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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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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20:06:31
第三百一十章 母子會面

    洛三是洛大人的兒子,這個消息對青舒而言絕對是震撼性的。因為黑白二衛從不提爹娘二字,她便自以為是地認定黑白二衛與鷹衛成員一樣,全是孤兒。

    是的,胡四率領的七人鷹衛小隊全是孤兒。他們之中即便個別人在家鄉還有親人,可那些親戚不會在乎他們。因此,他們便也不提那些親戚,都以古府為家。胡四不是孤兒,但似乎被爹娘賣掉過,因此也不提爹娘。因這,她認定黑白二衛也是孤兒,並出於尊重黑白二衛的心情,她從不過問黑白二衛的隱私。黑白二衛告訴她什麼,她便聽什麼。黑白二衛隻字不提的事,她便不問。

    周伯彥就是猜到青舒不知情,今日才會將洛三的身世揭開。

    洛三跟著青舒姐弟來了京城,明知爹娘就在京城,卻不去拜見,原因無它。洛三不想節外生枝,不想因自己的私事為青舒姐弟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同樣的,洛大人和洛夫人雖然思兒心切,但也明白兒子在顧慮什麼。他們明知兒子來了京城,明知兒子近在眼前,卻一直強忍著,不敢向青舒提一句想見兒子的話。

    周伯彥做為知情人,原可以假裝不知,對此置之不理。可是,洛府與古府從多年前便已密不可分,也就是在古雲虎冒險秘密帶走洛三的那一刻起。事隔多年,黑白二衛失蹤、古雲虎去世,再到黑白二衛重現人前,在這漫長的年月裡,洛大人和洛夫人所承受的煎熬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

    周伯彥把事情挑開,一是想成全洛大人和洛夫人,二是想讓青舒看清楚洛府和古府之間的真實關係。洛府和古府之間的關係,不僅是洛小榮認了青舒為義姐那麼簡單。在此之前,兩家便有了更深的牽絆與淵源。

    青舒雖被洛三的身世震撼到了,但她努力讓自己集中精神,終於下完了這盤棋。結局毫無懸念,周伯彥再次控制了整盤棋的走勢,和棋。她看著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開始講解吧!」

    周伯彥把棋收了,然後一步一步還原著棋面為青舒講解。講解完了,二人收好各自的棋。周伯彥站起來,牽住青舒的手,「坐累了吧,走,出去走走。」

    兩個人披上斗篷,便在舒苑中散起步來。

    突然,青舒問道,「你說,小榮知道嗎?」

    她的問題問的不清不楚的,但周伯彥知道她在問什麼。 「應該不知情。既然是避禍,除了洛大人和洛夫人,估計知情的人很少。再者,時間久了,禍事過去了,誰還記得住已死之人,相關人員早就淡忘了當年的事。」

    青舒追問道,「已死之人是什麼意思?」

    周伯彥,「在洛家族譜上,年少的洛九青已經死了。爹帶走的,只是洛三。」

    原來如此。青舒又問,「那,洛大伯和洛二伯知不知道?」

    這事,周伯彥不敢斷言,但對自己的猜測很有把握,「相貌上,他們兄弟三人長的並不相像。作為兄長,多年後是否還能認就得出兄弟,不好說。再者,為了各自的安全,即便是兩個親兒子,洛大人都有可能將秘密一瞞到底。」

    青舒明白了他的意思。洛三就是洛九青這事,大概只有洛大人和洛夫人知道。當初黑白二衛回歸,洛三向青舒自我介紹時只說了一次洛九青這個名字。那之後,洛三再沒提過自己的真名,無論在人前還是人後,只以洛三自居。大家也只當洛三是他的名字。

    他們在舒苑景緻好的地方走走停停的,直到半個時辰後才回到各自的居所。

    青舒對接過斗篷的小娟吩咐起來,「去把洛護衛叫過來。」

    不多時,洛護衛到了秋院,站在了青舒面前。

    青舒腦子裡想著洛尚書和洛夫人的模樣,打量眼前的洛三。原來,洛三長的一點都不像洛尚書,也不像洛夫人,怪不得她沒能發現一絲蛛絲馬跡。不過,想到洛小榮的模樣,她驚奇地發現,洛小榮雖然還沒長開,但眉眼間竟然與洛三有幾分神似。

    她不想讓洛三多心,因此表現的還算自然,「洛府一直邀請我們過去小住幾日,我怕給人添麻煩,便一直沒答應。現在想來,總是拒絕也不好。這樣,今日小陽、小灝還在那邊玩兒。你現在過去,轉告小陽、小灝,今晚他們可以留宿洛府。順便,你留在那邊把杜護衛替換回來,我有事找他。」

    這個命令,令洛三激動不已。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入洛府,可以無所顧忌地出現在爹娘面前。因此,雖然他極力壓制著心底的雀躍,可語氣中難免帶出了欣喜之意,「是,小姐。」

    青舒又說道,「明天不必急著帶少爺們回來,若無意外,我也會過去作客。」

    洛三答的語氣輕快極了,「是。」

    青舒一擺手,「沒別的事,去吧!」

    洛三告退,腳步輕快地自青舒的視線內消失。

    青舒坐在椅子上,唏噓不已。洛府和他們古家竟是有這樣的淵源,怪不得在他們古家困頓的時候,洛府會幾次出手相幫。古強曾告訴過他,她爹在世的時候遇到過一次銀錢拮據的情況,然後洛府無條件地贈與銀錢幫他們古家渡過了難關。她穿來之後,棍打丁澤而惹來一片罵名。可洛府卻又是人參又是玉佩地往他們古府送。

    還有洛小榮的事。只因高僧的批命,洛府便千里迢迢地把洛小榮送到她身邊,讓洛小榮認下他們姐弟為義姐義兄。歸根結底,為洛小榮的身體著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概是不想斷了兩家的聯繫,也就是不想斷了與兒子之間的聯繫,即便兒子已經失蹤很久了。可憐天下父母心!

    再說洛府。洛三過去把青舒的意思帶到了。青陽和青灝倒是沒那麼激動,可洛小榮激動壞了。他蹦蹦跳跳地過去把這好消息報給爹娘知道,還跑去告訴了祖父祖母。

    洛九茂夫妻自然高興,著人為青陽青灝整理房間。其實住處早就準備好了,為青舒姐弟三人準備的,只是青舒他們一直沒過來住而已。即便是現成的,洛郭氏還是親自盯著讓人打掃了一遍,這才滿意。

    洛尚書夫妻聽聞消息,激動的雙雙自椅子上起來。他們想問什麼,最終理智地沒有開口。身邊的兒孫們自是不懂老人如此激動的真正用意,只當是古家姐弟終於肯來府中住了,老人才高興成這樣的。

    洛尚書牽了小孫子洛小榮的手,「走,祖父看看去,看看為你兩個小哥哥準備的房間好不好。」洛夫人也跟上了,理由和洛尚書的差不多。

    兩位老人到了地方,在院中見到了洛三。他們竟是目不斜視地從行禮的洛三跟前走過,進了屋去。

    這時候,洛三隱藏好情緒,轉過身繼續與杜護衛說話。 「少爺這邊,我自會護衛好。小姐那邊你多費些心。雖說那裡是彥公子的地方,很安全,但也不能放鬆警惕。」

    杜護衛木著臉,「我心裡有數。沒什麼事我就回了,小姐還等著回話。」

    洛三頷首,目送杜護衛離開。

    這時候,大老爺洛九江背著手過來了。他打量洛三幾眼,「你是?」

    洛三一抱拳,「在下是古少爺的護衛,姓洛,名三。」

    洛九江聽了,哈哈大笑著拍洛三的肩膀。等止住了笑,他說道,「久仰,久仰。小榮整日把你掛在嘴邊,說你是最厲害的護衛。」

    洛三忙道,「承蒙洛少爺看得起。在下只是個普通護衛,可不敢說自己是最厲害的護衛。」

    洛九江又拍了一下洛三的肩膀,並把手搭在了洛三的肩膀上,低語,「三弟,你總算回來了。」而後,似是掩飾,他又哈哈大笑起來,「有時間,定要見見小榮崇拜的最厲害的護衛到底有多厲害。」說罷,低頭往屋中走。他不會讓人看到自己眼睛濕潤的模樣。

    留在原地的洛三,趁左右無人的時候忙轉了方向,往為他準備的房間走去。洛九茂去康溪鎮,見到他後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他以為,兄長們早忘了他。沒想到,除了爹娘以外,大哥同樣記著他。過得片刻,平靜下來的他才走出屋子。

    這時候,洛夫人正隻身一人站在院中,一臉悵然若失的模樣。見到他,洛夫人立刻變得樂呵呵的,對他招了招手,「過來,過來,幫老婆子一個忙。」

    洛三幾大步走過來,「見過老夫人。」

    洛夫人樂呵呵地一指腳邊的石頭,「來,來,幫老婆子把它搬走,搬走。」

    這是一塊兒裝飾院子的雕刻石頭,是雕的一隻龜。洛三也不答話,立刻將石龜抱了起來,「請問老夫人,這要移到何處?」

    洛夫人樂呵呵地往外走,「走,跟著老婆子走,到了地方自會告訴你。」

    洛尚書正好從屋中出來,見到一老一少出了院子,一臉不解地盯著身邊的長子,「江兒,你娘這是要做什麼?」

    洛九江說道,「爹,咱們跟過去看看。」

    洛尚書搖頭,「算了,別過去了。你娘最近神神叨叨的,就讓這新來的小子給你娘解悶吧!」實在是,老太婆想念三兒想念的緊。如今人在眼前,一定很想多看三兒幾眼,指定也想單獨和三兒說說話。他得讓著老太婆,因為是他不好,才會讓三兒經受了那麼多,讓老太婆傷心了這許多年。

    再說洛夫人和洛三。

    洛夫人慢騰騰地走著,一臉熱切地盯著洛三,「你是誰啊?老婆子好像沒見過你?」

    洛三手裡抱著石龜,腳下配合著洛夫人的速度,「在下洛三,是古府的護衛,跟著陽少爺、灝少爺到貴府的。」

    「護衛好啊,看看,看看,力氣真大,抱著石龜一點都不喊累。」洛夫人上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點了點頭,然後問,「娶媳婦沒有?生了幾個小子?」

    「回老夫人,在下還未娶妻。」

    「真是個傻小子,不娶媳婦,怎麼生孩子?娶,趕緊娶,不娶媳婦,像話嗎?」

    「……」

    洛夫人看洛三不說話,一臉無辜地問,「對了,小子,你是誰來著?」

    「在下洛三。」

    洛夫人再次伸手,捏了捏洛三的胳膊,嘴裡咕噥一句「挺結實的小子」,而後開口問道,「家裡有幾個小子?」

    洛三怎麼也沒想到,多年後與親娘相聚,第一次對話的場景居然是這樣的。他心裡的傷感早已被眼前的親娘弄的煙消雲散,「咳,沒有小子。」

    洛夫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為什麼沒有小子?家去,趕緊加把勁兒,早日讓你媳婦懷上。」

    洛三腳下一個踉蹌,無語。

    洛夫人開始碎碎念,「小子,你不會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吧?不能讓媳婦懷上就算了,走個路都不穩。不像話,太不像話了。老太婆跟你說,這男人,得有力氣,得有好身體,得讓媳婦懷上小子。知道嗎?不能讓媳婦懷上,還能算是男人嗎?」

    「……」

    「小子,今年幾歲?成親幾年了?若是成親一年了,還沒讓媳婦懷上,那就得看大夫,懂嗎?」

    「……」洛三恨不能丟了手中的石龜逃走。

    「小子,你不會是個悶葫蘆吧?怎麼都不說話?會笑嗎?要不要讓老太婆教教你怎麼笑?」

    洛三一路走,一路聽著洛夫人說話,沿途還遇到了兩個丫鬟。這兩個丫鬟的臉上明明白白地都寫著兩個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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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京中不寧

    最近,京中各種各樣的八卦不斷,比以往更甚、更頻繁,且個個是極具震撼性的。然後,有心人便發現,十個話題中,至少有三個是關於凶悍小姐的傳聞。至於這三個傳聞中的凶悍小姐分別是三個人,還是同一人,誰也說不清楚。大家只是感覺,最近京城的小姐都比較凶悍而已。

    江正豪是京城多數年輕公子不齒之人,亦是許多貴族小姐討厭之人。墨香齋前,江正豪被一位凶悍小姐當街摔了個仰面朝天的傳言在京中迅速流傳開來。少數人認為,凶悍小姐實在不像話。而多數人嘴上不說,心裡卻是極痛快的。

    他(她)們想教訓鼻孔朝天的江正豪不是一天兩天了,暗中也使過一些小手段,可與凶悍小姐所為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不足為提。現在的江正豪是把面子、裡子都丟了個乾淨,讓他們覺得痛快之極,並賣力地四處將此事宣揚開來。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周伯彥放話了,知情者將此事傳出去時,誰也沒敢把青舒的名字說出去。所以,傳聞中的凶悍小姐不知姓甚名誰。

    江正豪淪為京中年輕人中的笑柄,他爹娘收到消息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他爹當值時被同僚笑話,他娘參加貴婦集會時被對頭的貴婦笑話。他爹娘面色鐵青地一前一後回到府邸,開口問的第一句話都是「五少爺在何處」。下人剛報五少爺出門會友了,在二門當值的小廝便慌慌張張地跑來說五少爺出事了。

    不多時,臉腫的像豬頭,已經看不出模樣的江正豪被人從外邊抬了回來。江正豪的爹喊著是誰幹的,江正豪的娘撲過去號啕大哭起來。

    正這時,又有下人跌跌撞撞地跑來,「老爺,老爺,不好了,官……官……」

    江正豪的爹江老爺氣不打一處來,「話都不會說,老爺要你何用?」「來人,將他拖下去杖打二十。」

    下人終於找回了聲音,在被人拖走時大聲喊道,「不,不,官兵,是官兵,老爺,官兵圍起來了,把整個府邸圍起來了。」

    江老爺以為聽錯,「蠢奴才,把話說清楚。」

    江府的管家卻是沒命地跑進來,「老爺,快逃,快從後門逃出去。」

    江老爺眼睛瞪老大,「逃?老爺為何要逃?」

    現在哪裡還能顧上尊卑有別。忠心的管家二話不說扯了江老爺往後邊使勁兒拖,「老爺快走,官兵來抓您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江老爺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

    正這時,前邊已經亂了。家丁、小廝、丫鬟亂竄並夾雜著哭喊聲,官兵的吆喝聲。這一切的一切,使得被管家拖著跑的江老爺如在夢裡,「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奴躲在一旁聽的清楚,說是,說是老爺貪贓枉法,呼……呼……剋扣了賑災的銀兩。老爺,快,呼……呼……快跑。」體形矮胖的管家累的直喘。

    一聽貪贓枉法、剋扣賑災銀的罪名,原本被管家拖著跑的江老爺面色一變,突然變得神勇無比。他竟是甩開管家的手跑的飛快,跟兔子有的一拼。

    只是,江老爺衝到後門時發現,後門外早已站滿了官兵。他一咬牙,跑向下人房。他衝進了下人房,四處找躲避之處時發現了幾件低等下人的粗布衣裳。他計上心來,立刻將自己身上的官袍脫掉,穿上了低等下人的粗布衣裳,並忙亂地換上下人的粗布鞋。再之後,他離開下人房,跟著府中的家丁、小廝亂竄,只為找機會混出府去。

    但遺憾的是,今日帶隊抓人的不僅有刑部大人、還有大理寺的大人。刑部和大理寺互相較勁兒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們為了爭過對方,個個眼睛睜老大,不肯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江老爺白胖的圓臉、白胖的雙手,以及束髮的發冠出賣了他。即便他躲在一群下人的中間,可還是被眼尖的刑部大人和大理寺大人發現,並被雙方人馬爭搶著給拿下了。

    刑部的人扭著江老爺的右胳膊,對著大理寺的說道,「鬆手,是我們刑部先抓到的人。」

    大理寺的擰著江老爺的右手臂,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承讓了,是我們大理寺的先一步將人犯拿下的。麻煩你們讓一讓。」

    看著屬下搶人,刑部大人和大理寺大人竟是視而不見,一個抬頭看天,一下低頭研究腳下的青磚路。

    六王爺背著手站在那裡,咳嗽一聲,「行了,行了,別吵。人是你們一起抓到的,有賞平分,有罰平攤。」他心中得意,自己居然也有這麼威風的一天,能夠指揮幾百名官兵為朝廷辦差。爽,實在是太爽了。他在心裡張狂地笑:哈哈……果然還是皇兄對我最好,彥小子果然沒有騙我。

    一縷香包子舖,早點的買賣已經結束,中午的買賣還沒有開始,鋪中沒有客人。青舒坐在離櫃檯最近的桌前,一邊剝花生,一邊與坐在櫃檯後的步二哥說話。 「二哥,前期準備你慢慢做,來年四月小妹定會送兩個做涼皮的師傅過來。」

    步二哥把手中的算盤放下,「三月份也不錯,那時天氣已暖。你五哥說了,涼皮生意三月份一樣紅火,不必非等到四五月份。」

    青舒失笑,「二哥,你和五哥也太心急了吧!」

    步二哥一臉正色地說道,「你別笑。生意上的事,相信你五哥的眼光準沒錯。」

    一聽這話,青舒點頭,「成,那就三月吧。來年三月,安排的涼皮師傅會跟著周記商隊來京。調料中所需的辣椒油也會一併送過來。」

    步二哥這才滿意,「就這麼定了。」

    「姐姐,外邊有好多官兵經過。」青陽和青灝從外邊進來,第一時間向青舒匯報發現的事。

    青舒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笑著低頭繼續剝花生,「應該是京畿巡邏隊的官兵在巡城。」

    青陽否決,「不是,不是的,姐姐。京畿巡邏隊的官兵我們見過,不是這樣的。」

    青灝接道,「服飾不一樣。」

    「你們猜的不錯,外邊經過的官兵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並不是京畿巡邏隊的。」立在十幾步開外的洛三解釋道。

    青陽好奇的不得了,「刑部和大理寺的這麼多人,他們要去做什麼?」

    「屬下這就去打聽,請少爺稍候。」洛三說罷,迅速離開了鋪子。

    在等待的時候,青陽和青灝也上手,幫著青舒把剩下的一點花生剝好了。小娟過來收了桌上的花生皮,連同剝好的花生米送去了廚房。

    出去打聽消息的洛三回來了,「回少爺,聽說有位江姓大人犯了事,官兵正在查抄他的府邸。」

    「姐姐,我們可以去看抓人嗎?遠遠的看,不走近。」出於好奇,青陽向青舒請示起來。

    「不可以。抓人沒什麼好看的。」青舒立刻否決,「去,向二哥拜別,我們得回去了。」

    青陽和青灝對視一眼,雖然覺得遺憾,可也不堅持。他們立刻過去,向步二哥告辭。

    回舒苑的路上,他們前後遇到了腳步匆匆的兩隊官兵。青舒不是好事之人,更不會藉著周伯彥的勢在外頭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模樣。每次遇到官兵,她都會命手下讓出主路,靠路邊一側停下。等官兵過去了,他們再繼續趕路。

    不得不說,今日的京城很不安寧。大隊大隊的官兵在街道上奔跑,京畿巡邏隊的官兵巡邏的密度也加強了許多。

    回到舒苑後的青舒姐弟正在用午飯,天不亮便出門去的周伯彥回來了。他淨了手,在青舒他們對面坐下,取了筷子用飯。

    午飯用罷,青陽和青灝再也忍不住,纏著周伯彥問問題。

    青陽的身體在抽高,但依然是稚氣未脫的九歲男孩兒,「哥哥,大街上有好多官兵,他們都要去抓犯事的江大人嗎?」

    周伯彥挑眉,「大街上有好多官兵,你是怎麼知道?」

    青陽看了一眼坐在旁邊正在擺弄繡花線的青舒,答道,「姐姐帶我們去了鋪子。」

    周伯彥聽了,說道,「今明兩天,若是沒有緊要的事,最好別出門。」

    青陽眼裡滿是問號,「為什麼?」

    周伯彥並不把他當孩子看,認真解釋道,「京中發生了大案。案件不僅牽涉到了江大人、李大人等五六位大人,還牽涉到了平伯侯府。大街上來回奔跑的官兵,明日定比今日還多。雖說此事與我們無關,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呆在苑中是最為妥當的。出去了,一個弄不好,若是惹上了什麼麻煩,那多鬧心。哥哥會陪你們呆在苑中,不會讓你們無聊的。」

    青陽小大人似地說道,「小陽長大了,知道輕重,這兩天哪裡也不去,就呆這裡。」

    青灝眨巴著眼睛,「哥哥,小榮弟弟那裡也不能去嗎?」

    周伯彥點了點頭,「嗯,最好是哪裡也別去。」

    一直安靜地聽他們說話的青舒抬頭,手裡把玩著一股繡花線,「你說的平伯侯府,是不是那個江什麼的紈絝倚仗的平伯侯府?」

    周伯彥給予肯定的答復,「是。」

    青舒想了想,「我記得,蔚然書院就是平伯侯府的產業。」當年,弟弟在蔚然書院讀書,受盡欺負,蔚然書院的夫子根本不管。最後還是她悍性大發才為弟弟討回了公道。那時她怨極了蔚然書院,自然會注意有關蔚然書院的事,也就知道了蔚然書院的開辦人便是平伯侯。

    「那是以前。你們離京後不久,蔚然書院就易主了,收歸朝廷所有。」

    青舒詫異極了,「還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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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禍水

    三年前,平伯侯府有人犯下命案,並囂張地威脅受害人的家人,要讓對方吃下這個啞巴虧。受害人的爹娘就是個平民百姓,而受害人的叔伯只是個八品小官。受害人的爹娘把討公道的希望全押在了這位八品官的叔伯身上。

    在權貴雲集的京城,八品官不算官。但這位八品官卻是不畏權勢,四處遞狀紙、四處喊冤,只為給死去的侄子討個說法。他的舉動,惹來平伯侯府的強烈報復。不僅家被人砸了,自己連同家人都被打個了半死。他咬緊牙關,繼續尋門路,只為將殺人犯繩之以法。

    兩年多前,這位八品的叔伯公道沒討回來,還被逼的走投無路。他心灰意冷地準備上吊時,遇到了一位微服私訪的御史。這位御史剛正不阿,得知了他的冤情后點撥了他幾句,並收了一份狀紙後離去。他回到破敗的家,給爹娘磕了頭後,懷著拼死一試的想法前去擊天鼓。

    天鼓,乃是擊鼓鳴冤之鼓,卻不是普通的鼓,也不是各地衙門外擊鼓鳴冤的鼓。它是大安臣民有天大的冤情卻不得伸張時才可擊響的大鼓,是上達天聽之鼓。擊響此鼓,則驚動整個朝堂,驚動皇帝。

    此鼓不是誰都能上去擊響的,它周圍有重兵日夜把守。誰想擊鼓,則要先受二十軍棍。若是身子骨弱的,別說二十軍棍,就是十幾軍棍下來都必死無疑。即便身子骨好,可毅力不夠、意志不夠堅定的,照樣挨不過這二十軍棍的重刑。

    這位八品的叔伯(他的官職已經丟了)是懷著必死的決心來的。他咬牙挺過了二十軍棍,有片刻的昏厥後,用爬的爬到天鼓之下,用最後的意志力扶著柱子站起來,擊響了天鼓。

    天鼓響,驚動了皇帝,狀告平伯侯之子的狀紙呈到了御案之上。皇帝震怒,立刻派出人將犯了命案的平伯侯之子捉了,並將平伯侯之子投入大牢候審。當年,青舒大鬧蔚然書院前時,平伯侯府正焦頭爛額地應付此案。此案原可以是只針對平伯侯之子的單純命案,但朝中局勢錯綜複雜,平伯侯的對頭趁機落井下石,使得涉案人擴大到了整個平伯侯府。

    最後,太后娘娘出面保平伯侯;再加上平伯侯放棄了犯案的兒子,又將整個蔚然書院交給了朝廷,此案才能了結。

    平伯侯失了一個兒子,又失了一個蔚然書院,雖不能說元氣大傷,可也夠他受的了。也就在那時,因兒子被砍了頭,平伯侯夫人一病不起,沒過一個月便離世了。時隔半年,側夫人江氏被扶正,成了平伯侯夫人。自此,江正豪張狂的日子開始了。

    如今,平伯侯府再次出事。雖然平伯侯還在府中沒被抓起來,但整個平伯侯府被官兵圍了個水洩不通,任何人不得出入。

    江大人和李大人被抓了,兩府正在被抄家,明顯是定了罪的,再無翻身的機會。而平伯侯府和另外三位大人的府邸只是被圍,官兵既沒抓人,也沒抄家,還有翻身的機會。很多在朝為官者根據以往的經驗如此猜測著。

    皇宮之中,太后居住的宮殿。太后娘娘歪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而她的腳下,正跪著一個姿容艷麗的妃子。

    這位妃子年紀也就二十出頭,不僅長相艷麗,體態更是妖嬈到了極致。她裡邊穿著鵝黃色繡有繁花的抹胸,外頭罩了艷紅色的對襟襦裙,腰繫同色以金線繡邊的束腰,下身的裙子後擺曳地足有一米長。

    此刻,她跪在地上,神色淒然,聲音嬌脆中又透著哭音,「太后娘娘開恩,請太后娘娘開恩,請太后娘娘救救平伯侯。平伯侯偶有張狂之舉,但萬萬沒有叛國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平伯侯的確不是完人,可他忠君為國,絕對不敢有任何異心,請太后娘娘明察。」

    似乎是不堪其擾,太后微擰了眉頭,睜開了眼。她眼中閃過冰涼之色,聲音低柔地說道,「晴妃,退下吧!」

    相貌艷麗的晴妃臉上閃過驚慌之色,「太后娘娘……」

    太后提了音量,厲聲打斷她,「退下。」

    晴妃脊背一僵,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是。」她的貼身宮女低頭上前,一左一右地扶了她,慢慢退出了太后娘娘的視線,這才敢轉過身走路。

    太后娘娘冷凝著一張臉,「去看看,皇帝是否在御書房?」

    立在一旁的小太監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太后娘娘端起手邊的茶盅,輕抿一口茶,而後茶盅放下,默然而坐。

    跟前伺候的太監宮女個個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任何一點聲響來。

    突然,默然而坐的太后開口了,「彥兒護著的女子,叫什麼名字?」

    「古青舒。」珍嬤嬤搶先一步答道。

    一旁的胡公公慢了一步,垂著眼皮靜立不動。

    太后娘娘慢慢念道,「古青舒,古青舒。」

    胡公公用尖細地聲音說道,「真正是個禍水。自她入京那日起,這京中就沒安生過。」奴才,要會看主子的臉色,得時不時說些主子愛聽的話。他深諳此道。

    太后娘娘眼中閃過譏色,語意不明地說道,「掌嘴。」

    「奴才該死,奴才不該在主子面前隨意插嘴。」胡公公說著,輕輕拍了左臉兩下。

    太后娘娘似乎心情好轉了,「下去吧,省得哀家看著心氣兒不順。」

    「是。」胡公公眉開眼笑的退下了。

    珍嬤嬤惱自己沒能及時說上主子愛聽的話,便存了亡羊補牢的心思,「娘娘,禍水自有禍水的去處。」

    太后娘娘輕輕一揮手。

    珍嬤嬤喜出望外,告退了。

    胡公公立在正殿之外的遊廊上。他皮笑肉不笑地盯著剛出來的珍嬤嬤,「咱家竟是高看了你,原來也不過如此。」

    「胡公公,是嬤嬤高看了你才對。好了,好了,嬤嬤急著去辦太后交待下的事情,沒工夫在此地與你耍嘴皮子。」珍嬤嬤說罷,笑呵呵地走了。

    胡公公一臉笑意地走開,走不多遠便停下,隨手招來一個小公公,「去,盯緊了珍嬤嬤,有事隨時來報。你手裡的活計,自有人替你做。機靈點兒,別被發現。」

    小公公滿嘴應了,跑去辦差。

    傍晚十分,龐總管腳步匆忙地自華貴妃的榕淑宮出來,直奔養心殿。走近了,見洪大總管站在殿外正在吩咐小太監什麼,便停在一旁,等著洪大總管容出空。

    洪大總管注意到龐總管,便讓面前的小太監去辦事,而後走了過來,「何事?」

    龐總管作了個請的動作,把洪大總管請到無人的地方,並對著洪大總管耳語幾句話,然後退開幾步,垂手而立。

    洪大總管點了點頭,「去做事吧!」打發了龐總管,他面無異色地進了養心殿。

    半個時辰後,一封密信送至周伯彥手中。信中只有短短三句話。看罷,周伯彥將燈罩取下,當場把信燒成灰燼。

    一旁的顧石頭見公子的臉色很冷,按捺住好奇心,不敢提問。

    周伯彥背著手,在屋中踱了幾步,「傳話給小姐,我備好了棋盤在等她。」

    顧石頭答應一聲,迅速去傳話。

    青舒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帶著青陽和青灝。

    周伯彥見了,問道,「只一個棋盤,對弈的和旁觀的,怎麼選?」

    青舒笑答,「你我對弈,他們觀戰。」

    很快的,青舒和周伯彥坐到了棋盤前,開始對弈。青陽和青灝似乎對觀戰沒什麼興趣,跑到了旁邊的桌前。青陽從袖子裡取了一個小冊子出來,和青灝一起趴到了桌上,竟頭碰頭地看起了小冊子。

    周伯彥分神看過去,「他們在做什麼?這麼安靜?」

    青舒抿嘴淺笑,「在看故事書。」

    周伯彥收回視線,盯著青舒,「又寫新故事給他們了?」

    青舒一邊盯著自己的棋盤,一邊分心作答,「嗯,是寒號鳥的小故事。很有警示意義的。」她選擇的小故事,個個不帶現代因素,而且個個都有積極向上的意義。她的記性沒那麼好,自然是不能一次性回憶太多的小故事出來。所以,她平日里偶然想起一則小故事,便在腦子裡過一遍。覺得有益於弟弟成長的,她才會斟酌著寫下來。確認故事內容沒什麼不妥的,她才會稍微在句法上融入一點文言文的東西,再謄寫成冊,拿給弟弟們看。

    想到那些小故事,周伯彥愉悅地說道,「這前前後後的,你已經寫了不少的小故事給他們了。」青陽手裡已有的小冊子,基本都給他看過。他雖是成人了,可看到那些小故事,也是喜歡的緊。

    青舒回憶了一下,「大概有十幾二十個了吧!其中一個小故事,還是你給我講的。」

    周伯彥眼含溫柔之色,「嗯。原本我講的很乏味,經你改動,那故事立刻變得有趣了起來。」

    「既是讚美,我便不客氣地接了。」青舒俏皮地沖他笑,並在他落子的時候故意碰了他的手一下,讓他的手一偏將子落到了旁邊一格上。她立刻摀嘴偷笑,「落棋不悔。」

    周伯彥無奈地搖頭,「只此一次,再不能這樣耍賴了。」

    一刻鐘後,青舒苦著臉,「你就不會手下留情嗎?」

    以最快的速度殺的她慘敗的周伯彥淡淡一笑,「你不耍賴,便不會有此結果。」

    青舒鬱悶地咕噥,「小氣鬼,都不會讓著人家。」

    「好了,好了,再不敢了。來,再下一局。」

    兩個人將棋盤上的黑白棋子收走,重新下棋。安靜不過片刻,周伯彥說道,「明日抓緊時間準備行裝,後日辰時我們便離京。」

    聞言,青舒一臉喜色地抬頭,「真的?」對離京一事,她早就迫不及待了。這邊是非多,且似乎與她犯沖,總是麻煩不斷。她可是非常想念康溪鎮,想念古管家等人。

    看她欣喜的模樣,周伯彥笑答,「自然是真的。」

    已經看完故事書的青陽和青灝圍了過來,又蹦又跳地喊著回家。

    周伯彥故作傷心狀地看著他們,「你們不喜歡哥哥的家嗎?」

    青灝低頭不語。青陽卻是手忙腳亂地解釋起來。

    青舒看不得弟弟被欺負,衝著周伯彥瞪眼睛,「別逗他們了,若是弄哭了,你哄?」

    青陽立刻明白了,一下撲到周伯彥背上,自後頭摟著周伯彥的脖子不放,「哥哥壞,哥哥壞,欺負人。」

    周伯彥忍著笑說道,「別,快鬆手,這樣哥哥沒法兒下棋。」

    青陽鼓著小臉,「哼,不放,不放。」

    青舒笑瞇瞇地說道,「小陽好樣的,別放開他。看看姐姐先贏他的。」說話間,她伸手把周伯彥裝黑子的棋盒取走,然後自己的白棋一步一步好好地下,輪到周伯彥的黑子走時便給胡亂下子。

    周伯彥看的哭笑不得,「阿舒,你可以再耍賴一點沒關係。」

    青舒幾下便吃掉他的三顆黑子,毀了他的棋形,而後拍拍手,「好了,這下本姑娘贏定了。」

    青灝伸了手指頭過來,往棋盤上一點,「姐姐,下這裡,哥哥的棋便死了。」

    青舒看過去,「為什麼下這裡會死?」

    青灝一時也說不清楚,在原因轉了兩圈兒,突然眼一亮,說道,「就是,就是白子攻占了黑子重要的據點,把黑子逼死了。」

    周伯彥不理會後背上掛著的青陽,卻是伸了大手出去,使勁兒揉了一下青灝的腦袋,「不錯,將形勢看的分明。」

    被誇了,青灝靦腆地一笑,臉蛋兒上浮現一抹紅暈。

    這工夫,青舒欣然把白子落到青灝所指的位置上,「我贏了。」

    這一局,下的比上一局還快。青陽掛在周伯彥的後背上,「哥哥,棋下完了,陪我們玩兒一會兒好不好?」

    周伯彥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一刻,青陽掛在他的左手臂上,青灝掛在他的右手臂上,兩個人喊著再高一點。他往上抬著兩胳膊,帶著掛在左右兩隻胳膊上的淘氣小子在屋中四處走,惹來他們一陣又一陣歡快的笑聲。

    等到青陽和青灝困了,青舒帶他們回去睡覺。等她從冬院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卻見周伯彥仰面躺在她的床上。她嚇的碰一聲關住身後的門,衝著床上的人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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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護與綢繆

    周伯彥翻過身,臉對著青舒。他像沒看到青舒在瞪眼一樣,安穩地躺在床上,一點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青舒隔著門,對外間收拾的小娟她們說不用伺候了,讓她們回去休息。確定三個丫鬟離開了,她這才走到床前,小聲說話,「起來。不在自己房裡睡覺,你跑我這裡做什麼?」

    周伯彥挑了挑眉,伸了手給她。

    她當看不見,「快點走,要是被人發現了,有嘴也說不清。」

    他一臉無辜地盯著他,手還伸著,「這就起,不過,你得拉我一把。」

    她沒好氣地把他伸過來的大手一把拍開,「想的美!快點走,否則我可要生氣了。」

    他用手摀胸口的位置,一本正經地說道,「阿舒,你這樣,哥哥很傷心。」

    她哭笑不得地說道,「少貧嘴。」

    他笑,再次伸手,「過來,有話跟你說。」

    她扭過身去,「騙誰啊!有事你早說了,才不會等到現在。」一刻鐘前他們一直呆在一起。真有事,有的是說的機會,哪裡會等到現在。

    他解釋道,「剛才小陽他們在,有些事自然不方便當著他們的面告訴你。」見她還不理,只得從床上坐起來,「好了,好了,我起身了。」

    她這才轉過身,說道,「我們到外間說話。」   

    「就在這裡說。」坐在床邊上的他還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過來,坐這裡。」

    她搖頭,頗有些無奈地坐了過去。他伸手過來要摟她的肩。她似是早有準備,一把推開,並瞪著他發出警告,「給我手腳老實些。惹惱了我,我一定會找機會,當著你手下的面將你摔個仰面朝天,讓你面上無光。」

    他面色一僵,不滿地低聲咕噥,「越來越兇了。一群該死的護衛,教你什麼不好?竟教你摔人玩兒!」

    她兇巴巴地瞪眼,「嘀咕什麼呢?有膽子大聲說出來。」

    「沒嘀咕什麼。」他退而求其次,摟不到人,便改抓小手。並在她發飆前,他忙說正事,「是緊要的事,有關小灝的未來。」

    她正要掐他造次的手背上的肉。聽了這話,她自然是沒心思再掐他了,而是急切地問,「小灝的未來怎麼了?」

    引開了她的注意力,他光明正大地抓著她的小手,說道,「舅舅沒有明說,但我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聽糊塗了,「什麼?這你也能猜出來?」

    「舅舅有所暗示,我自然能夠猜出來。」他說著話,與她五指交纏,而後似是滿意,繼續說道,「古青灝是爹的次子,是你的二弟。誰敢亂說話,誰敢給他安排別的身份,舅舅第一個不答應。」所以,世上沒有耶律灝,亦沒有周灝或安海灝。

    哪個膽敢給灝安上周姓、安海姓或耶律姓,那便是大安王朝皇帝的敵人。皇帝已經表態,即便是太后想對灝不利,也要三思而後行。而西昌國的皇帝不缺皇子,對灝這個身份複雜的兒子自是沒有認回的道理。即便西昌國皇帝本人想認回兒子,可西昌國的太后不會答應、皇后不會答應,皇族宗親不會答應。這麼一來,就沒人和青舒搶人了。

    她聽了,摀住嘴,激動的半天說不出話。皇帝召青陽和青灝進宮後,只是問了青陽和青灝的功課,再無其他。因此,她近來一直忐忑不安的,不知道皇帝對青灝到底是個什麼態度。現在好了,灝只是古青灝,只是他們古家的子孫,他安全了。

    他神色認真地看著她,「阿舒,但有一樣,你欠下朝廷五萬石糧食。」

    她有點嚇到,「什麼?五萬石?」當初她提的一萬石,怎麼一下翻了五倍?

    「嗯。先欠著,在朝廷需要的時候,自會跟你要。」

    她是嚇到了,但想到五萬石糧食能換回青灝的安全,她又一臉堅定地點頭,「成,就五萬石。」她再買地,督促下邊的人努力種糧就是了。自己種的糧食不夠的話,就從外邊收購。五萬石糧食,她出得起。

    他眼底有笑意與溫柔之色閃爍,「阿舒,別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他是我的責任,我怎會讓你出糧食!再者,朝廷到時候找你要糧食,不白要,是要給銀子的。」

    這可真是出乎預料。她臉上明白地寫著不信二字,「給銀子?」

    他鄭重地答,「是,給銀子。」

    真給啊!她眨了眨杏眸,「那,那可以從別處買,為何非要跟我拿?」

    「其實,舅舅沒張口跟你要糧食。我說了,我是猜的。」

    她愕然,「你猜的?」這種事也能猜?

    他如玉的面龐閃過自信的神采,「糧食緊缺。各地上交的糧食派往何處、用在哪裡,早有安排。若是邊疆有突發戰事發生,國庫存糧只能應一時之急,後續的肯定接應不上。這種時候,你若是做出表率,拿出五萬石糧食給朝廷,你、青陽和青灝就是功臣。」

    她一時之間轉不過彎兒來了,「這……」五萬石糧食,對個人而言很多,但對朝廷而言主,不算多。

    他一點一點分析給她聽,「你一介女子都肯捐糧,大安權貴、富戶眾多,自然不想被你比下去。這麼一來,跟在你後頭獻糧、獻銀的人只多不少。如此,戰事所需的糧草有了著落,而你這個表率自是最大的功臣。舅舅高興了,那事後的賞賜還會少嗎?因此我才說,你的糧食朝廷不白要。 」

    她表示了解了,點頭。

    他又道,「你身為女子,不能為官,但博得了君忠愛國的好名聲。同樣的,青陽和青灝借你的光也博得了好名聲。將來他們若走仕途,這就是助力;即便他們不走仕途,從事任何行當都會因此得益。」

    她自己得不得好名聲無所謂,重要的是青陽和青灝。她一臉堅定地說道,「好,這五萬石糧食,我爭取明年就種出來。」有這樣的動力,明年一年,拼了。

    他看著她堅定的神色、明亮的眼,越發喜歡的緊。

    「你呀!我不是說了嗎?糧食我出,你不必操心這五萬石的糧食。」

    她自有自己的一套,「你出是你出的事,我出是我出的事。你準備你的糧食,我種我的糧食,兩不耽誤。」她鬥志高昂地說罷,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朝廷拿糧食是給銀子的,又不白拿,我一定會備出五萬石的糧食來。」

    他握緊她的手,「財迷。」

    她不惱,反倒眉開眼笑的說道,「我就財迷了,你想怎樣?」

    他含糊地說道,「我想怎樣,你又不允。」

    她沒聽清,「你說什麼?」

    他立刻否認,「沒什麼。不管朝廷給不給銀子,只要你在關鍵時刻奉上糧食,你們姐弟三人身上便會多了一道護身符。」他沒有預測未來的本事,但有些形勢,還是能看出一二來的。舅舅擔心的戰事,就快來了。他沒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可為了生命中重要的人,他會努力綢繆,努力為那些重要的人贏來護身符、保命符。在他看來,只要舅舅是喜歡青舒的,任何人看青舒不順眼都沒關係。

    用糧食換來護身符的靈感,他是從青舒當日用一萬石糧食換青灝平安的提議中來的。他喜歡的女子,真的很聰明。她說的話,有時候看似天真,但稍作變通,便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良策。別家的小姐只喜歡繡花、撲蝶或吟風弄月。他喜歡的女子,卻是個愛種糧食、愛種菜的。想到此處,他握緊她的手。不管發生什麼事,他要一直一直這樣抓著她的手,絕不鬆開。

    這會兒,她腦子裡全是贏得護身符的事,還有如何以最快的時間種出五萬石糧食的事。她感覺被抓握住的手有點痛,稍稍回神,抱怨道,「輕點,你抓痛我了。」

    他立刻放鬆手上的力道,「今晚別睡了,我們通宵下棋可好?」

    她想也不想便拒絕,「不好。」對圍棋,她不討厭,但也沒有喜歡到痴迷的程度。她會學,只是希望偶爾能陪他下棋,不想讓他一個人寂寞地自己和自己對弈而已。所以,通宵下棋這種事,她才不幹。

    「你若是想下,我現在陪你下一局。我一定認真下,不會再耍賴了。」

    「不是十分想下,你休息吧!」她沒有這個興致,他自是不會強迫她的。

    她偏過臉,盯著他的眼,「真的,沒有騙我?」

    他微笑,「沒有。提議下通宵,只是想和你多呆一會兒的藉口。」

    她心下歡喜,面上卻是強撐著,「哦。」沒有一個女孩子,在男朋友說想和你多呆一會兒的時候會不高興的。因為啊,喜歡你,他才會想和你多呆一會兒。

    她哦了一下,沒了下文。他有點小失望,可厚臉皮地繼續賴著不走。即便不說話,就這樣安靜地坐著,他也是願意的。

    不知是過了一刻鐘,還是兩刻鐘,外邊似有什麼東西爆裂的聲音響了一下。聲音倒是不大,估計聲音的來源不在秋院附近。   

    「什麼聲音?」她面帶警惕之色地問身邊的他。

    他神色如常地答,「是放煙花的聲音,沒事。」

    聞言,她放心了。

    「也是,京中貴族多,自然捨得花銀子買煙花放著玩兒。」這個時代的煙花極少,而這個煙花自然不是指現代人燃放的煙花。它是一種很簡單的,在爆裂時發出比爆竹好看一點的火星的東西。就這東西,還很稀少,價錢很貴。也只有權貴會買來在過年時放著玩兒。當然了,權貴有得是銀子,不到過年的時候就放煙花玩兒的大有人在,不稀奇。

    他突然湊近她耳邊,低語,「阿舒,我的聘禮準備的差不多了,你的嫁妝準備好了嗎?」

    她深吸一口氣,使勁兒抽走被他握著的手,並臉上帶了惱意,雙手使勁兒推了他一把。

    他往旁邊栽歪了一下,放聲大笑。

    她嚇的夠嗆,立刻撲過來捂他的嘴,並又氣又急地低聲說道,「你閉嘴,閉嘴,討厭死了,被發現怎麼辦?」

    他一把抱住她,往床上一倒,嘴雖然被她捂著,但眼裡全是笑意。

    她雙手摀著他的嘴巴,很想挪開手捶他一頓出氣。可又擔心挪開了手,他會笑出聲來。若是丫鬟衝進來,把他堵在她的寢居室裡,那得多丟人!

    實際上,他一邊跟她鬧,一邊在分心留意別的事情。大晚上的,他會賴在她屋裡不走,也是有原因的。剛剛的那聲爆裂聲,自然不是普通煙花的聲音,而是他的私人力量在向同伴發信號。

    她自然不知這些事情。覺得他不會笑出聲了,她迅速拿開了手,並向側一翻,自他身上翻下來。惱羞成怒的她跪坐到他旁邊,握緊拳頭對著他的胸口一陣捶。

    他自知已經惹惱了她,不躲不閃的,躺在那裡任她捶、任她打,還一臉關心狀地提議,「小心弄疼了手,咱們拿枕頭打可好?」

    她氣悶的厲害,背過身去,不理他。

    他忙坐起來,自她身後輕喚,「阿舒,可是手疼了?」

    她不理。

    「阿舒,若是氣未消,取了枕頭再打我好了。」

    她回頭,一臉惱怒地竟是撲向了他。

    他一臉驚喜地張開手臂抱住撲過來的佳人。只是,下一刻,耳朵一痛,他吸了一口氣,「阿舒,鬆手,打我可以,不許擰耳朵。」

    她一臉忿忿。人雖被他摟在胸前,但她氣勢不減。她右手擰著他的耳朵,左手插腰,「周伯彥,本姑娘可不是好惹的。」

    長到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擰耳朵。他又疼又心情複雜地說道,「阿舒,姑娘家要溫柔,溫柔。來,咱們鬆手,鬆手,哥哥可不是小孩子,不興這樣的。」

    她哼了一聲,「還戲弄人嗎?」

    這會兒了,他選擇從善如流,「不,不戲弄人。」心裡補了一句:只和你打情罵俏。

    她抬了抬下巴,「還欺負人嗎?」

    「不敢。」他心裡又補了一句:打情罵俏不在欺負人的範圍內。

    終於找到了治他的辦法,她心下甚慰,「你的爪子放在哪裡?」

    他立刻把攬在她腰上的手拿開。為了保住耳朵,他決定暫時妥協。

    「再有下次,定要擰掉你的耳朵。」她撂下警告,以勝利者的姿態鬆開他的耳朵,保持著跪坐的姿態,一指門的方向,「立刻,馬上,走。」

    他紅著一隻耳朵,一臉無奈狀地下床,站在床下,「阿舒,姑娘家的不能太兇,要溫柔。」

    「你。」她爬過來,作勢還要擰他耳朵。

    他似有準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後飛快地往她臉上親了一口。偷香成功,他迅速退開,並滿面春風地往外走。

    她氣也不是,羞也不是,又不敢大聲罵他,只能指著他離去的背影一臉忿忿。突然,她一個激靈。他就這樣出去,被丫鬟看見怎麼辦?她急急地爬下床,什麼也顧不上,追了出去。

    大概是她追出去時弄出的動靜有些大,歇在耳房的小娟鞋子都沒穿,便第一個衝了出來。她看到青舒正要打開外間的門,不由好奇,「小姐,您要去哪裡?」

    小魚也跟出來了,「小姐,您需要什麼,吩咐奴婢們便是了。」

    看來,周伯彥出去時沒驚動丫鬟,反倒是她自己驚動了丫鬟。心裡有譜了,青舒心下大定,「沒什麼大事,只是想看看冬院的少爺是不是真睡了,有沒有偷偷爬起來淘氣。」

    「小姐稍等,奴婢這就去看。」小魚嘴上說著,把赤著腳就要出門去的小娟拽回來,開門出去了。

    青舒跟了出來,立在當院。小魚敲開小歡的門,讓小歡開了秋院的院門,而後提了燈籠出去了。隔壁的夏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這時候,青舒覺得,周伯彥離開時應該沒有驚動任何人。估計,又是翻牆走的。

    小魚馬上就回來了,「小姐,少爺們屋裡沒有燈。各屋的油燈也熄了,只有懸於院門上的燈籠亮著。奴婢不想吵醒人,便沒有叫開院門。」

    青舒點頭,轉身進屋。洗漱的水丫鬟先前備下了,放在了外間。她便開始洗漱起來。

    穿好鞋出來的小娟說打的洗腳水涼了,重新為青舒端了盆熱水過來。

    秋院各屋中的燈熄了。杜護衛從頭到腳一身黑的扮相出現。他和守在秋、冬二院外的洛護衛點頭致意後,迅速隱沒在黑暗之中。

    材護衛既來接班了,洛護衛最後巡視一圈兒後,準備回去休息。離去的路上,他與洪威打了個照面。二人互相點頭致意,並迅速錯身而過。

    夏院,主屋的油燈還亮著。

    顧石頭帶著洪威進門,「公子,護衛長到了。」

    周伯彥放下手中的書,「佈置好了?」

    洪威一臉嚴肅地答,「回公子,都佈置好了。」

    「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要疏忽大意。」

    「是。」

    周伯彥特意囑咐了一句,「不必留活口。」留了也問不出什麼來。來的刺客,定是訓練有素的死士,抓到的第一時間都會選擇自盡。再者,若想留活口,洪威他們出手時便會有所顧及,束好束腳的不好辦事,反倒給了敵人可乘之機。

    洪威走了。顧石頭立在那裡,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周伯彥拿起書,「有事?」

    「公子,您不給小的分派任務嗎?」

    周伯彥不說話,只是看書。過得片刻,他用眼角余光看向顧石頭,卻見顧石頭抓耳撓腮地很是苦惱的模樣。他合上手中的書,把書往桌上一丟,「你守著機關。機靈點兒,若是有漏網之魚闖到這邊,要及時啟動秋、冬二院的機關。稍有差池,驚擾了小姐和少爺的好眠,我拿你是問。」

    顧石頭立刻咧了嘴傻笑,「是。」他高興的不得了,說一千、道一萬,公子最得力、最信任的屬下還是他顧石頭。

    「公子,這時候不早了,您歇下吧!」

    周伯彥沒說什麼,走到床邊,合衣躺下了。

    顧石頭把桌面整理了一下,「公子,小的給您吹熄油燈可好?」

    周伯彥閉著眼,「嗯。別忘了,守好機關。」

    「公子放心,小的一定守好。」顧石頭說著,吹熄油燈,跑雜物房守機關去了。

    舒苑之中不至於處處有機關,但重要的地方都設有隱秘的機關。周伯彥會讓青舒姐弟從春夏秋冬四院中選擇住處,原因不僅是這四院大而居住環境好,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那便是這裡建造之初增設了應付危機的機關。

    這一夜,有人睡的安然而香甜,有人警覺地睜眼到天亮,有人故作鎮定實則心裡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有人神情莫測地等待著什麼。

    天亮,青舒高高興興地起床,而後與青陽青灝一起用早飯。飯罷,青陽和青灝跑前頭找小黃狗玩兒去了。青舒讓洛護衛帶著他們明日離京的消息去了洛府,之後,她又召了丁管事過來,將整理行裝明日離京的事情吩咐了下去。

    在青舒為即將離京而歡喜準備的時候,舒苑中昨晚當值的護衛等人全部補覺去了。更值得一提的是,舒苑中的下人,有男有女,還有洛管事,一共七人,全部不見了。其中,有一人是冬院當值的婆子,有一人是秋院當值的灑掃丫頭。青舒只顧著忙活自己的事,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書房中,週管家向周伯彥稟報,「公子,藉著昨晚刺客闖入的事,已將各處的眼線全部清理乾淨了。」

    周伯彥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以後,管家多擔待些。長公主府與舒苑都歸你管,萬不能再讓心懷不軌之人混進來了。」

    週管家忙道,「公子放心,老奴會睜大了眼挑人,再不會有第二個洛管事。」

    皇宮,珍嬤嬤伴在太后娘娘身邊,心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都這個時辰了,昨晚的事到底成還是沒成,為什麼沒人來送消息?

    胡公公則以尖細的聲音給太后娘娘講笑話。

    太后娘娘聽的高興,隨口問道,「珍嬤嬤,胡公公講的這種笑話,你可會講?」

    珍嬤嬤反應不夠及時,慌張地跪了下來,「老奴嘴笨,不會講這樣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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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20:07:41
第三百一十四章 帖子

    秋院中,小魚和小娟一臉喜色地整理細軟,並一一分類打包著。小歡也是忙的團團轉,正在給她們二人打下手。

    青舒同樣沒閒著。她把自己的首飾整理好,還把玉飾類容易碰壞、摔壞的一一用小塊兒的綢子分開包好,再安置到首飾匣子裡。來京時,她只戴了一個不大的首飾匣子。離京時,她的首飾匣子竟從一個變成了五個。

    當然了,一個里裝的是準備送給蕭知縣家小姐的一套首飾,一個里裝的是準備送給陳知府家孫女的一套首飾。再除開她自己的那一個,另兩個匣子比較大。其中一個里裝滿了周伯彥送她的首飾,全是珍寶齋中一等一的首飾。餘下的那個,裡面裝的是各府夫人送她的見面禮。洛小榮的祖母送的,古瑞星的娘送的,步語嫣的祖母和娘送的,還有徐副將的娘子送的。總之釵環珠翠、金鐲玉鐲,隨手送她什麼的都有。

    青舒整理好自己的首飾,讓初一和關木頭把青陽和青灝的貴重東西送了過來。青陽和青灝又不是小姑娘,收到的禮物自然不會是釵環珠翠,基本都是玉佩、上等的筆墨紙硯類的東西。青舒把這些東西分類好、收妥,與自己的首飾匣子放到了一起,只等明日搬上馬車。

    門開了,小黃狗甩著尾巴進屋來。

    「去,去,小黃,趕緊出去。」小歡放下手裡的事,要把小黃狗趕出去。

    「別,別趕它,是我開門讓它進來的。」青陽進來,忙護住小黃狗。

    青灝隨後進來,張開手臂擋在小黃狗前頭,替小黃狗辯白起來,「小黃不髒,昨日才洗過澡的,很乾淨。」

    「既是少爺放進來的,奴婢不趕它便是。」小歡說著,回去繼續做自己的事。

    青舒衝著他們招手,「過來。」

    青陽和青灝立刻移了過來。

    青舒伸手捧住青陽紅紅的臉蛋兒,很冰。她捨了青陽,再捧住青灝的,一樣的冰。

    「在外頭玩兒沒關係,但不能讓自己受凍,知道嗎?」

    「姐姐,我都出汗了,沒有凍著。」青陽說著,示意姐姐看他額頭上細密的汗。

    青灝有樣學樣,也要姐姐看他額頭上的薄汗。

    「看見了,看見了。你們這倆個淘氣的,整日裡四處跑跳著玩耍,不出汗才怪。玩兒歸玩兒,不能讓自己著涼,尤其出汗的時候。」青舒不厭其煩地再次囑咐起來。

    「好。」兩個淘氣的異口同聲地拉長了尾音答應。

    這時候,原本在地上轉來轉去的小黃狗蹲到青舒的腳邊,抬高了腦袋盯著青舒,發出嗚嗚的叫聲。

    青舒看著腳下的小黃狗,「它在幹嘛?」

    青灝指著青舒手邊的一碟點心,「它想吃這個。」

    「它餓了,正在求姐姐給它點吃的。」青陽說罷,笑咧了嘴,蹲下來拍小黃狗的腦袋,「你也太饞了吧,聞到吃的東西就四處裝可憐。」

    聽他這麼說,青舒仔細看了看小黃狗。的確,小黃狗的樣子確實有裝可憐的嫌疑。她失笑,「只許給它一塊兒。」

    青灝答應一聲,歡快地從碟子裡取了一塊兒點心,彎腰放到了地上。

    小黃狗汪了一聲,飛快地站起來,甩著尾巴叼了點心,跑到角落裡吃去了。

    青陽和青灝知道它護食,所以沒有跟過去,而是向青舒匯報他們今天都去舒苑的哪裡玩兒了。

    正這時,院中做事的粗使丫頭立在門外稟報,「回小姐,管家讓人送帖子來了。」

    帖子,什麼帖子?青舒詫異,向小歡使了個眼色。

    小歡意會,放下手邊的事出去了。不多時,她去而復返,把手裡的帖子捧給了青舒,並稟報導,「小姐,是景陽公主府的帖子。管家說,因小姐的行程定下了,景陽公主府把原定十月初八的全魚宴提前了。」

    青舒受寵若驚地接了帖子,打開來看。帖子裡寫的清楚,景陽公主府今日午時將擺下全魚宴,邀請他們姐弟三人務必賞臉。

    景陽公主府帖子雖未提前發,但全魚宴定在十月初八的事,她早有耳聞。現在,為了她一個人,景陽公主竟臨時把時間給提前了。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人家都做到了這個份兒上,無論如何她都得赴宴,推辭不得。

    青舒把帖子遞給了小歡,「拿給你們公子,問問他是怎麼安排的。」

    「是。」小歡答應著,拿了帖子出去了。

    青舒這才對青陽他們說話,「景陽公主邀請我們今日午時去赴宴。你們不許再跑去玩兒了,要抓緊時間洗漱,還要換衣服。公主府有兩個和你們年紀相近的小公子,大概會出來招待你們倆個。你們倆個要記得,不必太過拘謹,但也不能太隨興。公主府不同於步府和洛府,由不得你們跑跳打鬧。你們要作個知禮、懂禮、守規矩的小公子。」

    青陽,「是。」

    青灝,「是。」

    青舒滿意地笑了笑,開始提問,「若是有人故意挑釁,故意找你們麻煩,你們怎麼辦?」

    青陽答,「盡量躲開,不與那人一般見識。」

    青灝跟在後頭答,「能避則避。」

    青舒滿意地點了點頭,又問,「若是對方糾纏不休,你們又該怎麼辦?」

    青陽握拳頭,一臉自信地揚起可愛的小臉,「約他公平對決,打一架好了。他若輸了,再不能找我們麻煩。」言外之意是,他自信打架一定能贏,沒有輸的道理。

    青舒的額角滑下一根黑線。難道是她影響了弟弟的成長,從而使得弟弟想到的解決問題的首選是暴力手段?

    相對而言,青灝的解決手段很溫和,非常溫和,可是,卻很狡猾,又有點小腹黑。他稍一思索,說道,「若是有人欺負我們,我們會想辦法引來別人的注意,讓人注意到我們被人欺負了。到時候,主人家不管,我們還有彥哥哥。」意思是,讓周伯彥幫忙收拾對方。

    青舒清了清嗓子,「還有別的嗎?別的辦法。」

    青陽皺了小臉,一副想的很努力的模樣。

    青灝卻是想也不想,立馬答了,「可以跟對方講道理。我們可以一直講、一直講,講到對方服為止。」

    聞言,青陽一拍青灝的肩膀,「你負責講道理,若是講不聽,哥哥再揍他。有文有武,文武雙開才能解決問題。」

    青舒抽了抽嘴角,一時無言。小娟她們幾個卻在旁邊偷笑起來。

    青陽瞄了一眼青舒的臉色,見青舒沒有生氣的模樣,放心了。

    「姐姐放心,我們一定當個知禮、懂禮又守規矩的小公子。有人挑釁,我們先忍讓。若是忍讓後對方得寸進尺,我們再文武齊開,定讓對方心服口服。」

    青舒一臉黑線地戳他的腦門兒一下,「臭小子,什麼文武齊開不齊開的。記住了,不許惹事,在宴會上老老實實地呆著。若有找麻煩的,趕緊找你們彥哥哥去,聽到沒有?」

    青陽很想噘嘴,但又不敢,於是蔫兒蔫兒地哦了一聲。

    青舒真想撫額嘆氣。都怪她,竟是沒能給小陽做好表率。小灝她比較放心。因為小灝膽子小,不敢惹事,頂多是給惹到自己的人吃點小暗虧。

    周伯彥過來的時候,青陽正蔫兒的厲害,而青灝眼睛閃亮地正在聽青舒說話。

    周伯彥挑眉,選了一把椅子坐了,「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他衝小陽招手,「過來,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青陽走到周伯彥跟前,把事說了。

    周伯彥失笑,「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沒事,今日去公主府作客,你們只管開心地玩兒。顧恩錦大你們兩歲,最是愛玩兒、愛淘氣的小子。他早惦記著找你們一起玩兒了。若不是公主看的緊,哥哥又攔著他,他早跑來找你們了。六歲起,他便得了個混世小魔王的綽號,同齡的孩子沒人敢跟他較勁兒。有他帶著你們,哪個敢找你們麻煩?」

    青舒覺得他是來搗亂的,便使了個眼色給他,讓他打住。

    也不知他是沒意會,還是怎樣,竟然繼續給青陽壯膽,「真有不長眼的想欺負你們,你們只管文武雙管齊下地解決了他。有哥哥在,看誰敢說你們不對!」大有一切有哥哥給你們兜著的架勢。

    這下可是稱了青陽的心意。只見他歡呼一聲,大喊,「謝謝哥哥。」不過,也不忘安撫姐姐,「姐姐,小陽聽你話,不會亂來的。不到萬不得已,小陽才不會那麼做。」

    青舒遞給周伯彥不滿的一眼,說道,「好了,好了,閒話不說了。小魚、小歡,你們倆個陪少爺們回冬院去,看著他們梳洗打扮。」

    青陽高興著呢,「小黃,走了。」

    小黃狗似乎聽懂了,甩著尾巴跑到青陽腳邊,跟著青陽青灝走了。

    青舒打發小娟去打洗臉水,屋裡就只剩下她和周伯彥了。她瞪他,「你是巴不得他惹事對不對?小小年紀,他整日將打架掛在嘴邊。若不趁現在管住他,長大了成了逞兇鬥狠的怎麼辦?」

    周伯彥並不認同,「阿舒,你多慮了。小陽懂分寸,心性又和善,我們放任他,他也不會成為那種逞兇鬥狠的人。男孩子,不能沒有血性,過分壓制血性的這一面,不好。你對他管束的緊,是好事,可也不能過分壓抑男孩子的天性。適時的一點鼓勵,只會讓他成為血性而有擔當的男人。你也不想讓他成為畏首畏尾的男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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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五章 宴前平順

    巳時一刻,周伯彥帶著青舒姐弟進了景陽公主府。這會兒還沒到開宴的時間,但所有來客還是被請去了宴客廳。

    景陽公主府的宴客廳很大,而且佈置的十分大氣,卻不奢華。整個宴客廳以一排屏風為分界,左右一分為二。左邊用來招待男賓,右邊用來招待女賓。如此分開了男女賓客,兩邊的客人便看不到彼此。加再上兩邊的桌椅安排的離著屏風有些距離,人們說話的聲音又不大,兩邊人是聽不清彼端人談話的。

    周伯彥自是被請去了男賓所在的左邊,他把青陽和青灝帶了過去。青舒則被請到了女賓所在的右邊。

    芸郡主顯然比青舒早到了一步。她歡喜地自座位上起身迎接,「舒姐姐,快來這邊,等你好久了。」

    青舒笑著走了過去。她剛想見禮,芸郡主卻上前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她失笑,以玩笑的口吻問道,「郡主,您可是要我免了該有的禮數?」

    芸郡主一臉不在乎地說道,「免了,免了。」然後看向在座的裝束華貴非常的兩名少女,「芷郡主、慕郡主,你們也免了,對不對?」

    其中鵝蛋臉的十三四歲模樣的少女,身著華貴的淺綠色襦衣配淺色藍裙,加上她靈動的神情,使得她整個人嬌俏中透著貴氣。聽了芸郡主的話,只見她擺出一臉拿你沒辦法的模樣,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哪敢讓你的舒姐姐給我們見禮?」聲音聽起來清脆悅耳又帶了些許的稚嫩,與她口中的話竟有些不搭。

    旁邊圓臉的十五六歲模樣的少女一臉無奈狀地搖頭,並聲音柔和地對青舒說道,「古小姐莫理她。她呀!別看年紀小,卻總喜歡扮沉穩,可每次都扮不像,滑稽的很。」

    鵝蛋臉的少女立刻懊惱狀地抗議,語氣裡又帶了點撒嬌的味道,「慕姐姐,你又拆人家的台,人家很沒面子的,知不知道?」

    圓臉的少女對此但笑不語,反倒請青舒入座。

    和郡主們同席,青舒覺得壓力很大。

    芸郡主可不知青舒的壓力,挽著青舒上前,不由分說地讓青舒坐到了自己右手邊的椅子上。坐定,她指著圓臉的少女為青舒介紹起來,「這是五王府的慕郡主,和姐姐同歲,比姐姐大一個多月。」她再一指鵝蛋臉的少女,「這是九王府的芷郡主,比姐姐小兩歲。」

    青舒忙要起身見禮。

    芸郡主及時抓住青舒的手腕,不讓青舒起身,「舒姐姐,說好免了禮數的。」

    慕郡主溫柔一笑,「這裡又沒有長輩,禮數之事全免。我們隨興些說話吧!」

    芷郡主附和,「是這麼個理。」然後她一臉神秘地看著青舒,「古小姐,本郡主有一事相求,不知古小姐能否答應?」

    青舒心裡咯噔一下,面上顯出幾分忐忑之色來,「若郡主所求之事是我能辦到的,我自然全力以赴。只是,我個人才疏學淺的,也不知能不能為郡主效勞?」

    聞言,芷郡主眼一亮,「古小姐不必自謙。此事對古小姐而言不難,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說著,她在下頭輕扯慕郡主的袖子,「好姐姐,咱們換位子吧!妹妹要坐到古小姐身邊去,妹妹想和古小姐說幾句悄悄話。」

    慕郡主一臉無奈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這就跟你換。」

    很快的,兩位郡主換了座位。

    芷郡主挨著青舒坐了,一臉神秘地對青舒低語,「你那個燈的故事,可不可以跟我們講講?」

    青舒疑惑,「燈的故事?」什麼燈的故事?她有燈的故事嗎?她怎麼不知道。

    芷郡主微微噘了小嘴,小聲喊人,「芸姐姐,你說話啊!」

    芸郡主瞪了芷郡主一眼,而後不好意思地看著青舒,「舒姐姐,她說的是《陳香救母》的故事。」她有些扭捏地又說道,「前幾天,昌兒和青陽一起玩兒時摔了一跤。青陽怕他哭,哄他,給他講了個寶燈的故事,也就是《陳香救母》。昌兒回到王府,一臉神氣地給我們講,還吵著讓父王給他買陳香那樣的寶燈。當時芷妹妹正好也在。」

    芷郡主不住點頭,「昌兒說了,青陽只給他講了一小段兒,後頭還有很多故事。」她雙眼閃亮地盯著青舒,「給我們講講後頭的故事好不好?還有那個寶燈。」

    青舒提著的心落了地。搞半天所求之事是讓她講故事。她大概是太敏感了,還以為芷郡主要找她的麻煩呢!嚇了她一跳。她笑笑,「那個故事,我就是用來哄青陽他們聽話的。沒想到郡主也喜歡。請問郡主,你們聽的是故事中的哪一段內容?」

    芷郡主歡喜的很,說道,「陳香把整個劉家村人的生死薄給燒了。劉家村人都不會死了,那些壞天兵已經殺不掉村民了。這樣一來,二郎神再不能拿劉家村人的命威脅陳香了。後來呢?後來呢?陳香找到娘了嗎?有沒有打贏二郎神把娘救出來?」

    「對,對,陳香救到娘沒有?」芸郡主一臉熱切地盯著青舒,也是對後邊的故事好奇的不得了。

    慕郡主眼帶疑惑之色,「等一下,又是陳香、又是二郎神的,還有個寶燈,這是什麼故事?好聽嗎?」

    芷郡主眼睛亮亮的,「好聽著呢!昌兒這兩天鬧著去找古少爺聽故事。可表兄不讓登門,他都哭了一鼻子了。」

    「芷妹妹,慕妹妹,芸妹妹,古小姐,什麼事說的這麼高興?」蓉郡主本是坐在隔壁桌上的。自青舒進來那一刻起,她便開始注意這邊的動靜了。她有意和芸郡主修好,見這邊的氣氛正好,便過來了。

    芷郡主和慕郡主便邀請蓉郡主入座,並告知她們正在說的事情。

    而芸郡主,大概還沒有原諒蓉郡主。只見她不滿地哼了一聲,並不理睬蓉郡主。與此同時,她也不讓青舒起身見禮,並強調一遍,「今日不管誰來我們這桌兒,禮數一律免了,誰也別想讓舒姐姐給她見禮。」

    蓉郡主既是有心修好,自然是好脾氣的很,「芸妹妹,沒人要古小姐見禮,你著什麼急?」說了這麼一句,她一臉笑意地看向青舒,「古小姐真美,越看越美。」

    青舒淺淺一笑,應對自如,「多謝郡主誇讚。青舒聽不得讚美,竟有些暈乎乎的找不到北了呢!」

    蓉郡主的美目中笑意盈盈的,「古小姐真會說話。」

    芸郡主很不給蓉郡主面子,自己不搭話就算了,還不讓青舒跟蓉郡主說話。她拉著青舒的手說道,「安伯侯府的周小姐來了。我這就叫她過來。」然後側過臉,對身後的丫鬟吩咐了幾句話。

    那丫鬟離開了,很快就把周清漪請了過來。周清漪不是一個人來的,她是和古清秋結伴來的。

    這麼一來,她們這一桌的人數,一下從四變為七。好在桌子很大,七個人坐下,一點都不覺得擁擠。至此,講故事的話題徹底就岔開了,她們七人便低低地笑談起來。桌上有熱茶,有精緻點心,又有花生、瓜子、紅棗、糖果、堅果等零嘴在,少女們並不會無聊。

    突然,屏風的另一邊,也就是男賓那邊傳來男孩子們的哄笑聲,還夾雜著打鬧聲。隔著一人多高的屏風,女賓這邊的看不到男賓那邊的情況。有人好奇,對自己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便悄悄退下,打聽消息去了。

    青陽和青灝在那邊,也不知與其他小公子相處的如何?青舒有些坐不住了,示意小歡過去探探情況。

    芸郡主本是不在意的。可是見到青舒派了丫鬟出去,便明白青舒這是在掛念弟弟。今日,她也是帶了弟弟來的,就是六歲的昌兒。青舒關心弟弟,她也應該關心才對。如此想著,她也派了丫鬟過去。

    須臾,男孩子們的吵鬧聲沒有了,但聽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是離開了宴客廳。

    派出去的丫鬟前後不一地回來了,小歡和芸郡主的丫鬟是最後一起回來的。

    小歡對青舒耳語,「小姐放心,少爺們好著呢!奴婢問過初一和木頭了。先前有幾個小公子有意冷落陽少爺和灝少爺。陽少爺和灝少爺便從身上一人拿了一本故事冊子出來。陽少爺的故事冊子送給了公主府的錦少爺。灝少爺的故事冊子送給了六王府的昌少爺。錦少爺和昌少爺看到冊子裡的故事和插畫,高興的不得了,寶貝的當場看了起來。這引得其他小公子都圍過來看,最後都搶起來了。他們問陽少爺和灝少爺還有沒有這樣的書,都爭著、搶著要和陽少爺、灝少爺做朋友呢!」

    青舒的眉眼間染上溫柔的笑意,「虧他們想的出來!」不錯,不錯,他們好聰明的,這樣就交下了朋友。既是不用打架便解決了問題,回去後,她定要好好誇讚他們一番。她正心里美滋滋的,袖子一緊。她低頭,這才發現是芸郡主在拽她的袖子。她不解地看向芸郡主,低聲問,「怎麼了?」

    芸郡主不好意思地笑,「舒姐姐,那個故事冊子,還有嗎?送我一本,好不好?」

    青舒覺得好笑,然後對她勾了勾手指。

    芸郡主竟是捨了郡主形象,像個討好大人的孩子一樣乖乖湊了過來。

    青舒笑著對她耳語,「明日辰時初,你來為我送行。會心想事成哦!」然後示意她坐回去,又補了一句,「保密。」

    芸郡主喜笑顏開地點頭,「嗯,保密。」

    古清秋注意到她們倆個之間的小動作,「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芸郡主得意地送她兩個字,「秘密。」

    這時候,芷郡主又提起聽故事的話題。

    青舒一臉的為難。若是她講到故事情節的緊張處時,她們表現出異樣來,引來更多人的目光怎麼辦? 《陳香救母》的故事在他們的康溪鎮、在他們自己府中流傳沒關係。但流傳到京城來,還讓太多人聽到,那就不妙了。她要極力避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同為穿越者,不見得會和睦相處,不見得不會成為敵人。一個長公主、一個武木蘭、一個周素,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不用青舒操心這個問題,芸郡主竟是跟芷郡主打起了眼色。青舒夾在她們中間一頭霧水。不多時,芸郡主與芷郡主一左一右地挽住青舒的胳膊,以如廁為藉口,把青舒帶離了宴客廳。三人走過美輪美奐的一段遊廊,接受了至少十幾個丫鬟的見禮後,最後進了一間佈置華美的房間裡。

    兩刻鐘後,三人從房間裡走出來,慢慢往宴客廳走。青舒的臉上笑意點點,芷郡主卻是一臉忿忿,芸郡主則是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笑的。

    景陽公主英姿颯爽地立在她們的前路上,一臉譴責之色地看著兩個侄女兒,「芷兒、芸兒,你們竟然把古小姐劫走,是何居心?連聲招呼都不打,害的大家四處找你們,皮癢了是吧!」

    劫走,好嚴重的字眼兒。青舒默默,不敢出聲。

    芷郡主和芸郡主卻是上前,姑母大人、公主姑母地一陣撒嬌。景陽公主忍不住笑,並像普通人家的長輩一樣,竟是挨個兒戳了兩個郡主的腦門兒,又說教了幾句,並一臉嫌棄地讓兩個郡主讓開。

    見她們的事情解決了,青舒忙給景陽公主行了個標準的女子禮,「青舒見過公主。」先頭她們在宴客廳時,景陽公主忙別的事情去了,並不在,因此青舒沒能及時見禮。

    「免禮。」景陽公主說著,兩步上前,親熱地拉住青舒的手,「跟姨母走,宴會就要開始了,只等你們了。」

    青舒心下大驚。景陽公主竟對她自稱姨母,這是什麼情況!太后不喜歡她,她感覺到了。景陽公主是太后親生的,為何會對她表現的如此親熱,又特意為她提前了全魚宴?雖然宴前的一切看著很平順,各個郡主表現的都很友好,但十三王府的詩會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總覺得,有事要發生似的。

    她的預感沒錯,今日對她而言不是個普通的日子。今日,她竟是在無意中發現了好幾個秘密。有步五哥的,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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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五哥的情事

    青舒跟著景陽公主回到宴客廳時,桌上的點心瓜果已經撤下了,正在上菜。全魚宴,顧名思義。今日的菜色魚是主打,各種各樣的魚做成各種各樣的美味佳餚一道又一道地上著。再配上除魚以外的十餘道難得的美味珍饈,整個席面不敢說天下第一,卻也找不到幾個能蓋過它風頭的。

    景陽公主和同輩的貴婦們同席。應邀來品宴的年輕小姐們則分別圍坐在三張桌前,由受景陽公主所託的三位郡主招待。景陽公主生了四個孩子,全是兒子,沒有一個女兒。因此,景陽公主才會選了穩妥又知書達理的三位郡主代勞招待一事。負責青舒她們這一桌的不是別人,正是慕郡主。

    青舒她們一桌沒人飲酒,是第一個用罷美食離席的。她們一桌的一動,另兩桌的年輕小姐們也動了,跟在她們後頭離席。慕郡主說後邊準備了歌舞表演,因此只有幾位小姐推託府中有緊要的事告辭了,大部分都留了下來。留下來的,隨著幾位郡主移去了看歌舞表演的地方。

    十月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前後已下過兩場小雪。只有小孩子為了玩耍喜歡往外跑,只有青舒這樣每日堅持晨練的才會喜歡戶外活動。而京中的權貴富戶家的小姐們是盡量躲在屋中過冬的。因此,雖然歌舞表演還沒有開始,她們都沒有挪地方的意思,就地等著。有丫鬟井然有序地為她們上茶水、上點心和瓜果,並隨侍在側。

    這時,只聽外邊傳來丫鬟的聲音,「六公主到。」緊接著又是幾個丫鬟的聲音,「奴婢恭迎六公主。」

    門開,先是四名相貌清麗的丫鬟走了進來。不,確切地說,是宮女。緊接著,是身穿桔紅色梅紋絲裳襦裙、外披狐毛大氅、滿頭珠翠的華貴女子蓮步輕移地出現在門口。

    屋中的眾女子匆匆起身,上前幾步,集體行禮迎接六公主,瞬時響起一片誰誰誰恭迎六公主的聲音。

    青舒也在其中,但她不是往前湊的那個,而是位於最後頭的那一個。她低頭之餘,眼角餘光捕捉到身邊的人影時,眼中閃過訝異之色。芸郡主和蓉郡主竟是和她一樣,選擇躲在了眾女子的後頭。這是為何?她不動聲色地掃過兩位郡主的臉色。

    芸郡主竟是抿緊了嘴唇,有些不高興的樣子。

    而蓉郡主的表情更是耐人尋味。她脊背挺的筆直不說,不僅沒有低頭,還雙眼直視著前方,臉上的輕蔑與譏誚的神色竟是毫不掩飾。雖然前頭有眾家小姐擋著,但她這樣,六公主或六公主身邊的人想不發現都難。難道不怕得罪六公主嗎?

    「免禮。」六公主發話了。

    青舒收回視線,規矩地站好。她心裡想著,一定是芸郡主、蓉郡主與六公主不和或在鬧矛盾。她要放機靈些,可不能把自己給捲進這樣的麻煩中去。

    六公主享受著眾星捧月的待遇,端坐首位之上。郡主及各府小姐按身份高低隨著六公主坐下,低眉淺笑地陪六公主說話。

    正在鬧矛盾的芸郡主和蓉郡主卻像突然和好了一樣,竟是一左一右地挽著青舒的手,坐到了離六公主最遠的位子上。青舒自然是乖乖聽話,不敢做出任何引來他人目光的舉動,全程配合兩位表情異常的郡主。不過,在場的人裡,尊貴地位僅次於六公主的芸郡主和蓉郡主在這裡,她們有如此疏遠六公主的舉動,想不引來側目都難。

    青舒心中暗暗嘆氣,想著身邊的兩位郡主大人千萬別和六公主掐起來才好。還有六公主,千萬管好您尊貴的眼,千萬別看過來,千萬別找我這個小草小花的麻煩。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蓉郡主,芸郡主,你們坐那麼遠做什麼?有段時日未見,怪想念的。過來,讓本公主好好看看。」六公主笑吟吟地看著青舒她們這邊,溫聲軟語地說道。

    芸郡主最乾脆、最會駁人面子,「哼!」她偏過臉去,當沒聽到。

    噗的一聲,青舒心中存的那點僥倖的小泡泡瞬間破裂。

    蓉郡主的態度不同。她笑吟吟地回視六公主,「勞煩六公主惦記,蓉兒感到萬分榮幸。這邊挺好,我們坐的很舒服,也很開心。」

    青舒承認自己不夠聰明,挑不出蓉郡主話中的毛病。可是,為什麼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蓉郡主這是在嫌棄本公主嗎?本公主好傷心。」說話間,六公主拿了錦帕作拭淚狀。

    眾家小姐瞬間鴉雀無聲。

    蓉郡主依然笑吟吟的,「哪會呢?若說嫌棄,哪能輪到蓉兒嫌棄六公主,是六公主嫌棄蓉兒才是。」

    六公主抬頭,一點沒有哭的痕跡,笑道,「被騙到了吧!呵呵……」

    跟前的郡主、小姐們附和起來,不過未必都是心甘情願的。

    青舒覺得呆不下去了,對身邊的兩位郡主低語,「我心口有些悶,想出去走走,透透氣。不知郡主有沒有好的提議?」她最受不了這種氣氛了。個個頂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兒,笑盈盈地行或互相吹捧、或互相暗損之能事。一個一個的,看著彼此是笑的,可心裡指不定正在琢磨如何整治對方的計策!

    只是,芸郡主和蓉郡主來不及作答。

    「這位小姐看著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六公主看著青舒,笑的溫柔又和氣。

    青舒忙站起來,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見過六公主,六公主安好。小女子姓古,是忠武侯的長女,名青舒。」

    六公主聽了,作沉思狀。再開口時,她的臉上帶了疑惑之色,「我們大安王朝,何時封了個忠武侯?」然後看向左右,「你們可曾聽聞了?」

    芸郡主霍地站起來。

    青舒低著頭,「回六公主,是……」

    芸郡主一把拽開青舒,打斷青舒的話,並擋在青舒跟前。她臭著一張臉,說道,「本郡主想出去走走,還要讓舒姐姐陪著。你們隨意,我們失陪了。」說罷,竟是拽了青舒便走。

    蓉郡主站了起來,輕撫耳邊的髮絲,「六公主不知情,情有可原。大安王朝的侯爺,自是非功勳卓著者不能封的。忠武侯,原是戰死邊疆的忠武將軍,是大安英烈。忠武將軍已故,但忠武將軍的後人秉承忠君愛國之道,年幼卻年年如一日地奉銀子、奉草藥送往邊疆,為保我大安王朝出一份力。六年,六年的堅持,感動了聖上與朝臣。聖上頒旨追封已故的忠武將軍為忠武侯。六公主,此事去年轟動京都,連小孩子都知道呢!」說罷,竟是嫣然一笑,追著芸郡主和青舒走了。

    六公主的臉色陰了一下,也只是一下,然後再不提忠武侯,與身邊的小姐低聲細語地說話。可明眼人都知道,六公主心裡一肚子的火,笑只是一種偽裝。蓉郡主先說六公主不知情情有可原,話末,竟又點出此事去年轟動京城的事實,還特意說連小孩子都知道。蓉郡主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多了。

    要麼是六公主真的孤露寡聞,對忠武侯之事真不知情,連小孩子都不如。要麼,六公主知情卻故意為難功勳卓著的忠武侯家的小姐。若事實是前一個,那六公主也太好笑了。身為公主,卻對封侯這種大事毫不知情,妄為天家女。若事實是後者,那就太讓臣民寒心了。人家的爹為你們天家的天下戰死了,人家又從小拿銀子出來為保家衛國的大事出一份心力。你不誇讚人家就算了,但也不能當眾找人麻煩,給人難堪不是!

    這些,眾家小姐只能在心中想想,自然不敢說出來。同時,她們詫異於蓉郡主的表現。上次十三王府的詩會上發生的事,她們有的就在當場,有的也耳聞了。蓉郡主的變化也太快了吧,只能用前後不一來形容。

    再說芸郡主和青舒,她們在院中走了走,然後去了開宴前講故事的那屋子。青舒倒是沒什麼,對六公主的那一問並沒放在心上。

    反倒是芸郡主,氣的夠嗆。兩人在屋中坐定,她便氣呼呼地說道,「舒姐姐,你別往心裡去。她那個人,我最是看不上的。以前因著鐘想容,我忍她。哎呀,算了算了,不提討人厭的。」每每想到鐘想容,她就難受。她讓身邊的丫鬟站遠些,然後和青舒低語,「舒姐姐,我告訴你個秘密。」

    青舒眨了眨眼睛,「嗯?」她以為這個小秘密是姑娘家的小情緒、小矛盾類的事。

    芸郡主覺得,自己今日不吐為快,便一臉神秘地告訴青舒,「六公主喜新厭舊的緊,且很會騙取年輕公子的心。」

    青舒笑笑,並不當真。

    芸郡主卻當青舒的笑是鼓勵,「兩年多前,六公主喜歡步飛鵠,也就是步小八的五哥,步五公子。」

    青舒臉上的笑凝滯。這個,這個消息……

    「幾天前,她喜歡的是江正豪,就是那個當街找我們麻煩的姓江的混蛋。她的喜歡來的快,去的也快。你看著,如今江家完了,江正豪完了,她肯定要移情別……別什麼來著?」芸郡主努力回憶想說出口的成語。

    青舒下巴差點掉了地。她覺得自己聽到了很不可思議的一件事。不過,也不忘提醒,「戀,移情別戀。」

    「對,就是移情別戀。你看著,過不了一個月,她肯定會喜歡上別的公子。」

    青舒很想說不相信,可芸郡主刁蠻卻從不說謊。她訥訥地問,「你說,那位喜歡過五哥?」她可不敢直接點出六公主,而是以那位代替。

    芸公主這會兒早把六王爺的交待給忘記了,就是那個爛到肚子裡的交待。

    「對呀!步五公子頭上不是有個大安第一才子的稱號嘛,她就動了心思。一次,不記得是哪個王府的宴會了,她和鍾想容讓我假裝迷路,走到了年輕公子聚集的地方。其實在場的年輕公子不多,我們提前探好情況的,只有步五公子、彥表哥和另一個想不起來名字的公子。」

    青舒震驚之餘感嘆,大安的少女好早熟啊!早早的都會給自己物色相公了。

    「當時她和鍾想容道歉,反正說的話都是文縐縐的。之後,我們再次探好情況,假裝不知情地出現在離步五公子和彥表兄不遠的地方,她們倆個就故意讀事先準備好的詩。也不知是詩打動了步五公子,還是她裝的太好,反正她是如願了。」說到此處,芸郡主一臉的不高興,微噘了嘴,「舒姐姐,你說步五公子怎麼那麼笨!還大安第一才子呢,居然會上當,會喜歡上她。哼!」

    青舒心裡咚咚跳的厲害。六公主喜歡過步五哥,步五哥喜歡六公主。兩個人沒能走到一起,因為步五哥突然娶了黎海棠。是因為步五哥娶了黎海棠,六公主才移情別戀的?還是六公主移情別戀再先,步五哥傷心之餘中了黎海棠的圈套,從而不得不娶了黎海棠?她平日裡不怎麼不八卦的。可是,這事,她好想知道前因後果,好想八卦呀。

    「那,他們怎麼,沒在一起?」

    芸郡主皺眉,「這個,我也不清楚。不過,聽到了一點風聲。當時,步五公子會娶妻,步五公子消沉了很長時間,全是因為她。步五公子消沉的時候,她卻每日開心的很,很注意臨國來的一位玉樹臨風的皇子。可臨國皇子很快就走了,她惦記不上了。再之後,也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又和姓江的暗中好上了。」

    「見過蓉郡主。」外邊傳來丫鬟的聲音。

    青舒把想問出口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並從位子上站起來。

    「你們可是讓本郡主好找。」蓉郡主笑吟吟地走了進來。

    「你過來幹嘛?」芸郡主問的很不客氣。

    蓉郡主沒有生氣,走到她們身邊坐了,還讓青舒坐,這才說道,「那邊怪沒意思的,和你們在一起比較有趣。」

    芸郡主收了張牙舞爪的模樣,「算你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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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危險而蹊蹺

    因為蓉郡主的到來,打斷了芸郡主和青舒討論步五情事的話題。青舒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很想繼續八卦步五哥的情事。可現實不允許,她只得作罷。

    躲出來的她們三人便開始聊一些無關痛癢的傳聞,又評價了一會兒今日的全魚宴。

    這時,有個丫鬟一臉慌張地找來。她告訴青舒說,青舒的弟弟不小心跌倒了,都流血了。

    青舒心中一急,「在哪裡?是青陽還是青灝?」她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弟弟被人欺負了。

    那丫鬟支支吾吾的,說是不知跌倒的是古家的哪位少爺。

    青舒顧不得其他,對兩位郡主說了聲「去去就來」,便跟著傳話的丫鬟匆忙離去。小娟和小歡忙跟了上去。

    來不及插話的芸郡主和蓉郡主對視一眼。而後蓉郡主問,「剛剛傳話的丫鬟,是公主府的丫鬟嗎?」

    芸郡主搖頭,「沒印象。公主府的丫鬟那麼多,我哪能全認得!」

    蓉郡主想了想,是這麼個理兒。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兒,「我們也去看看吧!不該讓古小姐一個人去的。」

    芸郡主點頭,「走,我們去看看。」

    可是,等她們出來時,卻不見了青舒的身影。她們問守在外邊的丫鬟,丫鬟便說往東走了。她們不由分說往東找了過去。

    話分另一頭。青舒焦急地跟著傳訊的丫鬟,走過精美的遊廊,經過了一些亭台樓閣之後,感覺地方越來越偏,竟是連個伺候的下人都遇不上。可她一心記掛著青陽和青灝的安危,竟是絲毫沒察覺出異樣來。

    「站住,你要把小姐帶去哪裡?」跟在後頭的小歡察覺有異,突然喊道。

    帶路的丫鬟聽了,竟是拔腿就跑,迅速繞過前邊的拐角,不見了身影。

    小歡的喊聲驚了青舒的同時,也讓青舒冷靜了下來。她停下步子,皺了眉頭立在那裡。

    小歡已經追了過去。不過,繞過拐角,她立刻又退回了青舒身邊。

    「小姐,那丫鬟不見了。奴婢該死,竟是沒能早些察覺出不對。」

    青舒一擺手,「你何錯之有?是我大意了。」她看了看四周,「你們可記得回去的路?」她自己根本沒留意來時的路,她迷路了。

    小娟回道,「最開始的那段七拐八拐的遊廊奴婢沒記住,有些繞懵了。後來的路倒是記全了。」

    聞言,青舒把希望放在了小歡身上,並看著小歡。

    小歡似乎在回憶什麼。須臾,她點了點頭,「奴婢記得路。小姐,我們原路返回吧!」

    青舒點頭,示意小歡前頭帶路。

    只是,大家回過身,卻發現來時路被人堵住了。

    看著眼前的嬤嬤、兩個身穿宮裝的女子及身穿太監裝的兩個壯實青年,青舒抑制住心中強烈的不安,故作輕鬆地微挑眉峰,淡淡一笑,「原來是容嬤嬤。編謊騙本小姐過來,請問嬤嬤有何貴幹?」

    容嬤嬤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青舒,「還不動手?」

    看著兩個宮女和兩個不像太監的太監圍攏過來,小歡往青舒跟前一站,冷笑一聲,「原來宮女和太監都是假的,這就好辦多了。小姐放心,宮女和太監奴婢不敢動分毫,但這假宮女假太監,奴婢罵也罵得、打也打得,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青舒自後頭按住小歡的肩膀,「容嬤嬤,動手前說清楚,這是六公主的意思,還是你個狗奴才的自作主張?」

    容嬤嬤眼中閃過怒色,「動手。」被人罵狗奴才,她自然是要惱的。

    宮女、太監四人組立刻行動起來。

    「小姐請退後。」小歡說著,手指按下,環扣開,藏在腰帶中的軟劍即出,並顫動著襲向第一個衝上來的太監。

    小娟則是護著青舒退後,握緊雙拳,眼睛緊盯著前方,作防護姿態。

    此刻,青舒的思維不同與常人。明知敵人都在前方,她卻轉過身,與小娟背對背地站了。她會有此舉動,不為別的,只因騙她們來此處的丫鬟消失的方向是這邊。她這是下意識地在以防萬一。背後突襲這種事,她記得電視上常演。

    不得不說,周伯彥培養的女護衛並不是等閒之輩。隨著女子的慘叫聲及男子的悶哼聲,容嬤嬤尖利的驚嚇聲格外的刺耳,「大膽,放肆,哪裡來的兇徒?來人啊!來人啊!有刺客,有刺客,快來人啊!」

    青舒不解,分神轉過臉來。卻見兩個宮女抱胸縮在一起瑟瑟發抖。而小歡嘴中的假太監之一摀住左腿一臉痛苦狀地坐在地上;另一個則是踉蹌著後退,胳膊上有一道血痕正在從衣袖中滲透而出。容嬤嬤正一臉驚嚇地後退中。

    青舒見到這情況有些嚇到,忙轉過身來,站在小娟的身側,看向手持軟劍的小歡的背影。在景陽公主府傷了六公主的奴才,還是用利器,她這個摟子會不會捅的很大?

    容嬤嬤還在喊來人,還在喊有刺客。

    也不知是早有安排,還是公主府的護衛正好路過此地,有六名護衛竟是迅速出現在現場,並詢問受到驚嚇的容嬤嬤發生了何事。

    容嬤嬤眼淚鼻涕地現場發揮了一下,而在場的太監又是個個見血、宮女瑟瑟發抖,小歡又是手持凶器的。公主府的護衛不由分說地將青舒主僕三人圍住,並要求小歡放下凶器。

    小歡毫無懼色地一抖手中的軟劍,軟劍便顫動起來,幾滴血珠滴落在地。她取了帕子出來,當著公主府護衛們的面慢條斯理地擦起了自己的軟劍,並說道,「幾位只聽一面之詞便圍住了我們主僕三人,是何用意?我們是何人,她們是何人,我們與她們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難道幾位不該先問清楚嗎?」

    躲在後頭的容嬤嬤喊,「別聽她的狡辯之詞。無故傷及宮人,她們罪該萬死。」

    小歡一臉自如地接到,「一個宮中當值的嬤嬤,帶了兩個假宮女、兩個假太監出現在公主府,是何居心?」

    容嬤嬤冷斥出聲,「你胡說。」

    小歡當沒聽見,「再者,她們一共五人,還有兩個男子。而我們主僕三人皆是女子。到底誰先找誰的麻煩,若是個聰明的就不會看不出來。當然,若是個蠢貨,那就另當別論了。」

    六個護衛一臉為難狀地互相對眼色。估計是達成了一致,其中似頭目的一人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我等亦不知你們雙方的真實身份。只能說,得罪了。我等會向主子稟明此事,由主子定奪。在此之前,要委屈各位了。」

    容嬤嬤有些沉不住氣了,「什麼意思?」

    似頭目的護衛說道,「主子來前,各位不得離開此地。要委屈各位了。」

    這時候,有個護衛走至左邊的屋門前,一把推開門,然後作了個請的動作,「各位請吧!」這是明擺著要把她們看管起來。

    容嬤嬤似乎著急了,想要辯解。似頭目的那人卻不聽,多餘的話再不肯說,只有一個字,請。請去哪裡?自然是請進左邊的屋中。

    青舒沒讓小歡和小娟輕舉妄動,而是選擇了合作。不過,她提了個要求,那就是放她的一個丫鬟出去,給她的家人報聲平安。

    容嬤嬤立刻跟上,意思是她們這邊也得出去一個人,要給她們的主子報信兒。

    護衛們不知雙方的確實身份,可想到今日公主府中宴客,這些客自然個個都是貴人,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於是,算是同意。

    因為小歡說認得路,青舒便讓小歡回去找芸郡主或周伯彥。而容嬤嬤卻沒派下頭的人,她自己才是那個離開的人。

    小歡起初不肯,青舒便低聲與她說話,「出去了,不知外邊等著的是什麼?你有功夫,你比小娟更容易脫身,找到你們公子報信的可能性最大。」

    小歡明白這道理,「可是小姐,奴婢不放心將您留在這裡。」

    青舒安撫性地微笑,「別忘了,本小姐不是那柔弱、不經事的小姐。再者,不是還有小娟嗎?快走吧,容嬤嬤已經出去了,不知又會搞什麼鬼?你得抓緊時間,耽誤不得。」

    小娟從旁說道,「小歡,你動作快些,那壞嬤嬤要走遠了。」

    確實如此。小歡再不敢耽擱,牙一咬,離開了屋子,迅速往回返。

    門關了,青舒和小娟佔據屋子的東角。兩個宮女和兩個受傷的太監佔據屋子的西角。小娟守在青舒身邊,不時一臉警惕地狠瞪佔據西角的四人。那四人不知是受不了小娟的瞪視,還是什麼,竟是陸續轉過身去,將背影留給了青舒主僕二人。屋中似是有段時間未住人了,很陰冷,且落在屋中各處的灰塵肉眼可見。

    過不多時,屋中有一股奇異的香氣飄散開來。青舒撫額,蹙眉低語,「小娟,你有沒有覺得頭有些暈?」

    小娟甩了甩頭,「小姐,奴婢覺得的確有些頭暈呢!」而且這種狀況來的快,上一刻才有一點暈的感覺,轉眼間整個人暈的像要失去知覺了一樣。

    青舒心裡咯噔一下,「這是,這是……」

    小娟似乎是有些站不穩了,一手扶著桌子、一手抓住青舒的手腕,「小姐,小姐,奴婢保護您,別,別擔心。」她想要保持清醒來著,因此努力睜大雙眼,可眼皮似乎不怎麼聽話,就要合上了。

    青舒也在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

    「窗子,窗子,快,我們去窗子跟前,開,透氣……」空氣流通了,或許,就好了。門那邊,估計沒用。因為她們不確定守在門外的護衛不會是容嬤嬤的同夥兒。

    小娟使勁兒甩頭,然後鬆開青舒的手腕,往自己的大腿上狠掐了一把。鑽心的疼痛感讓她清醒了幾分,她立刻奔著窗子去了。青舒有樣學樣,也是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疼痛的作用下,神智清明幾許的她跟在小娟後頭來到窗子前。西角,宮女和太監一一軟倒。其中三人一動不動的,而有一人壓在同伴身上,眼睛睜開一條縫兒,正在偷看青舒主僕二人的舉動。

    小娟看好窗栓,再掐了自己一把提神。之後,她打開窗栓,卻發現窗戶推不開。她心中急,後退兩步,然後衝上來,側著身體撞窗子。窗子撞開了,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小娟一個激靈,感覺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冷風撲面,青舒也為之精神一震。

    小娟顧不得其他,立刻將窗子支住,然後不由分說地半推半扶地把青舒從窗子里送了出去。

    青舒雙腳落地,回頭要拽小娟,卻見一個宮女舉了圓杌子往小娟的腦袋上砸來。她嚇的急呼出聲,「小心身後。」

    小娟急忙躲避,但到底被砸到了。好在避開了腦袋,杌子砸在她的左半邊的背上,而後哐一聲落了地。

    一擊沒能成功放倒小娟,宮女撲上來與小娟扭打到一處。小娟畢竟受了傷,又受藥力影響,力量發揮不出來,明顯處於弱勢。

    青舒發狠,撲到窗台上,雙臂伸進去,看準機會抓住宮女的頭髮,狠命往回一扯。宮女痛的大叫一聲,鬆開撕扯小娟的雙手,整個人跟著青舒的力道趴到了窗台上。青舒心疼自己的丫鬟,早就急眼了的。因此,她抓著宮女的頭髮,碰、碰、碰地把宮女的腦袋使勁兒往窗台上連磕了三下。

    宮女應該慶幸,這個時代的窗台是木頭的(上層人士的窗台是木頭的,下層百姓尤其農人,窗台是土坯的)。否則,若是碰上現代人使用的窗台,不死也得是頭破血流的很慘。

    宮女沒達到頭破血流的程度,可也額頭磕破,血絲立現,而且雙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青舒抖著手,鬆開宮女的頭髮。宮女軟倒在屋中窗下。而青舒的指間有兩綹髮絲飄落在地。這足見青舒的狠勁兒,竟是硬生生將宮女的兩綹頭髮從頭皮上扯了下來。

    以為宮女死了,小娟捂著嘴,身子有些抖。

    青舒招手,「快,快出來。」她看過了,周圍沒人。那些本應守在門外的護衛不知去向。發生的這些事,處處透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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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驚天秘密 (上)

    是啊,現在哪裡是怕的時候?再者,這種情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哪能對敵人手下留情!小娟顧不得一身的狼狽,踢開宮女礙事的一條胳膊,伸手給青舒,然後爬出了窗子。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青舒低語一句,拽著小娟的右手便跑。她不敢拽小娟的左手,因為杌子砸中了小娟的左後背,也不知小娟的傷勢如何?更不知小娟的左肩膀是不是也傷到了?

    她們吸入的藥力還未褪淨,兩個人有些辨不清方向。因此,她們只得注意著周圍的情況,躲躲藏藏地跑跑停停的,只為遠離關她們的地方、遠離周圍的人,也希望能回到公主府的前頭去。只是,大概是她們選擇逃跑的方向不對,前路竟是個死角。正面是高牆,目測了一下,大概有三米來高,她們沒有爬出去的可能。右邊,同樣是足有三米高的高牆。看來這是公主府府牆一角了。

    再看左邊,是個高度到青舒胸口位置的牆,牆裡是個小院。小院似乎是廢棄的,裡面的一切看著陳舊而雜亂,且有未清理過的枯萎發黃的雜草。

    青舒想原路返回一段,再找其他出路。

    小娟卻一臉警惕地搖頭,對青舒低語,「小姐,奴婢總覺得,後邊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我們。可奴婢每次回頭看,什麼都看不到。」

    青舒頭皮一麻,「你會不會想多了?」

    小娟的語氣再認真不過了,「不會,不會,奴婢的感覺錯不了。」

    青舒看看高牆,沒戲。她再看看小院的院牆,「走,爬進去,找個地方躲起來。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跟蹤我們。」若跟蹤者只是一個人,又不是個帶刀帶劍的,她們主僕二人加起來拼一把,或許可以製服的住。

    小娟半蹲下來,示意青舒踩著她的腿上牆。

    時間緊迫,哪裡還有多想的餘地。青舒二話不說,雙手攀住牆,一腳踩著小娟的腿借力,爬上牆頭。這時候誰還顧得上形象,青舒拽著裙子騎到了牆上,然後伸手給下頭的小娟,「快點上來。」說話間,她迅速往周圍看了一圈兒。眼角餘光中,她們來時路的一棵樹後,似乎有深紫色的裙角一閃而逝。她腦中立時浮現一個想法:跟蹤者是個女人。

    青舒再不敢耽擱,催促一臉猶豫的小娟,「快,否則就來不及了。」

    小娟搖頭,拒絕了青舒伸出來的手,雙手攀住牆頭,整個身體努力往上用力。受傷的左肩抻到了,她咬牙不肯發出任何聲音,一心要自己攀上牆去。

    青舒急,想也不想抓住小娟後背上的衣裳,使勁兒往上扯。主僕兩人費了老大勁兒,這才翻進了廢棄小院,並迅速找可以躲避的地方去了。

    她們本想躲進陳舊的房屋之中的,可走近了,卻發現一間屋子的舊門正半敞著,裡面隱隱的有男女的爭執聲傳出。她們嚇了一跳。青舒忙要跑開,小娟卻一把扯住青舒退到旁邊的一間房門前。

    小娟試著輕輕推這道門,門輕響,開了一道縫兒。她臉現喜色,小心把門推開大些,和青舒躲了進去,並把門輕輕關回去。

    這時,隔壁開著的那道門內走出一個男子。該男子身披黑色大氅,大氅的帽子戴在頭上,並壓的低低的。他的大半張臉都擋著,只露鼻尖、嘴巴和留鬚的下巴。

    瞄的一聲,一隻灰貓從旁邊的雜物推裡竄出來,弄出了些聲響,迅速逃走。

    男子左右看了看,再無異狀,轉身進屋去。

    青舒和小娟躲在滿是灰塵的屋子裡,不敢弄出半分動靜,就怕引來隔壁神秘人物的注意。可是,這樣一來,她們在此院中製服跟蹤者的計劃就無法施行了。更可怕的是,若是跟蹤者與躲在此院中密謀著什麼的人是一夥兒的,她們的行為可是與自投羅網無異。

    青舒心中焦急,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離開才是。只是,這種情況,她們怎樣才能安全的離開?她環顧屋中,靠牆有書櫃,離書櫃不遠的地方擺著書桌書椅,靠著連隔壁的那道牆擺的是古式的大床。床的床幔半垂,上邊結著蛛網、落著灰塵,許久沒人碰過的樣子。

    她剛要和小娟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問題,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了女人的咳嗽聲。她們聽到的咳嗽聲其實不大,卻讓處於高度緊張狀態的主僕二人嚇的不輕。她們不確定聲音的來源,第一猜測是咳嗽聲來自外邊。

    青舒迅速與小娟耳語一句「快鑽到床下。」

    於是,主僕二人貓著腰移到床前。小娟掀起床下的簾子,示意青舒先鑽進去。

    青舒沒有多想,忍著臟爬進了床下。她為了給小娟留足夠的藏身空間,還盡量往裡挪著身體。

    可是,小娟並沒有跟進去,而是放下了床下的簾子。她左右看了看,見無處可躲,直接上床,躲到了那垂下的半邊簾子後頭。她的想法簡單,就是想著,若是有人闖進來,她便故意讓人發現,這樣就能保護躲到床下的小姐了。

    青舒見小娟沒有鑽進來,急的跟什麼似的,準備從黑暗的床底下爬出來。可是,身體只往外挪了一點,她便整個身子僵住,並下意識地用袖子摀住了嘴巴。

    「主子早就警告過你,讓你安生一段時間,別再弄出任何事端來。你為何就是不聽?」這是女子的聲音。不大,但青舒聽的真切。

    「少拿主子說事兒。你倒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如今被推到風口浪尖上的人是本侯,被軟禁在府中的人是本侯,而不是你。」男子的聲音也不大,但語氣中透著些許憤怒的情緒。

    青舒偏過臉,盡量不讓自己吸進灰塵,盡量忍著不讓自己咳嗽出聲。她聽出來了,聲音是從隔壁傳過來的。可是,隔著一堵牆,隔壁的聲音為何會傳到她這邊來?太奇怪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若是你一早聽了主子的話,管住下頭的人,讓胃口大的離譜的江大人、李大人收斂些,事情就不會鬧到這步田地。」女子的語氣裡也多了一絲火氣。

    「別提那些沒用的。本侯現在就要知道,主子到底是什麼意思?」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焦躁。

    「你慌什麼?聖意難測,主子正在想辦法救你,急不得。」女子說罷,又是咳嗽了幾聲。

    「換作你試試看!被軟禁不說,還要整日為會不會下一刻就被拉出去砍頭的事情擔驚受怕的。」男人說話之餘似乎在踱步。

    女人語帶責備之意,「你小聲些。」

    男人依然焦躁,「廢話少說,通快給句話,主子能不能保證本侯全府老小的命?」

    女人,「你還要如何?這世上,除了主子,還有誰能保你全府老小的命?回去吧,回去等消息,別再如此衝動地離開侯府。」

    男人又道,「本侯等夠了。紫衣,實話告訴你,若是主子不保本侯全府老小的命,本侯不介意撕破臉,請求聖上給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這時候,眼睛有點適應黑暗的青舒捂緊嘴巴,已經知道自己為何能聽到隔壁的聲音了。床下的牆壁有好幾個老鼠洞,應該是直通隔壁的,因此趴在床下的她才能聽到隔壁的對話聲。而會有這個發現,完全是因為床下有噁心的老鼠嘰嘰叫著爬過去了。若不是她使勁兒捂著嘴巴,早就尖叫出聲了。

    女子提了音量,「平伯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主子?」

    青舒心裡罵了一句該死。這一天的,倒霉死了。先有瘋子容嬤嬤,如今又讓她聽到這種驚天秘密,要死了。

    男人,「都到這個份兒上了,本侯還能如何?若是聖上知道,主子是如何逼死長公主,又是如何借他人之手追殺彥公子的,你覺得聖上會不會發狂?會不會一怒之下……」

    女人,「還不住口。」

    青舒震驚的整個人僵在那裡。逼死長公主?追殺彥公子?誰,到底是誰?這會兒,她嚇的整個人忍不住有些抖。

    「本侯為何要住口?聖上的刀已經懸在本侯的脖子上了,若是主子再不出手相救,本侯只能自救了。紫衣,主子有多狠,你是再清楚不過的了。你我其實都一樣,是主子手中的棋子,為了主子雙手沾滿了鮮血。你為主子刺殺了多少人?本侯為主子設計陷害了多少忠良?數也數不清了。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良弓藏。你就是那條狗,本侯便是那張弓。你我都一樣,若不爭,結局都一樣。」

    「還是那句話。請侯爺回去等消息。」

    「好,好,好的很。說一千、道一萬,你說了無數推託之詞,只為敷衍本侯。既如此,別怪本侯翻臉不認人。」

    「平伯侯,你若是個聰明的,便不會在風聲如此緊的時候偷溜出來,更不會威脅主子。實話告訴你,你那套自救方案不但不能救你性命,反倒會讓你死的更快。」

    「已經走到了這步田地,本侯有什麼可怕的?大不了一死。」

    「平伯侯,你此生最大的敗筆是什麼,可曾發覺了?」

    「紫衣,先想自己會有的下場,再來說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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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九章 驚天秘密 (下)

    趴在陰暗而滿是塵土的床下,又無意中聽到這樣要命的對話內容,青舒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可是,隔壁之人的爭執還沒有結束。

    那個女人,也就是男人口中的紫衣,聲音低了下來,「做下背叛主子之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少在那裡危言聳聽。」

    「本侯何時做下了背叛主子之事?你少在那裡血口噴人。」

    紫衣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背著主子,膽大包天地暗中勾結皇后,幫皇后把鸝妃弄出了宮。不僅如此,你還沾了鸝妃的身,而後一直受鸝妃驅使,沒少替鸝妃做事。不說其它,只這兩項罪名,聖上都要誅你九族。」

    「你……」

    紫衣又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做下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胡說,你胡說。」

    「若不是鸝妃之事暴露,聖上怎會忤逆主子的意思,如此大動作地查案?你犯了天家大忌,卻不知悔改,不僅不按主子的指示去做,反倒威脅起了主子?這麼多年的官場你是白混了。滾!再敢多言,我定當將你今日大逆不道的言行稟報給主子知道。」

    「紫衣,你不要血口噴人。本侯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哼!你這些蒼白無力的狡辯留著說給聖上聽吧!」

    「好,好,是你們逼的,是你們逼本侯的。到了本侯性命攸關之時,周駙馬之死的真相、長公主之死的真相,還有楚丞相府被滿門抄斬的真相,一個一個陳年舊事的真相,再不會沉埋於地下,本侯定要將那些事實真相公之於……你」

    紫衣的聲音森然,「你忤逆主子之意,約我相見,你該死。你膽敢威脅主子,你該死。你將無關的景陽公主捲進來,更該死。」

    「你,咳,咳……你,你們,最毒婦人心。這麼多年,主子的狠辣,本侯知道的一清二楚。本侯……想到了……留有後手……等著彥公……子的報復吧!咳咳……忠武將軍的女兒……一般……鳳……會報殺父之……」

    青舒以為聽錯。忠武將軍的女兒怎麼了?卻聽窟通一聲,沒了男人的聲音。

    「誰躲在這裡,滾出來?」突然,一個女子在院中大喊一句。

    寂靜。躲在床上的小娟嚇的屏住呼吸。躲在床下的青舒也是嚇的不輕,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即便如此,她還惦記著男人斷斷續續地未說完的話,因而還在側耳細聽隔壁的動靜。但遺憾的是,隔壁再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須臾,碰的一聲,隔壁的木門似乎被人踹開了。緊接著,鏗的一聲,似刀劍相撞的聲音傳出。

    「你是何人?地上倒著的又是何人?」是院中喊話的那女子在質問。

    「到了閻王殿,自會有人告訴你。」這是那紫衣的聲音。

    隨後便是激烈的打鬥聲,中間夾雜著院中喊話女子的質問聲與呵斥聲,「說,你到底是誰?敢到景陽公主府撒野,找死。」「何人派你來的?」「你是殺手?」「有本事,將面紗取下來。」「姑奶奶最恨悶葫蘆,看劍。」嗖嗖兩聲,卻聽女子啊地叫了一聲,然後是有人撞倒什麼東西的聲音。接著,女子又喊,「站住,哪裡走?」

    青舒一手摀著嘴巴,一手握緊了拳頭,後背上全是汗。隔壁的打鬥明顯是轉移到了院中。

    「來人,有刺客。」

    「小心,暗中有弓箭手在助她。」

    「混蛋,你竟是公主府的叛徒。」

    「小歡,快,保護古小姐要緊。」

    女子時不時喊一句話,但這一句,卻是讓青舒和小娟聽的激動不已。小歡,是小歡搬了救兵過來了嗎?

    「影姐姐,小姐在哪裡?小姐沒事吧?」小歡的聲音聽起來很急切。

    「阿舒,你在哪裡?阿舒。」這是周伯彥的聲音。

    青舒有一股想哭的衝動,忙往床外爬。

    這時候,小娟歡快地跳下床來,大喊「我們在這裡」,然後跪到地上掀開床簾,「小姐,小姐,彥公子來了,沒事了,奴婢扶您出來。」

    當青舒灰頭土臉並一身髒亂地從床下爬出來,而後扶著牆咳嗽的時候,周伯彥闖了進來,並不由分說地一把摟住了她。 「阿舒,阿舒,阿舒……」他摟緊懷中的女子,不停地念著她的名字。

    青舒別開臉,下巴支在他的手臂上咳嗽了一陣兒。等止住咳嗽了,她無力地攤軟在他懷裡,啜泣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別哭。」周伯彥一臉心疼地低語。

    小歡和小娟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了門外。

    洪威等錦衣護衛已經控制了此院,正在四處搜查。景陽公主府的護衛雖然也跟來了,但被洪威要求留在小院外搜查可疑之人。

    先前與紫衣交手的女子,身穿深紫色三等宮女的裝束,一手摀著染血的左袖,英氣的面龐上帶了幾分惱色,「那間屋裡,地上倒著一個男人,胸口插了一把匕首。你們派個人進去看看,還有沒有氣?其餘的,快去追刺客。」然後一指公主府的高牆,「從那邊翻出去了,或許還追得上。大家要小心,刺客不僅有內應,還有外應。」

    聞言,顧石頭和洪威迅速做好了分工。洪威帶人過去追刺客,而顧石頭帶人進去確定倒在屋中的男子是生是死。

    顧石頭進了屋,躲開地上砍成半截的桌腿、椅子等物,走至倒地的男子身邊。嫣紅的血在男子的身下浸染成一片,黑色的大氅包裹住男人的全身,大氅的帽子遮住了男人的半張臉。顧石頭蹲下來,伸手探男人的鼻息,然後說道,「死了。」

    跟進來的一名護衛同樣蹲下,把遮住死者半張臉的大氅帽子拿開。

    瞬時,顧石頭深吸一口氣,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死者的臉。

    護衛不解,「顧大人,有何不妥嗎?」

    顧石頭二話不說,立刻將死者的帽子蓋了回去。而後,他神色陰晴不定地搓了搓手,沉聲交待,「看好,沒有公子的允許,不能讓任何人看見他的模樣。再有,你要守住門,沒有公子發話,不能放任何人進來。」

    那護衛應了,守住了門。而顧石頭焦急地搓著手,等著周伯彥出來。

    很快的,周伯彥扶著一個人走出門來。雖然他扶著的人全身裹在斗篷裡,頭上扣著過大的斗篷帽子,並在低頭走路,但不用說大家都猜到此人是誰了。

    顧石頭迎上,「公子,小的有要事稟報。」

    周伯彥蹙眉,「過後再說。」

    顧石頭急,「公子,此事不能等。」

    周伯彥剛要斥責顧石頭一句,青舒卻對他低語,「沒有急事,他不會如此。你去吧!我在一旁等你。」

    周伯彥沒有離開青舒身邊的意思,吩咐顧石頭,「說吧,什麼緊要的事?」

    顧石頭欲言又止。

    青舒推開周伯彥的手,「你去吧!這裡都是你的人,我已經安全了,不需要擔心。」見他不動,她主動走開了,然後停在他的視線之中,以安他心。

    顧石頭揮手,讓跟前的人全都退開,然後二話不說把周伯彥拽去了死者身邊。

    周伯彥擰了眉頭,「怎麼回事?」

    顧石頭蹲下,把死者的帽子挑開。

    沉穩如周伯彥,也是大吃一驚。 「怎麼可能?」

    「小的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聽付護衛講,她翻進此院,便聽到了奇怪的動靜。她闖進來一看,有個帶面紗的女刺客一劍砍向她。她本可以製服女刺客的,只是對方有弓箭手暗中掩護。再加上,又有公主府的一個護衛小頭領作內應,女刺客便翻牆逃了。」

    周伯彥的臉上冰寒一片,「石頭,你留下。等公主派人過來接手,你便帶人回去。」

    顧石頭答應,「是,公子。」

    周伯彥陰沉著一張臉轉身出去,而後帶著青舒離開了景陽公主府。青陽和青灝不知姐姐遇險之事,兩個人乘坐著後邊的一輛馬車,高興地談論著那些小公子個個對他們言聽計從的事情。

    前一輛馬車裡,青舒靠在周伯彥的身上,小聲說道,「小陽和小灝那邊一定要瞞住,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周伯彥摟著她的肩,「放心吧!他們倆個什麼也不知道。」他頓了頓,「別想太多了。你不想說的事,我不會問。我只要你好好的。」和小歡分開後,她都遇到了什麼,她隻字不提。他著急,可也不想逼她。再者,他可以自己查。

    「我現在心裡很亂,不想提起今日發生的倒霉事。等我心情平復了,有些話自會告訴你。」

    「好。」

    「等下你得找個理由支開小陽他們。」

    「放心吧,都已經安排好了。石頭和洪護衛長會護送他們去長公主府玩兒,一個時辰後才會回來。」

    「一個時辰,足夠我想清楚了。」掩飾工作也做好了,她也不怕在弟弟們面前露餡兒了。

    等回到舒苑,青舒沐浴過了,換上乾淨衣裳,躺在床上不停回憶聽到的那些事情。那些事情,到底要不要告訴周伯彥知道,她一時拿不准。還有,她很在意最後聽到的不完整的話,就是忠武將軍的女兒如何的那句話。到底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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