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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小黑明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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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楊挹殿]清康熙永慶升平前後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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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09:10:17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回     獻白牌計取汝寧府 為貪功途遇鎮八方



詩曰:偏是孤單更損傷,聞君氣走倍悽惶。
  根原偶托如桑寄,花太堪憐易杏殤。
  五夜春雨唐後主,百年書籍蔡中郎。
  傷心說是離鄉後,不為聞猿亦斷腸。
  汪平一聽巴德哩得了生死白牌、心中甚喜,就把要殺他的心沒了,問:「你是從何處得來的?」巴德哩說:「大人要問,聽我細細的說就是了。」書中交代,一張嘴難說兩下裡話。這是怎麼一段事哪?只因巴德哩一怒,催馬望西南下去,眾人追他,如何追得上他。他往西南走了七八里路,前邊有一座樹林,自己下馬,心中煩悶,想:「我當時一口氣要逃走,忘了國家的王法,這是臨陣脫逃。我要是被人家把我拿住,那時身受國法,還算是不忠之臣。我要回家去,我父親必要把我送當官,報臨陣脫逃之罪。再者說,我家中就生我一個人,我要一死,我父母年邁,我門中要斷嗣絕後。我也沒有一個投奔。」正想之際,細雨紛紛,自己上馬,冒雨而行,倒慢慢的往前行走。走了有五六里之遙,雨也住了,撥回馬來望北走。面前有一莊村,天已有日落之時。巴德哩進了南莊門,見裡面是南北的街,路東路西都是住戶人家。雨方住了,巴德哩一瞧,路西裡有一個大莊門,門前有五棵柳樹,站著有無數的莊客。有一個人倒髒水,濺了巴德哩一身髒水。巴爺一瞧,氣往上一撞,跳下馬來,說:「你們這些個匹夫,好大膽量!」奔過那個人去,說:「來!太爺的衣服都髒了,你們好好的給收拾乾淨了!」那些個莊客說:「誰叫你從此處走來的!」巴爺氣往上撞,過去方才要打,只見從那裡邊出來一個人,年約二十多歲,身高七尺,面如白紙,細眉圓眼;身穿淡青川綢大衫,漂白襪子,庫灰摹本緞鑲鞋;手拿折扇,從裡邊出來,說:「你們這些湖涂的匹夫,為什麼欺負人家外鄉人?不准動手!」那些個莊客齊說:「少莊主爺,我們那個伙計倒髒水來的,濺了他一身,他就口出不遜。我們大家問他,他不說理。瞧他這個樣子,不如大家把他拿住,活埋他哪!」那少年怒道:「胡說!你們去把這位兄弟的馬給拉來。」說著,向巴德哩一拱手,說:「大人不見小人過。請到寒舍一敘。」說罷,拉著巴德哩,一同進路西大門。往正西是花園子,裡面暖閣涼亭,游齋跨所,樓台花草,甚是幽雅。望北是垂花門。一進重門,門內兩個十五六歲的小童,俱穿藍細布大褂,白襪,青布雙臉鞋,五官俊秀,在兩邊一站。
  這院內是北上房五間,大廳東西有配房三間,房屋高大。院內擺著十六對花盆,盆內俱是奇豔花草。當中魚缸一個,裡邊有荷花映綠。到了大廳,兩個小童兒把簾子一挑,二人進去。巴爺一瞧,當中有木壁擋著,由東西兩邊都可通後院中去。西邊一個暗間,東邊一個暗間。當中靠北邊木壁,有一張八仙桌兒,桌上排著文房四寶。兩旁俱有椅子,房內古玩陳設不少。
  二人落座,有人獻上茶來。巴德哩說:「莊主貴姓啊?」那少年人說:「我姓麻,名貴。兄台尊姓?」巴德哩一想:「我是臨陣脫逃的,他讓我進莊來,這等容易,我別說出真名實姓,恐怕我露出本來面目,那時受害。」想罷,忽然間想起:「汝寧府參將劉杰,因失守棄城逃走,我何不假充他之名姓。」想罷,說:「我姓劉,名杰,原任汝寧府參將。」麻貴說:「原來是大人,我實不知道,多有冒犯!來吧!」先取了幾件衣服來交給巴德哩,麻貴說:「大人換衣服吧。」巴德哩說:「麻大爺,我也不推辭了。」自己到東裡間屋內換好了衣服出來。麻貴又拿出來各樣古玩、扳指、煙壺兒,說:「劉大人,你我二人知己交情,把這些個物件你帶上幾件。」巴德哩帶上一個扳指,拿了一個煙壺兒。少時間,下邊擦抹桌案,擺上酒席,說:「咱們喝酒吧。」少時,菜蔬齊備,齊擺在桌上。書童兒斟酒讓菜,二人談心敘話。酒喝到半酣之際,巴德哩說:「麻老兄台,你們這個莊村遭此兵荒馬亂之際,為什麼不避兵災哪?」麻貴趁著酒興說:「我們這麻家莊,官兵不能來此打槍。」巴德哩說:「官兵乃國家派大帥管轄,所為剿拿叛反之賊人,焉有攪亂平民之理!此話不通,就怕有賊人前來,那時間可不好了。我瞧臨近別的莊村並無人馬,為什麼你這麻家莊就不怕賊來呢?」麻貴一聽,一笑說:「劉大人,你此時是來私訪?是來閒游?」巴德哩說:「我是臨敵脫逃,失守汛地,有犯國法。此時間,我是有家難奔,有國難投!我也是信馬由韁,來到此處,得遇吾兄。此乃是我的真情。」那麻貴一聽,說:「你我要結為兄弟,我把實話告訴你說。」巴德哩一聽,說:「甚好。你我就磕頭結為生死之交。」二人就對上一拜,各敘年庚,巴德哩居長,麻貴年幼。
  二人重新又吃酒。麻貴說:「劉大哥,你我既然是異姓弟兄,你我也談談肺俯之言。我實告訴你說吧,我們這座麻家莊,乃是天地會八卦教。是我有一個爺爺,他乃是天地會中八路督會總的結義拜弟。當初有我太爺之時,住在山東登州府文登縣,麻家莊的人氏。那吳恩是我太爺的乾兒子,我爺爺由少年間就愛練,練會了遠拳短打,跟著吳恩,常在一處。後來我太爺死了,我爺爺就與吳恩練那長生不老之術。吳恩造反扯旗之時,封我爺爺為一字並肩逍遙自在太平王。因為任山帶兵在北五省攪亂,吳恩把生死白牌給我爺爺,叫他到各處兼管軍馬,總理征北糧響軍務。我爺爺名叫麻長榮,派到了此處,見了任山,我爺爺說了找一個僻靜所在。任山他原籍是此莊中人氏,就送我爺爺來到此處居住,後來把家口接到此處住居。這兩天,因為那大清營穆帥前來攻打汝寧府,我爺爺一聽,連日唉聲歎氣,對我說:『麻貴,你承嗣過來,我也沒有什麼給你。你把我這一份家私,挑細軟物件帶些個,你遠走高飛去吧。』我還有一個小叔父,才兩歲,打算今夜晚上他三人上吊身死。我正心中煩悶,到外邊遇見大哥你來了。我這是真情實話。我們家中有生死白牌一個,那就是令箭一樣,如拿到汝寧府,任山一見,就得開城迎接,如同旨意一個樣。」巴德哩一聽,心中說:「我要得了這個生死白牌,那時間我回大清營,也好將功抵罪。」正想之際,麻貴說:「來人!再把那紗燈點上,我今天是一醉解千愁,明天再作主意。」
  正喝酒之際,聽的外邊有人大嚷一聲說:「好一個麻貴!你這不要臉的匹夫,滿嘴裡胡說惹事!」簾子一挑,從外面進來了一個人:年約四旬以外,面如冠玉,重眉大眼,準頭豐滿,唇若涂脂,平頂,身高八尺,頭短脖粗腦袋大;身穿藍綢長衫,高腰襪子,山東鞋,猛一瞧好像馬成龍。麻貴一瞧他爺爺進來,嚇的順著桌腿望下一溜,躺在就地,醉眼朦朧。有小童把他攙扶在西屋內上去了。巴德哩一瞧進來這個人,他是一個猛勁兒說:「馬大哥,你因何往這邊來的?」麻長榮一瞧,並不認識,說:「你是什麼人?快說!」巴德哩一細瞧,說:「欸!我認錯了人啦。我姓劉,名杰,是沙寧府內失守城池參將,無處投奔,來到貴莊,被這裡少莊主把我讓進來吃酒。不知尊駕何人?」那位英雄一聽,說:「原來是劉大人!我不知道,多有冒犯!你這也不能回營了?」巴德哩一聽這一句話,他心內一動,說:「我實在不能回營,連家也不能回了。我也是走投無路,入地無門。」麻長榮落座,一瞧巴德哩,那果然是真心,並無二意。又談了半會兒閒話,然後一同吃酒。酒至半酣,麻長榮說:「劉賢弟,你我結為生死弟兄,不知尊意如何?」巴德哩說:「也好。」二人又衝著上面磕頭,麻長榮居長,巴德哩居次,二人入座談心敘話。麻貴在屋內聽見了,說:「好哇!跟我拜了盟兄弟,又跟我爺爺嗑頭,你好大膽量!我焉能與你善罷甘休!」麻長榮說:「畜生,不可胡說!喝醉了,你就這樣無禮嗎?」然後又與巴德哩說:「賢弟,劣兄有一句話,你且記在心;無論你多急,千萬別歸天地會,一入會中,想退不能!你想想吧,你要此時間歸大清營,是准把你殺了,白死還落一個不忠之臣。你要歸天地會,你想要再逃出來,那萬不能夠。我本是天地會八卦教中人,麻貴方才所說,並非是假的。我有件心事托付你:你有一個姪兒,方才兩歲,你把他帶走。我給你收拾細軟物件,你帶我那孩子逃走遠方,找一個地方。久以後那孩子長大,你就叫他姓劉,他就算是你劉門之後了。我去後院中收拾些古玩物件,你就把他帶走就是了。」說罷,站起身,自木壁後穿往北院中去了。
  巴德哩等夠多時,不見他回來,心中甚是著急,自己又狐疑起來,怕的是麻長榮嘴甜心苦,又生心害他。站起身來到院中一瞧,四顧無人,翻身上房,望後院中一看,見是正房廳內五間,東西配房。巴德哩一瞧,到了前房坡,使了一個珍珠倒捲簾的架勢,夜叉探海勢,望裡一瞧,隔著竹簾,燈光射出來,瞧裡面甚真。正北條案是花梨木的,上面好些個玩物,案前八仙桌一張。東邊椅子上坐著是一個婦人,年在四十以內,烏雲巧挽盤龍髻,上有幾支碧玉簪;舉止端方,品貌不俗;身穿藍綢女褂,青綢子裙兒,窄窄弓鞋,懷內抱著個小孩兒,唉聲歎氣,說:「兒呀,你今天要是與為娘一分手,哪一個是你親人?久以後長大成人之時,你認那劉家叔父為父,不知生身父母是誰,孤苦伶仃。也是你父親作事錯了,才有這生死別離之事。為娘雖死在九泉,也不甘心瞑目呀。你再吃為娘幾口斷腸的乳食吧,從此永別了,今生今世要想再見為娘,那是不得能夠了!」麻長榮說:「娘子,不必悲泣,收拾物件,打發他起身,你我夫妻一死,也就完了。」說罷,站身進西裡間屋內去了。巴德哩正聽得入神之際,被後房上有一人舉刀就剁。不知巴德哩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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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回     病二郎遭擒被獲 小陳平夜刺成龍



詩曰:塵紅浪白正茫茫,未必蓬萊即我鄉。
  說士空爭三寸舌,草無徒轉九迴腸。
  夢來誰見身為蝶?仙去人傳石是羊。
  識得浮生原暫寄,笑看傀儡各登場。
  巴德哩正在房上聽那麻長榮之妻與那小孩兒說話,他不由一陣心驚,想起自己生身之父母生養我之時,我今不能回家去,我那生身的父母也是這樣的想我,不由落下幾點英雄淚來。正想之際,從背後彷彿一個人,掄刀就剁。巴德哩往後一閃,落在院內,原來是麻長榮。他在屋內看見那外邊房上有一個人影兒,自己到了西裡間屋內,推開後窗戶,拉了一口鬼頭刀躥上房。到了房上一瞧,他認是任山派人來探聽,他掄刀就剁。巴德哩落在院中,拉出刀來。麻長榮跟著下來一瞧,說:「劉賢弟,你為何來到此處?」巴德哩說:「我未見過我嫂嫂,我來瞧瞧他。」麻長榮說:「來吧,你跟我到屋內去,幸虧方才沒傷著你。」
  說罷,拉巴德哩進屋去,說:「這就是你嫂嫂。」巴德哩過去請了一個安。那婦人還禮說:「叔叔請坐。」麻長榮說:「賢弟,你方才使的那口刀,拿來我看看。巴德哩心內說:「觀他這樣待我,並非不是好意;我把刀給他,他要與我動手那時間我自有鐵蓮子護身,也不怕他。」想罷,把刀遞給麻長榮,說:「大哥,你看我這口刀真鋒利。」麻長榮一瞧,見那口刀長有三尺,缺尖,寬有二寸,光閃閃,冷森森。麻長榮一瞧,認識那口刀,說:「此刀,賢弟你可知名?」巴德哩說:「就叫披刀。」麻長榮說:「賢弟,你拿愚兄來了。必是大清營中武將,前來密訪。你說實話,此刀你得了日子不久,要你實說!」巴德哩一想:「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何不說出真名實姓來!」想罷,開口說:「大哥要問,我姓巴,名德哩。我乃乾清門頭等侍衛,我是隨穆將軍出兵,來在此處的。因為將帥不和,我才有這一段事。」因把自己與馬成龍打賭,奉命探城,與汪大人不和,自己一怒逃走,來至此處。」說了一遍。那麻長榮聽明白了,說:「賢弟,你要知,我瞧見這口刀,我就知你是清營之人。此刀主人名叫雙寶太歲郭亮,此刀名叫赤虎銷金缺尖臥龍刀,能削銅鐵,剁純鋼,殺人不帶血,那郭亮自五運山來,在汝寧府住了幾天,那日我瞧見他這口刀,我也是愛練,我與他論了半天刀。今日相見,我才知道你這口刀的來歷。你是從哪裡來的?你要說說。」巴德哩把餘家莊殺死郭亮之事說了一遍,然後又說:「麻大哥,我聽麻貴說,你有生死白牌,你何不拿了去大清營獻功投降,取汝寧府去?」麻長榮說:「賢弟,你有所不知,那清營內倒有一個投奔,是我們山東人,與我還同過學,名叫馬成龍。我怕到那裡求榮反辱,我倒對不起天地會中人了。莫若一死,也算對的起吳恩,也算是我一死全忠!」巴德哩說:「我有一個主意,你把那生死白牌交給我,我此一去必要把這段事辦好。如至明天正午不到,那時間我也不管兄台,你願意逃走,你就逃走;願意死,我也管不了你。我必前來給你一個准信。」麻長榮說:「賢弟,你不可這樣!倘若你去到了清營,穆帥不准歸降,那時你該怎麼樣哪?」巴德哩說:「如穆帥不准歸降,原物交回。如不能交回原物來,那時間我必要給你一個准信前來。營中我的朋友不少,你自管放心就是。」那麻長榮一聽,說:「賢弟,我把白牌交給你,這就是取汝寧府的一把鑰匙。」
  說罷,回身進東裡間屋內去了,拿出來一個小木匣兒,長有八寸,寬有三寸,高有四寸,是楠木雕刻的匣兒,雙手遞給巴德哩,說:「賢弟,你拿了去吧。」巴德哩說:「這裡邊是甚物件?」麻長榮說:「就是一角文書,上面有關防印十顆,可是半張,那一半,在老會總任山那裡收存。你拿去,不必細問。」巴德哩接在手中,說:「我也不必從門內走,由房上躥過去,我望正北就是了。」
  巴德哩到院內上房,躥在外面,一直的往正北,走有數里之遙,只見那前面就是大清營。到了營門,有守營門之人,號燈齊明,人聲一片,正遇白少將軍查營。這位少將軍,乃白大將軍之子,世襲建威將軍,聖上賞頭等侍衛之職,現在跟穆帥管理糧台,今夜奉令查營。一見營外來了一人,方要問是何人,家人白平說:「大人,那邊來的是巴大爺,你不認的嗎?」那少將軍名叫白勝祖,一見巴德哩回來,連忙跳下馬來,過來拉著那巴德哩的手,說:「巴賢弟,你今回來了?你先跟我去,我帶你見見大帥去,給你求個人情吧!」巴德哩給少將軍請了一個安,說:「不必白大哥分心了。我見了汪大人有機密事稟報,那時間兄長你就知道了。」少將軍說:「派人去稟報汪大人知道。」又有人帶領著巴德哩去見汪大人。
  方進大帳,只見兩旁站立刀斧手、旗牌官,當中汪大人、馬大人二位。
  巴德哩上帳請了一個安,說:「大帥在上,巴德哩爺仰大人的洪福,巧得生死白牌,得取汝寧府。我特意前來獻功請罪!」巴德哩說完了,往旁邊一站。汪大人說:「拿上來,我看哪!」巴德哩把那花梨木匣兒呈上。汪平打開一瞧,裡面是一角文書,問:「巴德哩,此物件得在何處?」巴德哩就把誤走麻家莊之事說了一遍。汪大人一聽,說:「巴德哩,你論王法,把你該斬首號令;念你有得生死白牌之功,將功抵罪。你就去到麻家莊去,把麻長榮傳來,我有話說。」巴德哩說:「請大帥的令,是把他叫來殺他?是用他破城?」汪平說:「我調他前來所為破城,並無別意。」巴德哩說:「謝過大人。我要去也。」拿了一支令箭,撲奔那麻家莊。
  到了麻家莊,天色已然大亮,莊門方開,眾莊客一瞧,說:「大爺,你昨夜晚上不是住在我們這莊裡嗎?怎麼從外邊來,這是多咱走的?」巴德哩說:「你等跟我到裡邊,你就知道了。」說罷,到了裡邊客廳之上落座。家人把麻長榮請出來,一見巴德哩,說:「賢弟,你到大營,大帥必然是派你把我拿住去見他。」巴德哩說:「汪大帥說,令兄長去到營內議論破城之計,如功成之日,定然加官晉爵。」麻長榮說:「既然如此,我先去見他就是了。」吩咐:「來人!馬。」叫麻貴照料門戶,與巴德哩到了外邊上馬,出離了莊門,撲奔大清營而來。
  到了清營,有人通報進去,說:「巴德哩帶麻長榮前來稟見。」汪大人與馬成龍二人在穆帥大帳,此時間穆帥也好了,升坐大帳,傳令:「巴德哩、麻長榮進見。」少時,外邊有人答言,巴德哩在前,麻長榮在後。一進大帳,麻長榮一瞧,當中是三個大帥,兩旁坐定都是將軍、提鎮;兩旁侍立的是副、參、游、都、守、千、把、外委等官,站立兩旁,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巴德哩一瞧麻長榮二目亂轉,似有畏懼之心,至大帳跪倒在地,口稱:「罪犯麻長榮,求大人恩施格外。我情願帶白牌計取汝寧府,將功抵罪!」穆帥聞聽,說:「麻長榮,你既然要取汝寧府,有何妙計?自管站起身來說。」麻長榮說:「要取這一座汝寧府,須用白布巾五千個,上面繡『天地會』三個字,疊成帽子。今夜晚我還是天地會的打扮,帶眾將俱要假扮天地會,詐開這座城。那時間老帥派人在四面列隊,都要離城三里遠。賊人如要是望那邊逃走,咱們是往那裡追趕。」
  穆帥吩咐下面人等照樣預備,派麻長榮為總管,兼造布手巾,今夜二更時分都要齊備。下面人答應。又派馬成龍、巴德哩、玉鬥、馬夢太四個人,帶五千人跟麻長榮,今夜三更時分取城,外邊挑兵伺候。又派蔡將軍帶劉金明、彭占炳、王玉、王昆等四十餘名戰將,帶一萬馬步軍,在汝寧府東門外紮隊;「如賊往東走之時,分兵列隊,候賊人過去一半,然後再追趕他,務要把他拿住。」又派韋馱保、韓三保、薩裡善、哈三保,同汪副帥在汝寧府正北扎住大隊,候賊人殺出來,捉拿任山。「李慶龍、慶春、玉明、常勝,你四個人帶一萬飛虎隊,前去接應麻長榮去。本帥派人看守底營,我帶本隊兵丁在汝寧府正西列隊等賊人。派鄭榮為先鋒,如破城之後,派麻長榮留五千兵看守城池,盡力望下追趕,務要剪草除根,以免後患。」眾人接令下去。至三更時分,馬成龍幫助麻長榮把白布手巾備辦好了,挑選了有五千多人,都是精銳之兵,改扮好了。麻長榮帶著眾人至汝寧府南門外,見城上弓上弦,刀出鞘,號燈齊明,軍令森嚴。麻長榮是頭戴三角白稜巾,金抹頭,二龍鬥寶,粉綾緞色箭袖袍,上繡三藍牡丹花,足登青緞鞋子。三軍靠身都穿的清國衣服,短打扮。右有玉鬥,左有巴德哩,二人各騎馬保護,帶著兵刃。馬成龍在隊內,夢太押著後隊,到吊橋上面。守城之人,為首的是黃面金剛李自通,乃是任山的心腹人,一瞧下面來了無數的人馬,吩咐人往下問:「是哪裡來的?快些說明,不然往下砸打滾木礧石了!」上面有人說:「城上人等聽真,我等乃是逍遙自在太平王麻會總爺來了。」李自通一聽,說:「原來是王駕到了!可有令箭執照?」上面有人答應,說:「有熱照。」玉鬥手托著生死白牌的匣兒,走至城根,上面扔下荊條筐,上拴著繩兒。玉鬥把那個匣兒放在筐內,立時拉上去。李自通一瞧,吩咐開城。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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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1 09:10:56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二回     雙雄獨霸樂平山 吳恩智收賽存孝



詩曰:漫論無生與有生,海中樓閣倏時成。
  天心難挽前生墜,兔窟全空走狗烹。
  未死仍然誇智巧,蓋棺誰復計功名。
  從來人世皆泡影,千劫惟餘一點情。
  上面李自通傳令開城,旁邊有人說:「且慢,凡事須要小心。」李會總一瞧,認的是大耗神梅鋒說話,遂問道:「依你之見,該當如何?」梅鋒說:「稟明瞭督會總再說。」李自通說:「有理。」遂派了一個伶俐的家人,去稟報老會總知道。少時間,有傳令之聲,任山聞信前來迎接那太平王爺,到此處傳令:「開城吧!」有人答應,抬閂落鎖,門分左右,立時城門開放,排著隊出來。任山在前,後跟著雲南二勇士小常萬楊平,雲南三杰賀金龍、駕金彪、賀金豹,一同眾人來到了麻長榮馬前跪倒,口稱:「臣等迎接王駕千歲!」巴德哩說:「起去,頭前帶路!」麻長榮說:「任山,我到那城內有機密事與你商議,起去!」任山頭前帶路,眾人後面擁進南門。巴德哩一扔那鐵蓮子,正打在那任山的肩頭之上。任山就知道了不得啦,在馬上說:「有奸細!」麻長榮暗有口令,即說:「拿賊!」這裡馬成龍、馬夢太傳令:「點信炮!」炮一響,人聲一片,四面八方齊聲喊殺,說:「拿八卦教賊人!」楊平、賀氏三杰與任山、陳忠、李自通等大眾齊聲說:「不好!中了他等詐城計。麻長榮反了,這可不好,此事該當如何?」有探馬來報說:「東方有蔡將軍列隊,北方有汪平列隊,西方不見有人,南門外有李慶龍列隊。」任山知事不好,吩咐:「我兵退歸西門外,往南撤隊!」
  眾人出了西門,走了不遠,只聽的迎面一聲炮響,無數的清兵漫山遍野而來。當中是穆帥,帶領一干文武官將,齊聲吶喊。當中留出一條大路,讓賊人走。這是為何?不截賊反讓賊人逃走,其中有個緣故。要是當中阻住賊人的去路,這些個賊人一瞧他無處逃命,急中奮勇殺過來,殺人者一千,自損者八百。今天故意放賊人逃走,其中有個緣故:賊人皆想逃命,並無戰心,這是將軍之計。如賊人過來,兩旁官兵搜著殺,想逃走是不得能夠;縱有逃走的賊,隨後帶兵一追,一陣可以成功。任山在前,眾人保護,殺入清兵隊內而來。穆帥令旗一擺,說:「殺呀!」人聲一片,殺的賊人聞聲膽喪,望影而逃。馬成龍帶同一干官兵人等,會合東南北。南路總帥在城內殺了一個土平,留麻長榮守城,帶眾人殺出西門,與穆帥合兵在一處,直殺的天地會賊人屍橫遍野,血染草紅。任山奮力帶著敗殘的人馬,望西南大路逃走,急急如喪家之犬,忙忙似漏網之魚,恨不能肋生雙翅,飛上天去。後面穆帥令下:「非追上賊不吃飯!」那一片的殺氣喊殺之聲震動於野。那賊人失於算計,又想並無有接應。任山他盡想得勝,永未想有此一敗。清國的官兵頭隊是李慶龍,與白少將軍會合在一處,一同往下追趕。追有五十里之遙,天有巳初之時,望見那前面往西南大路之上有兩座土山,分為左右,當中一條去路。白少將軍離那土山不遠,聽得裡面一聲炮響,從裡殺出一隊人馬。那為首有一匹馬,馬上有一位英雄,年約二十外,面如白玉,長眉大眼;身穿藍綢短汗衫,青洋綢底衣,薄底快靴,手擎赤金虎頭鏨金槍。那身背後有一桿大旗,是杏黃緞子的,蜈蚣走穗,墜角金鈴,被風一擺,嘩楞楞山響。上面有字,是「鎮八方小陳平侯」字。那一隊兵約有五百名,都是頭戴黃虎頭帽子,藍箭袖紫戰裙,青布抓地虎靴子;手擎四尺多長的斬馬刀,寬有三寸,光閃閃、冷森森的。隊伍整齊,盡是些少年精壯之兵。後面又有一聲炮響,人聲鼎沸,從山口裡殺出來一支黑虎軍來,也有五百之眾,都是青縐綢手絹包頭,青綢褲褂,青緞快靴,腰繫英雄帶;肋佩短刀,環抱長槍。當中有一桿緞旗,旗上寫著是:「樂九州賽存孝侯。」旗下有一員武將帶隊,甚是威風。那人跳下馬來,身高七尺,面黃,壽眉金睛;身穿青縐綢褲褂,薄皮底青緞子快靴,手使青銅槊,年有二十歲。
  白少將軍紮駐隊伍,一瞧這些個兵連那兩桿大旗,都不像天地會八卦教的樣式,彷彿像佔山落草的樣子。李慶龍催座下大肚子蝸蝸虎的馬。撲奔賊隊而來,離賊人不遠,說:「來者是何處人馬?快通名來!此乃是清國的天兵追拿天地會。你等不可阻路,快些通名!那黃面目帶隊之人說:「小輩要問,此時也說不完了,我們也不是天地會,我們是來找馬成龍、馬夢太、李慶龍三個人,來報仇雪恨!」李慶龍說:「你這個人與他三個人有什麼仇恨?」那黃面目的英雄說:「你姓什麼?叫什麼?」李慶龍說:「我就是李慶龍。你說我與你有什麼仇恨?」那位使槊的英雄一聽,說:「原來你就是李慶龍,我來結果你的性命!我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焉能饒恕於你!」擺槊就打,李慶龍用三尖兩刃刀一迎。那人把槊往回一撤,掃著就奔那李慶龍打去。李大人把尖兩刃刀一橫,「當」的一聲,被槊崩開那三尖兩刃刀。那人一伸手,把李慶龍拿過馬去。過來了好幾個賊他中人,把李慶龍的馬與三尖兩尺刀得了,回歸本隊。白勝祖一瞧,有心過去,後隊接應未到,自己正在那猶疑之際,後隊彭占炳帶飛虎隊趕到。一聽李慶龍被擒,催馬掄刀,在兩軍陣前大罵:「賊人,休要無禮,我來替李大人報仇雪恨!」那使虎頭鏨金槍的白面目英雄,一催座下金睛閃電白龍駒,並不答話,擰槍照定那彭占炳分心就刺。彭占炳用刀相迎,交戰未到三合,被那使虎頭鏨金槍的刺於馬下。後邊又過了白少將軍的手下戰將卞奎元,過去也被那使槍的英雄刺死了。
  後隊穆帥已到,天已日色平西,眾人尚未用飯,吩咐安營。後隊隨後也都到了,大家安營。穆帥知道李慶龍被擒,彭占炳、卞奎元身亡。馬夢太與馬成龍才知道李慶龍被獲,又一細問白少將軍,才知道白晝那兩個賊人阻路,並不是天地會,是來找他們三個人。馬成龍說「馬老兄弟,明天你我二人到兩軍前,問問他兩個是為什麼來找我三個人。」一夜無話。次日天明起來,用完了早戰飯,穆帥、蔡將軍派汪大人回汝寧府安撫居民,就派麻長榮護守汝寧府。穆帥帶三成隊,帶一干諸戰將,點炮亮隊,到了兩軍陣前。只見那山口內又是一聲炮響,那昨天列隊的兩位少年鎮八方、樂九州二人在當場一站。馬成龍方要過去,只聽身背後有人說:「馬大人且慢,待我過去拿那個小輩去就是。」馬成龍一瞧,認識是劉奎明,催座下馬,搶手中雙,直奔樂九州賽存孝而來,掄就打。樂九州也用槊望上一崩,劉奎明雙也飛了,一撥馬逃回本隊。馬夢太方才要出去,身後又出去幾個,俱敗回來了。馬成龍氣往上一衝,跳下馬來,自己收拾好了,手擎大環金絲寶刀,出離了本營,離那樂九州不遠,後邊有巴德哩、玉手兩人跟隨。樂九州一瞧,說:「來者你可是什麼人?通名上來!」馬成龍說:「我姓馬,名成龍。我瞧你等不像天地會八卦教中人,你二人放了任山與那些個會匪,甘做叛逆之人。你昨天打死兩員武將,生擒李慶龍,今天又在兩軍陣前耀武揚威、抖擻精神。你等既是英雄,來找我三個人,也須說個明白,是為什麼?再者說,我也不認識你。」
  那兩位少年英雄,書中交待,原籍雲南楚雄府人氏,乃是川北鎮侯永杰之子。那白面目名侯文,別號人稱鎮八方小陳平;那使槊的名侯武,別號人稱樂九州賽存孝。二人槍馬純熟,隨四州鎮署。因他父親病故了,他母親帶他二人扶靈回籍。因各處盜賊竊發,天地會變亂,侯文、侯武保著母親、行囊、車輛,行至峨嵋山正南一百二十里地,車輛正行之際,前面正西有一座山口,穿山望西南一條大路。方一到山口,聽得裡邊一聲鑼響,從山口裡邊出來有七八十名山賊。為首一人,身高八尺,面如白紙,環眉大眼,鼻直口方;身穿藍綢褲褂,青緞快靴,手擎一條鐵棍,威風凜凜,相貌堂堂,說:「過往兒等,快些留下買路金銀!如若不然,我定然結果你等性命!」鎮八方催馬,說:「來者何人?快通名來!侯大爺在此處等候多時了!」那為首的賊人說:「我乃是此山寨主,銅頭吼元興是也。」說罷,掄棍就打。侯文一抖手,照著那元興就是一鏢,正中賊人的肩頭之上。只聽「哎喲」一聲,說:「可了不得啦,打寨主爺了!一賭氣往西北逃走去了。眾賊人說:「好漢爺別走!我家寨主爺逃走,此山無主。依我之見,好漢爺暫在我們這山上住宿幾天。那雲南各處都被天地會所占,你想此事該當如何?」侯文說:「你這山叫何名?是有多少嘍兵?」那眾嘍兵說:「我等有五百名,山名樂平山,請寨主上山吧!」那侯文與侯武兩人也知道雲南變亂,何不暫在此山居住幾日?想罷,說:「你等頭前帶路!」眾家將保著上了山寨,裡面有分金廳,有寨門,還有兩三個月糧餉。
  那二位英雄在這山上一招聚,不到半載,嘯聚了兩千眾,截了天地會八卦教的四十萬軍糧。此山正南有十八個莊村,都屬本山管。有何家堡何老員外,知道二位少年英雄是在此處避兵,淨搶天地會,不截過往人。有兩個女兒,給了侯文、侯武為妻。從此過門之後,有這樂平山暫時保護那些個山莊無事。吳恩派人請了二人兩回,被這兩個人把下書人耳朵給留下了。過幾日,何老員外生日,這裡老太太與二位少奶奶都從樂平山往何家莊去,帶了幾個家將下山去了,侯文、侯武在山上煩悶,只見有人來報,說:「兩位大爺,可不好了!天塌大禍!」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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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二英雄受計破清兵 屯土山力擒李參將



詩曰: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眾人逃回山來,一見侯文、侯武,哭著說:「少大爺,可不好了!
  我跟著我們太太與二位少奶奶下山,走了有五六里之遙,只見對面來了一隊大清國官兵,是馬成龍的旗號,後跟著有五十個小隊,過來要搶二位少奶奶。他等通名是李慶龍、馬夢太、馬成龍,前來遊山。二位少奶奶怕落賊人之手,在那轎內撞死了。老太太被他等亂刀剁死了。」侯文、侯武二人一聽此言,氣的三屍神暴跳,五靈氣騰空,放聲大哭,吩咐:「調隊!我等要拿獲那狠心賊人,替母親報仇!」下邊人答應。
  少時間,調了有五百飛虎隊,人聲一片,殺出樂平山,至雙岔路口一瞧,屍橫遍地,鮮血淋漓。三四個死屍,細瞧是家人侯忠與老太太、二位少夫人,身帶刀傷,頭破血出,侯忠身受亂刀分屍。二位英雄問方才跟來到此處遇見賊的家人說:「殺死老太太的是什麼人?」那家人侯孝說:「是清營馬成龍、馬夢太、李慶龍。三個人帶著那五十個小隊子。」鎮八方小陳平說:「我不殺那三個賊,誓不為人!」撫屍痛哭。派人抬回山寨去,用棺木殮好了,與他母親停靈後山,派人給何老莊主送信去。
  正安排之際,有人來報說:「現有吳恩帶五千人馬在山口,請寨主答話。」二人一聽,調隊殺出山口,一瞧在正東有五千賊隊,當中三千步隊,左邊一千馬隊,右邊一千馬隊,當中是八路督會總吳恩,帶著保駕的赫天真、張明遠、張保任、葉守敬、葉守清等眾人。一見侯家弟兄出來,妖人吳恩說:「二位寨主別來無恙!我山人至此,並不是打仗,皆因你我連山不遠,都算是俠義英雄。我山人當初也是不願意造反,皆因遇見了些貪官污吏,剝盡地皮,我山人才起的首。至到如今,也是騎虎不下之勢。我有心卸了兵權,又恐怕受了他人之害。我今天聽得探馬報說,有清營差官傷了尊眷,我山人正在巡查南山口,閱邊至此處。我勸二位英雄早歸山人,共籌妙計,以破清兵。如得了大清國江山社稷,你我裂土分茅。」鎮八方小陳平侯文一聽,說:「你既然叫我歸降也不難,我有一個主意。我頭一件,不改天地會的打扮;第二件,我帶本隊人馬捉拿馬成龍、馬夢太、李慶龍三人。你發付糧草,我報仇之後歸降你會中,我的人還是我自己管帶,不准你調我這本隊之人。」吳恩說:「那也容易。」侯文說:「我先把父母靈棺送在何家莊廟內停靈,我明天必要到南山口稟見。」吳恩說:「甚好,君子一言為定!我山人無不依從,請尊便吧。」
  此乃是吳恩一條反間計,安心要把二位英雄收服。因前者失了四十萬軍糧,他不敢找來,是因神力王在北山口外紮營,他怕首尾受敵,那時還了得。今天是定了一條奇計,先派人假扮清營馬成龍、馬夢太、李慶龍三人的模樣,暗中帶著五十名馬隊,先派人在樂平山內用錢買通了那裡嘍兵,無論有什麼事,先稟報一聲。那假扮馬成龍的姓李,名天佑,乃福建提督李天保的兄弟,在樂平山正北一座山神廟內居住。這一日,有一個嘍兵原是當先寨主元興的心腹人,想要替元興報仇,又不得下手。今天探聽老太太帶二位少夫人上何家莊去,他受了天地會的賄賂,暗出山口。這嘍兵姓李,小名叫江兒,原籍深州城人氏,先年在京都崇文門外打磨廠後河沿學作手藝,因他不好,散出在外,流落在前門外無事。那日遇見銅頭吼元興,見他伶俐,把他帶在店內,給他剃頭洗澡換衣服,夜晚就跟元興睡了。後來帶他到樂平山,給他起了一個大名字,叫李明遠,在這山上無人敢惹他,都知道他是寨主的卵。因元興逃走,他也不知去向,今天受了天地會的賄賂,他到了山神廟內給李天佑送信,殺死侯太太與二位少婦人與家人侯忠。李天佑應許著保他升個會總,帶他往北走了不遠,正遇吳恩查山。李天佑過去稟明瞭,然後吳恩說:「來人!把那個李明遠給我亂刀剁死。他吃著樂平山,反向外人。若留他,我怕壞了會中之事。」下面有人答言,把他帶過來,一陣亂刀,剁死在山坡。吳恩才帶兵至樂平山山口以外,與侯文、侯武二人說明白了,吳恩自己回歸了峨嵋山。
  侯家兄弟二人到山寨中,把靈棺抬到了何家莊,交何老員外,在那本村廟內暫時停靈。二位英雄也就帶合山之人,撲奔峨嵋而來。方一到峨嵋山南山口以外,只見那邊有一支人馬攔住去路。為首有一位會總說:「來者可是侯氏弟兄?快通名來!」侯文說:「我乃侯文是也。你是何人?」那位會總爺說:「我乃管糧會總楊永太是也。奉八路督會總之命,在此處等候,命你二人奔河南汝寧府。這裡有三個月糧草,你二人帶了去,隨後應付糧草。」鎮八方小陳平侯爺立刻帶了錢糧等物,隨同那二千兵,在路之上秋毫無犯,所過的地方也無人敢截。那些個兵丁跟二位英雄到了屯土山,離汝寧府不遠。那日派探馬前去哨探,說:「汝寧府正與大清官兵交戰。」侯文傳令安營。天有巳正,與清國的官兵打了一仗,拿獲了李慶龍。回營內,侯文二人升大帳,說:「來人哪!把那李慶龍帶上來!」旁邊有人答言,把李慶龍捆上,來至在大帳一站。侯文說:「好賊匹夫!我與你不共戴天之仇,焉能饒恕於你!我來結果你的性命!我全家死在你的手內。」李慶龍一聽這話,心中犯想:「我並沒有這麼一個仇人哪?我何不過去問問他,是因為什麼?說個明白,我雖死在九泉之下,也心甘瞑目。」想罷,說:「朋友,你姓什麼?你說明白了,你殺我剮我,我死也明白。」旁邊過來家人侯孝說:「二位主人,不可殺這個人。那一日報名,為首那三個人,我都認得,並不是此人。你老人家快些個把他押下去,等著拿住那個姓馬的,一瞧就明白了。我怕二位主人中了妖人反間之計。」侯文一聽,點頭會意,說:「我明白了。把他押下去看守,不可有誤!大家夜晚留神小心了。」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起來,用完了早戰飯,調隊出去,見大清營隊伍整齊,軍馬精銳,人聲一片。頭一陣賽存孝侯武得了勝。山東馬出來一問,侯武就把他母親、妻嫂被殺,通名是馬成龍。山東馬一聽說:「這無智無謀的匹夫,中了那妖人反間之計!」侯武掄手中槊就往下打,馬成龍把寶刀往上一迎,「克嚓」一聲,把那侯武銅槊削為兩段。巴德哩從後邊一蓮子,把那侯武打下馬來。玉鬥把他捆上拿獲,回歸大營之內。侯文一瞧,怒從心上起,氣向膽邊生,催馬擰手中槍,大罵:「賊人休要無禮!我來結果你的性命,替我二弟報仇!」一催馬望前,來到了那馬成龍面前。二人在戰場之上大戰十數個回合,不分勝敗。穆帥鳴金。馬成龍說:「小輩,你先別不要臉!我隊內鳴金,我去去就來。」轉身回歸本隊,把巴德哩、玉鬥叫過來,吩咐如此如此,自己又出來說:「侯文,你乃是宦家之子,名門之後,為什麼不作忠孝良民,甘作叛逆之人?你自己不明!依我之見,你早早下馬請罪,還可以饒恕你的性命。如若不然,你要救你兄弟,也不難,你把李慶龍給放出來,我把你兄弟給放回去。你我二人在陣前走馬換將,你看如何?」那侯文說:「甚好。來人!把那李慶龍帶出營來!」去了兩個兵到營內,把李慶龍推至陣前,連他的馬與三尖兩刃刀。馬成龍也說:「把被擒的那侯武給推出來!」
  少時,也就把侯武推出隊前。侯武低頭不語,只見那邊侯文說:「咱們是兩下裡對放。」吩咐家人把李慶龍放出去。家人一推李慶龍,推到那隊前,往本隊拉馬拿刀,跑歸清兵隊中。馬成龍這邊也是吩咐人:「來!把他推出去。」不大的工夫,也把那假侯武推出來,往戰場之上送了幾步。那李慶龍一瞧對陣上不是侯武,是玉鬥假扮的,連忙跑回來。那玉鬥本來模樣就與那侯武一樣,今天又穿的是侯武的衣服。及見李慶龍回來,他大嚷一聲,說:「侯文,你瞧瞧認識老爺不認識?」那鎮八方小陳平侯文一瞧,說:「不好!馬成龍匹夫,原來是你用的反計。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原來是成龍歸隊,穆帥要收兵,打算要收服這兩員將,留著打吳恩。馬成龍定了這條計,告訴了巴德哩,先派人把侯武的衣服給換下來,假扮玉鬥,今天把事辦好了。侯文急了,催馬奔成龍來。山東馬回歸本隊,與穆帥收兵回營,派人看守侯武。馬成龍與穆帥議論破賊之計。馬成龍說:「如此如此,可以成功。」穆帥賞眾人酒飯,天晚各歸帳房。
  馬成龍這裡有差官伺候,正北一座大帳房,他派家人都出去了。他把大環金絲寶刀掛在那帳房布牆子上。靠正北一張大,馬成龍半倚半靠,正在那裡歇著,外面眾差官都安歇睡著。成龍正在迷離之際,從外面躥進來了侯文,手掄單刀過來,一把手把成龍抓住,掄刀就剁。不知成龍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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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英雄智激馬夢太 豪傑巧遇張玉峰



詩曰:律回歲晚冰霜少,春到人間草木知。
  便覺眼前生意滿,東風吹水綠參差。
  馬成龍正似睡不睡之際,從外邊進來了侯文,一伸手抓住成龍,眼都紅了,掄刀就剁。
  書中交待,侯文因何至此處?在兩軍陣前正在要與那馬成龍拚命,馬成龍說:「且慢動手,我有話說。」侯文說:「你有什麼話說?」成龍說:「我乃大清國的武職大員,豈能做那不仁不義之事。皆因是我那手下之人,他等也不聽軍令。我原有心在那兩軍陣前說明瞭,不想我家大帥鳴金收兵。今夜晚你來了,我有話問你,你當初不辨真假虛實,中了那妖人反間之計,殺死你家眷,還要用你二人來殺清國官兵。你想,我等乃大清國的武職,焉能做那逆理之事?一則你我並無冤仇,我為什麼把你等家人殺死?也是你粗心,你細想想便明白了。」侯文說:「我母親、妻子不是你給害的,我兄弟可是你拿的,你想此事該當如何?」馬成龍說:「容易。我回稟主將,收你二人,拿獲賊人,替國家出力。你想,要是我等殺的你的家眷,為什麼還通名姓哪?你自己想想吧。我把話說完了,你要殺你就殺吧,我雖死,總算是大清國的忠臣,就怕你臨死還落個不義之名哪!」侯文一聽說的有理,自己也無可如何啦,說:「馬大人所說,我亦明白,無奈我不殺你可不成!」成龍把眼一閉,心中說:「我也等死就結了。」
  書中交代,鎮八方小陳平因為什麼來到此處?因在兩軍陣前要拿成龍,替二弟報仇雪恨。見他等收兵回去,自已回營放聲大哭,想:「我一家人今死在這般苦處,好慘哪,好慘!」自己拔劍要自刎,家人侯孝過來勸住,說:「使不得!我有幾句話說,你老人家總想要替二爺報仇雪恨才是!」侯文一聽,說:「就是那樣!你給我備酒吧,我喝兩杯酒。常言說『一醉解千愁』就是了。」家人擺上酒菜,自斟自飲。天有一更時分,自己收拾妥當,帶刀出離了大營,一直的望北,離大清營不遠。裡邊巡更走哨之聲,來回盤查。自己扒進營去,聽見那帳房之內有人說話。有說要立功打仗的,有說馬成龍足智多謀的。侯文一直的到了那正北的那大帳房外,見裡邊燈光閃閃,馬成龍在上躺著。自己翻身進去,一伸手抓住了成龍,掄刀要剁成龍;成龍一席話,說的侯文暗暗無言。
  侯文說:「馬大人,你方才所說的話,我也都聽明白了。你把我兄弟放開,我二人回去訪問真實。如訪真了,那時我二人自有道理。我弟兄也不敢再與官兵動手了。」成龍說:「來人!」從外邊進來了幾個差官,一瞧帳房內有賊,方才說要拿人。成龍說:「不可!預備下茶水。」差官伺候,二人談話。天色大亮,成龍稟明瞭將軍,放走了那侯氏弟兄。他自此一走,直到神力王與穆將軍滅天地會、打穿雲關,二人才出來。
  穆帥歇兵三日,汪大人也來到了。汝寧府派麻長榮護守。派馬成龍帶白勝祖、李慶龍、馬夢太,四個人,帶三萬大兵,挑二十員大將,兵伐剪子峪。穆將軍兵伐玄墨山。這兩處都是任山的餘黨。此是剪子峪,是由福建會館逃走的老龍神馬鳳山、侯德山、侯保山三個人嘯聚,二次占聚剪子峪,手下還有五六千人。穆帥派馬成龍帶三萬兵,浩浩蕩蕩殺奔剪子峪。
  那日到了剪子峪東山口、紮駐大隊、安好了營寨,埋好了牙岔鹿角,紮好了子午營、將軍帳,營門外撒下了鐵蒺藜、絆馬索。天色尚早,派中軍點後出隊,三聲炮響,大隊人馬殺到了山口外,扎住了隊。聽得那剪子峪山口內一聲炮響,出來了一支賊兵,分為左右。當中一桿大旗,上有「帥」字;旗下是老龍神馬鳳山,左邊是侯德山,右邊是侯保山。左邊有五百馬隊,右邊又有五百馬隊,當中有二千步隊。馬成龍在馬上傳令說:「馬夢太聽令!你出去得勝,殺不了賊,我必要殺你;你要打了敗仗,我也是把你斬首。殺了賊人,算你一件奇功。」馬夢太帶氣答言:「得令!」自己收拾停妥,手擎短把刀,跑出本隊,來在馬鳳山的面前不遠,說:「對面原來是馬鳳山,過來與老太爺動手,分個上下!」
  那邊侯德山一催馬,在兩軍陣前一瞧,那馬夢太身高七尺,壽眉金睛;身穿灰色綢子單袍兒,青緞快靴,腰繫英雄帶,手擎短把刀,前後衣襟掖著。侯德山看罷,大嚷一聲說:「來的賊人,快些通名!」馬夢太說:「小輩要問,老太爺家住在京城安定門裡國子監的人氏,姓馬,雙名夢太。各處天地會的賊人,無人不知我的名姓。小子,你是何人?快通名來!」那侯德山也通了名姓,擰手中槍動手,夢太用刀相迎,二人動手。今天瘦馬馬夢太是真急了,把短把刀一擺,門路分開,一伸手把避血桷掏出來,照定那侯德山咽喉就是一下,把賊人侯德山打下馬去,掄刀把那賊人之頭剁下來,回歸本隊,到了馬成龍的馬前,說:「卑職請將軍的安,殺了賊將侯德山,前來請報功。」馬鳳山一拔馬,敗回了山口。賊人把山口堵住了。馬成龍不知賊人的虛實,也不敢追他,鳴金收兵。到了大帳。擺酒慶功,不見馬夢太。
  那馬夢太回歸了營,一想:方才馬成龍傳令的時節,好不通情理!打了敗仗治罪,我可以;打了勝仗也要治罪,我殺死賊人,算他的功勞。他這明明的是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我過幾天告病假,不在這軍營受罪了。」正想著哪,白勝祖親身過來說:「馬老大人,為何不去到大帳吃慶功酒?馬大人派我來請你來啦。他自己知道白天在兩軍陣前說話說錯了,那是用話激你,為是叫你生氣,好立功勞。走跟我到大帳吃酒去吧!」
  夢太也就跟著少將軍到了中軍大帳,見了成龍,說:「大帥,小弟承情,要不是哥哥,我焉能有這一件功勞!」馬成龍說:「賢弟,你既然知道,我也不必說了。人生在世上,大丈夫必要立萬世不朽之功,一則名垂千古,二則子貴孫榮。老弟,你又並不是沒有能耐的人。像大哥顧煥章因探峨嵋山之時,捨命入山被擒,叫賊人給拿住了,用木板三釘釘上,雖說死的苦,久以後國家知道,必有封賞。來吧,落座吃酒吧!」李慶龍等四個人在大帳吃酒。跟馬成龍的差官魏祿,在外面放賞軍酒。夢太喝至半酣之際,說:「馬大哥,當初跟大人在此山被困,我滾山求過救。今夜晚,我自己討令,探山的去路,以好暗用計破山,不知大哥尊意如何?」那馬成龍說:「好老弟,你真要走運氣,我敬你幾杯酒,你喝完了再說吧。」夢太說:「我不喝了,我要去也!」自己出離大帳,回到自己帳房內,換好了衣服,然後出大營,往西北行走。天有黃昏之後,夢太身穿夜行衣,走了有數十里之遙,見前邊有一個山頭,扒著上去。有初鼓之時,到了山頭之上,只見那皓月生輝。碧天如洗。自己站在山頭之上,萬慮俱消,望南一瞧,殺氣隱隱,望西一瞧,盡是亂山;順山坡下去一瞧,山逕曲幽,樹木森森。自己望前走了有二里之遙,這是剪子峪的後山。他看夠多時,望南有曲曲彎彎一條小路。夢太東瞧西看望前行走,只見迎面有一座密鬆林,穿樹林望南走,一條小道兒。趁著月色。看的甚是真切。夢太方一進樹林兒,有人用繩子一絆,把馬夢太絆倒在地,不能起來。過來了三個人,就把他給捆上了。夢太說:「好賊!不想老太爺今天遭了毒手,罷了!」有人把夢太的嘴堵上了,兩個人抬起來,往前走了有一里之遙,望東拐,只見路北有一院落,裡邊有五間大廳,東西配房。房東邊有一塊平川之地,堆著無數的乾草。那三個人把夢太抬進了上房,把口內堵的物件掏出來。
  夢太一瞧,正面八仙桌一張,一邊一把椅子。東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年約三十以外,身高八尺,面如淡金,重眉闊目,三山得配;身穿青綢子長衫,青緞快靴。西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年約二十以外,白面,長眉大眼,準頭豐滿,四方口,唇若涂脂;身穿寶藍洋綢大衫,白襪,厚底雲履;手拿一把全棕百將的扇子,笑嘻嘻的坐在那裡,並不做聲。在夢太面前站著一人,身高八尺,面如白玉,雙眉帶秀,二目透神,形如宋玉,貌似潘安;身穿藍綢褲褂,青緞三鑲抓地虎靴子,手內擎著一口單刀。夢太只罵那使刀的。那個說:「你就是馬夢太嗎?」你白天殺死侯會總,我來結果你的性命,替會總爺報仇!」一舉手中刀,照定馬夢太脖頸就剁。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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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回     玉峰誤言驚飛賊 方昆授業喜神童



詩曰:金殿當頭紫關重,仙人掌上玉芙蓉。
  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雲車駕六龍。
  那人用刀方才要殺夢太,在東邊椅子上坐定是那位年稍長的說:「二弟不可,咱們都是北方之人。馬夢太,你叫我們三聲會總爺,我就把你放了;你不叫我們,就把你殺了。」馬夢太一聽大怒,說:「小子,好大膽量!我焉能叫你們這不知天地君親師的匹夫!我乃堂堂正正大清國的職官,焉能降賊!我絕不能與你這亂臣賊子討饒!」說罷,破口大罵賊人。那三個人不但不怒,反說:「朋友,你真有點膽子。三弟,你把那封書信給馬大人瞧瞧。」西邊椅子上坐著那個人站起來,把夢太的繩扣兒解開了,把他扶起,椅子落座。然後腰中錦囊掏出來一封書信。信上有字,皮上是「內函敬呈馬大人升啟,由京都發。」馬夢太不知何人來的書信,打開一看,方才明白。
  書中交代,這三個人,內中有一段緣故。只因前門外南孝順衚衕住著一個人,姓張,名奎元,家中富麗,在琉璃廠開設四寶齋南紙鋪的買賣,夫婦兩口人度日,家中使喚人男女十數名。膝下一子,乳名玉官兒,年方四歲,張奎元愛如掌上之珠。那官兒生的秋水為神,白玉作骨,天姿聰秀,品貌不俗。
  這一日,奎元病體沉重,請醫調治不效,在上囑咐自己妻子,說:「倘若我死之後,你帶著那官兒要緊守家門,教他讀書,以圖上進。」說罷,嗚呼哀哉身亡。蕭氏辦理白事,賴有家人張順照料,諸事誠實。
  葬埋以後,過了三年,官兒到了七歲,請了一個先生,是個飽學秀才,在都鄉試的,姓劉,名鼎甲,在張家教官兒一人。起了個學名張玉峰,甚是聰明。自入學之後,頭一年《四書》、《詩經》念完,又念些唐詩。過了年,《書》、《易》、《左傳》,小題文章,念了純熟。三年之久,能以作詩、作文章。劉先生是鄉試中了舉人,歸大挑一等知縣用,分發在四川。臨起身之時,諄諄囑咐玉峰認真讀書。那張玉峰自先生去後,自己也不請先生了,自己用功。
  這一年,他十三歲。老太太感冒,在東院屋內養病,他自己侍病,在一旁瞧書。天有二鼓之時,聽見北隔壁有火槍之聲。老太太問:「哪裡放槍?」外間屋內是兩個大使女給老太太煎藥,說:「太太要問,是北街街坊王宅,他們老爺新從山東東昌府來,現時間夜晚每夜有賊來。」老太太也就睡了,那外邊兩個使女都有十七八歲了,是老太太貼身之人,他兩個煎著藥,說閒話,兩個人又說笑話,張玉峰一瞧,說:「你們這兩個人真不知好歹!太太病著,你兩個人還說說笑笑的哪?」那兩個使女並不怕他,因玉峰自幼兒是他抱大了的。他兩個人還是說說笑笑的。張玉峰說:「你們給我出去吧,不必在這裡氣我。」那使女說:「出去就出去!」站起來,兩個人去了。玉峰自已拿著那書本,在外間屋內地下給老太太煎藥,是個小小炭火爐子。玉峰坐在一個小板凳上,面向北邊,旁邊是放了一個蠟燈,玉峰瞧書。聽見院內有腳步之聲,玉峰認著是兩個使女在北院內鬧著玩呢。張玉峰氣往上衝,說:「你這兩個無知的匹夫,膽子不小,在那院中氣我!」
  原來那北院中並不是兩個使女,兩個使女往南院中去了。這穿廳裡院是上房五間,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三間,並無人住,前院內是男女下人所居。外邊院內由北鄰王宅驚過來兩個飛賊,是從他任上跟下來的,原打算要盜他的珠寶,不想他家中看家護院之人不少,不能下手,盤費用盡,想要找些個盤費,一瞧那南院,也是有錢之人。方落在院內,望南一瞧,穿廳透出燈光,東裡間屋內也點著燈光,兩個賊人方要掀簾子,聽見屋內有一個少年聲音,說:「你這兩個無知的匹夫,膽子不小,在那院中氣我!」那兩個飛賊一聽,唬的戰戰兢兢說:「怪道!我二人方才房上下來,他怎麼會瞧見了?我二人倒要細瞧瞧他就是。」想罷,來在那簾以外,見燈光射出,裡邊有一小童,年有十三四歲,在那裡看書,旁邊火上放著一個藥銚子。兩個賊人一瞧,說:「一具小童怕他作什麼,你我進去與他要銀子。」方要掀簾子,張玉峰認著是兩個使女,故意的鬧他,他把書本一扔,說:「左一次、右一次,真不要臉!你兩個是前來找死!再不給我躲開,我活活的把你們打死!」那兩個賊人一聽,連退在院子當中,說:「這北京城天子腳底下大邦之地,藏龍臥虎,什麼樣的英雄都有。咱們哥兩個別栽跟頭,你想怎麼樣?」常言說的不錯:賊人膽虛。那兩個賊人一商議,說:「咱們兩個望他借盤費,看是如何?」二人想罷,說:「屋內小俠客,我二人是山東人,到此處辦事,短少盤費,求小俠客周濟我二人些盤費就是了。」屋內張玉峰一聽,嚇得渾身是汗,自己又想:「我別叫賊人瞧出了我的破綻來。」想罷,說:「你二人在外面等候。」站起身來,到了東裡間屋內把箱子打開,取出來壹百兩銀子,是兩封,裝在銅茶盤內,隔著簾子望外面一推,放在台階上。那兩個賊人一瞧,說:「人家沒有那麼大工夫給送出來,我二人自取。」伸手拿過那兩封銀子,說:「小俠客,我二人今天告辭了,過日必要前來相訪。」張玉峰說:「我這家中不用你們前來尋訪,自管去你的吧。要再犯在我的手內,我定要結果你的性命!」那兩個賊人說:「小俠客既有驚人的本領,我二人也不敢領教,實在是真話:多則二年,少則一載,必有人來訪尊駕。我二人去也!」說罷,「嗖」的一聲,躥上房去了。
  張玉峰叫:「來人哪!」外院中進來了兩個僕婦問:「大爺有什麼事?」張玉峰說:「你二人點上燈,把裡院中照照,有什麼物件?」那兩個僕婦進後院中,用燈一照,說:「大爺,院內有茶盤兒一個,裡頭放著一個紅單貼,請大爺過目吧。」張玉峰一瞧,那紅單貼上畫著一個耗子,那個畫著一條長蟲,也沒有字,自己不解其意。此時,藥也煎好了。送給老太太吃藥。
  次日天明,老太太就好了。玉峰一想:「我要是不練武,倘要有人來訪,我那時該當如何?」正懮慮之際,只聽家人稟報:「舅老爺來了!」從外面進上房,來瞧姐姐來了。玉峰過來給他舅舅行禮,問是從哪裡來。他舅舅住家在順治門外椿樹三條衚衕,住在門框衚衕,開古玩鋪,姓蕭,名天瑞,為人老成經事。玉峰問了好,來在老太太屋內落座。他舅舅問了問太太的病,說:「姐姐,你好了嗎?」那蕭氏孺人說:「我倒好了,你鋪中事情好嗎?」
  天瑞說:「好。」玉峰說:「舅舅,你老人家認識有武藝出眾的英雄,給我請一個教習來,我要練武。」蕭天瑞一聽,說:「我認識一個飛天豹武七達子,是一個英雄。我還認識一個鐵掌方昆,我還認識有幾個鏢行的朋友。那鐵掌方昆在後門裡頭大石作住家,常在我們鋪坐著,那是一位老英雄。」玉峰聽罷,說:「舅舅,何妨把那個英雄給我請來,我跟他練練,不知尊意如何?」蕭天瑞說:「我閒著給你請來就是了。」喝了幾碗茶,在那用酒用飯,完畢告辭。玉峰送到門外,回歸書房,思想昨夜晚之事,也無心唸書。
  過了兩天,也不見他舅舅請人來,訪問別人,知道鐵掌方昆在大石作住家,「我何不去找此人!」吩咐外面套車,帶一個跟人,坐車出離了鮮魚口。趕車的問:「往哪裡去?」玉峰說:「要去到後門裡大石作。」進了前門,少時到了大石作。一訪問路北有一個小煙鋪,一間門面,西隔壁是一個板子門,裡邊是三合房。知道鐵掌方昆在那裡住,玉峰自己跳下車去叫門,裡邊出來了一個使喚的僕婦,說:「找誰呀?」張玉峰說:「找方大爺來了。」那僕婦問:「在哪裡住?有什麼事?」張玉峰說:「在前門外南孝順衚衕住,姓張,我來找方大爺。」那僕婦說:「沒有在家,出城有事去了。」玉峰問:「多咱回來?」那僕婦說:「不定准多早回來,有話留下吧。」玉峰說:「如要回來,煩你通說,明天一早我來找他。」說罷告辭,回歸家中去。次日,又來大石作訪問,裡邊僕婦出來說:「尚未回來。」一連十數天。
  這一日,玉峰一清早在隔壁小煙鋪內坐著,車在門外停著。玉峰向內說:「隔壁方大爺為什麼不在家?每天往哪裡去?煙鋪內掌櫃的說:「那位方大爺一清早出,在前門天全喝茶,回來吃早飯,這是近道。要是繞遠彎,出齊化門外到通州喝個早茶,回家吃飯。」張玉峰一聽,心中驚疑。那邊有個人來說:「這方大爺來了。」是煙鋪內的小伙計在外面倒掃地土,瞧見了方昆來了。玉峰睜眼一看,見那邊來了一位老人,身高八尺,頭上並無戴著帽子,身穿青緞長衫,青綢快靴;黑面目,五官端方,品貌不俗,花白鬍子。那位英雄一見玉峰在煙鋪這裡站著,他就來到煙鋪內買檳榔。玉峰過去請了一個安,說:「老師好!弟子訪拜吾師數次未遇,今幸相逢,此乃三生有幸!」方昆一瞧,說:「在我家中找的就是你呀?」玉峰說:「是我。久仰吾師大名,今幸相會,此乃三生有幸了!」方昆把他讓到家中,住的是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讓他西屋內落座。張玉峰把自已來歷說明瞭。方昆說:「你明天到我這裡來住,你今天回去吧。」那玉峰給師傅磕了頭,拜了師母,然後回家,稟明瞭母親,自己帶了衣包、吃食、銀錢、兩個書童,坐車來在方昆家中一住。
  方昆夫婦晝夜教練張玉峰,三載工夫藝業學成,練好了單刀、各樣拳腳工夫,謝了師傅,告辭歸家。
  這一日無事,坐車到琉璃廠四寶齋南紙鋪,下了車到裡邊,與領事的宋文治說話。只見從外邊進來了一伙人,都是擰著眉毛,瞪著眼睛,小辮頂,大反骨;都在二十多歲,搖頭晃腦,噴痰吐沫,揚眉吐氣,走道螃蟹的兒子--橫走,恨不能催輛車把自己軋死,又沒人給車錢。頭前一個人,年在三十以外,項短脖粗腦袋大,身穿藍綢汗褂,青洋縐中衣,薄底青緞快靴;面似生羊肝,黃眉毛,圓眼睛,五官兇惡,手拿全棕百將滿金的折扇,說:「宋掌櫃的,借給我五百弔錢。宋文治說:「櫃上沒有錢,改天再說吧。」那人說:「沒有可不成!」
  張玉峰一聽,過來問說:「朋友,貴姓?」那人說:「我姓宋,排行在四,前三門外有一個南霸天,就是我。營城司坊官私兩面,沒有不認識我的。」旁邊有一個人一拉張玉峰,暗說:「此人是本處的匪棍,來訛詐咱們。」張玉峰說:「明天宋四你在永定門外大沙子口兒等我,我給你送五千錢去。」宋四說:「好,明天在那裡見吧!」宋四去了。鋪中人勸了玉峰半天,張玉峰回家,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坐車到了大沙子口兒,見前三門外的土棍都在這裡,有四五十人。張玉峰跳下車來,手拉單刀撲奔群賊而來。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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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回     施英勇制伏南霸天 唬賊人巧遇歐陽善



詩曰: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南霸天宋四邀聚餘黨,都是前三門外著名的土棍,內中都有匪號。
  頭一個,平天篆李五,篆到何處吃何處,因此名為「平天篆。」滿天飛張七、閔姜蔡二,他要與人家交朋友,是先甜後苦。大概都是此等人物,不堪盡錄。這些人在前三門外,都在大小堂名、男女下處之內找錢。
  今天是宋四邀請前來助拳的,瞧見張玉峰前來,是自己坐著車來的,也沒有帶人前來。宋四說:「眾位不必過去,今天瞧我一個人的就是了。」跳過來迎著張玉峰,說:「你就是四寶齋的東家?是來給我錢來啦,是怎樣?快些實說!」張玉峰跳下車來,手擎單刀,說:「我哪裡有錢給你這匹夫!」掄刀一誑他,宋四方要叫人來打,張玉峰一拐,正點在宋四的肋窩。宋四「哎喲」一聲,栽倒在地,不能動轉。張玉峰說:「哪個過來?」眾人一瞧張玉峰會點穴,光緄不吃眼前虧,他等就不敢過來啦,說:「不好,宋四叫人家給點了穴啦!」張玉峰說:「宋四,從此我這琉璃廠那一條大街,不准你去!我哪時瞧見你,我哪時打壞了你!你答應了,我饒了你;要不答應,我有刀在手,要結果你等性命,易如反掌!」宋四說:「你饒了我吧,我算是栽啦!」張玉峰用腳一踢他,宋四翻身起來逃走。一干眾賊黨土匪一哄而散。張玉峰自己坐車來到家中,吃完了早飯。從此,人人都知道有一個玉面啦,張大爺在前三門外很有些個名頭。
  這一天,坐車到了廠東門外,見路北有新開張的茶館,帶二葷鋪賣家常便飯,字號是「福興軒」,門首圍著好些個人。玉峰車站在那裡,跳下車來,分開眾人,進裡面一瞧,見南霸天宋四腳蹬著板凳,在那裡搖頭晃腦地說:「你是問了誰啦,楞開了這個買賣?快快的給我拿規矩來!」張玉峰一瞧,進來說:「宋四,你又來這裡訛人來啦?」宋四說:「沒有,我在這裡等個人,我要走呢。你坐會子吧!」站起身往外就走。那瞧熱鬧之人不住的直笑。飯館內滿堂的座兒,玉峰方才要走,只見那邊過來了兩個掌櫃的,說:「張玉峰,你別走,跟我二人到裡邊,有話問你。」玉峰睜睛一瞧,頭前那個人年在三十來歲,身穿青洋綢大衫,黃臉膛,五官端方,足登白襪雲履。後邊那個人年有二十以外,面如白玉,唇若涂脂,目似春星,雙眉帶秀,舉止不俗,身高八尺向外;穿一件白夏布淡青五絲羅兩截大衫,白襪厚底福字履鞋。過來說:「張玉峰,跟我二人到後邊院一敘,有話問你。」玉峰認做好意,來到後院內一瞧,是三黃土打就地腳,一個小院子。那兩個人把長大的衣服脫去,說:「張玉峰,我二人用好些個錢把南霸天宋四冤了來,你給我嚇走了,我問你有多大本領?來,你先別吹,我二人去把我那兩把傢伙拿來,你瞧瞧認得不認得?」說著話,到了裡邊櫃房內,取出去一條棍來,乃是純鋼打造的。頭長有六尺,在上半截有一個橫梁,長有八寸,有核桃粗細。那一樣兵刃是一對,車輪大的圈兒,寬有二寸,裡外都是有刃,圈套著一個小一號的圈兒,有四個鐵條連著,寬有一寸。這柄圈兒外有月牙峨眉枝子,底下有拿手,是一對,一般大。玉峰一瞧,心中犯想,說:「那條棍是喪門棍。那一對,我真不認的。」想罷,說:「那棍名喪門棍,那一對兵器,我不認識他。」那兩個人說:「這個名子母鴛鴦鉞。咱們比並拳腳,看是如何。」張玉峰說:「我練練,你二人瞧瞧看是如何。」自己在當場把拳腳架勢拉開,練了一趟太祖拳,又打一趟八技掌。練完了,氣不湧出,面不改色。正練的高興之際,那兩個人說:「練得好!我二人也練練,你瞧瞧。」兩個就練了兩趟五祖點穴拳,此拳能隔山打牛,百步打空,乃是道傳。練完,向玉峰說:「我二人原打算把那些土豪惡棍制服制服,不料今天遇見兄台光臨,如不嫌棄,你我三人結為昆仲,不知尊意如何?」張玉峰說:「甚好,二位兄台貴姓大名?」那三十來歲的那個人說:「姓歐陽,單名一個善字,別號人稱鋼腸烈士。那是吾義弟鐵膽書生諸葛吉。」
  三個人各敘年庚,歐陽善居長,諸葛吉次之,張玉峰居三,回歸櫃房,設擺香案,三人立了盟單蘭譜,叩頭祭神。
  三個人就在櫃房內擺上了酒菜,吃酒談心敘話。玉峰問:「二位兄長,是都中人?是哪裡?」歐陽善說:「我二人乃宣化府人氏,家有薄田百十頃,山場果木園子數十頃。自幼兒好練,有口外的武士英雄,必要到我那莊中住幾天。我二人聽說京都前三門外,有無數的土豪惡棍,我特意的在此處開設這個買賣,等候賊人。如來之時,我二人必要制服他等一番,此是真情實話。」玉峰說:「二位兄長,明天我來邀,到我家中住去吧。」歐陽善、諸葛吉齊說:「我二人必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去。」玉峰用完了飯,告辭回歸家中,稟明瞭母親。
  次日,諸葛吉二人來見過老太太,然後在前院穿廳落座吃飯,談了一天心。日落之時,二人告辭回歸。玉峰次日又去給二位哥哥道謝,一連幾日,這兄弟三個情投意合。
  這一日,張玉峰正吃完了早飯,在家中坐著,那外邊門上人來稟報說;「有兩個人是山東口音,在門外等候要見,不知主人見他不見?我告訴他說,我家主人出門去了,他留下兩個紅單帖,是他的職名。」說罷,呈與張玉峰。張玉峰一瞧,上寫是「謝德山」,一個寫的是「謝德海」。張玉峰並不知道這兩個人是誰,翻過來一看,畫著一條長蟲,那個畫著一個耗子。自己胸中一動,說:「原來是當年在我家中借盤費的那兩個。好哇,我必要見機而作,瞧事做事。」想罷,問家人說:「那兩個是在哪裡住?」家人說:「他留下話,說在前門外西河沿高升店內住。」玉峰也沒有言語,自己安歇睡覺。天色正午之時,自己一煩,躺在上昏沉沉的睡去,至黃昏之後,方才起來。有門上家人說:「西河沿高升店內謝爺,遣一個人來門房下邀帖,請大爺明日一早在店內用飯。」玉峰說:「知道了。」家人下去,玉峰用完了晚飯安歇。
  次日起來,叫趕車的套車,自己喝了幾碗茶,吃了些點心,然後換好了衣服,到外邊去上車。到西河沿高升店內,一見裡面掌櫃的出來,認的張玉峰,說:「張大爺,今天清閒哪?裡邊坐著吧。」那張玉峰說:「煩你到裡邊通稟一聲,就說是有南孝順衚衕張玉峰來拜訪。」掌櫃的叫小伙計去。不多時,只見從裡邊出來了兩個少年人,俱穿青洋綢大衫,一個年在三十以外,五官俊秀;一個二十有餘,麵皮微黃,都是青緞薄底抓地虎靴子。那個人說:「我名謝德山,那個是我二弟謝德海。請張大爺裡邊坐吧。」張玉峰跟著那兩個人,一同進了南院,往西一拐,有一個角門進去,只見是上房五間,東廂房三間,西廂房三間,院中乾淨,倒也寬大的很。謝德山說:「眾位英雄,今有張小俠客來也!」只見上房簾子一挑,出來了四十多名,在東西兩邊一站。
  當中有一個人,年約六十以外,頭上微有幾根頭髮;身穿二藍綢的長衫,金銀羅的套褲,白襪雲履;面似青粉,長眉闊目,說:「原來是張大爺來了。你且到上房,我給你引見幾位朋友。」謝德山說:「這是我們山東東昌府二十五里鋪侯家寨的人,姓侯,名化和,別號人稱無髮俠義的便是。你們二位見見,這是玉面驄張玉峰,你二位多親多近。」又一指那兩邊的英雄,說:「那是鐵太歲劉猛、小白龍李杰、金面太歲呂盛、花臉金剛馬鬆、鑽天燕子李猛、入地鼠錢成。」張玉峰一瞧,高高矮矮,胖胖瘦瘦,都是三江的英雄,四海的豪傑,雄氣赳赳。
  張玉峰旁若無人,進了那上房屋內一瞧,北牆上掛著無數的兵器,都是帶勾、帶刺、帶耙的物件。當中一張八仙桌兒,桌上放著一個大酒壺,杯筋俱全。兩邊是兩把椅子,讓張玉峰落座。眾家英雄在兩旁侍立。那無髮俠義侯化和說:「張小俠客,我聽謝家弟兄他二人傳說,北京城有一個張小俠客,住在南孝順衚衕。我自一聽此言,邀山東一帶的英雄,前來尋訪尊駕。」張玉峰說:「我當初不錯,有這一段事,內有一段情節,只因為那謝氏弟兄,他二人到我家中去找盤費,我給了他壹百兩銀子,我說你等要再犯到我手內,我必不饒你二人。那謝德山他說,回去邀聚朋友前來,多則一年,少則半載。我信以為真。今天你等眾位前來,意欲何為?」那無髮俠義侯化和說:「我聽謝氏弟兄他說,你乃當世英雄。明天我等領教領教,在永定門外大沙子口等候你。你今天吃完了早飯,你回去吧,明天在大沙子口,清晨至午,不見不散,死邀會!」說著,擺上了一托盤子煮肉,搬過來一罈子酒,讓張玉峰上座,眾綠林英雄齊來讓酒。張玉峰自己喝了兩杯酒,吃了兩塊肉,站起身告辭,到了外邊,眾人相送,到了店門外,眾人說:「不送了,明天那裡見!」玉峰說:「我必要去的。」自己上車回家,到了門首,自己進去,也不敢言語,在書房內悶坐,喝了點酒。自己一想:「明天這伙賊人,在永定門外沙子口兒等我,我也不能邀朋友去。我要是贏的了他們,那時便罷;我要是贏不了他們賊人等,要是輸給他們,那時間我從此絕不提會把勢了!」想罷,安歇睡覺。
  次日天明,到了外邊,叫趕車的套車。上車出鮮魚口,順前門大街過天橋,出永定門,到大沙子口兒。只見那邊有無數的車輛,那謝德山與謝德海二人在那跟前站定。張玉峰下車,到了那邊,謝德山過來說:「我來與小俠客比並幾下。」跳在當中,走了幾趟,敗回去了。謝德海也敗回去了。只見那無髮俠義侯化和跳過來,說:「張玉峰,你有多大能耐本領?我瞧瞧,你看是如何?玉峰二人動手,群賊過來往上一圍。不知張玉峰該當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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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鐵膽書生獨勝侯化和 追風仙猿戲耍張玉峰



詩曰:無花無酒過清明,興味蕭然似野僧。
  昨日鄰家乞新火,曉窗分與讀書燈。
  張玉峰正耍與侯化和動手,眾人過來要幫助,侯化和說:「你等不可以多為勝!」那張玉峰說:「你們哪個過來,分個上下?」只見那正北上來了一輛車,上面坐著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只因為這兩個到了南孝順衚衕,一早去找張玉峰聽戲,到了門房聽家人一說,兩個人不放心,坐車出離了永定門,來到了大沙子口,一瞧那些個人把張玉峰圍上了。那歐陽善、諸葛吉二人,一個手拿喪門棍,一個手拿子母鴛鴦鉞,跳在眾人當中,說:「你等休要無禮,我二人來也!」鐵膽書生諸葛吉手擎子母鴛鴦鉞,說:「來,來!哪個與我動手來?」無髮俠義侯化和一擺騰槍,說:「我來也!」二人在當場動手。
  那諸葛吉乃當世的英雄,他使的這一對兵器,天下除去他師傅,並無第二人使這一般兵刃。那侯化和他如何是他的對手哪,幾個照面,被諸葛吉一子母鴛鴦鉞,把侯化和脖頸划了一道血口子,鮮血直流,那一群賊一瞧,說:「了不得啦!老英雄帶傷了,你我不可不管!」那侯化和說:「你等不必如此。我都不成,何況是你哪!咱們回去吧。」問張玉峰說:「那使子母鴛鴦鉞的,他姓什麼?叫什麼張玉峰說:「他在琉璃廠東門外飯館內,姓諸葛名吉,別號人稱鐵膽書生。你問他做什麼?」侯化和一聽,說:「我等要去也。咱們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年相見,後會有期。我必要請能人前來拜訪。」說罷,帶眾人上車回山東去了。那張玉峰三個人也就上車,進永定門,先到飯館吃完了早飯,然後各自歸家。自此日起,他弟兄三個人常在一處玩耍。這一日,張玉峰辦喜事成家,眾親友等齊來給道喜,過三朝謝客已畢,老母蕭氏又病故了,辦理白事。葬埋之後,這一日無事,去找二位拜兄去了,談了幾句話。歐陽善說:「你我今天去逛一趟西頂萬善寺,不知三弟尊意如何?」玉峰說:「我不去,二位兄長去吧。我到鋪中瞧瞧去。」說罷告辭,到外面上車,坐車進琉璃廠,到四寶齋南紙鋪門首下車,在欄櫃裡頭落座。宋掌櫃的與眾伙計齊過來說:「東家來了嗎?來吧,咱們裡邊坐著。」張玉峰說:「就在這裡吧。」
  正說話之際,只見那外邊進來了一個買主,年約七十以外,身穿一件毛藍布大褂,白襪子,青布雙臉鞋;光著頭,並無一根頭髮,是一個油葫蘆禿子;細眉毛,大眼睛,微有幾根白鬍鬚,從外面進來,說:「掌櫃的我買貓詐刺有沒有?」說話尖嗓子,聲音高大,說:「掌櫃的,有貓詐刺沒有?」眾伙計說:「南紙鋪下不賣那些個東西。那禿老頭把眼一翻,說:「我知道是南紙鋪,我買毛尖四大紙,要多少錢一張?」伙計說:「毛尖四南紙,一兩二錢銀子一張。」那禿老頭兒說:「你給我拿一張,在紙的當中寫『毛尖四一張,紋銀一兩二錢』,字要大,我怕忘了。」伙計說:「那如何使得。我們給你單開一個條兒,你想怎麼樣?」那老頭兒說:「不用,給我寫在紙上吧。你不放心,我給銀子。」說著話,伸手掏出銀子來,說:「給你吧,這是一兩三錢銀子,剩下找給我錢。」那個伙計伸手把那銀子接過去,瞧了瞧,秤好了找給那老頭兒錢,說:「你拿了去吧。」在那毛尖四紙旁,給他寫上「四寶齋,毛尖四一張,紋銀一兩二錢」。那老頭兒接過去,自己到了外邊去了,張玉峰也就出去上了車。
  見那買南紙的那個人,站在張玉峰那車前騾子的眼頭裡,趕車的說:「老頭兒,你躲開,我們的車碰著你。」那禿老頭兒一聲也不言語。趕車的過去說:「老頭兒,借光啦!躲開,讓我們過去。」那禿者頭兒說:「你借光,給我出多少錢的利錢?多咱還我?」趕車的說:「你不躲開,我們車要碰著你可不管!這麼大的年歲,為甚麼淨討人嫌哪!」張玉峰一瞧,心中有氣,說:「這個人太不知世務!跳上車去,說:「趕車的,趕著車走吧。」那趕車的一搖鞭子,照著那騾子就是一下。那騾子永遠不叫打,一打就跑,四蹄蹬開,那車如飛似的直跑。那老頭兒在那騾子腦袋前頭,也相離不遠,與那騾子的腿是一般的快。張玉峰在車內坐著發楞,說:「此人好俊工夫!」到了煤市橋,往南奔大柵欄,就不見那個老頭兒了。
  玉峰回到家中下車,到書房之內落座,吃完了晚飯,在穿廳屋中靠北邊窗戶看書。正看得高興之際,天有二鼓時,張玉峰睡著。有一個人從窗戶外頭伸進一隻手來,把張玉峰辮子給抓住,往外一拉。玉峰說:「什麼人?不好!」睜睛一看,見是白天在四寶齋買南紙毛尖四的那個老頭兒,手拿明晃晃的那一把刀,說:「張玉峰,我有心把你殺了,可惜你這年歲!」把刀往背後一插,掏出一包鍋煙子,說:「你別叫玉面驄啦,你叫烏雲秀士吧!」照著張玉峰臉上一抹,抓辮子的手也鬆開了。張玉峰把頭抽回來,坐在那椅子上,把臉上那鍋煙子一擦,伸手拉刀,說:「你這個小輩,好大膽量!別走,我來拿你!」翻身出離上房,到了院中一瞧,那個老頭兒在那裡站定,一見張玉峰出來,伸手掏出來一宗物件,說:「小輩看寶貝吧!」白生生一個大紙團,照著面打來。玉峰一伸手,接過來一瞧,是白天賣的那毛尖四紙,團了一個彈兒。玉峰扔在就地,掄手中刀,撲奔那個老頭兒就砍。那個老頭兒望北房上一躥,站在那房上說:「小輩,你的膽子不小,敢與老夫動手!你上來!」張玉峰躥上房去,那個老頭兒跳下來了。玉峰跳下來,那個老頭兒又躥上房。如是者,上來下去好幾趟。那個者頭兒說:「張玉峰,你不必追了,我要殺你早就殺你了。天有三鼓了,我去也。」張玉峰說:「你先別走!你姓什麼?留下姓名!」那個老頭兒說:「你問我呀,我在廣慶茶園,你知道有個鐵頭孫四,就是我。不服,明天找我去,官私兩面由著你挑。要打官司,營城司坊,你倒不必去告;南北衙門、順天府都察院,你去告去。要打架,明天你邀人去,我在那裡等你!人有個名,樹有個影兒,你知道不知?」那老頭兒說完了就走了。玉峰也追不上,又一想:「追上也不是他的對手,明天去邀我哥哥歐陽善與諸葛吉,我三個人去找他去。」自己進屋內,叫打更的進來,給取了點洗臉水,自己洗洗臉,往上一躺,翻來覆去,也就睡著了。天已五鼓醒來,恨不能一時就亮才好。
  候至天色大亮,東方發曉,自己起來收拾停妥,叫趕車的套車。自己坐車到了廠東門茶館門首,見圍著好些個人,不知裡面有什麼事。車站住了,自己跳下車來,分開了眾人,進了茶館,見他大哥歐陽善與諸葛吉兩個人在那邊站著。有一個少年人,年在二十多歲,他坐在桌兒上,一聲也不言語。他大哥歐陽善只著急,急的了不的。張玉峰來是邀兩個哥哥去助拳去,一見連忙問道:「二位兄長,是怎麼回事?」歐陽善說:「三弟,你來吧,我說與你聽。提起來真把人把氣死!」用手指那少年之人,說:「那位姓李,在這裡每天吃飯喝茶,有二十餘日。昨日在櫃上,我收存下兩封銀、一封字兒,說今天來取。我昨日就鎖在那銀櫃裡了,我們這鋪內沒有鬧過賊。睡至三鼓以後,我在那上覺著是有人用物件壓我,睜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酒罈子放在身上,用繩兒把我腿給捆了。我瞧見有一個禿老頭兒開開銀櫃,把那銀子拿了去。我一著急,一晃身子,把酒罈子摔在就地。我從上一跳,把捆腿的繩兒也崩斷了。我找兵器沒有找著,聽見那樓上你二哥嚷說:『好賊!』我上得樓去一瞧,你二哥氣的暴跳如雷,說:『賊人抹了我一身蠟油。』我二人追出去,他通了名姓說:『開廣慶茶園的鐵頭孫四。』我二人早晨起來,想要帶兵刃去找他去,這位存銀子的來了,與我要。我明知是夜晚被賊人盜去了,我原打算要賠他的銀子,他說:『那封信是二十銀子的匯票,在那字兒裡邊哪。』三弟,你想這事膩不膩?我把話說完了,你想你有個什麼主意吧?」張玉峰一瞧那少年人,身穿灰洋縐一件大衫,厚底福字履鞋,是月灰摹本的,二紐上十八子香串,帶著翡翠四喜的扳指,坐在那裡也不言語。張玉峰過去了,說:「朋友,你不可這樣說,物件已然丟了,我且問你,你打算什麼主意?不相好不能在這裡存東西,皆因都有交情。今天我趕在這裡,你吃萬分的委屈,都看在我的分上,叫我兩個哥哥賠你那二百兩銀子。咱們再找找你那一封書信,不知兄台肯賞臉否?」那位少年人說:「那銀子有無,此乃小事。一封字兒,求兄台給找找,我聽個下落就是了。」說罷,站起來揚長而去。張玉峰說:「別走,我有話說。」那人竟自去了。
  歐陽善、諸葛吉說:「賢弟,為何起的這般早?」玉峰說:「提起來氣死人也!昨夜晚上,我家也是鬧禿子。」就把昨夜晚鬧禿子之事說了一遍,然後又說:「二位哥哥,你二人帶兵刃,跟我去到那廣慶茶園,去找鐵頭孫四去。」說罷,站起身來,說:「我先找他去,然後二位兄長隨我來呀。」到外面上車。
  趕車的一搖鞭子,到了廣慶茶園門首,正遇見那耗子皮李五、一塊土黃七。張玉峰說:「你兩個人別走!」這兩個人一瞧,說:「張大爺,我們沒有得罪你,你為什麼這樣?」張玉峰說:「你們倒沒有得罪我,我有事用你二人。」那兩個小子一聽,說:「你老人家用我們幹什麼?快說。」玉峰說:「你兩個堵住那廣慶茶園門,大罵孫四,有什麼亂兒都有我哪。」黃七說:「既是你老人叫我罵,我們也不敢不罵。可是有人出來之時,你老人家過去就是了。」張玉峰說:「不必多說,你二人罵就是了。」
  黃七、李五大罵鐵頭孫四,堵住門首大罵之際,只見裡出來了一伙人,有十數餘名。為首有一個人,年有二十多歲,身高七尺,頭上並無一根頭髮,又光又亮,身穿藍綢汗褂,青洋縐中衣,漂白襪子,青緞實納幫兒鞋;面如滿月,細眉圓眼睛,高鼻樑,四方口。出來一瞧是李五、黃七兩個匪棍,概不由己,氣往上撞,說:「好兩個小輩兒,找我來,你等知道孫四爺的厲害!」張玉峰從車上跳下來,過去說:「小子,張大爺我罵你!」嚇的那黃七、李五回身就跑。那張玉峰一細瞧那鐵頭孫四,見他年歲也小,不是昨夜晚在自己家中所遇的人,連忙過去說:「孫四,當著眾人可不是我怕你,內中有個緣故。我姓張,名玉峰。昨夜晚上有如此如此之事。」玉峰又細說了一遍。孫四說:「老弟台,你跟我到裡邊櫃房內落座,我有話問你。」張玉峰說:「四哥,你多委屈了!」說著話,到了大門裡萬子櫃裡邊,二人落座,有人獻茶。
  孫四方要細問張玉峰,外邊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兩人趕到。歐陽善一瞧,舉棍照定那孫四頭上就是一棍。張玉峰瞧見了,說:「別打!」孫四往上一衝氣,「叭」的一聲,正中在頭頂之上。幸虧孫四他有貫頂的功夫,要不然死於非命。孫四站起身來,一回頭,歐陽善二人一瞧,說:「不是你!」孫四這個氣更大啦。張玉峰趕緊去說:「不可!我給你們哥兒三個見見,不必動手。」諸葛吉、歐陽善過來賠罪,落座。四個人說話,提起昨夜晚之事,「今天四哥你真多委屈了!」鐵頭孫四說:「你三位我倒不怨,我可恨的是昨夜冒充我的名字,他真是我的五代賢孫!」
  方才說完,聽見樓上跳下一人,說:「孫四,你是我的六代孫子!不可罵人!」張玉峰等人一瞧,正是昨夜晚在家中戲耍他的那禿老頭兒。這四位英雄一瞧,說:「你是什麼人?給我們攏對頭!」齊拿兵刃過去,要與那位老俠客動手。

  不知那位英雄他是何人?要知後事,緊接馬夢太誤走回回峪,三杰獻剪子峪,穆將軍兵定玄墨山,捉拿雲南七勇士金钂無敵大將軍曹天興,四方鎮群雄打擂,西海岸神猴戲仙猿,雙俠入峨嵋山,盜陰陽八卦幡,神力王、穆將軍合兵,馬杰倒反峨嵋山,滅吳山頭擒吳恩,仁和教主下山,五雲洞火燒清兵,大戰虎耳山,恩收小霸王,單鞭破钂,火燒仙猿,白少將軍束手探竹影山,一劍定石平,三打齊河寺,兵困越山泉,誤走何家莊,巧遇混水猿,楚雄府會兵,金鎖八卦連環計,七探水師營,三擒吳恩,剿滅邪教,盡在下部《永慶升平》接演。



上部完..

續接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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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下部..第一回     廣慶園三杰會仙猿 侯化泰再施驚人藝



詩曰:安分身無辱,知機心自閒。
  雖居人世上,猶處天台間。
  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三人到了廣慶茶園,見了鐵頭孫兆英之面,細看那孫兆英雖是禿子,與昨晚耍笑他三人的那個禿的模樣兒不對,昨夜耍笑他三人的那個禿子六七十歲的年紀,孫兆英年紀才二十七八歲,故此四人見面,一說昨夜晚之事,「有個禿老頭兒,有六七十歲,假充四哥你的名姓,他自通名說:『我是廣慶茶園鐵頭孫兆英是也。』故此小弟前來請教,卻多有得罪四哥。」鐵頭孫四說:「三位,這件事不怨你們,總是那假充我的字號的那個小子不是東西,他是我孫兆英的重孫子!」這句話尚未說完,只聽的那正面樓上有人笑言說:「呔!孫兆英,你休要罵人,我也是個朋友。」說著,從樓上跳下一人,站在當中。孫四抬頭一看,見那人身高五尺,頭上油亮,並無一根頭髮,面如滿月,細眉圓眼,眼光足滿,白分明,神光似電,準頭端正,唇若涂脂,一部花白鬍鬚,身穿青縐綢一件長衫,內襯紫花布褲褂,青洋縐單套褲,白布襪,青緞子實納幫鞋;手內擎著全棕竹一百單八將一把折扇;笑嘻嘻的說:「孫四,我聽說你也是個朋友,你先別罵人哪!」孫兆英一看這人的面目,知道是位俠義英雄,非等閒之人,不敢輕慢,連忙問道說:「尊駕貴姓?哪裡人氏?來此何干?」那禿老頭兒說:「我這話也長了,一時間也說不完。我過時拜訪,細談沛腑就是了。我今日要會會這玉面哪吒張玉峰是何如人也。」歐陽善、葛吉、張玉峰三人早已聽見了,過去說:「禿老頭兒,我等與你何冤何仇,你這樣耍笑我們!咱們也不必在這裡亂人家的買賣,你跟我走,找一個地方,咱們分個高低。」那禿老頭兒聽他等之言,說:「好,你我就此前往永定門外大沙子口兒見吧!」說完,一轉身往外去了。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等三人說:「很好,我們一同跟你去!」說話之間,這三人隨後也追出去了。鐵頭孫四要攔阻也來不及了,告訴伙計套車,也要隨後追去。
  書中且說那個禿老頭兒乃是天下揚名的人物,姓侯名化泰,外號追風仙猿。因為他身體靈便,日行一千一百里,夜行一千程途,方得這個綽號。練得一身軟硬的功夫,長拳短打,刀槍棍棒,各種的暗器,無不精通。平生專愛結交天下的英雄好漢。家住在山東東昌府離城二十五里的侯家寨。只因他胞弟無髮俠義侯化和,前者被鐵膽書生諸葛吉贏了,受了子母鴛鴦鉞的虧,他回歸山東,與他兄長追風仙猿侯化泰一說,在京中如何與諸葛吉等三人比武,自己不能取勝,「求兄長替我報仇,方消此恨!」侯化泰說:「既是如此,你在家中等我,我去必要把他三人的首級給你帶回山東來。我再邀請兩位朋友跟我去,你在家中候音信吧。」過了幾日,侯化泰邀他同鄉兩個知己的朋友:一個叫李漢卿,是一位秀才,以教書為生,與侯化泰是近鄰舍,又是知己的朋友;那第二位是周茂源,賣珠寶石的客人,久不作此生理,家財巨萬,為人樂善好施,慷慨大義,故與侯化泰說得到一處,是知心之友。這三人商議好了,僱了兩輛車,周茂源帶了兩個家人,名叫周興、周旺,侯化泰與李先生並未帶跟人,擇了吉日起身。在路上正值九月初旬,金風颯颯,殘蘆飄絮,敗柳凋零,北雁南飛。在山東道上非止一日,這三人沿途遇景而觀。
  這日到了直隸交界,住在二十里鋪。這夜西北風大作,彤雲密布。天有初鼓,三人正自吃酒談心,忽聽那窗外點點滴滴下起雨來,越下越大。李先生說:「這場秋雨可要涼了。堪刻立冬,今日九月二十七日,再過幾日十月了,你我要在京都過冬。」周茂源說:「我遨遊九省,惟京都我未能盡情逛到。我這一入都,要把燕都八景、各處古蹟、五壇八廟、居樓戲館、山場廟宇,各處有名勝跡全都逛到,方稱心懷。」侯化泰說:「我久有此心。天下有名之地,惟京都屬第一,我未到過。這一到都中,一則替二弟報仇雪恨,二則要逛逛京內勝景。」三人談些閒話。外面雨還未息,叫店小二撤去杯盤碗盞,三人安歇。
  次日,幸喜雨已住了,浮雲已散,碧天如洗,三人坐車上路。曉行夜住,饑餐渴飲,非止一日,到了京都,住在楊梅竹斜街廣升店內,找的是三間上房,給了趕車的車價錢、酒錢。店內小伙計送上洗臉水來。李漢卿一看這三間上房,屋內倒乾淨得好,靠北牆上掛著一張挑山紙畫,畫的花卉百果水仙。兩旁有一幅對聯,上寫是:無情歲月增中減,有味詩書苦後甜。
  下款落的是楊繼盛。筆法秀硬,豐彩悅人。靠下面是一張八仙桌子,兩邊各有太師椅一把。東裡間垂著落地幔帳,裡邊是兩張大,西邊靠北牆一張,西北一個茶几,南窗下一張榆木楂漆的八仙桌兒,兩邊有兩張椅子。侯化泰三人洗完了臉,叫店中伙計要酒菜吃酒,直鬧至初更時候,方才安歇睡覺。次日,周、李二位逛前門大街去,侯化泰去訪訪那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這二人是如何的人物。從此步步留心,暗訪張玉峰等為人作事如何。不知不覺殘冬已過,又至新春,侯化泰把事也訪明白。過了燈節之後,又至二月天氣,侯化泰把主意立定。這日,他請李漢卿、周茂源聽戲,三人又逛了幾天。侯化泰先訪張玉峰,在紙鋪買紙,後來夜內在他家耍笑他,直鬧了半夜;又去找歐陽善、諸葛吉耍笑,臨走說:「我是鐵頭孫四,你二人若不服,明天去找我,咱們那裡准見。」侯化泰回到店內,次日早起來,告訴李漢卿說:「你二人在此處等我,我去訪一個朋友去。」說著,他就出了店門,走到了肉市廣慶茶園內。此時並未上座,他就在樓上占了一張桌兒,自己吃茶,靜聽下面的消息。不多一時,聽見張玉峰問孫四,又聽見有人說話聲音,是歐陽善、諸葛吉二人,他四人見面,並未翻臉。那孫四一罵,他才跳下樓去,說:「孫四,你先別罵人,我在這等候多時了,我今日要會會你這幾個人物。我在永定門外大沙子口兒等你們,那裡見吧!敢去者即是英雄,我領教領教你們的武藝,憑你們也敢藐視天下的英雄!我要看看尊駕等!」說罷,他先走了。歐陽善等三個人各帶兵刃,言道:「你先別說大話,我三人與你分個上下!」
  這三位豪傑立刻出了戲園子大門,坐著張玉峰那輛車,一直的出了永定門,到了大沙子口兒。俗言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諸葛吉說:「禿老頭兒,你姓什麼,叫什麼?我三人也要知道你的名字。」侯化泰說:「我姓侯,名化泰,外號人稱追風仙猿便是。你們三人哪一個會使子母鴛鴦鉞?我要領教領教。」諸葛吉說:「很好,我就使的是這個兵刃,你我二人比較比較吧!」說著,一擺兵刃,直奔侯化泰咽喉而來。侯化泰不慌不忙的,把隨身帶的雙刃純鋼圈迎面一擺,這二人在當中動起手來。諸葛吉自學會這件兵刃,並未遇過敵手,今日自己知道:「這侯化泰這廝不是等閒之人,我今遇此人,不可輕敵。」兵刃處處留心。那侯化泰見諸葛吉少年英雄,又知道他三人素日所為,不是為非作惡之人,故此有一番不忍殺害他之心。他的純鋼圈門路精通,要贏諸葛吉早就贏了他啦,他為是要看他們有幾番的門路,要看個真實。
  二人正在酣鬥之際,正北有一輛車如飛相似趕到,說:「你二位先別動手,看在我的面上吧!」一行說著,就從車上跳將下來。原來鐵頭孫四方到這裡,看見諸葛吉的子母鴛鴦鉞被侯化泰的雙刃純鋼圈給套上了,一隻圈套在脖子上。侯化泰並不加害於他,一撤手,拍掌大笑,說:「諸葛吉,你休要藐視天下英雄!我此來為你兄弟三人在這大沙子口兒獨顯己能,把山東路的無髮俠義侯化和給戰敗了,我這來就是要與他出氣!」張玉峰二人一見,各擺兵刃,要往上闖。鐵頭孫四說:「不可,全有我哪!」把兩人的兵刃各歸本主,說道:「你四位不要這樣,天下的把勢是一家人,也無多大冤仇。」侯化泰說:「三位好漢,我這人也不會送情,我要害你們的時節,夜內你三人性命休矣,焉能留到此時?我看你們三位也是英雄,常言說得好:『英雄惜英雄,好漢愛好漢。」你三位要不擇嫌,你我今日談談。」張玉峰見這侯化泰語言瀟灑,乃是一位俠義英雄。孫兆英又給四人見禮,說:「我今討個大臉,在我廣慶茶園一敘,我略備一杯水酒,奉請四位暢談一會,你們意下如何?」侯化泰說:「很好,我也久仰尊駕之威名,故昨朝借尊名相戲,我這裡賠罪了。」孫四說:「既往不咎就是了。」
  五人分坐兩輛車,進了永定門,到了肉市廣慶茶園樓上,占了一個官座,叫伙計要一桌酒菜。五人對坐吃酒,談些今古英雄、俠義豪傑,心投意合,五人遂訂金蘭之好。侯化泰居長,歐陽善次之,孫四行三,諸葛吉得四,張玉峰行五。孫四說:「我今日與你四位說,我有一個拜兄,姓馬名夢太,住家在安定門內國子監,練的一身好功夫,在前門外打過土匪,與神力王比武,興順鏢店救駕擒賊,真乃當世之英雄!此時跟神力王保升副將,隨征四川峨嵋山,拿叛逆天地會八卦教賽諸葛吳恩,早晚要一跑紅旗,他必要高官得作,駿馬任騎。我想大丈夫生在世間,為的光宗耀祖、顯姓揚名為是。還有一位姓張,名廣太,現任西海岸獨龍口的總兵,都是由異路得的功名。」歐陽善等聽孫四之言,說:「好,我三人正想要上軍營,雖說有武藝在身,無奈我等不得其門而入。求賢弟寫信一函,我三人要走一趟。」孫四也是慷慨之人,立刻寫了一封字柬,交給他三人。侯化泰說:「我也要訪訪張廣太是何如人也。」席散,張玉峰說:「我本欲留兄台盤桓幾天,無奈我等也要起身往四川去,兄台也要回府,知己之交不敘套言,你我五人後會有期。」侯化泰說:「我此刻回歸山東,不久也要到四川走一趟,看機會行事吧。」孫四送走四人。
  張玉峰回到家中,安置好了,擇了吉日,與二位拜兄一同起程,把茶館派家人照應,他三人坐車兩輛,出了彰儀門。時值仲春天氣,一路春風送暖,淑氣迎人,嫩柳生香,桃花爭豔,鳥語花香,到處可觀。三人坐車,頭一站住良鄉縣;二站涿州,住在南關和順張家老店。方一下車,把行囊取下來,又將隨帶的三般兵刃拿下去。住的是上房。店小二送上洗臉水來,又送上茶來,三人吃茶淨面。店小二又送上一桌果席來,是二十四樣果碟,十六樣冷葷,紹興酒一壇,說:「我家大爺叫送給你們三位爺吃的。」歐陽善說:「你家大爺姓什麼?在哪屋里居住?」小伙計說:「你們三位爺先喝著,我也不敢說姓什麼。我去問他,他說叫三位爺千萬留下吧,不必說他的名姓。」張玉峰說:「你給我請過來,我們見見就知道了,這萬不是沒名的朋友。」小二答應下去。不多一時,只聽小二說:「三位爺,我家大爺前來拜訪。」他三位往外一看。不知來者他系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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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下..第二回     張玉峰旅店結盟 馬夢太探山被獲



詩曰:騎牛遠遠過前村,短笛橫吹隔壟聞。
  多少長安名利客,機關用盡不如君。
  鋼腸烈士歐陽善兄弟三人,在上房聽小二說有人前來拜訪,只見簾子一起,從外面進來一人,身高七尺,細長身軀,面如青粉,白中透青,青中透白,兩道細眉毛,一雙圓眼睛,白分明,神光足滿,二目放光,準頭端正,四方口,海唇下無須,正在中年三十以外年歲;身穿藍洋縐夾襖,內襯藍紡綢小夾襖、裌褲,外罩米色寧綢夾馬褂褲,灰摹本緞夾套褲,足下白綾襪,厚底四鑲雲履,手拿折扇,進來笑嘻嘻的說:「三位兄台貴駕光臨,小弟接待來遲,望求恕罪。」張玉峰三人說:「我兄弟三人來至貴處,幸遇尊兄台愛,多蒙青盼,又厚賜酒筵,弟等受之有愧,卻之不恭。尚未領教尊兄大名?」那人說:「小弟我姓張,名寶任,是本處涿州人,開店生理。今見三位虎駕光臨,我實仰慕之至,略備粗酌野萊,所為要與三位談談心。未領教三位尊姓大名,意欲何往?所帶之兵刃可是自己所用,還是給朋友帶的呢?」歐陽善三人各通了名姓,說:「那兵刃是我三人所使的,略會一二。我們要往四川軍營投奔一個朋友去。」張寶任說:「是了。」叫小二擺上菜酒,說:「三位可別嫌粗率,你我所為談心。」
  四人分賓主落座,飲酒之間,談論些閒話,張寶任說:「不瞞三位說,我也愛練把式,拳腳棍棒無不習過。今見三位所使之兵刃,都非常見之物,我特意前來領教領教。」鋼腸烈士歐陽善說:「我等三人都是結義的弟兄,平生最愛練武,在京都作買賣為業。既是兄台愛練武藝,必然是工夫純熟,世外高人,俠義英雄了!」張寶任說:「歐陽兄,你不必過謙,你我一見如故,從此不可客套。我今年二十九歲,不知尊兄年長?」歐陽善說:「我比兄長兩歲。」張寶任說:「如此說來,你是大哥了。你二位也不必隱瞞,就實說吧。」鐵膽書生諸葛吉說:「我今年二十八歲。」張玉峰說:「我今年十九歲了。」張寶任說:「我久仰大名。在京都有一位玉面哪吒張玉峰,他在前門外打過南霸天,遠近聞名,就是尊駕麼?」張玉峰說:「豈敢,小弟有何德何能之處?兄長過誇了。」張寶任說:「我要與三位敘盟,不知尊意如何?」歐陽善說:「甚好。」四人各敘年庚,換了盟帖,四人情投意合。張寶任說:「你我既是一家人,不必客套了。你三人有這樣驚天動地之能,為何定要投奔四川峨嵋山大營?目下穆將軍帶精兵二十萬在河南地界,我給三位寫書信一封,派兩個家人護送,兄等到了那裡,有一位帥總姓馬,與我系至親。你三位尊意如何?」歐陽善一想,要往四川,道路又遠,不如往河南順便,說:「仁兄若肯如此厚待,我三人也免跋涉四川了。」張寶任說:「你們三位事不宜遲,我也不敢久留,請三位於明日起身,我再派人護送,順便與我至親捎去一封問好的書信。」張玉峰甚是喜悅。四人又閒談一時,盡歡而散,各自安歇。次日天明起來,張寶任給他們裝好了車,叫了兩名家丁,馬引路,四人分別。張寶任說:「張英、張華,你二人好好的在路上侍候三位老爺。」張玉峰等三人說:「兄台請回吧,我等要告辭了!張英、張華二人催馬,頭前引路。歐陽善、諸葛吉、張玉峰三人,在路上曉行夜住,饑餐渴飲,非止一日,進了河南地界。張英說:「三位大爺,咱們今日住桃柳營吧,此去至大營不遠。」歐陽善、諸葛吉、張玉峰三人聽張英之言,說:「也好,我等就住在這裡就是,你二人去找店吧。」張英、張華二人說:「我二人常走這條道路,都住韓家店,咱們還住那裡,就在十字街西路北裡。」歐陽善說:「很好。」眾人進街,見西邊路北果有一座大店,字號「永升客棧」。眾人進去,到了上房,張英、張華二人伺候酒飯已畢,天晚安歇。
  次日起來,三人睜眼一看,身坐在一座大寨的分金廳上,又有六七十名天地會兵看守,三人兵刃也被人盜去了,慌忙問道:「你們這伙人是做什麼的?我們昨晚住在店內,怎麼一夜來至此處?」只見張英、張華二人過來說:「三位爺可別惱,我有一段情節細稟:這是我主人張寶任的主意,他是天地會八卦教中的逍遙會總,他派我二人送你三位來至這裡,昨夜在店中用熏香把你三位爺熏過去,送至這裡來。此處是剪子峪,你三位也不能走了。我已然把書信都投進去,等候這裡大會總老龍神馬鳳山的回牌。此處正經管事的是三位,還有侯德山、侯保山。」鋼腸烈士歐陽善三人聽說無奈,「我三人不想被他人所冤,就是送我們往這裡來,也要對我弟兄說個明白。我們既來之則安之。」張玉峰暗中告訴二位拜兄說:「看顏色行事,暫且忍耐。」這三人正在議論之間,少時送上茶來,三人吃茶。忽見從外面進來一人,說:「三位大爺,我們三位老總升了大廳,有請你三位。」張玉峰說:「很好。」三人跟著傳話之人,出了這配房,往東一看,只見正北五間大廳,東西配房各十間,兩邊擺列刀槍架子。正面三張座位,當中椅子上坐著一人,年過花甲,面如紫醬,雄眉闊目,精神百倍;頭戴三角白綾巾,紮著金抹額,二龍鬥寶,身披白緞子繡花一領戰袍,足登官靴;五官兇惡,一部花白鬍鬚飄灑胸前。左邊是侯德山,右邊是侯保山。兩邊站班嘍兵有一百餘名削刀手,都是年青力壯,二十以外年歲,青絹帕包頭,亮青布夾襖,足登青布快靴,懷抱二寸多寬、四尺二寸長明晃晃的斬馬鋼刀。張玉峰看罷,一抱拳說:「會總請了!歐陽善等有禮。」三人通了名字。馬鳳山說:「三位賢士,今有張會總的書信,薦你三位幫我看守剪子峪。你弟兄三人如不嫌山寨卑小,我這後山有一座馬廠,派你三人去看守吧。」三人說:「遵令。」賞了三人酒筵,派了一百名兵丁,跟這三人前去。每月支領月費銀三十兩,一年四季有俸。每逢初一、十五大操,這三人也各施所能。馬鳳山見三人武藝超群,倒另眼看待,無奈不敢叫掌兵權,不知三人是何等心地,恐其有詐。過了半載,遷升了三絕會總之職,總理後山。
  這日,忽然馬鳳山請他三人到大寨。馬鳳山正在點兵,一見三人來到,心中甚喜,說:「你三人來得甚好。今有大清官兵來至山口要戰,請你三人可以給我掠陣。」歐陽善三人答應,心中說:「我三人本是安善良民,守分百姓,無故中了奸計,身歸天地會八卦教。今日掠陣,看清營帶兵是哪路英雄。」三人在東山坡上看了一陣,卻是胖馬的大帥,瘦馬的先鋒。這一陣清營大獲全勝,馬鳳山敗回大寨,緊守山口,不敢出陣。陣亡了侯德山。鋼腸烈士歐陽善、鐵膽書生諸葛吉、玉面哪吒張玉峰三人先至大帳,給馬鳳山道了受驚。馬鳳山說:「三絕會總,你等不知,今帶兵來的是山東馬成龍,外號胖馬。此人足智多謀,臨敵無懼,勇冠三軍。手使大環金絲寶刀,削銅鐵,剁純鋼,切玉斷金,水斬蛟龍,陸斷犀象。前者跟伊大人查辦黃河,在這剪子峪打過小耗神餘四敬,空手奪槊。前在蘇州福建會館,大戰你我會中之人。今日在兩軍陣前打仗的這位,名叫瘦馬馬夢太,刀劈了侯德山。從此你等多要小心,派人緊守山口。」三絕會總回歸後山。
  三人用完了晚飯,張玉峰說:「二位仁兄,你我三人在這會中堪可一載,今有馬老爺帶官兵打山,你我弟兄不早定出頭之計,如山寨一破,玉石俱焚,你我恐被他人所誤,那時悔之晚矣!歐陽善說:「我看今日兩軍陣前,馬夢太名不虛傳,真英雄也!你我要棄山寨投奔大清營中,到那裡寸功無有,也是無味。依我之見,你我等候與他打仗這時,暗通馬夢太一信,咱們三人把馬鳳山拿住,作為進見之功。此事如何?」諸葛吉說:「很好。你看今晚月色甚明,你我三人到後山步月閒游一番。」張玉峰說:「正欲如此。你我三人是未到中秋先賞月。」歐陽善說:「賢弟,想你我有這樣一身好本領,不能揚名顯親、增光耀祖,受制於人之下,好不愧死人也!」張玉峰說:「上古英雄皆有受難被困之時,譬如唐朝薛仁貴、宋時高懷德,久必顯揚於世也。」三人正自談論之際,忽見正北一條黑影子。三人隱藏在樹林之內,用絆腿繩絆倒,拿住一人。借月光仔細一看,原來是馬夢太。三人心中暗喜,急忙帶在自己住的房中,將馬夢太放在地下。歐陽善說:「朋友,你貴姓?你說明白了,我們好去獻功。」那馬夢太他是從大營討的令,來探剪子峪的路徑,不料被人拿住,自己知道是活不成了,說:「小子們把你老爺拿住,或殺或剮,任你自便!我馬夢太乃是天下的英雄,你們要是好朋友,給我一個快當,我死之後,鬼魂也感激你們的好處。你們叫我不死不活的,我死後作鬼也要罵你們個不了。」那歐陽善故意的說:「喲!我聽你這人的口音,想是咱們北方人,咱們是個同鄉。我要是把你送至老會總那裡,你得碎屍萬段。我念同鄉之情,你叫我三聲會總爺,我就將你放了。你想,怎麼樣?快說!」馬夢太說:「呸!老太爺我乃大清國的職官,奉命來探賊人的下落,你等拿住我,殺剮任你所為,我焉能反求叛賊釋放之理!量你這小子的剪子峪,彈丸之地,馬鳳山烏合之眾,我天兵壓境,此寨不久必破。我活著不能殺賊,死後落個麒麟閣標名,也算為國亡身。小子們,不必多說!」諸葛吉從裡面出來,說:「你要與我等說些好話,你這條命就算活了。你說這些惡話,真是『惡語傷人六月寒』我等倒是好心,都有好生之德。你既不怕死,把你送至前山大寨,見我家老會總,准把你剝皮摘心,開膛抽筋,你就知道了。」那馬夢太聽他等之言,不由哈哈冷笑,說:「大丈夫視死如歸。看你這一伙狐群狗黨也算不了什麼豪傑,老太爺有死而已!」玉面哪吒張玉峰聽到這裡,說:「二位兄長,不必試探了,也是你我一流人物。」從裡間屋內把鐵頭孫四的書信取出來,說:「老哥,我先賠罪!」將繩扣解開,攙扶起來,說:「馬老兄台,你先看這封書信就知道了。」馬夢太正罵賊人,忽見由東屋內出來一人,二十來歲,面白英俊,過來把他解開,扶在東邊椅子上坐,遞過一封書信來,把桌子上的蠟燭剪了燭花兒。馬夢太接過來一看,上寫:內函由京都前門外廣慶茶園發。」打開一看,不知上寫的是何言詞,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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