許多粉絲都為之瘋狂,之前還曝出你和她私交甚密,如果讓你在她和ann中選一個去交往,你會選誰?」

  封夏一動不動地站著原地,看著屏幕上的他表情漠然地回答,「我不會選擇圈中人作為自己的女朋友。」

  水美人Ann,他從N市宣傳會回來,便說讓她離開公寓。

  隨緣,他曾對他說過這兩個字,面對其他的人,卻也如是而答。

  圈中人,她便是圈中人。

  他的三個回答,她聽進耳裡,卻都覺得無悲無喜,就像是已經麻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心去面對。

  樓弈的兩個助理看到這裡,不禁出聲感歎,「也不看看,這圈裡有誰能夠和uranus相提並論,我看像summer、ann這樣的女星,再漂亮……應該也都死了心了吧。」

  話未說完,那說話的助理偏頭一看,發現封夏就站在他們身後,嚇得都呆住了,「summer……」

  她垂了垂眸,絲毫沒有動怒的樣子,只是淡淡問道,「你們知道樓弈在哪裡嗎?」

  「在……在那邊,第二間休息室。」那個助理戰戰兢兢地回答。

  她說了聲「謝謝」,便轉身朝休息室而去。

  伸手輕輕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也沒有聽到回復,她伸手握了門把,輕輕推門進去。

  打開門,她定睛一看發現屋裡有兩個人,只見樓弈正背靠在化妝台前,神色複雜地看著站在他對面的人,而他對面的人,是一個女人。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樓弈和那女人都看了過來,她一怔,在看到陳薇薇的臉後,心裡更是暗叫不好,往後退了一步。

  「夏夏。」樓弈眼睛一亮,舉步便朝她走過來,笑嘻嘻地說,「我剛看到新聞了,我就說吧,這是你應得的,你表現得那麼出色,一定會獲獎!」

  「嗯……」她只感到陳薇薇的視線銳利地落在她的臉頰上,有些不自在地側了側身,「你這邊情況怎麼樣?發佈會順利嗎?」

  「當然!」樓弈走到她面前,忽而眉頭一簇,不假思索地就伸手將她脖頸處圍著的因為剛剛走動而鬆散的圍巾幫她重新戴好,「我剛聽負責的人說,現在第一首歌在網絡上的收聽量已經破百萬了!」

  她聽了也莞爾一笑,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跑過來說道,「mercury,會場負責人在偏廳等你,好像有什麼事情要跟你說。」

  「哦,好。」樓弈應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一趟,你等我下。」

  封夏點了點頭,目送他離開後,也跟著要出休息室,誰知身後的陳薇薇已經叫住了她,「等一等。」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過身,對上陳薇薇的視線。

  「我有話想跟你說。」陳薇薇臉上沒什麼表情。

  …

  Sharon將車停在酒店的地下車庫,坐電梯上樓。

  走到套房門口,她一臉奇怪地敲了敲套房的門,等門從裡面打開後,瞪大著眼睛看著司空景,「我說……你求婚宴讓我來當什麼電燈泡?!」

  司空景沒有說話,只是側了側身讓她走進來。

  「哎?夏夏人呢?」Sharon走進套房,視線掃了一圈。

  「沒有來。」他神色淡漠,「你幫我把房間收拾一下吧,把所有東西都扔了,法餐沒有動過,你讓服務生加熱一下,可以當夜宵,我開你的車走。」

  Sharon聽得傻了,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再說話,只是走到餐桌前,拿起兩個小錦盒放進口袋裡,轉身便要離開套房。

  「司空景!」Sharon反應過來,叉腰大喝一聲,「你還當我是你經紀人啊?大好日子讓我過來幫你做牛做馬的!」

  「三年的交情,還用得著矯情?」他背對著她,站在門口慢慢穿鞋。

  Sharon用力翻了個白眼,平復了會呼吸,忽然又叫住他。

  「怎麼了?」他手放在門把上,轉過身。

  「司空。」Sharon神情有些嚴肅,「你和夏夏到底怎麼了?」

  他沉默了一會,「沒有怎麼。」

  「你就是這個樣子。」Sharon皺著眉朝前走了幾步,「從我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你就一直是這個樣子,什麼話都喜歡憋在心裡,打死都不肯說出來,把自己立在一個屏障裡,隔絕所有人。」

  他微微勾起唇角,「很多人都說過,我性子不好。」

  「無論你性子是怎麼樣的,可是你沒有隔絕她,所以,你有多喜歡她我不知道?她有多喜歡你我看不出來?我真是搞不懂了,自從她也進了Live,你們兩個之間就變得越來越奇怪了,而且她進來沒多久,你就解約要自立門戶。」Sharon說得很急。

  司空景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坦誠很難嗎?把話說清楚很難嗎?身在娛樂圈,本來就魚龍混雜,很多事情或許就只是一個個誤會與意外,真真假假,你作為她的愛人,難道還會判斷不出嗎?為什麼要這樣客客氣氣地把彼此越推越遠呢?」Sharon看著他,歎了口氣,「我在圈子裡呆了快十年了,這種事情,我看得實在是太多了,多少對明星情侶,到最後分道揚鑣?……我真的不想你們兩個這樣。」

  「如果誤會已經多到說不清了呢?」他這時終於開口,「如果剛剛想知道一件事情的究竟,很快就有第二件事情出來,即使知道她沒有錯,但那樣的事情卻是親眼所見的。」

  「我不願意去質問她任何事情,但我自己也根本控制不了對她的態度。」他的臉龐上蘊著無法散去的陰霾,聲音淡而沉。

  那就只能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提,甚至……減少見面的時候。

  Sharon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司空,你之前問我怎麼樣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讓兩個人都能有安全感,我回答你或許婚姻的保證會有效,現在我發現我好像錯了,你們兩個現在這樣的情況和你現在這樣的心境,即使她答應求婚,也……」

  「我知道。」他抬了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說,轉過身體,打開門,慢慢走了出去。

  陳薇薇關上休息室的門,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封夏看著她,站著沒有動。

  「恭喜你。」陳薇薇動了動手指,聲色平淡,「你發展得很好,很有天賦、潛力,也配得上現在這樣的聲譽。」

  「謝謝。」她說。

  「封夏……其實你幸運的地方,不只是在演藝道路。」過了一會,陳薇薇的的目光靜靜落在她的臉龐上。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沉默。

  「我和樓弈,分手也有幾個月了。」陳薇薇朝後靠在沙發上,伸手捂了捂額頭,「我也不怕告訴你,我還喜歡他。」

  「應該說是,我一直都喜歡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麼,陳薇薇卻已經繼續說了下去,「但是,我和他……應該不可能了。」

  封夏緊了緊手心,心裡隱隱覺得,接下去的話,她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

  「其實我也有很要好的男性朋友,」陳薇薇笑了笑,「因為我的性格,不是很小女人的那種,好像比你更不細膩一些,從小跟男孩子一直玩得挺好的。」

  「所以剛開始看到你和樓弈那麼好,我覺得也沒什麼,我想,藍顏紅顏知己,誰沒有兩個?況且你也有司空景。」陳薇薇繼續說道,「但是後來,我不這麼想了。」

  「記不記得當時我來T鎮茶館,他讓你送東西那次,後來被狗仔抓到了,我和他被召回公司開會,在會議上的時候,他被問到怎麼處罰時,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只說了一句話,『封夏絕對不能被雪藏。』」

  陳薇薇說著,放下了撫在額上的手,看著她,「人在情急時潛意識裡做出的舉動,永遠都是最真實的,他首先提到的人是你。」

  她的神情愈來愈複雜。

  「我是他的女朋友,他對我很好,他也很在意我。」陳薇薇這時站了起來,「可是你能不能體會,在兩個人的感情裡,永遠有第三個人的影子?你感冒傷寒,他情急;你遇上困難,他毫不猶豫便會趕到你身邊;甚至我和他的紀念日那天,他都會為你的事情去奔走而忘了日子。而當我問他的時候,他只會回答,『我和夏夏是最好的朋友,她需要我,我必須陪在她身邊。』」

  「但是在我看來,那已經不是好友之間的感情了,」陳薇薇站了起來,走到她面前,「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最純粹的在意和喜歡。」

  封夏聽得臉上一下子就沒了什麼血色。

  陳薇薇的一字一句,像是狠狠地敲在她的心臟上。

  不可能。

  她對樓弈的想法,她自己很清楚,他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他遇到任何困難,她也會像他一樣,肝膽相照、竭盡全力幫他。她以前小時候,因為魯莽而曾失去過朋友,所以誰都不知道,她把朋友看得有多重。

  她和樓弈,絕對不可能是愛情。

  「我知道,你或許不愛他。」陳薇薇苦笑了笑,慢慢走過她身側,打開門,「但是他愛你。」

  …

  S市已經進入了深冬。

  給樓弈發了條短信告訴他她先走了,從發佈會會館出來,封夏才發現之前因為走得急、外套落在了助理的車上,冷風一陣陣捲過來,她只覺得冷得不行,在門口等了好一會,還是沒有打到車。

  發佈會會館離她的公寓倒是不遠,她心裡有事,便乾脆慢慢地朝公寓徒步走去。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她已經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了,從包裡拿出門卡進樓,好不容易才稍微暖和一些。

  到了樓層電梯門打開,她一抬頭,便怔怔地站在了原地。

  她公寓外的走廊窗台旁,司空景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司空……」她一步跨出電梯,慕然才想起之前他電話裡說要她去一趟酒店的事情。

  司空景聽到她的聲音,回過頭。

  「對不起,」她走到他面前,「樓弈今天新專輯發佈會,我剛去了發佈會現場……」

  「沒關係。」他搖了搖頭,看著她沉默兩秒,伸手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她身上。

  他的外套上是她最熟悉的味道,冷冽而溫柔,她低著頭、目光顫了顫,鼻頭一下子就有些發酸。

  「進去坐坐嗎?」她攥了攥手心,抬頭問他。

  「車子很快就到,我等會還要坐飛機回N市,」他說,「沒關係,就在這裡說吧。」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只是面對面靜靜地站著,她攥了攥手心,「我剛剛……看到你在做廣告代言時接受的採訪。」

  他「嗯」了一聲。

  「那個Ann,還有……你說的一些話……我……」她支支吾吾。

  「我對媒體說的那些話,你不用去在意,」他未等她說完,便說,「虛虛之言,說得不帶感情,只是為了應付場面罷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耐心地回答她說的話,她不禁又回想起最開始的時候,他對待她的不同於任何人的溫柔和包容。

  她點了點頭,還想說什麼,便聽見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好,我現在下來。」他接起電話,說了一句,便掛了下來,「車子已經到了。」

  「嗯,」她將外套交還給他,忽然說,「司空,你之前讓我去酒店,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嗎?」

  他將衣服穿好,手不經意間一碰,便碰到衣服口袋裡兩枚硬硬的錦盒。

  「……沒有什麼。」他朝前走了一步,「只是想和你一起吃一頓晚飯而已……夏夏,恭喜你,你很棒。」

  她這個時候聽著他說話熟悉的低沉語調,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眶。

  「加油。」他走過她身邊,「往後,你會獲得更多、更高水準的獎項。」

  她的眼角無聲地,有淚滑了出來。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到電梯旁,伸手按了電梯按鈕。

  很快,電梯門打開,他剛剛跨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她這時,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他的手緊緊地握成拳,突然便轉過身,大步走回來,用力地伸手將她擁進懷裡。

  她也早已向前幾步,跑上去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哭得喉頭都哽咽。

  他抬手撫上她的頭髮,閉上眼,掩去眼底沉如墨玉的痛,「夏夏……不哭。」

  我會學著放棄你。

  是因為我太愛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34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3:41
  第三十二章

  春去冬來,一年,便是轉瞬即逝。

  S市的冬季依舊冷冽如舊,這幾天更是雨夾雪,溫度直逼冰點。

  可與氣候截然相反的,是電影《最後的和弦》作為賀歲檔的第一部影片,上映前的宣傳格外聲勢浩大,幾乎是全城、乃至全國的娛樂熱點。

  由封夏飾演女一號,好友蔣宜與她搭戲飾演女二號,兩人協同導演和其他主演現身在發佈會現場,全場氣氛熱烈。

  問答環節,整個場子卻幾乎全部都將目光落在封夏一人身上、且都是談論些與電影本身無關的部分。

  「summer。」主持人握著話筒,笑吟吟地看著封夏,「據說這次和弦上映之後,你有可能會嘗試朝歌手領域發展?因為這次和弦的主題曲,也是你親自演唱的。」

  「嗯,」封夏的頭髮已經長得很長,微微吹了卷,自然的咖啡色襯托著淡妝下精緻的面容,「其實我唱和弦的主題曲,算是副唱,主唱是非常有才的前輩,所以心裡壓力很大,總覺得自己會唱得很糟糕,後來從錄音棚出來聽了聽,幸好因為主唱太出彩,所以顯得我自己的部分不是太丟臉,再加上後期,應該多少都能讓大家入耳些。」

  說罷,她從容地笑了笑,「至於能不能朝歌手領域發展,就看我老闆是怎麼想了。」

  「穆董的話,肯定會鼎力支持的啦!」主持人眉開眼笑,「summer你現在可是Live的第一塊王牌,和穆董私交又很好,嘗試朝歌手領域發展,必然也會讓粉絲們很激動。」

  「如果真的朝歌手發展,那也會做到盡善盡美。」她溫和地道。

  「當然,如果summer真的做歌手,還有樓弈的相助呢!音樂界鬼才+舞王,可以預見必然會是你很好的引路人!」主持人這時忽然臉露曖昧。

  「只要他不嫌棄我唱得太糟糕,動作太僵硬。」她面對調侃,也同樣鎮定自若。

  主持人這時看了看手上的卡片,話鋒突然一轉,「說到演員嘗試歌手道路,好像無所不能的天王司空景是個很成功的典範,summer你去年和他在紅塵中的表演一度被粉絲們比成娛樂圈最強情侶檔,可是之後卻沒有再度合作過,有沒有意向想向他在歌手路上取經呢?」

  主持人話音一落,台下的許多影迷就激動地尖叫起來,封夏微微垂了垂眸,半響,只是一笑,「Uranus應該很忙,如果能夠請到他,那也是榮幸了。」

  答完這句話,基本上發佈會也已經接近尾聲,最後全體劇組合照後,她便在助理的保護下下台離開。

  走到後台時,身後的蔣宜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跟她一同出會館的偏門坐上車。

  「夏夏,」上了車,蔣宜放鬆了身體,懶懶地靠在她耳邊,「剛剛你答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語音都是走調的。」

  她怔了一怔,將頭髮挽在耳後,「嗯?怪不得總覺得你最近普通話越說越好,原來是我退步了。」

  蔣宜在美國出生長大,普通話說得極其爛,這個時候被她噎得一怔,便從鼻孔裡發出一聲哼,「不跟你貧……不過說真的,想想就覺得很神奇。」

  「什麼?」

  「你想,當初剛剛拍好紅塵的時候,司空景的粉絲都把你黑成什麼樣了?又是謾罵又是潑水的,後來你越來越紅了,和司空景合作過的所有女星裡,他們看了一圈倒還是覺得你最好。」蔣宜自顧自地說,「哎對了,你和他最近有聯繫麼?」

  封夏伸手搖下了車窗,「沒有,好幾個月都沒有聯繫過了。」

  距離去年她獲得最佳新人獎,已是一年。

  這一年裡,她其實根本沒有見過他幾次,平時也鮮少有通訊來往。

  甚至連Sharon,都以為她其實和他已經分手了。

  「那……這到底算什麼情況?」蔣宜擺了擺手,「你別跟我說什麼分手快樂,我不相信,你們到底分沒分?」

  她咬住唇,半響,表情隱忍地搖了搖頭,「不算吧,我不知道。」

  她這一年,東奔西走,忙著拍戲,忙著訓練,甚至連家,都很少回,有幾次乾脆直接在公司裡睡幾個小時、第二天起來繼續忙碌。

  至於他,她所能知道的,便是他聲名愈加如雷貫耳,所有一切的領域都有他的參與,只要有他名字的出現,必然會是最高的聚焦點。

  那個獲獎的夜晚,窒息而絕望的擁抱後,他們誰都沒有先去提起他們之間接下去應該怎麼辦,卻不約而同地去選擇了同一種方式。

  狀似一切如初,各自繼續沿著自己預計的軌跡往下走。

  她閉了閉眼,望向窗外,眸光微閃。

  蔣宜因為去年在william的電影裡的表現相當出彩,被穆熙選中、在今年年初的時候也簽約了Live,兩人從發佈會現場一同回到公司之後,便直接上到頂層,去穆熙的會議室開會。

  還未走進會議室,在外就聽到裡面有男人音量相對較高的聲響,封夏側耳一聽,發現聲音有些熟悉,敲了敲門、便握著門把將門打開。

  「我在音樂上的能力你很清楚,況且我很早就已經寫了好幾首歌詞作為備用,再說,Live原本就有很好的音樂製作團隊,何必不用自己所有的資源?」

  會議室裡,樓弈正站在座位前,兩手撐在桌上、皺著眉看著主座上的穆熙,「我不知道到底是誰來接洽專輯的詞作曲作,但是我想申明,我絕對有能力能夠幫summer做好這張專輯。」

  等他說完、才發現封夏和蔣宜正站在門口,他一怔,便在椅子上坐下,雙手抱著手肘、臉上又掛上了往常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無論你有沒有這個能力,」穆熙坐在座位上,這時面無表情地開口道,「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會議室裡除了樓弈和穆熙,還有幾個藝人組長,這個時候卻連一句話都不敢說。

  封夏這時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低聲問身邊的樓弈,「什麼事情?」

  「你新專輯的初步設計規劃已經出來了,」樓弈看著她,臉色不是很好看,「十首單曲,作詞作曲卻都不是由Live的音樂團隊設計。」

  她聽了後一怔,看向穆熙。

  穆熙見她看過來,這時便背靠向座椅靠背,伸手撥了內線,沉聲道,「把資料送進來。」

  他剛掛下電話,會議室的門就又開了,封夏抬頭看去,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差點噎在喉嚨裡。

  進來的人根本不是穆熙的助理Kevin。

  只見經歷多年糾纏互虐,終於在上個月成為穆熙法律上承認的太太鄭韻之身穿一身貼身的紫紅色裙子走了進來,她膚色白,更是襯得整個人蜂腰細臀、讓人連目光都不捨得移開。

  如此情景,只可用一句話來形容。淡淡而立,一身風韻。

  穆熙一看到鄭韻之,神情就變了,可鄭韻之已經幾步走到他面前,臂彎裡夾著一疊資料,「你公司樓下的保安真是十幾年如一日的稱職,我在想要是有十個把電子炸彈藏在胸衣裡的美女走進來,他們必然也是二話不說放行的……你估計現在早就成了一塊碎片了。」

  她話音一落,一邊的蔣宜已經忍不住笑出了聲。

  穆熙聽得臉一紅一青,沉吟半響,側頭朝幾個組長厲聲說,「你們先回去,有事我會再讓人傳達。」

  幾個組長話都不敢多說,眼觀眼、鼻觀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

  「你趕他們走做什麼?我沒有在這裡睡你一覺的意思啊。」鄭韻之閒散地將手裡的文件扔在桌上,轉身便走。

  穆熙看著她婀娜的背影,一張俊臉黑得簡直比鐵板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直到她走到門口時,他才沉聲發話,「回去的時候讓司機送你去超市一趟。」

  「啊?為什麼?」鄭韻之停了腳步、回過頭來。

  「家裡套子沒了。」穆熙伸手打開資料文件夾,又露出了平時那般趾高氣昂的篤定,「或者如果你不想買,也沒關係,我不介意。」

  等他說完,蔣宜直接笑得從椅子上滾了下來。

  封夏和樓弈也有點忍不住,努力在克制著自己不要笑得太放肆。

  鄭韻之站在門口,被這一刀甩得簡直傷及五臟六腑,半響什麼話都沒說,紅著臉「彭」地一聲關上門就走了出去。

  「封夏。」

  門關上,穆熙便又恢復到之前冷漠強硬的姿態,「你在演員這一個層面的發展已經到了一個點,需要進行新路的拓展,而這個時候隨著和弦的上映,我會將你接下去的工作都暫停,你只要專心做好這一件事情。」

  他說著,將手裡的資料遞給封夏,伸手按了按遙控器。

  牆壁上投影立即顯映出一張專輯的概念輪廓,還有主要基調風格,她低頭邊看資料、邊看映畫。

  「所有的後期製作與宣傳,都還是由Live負責。」穆熙這時平靜地按了按鈕,「但是關於專輯中十首歌曲所有的作詞作曲,都將由另外一個人負責。」

  聽到這句,她的心裡突然「突突」地跳了跳。

  「昨天,司空景的工作室傳來合作協議,」穆熙目光冷而銳,「合同上條款非常分明,不以工作室的背景和名義,而只是以司空景的個人名義,為你的第一張首發個人新專輯譜詞作曲。」

  那三個字,一字一頓,重重地擊在她的心頭。

  一旁的樓弈這時神色也變得很複雜,眸光忽明忽暗,卻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我接受了這個合約。」穆熙這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所以明天他會將詞曲直接發送到公司,也會抽空來Live幫你指導具體的部分。」

  「我不管你個人的情緒和情況,我只需要你以最全身心的投入做好你要做的事情,與他配合合作。」

  封夏的手指緊緊捏著手裡的文件夾,半響,微微點了點頭,心裡卻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第二天她一天都呆在錄音棚試音、熟悉整個的操作流程,晚上八點左右,樓弈完成了通告,便過來看她。

  「今天一天下來,自己感覺怎麼樣?」樓弈等她從錄音棚出來,遞給她一杯水。

  「還好。」她咬了咬唇,臉龐上顯露著無法遮掩的疲憊,「但是還是覺得自己的聲線不是最好,遠遠達不到你這樣的水準。」

  樓弈聽罷一笑,挑了挑眉,「要是你達到我這個水準,我直接把鬼才和舞王的銜頭讓給你得了……上次唱和弦的主題曲,專業的老師不是都說你很有天賦麼?所以,對自己有信心點,換而言之,別搶我飯碗。」

  她被他逗得輕鬆一笑,深深呼吸一口氣,「嗯……我現在終於能體會你當時出第一張專輯時整天心神不寧的樣子了,真的很緊張。」

  「等你進入狀態,就會覺得唱什麼都是很輕鬆的事情了。」他看著她,「歌曲,演唱,代表一個人,代表一個時期,代表一個心境,首先你需要熟悉這些曲子,然後投入進自己的感情去唱,說來難,其實也容易。」

  「嗯,」她點了點頭,像是想到了什麼,神色又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樓弈看著她,猜到她在想什麼,剛想說話,忽然就聽見錄影棚大門被打開了。

  Live的工作人員將司空景帶進來,十分恭敬地說了幾句,跟他囑咐有任何疑問便可直接叫他們進來,很快便退了出去。

  封夏直直地站在原地,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聽到那一聲低沉的「嗯」,心頭就已經開始發緊。

  她甚至,都不敢抬頭朝門口那個方向看。

  就好像心底裡的一塊雷區,不去觸碰,感覺不到,可一旦接近,就警鈴大作。

  錄音棚又重新恢復安靜,司空景脫下了外套掛在一旁,手裡拿著一疊東西,神色淡淡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樓弈見他走過來,臉上也一下子沒有了笑容,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邁開步子朝門口走去,面無表情地與司空景擦肩而過。

  她看著司空景,看著他穿著白襯衫、黑色毛衣,慢慢地朝自己走過來。

  視線變得微微有些模糊。

  重重疊疊。

  ……

  「司空,你知不知道我最喜歡男人冬天怎麼搭配衣服嘛?」

  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她趴在床上,托著腮幫,看著他在一旁為自己削蘋果,點頭思考,「白襯衫外套一件黑色毛衣,就這樣,很簡單。」

  「你這樣穿,最好看了。」那時,她看著他側臉上的溫柔,調皮地朝他笑,「七老八十歲,你也這樣穿給我看,好不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35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3:58
  第三十三章

  滿腦海中,都是他曾經溫柔的側臉。

  她知道再如此深想下去,便會讓自己這幾個月在心中努力建立起來的所有,全部轟然倒塌。

  封夏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腦中所想的那些都揮散而去。

  司空景走到她面前,只微微朝她點了點頭,抽開椅子坐下,聲色平淡,「你先看一看詞作,覺得不夠好的地方可以提出,等會音樂團隊的製作人會來負責曲的部分。」

  他的開場白,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就像普通的朋友,就像無任何可提的關係。

  「嗯。」她也沒有多說什麼,拿過資料夾,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室內很安靜,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她打開資料夾,心中泛起酸澀。

  其實連這一份安靜,都是他們兩個很長時間以來所培養的默契。

  她記得他們還在一起的後期那段時間,就是這樣,處在同一室、各做各的,不會去打擾彼此。

  他坐下後便沉默地看著窗外,她打開資料,頓了一頓、目光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偷偷看向他。

  幾個月未見,他似乎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頭髮、眉眼、神態。

  說不出的陌生,可卻又是如此深入骨髓的熟悉。

  她心中已起了波瀾,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只專心看手中的詞作。

  才看了幾行,音樂團隊的人便到了,Live的專業團隊的效率一向是極高的,所有人各就各位、在跟她說了些注意事項後,便讓她進錄音棚先試音。

  一門之隔,所有人、包括司空景在內都在錄音棚外,她更覺得渾身不自在地緊繃,聲音也有些拘謹。

  試了幾次,效果都並不是很好,她心裡七上八下地緊張,卻突然聽到「咚咚」兩聲。

  抬頭望去,便見司空景面無表情地扣了扣窗,對她做了一個手勢。

  她一怔,意識到他這個動作是要她出錄音棚,便摘下耳麥,打開門。

  「開頭的試音,不用緊張,現在我會先唱一遍專輯的第一首主打歌,讓你感受一下整體的效果,你再接著嘗試。」他經過她身邊、走進錄音棚,「你拿著詞作,可以對著看。」

  一旁的專業團隊的工作人員見他要親自演唱,臉上都露出了詫異而又十分欣喜的表情,很快都準備好音樂的部分。

  她拿著詞作,站在門外,看著他戴上耳機。

  「summer。」工作人員這時也遞給她一副耳機,「戴上,你可以聽到裡面的聲音。」

  她接過耳機,看著他平靜地對著話筒。

  耳旁這時漸漸響起歌曲聲,是一連串吉他的聲音,低沉、幽靜。

  「我等你太久,久到我已記不清你的笑容」

  「我等你太久,久到你送我的畫卷已消融」

  他低啞的聲音,漸漸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你離開太久,我總以為你早已忘記了我」

  「你還記得嗎,星空下我對你說的三個字」

  淡淡的,輕柔的,很多很多次,在她記憶裡、在她夢裡出現的聲音。

  「我還記得呢,你睡著時微顫的睫毛」

  「你還記得嗎,我偷偷買給你的花」

  她聽著聽著,神思就像被抽離,眼前的一幕幕,都是那些從前他們在一起時候的場景。

  鮮花之城,青磚石上,圍成愛心的花裡,正中央的那個「summer」。

  小山頂上,訂婚、誓言、幸福,她記得那樣清楚,那時她心裡已經隱隱蘊含著的害怕。

  如今……成真。

  歌詞的內容,她聽得清楚,聽得心頭、漸漸在滴血。

  從前,她在他的心裡,那個地方除去她,誰也進不去,她知道。

  可現在,或許沒有其他人進駐,可他的心裡……應該不會再有她了吧。

  歌曲到了高潮部分,戴著耳麥的工作人員聽得皆已入迷,她看著一窗之隔他的臉頰,卻無論如何再也無法聽下去,摘下耳麥,側過身看著一旁,克制著自己不要做出任何不經思考的舉動。

  司空景唱完,走出了錄音棚,她沒有再看他一眼,拿著歌詞進去,與他交接。

  她從小就有很好的記憶力,所以哪怕剛剛只聽他唱了一次,甚至還沒有唱完,等音樂起來的時候,卻開口很準確地咬住每一個契合的節拍。

  第一遍、第二遍,她逐漸熟悉起這首歌,忍著心中所有的感覺、唱每一句與他們的回憶契合相關的歌詞。

  第三遍的時候,她已經可以將整首歌,不看歌詞、完整地唱出來。

  「summer的敬業果然是名不虛傳。」幾乎是沒有休息的十幾次的演唱完成,錄音棚外的工作人員點了點頭,目露讚許,「差不多可以第一次的正式錄製。」

  封夏潤了潤嗓,沒有多說,做了一個「可以」的手勢。

  音樂響起,整個錄音棚聲色空曠、沒有任何的其他介質,她對著話筒,聽著耳旁的曲子,閉上眼睛。

  司空,這一年,你還好嗎?

  幾個月沒有聯絡過、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你在忙些什麼?你在想些什麼?

  你有沒有一刻……想到過我。

  歌曲逐漸進行到尾聲,她張開眼睛,看向錄音棚外站著的司空景。

  「你還願意嗎,來縮短我們的時差」

  「你還回來嗎,我站在原地等你好久」

  她不願意去想他寫這首歌的歌詞,是意味著什麼。

  她不願意去猜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是意味著他還在意她。

  「你還需要嗎,我為你妥協一切的喜歡」

  其實這一年,在沒有他的這一年,她已經成長了很多。

  她已經過了從前不問世事、只知道在自己的世界裡愛他、死死攥緊著他們兩個之間的這份感情不放的樣子了。

  人活在世上,那麼多念想、事情煩擾,家庭、工作、朋友……她心如明鏡,他們兩個又怎麼可能為了彼此,而放棄、妥協一切。

  唱完最後一句,她摘下耳麥,已經滿臉都是眼淚。

  耳麥裡的聲音消失,錄音棚外的工作人員都朝她豎起了大拇指,她抬手擦了擦臉頰,露出了笑容,打開門。

  門外,原本司空景站著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人。

  她抬眼一看,便看見他正慢慢地往大門口走去。

  在詞作、曲作已經全部都完成的前提下,新專輯裡需要封夏負責的,便只有演唱錄製這一塊了。

  而司空景自從第一次的錄製來過錄音棚之後,沒有再來過。

  她一整天一整天地泡在錄音棚裡,吃得很少、話也不多,只是每天都跟著資深的老師訓練,讓自己的聲音達到最好的效果和狀態。

  期間,除了樓弈和蔣宜,陳薇薇也來看過她幾次,而且這三個人,有幾次還是一起過來的。

  她其實並不知道樓弈和陳薇薇到底現在是什麼狀況,她沒有去問,樓弈也沒有說。

  其實很多事情,都是這樣,曾以為是一個結,但往另外一個方向看,卻根本是平展無結。

  或許曾經陳薇薇對她的冷淡和對峙,是因為樓弈的關係,但是現在,無論他們之間如何,她只知道,他們都是她的朋友。

  況且,她自己都如此,又有何暇去顧及其他人的情感。

  新專輯的錄製,很快便到了尾聲。

  最後一首歌曲錄製結束,她摘下耳麥的那一刻,渾身上下地如釋重負。

  「summer,你很棒。」出了錄音棚,指導老師笑瞇瞇地和她握了握手,「相信我,這張專輯,一定會紅,並且一定會從此打開你在這條路上的大門。」

  「嗯,希望如此吧……」她喝下半瓶水,輕輕搖了搖頭,「可是我又怕我的歌,給不了人記憶深刻的感覺,那麼多歌手,我的個人風格又是什麼?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的個人風格……」指導老師忽而笑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即使這十首單曲的演唱感覺與曲調是完全不同的,但每一首其實都蘊含著同一種風格。」

  「這個風格,除去那個寫詞寫歌的人,整個娛樂圈,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三個人再可以擁有。」

  她的心顫了顫。

  「這種風格,叫司空景式浪漫。」指導老師看著她的臉龐,「不是激烈火熱的詞曲激盪,而是緩慢而帶著微微低沉靜默的溫柔。」

  她看著指導老師,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summer,我想,你們兩個,不是現在在一起,應該就是曾經在一起過。」指導老師笑了笑,「我這麼多年,見過很多歌手,聽過數不清的歌,你知不知道,其實有一種說法——歌曲裡可以藏很多的東西。」

  「無論是司空景做的詞曲,還是你自己演唱時的感覺,都能找到這種默契的存在的蛛絲馬跡。」指導老師和她一起走出工作室,「不是相愛的人,沒有辦法可以那麼默契地唱出詞曲裡真正想要表達的感覺。」

  歌曲如同人心。

  她其實知道,如果能夠洞察歌曲的人,在看到她演唱時落淚,看到她演唱時臉上的神情,或許就可以猜到一二。

  她自己清楚,她沒有辦法遮掩這一種感情。

  與他有關的,所有的感情。

  「老師……」她捏了捏手指,語句艱難,「我和他……」

  「噓。」指導老師朝她眨了眨眼睛,「這個秘密,就永遠讓它藏在歌曲裡吧。」

  她看著老師和藹的臉龐,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感激地笑了笑,轉身離開樓層。

  …

  助理將車停在樓下,她讓助理先行離開,自己開車回去。

  路上有些堵,她腦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開著開著,發現路途有些不太對勁。

  她抬頭一看,出現在眼前的門牌,不是她自己公寓的門牌,而是司空景公寓的門牌。

  她踩了剎車,在車中想了一會,卻還是駛入了公寓樓下的車庫。

  不知道他在不在公寓裡。

  如果他不在,那便最好;如果他在,那她就只和他表達一下感謝,就離開。

  走到公寓門口,她按了門鈴,垂著眸站在門外。

  很久很久,門都沒有打開,她吸了一口氣,剛準備轉身,門竟打開了。

  她轉過身,便看見司空景正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她。

  「我……」她看著他的臉龐,想要說什麼,腦中卻一片空白。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門打開。

  她點了點頭,走進屋裡。

  屋裡很安靜,客廳只亮了一盞壁燈,有些暗,她站在原地沒有向前,目光一一掠過屋裡的擺設,直到一處時,頓了下來。

  客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相框。

  相框裡的一張照片,是在佛羅倫薩時,她讓當地那個女孩子,幫他們兩個人拍的一張合照。

  她記得那個時候從佛羅倫薩回來,她說了好幾次讓他去把這張照片印出來做成放大的畫掛起來,卻因為工作的繁忙,一直都沒有兌現過,後來便也忘了。

  靜靜地站了一會,她回過頭,剛想說什麼,卻已被他一把緊緊扣進懷裡,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他的口腔裡,有淡淡的煙草味道,似乎是剛抽過煙,她任由他緊緊抱著,目光微顫地看著他,半響,抬起雙臂,也緊緊地抱住他的脖頸。

  如果這是一場夢,她甘願沉醉其中。

  封夏從來、從來都沒有見過司空景這樣動作激烈而又強硬的樣子。

  一路糾纏,他一直緊緊地抱著她,沿途中已經將她身上的衣服全部褪去,還未等到臥室,便已經將她壓在牆上,進入了她的身體。

  他的一切,對她而言,好像都是陌生的。

  陌生的親吻,陌生的強硬,陌生的炙熱。

  她沒有想到會看見這樣的司空景,也未料想過,一年間的再一次見面,會是這樣的身體糾纏。

  她劇烈地喘息著,看著他俊逸的臉龐上的神情,抬起雙腿,盤在他的腰間,讓他進佔得更深一些。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壓在她臉頰旁的牆上,狠狠地親吻著她的嘴唇,而身體間的動作,亦是沒有任何規律與技巧可循,純粹是橫衝直撞地進入。

  她那麼久沒有過,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進佔,其實很疼,她疼到臉頰都有些泛白,可還是緊緊地抱著他,吸著小腹、讓他更深地進入自己。

  他雙眼有些赤紅,這時托著她的臀,進入臥室,將她壓在床上,至上而下地進入。

  一下一下、深而狠,他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在她的臉頰上,待她到了那個點後,惡意地堵著她體內的液體,又將她重新翻轉過來,從後進入。

  小腹酸脹,那處紅腫,她咬著牙,卻一直沒有叫出來,直到再一次被他狠狠地壓在床頭衝撞時,才哭了出來。

  他的動作沒有停頓,她哭得臉頰泛紅、卻轉過頭來,親他的眼睛,輕聲呢喃了三個字。

  這應該是她第三次對他說這句話了。

  是第三次,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他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更是如風暴來臨前般隱忍的劇烈,捏著她的腰最後幾個用力,他深深進入、後又抽出,射在床鋪間。

  他大口喘息著緩了一會,這時伸手抽床邊的紙巾,卻不小心將一份文件掉落在地上。

  即使身體很累,她卻絲毫沒有任何的睏意,便伸手將那份文件拿起來。

  司空景眼一冷,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她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一動不動。

  這是一份前往美國的申請表格。

  並且,已經審核通過。
匿名
狀態︰ 離線
36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4:17
  第三十四章

  前往美國的簽證。

  非常清楚地寫著,是一年的年限。

  前一刻身體、皮膚上還那樣炙熱而又無所適從的感覺,陡然便消失得一乾二淨。

  封夏靜靜地握著那封文件,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這個時候都是冰涼的。

  剛剛他們還這樣親切廝磨地佔有彼此,絕望……如同恨不能融入彼此的骨髓。

  剛剛到極致的時刻,她甚至還以為,他們或許,或許還有一線可能可以回到從前。

  因為她太過明白,就算這一年間分開疏離,她沒有一刻,停止過對他的所有感情。

  如果她今天不來找他、如果不是這樣湊巧地看到,是不是等到那一天他離開,她都還渾然不知地沉浸在他們的過去裡?

  所以,他剛剛給她這樣一場濃烈的歡愛,也是告別,對嗎?

  司空景的動作停在原處,靜靜地看著她,眸底深暗。

  半響,他伸出手,想將被子裹住她裸露在外的身體。

  她漸漸緩了過來,這時伸手擋了擋,將那份文件放回原處,推開被子、從床上起身,下床。

  「我先去洗澡。」她背對著他。

  他望著她,一言不發。

  她也沒有再說話,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進了浴室。

  …

  從浴室吹乾頭發出來,臥室裡並沒有人。

  她走到客廳裡,才發現他正坐在沙發上,沉默地抽著煙。

  而桌上的煙灰缸裡,已是數不清的煙蒂。

  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其實,連她自己也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傷疤、傷口了,再多一點,又能如何。

  「司空,我要走了,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她向前走了幾步,低聲問他,不帶任何情緒地問他。

  司空景掐滅了手中的煙,抬頭看著她,薄唇微抿。

  「我今天過來找你,其實只是想對你說聲謝謝。」她彎唇笑了笑,「這次新專輯,所有的詞曲都是你作的,如果我的歌手路的第一桶金能夠挖得好,那真的全部都是你的功勞。」

  「來的時候原本我還在想,不知道應該怎麼謝你。」她聲音機械而流暢,「但是你要出國了,而且以我對你的瞭解,你也從來不在乎什麼小禮,或者回報的。」

  「況且,」她走到門邊,回過頭,「剛剛的事情,如果可以當做是謝禮,那我也算沒有白來一次。」

  他聽到她這句話,一下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望著她的眼底裡全是努力在抑制的急劇憤怒。

  「司空……拿身體當做謝禮的,那我也只會給你一個人。」她輕輕呼了一口氣、握著門把手,真的是很平常的語氣,「別人我不會給,也不想給。」

  冷靜,冷靜到可怕。

  他雙手已經捏得青筋爆出,與此同時,「卡嚓」一聲,她伸手打開門。

  「封夏。」他這時厲聲叫住她。

  她聽到這一聲,鼻子便已經酸澀,但沒有回頭。

  「……Sharon跟你說了麼?你主打歌的MV在G市拍攝。」

  他在她看不見的背後,近乎有些頹然地重新坐回了沙發上,雙手抱著額頭,埋得越來越低,聲色也愈來愈淡,「過幾天……我會過去。」

  她閉了閉眼,慢慢走出大門,「謝謝。」

  G市。

  封夏走出機場上了車,打開手機、刷新了一下微博。

  司空景要前往美國的事情,在她去他那後的第二天,便登上了所有娛樂雜誌的首頁。

  Uranus工作室發佈官方聲明,稱司空景將在月底便前往美國,在連續兩部好萊塢製作拍攝的電影裡擔綱一角。

  此消息一出,一時之間,幾乎在娛樂圈裡炸開了鍋,眾說紛紜,粉絲群情激動,表示沒有辦法接受司空景要有將近一年的時間離開他們的視線,其他藝人也是各式各樣地表態,大多都是祝福、但也有惋惜,微博更是幾乎每天都全屏熱議這個話題。

  現今娛樂圈裡最紅的男藝人,在事業的高峰期,突然離開、前往另一個地方發展。

  雖說是去好萊塢大製作中擔綱角色,但也算是離開他這幾年一直在的發展範圍裡,而且工作室還宣佈,這一年他不會有其他的通告新聞,只是專心在美國拍攝。

  比起換地方發展,有人猜測,這更像是一種逐漸退出圈子的徵兆。

  Sharon坐在副駕駛座,這時回過頭看她,嘴裡哀哀地抱怨,「這G市簡直根本一天都呆不下去,夏天熱得能把人烤成餅,冬天又冷得能把人吹成冰雕。」

  她從手機上抬頭,「我等會還要穿著短袖在露天拍MV,知足吧。」

  Sharon點了點頭,頓時十分開心的樣子哼起了歌,哼了幾句,突然說,「司空那邊的工作人員已經跟我聯絡過了,他已經到拍攝的地方了。」

  「嗯。」她沒有猶豫、便應了一聲。

  Sharon看了幾眼她的臉色,聲音低了幾分,「我聽他工作室的人說,他去美國好像不只是拍戲,也是為了進修學習,好像修的學科還不是表演,是導演系。」

  她平靜地聽著sharon說話,目光一動不動,像是在聽再平常不過的人的事情。

  「他……有和你說過這件事情嗎?」sharon試探性地問道。

  她搖了搖頭,半響,只是說道,「sharon,你把空調關了吧,我悶得有些難受。」

  Sharon應了一聲,心底輕輕歎息一聲,關了空調後、也沒有再說什麼。

  …

  今天要拍攝MV的她的專輯的主打歌,便是那首他第一次親自演唱的《不曾》,也是那首她之後每一次在錄音棚錄製時,唱完都會落淚的歌。

  十首歌曲,他也獨獨為這一首,擔綱MV男主角。

  「summer。」他們就位之後,導演說道,「按照歌詞還有劇本的意境來,只要演出那種分崩離析、無可奈何的感覺就可以,你一定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了。」

  「好,」她點了點頭,「謝謝導演。」

  進入拍攝的狀態之後,她便將一切都拋之在腦後。

  MV要呈現的神情,動作,感覺……她每一樣,都能做到淋漓盡致地到位。

  因為她對這首歌,實在是太過熟悉。

  歌詞、旋律……每一句,她即使閉上眼睛都能唱出來,只要給出一小段音樂,她立刻就能跟上唱出下一句。

  每一天,她一個人呆在公寓的時候,便是循環播放著這首歌。

  好像這樣做,她還能告訴自己,她依舊還是停留在原地,駐足不前。

  拍攝進展得很快,尾聲的動作,是要她從身後抱住他的場景。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轉身、看著他朝她留下一個背影。

  這是她,唯一剩下的了。

  這首歌、這個MV,這所有的一切,回憶也好、笑容、眼淚……一切也好,都只是她一個人所要保守的秘密了。

  這個秘密,存在在他寫給她的歌裡。

  這世界上,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這個秘密。

  她目光輕顫著,終於幾步向前,從身後抱住他。

  她雙臂摟住他腰身的時刻,她能感覺到,他身體微微的顫抖。

  「卡。」

  導演在這個時候,喊了停,用力地鼓了鼓掌,「很好,非常非常好。」

  其他的工作人員也鼓起了掌,她鬆開摟住他腰的手,朝大家鞠了躬。

  「我有話要和你說。」

  她這時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剛要轉身時,卻聽到身後他低啞的嗓音,「等拍攝的人都撤離了,在秦淮河見吧。」

  G市其實對她來說,真的已經再熟悉不過。

  拍攝的地方,原本便離秦淮河不遠。

  夜幕降臨,她站在橋邊,不禁想起她來G市探班還在拍《命運神祇》的他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她,簡單快樂、沒有煩惱,心甘情願站在他給的愛裡,一笑一顰皆為了他。

  身後這時漸漸有腳步聲走近。

  她沒有回頭,等到他走到她身邊。

  「今天拍完MV,我就不會再有其他的通告了。」司空景站在她身旁,側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休整兩個星期,我就去美國。」

  「我想去那裡,完成一些事情。」他的眸色裡,倒映著夜空中的星辰,「是只有離開這裡、到那裡之後……才可以完成的事情。」

  「嗯。」她只是慢慢點了點頭,「你一向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的,一定可以成功。」

  他不再說話。

  兩個人對著夜色中平靜的河面,皆是不知在想什麼。

  「司空,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你給我說的典故?」良久,她伸出雙手,撐在橋欄杆上。

  司空景靜靜地站著。

  「你說了孫中山、李白,還有……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她回過頭,看著他,「對不對?」

  「我記憶力,其實不怎麼好。只是因為你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頓了頓,她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側,「我都記在這裡,而且以後,也不會忘記。」

  她的臉頰上這時浮現起淡淡的微笑,好像是想起了那時候的情景,想起了那時候她在他懷裡,被他從身後摟住,靠在他的胸膛裡聽他溫柔地對她說話。

  想起了那時候,她沉浸在他給的溫柔裡,覺得自己幾乎幸運到恐慌。

  他放在身側的手,這時慢慢地握成了拳。

  「司空。」她這時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你看,好像無論走到哪裡,我總能想起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或小或大,好像就都發生在昨天似的,我在家裡、在藝人場、在舞台上,只要不去想別的事情,閉上眼,就都是我們的以前。」

  「我以前聽別人說起回憶,總覺得很可怕,因為回憶是過去,人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裡的。」她平靜地說,「而且,因為我始終是一個現實的人。」

  「所以,我也不在你的人生規劃裡。」他這時目光側向她。

  「那我又何嘗在你的人生規劃裡呢?」她正對上他的目光,說了兩句、還是戛然而止,「你離開Live,你離開S市……」

  當你要離開我時,你又何嘗跟我說過?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司空,你或許生性冷情緘默,可其實我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她鬆開手,「我知道我一定也曾做錯過很多事情,才把你越推越遠……還有我們身在的這個圈子。」

  一步錯、步步錯,才導致到今天的結局。

  怪不了任何人。

  「所以,我現在,可以看不清我自己、也可以看不清你,但是,我沒有辦法看不清我們的過去。」她停頓了很久,聲音微微有些哽咽起來。

  「……其實沒有關係的,我也可以偶爾拋卻現實,一個人坐著,想想以前的事情,想想在記憶裡的時候、不去前進,那樣也很好,那樣也可以很開心……」

  她還未說完,便被他一把緊緊擁進懷裡。

  他的下巴靠在她的頭上,連抱住她的雙臂,都在發顫。

  「我們分手吧……好不好?」她靠在他的懷裡,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他的喉間,發出一聲嘶啞的聲音。

  是痛苦到……撕心裂肺、抽離呼吸。

  「司空……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她從他懷裡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就像電影,落幕了,結束了。

  曲終人散,我們不要再在一起了……好不好。

  我沒有辦法再這樣守著你留給我的秘密,看你離開我。

  因為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再在一起了。

  即使我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更好地和你在一起。

  那就由我來說吧。

  「夏夏……」司空景扣著她的肩膀,竭力地開口,「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她看著他,看著這個從來冷靜自持的男人紅著眼眶,用近乎懇求的語氣跟她說話。

  「司空,」她輕輕掙開他的手,「其實,我等你、或者不等你,結果是什麼,以後的事情,我們誰都不知道,對不對?我們不用給彼此套上這個枷鎖。」

  這是我最後的自尊了。

  「所以,隨緣吧。」她朝他露出一個微笑,慢慢轉過身,「我先走了,等會還要回S市。」

  司空景站在原地,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

  這個從前抱著自己撒嬌、愛戀自己到近乎癡迷的女孩子,這樣冷靜地,離開了他。

  他毫無知覺地看了一會,也轉過身離開。

  他沒有看到,在他轉身的時候,她回過了頭。

  她剛剛在他面前隱忍著的所有眼淚,淌滿了她的臉頰。

  很多人說過,誰離了誰,地球依然在轉,時間流轉,一切都會被沖淡、被抹去的。

  所以司空,有可能很多年後,哪怕再艱難,我也能走出我們的回憶裡,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自己,我已經不愛你了。

  我一定可以做到的,是不是?

  哪怕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一個人,像愛你這樣。

  愛到深處,都根本不知應該如何去愛才好。

  Love is letting go.
匿名
狀態︰ 離線
37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4:38
  第三十五章

  封夏的首張同名新專輯《summer》從錄製、製作再到後期、發佈……歷時整整一年。

  而這張精心籌備的新專輯發佈後,理所當然在娛樂圈和大眾中掀起了滔天的狂潮,也為Live和她本人吸金無數。

  單單只是「十首單曲作詞作曲全部是由已經在好萊塢深度發展的司空景親自操刀」這一條,便已經成為所有人都爭相討論的熱點。

  狗仔甚至還扒出前兩年兩人各種捕風捉影、密切往來的緋聞,稱兩人一定是有過一段時間的地下戀情。

  況且,新專輯的主打歌《不曾》,還是由司空景親自飾演MV男主角的,歌詞極具深意不提,在這之前,司空景從來沒有為任何一個藝人寫過詞曲、更不談拍攝MV。

  一時之間,八卦、猜測、讚揚、質疑……那麼多的聲音疊加起來,海浪一般地將「封夏」這個名字,送到了娛樂圈的最高點,這張專輯還同時成為了蕭條的唱片市場救世主般的存在。

  從演員跨度到歌手,真正成為影視歌三棲明星,這一仗,她知道自己打得很漂亮。

  「夏夏,」

  終於在S市結束新專輯的所有宣傳,她離開現場、便見sharon早已等在後台,見她走過來,便笑著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嗯?什麼?」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神色略微顯得有些疲憊。

  「《summer》這張專輯,讓你在這次金曲獎上,接連獲得最佳新人女歌手、最佳國語專輯獎與最佳年度歌曲3大獎項的提名。」Sharon難掩喜色,「三個大獎的提名啊!你真的太棒了!」

  她聽得愣了一愣,很快也回過神來,笑著又反問了一次,「真的?!」

  「當然是真的,樓弈也是三項大獎的提名,只不過是把新人獎替換成了最佳國語男歌手。」Sharon呼出了一口氣,「我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在鏡子前看了看,看到自己已經長出好些根白頭髮差點咬舌自盡,不過後來聽到這個好消息,看到我一手帶出了兩個現在娛樂圈最紅的男女藝人,就覺得真的什麼都值了!」

  她聽了歪頭一笑,伸手握了握sharon的手,「等你休了年假,我請你和你老公去愛琴海玩一圈。」

  兩人邊說笑著邊走出會館,封夏抬頭一看,門外已經有很多聚集著的粉絲,見到她出來,尖叫聲幾乎響徹了會館上空。

  她遠遠朝粉絲禮貌地笑著揮了揮手,便彎腰進了車。

  「我去,怎麼那麼多人!」Sharon和她一起坐進車裡,「你粉絲現在的熱情,簡直能和當年司空相提並論了……」

  sharon說了半句,立刻摀住了嘴,猛地回頭看她。

  她臉上的表情毫無變化,只是朝sharon淡淡笑了笑,"你這是在表揚我阿,怕什麼?"

  Sharon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關上車門後轉而道,「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吧,我看你已經累得不行了。」

  「嗯?我記得等會還有一個通告的。」她靠在後座上,倦得閉著眼睛輕聲說,「推掉沒關係嗎?穆熙會不會發話……」

  「董事長夫人美得跟天仙似的,穆董現在天天往家趕得比誰都急,沒事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這一陣為了排舞,幾乎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

  Sharon的語氣裡有一絲心疼,「夏夏,名氣像你這樣大的藝人,都已經很少像你這樣努力了,我並不是說要你偷懶面對自己的事業,可是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相貌、青春是轉瞬即逝的,懂嗎?」

  「嗯,知道啦……」她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看著sharon,「不過我現在也不能回家補覺,今天晚上是我哥哥和嫂子的婚禮,你送我去婚禮現場吧。」

  因為她哥哥封易修原本就是非常著名的作家,而且又考慮到她也是公眾人物,婚禮辦得十分從簡,信息保密程度很高,也只有一些最親密的家屬朋友前來參加。

  到了婚禮會館後,她便直接去了新娘休息室,她哥哥封易修捧在手心裡的妻子葉天晴是一位大學講師,人美、性子又溫和,與她的關係也處得相當好。

  「夏夏。」葉天晴盛裝完畢,看到她推門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葉子姐。」她頓了頓,立刻笑道,「不對,要改口了,嫂子。」

  「還是叫葉子姐習慣一些,」葉天晴拉她在沙發上坐下,「坐下來休息一會,是不是這兩天很辛苦?你看你,臉色都不太好。」

  「還好,」她吐了吐舌頭,眼底都是溫和的笑意,「就是渾身上下都有些酸疼……葉子姐,新婚快樂!整整十多年,你們今天正式辦了婚禮,我覺得我簡直比你們兩個都開心。」

  葉天晴看著她,神色也有些動容,「我沒忘記,期間我還退縮過好幾次,當時要不是你在我身後推我一把,否則我就真的會因為那些根本不值一提的自卑心理從而錯過你哥哥。」

  「不過所幸能有今天。」葉天晴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我覺得錯過是最可惜的事情,人生彼此投緣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真的謝謝你,夏夏。」

  封夏搖了搖頭,腦中這時卻突然閃現過一些情景。

  很慢很慢地閃現過,是從記憶深處侵入到她的腦海中的那些場景。

  「對了夏夏,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男孩子?」葉天晴這時笑了笑,「經常在電視上看到你和那個很著名的男歌手樓弈被傳緋聞。」

  「不是的,那是我很好的朋友。」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我現在整天累得連睡覺都沒時間,哪裡有空談戀愛……對了,你和哥準備去哪裡度蜜月?」

  葉天晴聽了,臉上微微露出一些紅暈,「選了很多地方,最後你哥說還是去佛羅倫薩。」

  她聽得暮然一怔,半響才說,「嗯,那裡很好玩,等你們去之前,我給你們推薦旅遊線路。」

  「好。」葉天晴笑著點了點頭,「阿爾諾河是不是很漂亮?」

  「……嗯。」她頓了頓,眼裡暈著淡得幾乎無法看清的情緒,「關於那座橋還有一個很美好的故事,到時候……哥一定會和你說。」

  …

  婚禮正式開始,整個會館佈置得既精緻、也不失溫馨,封夏坐在桌旁,回頭看著封易修和葉天晴在台上互換戒指,嘴角一直噙著笑。

  「女兒啊。」

  背景音樂聲中,坐在她左側的封卓倫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她側頭。

  「我和你媽結婚的時候,比這個場景可要盛大多了。」封卓倫揚了揚眉,「別看你媽媽那副很堅強的樣子,當時在婚禮儀式的時候,哭得連妝都花了。」

  她噗嗤一笑,做了個「噓」的手勢,指了指他身後,「小心被媽聽到。」

  「你看你哥和你葉子姐。」封卓倫拍了拍她的肩膀,懶洋洋地道,「其實他們能在一起,不僅是因為彼此的感情,還有很多很多因素,但相對的,其實那麼多的因素,最後的結果,卻還是取決於他們彼此的感情。」

  「爸……」她搖了搖頭,「你就別賣弄文才了,簡直像在繞口令。」

  封卓倫看著她笑了笑,眉眼間流轉著還像年輕時的風流神采,「其實你爸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走得慢、懂得慢,其實並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終究在慢慢地體會,走這一條他曾經走過的路,想他當時所想,所以有時候結束,也意味著新的開始。」

  「給自己多一些時間,其實沒有什麼不好,如果你有信仰,那麼這個信仰,是無論經歷什麼,都不會改變的,反而會隨著時間,愈加遞增的,你明不明白?」

  如果你的信仰是一個人,那麼無論時間距離,無論你多想忘卻。

  他終究是你的信仰。

  她怔怔地看著封卓倫,過了一會,忽而笑了,「爸,你這是在擔心你女兒以後找不到稱心如意的人?」

  封卓倫看著她臉上平淡而又隱隱透著倔強的神情,欲言又止,過了一會,還是為老不尊地打了個響指,「當然不擔心,只不過你現在的努力所達到的成就現在跟你哥不相上下,所以你在感情上也可千萬不能輸給你哥……不過,你也別想有你爸媽那麼超凡的幸福。」

  她聽得真是無可奈何,只能笑著朝萬年傲嬌的爸爸的肩頭靠了靠。

  兩個月後,就是金曲獎的頒獎典禮,當天晚上,封夏和樓弈以及陳薇薇一同出席晚會,走紅毯的時候,閃光燈幾乎沒有停過。

  進入會場,封夏剛剛入席,便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側頭一看,只見是一位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中年女人。

  「封夏,」那中年女人朝她笑了笑,「還認得我嗎?」

  她愣了幾秒,忽而道,「王總?」

  要是她沒認錯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從前她還在Top的時候,Top的副總裁王珂,曾經還在她和司空景去佛羅倫薩差點被曝光時,公司大會上幫過她的人。

  「嗯。」王珂點了點頭,保養得體的臉上露出笑容,「恭喜你,這次提名三項大獎。」

  「謝謝王總。」她也真誠地笑。

  「當年你還在Top的時候,我很想親自將你捧紅,」王珂又笑了笑,在她身邊坐下,「我的預感一向很準,可惜當時你合約期正好滿,Live就已經來挖人了。這次金曲獎項,我恰好是評委,其實當時我還不知道哪首歌是你的,可是一聽《不曾》,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歌。」

  她靜靜地聽著,點了點頭。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王珂不徐不緩,「有種歌曲,有種感情,只有經歷過那種境遇的人才能表達出來,那種境遇,我以前也經歷過,所以我也格外懂。」

  封夏聽到這句,忽而瞳孔放大,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麼。

  「告訴你一個秘密,」王珂這時狡黠地眨了眨眼睛,靠近她耳邊,輕聲說,「我的丈夫,就是……」

  封夏聽到那個名字,嘴也無法合攏。

  那個名字,可是娛樂圈裡上一輩中最最紅的男藝人。

  「我和他,認識都快三十年了,結婚也已經二十多年了,可是一開始,真的是經歷了很多很多現在回想起來會後怕的事情,我也一度覺得,我和他永遠都不可能了,」王珂的臉上露出了溫柔的笑,「所以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和我很像。」

  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看著王珂。

  「你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真的很不容易,也是你應得的,所以,那就繼續好好走下去,」王珂這時起身,溫和地看著她,「等下次再見到你,我再跟你說餘下的故事。」

  會場這時響起開場前的音樂,她看著王珂離開,目光怔怔的,很久才回過神來。

  …

  頒獎典禮開始,樓弈以及陳薇薇分別獲得最佳國語男女歌手,而她,則拿到最佳新人獎、最佳國語專輯,《不曾》更是奪得年度最佳歌曲。

  歌壇新人獲得三項提名,也榮獲了這三項大獎,史無前例,封夏直到捧著三個獎盃站在舞台上,聽著耳邊掌聲雷動,卻還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上天真的眷顧她,給了她這麼多的幸運和機遇。

  最初的摸打滾爬,卻因為有人始終庇護,直到今日,她似乎依然沒有受過太大的風浪。

  「其實在那麼多出色的歌手裡,拿到這三個獎,真的或許是組委會和觀眾對我的鼓勵,我現在高興到近乎惶恐,」沉默了一會,她看著台下的人,慢慢開口,「上次在電視節頒獎典禮上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現在看來,似乎真的開始兌現了。今天,我想對所有的人,無論是支持或者是質疑我的人,都說一聲謝謝,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們。」

  「我之後想做的,便是將這份幸運與感激,繼續轉化為更多的努力。」她眸光輕閃,這時笑道,「除了感謝公司、家人、朋友,我更想感謝一個人。」

  她知道她現在,說這樣的話,或許又會引起媒體大眾的爭相猜測。

  可是在這一刻,她真的,很想說。

  「也許他不一定會看到,可是我還是想對他說,謝謝。」

  沒有他,沒有那個教她一生愛戀是何般滋味的人,就沒有她的今天。

  致辭完畢,閃耀的燈光下,她朝台下鞠躬,笑著走下台。

  而沒有人看見,她眼角的微濕被燈光折射,如同璀璨無比的星辰。

  參加完頒獎典禮,她回公寓換了身衣服,便又出去了。

  夜已經很深,她走了幾條路,來到了公寓附近的電影院。

  因為是凌晨的場次,所以看的人很少,她坐在空空無人的後排中央,認真地看著這部近來票房通天火爆的好萊塢製作。

  他在電影裡,飾演一個中國科研家。

  即使在各式各樣的異國巨星裡,他的光芒,卻依然無法被掩蓋。

  難怪,驕傲的美國人,也稱他為當之無愧的中國天王。

  他的眼睛,依然是那樣沉靜、波瀾不驚。

  他是那種真的,無論多久,都好像不會有變化的人。

  兩個小時的電影,直到電影片尾曲都播放完畢,她才走出影院。

  走到電影院門口,她抬頭一看,有些驚愕地道,「樓弈?」

  「嗯。」樓弈身穿休閒的連帽衫靠在路燈旁,見她出來,便走了過來。

  「你在我身上裝了GPS嗎?這也能找到我,太神通廣大了。」她瞥了他一眼。

  他吹了聲口哨,邪邪地笑,「某人太氣焰囂張了,把應該是我拿的兩個獎都拿走了,我是來殺人滅口的。」

  「吃不吃夜宵?」他看著她又說。

  她搖了搖頭,「不餓,不過也不想回家,你陪我走走吧。」

  路上安靜,已經沒有什麼路人,兩人並肩走著,他忽然道,「你剛剛看的是《星雲》?」

  「嗯。」她點了點頭,「確實很不錯。」

  他側頭看她,看她臉上平淡的笑。

  那個他第一次見到時,青澀、開朗的女孩子,如今已是隱隱崛起的娛樂圈小天後。

  容顏未變、嗓音未變,可是終究有些什麼,發生了變化。

  這些變化,是因為環境、心境……還是因為,那個人?

  「上次蔣宜跟我說,」樓弈的目光落在前方,「她托她在好萊塢的朋友打探了一下消息,說是司空景考入了美國一個非常有名的學校,專修導演系,好像說是還有意向在往商界發展。」

  她聽了後點了點頭,淡淡說,「嗯,他從來是做什麼都能做到極致的好。」

  「夏夏。」走到轉角,樓弈忽然停了下來,「如果他不回來了,你怎麼辦?」

  「如果他就一直呆在美國,或許還在演藝界發展,或許離開演藝界、成為一個商人,從此在那裡定居。」他站定看著她,「在那裡認識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

  「這樣,你還愛他嗎?」尾音落下,他說。

  她站在原地,眸光忽明忽暗,良久才笑著說,「我突然想起來。」

  「我記得那次,他還在拍命運神祇的時候,我去G市探班他,晚上去逛秦淮河,我問他,如果我一定要在演藝圈繼續發展,他會不會同意,他說,只要我開心就好。」

  夏夜清淨、微微有蟬鳴,她踩著很小的步子,倒退著往前走,「我現在發了專輯、拿了三項大獎、馬上還要辦演唱會,一路順風順水,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娛樂圈最幸運的人,樓弈,你覺得我開不開心?」

  樓弈站在原地,看著她,「你沒有順風順水,那些人不知道你在台下,自己在做著什麼努力。」

  她曾經在練舞房練到差點暈厥。

  她曾發著高燒,為把一場戲拍到最好,NG了三十七次。

  她曾在錄音棚練歌,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

  她開心嗎?

  「他走了一年多,我每天的生活還是這樣,做我想做的事情,接受讚揚或者批評,我過得沒什麼不好。」她停了腳步,「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幹什麼,他在想什麼,他是不是遇到了別的很好的女孩子。」

  「他不在,我的生活不是也在繼續過下去嗎?」她伸了伸手臂,聲音漸漸低了幾分,「所以,他如果不回來,我也是這樣過。」

  「不這樣過,我還能怎麼辦呢?」她歪了歪頭,笑著說。

  她的笑容真的太苦澀,澀到樓弈的手心都漸漸握緊,「忘記這個人,不要再想起他。」

  「那真的有點難。」她自嘲地搖了搖頭,「即使我不去想,別人也會讓我想。」

  Sharon與她的對話中,時不時就會很自然地提到他。

  爸媽哥哥雖然不說,卻還是擔心她依舊沒有走出來。

  而剛剛王珂在頒獎典禮上說的話,更是讓她無所適從。

  她的歌是他寫的,她的MV是他拍的,她的抽屜裡還放著那個鑽戒,她無論看到什麼,都能想到曾經他們在一起時候的樣子。

  這個人,曾經在她的生命裡留下過這麼多的痕跡。

  她怎麼能忘記。

  「我在走他走過的路,想他當時所想。」她一字一句,「這樣下去,我應該就能看清,我們當時到底為什麼不能繼續再在一起了。」

  我沿著這條你曾走過的軌跡,就像走在你的身邊。

  「你知道,我是個死腦筋,直到看清了,我就能忘記了吧。」她靜靜地揚了揚唇,「所以,在這之前,我就不勉強我自己了。」

  那麼,我會靜候。

  直到我走到終點之前。

  我依然愛你。
匿名
狀態︰ 離線
38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4:56
  第三十六章

  四年後。

  香港。紅館。

  全場的聚光燈依舊沒有打開。

  在看不到台上任何情景的視線氛圍下,台下萬名粉絲尖叫聲一波接著一波,甚至自動自發地做起了人浪,整個場面十分震撼,久未平息。

  而所有人的嘴裡,這時只高聲喊著一個名字。

  司空景,Uranus。

  長相、人品、天賦、才華,每一樣都無懈可擊的人;在娛樂圈紅到每次出現,幾乎都能讓場面失去控制的人;曾獲得無數獎項,無論是演戲、唱歌、影視……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到極致好的人;是即使現在被尊稱為新一代天王的樓弈,都似乎根本無法與之比擬的人。

  也是在中國的娛樂圈,在個人事業的最高巔峰時,在所有人的眼裡消失了將近五年時光的人。

  今天,在當今娛樂圈天後封夏的個人演唱會的最後一場的安可時,他竟出現了。

  「好久不見。」

  漆黑的大舞台上,說完這四個字,司空景輕輕鬆開了封夏。

  那清冽的男性氣息漸漸遠離,封夏站定在原處,這個時候已有薄汗微微覆蓋在皮膚上。

  她的手心自從他出現與自己合唱《不曾》的那一刻起,便沒有停止過顫抖。

  淡漠而又淡和,炙熱而又熟悉。

  這四個字,多一字則過熱,少一字則過冷。

  恰恰好好,也正是這四個字,卻能比任何一句話,都讓她來得心跳如雷、恍若身在夢境。

  台上的聚光燈這時「募」地重新全部打開。

  燈光閃耀,晃得她一下子有些刺眼,她抬手遮了遮視線,卻聽到台下更震耳欲聾的尖叫聲。

  「謝謝。」司空景朝台下微微點頭示意,「大家好,我是司空景。」

  「其實剛下飛機的時候,還覺得感覺好像有些陌生,時隔很久重新回到故土,這種感覺一時半會也說不太清楚……四年?五年?」他的語音尾端,有一絲微微的上翹,引得台下的尖叫聲更是要刺破天際,所有人都疊聲喊著那個數字「5」。

  封夏站在他身旁,幾乎是屏息聽著他的聲音,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上現在是什麼神情。

  「五年?」他這時輕輕笑了笑,「也不是很長啊,也只是正好到讓我要落伍的年紀了,是不是?」

  台下所有的粉絲都笑了起來,可所有零零散散的笑聲在幾秒之後,突然由幾個人的牽引,漸漸地匯聚變成了一句話。

  所有人都整齊地、統一地喊著這一句話,有些人,喊著喊著,甚至聲音裡都漸漸帶上了哭腔。

  「You are the one.」

  司空景,你是那個人。

  只有你,是那個人。

  你是那個,在所有人心裡,都無可取代的人。

  所有人都曾為你著迷,所有人都曾視你為現實生活中的神祇。

  你離開的時候,大家都把你當作心中小心守候的秘密。

  可現在,你回來了。

  你的名號,依舊如此

  ——長生不老、永垂不朽。

  封夏聽著台下整齊劃一的口號,這時終於慢慢側過頭去,看他的側臉。

  他的臉龐、五官,在聚光燈下,看上去有些模糊。

  你……是真的嗎?

  司空景這時看著台下抬起了手,粉絲們便立刻安靜下來,他復又開口,聲音低沉,「可是到這裡,看到你們依舊還這樣熱情地對待我這樣一個應該來講已經不合時宜的藝人,才覺得漸漸有了一種歸屬感。」

  他話音剛落,台下便立即響起又一片的尖叫聲。

  「好了,那麼,今天的主角只有summer,」他這時,側過身,看著她,「我今天的到來,也只是給她作為陪襯而已,為祝賀她圓滿完成個人演唱會的最後一場。」

  「恭喜你,summer。」他迎著燈光看著她,目光沉靜,「其實,你才是大家心中的theone。」

  她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裡,倒映著一個略微倉惶的自己,一個已經經歷了諸多風浪、本該對凡事都淡然的自己。

  台下的粉絲們,這時跟著他,重新高聲歡呼地叫起了「summer」的名字,他再看了她幾秒,轉身朝台下揮了揮手,便信步朝後台走去。

  封夏站在原地,聽著耳邊為他和自己的歡呼聲,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布幕後。

  …

  完成第二次安可,演唱會正式結束,封夏回到後台,剛推開化妝室,便遠遠見屏風後蔣宜正雙手抱臂地站著,皺著眉跟sharon說著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蔣宜的聲音有些不同尋常的冷,「Sharon,司空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夏夏的演唱會上,這件事情你有跟夏夏說過嗎?這是她自己的演唱會,你們難道做任何的安排之前不經過她的同意嗎?這是穆熙決定的?還是你們擅自決定的?」

  「我知道你以前是司空景的經紀人,和他私交很好,可是你有沒有尊重過夏夏?」蔣宜似乎是有些動氣了,「你怎麼知道夏夏到底想不想見到他?」

  Sharon本就脾氣火爆,被蔣宜這一席話說得也有些起火了,「司空是今天下午的時候到香港的,落地之後他就聯絡了我,我之後立刻和穆董說了這件事,穆董批准了,並且說要對夏夏保密,把司空安插在最後的安可環節出現……司空是洪水猛獸麼?你又怎麼知道夏夏不願意見到他?!你跟夏夏關係好,我也一樣,將心比心,我會做害她的事情?!」

  「夏夏會願意見他?」蔣宜一聲冷笑,「夏夏對他付出了多少感情,最後呢?他什麼都不說就轉身去了美國,夏夏一個人這幾年是怎麼過的你還不清楚?而且他一走就是那麼久。」

  「回來不要緊,可他回來為什麼要到夏夏演唱會上來?對夏夏示威嗎?還是嘲笑夏夏?」

  兩個女聲爭鋒相對,封夏的手從門把上放下,合上了門。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屏風後的兩人也停止了說話,先後從屏風後走出來,見是她,蔣宜當先一步、斟酌了幾秒,叫她,「夏夏。」

  「嗯。」她在化妝鏡前坐下,朝蔣宜笑了笑,「真是累死我了。」

  她神色如常,除去臉上有些疲憊,似乎沒有任何的其他情緒的表露,蔣宜和sharon兩人對視一眼,sharon向前一步,有些歉疚地看著她說,「夏夏,真的不好意思,嘉賓來也沒有和你提前說過一聲……幸好你的臨場應變能力強。」

  「沒事啊。」她伸手摘下頭上的頭飾,擺了擺手,「演唱會的效果非常好,而且估計明天一整天的娛樂頭條就都是關於我的演唱會了。」

  「這不是很好嘛?」她轉身,朝他們眨了眨眼睛,「又不是壞事。」

  蔣宜看著她說話時淡然的神色與舉動,咬了咬牙,想對她說什麼,卻有些欲言又止。

  「卡嚓」。

  大門這時突然又打開了,封夏回頭看去,便看見樓弈正一手摘下了帽子,一手捧著一大束玫瑰花,背靠著門、擺了一個有型的姿勢笑嘻嘻地看著她,「小姐,有人送了你一束玫瑰花,快來簽收一下。」

  她一看見樓弈這幅痞痞的樣子就忍不住笑了,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接過他手裡的花,「謝謝。」

  「哎,演出是不是很成功?」樓弈朝蔣宜和sharon打了個招呼,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我剛剛坐車到會館外,就聽見裡面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了……」

  「是挺成功的。」她伸手將玫瑰花放在沙發上,「等我換下衣服一起去吃飯……不過話說,你們怎麼一個兩個都到香港來了?」

  樓弈大搖大擺地在沙發上坐下,長長吁了口氣,「蔣宜來拍TVB,你又辦演唱會,你們都來香港了,我乾脆也過來了……哎蔣宜,你這是什麼表情?」

  趁封夏走進更衣室裡換衣服,蔣宜這時走到他身邊坐下,壓低聲音道,「他回來了。」

  「啊?」樓弈一時沒摸著頭腦,「誰?」

  「司空景。」蔣宜輕輕歎了口氣,「他和夏夏在演唱會上合唱了一首歌。」

  樓弈聽得神色猛然一變,眸光微微閃爍了幾秒,沒有說話。

  「我有事,先走了。」Sharon也十分識趣,這時朝他們道了別,便先行離開。

  等室內重新恢復安靜,蔣宜說道,「你來之前,我剛剛和sharon吵了一架,她跟穆熙還有其他人,都瞞著夏夏,讓司空景來做演唱會的安可嘉賓,我剛在後台看了,那個場面,簡直要失去控制了。」

  「一走五年。」半響,樓弈才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調笑的口吻,「他這是宣告著回歸了,要準備搶我的飯碗?」

  「我真覺得,無論你哪個飯碗、他都能輕而易舉地搶走,」蔣宜嗤笑了一聲,「……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他,只是見不得他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相信我。」樓弈雙手枕在腦後,被時光打磨得堅毅起來的臉龐上是從容的笑容,「你不會比我更容不了。」

  香港的夜市,比白日更繁鬧,臨近凌晨,他們三個找到一家稍許偏僻、卻味道絕佳的小店吃了夜宵。

  填飽肚子,蔣宜因為第二天早上還要拍戲,便先回片場,樓弈的酒店和封夏的酒店離得很近,兩人便一起步行回去。

  「剛剛看你吃得不太多。」兩人慢慢地走著,他這時問她。

  她神色淡淡的,有一半的神思似乎在游離,過了一會才回答,「沒有,只是一開始覺得挺餓的,可吃了卻覺得沒胃口了。」

  「大概是太累了。」她伸了伸手臂,才語露俏皮,「現在演唱會也結束了,我要好好休息一陣,不然真的是在玩命了……」

  樓弈側頭看著她素顏乾淨的面容,沉默了一會,突然說,「他回來了,你是怎麼想的?」

  「他走了五年,今天回來了,他站在你面前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他語氣帶著些隱忍,盡量用輕鬆的口吻。

  她回答得很快,語氣也沒變,「沒怎麼想……就是覺得他好像沒什麼變化,但也感覺有些陌生。」

  「而且還覺得,他的影響力,原來真的是過十年、二十年……都能是這麼大的,他一出現,所有人的眼睛裡就只有他了。」她平靜地笑了笑。

  樓弈走在她身邊,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她真的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只是在談論一個老朋友。一個很久未見的故人而已。

  「夏夏……」他想了一會,這時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他這次回來是具體要從事什麼,但是如果你需要和他合作共事,你會推辭嗎?」

  已經快要走到了酒店樓下,她停下腳步,淡淡道,「不知道……再說吧。」

  …

  回到房間後,洗澡、洗漱。

  一切妥當,她終於是由內而外鬆了一口氣,在床上躺了下來。

  看了一會電視,便覺得有些困了,她剛剛伸手想將燈關上,卻忽然聽到門口傳來了輕輕的敲門的聲音。

  原本還以為是錯聽,她再屏息等了一會,更清晰地聽到了是自己房門上發出的聲音。

  都已經是凌晨兩點了,應該是不可能有人來找她的,她翻身下床,蹙著眉走到門邊,心裡想著是不是哪間房間的客人喝醉才敲錯房門。

  開了壁燈,她探身往貓眼一看,猛地渾身一僵。

  在門內站了好一會,她才輕輕伸手,開了鎖,從裡將門打開。

  門外,亮著微微黯淡的光的走廊裡,剛剛在演唱會上出現在她身邊的人,又一次,毫無預知地站在了她的面前。

  「方便嗎?」司空景身上穿了件白色襯衫,看著她、面色平靜地問。

  她下意識地咬住了嘴唇,手指緊緊攥著門把,良久,才微微側過身。

  他沒有說什麼,就這樣經過她身邊,慢慢走進了房間。

  房間門關上,她一直有些木然地站在原地,直到他在房間的沙發上坐下,視線與她交匯,神智才徹底清醒過來。

  英俊的五官,淡靜的氣息。

  眉眼、神情……都與她心底最最深處所有的一切,漸漸交匯了起來。

  他真的,回來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9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5:21
 第三十七章

  封夏在房門口靜靜站了幾秒,便朝房間裡走去。

  室內安靜,她伸手開了大燈、神色平靜地在司空景對面的另一張沙發椅上坐下。

  「還好嗎。」他雙腿交疊,慢悠悠地開口。

  「嗯,不錯。」不同於演唱會上全然的錯愕,她此刻的聲色可以稱得上是平淡。

  他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時伸手拿起桌上的水、自顧自地倒了一些在一個新杯子裡,放在唇邊喝水。

  房裡太安靜,她的視線無處可落,只能看著他喝水時的摸樣。

  他的手是長得極漂亮的,手指纖長,就這樣簡簡單單地握著玻璃杯子,便是讓人移不開眼。

  喝完水,他將杯子放回桌子上。

  因為水分的緣故,他薄薄的嘴唇上微有些濕潤,唇形顯露無疑。

  他原本就是這樣耀眼的五官,而那麼久未見,此刻看來他的所有舉動:聲音、姿態……一切,分分秒秒都是誘惑。

  封夏再看了一眼,臉已經不由自主地熱了,幾乎是有些急促地收回視線,讓自己的神情平靜下來。

  趁她側過臉的空隙,他幾不可見地揚了揚唇。

  「我這次回國,就並不打算再走了。」他這時開口道。

  她心裡「咯登」一聲,面上卻只是微微笑了笑,「看來娛樂圈又要翻天覆地地變化了。」

  「不會。」他的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面,「你現在這樣的存在,不會有人來撼動,也撼動不了。」

  他的語氣平靜,卻是在對她做著肯定。

  「而且,我的工作室從N市遷到了S市,」他似乎是十分不經意地提了一句,「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做什麼都會方便些。」

  這最後兩句話,細細去想,是真的頗有深意,她卻不願去深究,只是理解片面上的意思,一板一眼地回答,「嗯,人脈和機緣,應該都是在S市比較好。」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司空景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這時說道,「五年,別人的圈子終究是別人的圈子,長時間聽英語,也有些厭了。」

  「畢竟是最強大的國家,軟件硬件都是最好的,」她點了點頭,話語就這樣直接從口中冒出,「五年,也應該足夠你完成想法和心願了。」

  「嗯。」他只是應了一聲。

  如此對話,說到這裡,便好像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她靜靜地坐著,看上去風輕雲淡,其實腦海裡,一瞬間已經掠過了很多很多。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他未再企圖多留,這時起身,「早點休息。」

  「好。」她也起身,跟在他身後一臂距離。

  「今天你的演唱會很成功,」他走到門口,背對著她,「祝賀你。」

  說完這句話,他便消失在了門外,門合上的這輕輕一聲,像是一記輕敲在她的額頭上。

  她站在原處,看著緊閉的門。

  五年。

  他漂洋過海、一走五年,不是五小時、也不是五天,這是整整五個春夏秋冬。

  他離開時,她才21歲,而現在她已經26歲,都過了女孩子最佳的黃金年齡25歲。

  五年,他今天陡然又重新出現在她的面前,出現在她的生活裡,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預知。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關上燈,重新躺回床上,睜著眼睛,腦中卻一片混亂。

  演唱會上奪目的閃耀、剛剛平靜的突訪……他這一天回歸的方式、確實讓她心跳不止,可之後他所說的所有的話,卻也不像是故人,不像是敘舊,更不是熱絡,也並不是有意願要重修舊好。

  或近或遠,她從他的字裡行間裡,還是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

  其實這樣,才是最最可怕的。

  因為她根本不知道,現在自己要怎麼樣來定義這個人,她也不知道,他如此歸來,會給她的生活又重新帶來些什麼。

  有關或是無關,熟悉或是陌生。

  躺了一會,她才慢慢閉上眼睛。

  是,這個曾在她生命裡留下最重要痕跡的人回來了。

  可是封夏,你不能忘了,在他離開的這五年,生活教會你最大的禮物,是隨遇而安。

  闖進你生活的權利,是他人的。

  可讓他真正進入你的生命,還是讓他成為過客,卻始終,取決於你。

  …

  第二天,她坐飛機回了S市,一下飛機後,便先回公司報道。

  在飛機上的時候,sharon一直不好意思和她說話,直到坐到車上,才又向她道歉,「夏夏,真的抱歉,昨天讓你在演唱會上遇到完全沒有安排好的事。」

  「沒事的。」她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sharon的肩膀,「昨天我就說了,真的沒事。」

  Sharon看她神色當真是淡然從容,心裡不禁有些唏噓。

  她這幾年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或許心中也只是以那個人為信念,可現在那個人真的回來了,也不知道兩個人還有沒有緣分重歸於好。

  Sharon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告訴了她這一周的日程安排,說完之後,立刻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了笑,「事實上,好不容易這次巡演結束,穆熙還是沒有給你任何的休息時間。」

  她聽得也頗為無奈,只是撇了撇嘴,「他總是把我當牛馬使喚,不過我覺得我比起樓弈的待遇還好一些,樓弈這次被他折騰得,都連著一兩個月全部是通告……整個人快散架了。」

  「所以說,結了婚、當了爸爸的男人,其實比單身的時候還要可怕。」Sharon搖了搖頭。

  她打了個響指,「簡而言之,縱慾過度的男人比慾求不滿的男人更可怕。」

  Sharon聽得大笑不止,兩人就這麼一路吐槽穆熙,很快便到了公司,sharon去找手下帶的其他藝人,她則是直接去了穆熙的辦公室。

  讓秘書通報了一聲,她便進了辦公室,穆熙正背對著窗戶抽煙,聽到開門的聲音轉過頭來。

  她的反應當真是很敏銳,對上穆熙的視線後往下一側,便見穆熙那件白色襯衫的領口,有一個淺淺的口紅印。

  「韻之姐剛走吧?」她平靜地在椅子上坐下,托著腮幫對穆熙說。

  穆熙沒有回答,冷冷地掃了她一眼。

  「不是韻之姐?」她佯裝皺眉,「那我應該打個電話給她……」

  「是她。」穆熙被她這麼一調笑,俊臉微微有些發黑,可幾秒後,立刻恢復波瀾不驚,「你歌手的身份完成到這裡應該差不多了,按照我的安排,接下來可以重新開始接戲。」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幾份文件,看了看,這時將其中兩份文件轉了個方向,推到她面前。

  「知不知道最近新崛起的一個男藝人?」他雙手交叉、抵在下巴上,「是Top花大力氣捧紅出來的,目前正是盛勢,年輕又氣盛,現在跟樓弈有不相上下的趨勢,不過倒是真的很具備偶像素養,叫木禾,這兩部戲的男主角都是他。」

  「我知道他。」她拿起文件看了看,「聽說很會耍大牌,不太好相處。」

  「這兩部戲,都是現代劇,其中一部原計劃是Live和Top合資拍的,另外一部,是一位投資人自己獨立投資的。」他慢而淡地說,「我傾向於後面那部。」

  她聽了穆熙的話,視線往下一掃,一下子停住了。

  投資人那一欄。

  姓名竟然是司空景。

  「我不希望娛樂圈出現任何Live不再站在最頂端的趨勢,所以我最近在考慮取消和Top的這個合作案,因為那個劇預計不會很紅,結果應該是主推後面這個劇,」他看著封夏,「而且我想……故人合作,應該效果會更好吧?」

  穆熙這一槍,是果斷把剛剛她調笑他時的仇給報回來了,她握著那份資料,咬了咬唇,道,「必須只能在這兩部劇裡選?」

  「確切地來說,只有這一部劇可以給你選。」穆熙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你應該知道,藝人需要的是專業的態度,不談及任何私人的感情與情緒。」

  她握著那份文件,眸色閃爍了幾秒,放下文件後平靜地問,「導演是?」

  「還沒有確定。」穆熙說,「這取決於投資人和製片的態度。」

  「接嗎?」頓了頓,他問。

  「我再考慮一下。」她放下文件,「今晚之前給你答覆。」

  下午的通告,是上一檔座談節目,主要是針對她這次演唱會的圓滿收官。

  主持人風格幽默,提出的話題也很具有可塑性,兩個人來來往往地交談,氣氛倒是很融洽。

  「summer,其實我想,昨天你在香港的演唱會上,最讓所有人津津樂道的點,應該是在安可的時候吧,uranus突然空降,真的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跌破眼鏡了。」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主持人,其實心裡也早料到,無論如何都逃不開這個話題。

  「我今天看了看微博,整個微博都被天王回歸的新聞給刷屏了,好多人都深表後悔,表示當時沒有搶到演唱會的門票是最大的遺憾。」主持人笑道,「其實不瞞你說,我也是uranus的粉絲,看到你們同台演唱的那一刻,我當時在家裡,也真的是從椅子上跳起來了,真的太完美、太默契了。」

  她靜靜聽完主持人說的話,笑了笑,「謝謝。」

  「summer,所有人其實都知道,uranus對你始終是有特別照顧的,你們一起拍戲,他為你作詞作曲,他擔綱MV男主角的一首《不曾》更是紅遍全亞洲,那麼現在他回來,你所持的是什麼態度呢?」主持人說完,「summer介意這個問題嗎?」

  「……不介意啊。」她調整了一個坐的姿勢,臉上帶著淡淡的笑,「Uranus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藝人,以前每次與他合作的時候,我總能學到很多,現在他回來,我想,對娛樂圈以及所有的粉絲來說,都是最大的福音吧。」

  「那麼summer會不會與他再次進行合作呢?」

  她握著話筒的手指微微緊了緊,半響說道,「不是很清楚,這取決於公司的安排……不過他應該也很忙碌,不一定會有檔期。」

  「說得也是,況且目前uranus回來,也沒有明確說明自己的定位,到底是繼續做藝人還是從事其他工作。」主持人若有所思,忽然又說,「summer,很多女藝人都表示過,uranus是她們理想伴侶的類型,那麼他到底是不是你的理想伴侶類型呢?」

  台下現場看節目的觀眾聽到這時已經忍不住發出了壓低的驚呼聲,各個臉上的神情都是躍躍欲試。

  這個問題,是所有人一直以來,尤其是昨天演唱會他們同台後,都最最想知道的問題。

  司空景和封夏,是唯一一對被所有人這麼多年一直YY的演藝圈最佳官配。

  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曾經一定相愛過。

  所有人都希望他們一直是在一起的,為了不給他們帶來任何外界的干擾,所以,都只是放在心裡默默地想而已。

  相配到……根本不捨得去提起,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封夏看著主持人,眉角微微動了動,良久,微微一笑,「我心目中的理想伴侶,應該不會是在演藝圈裡的。」

  主持人的臉上出現了些許失望的神色,「嗯……那麼summer,請問你現在愛情觀,是怎麼樣的呢?」

  「有可能還不懂事的時候,覺得只要是喜歡,什麼問題都不是問題,無論對方與週遭的一切,只要在彼此身邊就好,只做自己認為是對對方好的事情就好,是這樣的吧?」她的目光落在一點,像是很專注的樣子,「可是以後總會發現,相愛的人在一起相守是最困難的事情,不僅需要喜歡,還需要很多其他的附加條件。」

  「而且,有時候,過去的事情應該就只屬於過去,不同的時點,就會有不同的心境,一步之差……有可能就是一生錯過了。」她揚了揚唇。

  這五年的光陰,不是五天。

  你不在我的身邊,你做了什麼,你看到了什麼,你遇到了什麼樣的人,都是與我無關的事情,相對的,我之於你,也是這樣。

  五年能夠改變多少?

  可以改變一個人,可以改變一段感情,可以改變很多很多。

  我只是遺憾,這五年的空缺,是真實存在在我們彼此的生命裡的。

  …

  司空景坐在車裡,靜靜地看著屏幕上年輕女人說話。

  節目結束,他伸手關了屏幕,將車駛入了廣播大廈的另一側小門外。

  大約過了一會,她獨自一人從小門裡走了出來。

  他看著她走近,伸手亮了車前燈。

  她一抬頭看到了車燈,也看到了他,行走的腳步微微頓了頓,很快卻又恢復步伐,走到他的車邊。

  「你也在這裡。」她輕鬆地打了一個招呼。

  他一手握著方向盤,目光落在她的臉頰上,「晚上有沒有時間?」

  她一怔,看了看手錶,便抬頭朝他平靜地搖了搖頭,「我晚上有事情。」

  司空景始終看著她的神色,看著她說話波瀾不驚、甚至還微微帶上了些冷淡的樣子。

  「那我先走啦。」她似乎是趕時間,也沒有多看他,只是朝他揮了揮手,「再見。」

  她轉身離開。

  大門外這時駛進來了另外一輛車,他一動不動地坐在車裡,看著她快步朝那輛車走去,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彎腰很親熱地對車裡的人說了幾句,便坐進了車。

  他看不清駕駛座上坐的是誰,卻只能看清大概的輪廓,是一個男人。

  天色漸暗,他俊美的臉龐上,眼底的神色如同落日的暗角。

  暗沉、無光。
匿名
狀態︰ 離線
40
匿名  發表於 2015-8-28 16:35:40
  第三十八章

  封夏上車之後,便打了一個電話給穆熙,告訴他她會接那部戲。

  也就是那部由司空景作為製片人的戲。

  她給了自己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

  ——她總要讓自己真的去實踐,也總要讓自己先相信,她確確實實可以在面對這一切的時候,做到不為所動。

  無論這個人是否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她的軌跡都不會被改變。

  工作、生活、感情,都不會起任何變化。

  天色漸暗,車子平穩地駛上高架。

  她掛下電話,靜靜地看著夕陽漸下。

  蘊去的落日,如同剛剛分開前司空景眼底的沉暗。

  身邊正在開車的封易修這時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過頭。

  「夏夏?」封易修望了她一眼。

  「嗯,」她笑了笑,「哥。」

  「晚上真的沒事?沒有附加的事情,通告全部結束了?」他溫柔地笑了笑,「已經提前好幾天和你約好時間,可是還是怕會有什麼變故。」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的工作信條。」她說,「與家人有關的一切,全部排在工作事宜之前。」

  「那就好。」他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方向盤,「我晚上有個關於新書的會議一定要參加,你嫂子現在是懷孕後兩個月了,應該說是最要小心看護,她一個人在家我實在是不太放心。」

  她哥哥疼惜嫂子是出了名的,她二話不說便點了點頭,「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嗯,我最晚零點一定會到家。」封易修說,「等我回來,你開我車回公寓。」

  …

  封易修將她送到小區後便離開,她上樓按了門鈴,便聽到門裡一聲溫柔的應聲。

  「……咦?夏夏?」門裡葉天晴將門打開,連忙朝後讓了讓,「快進來吧。」

  「葉子姐。」她轉身關上門,挽住葉天晴的手臂,「你動作慢些,我哥今天晚上要去開個會,特意把我抓過來好好護著你。」

  「哎,他這個人就是麻煩……」葉天晴搖了搖頭,雖是責備丈夫多事,臉上卻也露著甜蜜,「你是不知道他平時每天在家,我根本被他管得連一點人生自由都沒有,連想起來倒杯水他都不允許。」

  封夏聽了忍俊不禁,「其實我哥,骨子裡還是很強權的。」

  「不過葉子姐,你要這樣想,」她俏皮地笑,「能被人捧在手心裡,誰願意自己去經受風浪?所以了,你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在他手心裡過一輩子,不好嗎?」

  葉天晴也笑,在沙發上坐下後看著她道,「夏夏你那麼忙,硬還讓你過來,真的不好意思。」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她將毯子蓋在葉天晴身上,「你坐著別動,想要做什麼儘管跟我說,我幫你去做。」

  「你晚飯吃了沒?」葉天晴想了想,「微波爐裡有中午留下的飯菜,熱一熱,我們兩個人一起吃好了。」

  吃過飯,兩個人便坐在沙發上聊天,封夏已是好一陣沒有來過哥哥嫂子家裡,邊說話邊朝四處看了看,目光落在牆壁上時,忽然發出驚歎聲。

  牆上掛著一幅很大的畫像,色澤十分柔和,畫上是封易修葉天晴夫婦站在一起的樣子,臨摹得相當傳神。

  「這幅畫是你哥哥讓人畫好送來的。」葉天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神色溫柔,「前幾天家裡在大掃除,我和他一起挑了幾張照片,他就選了一張做成畫像。」

  「這張照片是不是在佛羅倫薩拍的?」她回過頭。

  「嗯,」葉天晴點了點頭,「度蜜月的時候,這張是在阿爾諾河旁拍的,當時我就很喜歡。」

  她沒有說話。

  葉天晴意識到氣氛突然有些沉暗,再看她臉上的神情,其實一下子已經聯想到了什麼,正在努力組織語句的時候,卻見她復又開口。

  「真的很美。」她語速緩慢,像是在回憶,「那時候看到夕陽倒映在河面上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被震撼了,你知道,世界上的自然景物在你面前呈現最美的感覺的時候,是不能用任何語言去形容的。」

  「我當時就在想,我一定會再去那裡,和我愛的人一起,就連遲暮、只要健康允許的情況下,我還是會去的。」

  那是她一生到此最幸福的時候。

  美景、人和、誓言。

  就像一場夢,她屢次夢起,多麼想要擺脫,卻也沒有如願以償。

  這一次,她能夠真正擺脫嗎?

  「……夏夏,他回來了,對嗎?」葉天晴這時看著她開口,「我看新聞看到你演唱會的時候,他做空降嘉賓和你一起合唱。」

  「嗯。」她拿起桌上的水杯。

  「希望你不會覺得我多嘴。」葉天晴想了想,「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沒有你,或許我現在就不能有足夠的勇氣陪在你哥哥身邊,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你也能幸福。」

  頓了頓,葉天晴又說,「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

  她喝完水,將杯子放回茶几上,露出一個平和的笑容,「所以,如果不愛了,就不應該再在一起了,對不對?」

  葉天晴一怔。

  她卻沒有再說下去,這時從沙發上滑坐下來,輕輕靠近葉天晴的肚子,笑吟吟地說,「寶寶,你姑姑來看你啦。」

  葉天晴低頭看她,任由她自顧自地和肚子裡的寶寶說些什麼。

  這個時候,她不再是立於萬人舞台之上的天後,不再是在媒體大眾面前堅不可摧的藝人,更不是那個從20歲起,為了一個人,改變自己的封夏。

  她只是一個尋常的女孩子,調皮、活潑、溫柔,臉上也會露出像小孩子一樣的神情。

  是比誰都需要一個懂她的、愛她的,更能夠保護她的人來陪伴她的女孩子。

  葉天晴看了一會,心裡倍覺憐惜,輕輕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新戲將要開拍的前兩天的一個晚上,是戴宗儒和單葉的小兒子戴二胖的生日,封夏原本那天晚上是有工作的,可仔細思慮了一會,還是趕了過去。

  生日宴沒有設在外面,而是戴家自己在家裡辦的私人小小聚會,請一些與主人極為親近的朋友來。

  封夏趕到的時候,晚餐已經進行了二分之一,她進屋之後跟所有人打招呼抱歉的時候,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沒有看見那個本以為一定會在場的人。

  原本一早做好的心理建設,現在看來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

  「戴二胖小朋友,生日快樂。」她這時將賽車模型的大盒子在茶几上放下,走到戴二胖身邊、在那張白嫩嫩的小臉上親了一口。

  「跟夏夏姨媽說謝謝。」戴宗儒溫柔地看著兒子。

  「謝謝夏夏姨媽~」戴二胖胖嘟嘟的小手揮了揮,咯咯地朝她笑。

  「夏夏,來,快坐,這些人消滅菜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幸好我給你早早留好了一盤。」單葉從廚房裡端了盤子和菜出來,招呼她坐下。

  她在椅子上坐下,一看菜色都是十分符合自己胃口的,忍不住開了一句玩笑,「這滿桌的菜估計不合二胖壽星的胃口,倒是都很合我的胃口,過幾天我慶生,再來這一桌好了。」

  在場的其他人這時臉上神色隱隱含著笑,戴宗儒不動聲色,和妻子單葉對視一眼後,側頭看向大兒子戴澤。

  「夏夏姨媽,你猜猜看,今天的菜是誰做的?」戴小胖歪頭說。

  「應該不是你媽媽。」她夾了菜,嘗了一口,開心地點點頭,「按照常理是你爸爸才有這樣的好手藝。」

  「答錯了。」戴小胖一本正經地指出,「夏夏姨媽,這些都是司空叔叔做的菜,爸爸今天有一個緊急手術,來不及回來做菜,所以是司空叔叔幫忙的。」

  她的神色微微一僵。

  「爸爸,」戴小胖這時側頭轉向戴宗儒,「司空叔叔好可憐,做了那麼多菜,一口都沒有吃就去書房繼續工作了。」

  戴宗儒神色平穩,「嗯,爸爸留了菜給司空叔叔,等會送進去給他就好。」

  「夏夏姨媽。」戴小胖又看向她,大眼睛一眨一眨的,「你可不可以送些菜進去給司空叔叔?」

  她垂了垂眸,半響放下筷子從椅子上起身,點了點頭。

  …

  輕輕扣了兩聲門,便聽到屋裡傳來一聲淡淡的應聲。

  她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握住門把,打開了門。

  書房裡,司空景正坐在椅子上,面前擺著電腦和一堆文件文檔。

  他抬頭見她進來,只是神色淡淡地朝她點了點頭,伸手理了理,將桌上騰出一塊地方可以方便她擺放。

  她走到桌邊,在桌子上放下托盤,「剛熱過,是戴哥和葉葉讓我送進來的。」

  「謝謝。」他點了點頭。

  她微微一揚唇,禮貌而得體,轉身慢慢朝書房門口走去。

  剛走兩步,卻聽到身後的他突然開口,「後天進組,《聲色》的劇本你看了麼?」

  「看了,」她背對著他,公事公辦,「劇本不錯。」

  他身體朝後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不徐不緩,「如果對劇本有什麼異議,可以直接告訴我。」

  「這是我回國後第一部擔綱導演的電視劇,並且,同時擔任製片和導演,也必然會有不夠縝密之處。」

  原來這部劇的導演也是他。

  她的手指微微動了動,「我倒是認為不會,你在好萊塢也擔綱過導演,回國後面對電視劇這樣的難度,應該不是問題。」

  「菜還合胃口嗎?」短暫的沉默後,他身體向前,伸手拿起筷子,「這幾年在國外,都是自己動手做菜,長時間下來,應該比以前的味道更好一些。」

  她依舊沒有回身,開口時聲音還略有冷淡,「還沒嘗過……不過我現在喜歡的菜色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估計不會很愛吃。」

  他等她說完,不急也不躁,「嗯,以前喜歡吃辣的,或許以後就會愛吃甜的,所以,以前喜歡的不代表現在也喜歡,以前討厭的不代表現在也討厭,是這個道理吧?」

  「我或許以前喜歡的是小貓一樣輕巧靈氣的女孩子類型,有可能現在轉了口味,喜歡濃妝艷抹的重味女孩子類型。」

  他慢條斯理地吃了幾口菜,英俊的臉龐上薄唇微抿,「人都是會變的,自身在變,心境也在變,按照這個道理,就是這樣的,對麼。」

  她聽得臉色愈加冷淡,伸出手握住門把,就想要離開。

  他放下筷子,這時推開椅子,朝她走去。

  她因為一直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他便走到她的側面,看著她的側臉,淡聲問,「下午接你走的那個男人,是樓弈,對嗎?」

  「如果不是他,是誰?我這幾年不在國內,對國內的娛樂圈不是很瞭解,出了哪些新人,捧了哪些當紅的男藝人,都不是很清楚。」他長長的腿交疊,背靠在櫃子上,看著她,「也不知道你喜歡的類型有沒有變化,陽光型?美顏型?或是都有淺嘗輒止?」

  這麼長又帶有深意的一段話,在他清淡又磁性的嗓音裡聽起來更是格外意味不同,她這時側過身,看著他道,「我認為,其實這些和你沒有多大關係。」

  她的神色冷靜,目光波瀾不驚,「這些年,我與誰談過戀愛,喜歡過誰,圈中人或是圈外人,應該都與你沒有太大的干係。」

  「ex是ex,而不是now。」她說著說著,語調愈加沉穩,「就像你說的,我或許以前喜歡的類型是你這樣的,現在就不一定了,你在國外呆了那麼多年,聽取了許多西方人的思想,應該清楚在他們的觀念裡,如果是在成家之前,那麼對於感情上的自由度和彈性應該是很大的。」

  他的眼睛微微瞇起,看著她沉著而有條理地說話。

  「所以,也沒有必要為一個人守忠,糾纏一個人不放,對吧?」她說完,朝他莞爾一笑,剛要伸手打開門,門卻從外面打開了。

  戴澤這時從門外探進來半個頭,看著他們,「夏夏姨媽,司空叔叔,現在要給二胖切蛋糕唱生日歌了,爸爸讓我叫你們出來。」

  「好,稍等。」

  沒等封夏說話,司空景卻低聲開口、聲音微微帶有一絲蠱惑,「小胖,你現在可以轉過頭,或者關上門嗎?」

  戴澤二話不說,立刻將門重新合上。

  「你……」

  她身體未動,卻突然被他一下子扣住手臂,拉到身前。

  「你最好說實話……」他用力度適中卻又不能被輕易掙脫的力氣握住她的手臂,這時低下頭,在靠近她嘴唇極近處、炙熱地廝磨,「那天接你走的人,是誰?」

  她瞪大了眼睛,蹙著眉立刻想要退開。

  他控著她的手臂,也不等她回答,薄唇一張、便用力吻住了她的嘴唇。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9-10 20:0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