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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青楊柳岸]將門女的秀色田園[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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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8:09:18
第二百八十章 哪家小姐

    按照規矩,正式拜訪他人府邸應選在上午。青舒的情況卻不同,因為她是送洛小榮回來探親的。不說洛府其他人,只說洛九茂與郭氏這對當爹娘的,那可是思兒心切。他們若是知道兒子回來了,而青舒又沒在當天給送回去,指不定會多傷心呢!

    車馬停在洛府的前面。洛府的守門家丁見了周伯彥,用跑的過來接韁繩,並不由好奇地打量跟隨周伯彥而來的車馬。

    這時候,跟隨洛小榮的洛管事偕同丁管事上前來。洛府家丁之中有一人認出了洛管事。他吃驚地眼睛睜老大,卻因一時激動竟發不出聲音來。

    洛管事一臉喜色地說道,「磨蹭什麼,還不進去通報!古小姐送孫少爺回來了。」

    一石驚起千層浪,那家丁估計是反應過來了。他二話不說轉頭往裡跑,剛跑進府門去,差點就和一名往外走的管事撞上。

    這位管事姓寧,是負責前院的管事。他見家丁如此莽撞,呵斥了家丁一句。

    卻聽家丁激動地喊,「寧管事,孫少爺回來了,孫少爺回來了。」

    寧管事一時沒反應過來,「胡說什麼?」幾位孫少爺今日都在府中,什麼叫孫少爺回來了?

    家丁這會兒什麼也顧不上,竟是甩了寧管事就往裡跑,「老爺、夫人,孫少爺回府了,孫少爺回府了……古小姐帶著孫少爺回來了……」他一路跑,一路喊。

    正站在二道門內說話的洛九茂和洛管家被驚擾到了。沒等洛管家呵斥出聲,那高興過頭的家丁停了下來,並手舞足蹈地喊,「二老爺,榮少爺回府了,古小姐送榮少爺回來了……」

    洛九茂一驚。卻見平日里沉穩非常的寧管事竟也失了常態,正向他飛奔而來。他呵斥一句,「放肆」。

    不成體統地跑來的寧管事急急地告了罪,然後嘴裡說的話竟與家丁說的差不多。 「二老爺,二老爺,快,快,古小姐送榮少爺回來了,榮少爺回府了。」他稟報完畢,衝著呆住的洛管家喊,「管家,快,快,榮少爺就要進門了,快準備迎接榮少爺。」他喊罷,轉頭又往回跑。通傳完畢,他還記得回頭去迎接。

    洛府上下可是被洛小榮回來的消息給震到了。洛九茂半信半疑地抬腳急急往府門口走。洛管家也是半信半疑的,用跑的去看情況了。而府門外那些親眼見到洛小榮自馬車內探出頭來的家丁們,立刻一擁而上,有請周伯彥入內的、有圍著洛小榮這位孫少爺行禮問安的、有取了馬凳往車下擺的。

    這時候,通傳消息的寧管事已經跑出來了。他開始指揮家丁們迎接孫少爺與貴客。

    洛管家趕過來了,正好看到洛小榮踩著馬凳要下車來。他激動的老淚縱橫。然後,矮胖的他竟以不同尋常的速度奔過來,並一把將踩在馬凳上的洛小榮給抱了起來,「榮少爺,榮少爺,真的是榮少爺回來了。」

    洛小榮的小臉紅撲撲的。他笑咧了嘴,衝著將自己抱起來的老管家問道,「管家近來可好?」

    覺得被小主子關心了,洛管家高興的有點找不到北的樣子,「托榮少爺的福,老奴近來樣樣都好,都好。」

    洛九茂出得府來。見到外邊的陣仗和失儀的老管家,他重重地咳嗽一聲,提醒管家別樂昏了頭。而後,他一臉喜色地和周伯彥打了聲招呼,並轉過臉打量著青舒說道,「你這丫頭,提前連封信都沒有,竟是不聲不響地來了,打得全府上下一個措手不及。」

    「見過叔父。」青舒行了女子禮,而後說道,「晚輩不敢,晚輩只想送驚喜。」

    此時,青陽和青灝走過來,向洛九茂行禮問安。

    一時之間,洛府門前熱鬧非常。當周伯彥、青舒等人被二老爺洛九茂熱情地往裡請的時候,洛老尚書正乘矯從外頭回來。

    這時候,以洛老夫人為首的洛府女眷已被驚動。郭氏作為洛小榮的親娘,哪還坐的住,她由丫鬟婆子簇擁著往前頭過來了。

    青舒含笑看著洛府上下的反應,心中明了,洛小榮在洛府是非常受寵的。

    過不多時,洛府的會客廳中。洛尚書及其夫人葉氏坐在主位之上,洛九茂等洛家子孫在右側坐了一排,周伯彥、青舒、青陽和青灝四人被安排在了左側客位之上。

    等眾人坐定,青舒帶著青陽和青灝站了進來。她們三個走到會客廳的中間,向主位上的洛尚書和洛老夫人行禮問安。

    「孫女青舒拜見祖父祖母。」

    「孫兒青陽拜見祖父祖母。」

    「孫兒青灝拜見祖父祖母。」

    洛尚書笑的合不攏嘴,「好,好,好。」連說三聲好。

    洛老夫人也是笑瞇瞇的。她向青舒姐弟三人招了招手,「來,到祖母跟前來。」

    青舒趕緊帶著青陽和青灝上前。

    洛老夫人退下手腕上的一對血紅色的玉鐲,直接套到了青舒的手腕之上。青舒有心拒絕,卻聽洛老夫人說道,「祖母給的見面禮,不許推辭。」青舒只得忐忑的接受。此時的青舒並不知道,因得了這對玉鐲,竟無端遭人記恨。

    大老爺洛九江的夫人秦氏,嘴角含笑地看著發生的一切,心裡卻在想:婆母一出手便是這對價值連城的玉鐲,也太高看古青舒了吧!還是說,這其中有她所不解的緣由?

    二老爺洛九茂的夫人郭氏,心裡歡喜非常。她的小榮因認下了古青舒姐弟而遠離了病痛。因而,她視古青舒姐弟為恩人。婆母送的見面禮如此貴重,不僅說明公爹與婆母重視古家姐弟,也說明了他們對小榮的疼愛程度。原來,即便不在眼皮子底下,她的小榮依然是孫子輩裡最得二老歡心的那一個。

    送出一對玉鐲的洛老夫人,緊接著用左手輕握住青陽的右手,並用右手從婆子端的托盤上取了一對兒巴掌大的圓形美玉的玉佩,輕輕放進了青陽的手中,「祖母送的見面禮,不許說不要。」

    青陽看了青舒一眼。見青舒只是含笑看著他,並沒有搖頭或暗示什麼,他這才安心地收了玉佩,「多謝祖母。」

    緊接著,洛老夫人送了青灝一對兒橢圓形美玉的玉佩。青舒這才帶著青陽和青灝回座坐好。

    這時候,周伯彥口氣泛酸地說道,「只他們三個討喜,晚輩難道就不討喜嗎?」

    洛老夫人笑罵,「臭小子,老婆子當年可是給過你見面禮的!」

    周伯彥笑道,「原還想蒙混得些寶貝的,不想您老竟然記得這麼清楚,可惜了!」

    這話引得在場眾人都笑了。

    笑罷,洛尚書對青舒說道,「你這丫頭,回京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信中提都沒提,真是淘氣。」

    青舒答,「孫女這不是想給您老驚喜嗎?」

    「的確夠驚喜的,你們說是也不是?」洛尚書問旁邊的兒孫們。

    大家齊稱是。

    又說了一會兒話,周伯彥起身告辭,並帶著青舒、青陽和青灝離開了洛府。

    距離洛府府門二百米左右的地方,停著一頂粉紅色的轎子。轎子周圍,八名轎夫低著頭、垂手而立,四名穿著考究的丫鬟隨侍在側,另有四名配刀侍衛跟隨護衛。

    此刻,轎中人將轎簾的邊緣一角用一隻纖纖素手抓的緊緊的,牢牢的。須臾,那半露在外邊的纖纖素手鬆開了轎簾,隱沒在轎簾之後,再也看不見。然後,柔和、軟棉又輕如鴻毛的女子的聲音自簾後傳出,「小眉,那個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高瘦的丫鬟忙答,「請小姐恕罪,奴婢這就去查問。」意思是,她不知對方是誰,更不知對方的底細。

    轎簾後的女子悠悠一嘆,「算了,回府吧!」那個人明明是個清冷之人,那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疏離地離著年輕姑娘家遠遠的,今日為何會如此反常?如此反常地竟帶著一位年輕姑娘作客洛府?

    轎起,並轉了方向,很快便走遠。

    青舒姐弟三人隨周伯彥回到舒苑。周伯彥想著讓他們早些休息,便對跟前伺候的丫鬟下令,「傳晚膳。」

    青舒正低頭把玩手腕上戴的玉鐲。聽得此話,她立刻抬頭,「免了吧,我們不餓。」洛府要留飯,她也是以剛吃過為由好不容易推掉的。

    周伯彥自有自己的道理,「我自然知道你們不餓。只是,長夜漫漫,申時用的飯到了半夜便該讓人餓的難受了。廚房晚膳準備的是粥品,易消化,你們多少吃些,吃罷也好洗漱了早些安歇。」

    青舒覺得有理,「隨你安排。」

    等在一旁的丫鬟這才退出去傳膳。

    青舒頗有些猶豫,咬了咬唇,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洛府為何會送出這麼重的禮?你知道原因嗎?」血紅的玉,在大安是極稀少的。洛老夫人將玉鐲套到她手腕上的當下,她就覺得不妥。只是,當時她想不出拒絕的好理由,便忐忑地接受了。

    在場的青陽和青灝聽了,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向周伯彥,似乎也想知道答案。

    周伯彥挨個兒看過他們姐弟三人的表情,不由笑了。 「你們今日喊洛尚書與洛老夫人甚麼?」

    「祖父祖母。」青陽先一步答了。

    「這不就是了。小榮喊你們姐姐、哥哥,你們又將小榮照顧的健健康康的。你們所做的這一切,難道還勝不過死物的價值嗎?」周伯彥見青舒怔愣的模樣,微勾了嘴角,眼中含笑地說道,「送你畫的時候,洛尚書不是說還要為你置辦嫁妝麼!難道你忘記了?」

    嫁妝?青舒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並下意識地偏過臉去看青陽和青灝。

    只見青陽和青灝眨巴著眼睛,然後青陽舉了手中把玩的玉佩問,「難道這些是送給姐姐的嫁妝?」

    青舒一呆。

    周伯彥含笑說道,「給你的,自然是你的。給你姐姐的,才是你姐姐的嫁妝。」說罷,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呆住的青舒一眼。嫁妝呢!她都開始攢嫁妝了,他們的婚事或許有望提前。

    青舒覺得,自己被調戲了,而且是在弟弟面前。她立時惱了,卻沒有發脾氣,反倒笑吟吟地以挑釁的目光看向周伯彥,「本姑娘的身份水漲船高,嫁妝越來越多。如此看來,等本姑娘孝期滿了,上門提親的媒婆怕是會踩壞了本姑娘的門檻儿。到那時,本姑娘便會發現,天下的好男兒何其多,挑人都會挑花了眼。」

    周伯彥被她這麼一噎,挑了挑,而後看向青陽,「除了你姐姐,誰對你最好?」

    青陽答的干脆,「彥哥哥。」

    周伯彥厚臉皮地問,「你希望誰是你姐夫?」

    青陽剛要張嘴作答,青舒惱怒地喝道,「周伯彥,不許你教壞他。」

    周伯彥一臉無辜地看著青陽,「我有嗎?」

    青陽的回答是,拽上青灝走人。他覺得,姐姐這會兒估計很想收拾彥哥哥,那他避開就是了。

    青舒見兩個弟弟就這麼走了,先是呆了一下,而後像個孩子一樣得意地哼了一聲,起身要走。

    周伯彥的動作比她更快,在她反應不及的時候就到了她的身側,並牽住她的手。她要掙開手,他卻壓低聲音和她說話,「這就生氣了?」

    青舒忙看左右,還好廳中就他們二人。

    「用過晚膳,我就去景陽公主府安歇。好不容易有獨處的機會了,你忍心不理我?」他重視青舒,在是非多的京城,他自然會考慮青舒的名聲與安全。為了青舒的安全,他把青舒安頓在自己的地盤上,要確保青舒安全無虞。為了青舒的名聲,他只在白日裡呆在舒苑之中,晚上則會去景陽公主府過夜。

    若問他為什麼不回長公主府過夜?答案很簡單。長公主府如今只有他一個主子,一切都是他說了算。沒有合適的人可以為他作證,為他和青舒的清白作證,為他和青舒之間沒有任何踰矩行為作證。他住到景陽公主府就不一樣了,能為他作證的人不下五個,且個個夠份量。

    青舒自然是不忍心的,即便他有時候說話很可惡。不過,她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就是了,於是狠掐了他幾把來解恨。

    他們說了一會兒親密話,晚膳就好了。於是,兩人不得不分開,並叫上青陽和青灝去吃飯。飯罷,一路舟車勞頓的姐弟三人便洗漱完早早安歇了。

    一夜無話。第二日用過早膳,青舒便讓丁管事確認了禮品,然後帶上青陽和青灝出門去。周伯彥還沒過來,周管家更不敢怠慢,安排了十二名隨扈人員,並親自跟著青舒姐弟三人出門去。這時候的周管家只想著伺候好主子心儀的姑娘,卻在一刻鐘後萬分慶幸自己親自跟出來了。

    青天白日里,在天子腳下,有幾人敢當街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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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搶人

    周管家在前引路,後頭是由舒苑中的十二名隨扈與杜洛二護衛帶領的鷹衛、家丁等簇擁前行的兩輛馬車。

    青舒姐弟三人坐在第一輛馬車裡,後一輛是整整裝了一車禮的馬拉的板車。

    車內,青舒正陪青陽、青灝玩兒填字遊戲。

    突然,前頭引路的周管家中氣十足地大喝一聲,「此乃長公主府的車馬,誰人敢攔?」與此同時,前行的馬車停了下來。

    青陽和青灝嚇了一跳,而青舒卻是捨了手中的填字本,一左一右地把坐在對面的青陽和青灝拉過來,護在身側,並屏息聽外邊的動靜。

    突然衝上來阻擋去路的二十幾個家丁左右一分,便有一名十七八歲年紀的公子大笑著從中走過來。此人乍一看,讓人覺得俊俏非常,再配上他一身天青色的錦衣華服,倒是有幾分貴氣在。只是,你若多瞅他幾眼便會發現,他的長相過於陰柔,且眼中透著幾分的不懷好意和陰邪之色。

    在他身後,還一左一右地緊跟著兩個年輕公子。左邊的是身穿金線鑲邊的棗紅色錦衣的十五六歲模樣的公子。右邊的是身穿深紫色錦衣華服的十六七歲模樣的公子。

    為首的公子大搖大擺地大笑著上前來。他打量周管家幾眼,立時收笑,「你當本世子是什麼人?豈是那麼好哄騙的?長公主府的車馬上豈會帶有『古』字的嶓?」

    周管家在那二十幾人左右分開時便已經看清了此人的長相,立時心裡咯噔一下,心道:壞了,壞了,怎麼就碰上了這尊瘟神?可是,再厭惡,他也不能表現在臉上。於是,他不卑不亢地作了個揖,「小人是長公主府的管家周平,周平見過普世子。」

    為首之人,也就是普世子,他一臉鄙夷地看了周管家一眼,視線便定在了帶著古字幡的馬車之上,「滾下來,本世子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冒充長公主府的人。」

    周管家斂盡眼中的厭惡之色,毫無懼意地重複道,「小人是長公主府的管家周平,周平見過普世子。」他重複此話,只是在提醒普世子,找麻煩前請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不等普世子說話,身穿金線鑲邊的棗紅色錦衣的公子似笑非笑地說道,「嘖、嘖、嘖……好大的膽子啊!竟敢不知死活地冒犯普世子。」

    周管家說了聲不敢,並對說話的公子一揖,「周平見過鍾少爺。」

    身穿深紫色錦衣華服的公子嗤笑一聲,說道,「普世子,這種狗奴才就該亂棍打死,省得他四處亂吠,污了世子爺的耳朵。」

    周管家再一揖,「周平見過姚少爺。」

    身穿深紫色錦衣華服的公子,即姚公子說道,「普世子,看看這該死的奴才膽子有多大!竟敢阻您去路。」

    普世子此刻正陰沉著臉,明顯的不高興。他在不高興什麼?自然是馬車上的人忤逆了他,沒有按他說的做,即沒有聽話地滾下來。這讓他很不高興。如今有人煽風點火,一向無法無天的他自然是要採用手段的。他一揮手,「車上的人,本世子要了。」

    此話一出,那二十幾個家丁便揮舞著手中的短棍,一邊吆喝一邊衝過來。

    周管家張開了手臂,「站住。」

    舒苑的十二隨扈一字排開,並右手按在配刀的刀柄之上,立在了周管家身後。

    普世子的家丁猶疑地停了下來。

    周管家再次向普世子作揖,「請世子爺三思而行。小人是長公主府管家不假。今日,小人是特奉了主子之命,準備護送古府小姐和少爺到步大將軍府做客的。小人自知人微言輕,但還是要懇請世子爺,懇請世子爺看在彥公子的面子上,放過我等一碼。」

    「彥公子是個什麼東西?嗯?」普世子陰陽怪氣地發問。

    鍾少爺嗤笑一聲,並沒說話。

    姚公子卻接道,「自然不是什麼東西。」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周管家氣的漲紅了臉,「你們,你們竟敢……」他不解,主子與普世子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今日這是怎麼了?

    一向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的普世子趾高氣揚地說道,「本世子就喜歡漂亮小姐。小的們,去,把車上的小姐弄下來,讓本世子看看長得如何?」他說罷,心中暗想:彥公子算個什麼東西?他娘是公主,我爹還是王爺呢!已死的公主權大,還是活著的王爺更有份量,今日就讓世人看看。

    周管家萬萬沒想到,普世子竟敢惹他的主子。 「住手,住手,哪個敢亂來?長公主府可不是好惹的。」

    普世子的手下遲疑地看向自己的主子。的確,長公主府不好惹,彥公子一向低調,可是真的很不好惹。

    普世子做了個向前衝的手勢,「六王爺府也不是好惹的。」

    對啊,他們六王爺府也不是好惹的。普世子的二十幾個手下立刻衝了上去。

    「保護好公子的貴客,快。」周管家大喊一聲,並攥緊了拳頭,氣的額角的青筋直跳。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搶人,還搶到了他們公子的頭上,簡直找死。

    眨眼間,普世子的二十幾個手下和舒苑的十二隨扈便纏鬥到了一起。

    洛護衛看著眼前的混亂,對車中人說道,「小姐,怎麼辦?對方人多,周管家帶的人少。」他這是在請示青舒,他們要不要出手。

    滿臉怒色的青舒吩咐道,「分出一半人來,聽從周管家調遣。」

    洛護衛得令,隨手點了四名鷹衛,而後看向杜護衛。

    杜護衛背著長劍,抱胸穩坐馬背之上,「快去。」

    丁管事領著從府中帶出來的家丁守在馬車周圍,對洛護衛說道,「請洛護衛放心,這邊還有我們。」

    洛護衛頷首,帶了四名鷹衛加入到混戰之中。他沒有拔劍,因為在天子腳下,動拳頭可以,卻不能隨意拔劍。再有,對方可是王爺府的世子。對皇親國戚揮劍相向,想幹什麼?想造反不成?

    不過,即便不能拔劍,還可以拿劍鞘抽人不是!年少時,他也曾是京中的少年風雲人物,他也曾頑劣地惹事生非並打架。在京城打架的分寸,他還是有的。於是,他舉起劍鞘,抽下;再舉起,再抽下。隨即,傳來兩聲慘叫。

    舒苑這邊的本就人少,周管家又示意只防守自保,不得傷人。因此,他們顯明落於下風。

    而洛護衛的行徑,一下就改變了敵強我弱的事態。不僅驚了周管家,也驚了正高喊「使勁兒打」的普世子。普世子的手下們見到接連倒下的同伴哀哀慘叫的模樣,嚇的三三兩兩地後退數步。

    普世子一臉陰霾地上前,並一腳踹開自己的一名手下,「本世子倒要看看,哪個敢傷本世子?」說罷,他徑直往周管家他們走。

    周管家與臉上掛彩的十二隨扈被逼的一步一步後退,洛護衛帶著鷹衛也不得不後退。他們打普世子的奴才可以,卻不能動普世子一根汗毛。

    普世子就這麼往前走,須臾之間就逼到了馬車車門前。

    杜、洛二護衛也罷,周管家也罷,青舒這邊的所有人手心裡全是汗。他們空有一身的本事,但面對強權,他們無能為力。

    外邊的緊張氣氛,青舒感覺到了。外邊的實際情況,她也從車簾的縫隙中看到了七七八八。她把青陽和青灝推到裡頭,並護在身後,緊緊地盯著車簾。

    窟通一聲,周管家跪到了地上。 「請普世子高抬貴手,放過他們吧!車中之人是長公主府的貴客,是公子重視的人,世子爺請……」

    普世子一腳踹在周管家的肚子上,「閉上你的狗嘴。」

    周管家悶哼一聲,抱著肚子疼的一時發不出聲來。

    普世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幾步走到了車門前。

    隨侍在馬車下的小魚嚇的直抖,卻咬緊了嘴唇堵在車門前,不挪開。小娟也是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和嚇的發抖的小魚緊挨在一起,同樣堵著車門的位置,誓不讓開。

    洛護衛等人不敢妄動,只能緊緊地盯著普世子。

    誰也沒注意到,一向冷面的杜護衛輕抖袖子,手中便多了非剪非刀的一樣東西。他在等,等一個時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什麼都敢幹。

    普世子是何許人,自十三歲起便欺男霸女慣了。在他眼裡,丫鬟算什麼東西,礙他眼的,他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輕易殺掉。不過,今日他不想殺人,「滾。」

    小魚嚇的一縮,後背貼在車門上直抖。

    小娟卻是揚高了下巴,狠瞪著普世子。

    「找死。」普世子自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

    立刻的,他的爪牙衝上來要抓人。

    洛護衛閃身移來,劍鞘一橫,正橫在了小魚和小娟身前,擋住了準備抓人的爪牙。

    普世子罵了不敢妄動的手下一句「廢物」,自己兩步上前,理也不理橫在空中的劍鞘,抬腳踹小娟。

    小娟疼的叫了一聲,一下撞到了身後的車門上。

    車內的青舒忍無可忍,輕斥出聲,「住手。」而後,她親自打開車門,把手伸給了丫鬟。

    小魚眼中含淚,轉過身去扶青舒。小娟已經站正,從另一邊扶青舒。

    普世子循聲看過去,眼一亮。只見眼前的女子有一張古典的美人臉,即瓜子臉。這個女子雖不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可也是容貌不俗、清新妍麗的美人。他細細地打量她,打量她的柳眉杏眸、打量她小巧而挺的鼻樑、打量她薄厚適中而不笑自彎的唇瓣。他眼中露出佔有之色。如此佳人,面色不虞卻依然妍麗,柳眉微蹙、眸顯怒意卻更添一分別樣的味道。不錯,不錯,他喜歡。

    青舒迎上所謂的普世子的貪婪目光時,噁心的差點吐了。

    杜、洛二護衛及鷹衛齊喊一聲小姐,眼中已有殺意。

    即便沒有馬凳,青舒由兩個丫鬟扶著下車時不顯一分的狼狽之態。

    普世子的雙眼整個粘在了青舒身上,竟是伸了手要捏青舒的下巴。

    杜護衛藏在袖子裡的右手剛要動,洛護衛一下抓住了他的右手腕,並搖頭。

    同一時間,就在普世子的髒手要摸到青舒的下巴時,青舒往旁邊一躲,正好躲開了。她抿緊唇,「周管家,本小姐怒極所做的事,你家公子可兜得住?」只兩年而已,京城之人竟忘記了她的悍名。

    普世子因她的躲避行為不悅,但聽得她的問題,一時沒明白過來,「你在說什麼?」

    周管家也是一呆,「啊?」

    「你想做什麼,放手做就是了。他兜得住。」人群後,有一人面無表情地歪坐在馬背上,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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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8:09:48
第二百八十二章 沒事吧

    出聲的不是別人,竟是不知何時出現的安榮舟。他吊兒郎當的歪坐在馬背上,身穿雲紋楚錦的斜襟青袍,墨髮歪束,手拿一個酒葫蘆,以醉眼迷濛之態看著在場眾人。

    周管家激動地喊,「舟少爺,您可知公子身在何處?」在第二輪混戰開始的時候,他派出一人去景陽公主府送信了。只是不知公子是否還在景陽公主府。

    一派浪蕩子模樣的安榮舟說不知道。

    「憑你也敢多管閒事?」普世子猖狂地說道。這安榮舟向來以彥公子的義兄之名混跡京城。可是,彥公子在人前從未承認過這個義兄,彥公子在公開場合也從未同安榮舟一起出現過。

    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安榮舟並不住長公主府。足見周伯彥對他的厭惡。他常年眠花宿柳的,以青樓楚館為家,這使得他花名在外。再者,他只知吃喝玩樂,每日里遊戲花叢,實打實的是個浪蕩子。有關他的一切,京城貴少們時不時會拿出來當笑話講。

    當然了,當笑話講的京城貴少中包括普世子。

    此時,聽得普世子的話,安榮舟的回應只是散漫地掏了掏耳朵,然後衝著青舒笑,笑的露出了一口白牙。

    普世子奉送安榮舟鄙夷的一眼,而後再次伸手要捏青舒的下巴。

    啪的一聲脆響,震的安榮舟臉上的笑容定格,震得杜洛二護衛一呆,震的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聲音發出的方向。然後眾人發現,普世子偏過了臉,普世子的左臉上印著五指印。眾人又發現,被普世子看上的俏佳人正冷著臉收回手,並一臉嫌棄吹了吹手掌心。

    活到十八歲,從未吃過虧,打娘胎出來就沒捱過一下的普世子頓時蒙了。耳光,居然有人敢甩他耳光。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居然被個身份不明的女子甩了耳光,他覺得被羞辱了。惱羞成怒的他轉過臉,想也不想,抬高手臂往青舒的臉上扇了過去。

    青舒又不是傻子,敢甩他耳光,自然不會站著不動讓他打,自然不會沒有防備。只見她往旁邊一閃,躲過了這一巴掌,並清晰地感覺到了自頰邊刮過的掌風。安榮舟說,無論她做什麼,周伯彥都兜得住。她信。既然信,那麼,有些窩囊氣她便不必忍受。

    因身份、尊卑問題,周管家還有護衛們不能奈何普世子。可她身為正經人家的小姐、又是女子,被人調戲自然可以反抗。待掌風擦著臉頰刮過,她看準時機兩大步上前,管她什麼形像不形象的,雙手提了裙子,抬腳便踹,還正踹在了普世子的右膝蓋上。

    普世子疼的大叫一聲。這一叫,可是讓懵掉的兩邊人馬反應了過來。普世子的手下喊著保護世子;杜、洛二護衛喊著保護小姐。兩邊人迅速往上沖,場面頓時混亂了起來。

    混亂中,忠心不二的小娟上前,幫著自家小姐對著普世子連打帶踹的。

    小魚幾次想上手,幾次被人給撞開了。若不是近處的一名鷹衛及時扶住了她,恐怕她已經摔倒在地,早成眾人的踩踏對象了。

    鷹衛哪有工夫一直照顧柔弱的小魚,於是匆促地將小魚拎起來塞入馬車裡,然後迅速反身加入混戰之中,還時刻注意著周圍的情況,不讓對手靠近小姐。

    杜護衛謹遵本分,將保護兩位少爺放在第一位,寸步不離馬車。只要有對手接近,他會毫不留情地拿劍鞘打人。兩位少爺要下車幫忙,他自然阻止,並命令小魚堵住車門的位置,看好兩位少爺。

    這會兒,得小娟幫忙的青舒是火力全開地打。怒火中燒的她使勁兒一抓,普世子的脖子上便多了幾條血痕。她揮出了拳頭,普世子的鼻子便流了血……

    普世子慘叫連連地護著頭部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團團亂轉。

    本想趁亂逃走,卻不知被什麼人踹進混戰中的鍾少爺和姚少爺也是苦不堪言。

    有人奮力擠到普世子跟前護主。自然也有人擁過來保護青舒。

    打到一起的兩邊的主子被分開,混戰的兩邊人馬也自動分開。青舒與自己人佔據馬車這邊,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忘記要保護車內的弟弟,自然不會遠離馬車。

    已經鼻青臉腫的普世子被手下左右扶著,很孬地一邊哭,一邊指著青舒喊,「賤人,你等著,有你好看的時候。」

    青舒將散亂的一綹髮絲往耳後一勾,而後皮笑肉不笑地作了個上的手勢,「今日,本小姐氣不消,誰也不許喊停。」

    此話一出,周管家腳下一個踉蹌,心說:公子,您看上的這是什麼姑娘?太凶悍了。

    洛護衛卻在第一時間帶著人衝了上去。他舉起手中的劍鞘,衝著普世子的嘍羅一陣抽。

    「大膽,大膽……」普世子嚇的心臟直抽抽。他連連後退之餘,除了喊大膽,再無它話。

    青舒活動著手腕,眼睛盯著普世子的孬樣,「保護好少爺們。」

    「是。」此刻正親自守著馬車門的杜護衛答應一聲。

    打都打了,自然要打到夠本。青舒如此想著,抬步向前。小娟自然是緊緊跟隨的。

    普世子退了又退,「別過來,不許過來。」此刻他左右可沒人保護,他的手下都讓洛護衛他們拎到一旁去打了。

    青舒繼續向前。

    普世子居然掉頭就跑,嘴裡喊著,「爹,救我,快來救我。」

    一隻酒葫蘆從天而降,正落在普世子的腳下,噗的一聲,碎了。葫蘆裡的酒灑了,酒味兒迅速竄到空氣裡。

    普世子一腳踩在酒葫蘆的碎片上,腳下一打滑,撲騰了幾下趴地上了。

    青舒瞄了一眼歪在馬背上打盹的安榮舟,心裡暗暗給了他腹黑的評價。她像個女匪似的,一腳踩在趴地上的普世子的後背上,「叫聲姑奶奶來聽聽。」

    普世子趴在地上哭,「大膽賤人,你等著,有你好果子吃的。」

    青舒一臉的黑線。死小子,剛才搶人的匪氣哪裡去了?挺大一個男的,被姑娘家打了不覺得羞愧,居然還有臉哭!

    「放肆,還不放開世子爺。」蹲在一邊當縮頭烏龜的鍾少爺喊。

    青舒一個冷眼看過去。鍾少爺覺得脊背一涼,生生把下邊的話咽了回去。青舒的視線一移開,他立刻給了同樣蹲在此處當縮頭烏龜的姚少爺一拐子。

    姚少爺一個激靈,發現是同伴,而不是對方的人要打他。他鬆了口氣之餘,卻見同伴不停給自己使眼色。他看看同伴,看看被女子野蠻地踩在腳下的世子爺,心道不好,「竟敢毆打世子爺,你們有幾個腦袋?」一句話說完,他牽動了嘴角的傷,嘶的一聲,又道,「你們可知本公子是誰?本公子是太,啊……」話沒說完,他便慘叫一聲。

    原因無它。周管家假裝沒站穩,倒下時直接把這位,也就是要對自己的身份爆料的姚公子給壓在了下邊。周管家壓著人,不理會下邊人的掙扎,竟一臉痛苦狀地捶著腰,「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閃到老腰了。」心裡卻說:敢惹到我們公子的頭上,壓死你。

    這時候,腳踩普世子的青舒,彎下腰來便往普世子的後腦勺上賞了一記鍋貼,「記住了,以後出門眼睛睜大點兒。見到本小姐,有多遠就躲多遠。否則,本小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不等腳下的人說話,她接著又賞了一記鍋貼,「這就是調戲本小姐的下場。」

    前後兩記鍋貼,打的普世子的腦門兒連續兩次磕到地上,疼的他直呲牙。

    熱鬧看到此處,見多識廣的安榮舟承認,他是真的真的被華麗麗地雷倒了。他家彥弟的眼光,果然獨特!

    傳聞,步峰步將軍的夫人年輕時上得廳堂,下得戰場,豪氣不輸男子。傳聞,古大將軍的夫人出嫁前溫柔嫻熟,出嫁後暴力非常,常常追著兒子們滿府地打。還有一個步語嫣,也就是步夫人連生七個兒子後得的寶貝女兒,一條鞭子讓京城的紈絝子弟抱頭鼠竄。這老少三個女人已經很讓男人頭痛了,卻不想,在這裡還有一個更讓人頭痛的。

    安榮舟嘴裡咕噥了一句,「彥弟,自求多福吧!」而後,他看著那些緊閉的府門,冷笑一聲。右相府、左府、顧府,很好。你們緊閉門戶想自保,可以。但你們萬不該由著下人躲起來看熱鬧。若有一句不利於古青舒的傳言流出,他一定會告訴彥弟,源頭就在這裡。

    遠遠的,一支京畿巡邏隊過來了。可是,他們在三四百米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須臾,又掉頭往回走,對這邊的群毆事件視而不見。

    普世子原以為援兵到了(不要懷疑,在他看來京畿巡邏隊就是他的援兵,就該是他的人),沒想到的,人家根本沒有接近就掉頭走了。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普世子以趴著的姿勢,胡亂揮著手喊,「一群狗奴才,還不過來救本世子!」

    他不喊還好,一喊「救本世子」,那些京畿巡邏隊的官兵不但沒有回頭,反倒改走為跑,離去的速度那才叫一個快。

    普世子氣炸了,大喊,「你們這些狗奴才,本世子定要砍了你們的腦袋,全砍了。」

    青舒眼中透著濃濃的疑惑。既是京中巡邏隊,這些官兵不就是負責京中治安的嗎?這邊有打架鬥毆的事件發生,還是群體性的。官兵們發現了,不是應該衝上來抓人嗎?怎麼會跑的比兔子還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踩在腳下的這位世子爺的名聲實在太臭,京畿巡邏隊見了都要繞道兒走。這位世子爺,時不時會帶人出來打架鬥毆。當然了,因為他世子的身份,一向是他單方面的打人。起初京畿巡邏隊遇上,還會盡職盡責地過來勸阻。是的,只敢勸阻,不敢抓人。

    可是,為非作歹的普世子有個縱子又不講理的王爺爹。巡邏的小頭目誰敢帶兵出面阻止,誰就會倒霉的不是被降職,就是被扣了月俸,或者被調去坐冷板凳。這自然是六王爺對京畿護衛營的負責人施壓的結果。此類事情發生的次數多了,京畿護衛營的大人對不講理的六王爺煩的不行,同時也不願意自己的手下總被這樣打壓。於是,這位大人對手下們發了一道不公開的命令:見到普世子繞道,見到六王爺繞道。

    因此,近兩三年,京畿護衛營的巡邏兵們很好地貫徹了此條命令。今日,他們收到消息。說是富貴巷內,右相大人府邸附近有人鬧事。這支隊伍離此處最近,於是過來查看了。

    離著五六百米遠,他們就發現了這架打的慘烈,似乎還有女子。他們以為又是普世子的傑作,因此以蝸牛的速度往前慢慢移,想確認一下。可是,他們看了又看,沒有發現疑似普世子的人。他們遲疑,上,還是不上?上了,若真是普世子在鬧事怎麼辦?

    正這時,路邊有幾個男人不時指著鬧事的方向,並竊竊私語著。發現巡邏隊的官兵,這些人立刻噤聲,不敢再說話。

    巡邏隊的陳姓小頭目立刻過去問話。其中一人一臉神秘地跟他咬耳朵,告訴他說,普世子今日踢了鐵板,攔下了不知是哪府小姐的車駕,意欲調戲人家小姐。卻不想,這位小姐是個厲害的,把普世子給打了。這會兒,明顯是凶悍的小姐佔了上風,普世子落了下風。

    陳姓小頭目聽了,二話不說,立刻掉頭走人。三年前,他因普世子的事情丟了職位,成了巡城的普通官兵。如今好不容易爬回了原先的職位,他豈會再犯同樣的錯!再者,挨打的是普世子,他覺得解氣,可不會傻的湊上去解救普世子。

    聽到普世子自他們身後喊「救本世子」,他假裝沒聽到,一揮手,「跑步前進。」

    他手下的官兵也怕撞到普世子的手上。因此,頭目一聲令下,他們便改走為跑,並且是沒命地跑。他們呼呼啦啦地跑的飛快,不多時便離得出事現場遠遠的,回頭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正這時,迎面卻有十餘騎飛馳而來。陳姓小頭目立刻帶著自己人讓出主路來。不想,十餘騎拉住韁繩,在一片馬嘶聲中停在了他們跟前。

    一身墨衣的周伯彥沉著臉,一抱拳,「敢問這位隊長,附近可有不妥之處?有沒有看到長公主府的一行人經過此處?」

    聽得這兩個問題,陳姓小頭目神色驟變,但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回話。他大膽猜想,前頭群毆的難道是長公主府的人和普世子的人?一有了這想法,他就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是對的。放眼整個京城,敢對抗普世子及身後的六王爺的,肯定是有長公主府那樣勢力的大人物。

    顧石頭催馬上前,「彥公子問你話呢?快點回答。」

    彥公子?陳姓小頭目一個激靈,立刻單膝跪地,「小人陳城見過彥公子。」緊接著,他說道,「小人得信,附近有人鬧事。小人便火速趕來,正在尋找鬧事之人。」

    周伯彥蹙眉。

    陳城說道,「公子來的這個方向,可有人鬧事?」

    顧石頭答,「沒有。」

    陳城立刻說道,「小人這就去查另一邊。」說罷,起身,吆喝了自己人掉頭,然後往回跑。

    周伯彥看著巡邏隊掉頭跑走,問身邊的顧石頭,「這可是前往步大將軍府的路?」

    顧石頭想了一下,「沒錯,從舒苑到步大將軍府,的確會走這條路。」

    「走。」周伯彥說罷,輕夾馬腹,追在巡邏隊的後頭。

    陳城一邊跑,一邊低聲警告手下巡邏兵,「不想掉腦袋,都管好自己的嘴巴。」他心中暗恨:果然,碰上普世子準沒好事。

    當跑到原先停留過的位置,陳城大喊一聲,「誰在那邊鬧事?」

    周伯彥騎著馬,視線上佔了優勢,自然是看到了前方的情況。他緊緊盯著前方的湖綠色的女子身影,「駕」的一聲,讓坐騎自巡邏隊一側跑過。

    當他們到達現場,並拉住韁繩的時候,只見青舒雙腳踩在一個面朝下趴在地上的男子身上,衝著他們嫣然一笑。不,確切地說,她是衝著周伯彥笑的。

    顧石頭及錦衣護衛們還好。從未見過這等陣仗的陳城及手下的巡邏兵們,也不知是太過吃驚,還是嚇到了,竟是個個張大了嘴巴,一副不敢相信眼前所見的模樣。

    周伯彥迅速翻身下馬,馬韁繩隨手鬆開,幾個箭步就到了青舒跟前。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之色,但眼中明明白白地寫著懊惱兩字。他抬手,憐惜地為青舒整理散亂的髮絲,並輕聲問道,「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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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9-8 18:10:04
第二百八十三章 傻瓜

    被青舒狠收拾了一通,又被青舒踩在腳下卻不敢掙扎的普世子,聽到來人的聲音,便努力側過臉,想要看看此人到底是誰。

    死小子,還敢動?青舒二話不說,往他後背上跺了一腳。

    普世子嗷一聲嗓子,不敢再動。不過,他已經看見來人了,是周伯彥。

    腳下的人老實了,青舒衝著周伯彥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在她搖頭的當下,劉海擺動,左眉的眉尾處有一道細細的血痕若隱若現。

    他眼中冰冷之色驟起,手指輕撫上她眉尾處的血痕,「誰傷了你?」

    因著他的動作,眉尾的刮傷微微刺痛。她沒有躲避他的動作,而是右腳抬起並往下使勁兒一跺,引得腳下的人嗷地又叫了一嗓子。她似乎很滿意,勾起嘴角,「他,指甲刮的。」打架的時候,普世子要抓她的頭髮,她躲開沒讓普世子得逞,卻是被普世子的指甲刮了一下,便有了這道小傷。她心裡清楚,刮的並不嚴重,只是破了點皮而已,幾天就好。不需要照鏡子,根據疼痛感就能確定。

    他低頭,視線掃過貼在地上的青青紫紫的半張臉,只是掃過,沒有停留。他握住了青舒垂在身側的雙手,然後拿起來,託在掌心裡看。他立刻發現,青舒的指關節處已經紅腫。他瞇了瞇眼,抬頭時一臉的平靜,「我們回府。」

    青舒嗯了一聲,終於把雙腳自肉墊上移開,踩到了地面上。

    周伯彥不敢牽她的手,怕弄痛了她,於是輕握住她的手腕,準備帶她走。

    剛剛還被人踩著不敢亂動的普世子,這會兒得了自由,立刻哼哼唧唧地爬坐起來,恨恨地說道,「周伯彥,你好樣的,竟敢讓人打傷本世子。」

    周伯彥回頭,面無表情地一腳踹過去,當場把普世子踢翻在地。他收回腳,冷聲下令,「一個不留,全部押回去。」

    因為命令是沒點名下的,立刻有兩人同時大聲稱是。其一,是周管家。其二,是陳城。

    周管家他們抓人之事不提。

    周伯彥不理會仰面倒在地上鬼吼鬼叫的普世子,徑自陪著青舒走到馬車跟前,並看著青舒坐進了馬車裡。

    眉目如畫的兩個漂亮丫鬟擠開小娟和小魚,搶著要放下車簾。她們是舒苑的管事派給青舒的四個貼身丫鬟中的兩個。另兩個,青舒留在舒苑之中沒有帶出來。

    青舒出手阻止,不讓她們放下車簾,然後直視周伯彥的眼,「你不生我的氣?」問罷,屏息等待他的答案。

    他一臉平靜地回視她,輕聲問道,「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

    青舒的神情中沒有一點的後悔之色,「我似乎打了一位世子爺。」

    他順勢問道,「你為什麼打世子?」

    青舒哼一聲,說道,「他攔了我的路,打了你的管家和隨扈,打了我的人,光天化日之下還要搶我回去呢!」

    這話不用她說,在見到普世子的那一刻,他已經猜到了。因為普世子就是那樣的一個混蛋。他便道,「打了該打之人,我不生氣。」他頓了一下,面有自責之色,「我在生自己的氣。我沒有保護好你,竟然讓你遇到了這種事情,對不起。」

    眉目如畫的兩個丫鬟似乎很震驚,竟然忘記了要低垂著腦袋,同時抬了臉看周伯彥。其中,瓜子臉的丫鬟眼中居然閃過幾分痴迷之色。

    青舒沒有注意到這些。心想,他好像真沒怪她,反倒對她說對不起呢!她突然有了一股想哭的衝動。不過,她沒哭,反倒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本姑娘可是給你捅了個大簍子,你毋須自責。我們回去吧!」

    「嗯,這就回去。往裡進去一些,坐好,坐穩。」他說罷,親手放下車簾,並越過眉目如畫的兩個丫鬟,點名讓小娟關車門。

    此時,眉目如畫的兩個丫鬟一身清爽乾淨地立在車旁,衣裳一點褶皺都沒有。而且,她們的丫鬟髮髻梳理得整整齊齊的,沒有亂掉一分。

    再看小娟與小魚。小娟的臉上青了兩塊兒,丫鬟髻變得鬆散且有幾綹髮絲落了下來,衣裳褶皺且身上沾染了塵土。小魚的下巴上有一條紅痕,衣裳褶皺,頭髮也亂了,抬手做事時手背上露出青紫的瘀痕。

    只幾眼,周伯彥便打量到了這些,並冷聲喚道,「管家。」

    正在旁邊指揮抓人的周管家答應一聲,並迅速整理了儀容,跑了過來,「公子有何吩咐?」

    周伯彥一臉淡漠地掃過身上清爽乾淨的兩丫鬟,「發賣出去,重挑兩個伺候小姐的貼身丫鬟。」

    周管家順著公子的視線看過去,一打眼,便明白了「發賣出去」的理由。他答,「是。」他心中暗想:舒苑的管事該換了,竟敢挑這樣的丫鬟給公子心儀的女子,蠢。先前顧不上注意這些,如今想來,小姐被人逼下馬車、小姐被人調戲、小姐反擊與普世子打起來的時候,這兩個丫鬟都不在跟前。想來,她們是躲到馬車另一邊去了。這樣的丫鬟,確實留不得。

    頂著漂亮臉蛋,關鍵時刻卻躲起來的兩個丫鬟慌張地跪下,連連磕頭,「奴婢錯了,請公子責罰,請公子責罰,求公子不要發賣奴婢……」

    周管家呵斥道,「閉嘴,誰准許你們說話的?」這會兒求饒,早幹什麼去了?

    周伯彥不理這些。顧石頭牽馬過來,他便翻身上馬,並從顧石頭手中的接了韁繩。他看向四周,安榮舟不知去向,普世子及其手下們全部被抓獲,左近的府門仍然緊閉,周圍沒有一個閒雜人等。

    他的視線在離的最近的右相府邸的朱漆大門上停留了幾秒鐘,而後抬手示意車夫趕車。馬車一動,他輕夾馬腹,帶著所有人往舒苑的方向返。發生了這種事情,哪裡還能拜訪步府!他是急著回去給青舒治傷。而且,他已經派出一名錦衣護衛去請御醫了。

    普世子、鍾少爺和姚少爺三人並不老實,被人押著依然不知死活地叫囂著,似乎是忘記了先前所受的教訓。

    普世子對著推自己的隨扈們放下各種各樣的威脅之語。對此,隨扈們充耳不聞。他不肯走,隨扈便推他一把;他想逃,隨扈便扯了他回來,繼續推他前進。他發現種種威脅沒有任何作用,便衝著前頭大喊,「周伯彥,你不用得意,你等著。等我父王知曉了你的所作所為,肯定饒不了你……太后更不會饒你,你這個克死長公主、克死駙馬的污穢之人……」

    一旁,鍾少爺見普世子罵的歡,便掙紮起來,對押著自己的人喊,「該死的奴才,放開本少爺,放開。」接著衝前頭喊,「周伯彥,你不用囂張,也別太高看了自己。你是長公主的兒子又如何?本少爺還是皇后娘娘的親侄子呢!」不知他是太蠢,還是太過相信皇后娘娘與太師府的權勢,「守著一個沒有公主的公主府,竟敢打傷世子,打傷本少爺,你等著,本少爺的祖父絕對饒不了你……世子爺說的對,你就是個克死長公主、克死駙馬的污穢之人……」

    姚少爺看著這二位的表現,不甘落後地加入了進來,「呸,你算個什麼東西?別人喊你一聲彥公子,你就找不著北了,以為天下都是你說了算!世子爺姓什麼?你姓什麼?你一個姓周的膽敢動皇族之人。」他再次牽動嘴角的傷,嘶了一聲,繼續,「有個當公主的娘有什麼了不起的?本少爺還是太后娘娘的外孫呢!」

    周伯彥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眼中卻有譏諷之色閃過。心道:你們把上位者一個一個抬出來,當自己的靠山來恐嚇我,正合我意;你們侮辱我,便是侮辱長公主與為長公主而死的駙馬(他人眼中駙馬的確死了) ;你們喊的越大聲越好,過後我也好拿你們的話來做文章。

    默默走著的周管家,原還擔心這事不好了結。不曾想,這三位還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他憤怒,卻想到了什麼,提著的心放下了一半。別說公子佔理,就是公子不佔理,任何人敢拿長公主說事,尤其帶有侮辱之意,太后娘娘第一個會發威。

    就這麼的,一行人一路走,有三個不知死活的一路在大放厥詞。

    到達一處三叉路口的時候,他們要繼續直走,不需要往南拐。

    走在隊伍最前的洪威第一個到路口,然後一驚,回頭報一句「是景陽公主」。轉回臉,他立刻拽住韁繩,「籲」了一聲,不等馬停便翻身下馬。他牽著馬上前,而後面向南路口,單膝跪地,「洪威見過公主。」

    周伯彥作了個停的動作,整隊人都停在了路口附近的位置。他翻身下馬,對車內的青舒說了一句,「別下車」,然後正準備過去拐角處見禮,卻見景陽公主端坐馬背上過來了。他便立在原地見禮,喚了聲姨母。

    景陽公主的臉色很不好。她是長公主的五妹,她和長公主、皇帝、六王爺、十公主、十三王爺乃一母所出,都是太后親生。已經三十多歲的她,因保養得宜,看上去就像二十七八歲的女人,眼角細紋若不貼近了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她很美。不過,她的美和長公主的美不同。長公主是傾國傾城的美,是大多數男人喜歡的嬌豔、柔軟、尊貴兼具的美。而她的美,則是嬌豔、尊貴與英氣十足的美。此刻,周伯彥喊她姨母,她臉色雖不好卻是嗯了一聲。

    普世子衝撞著擠上前來,揚起臉,左臉的紅腫與鼻子的青紫一下映入景陽公主的眼簾。見景陽公主皺眉,他以為景陽公主在心疼他,他立刻指著周伯彥的鼻子告起狀來,「姨母,是他,是他指使人把普兒打成這樣的,他居心……心……測」。他想說居心叵測,但因不曾認真讀過一天的書,想要使用這個成語卻一時想不起來,於是心了半天把「叵」字給丟了。 「是他指使人把我們打成這樣的。」他手指轉了方向,指著自己的手下及鍾少爺與姚少爺,「姨母,您得給普兒作主。」

    「混賬東西,還不住口。」景陽公主大聲呵斥道。

    普世子的手臂一抖,立刻傻住。其實,他若不上前來告狀,景陽公主或許會心軟地勸周伯彥幾句。

    先前提過,周管家在混戰之時派了一名隨扈去景陽公主府找周伯彥。得令的隨扈騎了洛護衛洛三的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景陽公主府。他急匆匆地滾下馬背說要找彥公子。公主府的守門人卻告訴他彥公子一早就走了。他問公子去了哪裡,守門人說不知道。守門人見他很是著急的樣子,便通傳給了管家。

    管家出來見了他,告訴他彥公子是接了一個帖子離開的,沒有言明去哪裡。他急的團團轉,管家便問出了什麼事。他立刻反應過來,求見公主,說有十分緊要的事,是耽擱不得的大事。既是與彥公子有關的事,管家不敢大意,帶他去見了公主。

    他拜見了公主,稟報說普世子帶人攔路,要把古小姐搶走。周管家都下跪求了,他們都認打了,普世子照搶不誤。最後逼的沒辦法,如今都打起來了,都要出人命了。他連連磕頭,請求公主前去解救古小姐。

    不用解釋,這個古小姐是誰,景陽公主清楚的很。普世子的混帳性子她是知道的,無奈人家親爹縱著,她能如何?現在倒好,搶人都搶到自家人頭上了,這還得了!古青舒是誰?那可是彥兒如今的命根子,若是古青舒有個三長兩短的,彥兒指不定會發瘋!

    景陽公主如此想著,沉著臉、憋了一肚子的氣趕了過來。臨近三岔路口,她便聽到有人在大喊大叫的,聽那聲音越來越近。等她準備轉角時,卻是聽清了大喊大叫的內容。太后、皇后、長公主、太師府、王府這些字眼不時出現,誰克誰、誰是污穢之人、要砍了誰腦袋……等等妄語連篇襲來。

    景陽公主沒過轉角,而是陰沉著臉停下來聽。報信的舒苑隨扈,跟隨公主出府的丫鬟、護衛等,全都膽戰心驚地地屏息以待,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之後,就是洪威發現了景陽公主,然後就發生了後面的事情。

    憋了一肚子氣的景陽公主,在看到普世子的狼狽樣時,火氣立時消了一半,心軟了。只是,普世子這個沒腦子的上來就告周伯彥的狀,使得景陽公主立刻想起普世子辦的混帳事,她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大聲呵斥不算,氣急的她接著下令,「堵住這混帳的嘴,丟到牢裡去餵老鼠。」其實,堵嘴不讓再說妄語是真,丟到牢裡去只是一時的氣話而已。

    普世子信以為真,蹬蹬後退幾步,一臉不可置信地喊,「你們是一夥兒的,是一夥兒的,都欺負本世子。爹,父王,快來救孩兒,父王,快來救孩兒……」

    景陽公主氣大了,按著胸口喊,「還不快讓他閉嘴!」這個孽障,丟盡了皇家人的臉面,真是個孽障。

    公主有令,有人呲呲幾聲撕了布條下來,並抓住普世子,徹底讓普世子閉了嘴。

    鍾少爺和姚少爺看著這一切,努力往人後躲。

    周伯彥上前,低聲說話,「請姨母息怒,千萬別氣壞了身子。餘下的事,彥兒自會處理,請姨母安心回府。」

    景陽公主還要說什麼。

    周伯彥搖頭,讓所有人都退開了一些,而後低聲說道,「六王爺有多難纏,您是知道的。越是親近的人,他越是纏上沒完沒了的。彥兒不同,彥兒從不與他親近,他想纏也纏不上來。若是再不給個教訓,這父子二人早晚會捅破了天去。到那時,誰也救不了他們父子。」太后也不能。這一句,他沒有說出口。

    景陽公主是聰明人,通透的很,「難為你了。」

    「難為的是姨母。六王爺找您要人,您便說彥兒連您的話也不聽了,您正在生彥兒的氣。」

    景陽公主嘆了口氣,心思不明地看向馬車的方向,而後掉轉馬頭。

    「姨母,您忘記斥責彥兒了。」周伯彥提醒。

    景陽公主回頭,「彥兒,她,值得嗎?」

    周伯彥的面色變得柔和,「值得。」

    景陽公主再次看向馬車的方向,而後大喊出聲,「打也打了,你還想怎樣?再混帳,他也是你的表弟。」

    周伯彥立刻繃了臉,「誰家的表弟會攔路搶未來表嫂?您以前見過嗎?」

    「你,你竟敢……」景陽公主一臉失望地搖頭,而後怒氣沖沖地帶著自己人離去。那樣子,像是兩人鬧翻了一樣。

    周伯彥轉身,沉著臉下令,「回舒苑。」

    到達舒苑,他命令馬車直接駛進去,這才讓青舒姐弟三人下車。

    軟轎已備好,周伯彥示意青舒上轎。

    青舒神色憂鬱地看著他,「對不起,若早知如此,我,我……」普世子他們三個一路喊的話,她一字不落地認真聽全了。她是真的給他捅了個大簍子,牽涉一個王府不夠,居然還牽涉到太師府、皇后、太后等想都不敢想的勢力。可是,她若不反抗,便真就被噁心的普世子搶走了。

    周伯彥不再想那些避諱的事,抬手輕撫她的臉頰,「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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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砸上門

    御醫來了,是個四十多歲的矮個兒大夫,姓何。他隔著簾幕看過青舒手上的傷後,留了兩個小瓷瓶的藥膏。一個是塗上治傷的,一個是傷好了塗上避免留疤的。之後是診脈,他問簾後的青舒是否精神不濟、渾身乏力。青舒答是。他沒說話,退了出去,由顧石頭引路去了茶廳。

    周伯彥請何御醫入座,然後問道,「如何?沒有大礙吧?」

    何御醫恭謹地答,「手上的傷沒有大礙,治傷膏藥和除疤的膏藥用著,不日便好。只是,小姐渾身乏力,身子有些虛,得吃上三副湯藥才成。」

    周伯彥皺眉,「怎麼回事?她怎會身子虛?昨日還好好的,精神頭十足。」

    何御醫回的謹慎,「應是身子疲累在先,加之大喜大怒的情緒變化,或是受了驚嚇,這才有了這些症狀。公子放心,吃上三副湯藥便成,毋須太過擔心。」

    周伯彥的聲音有些沉,「那好,開方子吧!」

    何太醫取了桌上準備好的筆墨,提筆沾墨開始寫藥方。

    「臨來時,可有人囑咐過何太醫什麼話?」周伯彥這樣問是有理由的。每次他回京,宮中便有無數雙眼睛會盯著他。他的人進宮請太醫,代表各方勢力的不會注意不到。

    何太醫答,「無人。」他刷刷幾下開好一個方子,在另一張紙上又開了第二個方子,然後放下筆,向周伯彥告辭。

    「何太醫慢走。」周伯彥起身相送,並吩咐顧石頭,「告訴管家,派人送何太醫回去。」

    何太醫連連說留步,不讓周伯彥送,這才跟著顧石頭出去了。

    留在原地的周伯彥走過來,看何太醫留下的方子。兩張藥方是並排攤開的。第一張藥方確實是藥方。第二張藥方卻不是藥方,上邊寫著:譚順義,姚丙坤。

    譚順義是誰,周伯彥不知道,但他知道姚丙坤。在太醫院,姚丙坤是個不惹眼的小人物,醫術過關但並不出類拔萃,專門負責給品級低等的後宮女子診病。他會知道這樣一個小人物,只因他的人偶然查到這個不惹眼的人物居然是太后安插在太醫院的人。

    太后娘娘這招兒很高明。姚丙坤雖姓姚,但因在太醫院默默無聞,又不受重視,便無人將其與太后娘娘的娘家姚太師府聯繫到一起。表面上,姚丙坤此人沒有後台,太醫院中又沒有他能攀得上關係的人物,想要往上爬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難有出頭的機會。人都有競爭心理,都有危機意識。

    就因他沒有往上爬的條件,太醫院上下都不怎麼防他。如此一來,他不用刻意去跟別人套近乎,別人時不時會在他面前發洩不滿、說些牢騷話,還會指使他做些跑腿的事。跑腿也罷,聽牢騷也罷,看上去他就是受欺的。實則不然,他往往能從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中得到有用的消息。就是那些品級低的後宮女子,偶爾也會無意間給他提供一些宮闈中的小消息。

    對於控制欲極強的太后而言,這樣的姚丙坤是個很好的探子。

    顧石頭送客回來了,「公子,周管家派人準備了馬車要送何太醫回去,巧的是,何太醫剛邁出府門去,便被景陽公主府的給接走了。」

    周伯彥把玩茶杯的動作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遞了藥方出來,吩咐道,「拿給管家,讓管家親自找行家看看。若是沒問題,把藥抓回來,交給古小姐的丫鬟煎。你去一趟公主府,向景陽公主討一瓶密製百花芙蓉膏。若是景陽公主問起用途,就說是古小姐傷了額頭,不好看大夫。我擔心她額頭會留疤,便想到了討要百花芙蓉膏。」

    顧石頭欣然領命,抓著藥方屁顛屁顛兒地離去。

    周伯彥猜到,景陽公主派人接何太醫大概不為別的,是想知道他為誰請的大夫。如果是為青舒請的,她肯定想知道青舒傷的輕還是重,從而確定他對六王爺出手的輕重。之後她才會真正做決定,決定到底是袖手旁觀,還是從中說和。

    周伯彥走出茶廳,「洪威何在?」

    洪威立刻現身,上前見禮。

    周伯彥吩咐道,「派個可靠的人出去,查一查太醫院的譚順義譚太醫。行事謹慎些。」

    「公子,小的立刻去辦。」洪威答應罷,轉身要走。

    「慢著。可是問出了什麼?」

    「這……」洪威遲疑。

    「說。」

    「據普世子的小廝講,昨日天黑之時,芸郡主找普世子過去說話。芸郡主表現的很神秘,摒退了所有人,兄妹二人足足說了半個時辰的悄悄話。這之後,普世子的心情一直很好,曾說『明日一早便有美人在懷』等話。」其實還有一些污穢之語,洪威沒敢講。

    周伯彥神色不明地說道,「繼續。」

    「還有一樣,今早普世子起的比平日早,一直坐立不安的,似在等什麼。早膳剛傳,芸郡主那邊派了丫鬟過來,似乎對普世子說了一句什麼。普世子相當高興,安安穩穩地坐下用過早膳,之後便說『美人等我』,便帶人出府等在那裡了。」

    意思是說,普世子是專門在那裡等著搶人的。周伯彥的臉色暗了暗,「派人盯住六王爺府,盯住芸郡主。」

    洪威應聲退下。

    周伯彥在屋中踱步,想到今早接到的帖子,頓了頓,大步走出去,「來人,備馬。」

    留在秋院養傷的青舒時不時就嘆一口氣。她是揮拳頭打人時弄傷了拳頭,紅腫、破皮再加上出了點血沒錯,但她的手還沒殘廢好不好!就這麼點傷,居然什麼也不讓她幹。她想看書,青陽不允。她說讓青陽幫忙念出來,青陽拒絕。理由是她病了,需要靜養,任何有可能讓她勞神勞力的事情都不可以乾。

    青灝居然不停附和,明顯是和青陽站在一起的。

    小魚端了煎好的藥上來。青舒伸手要接,青陽立刻搶去了,並擺出我來餵姐姐吃藥的架勢。青舒無語。明明一口氣就能灌下去的藥,悲催地竟然被青陽一勺勺地餵完。嘴裡的味道,太,太那個了。她連吃了七八顆蜜餞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青灝拍了拍床上的枕頭,「姐姐,睡覺,睡覺病好的快。」

    青舒很想說我不困。但是對上青灝熱切的閃閃發亮的眼睛,她很沒用地點頭,很沒用地像個重症患者一樣由著青陽和青灝一左一右地扶到床上躺下了。她敵不過他們兩個緊迫盯人的方式,只得閉上眼睛假寐。不知過了多久,假寐的她倒是真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時午飯時間。青陽和青灝面對面地坐著,正在練習棋譜。

    她覺得左眉眉尾處涼涼的,伸手要摸。

    「別動。」青陽喊了一聲,立刻跑至床前,「姐姐,彥哥哥從公主府拿來了祛疤的藥膏,我給姐姐塗上了。」

    青舒支著手肘坐了起來,「謝謝小陽,抹上去很舒服,涼涼的。」

    就這麼著,青舒一整天都像個廢人似的,一切都有人伺候。她是真正過上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

    外頭眼看天就黑了,她好奇地問,「彥公子可回來過?這會兒該回景陽公主府了吧?」

    正在給青舒削蘋果的青陽抬頭,「回來有一會兒了。哥哥說,今晚不去景陽公主府,要在舒苑安歇。」

    青舒愣了一下。

    青灝叉了一塊兒削好的蘋果遞到青舒嘴邊,「姐姐吃。」

    青舒張口咬了,笑瞇了眼,「真好吃,你們也吃。」

    青灝又叉了一塊兒送到還在努力削皮的青陽嘴邊,看著青陽吃了,這才高興地往自己嘴里送。

    小娟從旁打趣道,「兩位少爺把奴婢的差事都搶去做了,就連給小姐擦手、吃飯、喝水、吃水果的事情也不放過,這是在給奴婢休假嗎? 」

    青陽理直氣壯地表示,「要不是你粗手粗腳地弄痛了姐姐,我們才不會搶你的差事,哼!」小娟給姐姐上藥的時候,不小心戳到了姐姐的傷口,害的姐姐疼的直吸氣。他才不要這樣粗手粗腳的小娟照顧姐姐。

    「小姐,你看看,你看看,少爺都開始嫌棄奴婢了。」小娟向青舒告狀。

    青舒衝著小娟做了鬼臉,「就是嫌棄你了,哼!」

    小娟想假裝哭一下,卻見小遊立在了內室門外。

    小娟問道,「有事?」

    小遊見禮後輕聲說道,「公子來看小姐了,公子問方便進去嗎?」

    小娟一愣,看向青舒。按理,男子不該進女子的閨房。

    青舒倒是沒多想。她穿的整整齊齊的,又沒有不妥的地方,身邊又有丫鬟與兩個弟弟在,有什麼關係!於是她說道,「請。」

    小遊退下,很快便引了周伯彥進來。

    屋中點了四盞油燈,油燈上罩著淺色繪有花鳥的漂亮燈罩,這令屋中的光線柔和非常。

    青陽熱情地請周伯彥坐,還問他要不要喝熱茶。

    周伯彥說不用,見青舒的氣色很好,心情好了起來,「好些了嗎?」

    青舒答,「好些了。聽說你剛從外頭回來?」

    「是。」

    「用過晚膳沒有?」

    「用過了。」

    小魚正端了藥進來,輕聲說道,「小姐,該吃藥了。」

    「公子,管家來報,六王爺正在砸門。」小遊匆匆進門,低頭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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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一招敗敵

    六王爺是過了中午才收到兒子被抓的消息的,因當時他不在府中。就是六王府,也沒有第一時間收到消息,是姚、鐘兩府聯袂找過來時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知這是六王爺做人太失敗的結果,還是怎麼著?

    普世子一夥兒與長公主府的群架是上午很早的時候打的,還是在京城顯貴的地盤富貴巷中。再有,周伯彥抓走普世子的時候,普世子他們也曾一路大喊大叫地叫囂過。

    按理,富貴巷中不少顯貴應已得知了此事。權貴之間的關係總是盤根錯節的,這麼大的事,只要有一人知道,與其相關的、不相關的人差不多也就都知道了。像姚太師府、鐘太師府在事後不過兩刻鐘便先後得到了此項消息。獨獨六王府沒有及時收到消息。

    姚老太師,即太后娘娘七十多歲高齡的爹。當他得知曾孫姚珢(讀ken)被抓,他老當益壯地拍桌喊是哪個王八犢子乾的。有人便委婉地告訴他,他的曾孫跟著普世子去搶長公主府保護的一位神秘小姐,然後被彥公子給抓走了。他聽了因由,立刻面色一僵,老半天沒說話。

    鐘太師,即皇后娘娘的爹。當他得知孫子鐘斐被抓了,還是被彥公子給抓走的,頓是陰沉了一張老臉。他倒是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問詳情。來人吞吞吐吐地講出自己所知的前因後果時,姚太師氣的差點吐血。他叫來長子便是一通罵,罵夠了,「你教的好兒子,你自己去救。別指望爹會出頭。髮梢然後一甩袖子就走了,走時嘴裡還在罵,「丟人,我鍾家的臉面都讓你的不肖子給丟盡了。髮梢

    之後,姚府和鍾府都找上了六王府。事情是六王府的普世子帶頭兒乾的,救人之事自然要找六王爺出面。王爺與太師,自然是王爺的份量更重。不巧的是,六王爺不在府中。而六王妃一副普世子的死活與我何干的模樣,愛搭不理地讓管家去通知六王爺。六王妃不過問普世子的事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王府管家自然不敢指望六王妃出面,因此,他派出不少人滿京城地找六王爺,結果是怎麼也找不到六王爺。

    六王府管家最後想到一處地方,但他不敢派下頭的人去那個地方,擔心會被六王妃聽到風吹草動。於是,他只得小心謹慎地自己親自跑去了。果然,六王爺果然在秘密養在外頭的女人身邊享受軟玉溫香。管家尋來,和美人午睡未起的六王爺這才得信兒,並匆匆起床穿戴好了出來。

    六王爺火冒三丈地帶人去了長公主府,可長公主府府門緊閉,無論他的人如何敲、如何喊,竟然半點動靜皆無。這種情況,並不稀奇。周伯彥長年不在京,長公主府長年便是緊閉府門的狀態。而且周伯彥遣散了許多下人,諾大個長公主府,底下做事的奴才不超過三十人。守門的還是個耳背的五十多歲的老頭,不應門是常有的事。

    六王爺猜測,周伯彥大概綁了他的寶貝兒子後躲起來了。於是,他火冒三丈地讓人打聽周伯彥的下落,並闖進宮去,找太后娘娘要人。

    太后娘娘是個消息靈通的,早已知曉今日轟動京城的醜事。她無法原諒周伯彥,她憤怒。周伯彥竟敢縱容一個孤女當街把堂堂的世子爺給打了。事後,周伯彥不擔不主動進宮認罪,竟抓走了世子,還包庇了那個粗野的孤女!

    與之相比,她更加無法原諒眼前的六兒子,以及六兒子養出的廢物。堂堂世子爺,調戲人不成,反倒讓一個孤女給打的抱頭鼠竄,還讓人給踩在了腳下,真真是丟人。他們皇家沒有這樣的廢物!於是,她厲喝一聲,「滾出去,哀家不想見到你。髮梢

    六王爺嚇了一跳,「母后……髮梢

    太后娘娘再難維持尊貴、優雅及從容的姿態,拿起手邊的茶杯砸向六王爺,並大罵一句,「草包養草包,滾。髮梢

    六王爺低頭及時,茶杯自頭頂飛過,啪一聲落地碎了。而他的頭頂上多了一片茶葉,是仙子引,是周伯彥孝敬給太后娘娘的。六王爺第一次見到太后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嚇到,不敢停留,逃也似地退出了太后的宮殿。

    可是,想到寶貝兒子,他哪能無功而返,於是去了御書房。不曾想,太監進去通報,便聽御書房內皇帝大發脾氣地吼了一句,「居然還有臉來見朕,讓他滾。髮梢

    走了兩處,兩處都沒得臉,六王爺很鬱悶。他心說,不對啊,以前他兒子也時常調戲漂亮姑娘,也時常打那些看不順眼的。若是鬧的大了,參他的本子會遞上御案,但有太后在,皇上也只能裝聾作啞的不過問罷了。而太后娘娘,頂多會數落他兩句沒有管束好兒子,再無其他。

    今天這是怎麼了?他寶貝兒子都讓人抓了(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的寶貝兒子讓人給打了,因為沒人告訴他這一點),皇上和太后不罵周伯彥就算了,怎麼還返過來對他發脾氣?

    他不敢再回太后娘娘那邊尋晦氣,而是向宮中當值的宮女、太監或護衛打聽周伯彥是否在宮中。他們畏懼不講理的六王爺,大多都是實話實說:今日沒見到彥公子。在御書房行走的小太監卻沒有告訴他實說,其實周伯彥上午來過御書房,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都說沒見過。六王爺的火氣蹭蹭往上漲,抬腳想踹人,但想到皇帝曾警告過他一次,警告他不能傷宮中當值者一根汗毛。他只得硬生生地忍住。

    這時候,太監總管洪總管過來了。洪總管是來傳話的。皇帝說了,普世子太不像話了,六王爺想領回兒子,那就坐下來和彥公子私下解決。再敢鬧到宮裡來,再敢去煩太后娘娘,絕不輕饒。

    說句實在的,六王爺此人只怕一個人,那就是皇帝。以前有太后罩著他,他倒是敢對皇帝陽奉陰違。可今日太后擺明不理他,他可不敢忤逆了皇帝,於是憋著一肚子氣灰溜溜地出宮了。

    之後他派人四處打聽周伯彥的去處。景陽公主府,沒有;週府,沒有。步府,沒有。古大將軍府,沒有;如意酒樓和一品樓也去過了,都沒有。有人說曾看到周伯彥出了東城門,他立刻派人去守著東城門。眼看天就黑了,人還是沒找到,他急的不行。突然管家從旁提醒,或許景陽公主知道周伯彥的下落。

    六王爺覺得有理,忙去見景陽公主,然後被景陽公主給罵到臭頭。但好在,景陽公主告訴他,周伯彥今晚會留宿舒苑,並告訴他舒苑的位置。

    於是,六王爺立刻找到了舒苑,二話不說讓人砸門、撞門。今天他可是受了一肚子的鳥氣,這是平生頭一遭,他如何咽的下。說白了,他是不把周伯彥放在眼裡。

    自小,他就瞧不上長公主。雖是一母同胞,可父皇、母后都喜歡長公主,疼愛長公主勝過他們這些皇子們。他只佔了母后是一國之母的好處,其他方面既贏不過其他皇子,也不得父皇、母后重視。他覺得,一切都是長公主的錯,是長公主不要臉地耍盡手段奪走了屬於他的那份寵愛。

    後來,父皇薨,他的太子兄長登基為帝。母后照樣重視長公主,新帝繼父皇之後依然重視並寵愛著長公主。在世人眼中,長公主雖是女子之身,卻是輔佐新帝的功臣。而他六王爺,只是個沒用的草包王爺。他如何不怨!

    沒有人知道,長公主的死訊傳來,他有多開心!可是,長公主死了,所有屬於長公主的寵愛全部轉嫁到了周伯彥身上。理所當然的,他的怨恨轉移到了周伯彥身上。不管是出於真心還是何種目的,皇親國戚個個想著巴結周伯彥。唯有他,唯有他對周伯彥嗤之以鼻。即便碰上,他也沒給過周伯彥好臉色。

    看著隨從們用棍棒哐哐砸門,六王爺覺得解氣,心裡終於舒坦了一些。人人都說他縱著兒子,縱的無法無天。他才不管別人說什麼。總之,他小時候沒有的,他小時候想得到卻始終沒有得到的,他要通通補償到兒子身上。他就是要縱著兒子怎麼了?別人管的著嗎?

    只是,無論怎麼砸,舒苑之中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麼回事?六王爺的眉頭皺的死緊。

    六王爺的人足足砸了半個多時辰,舒苑厚的離譜的府門才被砸壞一角。眾人剛想歡呼一聲,卻從砸壞的一角看到了裡面的情景。竟然,裡面竟然還有一道門。眾人吞了吞口水,將此事告知了等的不耐煩的六王爺。

    「什麼?髮梢六王爺眼睛瞪老大,一臉的不敢置信。只是,當親自見到往里大概不過一米多遠的地方竟然還有一道厚重的木門時,六王爺氣的差點吐血。

    正這時,有數十名御林軍護著太后身邊的得力嬤嬤與宮女出現。那嬤嬤四十來歲的年紀,向六王爺見過禮後,在火把的光亮中一下就看到了砸壞的舒苑府門。她立刻倒吸一口涼氣,竟有些失態地急道,「王爺,六王爺,您這是闖禍了。髮梢

    六王爺眼睛瞪老大,「本王乃堂堂大安王朝的六王爺,不就砸了一個晚輩的府門嗎?哪個敢說本王有罪?髮梢

    嬤嬤急揮著手中的帕子示意六王爺快別說了。

    有了太后娘娘補償心態的庇護,六王爺近幾年來是越來越霸王、越來越不講理了。他根本不把嬤嬤放在眼裡,梗著脖子大喊,「別說一個別苑,就是長公主府的府門,本王也要砸。髮梢

    嬤嬤心裡想著,這就是個看不清現實的混球,只是面上並不顯,湊近了小聲說道,「王爺,您萬不能再這樣說話了。此乃聖上御賜之門,豈是可以砸的?更遑論砸壞了。髮梢

    六王爺僵在當場,「什,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本王為何不知?髮梢皇權至上,他先是皇上的臣,而後才是皇上的六弟。皇權至高無上,神聖不可侵犯。他,乾了什麼?

    嬤嬤知道六王爺終於明白輕重了,於是低聲說道,「王爺,請趕快想辦法補救,若是晚了,誰也保不住……髮梢她不敢往下說了,告退,並急匆匆地回宮。能不急著回去嗎?破壞御賜之物是死罪,六王爺這下不死也得脫層皮。她得快些回去稟報給太后娘娘知道。

    因惹下了彌天大禍,六王爺如喪考妣地頹然倒下。若不是有機靈的及時扶住了他,指不定他會直挺挺地倒到地上去。

    厚重而堅實的木門開啟的聲音傳來,裡邊的那一道門緩緩打開。周伯彥背著手,由家丁和護衛簇擁著走了出來。

    前邊的家丁打開外邊這道門的門閂,並四人合力,將砸壞的府門緩緩推開。

    周伯彥立在內外雙層門的門洞中,眸光明滅不定地看著六王爺,「本公子今日才知,六王爺的膽子竟是大過了天。髮梢

    一招便敗下陣來的六王爺發不出聲音來,更遑論討要寶貝兒子了。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知道害怕,才隱隱的明白,為何皇族子弟沒一個敢挑釁並得罪周伯彥了。周伯彥此人,要麼不出手,一出手便要出狠招儿,還是要人命的狠招儿。

    六王爺知道,此刻他應該低頭,他應該向周伯彥低頭。可是,他不甘心,很不甘心。他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年紀輕輕的,為何要如此狠辣?本王可是你的王爺舅父!髮梢

    周伯彥臉上閃過譏諷之色,卻是語氣平淡地說道,「六王爺說笑了。本公子可是什麼也沒做,本公子勞累了一天,早早就安歇了。哪裡會知道,有人竟膽敢趁天色黑透之時來惡意砸門,並硬生生地砸壞了門!御賜之物損毀,本公子還得擔罪責。髮梢他的話外音是,他是被連累的那一個。他沒有守護好御賜之物,他的罪責雖沒有毀壞者重,可也不輕,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六王爺慘白著臉,竟是被堵得無話可說。

    周伯彥淡然說道,「請吧,六王爺。茲事體大,你、我二人須得抓緊時間進宮面聖,自行請罪。若是等到天亮,御史參你我的折子就遞上去了。到那時,一切已成定局,再難有轉圜的餘地。即便聖上有心網開一面,饒恕你我,可滿朝的文武百官都在看著,祖宗的禮法豈可廢?髮梢

    六王爺腳下踉蹌地走了幾步,而後哭喊,「天要亡我!髮梢

    「爹,父王,您怎麼了?髮梢普世子自舒苑跑了出來,一把扶住了六王爺。

    六王爺見到寶貝兒子,卻已經忘記了來此鬧事的初衷,抱住兒子繼續哭,「普兒,父王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父王再也不能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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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非卿不娶

    皇宮。養心殿的外殿之中,周伯彥跪在左邊,臉色灰敗的六王爺帶著普世子跪在右邊。

    養心殿中燈火通明。內殿之中,穿著明黃色龍袍的皇帝沉著臉坐在御案之後。而地上,散亂地躺著幾本奏摺。

    無論殿中還是殿外,當值的太監、宮女個個噤若寒蟬地跪在地上。氣氛沉肅而壓抑,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八名小宮女手提燈籠在前,八名太監抬著鳳攆居中,八名大宮女在後,另有緊跟在鳳攆一側的太監、嬤嬤及一隊配刀的禁軍侍衛跟隨。

    小太監以尖細的嗓子報,「太后娘娘駕到!」

    在眾人接太后娘娘的大駕時,坐在內殿中的皇帝垂下眼,不讓任何人看到眼底一閃而逝的厭惡之情。

    雍榮華貴的太后步下鳳攆,冷凝著一張臉邁入養心殿的外殿。

    「母后,救救兒臣。」六王爺衝著太后磕頭。

    「皇奶奶,請救救父王。」普世子沒了囂張勁兒,跟著六王爺給太后磕頭。

    「臣周伯彥,見過太后娘娘。」周伯彥有御史的官職在身,因而自稱臣。

    太后停了一下,不過誰的話也沒接,也沒說讓他們平身,而是冷著臉下令,「都退下。」又對跟隨自己的太監宮女說,「你們也一樣,全部退下。 」而後邁步往內殿走。

    周伯彥第一個起身退到了殿外。六王爺與兒子隨後退下。在外殿伺候的養心殿的宮女、太監頭垂的低低的自地上爬起來,並依序退出了養心殿。太后的人也撤了出去。這時候,洪總管親自關上養心殿的門,立在門外守著。

    皇帝沒有像往日那樣起身迎接太后,而是靜靜地垂眼坐在御案之後。

    太后娘娘走進內殿之中。發現皇帝不但沒有起身迎接,而且只顧低頭看奏摺,連個眼神都不給,她的眼中滑過一抹異色,微瞇了眼看著皇帝。

    這時候,皇帝慢吞吞地起身,立在御案之後,「母后請。」

    瞬時,太后娘娘的心頭略過好幾種想法。不過,她面上並不顯,走至御案左側擺的貴妃騎上坐了。她低頭看地上散落的奏摺,「皇帝,你可知哀家因何而來?」

    皇帝落坐,「母后的想法朕永遠猜不透,便也不猜了。」這話說的語調平和,卻是帶了刺。

    太后娘娘的手,在下頭攥的死緊。 「皇帝,你這是何意?」

    皇帝揉了揉眉心,「朕累了。」

    這話背後的意思太多了,全看聽者如何理解。心思簡單的人,往簡單的方向去理解。心思復雜的人,自然會往復雜了去理解。太后娘娘面現怒色,「你當哀家願意來你的養心殿?若不是為了老六之事,你請哀家,哀家都不來。」見皇帝不言語,她緩了臉色,「哀家知你疼愛彥兒,但你的疼愛不能太過。太過,不是在疼他,而是在害他。哀家也疼他,可也知道分寸,還要時不時地盡責提醒你不要太過。哀家的這番良苦用心,皇帝你可理解?」

    皇帝心中窩火,但又不能衝著自己的母后發火。可是,他又覺得自己忍的夠久了,便冷著臉說道,「母后說的是,母后疼愛晚輩的分寸拿捏的正正好。出了一個專橫的六王爺。一個整日與酒為伍,一日有十個時辰都是醉醺醺的十三王爺。這還不算,如今又多了一個不學無術、專幹欺男霸女之事的普世子。青天白日裡,竟敢攔截女眷的車駕要搶人,還是搶的長公主府上的嬌客,誰給他的膽子?」

    太后娘娘一驚,「皇帝,你在指責哀家?」

    「長公主府的車駕都敢攔、敢搶,京中那些姿容不俗的夫人、小姐哪個還敢出府?朝中眾臣本就心裡憋著一股氣,一直以來對普世子的為所敢怒不敢言的。現在好了,他們找到機會了。母后不妨明日與朕上早朝,看看朝臣遞上來的折子到底是參誰的。」說話間,皇帝一拍桌上的一摞奏摺,「這是散了早朝,御史聽聞富貴巷中發生的事情后遞上來的折子。只有一本折子是痛斥打世子的小姐的。其它的,全是參六王爺和普世子的。」

    太后娘娘大驚,卻也懷疑皇帝話中的真假。她以為,皇帝是不想讓她插手此事而在編造藉口。

    「此事還沒壓下,竟敢膽大包天地又捅了個簍子。母后,不知母后可有好法子堵住悠悠眾口?損毀御賜之物無罪,母后可敢開這個先例?」

    太后娘娘被問的啞口無言。她本想藉著此次機會解決了古青舒,順便讓周伯彥認清現實的。哪曾想,她久居後宮、遠離政事的時間長了,竟是忘記了御史死纏爛打的本事與人心所向。哪家年輕貌美的女兒被人調戲了,當爹娘的不會暗恨在心!

    如今因長公主府的介入,那些懷恨在心的人自然要聞風而動。已經撞到槍口上了,她的老六卻不自知,竟還砸了皇帝特命人給周伯彥做的府門。御案上現在的奏摺是不是參老六父子的她不確定,但她相信,明日早朝時定有參老六父子的折子遞上來。為數,一定不少。

    皇帝看都不看太后難看的臉色,問道,「母后可有良策?」

    「母后要你保住老六的性命。」太后娘娘漠然說罷,挺直了脊梁,以雍榮華貴的姿態坐在那裡,「哀家回了。皇帝保重龍體,早些安歇。」

    皇帝起身,「恭送母后。」

    太后這才站起來,往外走。

    皇帝跟到外殿,「來人,送太后。」

    門開,伺候太后的宮女、太監入內,扶著太后離去。

    皇帝走入內殿,對上前伺候的小太監說道,「宣六王爺。」

    六王爺領命入內,半個時辰後紅著眼眶出來了。他一臉感激之色地看著周伯彥,「舅父先回了。」拿手一指等在一旁的普世子,「這個混帳東西,舅父會好好教導、嚴加管束,再不讓他犯渾了。 」

    周伯彥蹙眉回視他,「這話對我說沒用,得對皇上說。」

    普世子不解,張嘴要說什麼。六王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閉嘴。」而後衝著周伯彥繼續感激地笑,「這個情,舅父領了。」說罷,他扯了兒子就走。

    這時候,小太監宣周伯彥進去面聖。半個時辰後,周伯彥恭敬地退出了養心殿,而後一臉隱忍模樣地冷著臉離宮。

    太后的眼線扯住送周伯彥出來的小太監問怎麼回事。小太監先是不肯說,對方先後塞給他三次銀子後,他躲躲閃閃地走到了無人之處說了出來。皇上要給彥公子重做府門,先前壞的那個彥公子要一口咬定是自己找人做的。如此一來,六王爺毀壞御賜之物的罪名就沒了。

    對方得了這消息,再聯繫起周伯彥離開時的臉色,急急去傳訊。

    太后得信兒,心裡終於舒服了一些。心想:皇帝先前雖然對她無禮,可到底還是保住了老六的腦袋,到底還是聽她話的,這就足夠了。既如此,周伯彥包庇古青舒的事,她就不追究了。

    回去的路上,周伯彥一直沉著臉。就連話多的沒邊兒的顧石頭都不敢吱聲,只是默默地趕路。

    火把照亮了前路,在噠噠的馬蹄聲中,他們回到舒苑。

    立在舒苑外邊的周管家見到主子平安回來了,回頭讓家丁大開苑門。

    周伯彥下馬,韁繩交給了錦衣護衛,繃著臉往裡急走。

    周管家跟在他身側,「公子,小姐擔心您,一直沒睡。」

    周伯彥腳下的動作一頓,「少爺們可是安歇了?」

    周管家一臉喜色地回道,「是。兩位少爺起先不肯睡,吵著要等您回來。還是小姐有辦法,三言兩語的就哄的少爺們上床安歇了。」

    長公主府的主子除了常年在外的周伯彥,還有一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著家的安榮舟,府裡冷冷清清的。如今來了青舒姐弟三人,周管家覺得他們長公主府總算是熱鬧起來了,於是高興的不得了。再加上青舒是主子看上的小姐,是未來的當家主母,周管家便帶著人直接稱呼青舒為小姐,稱呼青陽和青灝為少爺,連姓都不帶。

    周伯彥頷首,有心去看青舒,可又擔心這麼晚過去會有不利於青舒的傳言流出。於是他躊躇了一下,吩咐道,「派人往秋院報個平安。」意思是他就不過去了。舒苑中有人安插了眼線,在沒有全部揪出來前,他們的言行舉止都要處處小心。

    周管家答應一聲,又說道,「公子,老奴自作主張地將您的東西搬去了夏院。如今一切都安置妥當了,床鋪也已鋪好,公子過去便可安歇。」

    周伯彥聽了,哼了一聲,腳下的步子不停,「知道是自作主張,你還做?」

    周管家搓著手笑。心說:公子,老奴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您!

    舒苑很大,苑門到春、夏、秋、冬四院的路可不短。因這,青舒他們姐弟三人進出時才給備了軟轎。周伯彥自己卻是不坐軟轎的。他步子大不說,走的速度又快,不多時便到了夏院。

    聽說青舒還沒睡,他特意往秋院和冬院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秋院和冬院的院門緊閉,門上的燈籠亮著,但院中似乎是黑的,沒有光亮的樣子。他不解地看向周管家。

    周管家臉上沒有任何異色,「公子,小姐大概是熬不住,已經歇下了。」

    周伯彥沒說話,邁入夏院。卻聽身後的院門一下就被人給關住了。他回頭,隔著緊閉的門問話,「管家,你又在玩兒什麼花樣?」

    門外的周管家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公子,老奴和石頭就在外頭,您放心。」

    周伯彥覺得莫名其妙,可又突然覺出不對,轉過臉往東牆上看。

    牆的這一頭兒是夏院,那一頭兒是秋院。而隔開兩院的一人多高的牆頭上,正坐著一個披了黑色披風的女子。女子笑的眉眼彎彎的,長長的頭髮簡單編了個麻花辮子垂在身前,懸空的雙腳正悠閒地一晃一晃的。

    周伯彥的眼底略過愕然的神色,接著是難以言喻的喜悅之情。他走至牆下,抬頭看著膽大妄為的女子,「怎麼上去的?」他憶起兩年前的夏天,在步大將軍府中。他為了躲清淨,藏身在花草樹木遮掩的牆根下。他聽到牆的那邊有女子的竊竊私語聲。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走開時,她便爬上了牆頭。然後,她發現了他。她似乎嚇的不輕,於是從牆上掉了下來,正落在了他的懷裡。他可以不接住她的,他完全可以躲開。只是,他鬼使神差地並沒有躲開,伸手接住了她。

    事後,他被此事困擾了好幾天。他想不明白,從不給女子近身機會的自己為何會如此?然後,他給自己找到了合理的答案。因為掉下來的人是古將軍的女兒,所以他必須接住。於是他釋然。而釋然的結果是,他放鬆了警惕,不知不覺間便把她放進了心裡。當他發現自己的異樣時,他苦惱了許久,卻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等他想明白時,為時已晚。她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裡。

    他排斥過這份情愫,惱自己,也惱她。懊惱也罷,生悶氣也罷,一切已於事無補。可他死撐著,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意。直到那日,他無意間聽到顧城與宋翰林的對話,他才停止了無謂的掙扎,做出了選擇。

    他進宮,跪在皇上面前說:此生非忠武將軍古雲虎之女古青舒不娶,望皇上能成全。

    聽到他的請求,皇上哈哈大笑著說,「難得你有了娶親之意,准了。」

    當時顧城也在御書房,只是手中的折子沒來得及遞出去而已。看到顧城變臉,並把折子藏進袖子裡時,他知道自己做對了。

    那時的他,其實沒有非古青舒不娶的決心。他會這麼做,只是不想毀了古青舒的後半輩子而已。事後,再見到青舒時,看到她明媚的眼,看到她張牙舞爪的模樣,他便知道,他心意以決:此生非古青舒不娶。

    想到這些,他的眉眼間全是笑意,嘴裡低聲念了一句「非卿不娶」,伸了手臂出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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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自己討

    周伯彥伸了雙臂出來,要坐在牆頭上的青舒下來。

    青舒卻把玩著著麻花辮的髮稍兒,拉長了音說道,「不要。」

    周伯彥眼中盛滿笑意,「快點下來。」

    青舒愜意地晃動著雙腳,「不要,你上來。」

    周伯彥不厭其煩地又說一次,「下來。」頓了頓,見青舒仍然沒有下來的意思,於是又說道,「我會接住你,像兩年前那樣,比兩年前更穩。」然後壞笑著又加了一句,「我喜歡你掉進我懷裡的感覺。」

    他都說的這麼白了,青舒自然憶起了當年發生在步大將軍府的那件事。只見她臉色紅了紅,但立馬又一臉神氣地哼了一聲,說道,「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兒上,本小姐下去就是了。」說罷,她一點都不害怕地從牆上往下跳。

    伸了手臂等著的周伯彥把人抱了個滿懷,並笑的一臉無奈地說道,「沒見過比你更淘氣的姑娘。」

    享受了一會兒公主抱,青舒心滿意足地要求,「放我下來。」

    他卻抱上了癮,根本不撒手,抱著她往屋裡走。

    她踢了兩個腳,「聽見沒有,放我下來。」

    「噓,別忘了管家在外邊,石頭也在。」

    她這才想起這茬,忙噤聲,並感覺臉上燒的厲害。她這絕對是樂暈了頭,也不知道外頭的人有沒有聽到他們兩個說話。

    他立在屋門前,卻空不出手去開門,於是對抱在懷裡的青舒小聲說,「開門。」

    在院子裡說話,的確不方便。她便無異議地伸手推開了門。

    他抱著人邁步進門,卻一點鬆手的意思都沒有。

    「抱夠了沒有?」她小聲問罷,忍不住往他的腰上掐了一把。

    他一痛,但沒有立刻鬆手,而是上前幾步,把她放進了桌前的椅子裡。

    四盞油燈擺在屋中的四個地方,照的屋子裡的很明亮。他走過去關了門,轉過身來卻看到青舒正立在屋中靠西邊擺下的軟榻前,低頭不知道在看什麼。他走過來,挨著她站定,「在看什麼?」

    「我屋中怎麼沒有?我也要一個。」

    他想也不想,滿口答應,「好,明早就安排。」

    她似乎很滿意,一臉笑意地轉過身,坐到了軟榻上,感覺了一下,「唔,不錯,白日里拿了本書躺在這上頭看書,一定很舒服。」

    他挨著她坐了,並抓過她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裡,「還痛嗎?」

    「不怎麼痛了。對了,你舅舅有沒有發脾氣?有沒有罰你?」

    「沒有。別擔心了,這事過去了。」

    「過去了?過去了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六王爺安生了,後日要請我們過府赴宴。」

    她一呆,「怎麼回事?」這事不對啊,「不會是鴻門宴吧?」

    「不是。道歉的話,六王爺身為長輩說不出口,便想到了一個折衷的辦法。那就是宴請我們。」

    她一臉的不信,看著他,「怎麼可能?你做了什麼?對了,砸門的事,到底怎麼處理的?」

    「困不困?困的話,這就回去歇著,有話我們明日再說。若是不困,這就慢慢講給你聽。」

    「白日睡的多了,一點都不困。你說吧,我聽著。」

    他挑眉,「大晚上的,你我孤男寡女地呆在一處,不怕別人說閒話?」

    她往他的胸口上給了一拐子,嘴裡咕噥了一句,「得了便宜還賣乖」,然後告訴他,「周管家可是對你忠心的很。他告訴我說,苑舒之中有別人安插的眼線,因而我拜訪步府的消息才會透出去,並給了有心人可乘之機。他知我擔心你的安危,竟在不知不覺間做了手腳,把我院中伺候的小遊和小蝶迷昏了。小陽他們院中伺候的,怕也是遭了周管家的暗算,這會兒睡的正香。」人都被迷昏,所謂的眼線自然起不了作用,她和他夜會便沒了後顧之憂。

    「你在擔心我?」

    她嘴裡咕噥,「廢話,不擔心你,本姑娘會冒著浸豬籠的危險夜裡見你?」而且還是主動爬牆見的他。說到爬牆這事,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麼秋院裡靠牆的位置擺了個梯子?沒有那現成的梯子,即便小娟說「彥公子好像回來了」,她也不會不管不顧地爬上去牆頭坐等他。

    聽了這話,他心里美滋滋的,這才把事情的前後經過講給她聽。

    原來,周伯彥送青舒回來後就秘密進宮了。他見了皇帝,簡單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然後說再不能這樣縱著普世子了。他諫言,應藉此機會好好給六王爺和普世子一個教訓,也好讓他們父子收斂一些。一來,這麼做也算是給京中那些受過他們父子的窩囊氣的臣子們一個交待,給京中百姓一個交待,以此挽回皇家聲譽。二來,若是懲罰恰當、教育得當,或許還能掰正普世子這棵長歪的樹。不指望普世子能成材,只希望普世子別再四處惹事,壞了皇家的名聲、丟了皇家的臉面。

    皇上覺得有理,便要他拿出個章程出來。於是他建議,想嚇住六王爺不容易,想震住一直袒護六王爺的太后娘娘也不容易。因此,唯有發狠招兒才成。至於這個狠招兒是什麼,他只說會見機行事,並讓皇帝身邊得力的小太監傳出話去,他舒苑的大門是皇帝特意給他做的。

    皇帝這邊點了頭,他又急匆匆地秘密出宮,並躲起來不讓六王爺找到。果然,六王爺入了宮卻是無功而返,而他躲起來的行為徹底激怒了六王爺,讓六王爺在找到他下落的當下便鬧上門來。

    他的原計劃是,六王爺的人叫門時舒苑不應門。六王爺不耐煩了,肯定會砸門。六王爺一砸門,無論傷沒傷到門半分,他都可以站出來告六王爺故意損壞御賜之物。這可是死罪,他們一下就抓住了六王爺的命門,六王爺不想妥協都難。

    接下來,就是進宮請罪的大頭戲。皇帝負責把太后娘娘堵回去,並單獨宣了六王爺懇談,要想辦法把六王爺從太后的陣營中指拉過來。周伯彥則要配合皇帝演戲,皇帝念及兄弟情誼,要保住六王爺的命,還承諾若是六王爺和普世子能夠悔過自新,皇帝便會給他們官職,讓他們為皇家出力。對於草包王爺的六王爺及草包世子的普世子而言,這個提議的誘惑力太大了。

    誰願意被人說成是草包?誰不想成為被人重視的人?他們父子按皇帝的意思改好了,皇帝就會給他們官職,他們父子表現的好還會更受重視。自小就想得到別人關注與重視,卻一直不能如願的六王爺感動壞了。既感激皇上為救他的命而要周伯彥說謊的行為,又感激周伯彥抓他兒子的行為。皇帝告訴他了,周伯彥會抓走他的兒子,既有做給他人看的意思,又教訓一次讓他的兒子改好。

    腦袋保住了,改好還能受重視得官職。六王爺喜出望外,所以才會從養心殿出來時對周伯彥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周伯彥離宮時表現出的憤怒,那是裝的,是做給他人看的,尤其是太后。

    這麼一來,六王爺感激皇帝,感激周伯彥,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會遠離太后,親近皇帝。同時,再不追究寶貝兒子被打一事。

    同樣的,經歷了六兒子差點被砍頭之事的太后娘娘,當得知六兒子沒事時,安心之餘,自然不再揪著青舒打世子的事情不放。

    此次事件中的關鍵人物都搞定了,剩下的事情那就好辦了。這事,就算是過去了,解決了。

    青舒聽他講完,不由感慨一句,「你倒是主意多,算計了人還得了個好。」

    周伯彥但笑不語,只是把玩著青舒的手指。

    她捅的簍子他已經圓滿解決,她和他都安全了,真好。她安心地笑了,「時辰不早了,我回去了。累了一天,你早些休息。」

    他戀戀不捨的不願意放人,「再陪我坐會兒。步大將軍府和古大將軍府我們暫時不去了,等你的傷好了再說。」

    推遲拜訪步、古兩府的時間,她倒是沒意見。至於再陪他坐會兒的事,好吧,她也沒意見。只是,安心了,她的睏意就上來了,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留人的他嘆了口氣,「既是困了,我這就送你回去。不過,送你回去前,你得給我個解乏的謝禮。」

    她不解地看他,「嗯?解乏的謝禮了?」

    「我跑了一天了,很累很乏。你不心疼嗎?」

    他是為她的事情跑累的,她是該謝他。她沒有多想,隨口問道,「你想要什麼謝禮?」只是解乏是什麼意思?

    他原本只是在把玩她的手指,這會兒卻是棄了她的手指,大手移開,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樣子,似是怕她跑了一樣。

    她挑眉看他。

    他一手抓著她的手腕,一手抬起來,用食指點了一下臉頰,「我要這個謝禮。」

    她一呆。

    「快點,還完謝禮了就可以回去歇著了。」

    明白過來的她一扭頭,偏過臉去不看他,「想的美。」

    「你若是不還,我可要自己討了。」

    她的臉紅紅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找打是吧!」然後起身,要把手腕從他手中抽走。

    他卻是一拽,她輕呼一聲整個人倒進了他懷裡。他摟著他,唇壓了下來,正印在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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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 顧煙兒

    夏院。一刻鐘後,周伯彥洗漱過了,躺在床上準備入睡。雖然他自行討到了解乏謝禮,但是腰間的皮肉上卻是多了一個青紫的掐痕。不過,一個掐痕換一個解乏禮,他覺得非常划算。想到青舒臉紅的似要滴血的嬌俏模樣,他面帶笑容地閉眼,不多時便睡著了。

    秋院。油燈已吹熄,月色透過窗紙在屋中形成朦朧的視覺效果。青舒面朝里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眼睛也閉著,似是睡著了。可實際上,她只是在閉眼假寐。周伯彥那笨拙、生硬的吻,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攪得她心緒無法平靜。

    她一會兒覺得甜蜜,一會又微惱,後悔自己當時怎麼就沒多掐他幾下!但一會兒又很矛盾地覺得自己下手太重了,掐他的那一下太狠了些。在這種自己也無法理解的矛盾中,不知道挨到了什麼時辰,她終是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青舒剛坐到餐桌前,神清氣爽的周伯彥便邁進了食廳中來。

    青陽和青灝對他道了早安,三個人一起入座。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挨著青舒坐了,使得原要坐在青舒左手邊的青灝不得不挪到另一張椅子上去。

    青舒低著頭,用勺子輕攪碗中的熱粥,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阿舒,昨晚睡的可好?」周伯彥滿面春風地替青舒夾了一個玲瓏小巧的包子,而後問道。

    青舒眼睛不抬,卻在桌下狠踩了他一腳。

    周伯彥不動聲色地在桌下挪開了腳,感嘆一句,「我昨夜好眠,竟是一覺睡到天亮!」

    桌下,青舒伸腳出去,卻是踩了個空。她沒事人一樣悄悄收回腳,專注而認真地開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周伯彥沒敢再惹她。

    飯罷,周伯彥說要帶他們姐弟三人去街上看熱鬧。青舒安靜地不發表任何意見,青陽和青灝卻是高興地追問要去哪裡看熱鬧。

    半個時辰後,他們的身影出現在京城最繁華的商業中心地段。

    「這邊,這邊,舒姐姐,我們在這邊。」

    剛下了馬車的青舒聞聲看過去,就見步語嫣站在大街對面的綢緞莊前,衝著她不停揮手。

    周伯彥說道,「過去吧!有我陪著他們進書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他們是指青陽和青灝。

    青陽覺得哥哥說的有理,於是點了點頭,「姐姐,你先去吧!我們買好了宣紙就過去找你們。」

    青舒頷首,由丫鬟、護衛們簇擁著走到了路對面,與嘰嘰喳喳個沒完的步語嫣進了綢緞莊。

    步語嫣親暱地挽了青舒的胳膊,上下打量青舒片刻,點了點頭,「很好,姐姐安然無恙。否則,哼,哼……有普世子好瞧的。」若不是家人攔著,她昨日聽信兒後早跑去舒苑看青舒了。早上周伯彥派人傳話給她,讓她出來陪青舒逛街時,她別提多高興了。與昨日的情況不同,祖父祖母倒是沒再攔著,什麼也沒說就讓她出府了。

    青舒淺淺一笑,「不得胡說。那事過去了,不許再提。」這里人多嘴雜的,她是擔心步語嫣嘴沒把門兒的,說些不該說的話就糟了。

    步語嫣不知道青舒的顧忌,「我怎麼胡說了?普世子那人壞著呢!本姑娘早就想會會他了。每次聽說他專橫地欺負人,本姑娘都會快馬加鞭的過去。可遺憾的是,不是消息有誤,就是普世子走掉了。」

    「你這丫頭,這種橫衝直撞的性子該改改了。」青舒一指粉紅色的一匹錦緞,「語嫣,看看它,喜不喜歡?」

    步語嫣的注意力這才回到綢緞上。她看了一眼青舒所指的錦緞,立刻喜歡上了它,於是對一旁伺候的小伙計說道,「拿過來,本小姐要好好看看。」

    與此同時,相隔不到兩米遠的地方,一個低柔婉轉的聲音說道,「店家,拿到近前來。」

    青舒和步語嫣聽見了,沒當回事,等著那匹錦緞拿過來。

    大小兩個伙計都去取布匹,卻在手碰上同一匹的時候,兩個人呆了一下。

    「這,這是……這是這兩位小姐先看上的。」小伙計無錯地說罷,看向青舒和步語嫣那邊。

    「這是顧小姐看上的。」大伙計說罷,並看向櫃檯後的掌櫃。

    掌櫃的看過來。做生意的,哪個不是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在他看來,看上他鋪中的同一匹錦緞的這三位小姐,個個非富即貴,任何一方都惹不起。

    這時候,青舒注意到了不對,問小伙計,「怎麼回事?」

    不等小伙計說話,有一個嬌俏的十三四歲模樣的丫鬟說道,「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除非我家小姐說不要了,否則,誰也別想看。掌櫃的,我家小姐等著看呢!還不快把那匹錦緞拿過來?」

    小杏,即步語嫣的貼身丫鬟。她瞪圓了眼睛,「餵,什麼叫你家小姐先看上的?明明是我家表小姐先看上了,然後守在錦緞前一直沒有離開過的。」她話鋒一轉,指著小伙計,「你說。表小姐進門就一直立在這匹錦緞跟前的,對不對?」她嘴中稱呼的表小姐不是別人,正是指的青舒。

    小伙計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平靜的喜怒不形於色的青舒,再瞄一眼旁邊的顧小姐主僕三人,惴惴不安地答,「是,是的。」

    小杏抬了抬下巴,「哼,還不快把錦緞拿過來?」

    小伙計躊躇不前。

    嬌俏的丫鬟說道,「站住。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眼瞎的敢把我家小姐看上的錦緞拿給別人?」

    掌櫃的頭大,「請聽在下一言,請聽在下說。幾位小姐的確有眼光。這是本莊昨日才進的新貨,是產於楚國的頂級錦緞。幾位小姐既然都看上了,那就都看看,都看看。這匹錦緞共進了三匹。昨日貨到,提前預定的右相府的七小姐便派人取走了一匹。如今,除了這粉紅的,還有一匹糊綠色的。」言外之意是,若是都看上了,兩方可以一方買走一匹,不必互相爭搶。 「二子,快去後頭把湖綠色的那匹搬來前頭。」

    青舒不動聲色地輕扯步語嫣的袖子。氣呼呼的步語嫣偏過臉看青舒。青舒低語,「不必跟她一般見識。走吧,我們去別家看看。」

    步語嫣想想也對。雖然對方可惡了一點,明明可以好說好商量的事,竟趾高氣揚地瞅不起人。可是,只是一匹錦緞而已,他們步府又不缺,沒必要搭理這樣蠻不講理的人。於是頷首,意思是聽青舒的。因此,她叫回與對方的丫鬟對峙的小杏,「臭丫頭,多大點事,吵什麼吵?走吧,我們去別家看看。」

    青舒衝著步語嫣笑,然後一行人轉身,準備離開。

    可是,有人不知道是腦子有問題,還是怎麼回事?居然不懂別人的退讓。那嬌俏的丫鬟喊,「你們站住,不許走。」

    步語嫣眼冒火光地霍地回頭,「有完沒完,不就是一匹布嗎?本小姐不看了,不要了,讓給你們了。你們還想怎麼著?」

    嬌俏的丫鬟柳眉倒豎,「我家小姐想要的東西,還用你讓?」

    顧小姐聲音低柔婉轉地說道,「住嘴,不得無禮。」任由丫鬟無禮了半天,這會兒才讓住嘴。她淺淺一笑,「這位姐姐可是步大將軍府的步小姐?」

    步語嫣蹙眉,「我是誰,關你什麼事?」她現在超級不爽,因此語氣很差。

    顧小姐臉上的淺笑微不可察地僵了下,但也只是一下,若不仔細注意,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她上前幾步,「我是禮部顧大人府上的千金,名煙兒,虛長語嫣妹妹一歲。若不嫌棄,妹妹可叫我一聲煙兒姐姐。」

    步語嫣嗆她,「本姑娘不缺姐姐,本姑娘嫌棄著呢!」

    顧小姐垂下眼,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剛才是個誤會,妹妹生氣也是應當的。」她似乎很緊張,手裡絞著錦帕,「其實,其實我無意與妹妹搶這匹布。我只是,只是想認識妹妹,這才故意如此的。我不太會交朋友,可我又喜歡妹妹這樣的性子,早想與妹妹結識,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在此偶遇,我不想錯過,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讓妹妹注意到我,這才,這才任丫鬟發揮,引來了妹妹的注意。」

    步語嫣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姑娘,聽了顧小姐的此番話,竟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她看向青舒。

    青舒卻是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這位自稱顧煙兒的小姐,不說話。

    顧小姐繼續絞著錦帕,抬頭,一臉緊張地盯著步語嫣,「可以請妹妹喝茶,道歉嗎?」

    步語嫣覺得應付不了,把問題丟給了青舒,「我在陪姐姐逛街,她想喝茶,我就去。」

    青舒很想對步語嫣翻白眼,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她替步語嫣委婉地拒絕了,「抱歉,這才出來逛,什麼都沒還看到,我沒什麼心情喝茶。要不,我們一起逛吧?」

    顧小姐臉上的失望之色剛起,便聽到後邊似邀請的話,立刻喜上眉梢,「好啊!」

    步語嫣歪頭看青舒的表情,一臉的不解。據她所知,青舒並不喜歡交朋友。

    她們從綢緞莊出來,正碰上周伯彥帶著青陽和青灝過來了。

    不等青舒或步語嫣做介紹,那位顧小姐竟然向周伯彥盈盈一拜,「見過彥公子!」

    青舒眉一挑,沒說話。

    周伯彥似乎是愣了一下,緊接著蹙眉移步到了青舒身側,「這位姑娘,在下似乎不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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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巧合或陰謀

    周伯彥這話說的直白,沒給顧煙兒留一點的顏面,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意。

    顧煙兒羞的頓時無地自容,掩面離去。若是周伯彥說「姑娘是……」,或者說「姑娘認得我?」之類的話,她還可以接話,並順理成章地道出自己的身份。

    青陽和青灝愣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步語嫣則是驚的微張了嘴,而後自言自語式地說道,「她到底是想接近我,還是想接近彥公子?」

    青舒其實也呆了那麼一下,不過,她很快猜測了一下眼前的這個情況。一個大家閨秀,對某位公子有了好感,然後鼓足勇氣上前搭訕心儀的這位公子。可是,某位公子很不給面子,沒給大家閨秀搭訕的台階不說,還拿話扇了這個大家閨秀一巴掌。大家閨秀覺得無地自容,於是傷心地哭著跑走了。

    青舒哼了一聲,側過臉上下打量周伯彥幾眼。最後,她的視線對上周伯彥看過來的視線,又哼了一聲。

    周伯彥不名所以,「怎麼了?」

    青舒沒好氣地來了一句,「好大一朵爛桃花。」然後率先往前走。

    青灝小跑著跟上青舒,虛心求教,「姐姐,什麼是爛桃花?是在枝頭爛掉的桃花嗎?」

    扑哧一聲,步語嫣笑場。

    青舒一臉黑線地不知如何作答。

    青陽人小鬼大地清了清嗓子,「不是在枝頭爛掉的桃花。」

    青灝轉移了目標,睜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青陽,「那是什麼?」

    青陽一時解釋不了,支支吾吾的一會兒,突然眼一亮,「爛桃花不是指桃花,是指人。」

    聽了這話,青舒微愕。

    不得不說,青灝是個愛學習的好孩子,「指人,指什麼人?桃花怎麼會是人?」

    青陽看一眼青舒,又看一眼周伯彥,然後扯了灝到旁邊,兩個人開始咬耳朵。不多時,青灝一臉恍然地看了看周伯彥,不住點頭。

    周伯彥覺得,這個氣氛很不對勁兒。他向青陽和青灝招手,示意他們過來。等人到了跟前,他勾了勾嘴角,「哥哥告訴你們,什麼是爛桃花。」

    青舒停步,霍地回頭,「你們磨蹭什麼?快點過來。」

    於是,周伯彥版的爛桃花的解釋沒能講出來。

    接下來,青舒和步語嫣馬力全開,完美地展現了女人逛街的天賦。她們秉承著不放過一家店舖的原則,逢鋪便進。她們逛的興致勃勃,走了一家又一家店鋪。她們走的沒有任何疲憊之色,興趣盎然地討論著看上的東西並瘋狂採購著。與此同時,青舒拋開了一切,興致高昂地與掌櫃討價還價,殺價殺的把步語嫣弄的一愣一愣的。如此走了幾家,步語嫣覺得有趣,竟也加入到了殺價的行列,弄得各鋪掌櫃叫苦不迭。到了後頭,她們根本不是為了逛街而逛街,完全變成了為殺價而逛街。

    跟著她們的青陽和青灝,一開始的時候興致很高。可是,連續逛過十幾家店鋪後,他們兩個終於垮下了小臉。他們倆個覺得,留在鋪外等人的彥哥哥太聰明了。於是,他們倆個中途退出,並與周伯彥結伴專門等在外面。

    午時到了,步語嫣堅持要請客,於是把大家帶到了一品樓。東家小姐帶了客人來,掌櫃的親自接待,並忙前忙後的讓廚房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

    用過午飯,步語嫣居然還想繼續逛。青舒立刻喊停,說自己累了,要回去午睡。最後,步語嫣約了明日再一起逛街,這才回步府。

    周伯彥帶著青舒他們回舒苑。一直有午睡習慣的青陽和青灝進了冬院,躺下便睡了。

    青舒睡的也快,差不多頭沾枕頭便睡熟了。不知過了多久,她睡的正香的時候,總感覺唇瓣上有異樣的感覺,還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噴在臉上的感覺。她想躲開,卻不能如願,在睡夢中幾番掙扎後,整個人轉醒,並悠悠地睜開了眼。

    對上一張放大的臉,她嚇的整個人瞬間清醒,並下意識地要尖叫出聲。不想,一根手指按在了她的唇上。而手指的主人,此刻卻是退開了一些,並眼含笑意地看著她,低語,「是我。」

    青舒已經認出人了,她氣的一拳揮過去。

    周伯彥大手一張,一下就抓握住了青舒揮拳頭過來的右手腕。他一點知錯的意思都沒有,反倒靠近,並在青舒的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噓,弄出動靜,會引來你的丫鬟。」

    青舒忙左右四看,是自己的房間沒錯。只是,他是怎麼進來的?小娟和小魚去了哪裡?

    這時候,周伯彥抓著青舒的右手腕,在床前擺的椅子上坐正,「有件急事要告訴你。」順便吃她的豆腐。

    青舒瞪了他一眼,趕緊在床上坐起來。還好,她是合衣躺床上睡的,不用擔心會有春光外洩這種事發生。

    吱呀一聲輕響,外間的門打開,有人進來了。

    周伯彥挑了挑眉,低聲問青舒,「要不要我躲起來?」

    青舒咬牙低語,「廢話,快走。」

    周伯彥鬆開青舒的手腕,站了起來。他動作迅速地放下了床幔,並在青舒驚的睜大眼眸的時候,迅速上床,躲在了青舒的里側。

    青舒吃驚的微張了嘴,卻是一時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小姐,您醒了嗎?」已經走至內間門外的小魚輕聲問道。

    青舒揉了一下眉心,忍住打人的衝動,聲音不高不低地衝著門外人說道,「醒了。不過,我想多躺一會兒,別來打攪我。」

    「是,小姐。」小魚答應一聲,轉身離開,出去時還關好了外間的門。

    這時候,青舒轉過臉,怒瞪膽敢躲到她床上來的周伯彥,「下去。」這廝,膽子越來越大了。

    周伯彥卻是摟上她的肩頭,不顧她的掙扎,將她圈在自己臂彎裡,「乖,別鬧。」

    乖個頭,當她是三歲的小孩子不成!青舒沒好氣地說道,「還不快走!你想在我這兒賴到什麼時候?」

    周伯彥忙正了正色,低聲告訴她,「今日故意接近你們的女子,就是綢緞莊遇到的那個女子,她的身份查出來了。」

    她一怔,「你查她做什麼?」

    「自然是擔心她會傷害你。」

    她哦了一聲,沒說話。

    「那女子的名字確實如你們所說,叫顧煙兒。她是顧城的侄女,在同輩女子中排行第七。顧家下人私下傳言,這位七小姐八九不離十會嫁入步府。你猜,顧家中意的女婿是誰?」

    她萬沒想到會是這樣,「是誰?」

    「步五。」

    她沉默片刻,搖頭,「我看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別忘了,人家看你的眼神可是含羞帶怯的。」

    他低頭看她的表情,「吃醋了?」

    「哼,誰要吃你的醋?」說罷,她作勢要掐他腰上的肉,「我可警告你,你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此生此世都不會原諒你。」

    「胡說什麼呢?」

    「記住我的話就對了。」她說罷,一下就看到他腳上的鞋,立刻變臉,「啊,快下去,你快下去,都髒了。」

    他看了看自己腳上的鞋,「等下讓丫鬟換下來,再拿去清洗就是了。」其實他很想說,反正髒都髒了,那我多坐一會兒再走。

    青舒抱怨,「你怎麼能偷偷進我房間?若是讓人看到了,這該如何解釋?」一提這個話題,她又想起來另一個問題,「說,你是怎麼進來的?我院中可有四個丫鬟。」

    他但笑不語。其實很簡單,將小娟等四個丫鬟一一支開就是了,然後他從夏院翻牆進秋院。有些事,做過一次就會上癮。趁她熟睡時,他可是偷親了她好幾次。

    她作勢要掐他腰上的肉,「你說是不說?」

    他趕緊轉移話題,「過得幾日,宋府便會知道你來了京城。宋府家主宋翰林的一些小心思還沒放下,很有可能會藉著宋萬里的名義請你去作客。」

    「即便宋萬里回來了,可我娘已故,我古家與宋家的關係算是徹底斷乾淨了。我不會自找麻煩地與他們往來。」

    「顧城此人,我們得防著些。」他如此說罷,將一件從未告訴過青舒的事情說了出來。

    曾經,顧城與宋翰林聯手,差點就毀了青舒的後半生。

    姚老太師有個天生聾啞的孫子,名為姚恩。因是嫡出的孫子,姚老太師倒是十分疼愛他。只是,這姚恩因聾啞之故,自小很自卑,總覺得別人在嘲笑他,因而脾氣越來越壞。隨著年齡的增長,姚恩的為人變得粗暴異常,曾踢死過一個丫鬟,虐死了一個通房,還打殘了一名小廝。

    即便如此,姚老太師還是很看重姚恩,準備為姚恩娶正妻。可姚恩提的條件還不低。非名門小姐不娶,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者不娶,非溫柔嫻熟者不娶。條件擺在那兒了,六七年了,姚恩娶了三兩個妾室,獨獨娶不到正妻。於是,姚恩的條件降低了一點,可照樣沒人肯把女兒嫁給他。

    顧城和宋翰林對姚老太師有所求,於是兩個人想到了巴結討好的辦法,那就是助姚恩娶妻。而他們的主意,竟是打到了古青舒頭上。古青舒雖然帶著全府人返鄉了,古府雖然很落魄,可她爹是戰功赫赫的將軍不假。將軍的女兒給聾啞的姚恩做正妻,誰能說配不上?較真的話,是姚恩配不上古青舒才對。

    那時候,古雲福還在京城。顧城和宋翰林都算計好了。他們隨便給古雲福一點好處,古雲福便會以大伯的身份替青舒允下婚事。到那時,顧城和宋翰林找到姚老太師,把古將軍的女兒願意為姚恩做正妻的事情一說,正為姚恩的婚事愁的姚老太師肯定會同意。

    如此一來,顧城和宋翰林所求之事成了。而姚府派人去古家祖籍把青舒抬過來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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