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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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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升邪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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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4:56: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一九章 破四絕

“慢慢來,療傷事情本就急不得。”安慰一句,蘇景轉開話題:“你也修劍吧。”

    六耳身上帶有修劍氣意,蘇景早有察覺。

    “劍?”六耳皺起眉頭,低頭望向自己右手,下一刻他的手心中精光閃爍,一柄長劍於憑空中躍出,落入他的手裡。六耳先是驚了下,隨即笑起來:“前輩不說,我記不得,但我心中想了劍,手中就有了劍。”

    蘇景也在替他開心:“手中有了劍,自然就想起了劍該怎麼用吧。”

    六耳點頭:“不錯!”

    蘇景笑:“再好不過。我欲精修劍法,你若能堅持,還請陪我試劍。”

    “前輩有命莫敢不從,沒什麼堅持不了的,就是隨時可能睡去。”說完,六耳提劍起身,但很快他又皺起了眉頭:“前輩應是傷了元基,以你現在與我試劍還”

    欲言又止,蘇景不介意:“直說無妨。”

    “還差得太遠,如米蟲與鷹隼天上爭飛;如遊魚與怒豹陸上拼跑。試無可試、練無可練。這樣吧”六耳伸出手自眉心、人中、膻中、丹田一路點過:“晚輩自封修元,陪前輩試煉,前輩盡可放手搏殺,沒關係。”

    說著六耳向後退開,相距蘇景七丈之地,長劍橫平於胸。

    蘇景端坐、揮手,九九劍羽翻飛、金烏站立左肩、丈一劍橫置於膝。

    另有連綿劍鳴聲響亮,三屍就跟在蘇景身後。同時亮出了殷天子,東天劍尊共進退,要練劍大家一起練。

    雷動劍鋒指天,聲音漠然:“你小心,吾劍巔君。”

    赤目長劍斜挑、遙指六耳:“你小心,吾劍瞬滅。”

    拈花劍垂地面,人也低著頭,看劍不看人:“你小心,吾劍封疆劃域。”

    好久沒玩過的老把戲了,劍上四絕三屍報了三個。唯獨不說自己的天星劍陣。蘇景‘咳’了一聲。對三屍道:“試煉是為精進,不求爭勝,不坑人。”

    雷動開口回答:“能精進、且爭勝豈不更好。”另兩個矮子一起點頭。前方七丈外六耳笑了:“星,”說話時。他望向三屍手中殷天子。跟著目光轉回、一一掃過蘇景的丈一、金烏、劍羽:“巔、瞬、域。劍上四絕。前輩與三大分身學得齊全了,當真是了不起的事情。”

    隨三屍如何說,只憑目光一掃六耳就已經看出東天劍尊的劍中修持。隨即六耳伸手指了指丈一。實話實說:“這劍我擋不住,莫說現在,即便全盛時”他皺眉,想不起自己全盛時候究竟該有多兇猛,是以語氣稍顯遲疑了:“估計也會、也會必死無疑吧。”

    “巔君之劍,不是我的修持,是神劍自己的威力,我取用此劍只當其普通長劍,試煉中不會發動‘君王’。”

    六耳釋然,點了點頭。蘇景也不再廢話,打了個手勢示意三屍不必參與,跟著猛一揮手,飄零身畔的劍羽光芒猛漲,去勢如電射向六耳。

    劍羽動時,蘇景縱躍起身,抄手挽起丈一緊追劍羽,金烏仍停留肩膀,雙目溢火緊盯六耳。

    劍羽至,結域來,六耳動,任憑諸多銳劍呼嘯,他手上劍鋒只追相距自己最近的那一枚劍羽,叮一聲輕響,六耳青鋒中劍羽根處。

    正是九九劍羽攻至,堪堪結域將成而未成之際

    蘇景劍域習練已久,且前端時間修地歸天擎天地和合、結寶瓶破無量,皆為‘小乾坤’淬煉,對他的劍域劍法正是大好補充,九九劍羽行域威力比著以前提高不知多少倍。而劍羽結域,彼此配合又相對獨立,不會因一兩枚劍羽被擊退就影響劍域結形。

    但大出所料的,當那枚劍羽被六耳擊中時,整套劍域、所有劍羽就那麼一下子散亂了!飄零無度、劍力散亂,再無封疆劃域之能蘇景挾丈一合身撲來。本來的算計中,劍域成形在先,己身入主其間再與六耳纏鬥,可劍域散亂了,蘇景失了依仗。

    丈一驚鳴,蘇景縱劍,鋒銳急點六耳眉心,同個刹那裡,景肩頭金烏消失不見瞬滅劍動!

    猛一聲銳響刺耳,六耳殺獼手上用力,自斷長劍!

    三尺青鋒自中折斷,前一段劍鋒崩起,並未擊向蘇景,而是於六耳面前劃出一道淒厲弧線,斜刺裡飛去了;後一截殘劍仍在六耳手中,他已自封修元,無力直接擋開蘇景丈一急刺,但他也未做正面迎抗,斷劍如蛇怪異一轉,刁鑽斜刺丈一劍身九寸處。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正是蘇景貫力於劍的‘間隙’所在,輕輕一敲頓將蘇景的力道截成兩段。

    丈一鋒銳之力失了後續推促,失了勁銳再難傷人;劍身九寸後飽蓄之力則失了‘鋒銳’這宣洩一點,劍力暴漲卻無以釋放,登時回轉逆襲、欲噬主。

    金烏瞬滅一劍發動後消失了,金烏劍隱遁虛空,卻再未鑽出來傷敵。

    “崩!”一聲低低叱吒,搶於劍上力量反噬前蘇景做一劍崩,全身力道、所有修元盡於此刻綻放,如汪洋怒潮猛撲六耳。

    殺獼變色非驚懼,正相反他面上眼中,濃濃開心歡喜,手腕再震,尺半殘劍再做崩碎:十截。

    長劍碎片亂飛,看似亂無章法實卻暗藏玄機,崩飛碎劍銳意綻放,切入之處皆為‘線隙’,若蘇景一劍崩是將畢生修元歸劍化銳意之潮殺敵,那六耳的‘碎劍’便是斷水的仙刃,一劍劍頃刻將巨力割碎到七零八落:潮散,威力不再!

    破一劍崩,六耳欺身進,手中僅剩的寸半殘刃點中了蘇景的咽喉。

    刃未落。一中即收,連點油皮都不曾劃破,六耳殺獼微笑:“前輩輸了。”

    不等蘇景應聲,猛聽得一聲憤怒咆哮:“還我們金烏來!”三屍並劍,離山天空群星閃耀

    六耳手中殘劍急舞,劍太短了,很有些滑稽,可就隨著他遙遙對三屍比劃著,天頂明星迅速泯滅、消失!

    殷天子陣天星入劍,能否殺傷強敵姑且不論。至少從三屍出道。星力都能成功接引,唯獨這一次,星力根本不成沉落。

    三屍如何甘心,劍陣更急連連催促星力。可又哪有丁點威力不多時三個矮子便告氣餒。相距好幾丈揮劍亂比劃。沒有了星力好像跳大神。

    幾乎同個時候,白馬鎮葉家後園,咕咚一聲裡肖鬥鬥摔坐在地。氣喘吁吁,脖頸上一道血痕性命,所幸入肉不深未傷到喉管。葉非劍上幾滴鮮血滑落。

    跨步上前,葉非空著的那只手伸出,將肖鬥鬥拉了起來,歉然:“修元離身,很少這樣做,稍有些不適應,力量拿捏不准險險傷到了你。”說話握劍之手腕上起勁用力一抖,精心打磨的長劍就此崩碎。雖不曾直說,但意思再明白不過,此劍傷我同族,再留它不得!

    離山深處、小鎮大宅兩場鬥劍,皆為一方棄修元,一方出全力,蘇景落敗,葉修得勝

    離 山中,三屍頹然停劍,六耳隨之收手,翻手又從自己的眉心到丹田指點一遍,解開了封禁的修元,本就身元不調,封元劇鬥讓他大感疲憊,非得儘快調運修元調養才 好,粗重喘息一陣,六耳殺獼緩緩開口:“劍上四絕中,星與巔頗有幾分相似,都是以劍意接引外力,差別只在前者引天星、後者勾乾坤,與這重劍法相鬥,最要緊 的是以己念入敵意,破掉那劍意,敵人也就引無可因、勾無可勾了。”

    評過‘星’‘巔’,六耳說‘瞬’:“瞬滅劍,破虛空穿時間瞬, 是沒錯的,但‘瞬’不是絕對的,‘瞬’很快,可還是有先有後,一劍動時,總有三個步驟:起劍破虛空、馳劍穿虛空、出虛空殺敵。只要我能把握時機在敵劍穿虛 空時,我亂虛空、錯出路,瞬滅一劍便打得偏遠無邊。”

    蘇景點點頭,金烏是自己的劍,更是一重天和元神,與他聯繫冥冥。蘇景能感覺自己的瞬滅金烏打到了西方戈壁,現正急急飛回。謬之千萬裡,只因六耳及時‘亂了虛空’,用那第一截崩斷劍鋒。

    “再 說劍域,前輩諸多劍羽,氣意藏於銳意,彼此勾連隔絕一方小乾坤,劍羽之間為一整體但又彼此獨立,拿出去幾根也不會影響結域有些像蛛網,拉斷其中一根絲,大 網還算是幾乎完整的,但若把蛛絲換做堅韌金線、不拉斷只拉拽呢?整張網都會亂,亂成個瞎疙瘩。就是這個道理,劍域襲來時,我的劍意行布四周,方圓七丈裡乾 坤的‘味道’變了,在我劍意之內,不是不能結域,而是結不成一斷即離的蛛網、只能結牽連緊密一亂皆亂的金線網。”

    說到這裡,稍加停頓,六耳加重了語氣、卻壓低了聲音:“前輩,你的情形我不明白。”

    話 問得不清不楚,可是蘇景大概能曉得他的疑問所在,淡淡回答:“我能想起的:我不走運那一圓,那一年,我證得大道、飛升天外;出去轉了一陣,又想回來,不料 歸途陷困亂流風暴,身形被打碎、元神受重創,苦熬了不知多久終於挺過劫難,再回來時,世界轉了一道輪回、已經是新圓。”

    一聲歎息,蘇景繼續:“殘魂無著落,墜入新圓中,未能堅持多久就死個乾淨,一絲遊魂入幽冥,轉生再為人為這第五圓中人!所幸,我漸漸回憶起以前一些事情,找回了以前的修行,可還有太多東西想不起來。”

    前半段話借了邪廟中六耳歸仙的說辭,後半段話掩飾了‘前輩’現在為何是新圓之人,一套謊言說得滴水不漏,總之,前輩是六耳心、新圓身、六耳與新圓渾合修持。

    六耳釋然,同時很有些唏噓:“如此波折,前輩深受苦難老人家,辛苦了。”

    老人家一笑淒然,搖了搖頭沒說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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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4:57: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二零章 勞碌

得解惑,六耳轉回原題,繼續講劍:“前輩前生記憶未能盡複,這就難怪了。
星巔瞬域,劍上四絕,僅是凡間絕 頂而已,以這樣的劍術來相鬥歸仙,實在是沒意思的事情......四絕劍的妙處在於動氣意、結天地、追時間。往大處說其實就是:意、宇、宙。”

    四絕中哪一絕,至少都包含了‘意、宇、宙’三字中的一字。

    待 蘇景點頭,六耳微微笑:“還請前輩思量,凡間人受眼界、環境所限,對這三個字又能有多少領悟?充其量,皮毛而已。而仙家心得無量逍遙、身遊無量宇宙,對這 三字的認識又何其深刻?凡人以這三字領悟融入劍法,在凡人世界確實算得精奇奧妙,可用這樣的劍法去對付仙家,實在是已寸短攻尺長,貽笑大方了。”

    幾句話打中關鍵,道理淺顯得很,可是若無歸仙指點,短時間裡蘇景確是無法自悟,因這星巔瞬域四絕封頂凡間,不飛仙即為凡世人,以凡人目光去看凡人絕,確是絕。

    “四絕劍法落於我眼中,不能說是處處破綻,但痕跡實在明顯,前輩莫怪我直言:您施展的四絕劍匠氣太重。前輩與三位法尊落敗,根底上是這個道理。”

    曾經,墨巨靈那一句‘你是你的神我是我的神’曾讓蘇景歡喜不已;如今六耳殺獼的劍論一樣讓蘇景開心無比。管對方是敵是友,蘇景只為好道理心折。

    三屍沒那麼容易服氣。赤目冷笑:“說得頭頭是道,可鬥劍之前,你又說過什麼?”

    “你說,若丈一發動,你全盛時也必死無疑,丈一神劍的巔君不也在四絕之中麼?”拈花介面反問。

    雷動慢條斯理,‘結案’:“打之前沒把握,打之後放厥詞,你這毛病將來得改一改啊。”

    看在前輩面上,六耳殺獼未動怒。搖頭道:“劍為何物?兇器。劍術何物?駕馭兇器之道。習劍又為何?空手打不過敵人。靠著劍術能夠彌補差距、逆轉強弱。”

    “凡 人以四絕對凡人,是巔頂劍術,成全習劍本意;凡人以四絕對仙佛,是以短攻長。適得其反;仙佛以四絕對仙佛......”說到這裡。六耳岔開了話題。突兀、 彆扭:“無論什麼事情,再如何深奧難懂,終歸還是有‘本、質’的。領悟到‘本、質’,這件事情便悟無可悟、悟到頭了。‘意、宇、宙’三個字也是如此,說到 底:無形無色、無定無盡、無質無量、無始無終...真實存在的虛無吧。大家都是仙,都悟到了這個層次,就算稍有偏差也不會差得太多,你用四絕,我也能用四 絕,你看得穿我,我一樣摸得透你。是以四絕在仙佛手中不再是劍術,只是發動力量的法門。仙佛以四絕相鬥,鬥得也不再是劍,而是力。”

    拗口話,蘇景明白,連連點頭;三屍裝明白,跟著蘇景點頭。

    話鋒轉回,六耳殺獼一指蘇景手中丈一:“此劍藏巨力,我擋不住。但我輸我死,不是是因為那劍術如何,而是這柄劍的主人留給這柄劍的力量太多兇猛。”

    拈花的眉頭蹙成一個疙瘩:“便是說,仙佛打架就是拼力氣?莊稼漢似的?”

    六 耳殺獼哈哈一笑:“也不能這麼說,到天外,人世間的巔妙劍法就變成了普通招式,有跡可循也就失了巧沒了工,只剩下拼力氣;倒是前輩那最後一劍...”六耳 再次望向蘇景:“崩出全力的那一劍,在我眼中來得更巧妙、更有威力。因那是你自己的劍法,如何發力、如何起手如何落殺,只有你自己知道,不再套路中,所以 無跡可循,還原了習劍本意。那一劍的火候還稚嫩了些,仍是傷不到我,但路子不會錯。”

    一劍崩反倒比著劍上四絕更妙?

    只因這是蘇景自己悟出的劍勢。

    六耳說的是劍,揭示出的卻是馭器鬥戰的大好道理。蘇景聞到則喜,笑容歡暢:“說了這麼久,歇得也差不多了。對劍術我還有些領悟,只是還談不到成形的招法,你辛苦些,我們在來。”

    六耳殺獼不推辭,痛快點頭再封修為,陪蘇景試劍。

    半個時辰過後,六耳再也堅持不住,沉沉昏睡過去。

    蘇景就此收勢,端坐、閉目......

    兩天過後,雙雙兒親自帶了蘇景所需靈石來到陽火道場,交辦了手續靈石留下,蘇景帶上大批靈石,手掌飛峰陣圖,開始圍著諸多星峰打轉......

    從 此時起,一天十二個時辰被蘇景分成了四段,五個時辰試著祭煉星峰;三個時辰留駐陽火道場,以己身本元相助自己這一脈弟子療傷,心神可多用,這其間他還能再 分出些心思研習帛絹與無雙城傳承的法術;兩個時辰凝神專注,坐於他在離山深處專門開闢出來的一座小小山谷中參劍;剩下一個時辰去往九鱗峰,協助師兄處理門 務。

    偶爾六耳殺獼醒來,立刻會被蘇景拉走陪他煉劍。

    偶爾閒暇,蘇景也會拿出那只晶瑩剔透的琉璃瓶,看看裡面的豆子,再晃一晃聽聽豆子撞玉璧的清脆聲音......

    三個月過去,蘇景向塵師兄告短假出山去,帶上陰司工匠去往無雙城舊址,匯合三阿公送來的大群妖役,開始重建無雙城。本就忙碌的日子變得更忙,蘇景常常要在離山、無雙城之間來回跑。其實無雙城不重要,但他答應了戚弘丁、收下了無雙傳承,一份道義於心,他不敢怠慢。

    劍 魂屠晚自從吞吃了銳金境廿七寶物,就陷入沉沉昏睡,蘇景能感覺它在不停地、緩慢地變化著,卻摸不透這分變化究竟是什麼。劍的來頭太大,它太玄虛;影子和尚 坐身鬼袍,摒心自守做不知不覺修持,幾乎分不清他是在枯坐還是已經死了;蟒袍上的黑蟒也跟‘冬眠’了似的,它們在煉化驕陽天尊送給蘇景的大禮:那條冥龍凶 煞。什麼時候能盡全功,蘇景不曉得那些大蟒自己也不曉得。

    煉飛峰、授火法、修劍術、代掌門、重建無雙...一晃十年如梭,不聽與藤子、三個小娃仍未出關,而蘇景這邊的忙碌總算了些小小收穫:光明頂一脈妖奴、弟子悉數痊癒,傷勢好得徹底,且因蘇景以自己本元相助。大家的修為更得增長。

    這十年裡。叛徒葉非再沒有過丁點消息。離山下的封印還是老樣子,隨時會破但一直沒破,小車不倒就推著走吧,反正那封印沒辦法修補。蘇景等著。等那一天。拔劍迎六耳!

    再就是,那潮汐的前鋒到了,中土世界的靈元變得濃郁起來。是好事,但並非‘雨露均沾’,總會有些本不入流的散修甚至凡人,一覺醒來突覺心慧目明、力氣也隨之暴漲。真就如雨後春筍似的,短短幾年中,東土修行道上添出不少小洞府、新門宗。

    這些新門宗現在還不成氣候,可是莫忘記,現在也只是潮汐的前鋒到來而已。

    靈 元大潮席捲整座世界,自也包括南疆,野蠻之地新崛起的妖怪可不會像東土修家那樣守規矩,齊鳳國有修元未損的諸多大妖效忠塵霄生,穩穩能鎮住局面,可天鬥山 的轄地就不那麼太平了,大禍鬥裘婆婆黑風煞小金蟾等人都在療傷,裘平安跑去西海更指望不上,全靠臨時調去的陰老一人主持局面。

    倒不是敵人有多強,可架不住東南西北四面八方總有妖怪鬧事,只陰老一個人應付實在吃力。前陣子蘇景把蟒袍下損煞僧與血衣奴精兵調去了天鬥山,這才穩住了局面。

    陽火道場中,蘇景把一枚玉簡遞給樊翹:“玉簡內記載是無雙城選拔入門弟子的條件,你辛苦些,帶上比翼雙鴉巡遊東土,遇到合適的小娃,將他們接引入門。”

    樊翹接過玉簡,問道:“是帶回離山還是接去無雙城?”

    “樊哥兒這問題問得傻了,”烏上一嘎嘎插嘴,有說話的機會是一定不能放過的:“無雙城還沒建好,怎麼住人,自然是領回來離山。”

    一隻烏鴉說話,另外九十八隻烏鴉同時張開嘴巴,所幸蘇景及時搖頭,出聲,攔住了那片險險就要爆炸開來的喧鬧:“送去無雙城。”

    蘇景的想法很簡單,昔日天宗,破後重立,新入門的弟子隨著那新城一起成長、一起成勢,將來會是他們心中的莫大榮耀!但會辛苦了蘇景,以後就更得頻繁地跑去無雙城,傳法授業重任在肩。

    蘇景不怕辛苦。

    助新無雙城的弟子達到他們能夠抵達的最高成就,唯有如此才算不負戚弘丁所托。

    樊翹領命,先去往九鱗星峰,縱有蘇景之命,他要離山也須得向塵霄生呈秉。

    塵霄生當然不會阻攔,囑咐樊翹兩句讓他離去,但樊翹未動身,而是躬身道:“有一件事,弟子心中擔憂:師尊與六耳殺獼走得太近了些,還請師伯......”

    十年裡,六耳蘇醒得漸漸頻繁,每次醒來的時間也越來越長,他一醒蘇景就拉他去煉劍,歡歡喜喜說說笑笑,儼然好友。

    “請我提醒你師父幾句,要他小心六耳殺獼或許心懷叵測?”塵霄生笑了:“若是這點小事也要旁人提醒,你師父早就死在南荒了,放心吧,他的拍子你不曉得。”

    褫衍海、小師娘給蘇景定下的‘拍子’,三屍早都給塵霄生說過了。

    可樊翹不曉得,一頭霧水但也不好再多說,就此告辭,率比翼雙鴉出山去。巧的是,正在出山途中,忽聽得一陣鐘聲刺耳,自山門處傳來。

    離山的鐘,只有一口擺放在山門處、也只有這一口鐘的聲音全無悠揚只有刺耳銳響。

    問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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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4:58:35 |只看該作者
第七二一章 怕傷離別

問鐘。

    問道問劍之鐘,向離山挑戰之鐘。上次這口鐘響起,還是天魔宗弟子蚩秀來離山揚威......

    樊翹皺了皺眉頭,正好他要出門,就勢去看看狀況。比翼雙鴉一下子來了精神,這等好嚼的話題,非得大大的以論一番不可。

    烏鴉們入歸蘇景門下的時間,僅次於六兩、黑風煞,比著樊翹可早得多,個個師兄師姐,樊翹實在不好意思約束他們,硬著頭皮在嗚哩哇啦的聒噪聲中前行,心中隱隱琢磨到了一重真相:會不會是師尊嫌它們太吵,才派我帶它們出山辦差?

    喧嘩聲中,樊翹與比翼雙鴉趕到上門。

    值守山門的弟子正彷徨。

    以 往離山山門處會有內門弟子輪流常駐,真要有什麼事端也能從容應付,可現在大家療傷為重,派駐山門的一般是普通外門弟子再帶上幾個記名弟子。既然能被賦予值 守,自然是在共水大陣中傷得不重;那陣越強則擔負壓力越大,傷得越請就說明修為越淺薄......看守山門的,幾個無甚見識無甚本領的小修郎。

    見樊翹出山應策,幾位離山弟子面露喜色,急忙上前敬禮。樊翹揮手止住晚輩行禮,舉目掃過來離山問劍之人:人數著實不少,足有百多個,看上去大都是年輕人,為首的那個稍大些,看上去三十不到的樣子,背背短叉、膚色黑紅面生水銹,當是常年泡在海中之人。

    見離山中有人迎來。水銹漢子並不出聲,看一眼樊翹、看一眼烏鴉,目光一轉又向山門深處望去。

    來離山論道論劍,縱是挑戰,也還是要掛起個‘切磋’的招牌,畢竟不是敵人,大家都得留些臉面才對。而敲鐘、報名、入山、問劍,規矩一向如此,對方不說話要等離山人來問,顯得無禮了些。

    光明頂真傳目光平靜。掃過一眾來人。心裡有數,皆為一個門戶下的修家,開口:“離山光明頂、蘇景門下弟子樊翹有禮,哪一宗同道指教離山。”光明頂已碎。但陽火一脈傳人仍自稱光明頂弟子。

    為首水銹漢子仍不開口。身後年輕弟子代為回答:“西海釣鼇嶼。囚龍潭囚龍法宗門下,偶爾也煉劍,久聞劍出離山之名。今日得閒。登山問劍。”

    光明頂是什麼地方,樊翹又是什麼身份,追隨蘇景後他與掌門、長老以兄弟相論,放于修行道上真正是高高在上的輩分了,何況他還報上了蘇景之名,卻只值得對方掌門駕前弟子開口相應。樊翹或不計較,烏鴉衛可沒那麼好相與。

    “得閒?”烏上一嘎一聲笑。

    “啞子?”烏下一望向水銹漢子,也在笑:“不會說話,總能喊兩‘阿巴阿巴’來聽聽吧。”

    烏鴉衛開口沒好話,登時惹惱了水銹高人身後門徒,怒聲叱喝:“哪裡來的狂妄妖孽......”

    話才說到一般,樊翹原本低垂的眼皮忽然撩起,目光如電瞪向對方。

    山門前風和日麗,但自水銹掌門以下,百多‘囚龍劍宗’傳人刹那只覺身周烈焰如熾、眼前強光殺目!修家法器暗藏靈犀,主人心慌時寶物自然躍出護主,一時間叉鈴急鳴法器呼嘯,諸般寶物縱出。

    催咒動訣,囚龍門下人人動法,但他們的心意才一勾連到自己的寶物,便是不約而同的一聲慘叫——道理上講,修家馭寶與凡人舞刀沒什麼不同,不過凡人用手抓,修家靠心念。

    凡人的刀著了火、變成了紅烙鐵,一把抓上去會慘叫;修家的法器被熾烈火意入侵,心思一勾立刻燒心燙肺,照樣慘嚎!

    下一刻亂糟糟的法器摔落,百多囚龍弟子捂心抱胸摔倒一片,疼則疼到了極點,但未受重創,總算離山弟子心存仁厚,教訓一下就是了。

    相比蘇景,樊翹算不得什麼;可相比這群根本不入流卻不知天高地厚的修家,樊翹何異高高在上的仙佛!他的一道法念,足夠這些囚龍弟子修煉畢生!

    烏鴉們心高彩烈,有的笑駡‘釣鼇?囚龍?我的個老天爺,好大氣派’,有的則繃著臉應答‘咱們是光明頂來得妖孽’。

    而這群烏鴉妖孽隨蘇景歷練闖蕩時候,什麼西海釣鼇嶼還是個野獸盤踞的無人島礁!

    樊翹收勢,面上卻並無喜色,反倒是歎了口氣,轉回頭對駐守山門的幾位弟子道:“莫倉皇,他們的本事遠遜你們。”說完對烏鴉們招招手,出山辦差去了。

    見他神情有異,烏上十八拍他肩膀:“不過是些不開眼的小角色,隨手打發了便是,樊哥兒怎麼還皺眉頭?跟剛挨了打似的。”

    樊翹搖搖頭:“釣鼇、囚龍,從未聽說過的名頭,當是大潮中立起的新門宗......不懂事的人會越來越多。挑戰不怕,攪擾煩人。”

    新力添出時候,舊序打亂時候,今天這夥子眼界比著修為更淺薄的小修不算什麼,但這只是個開始吧。

    山門前,不片刻,水銹漢子身中巨痛消失,爬起身目光驚疑不定,在晚輩面前猶自口硬,對山門值守的離山弟子冷笑:“突做偷襲,邪門妖法,今日算是領教了離山手段......”

    話 沒說完,大白天的蒼穹上忽然幾顆天星閃爍,旋即巨力沉降,圍住水銹漢子身邊一次次狠擊,砸地面不傷人,但星力過後他置身的那三尺方圓地面,被砸沉了七尺。 力道、深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剛剛好就是水銹漢子的身高,貼著地面望去就只剩下小小一截髮髻露出,說不出的滑稽。

    星劍過後,赤目怒喝聲音傳來:“什麼人問劍離山,擾了仙家清靜!”

    雷動緊接著開口:“星天劫數、玄天覆滅剛過十年。離山尚在休養中,這時候來論劍論道,道友你的臉皮修沒了麼?”

    兩句話裡三大宗師齊顯身,拈花收了劍快步跑到坑前,蹲下來,壓低聲音:“道友快快走吧,那光明頂蘇景正趕來,他都好久不曾吃過碳烤人肉了,最近口滑得緊。”

    坑中跳出來,水銹漢子哪還敢再多逗留。回頭對諸多弟子道:“我們走!”說著。伸手去招自己掉落的叉子法器,不料忽覺得心中一陣冰冷沖騰而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之後自己與法器就此被截斷。

    水銹漢子又吃驚又心疼。本能抬頭。這才發現山門處不知何時多出一個美麗到不可方物的年輕男子。漂亮男子冷冷開口:“自己不解劍不懂道。卻來離山論劍論道的,法器留下來吧。”

    說著大袖一擺,百餘道劍氣呼嘯去。囚龍弟子散落在地的法器被盡數擊碎。再明白不過的意思:這種東西我離山不要,但你也休想再拿走。

    塵霄生一直不喜歡‘誰都能來離山敲鐘論劍’的規矩。今日由他主持門宗,離山有關敲鐘問劍的規矩須得小小的修改些了。

    哪裡還有強撐、嘴硬的餘地,水銹漢子面色灰敗,帶著弟子匆匆下山。

    拈花湊到師兄身邊,笑道:“這也就是在離山,若在齊鳳,他們能活?”

    雷動天宗手摸下巴,撇嘴:“所以沒人敢去齊鳳問劍,都來離山敲鐘!”

    塵霄生笑了笑:“是啊,我也覺得太厚道了不好。”言罷轉身回山去了。

    師兄回山時,正逢蘇景趕來,塵霄生笑道:“師弟來晚了,剛打發了,樊翹一個法勢橫掃一片。”

    拈花出主意:“無妨,你若有心,我帶你追上去再打他們一頓!”

    蘇景才不會去去追,直接邁步來到‘問鐘’前,無聲咒催運片刻,抬手將一道篆法加持于鐘內,矮子們從一旁看得好奇:“什麼法術?”

    蘇景不急著回答,又催動火法煉製了十余道符撰,遞給駐守山門的普通弟子:“值守時佩戴,輪值時候,記得將護符傳下去。”

    待幾位弟子點頭、將符撰帶好,蘇景揮手敲了下問鐘,刺耳鐘聲內猛又添出一道高亢啼鳴、直沖雲霄!

    啼鳴巨響,只得聞於方圓三百丈內,若在三百丈外,再聽不到絲毫聲息。

    小小一道‘喝棒’法術,若修為淺薄者聞之,當場便會兩眼一翻,先昏睡個三天三夜再說。蘇景加持下的這道法術,意思再明白不過:別什麼人都來敲鐘,連這鐘聲都擋不下,睡醒了就趕緊回家去!

    加持法術于鐘,蘇景拍了拍雙手,問師兄:“會不會顯得小氣了?”

    剛連人家小修士的法器都砸爛了的塵霄生應道:“反正不大氣。回頭你記得再尋幾塊平整石板擺放路旁,離山門口總亂七八糟躺著些閒雜人等,不太像樣。”

    相顧大笑,師兄弟返回門宗去了。

    一晃又是六個月過去,樊翹巡遊人間,以無雙城的收徒標準尋得三十四名娃娃,請烏鴉衛帶上他們去往無雙城,樊翹自己趕回離山向蘇景覆命,進入山門時微微吃了一驚:

    山門左側,石板鋪坪,上面躺著好幾十人,正沉沉昏睡......

    短短半年,這已經是第四批上離山敲響問鐘的修家了,無例外,都是得大潮之惠,新晉的散修、小宗。

    大潮來得好,但是對這些修家來說時機卻不算太好:天門大宗、前輩名宿都在療傷之中,這是給了他們嶄露頭角的機會?錯了錯了,修行不是考武舉、不是打擂臺,何必出頭何來爭勝?!

    新晉修家只看到離山好大名頭好大光彩,卻未見過星天劫數時,那一道道又無名隱修結陣打上天空的浩然力量,更是奪目風流!

    東土名宿的隱遁,對這些後起之秀來說影響:少開了一重高遠眼界、少見一重真正風采。他們見不到高人深法,且又是類似‘一朝得道’般得跨入修行少了心境上的陶冶自省,心中難免生出幾分狂念。一劍飛去大岩崩裂,沾沾自喜、只道‘比著離山又如何’。

    樊翹搖搖頭。沒多說什麼,直接如山去見蘇景。

    隨後時間蘇景愈發忙碌了,每半年裡會再單獨抽出兩個月,留駐于正興建的無雙城,指點破後重立的第一批無雙弟子。

    樊 翹對無雙城主戚弘丁心懷崇敬,在甄選娃娃的時候著實投入了大把精力,而讓蘇景十足驚喜的,三十四個弟子中,真真正正藏了一顆仙苗,是個小囡囡。名喚孫希 佳。身骨上佳天賦羨人,心中更有一段靈慧根,法術事情蘇景一說她便明白,全不覺那些經絡、氣脈、穴位有什麼難解之處。更討喜的是這孩子出身于北方販馬大豪 之家。天性裡透著一份豁朗。偶爾同門間有些磕絆她從不在意。成天裡笑容掛在小臉上,開心,就是開心。

    但歡喜之餘。也出了一件讓蘇景著實惱怒的事情:有新晉修家來無雙城挑戰。

    無雙城除了工匠就是小娃,若非蘇景恰巧在城中,來挑戰的修家便可落個‘我擊敗天宗無雙城’的大名頭了。

    這不是蘇景的無雙城,而是重傷之中秘法結力,以一段紅紅之舞昭告天下‘天下秀、**無雙’戚弘丁的無雙城!

    守護過離山的戚弘丁,他的城蘇景守護。

    離山仁厚、蘇景柔善,不過也要分情形、分對手,這次爭鬥蘇景出手頗為狠辣,直接廢去了為首者的修為,餘者毀了法器另有打斷一條手臂......

    另一邊,樊翹的差事未完,每年在外出為光明頂尋找優秀傳人同時,也會在添上一份精力,繼續甄選適合無雙修法的娃娃。樊翹心中敬重戚弘丁,在為無雙城挑選弟子時一絲不苟,一批批進入無雙城的小娃都資質不俗,不過像孫希佳那樣的仙苗再沒有過了。

    時光忽忽,歲月輕賤,七年多時間滑過,自掌門沈河閉關算起,整整十八年了,師兄林清畔出關來。

    其後兩年,三位一代弟子共掌離山,蘇景肩上的擔子卻未減輕半分。林師兄是準備接替塵霄生的,不管蘇景,看著他忙得四腳朝天,林師兄還總笑:“忙呢?繼續,不用管我。”

    所 幸無雙孫希佳精進神速,不到八年時間裡,過通天、破寧清、開阿是穴三百七十一再跨如實境,進入小真一開始領悟真我唯一,同門在修行上許多小小疑問這時候已 經無需麻煩蘇景,孫希佳就能代為解答,小丫頭好為人師但有一個好處,除非十成把握否則絕不敢胡亂回答,拿不准的事情就一道靈訊打去離山問蘇景。

    大 潮漸至,東土修行道上的是是非非比著原先多了不少,到了現在蘇景不在時候,無雙城總會有三屍或者魔崽子戚東來坐鎮。但值得一提的,自從第一次蘇景對挑戰無 雙之人痛下狠手,就再沒人敢去無雙問劍。倒是離山那口鐘,不疼不癢最多昏睡幾天,去往離山敲鐘的人越來越多了。

    人間美妙,開山造田繁盛傳承;人間醜陋,欺軟怕硬名利當頭,只在你怎麼看了。可惜,大潮初到時,無論怎麼看這人間都失了幾分秀色,多出兩重狂妄......

    兩年不見了。

    塵霄生師兄也不見了。

    駐守門宗之期已滿,或許心底不靜怕傷離別,師兄提前走了一天,並未與蘇景、林清畔道別,只在九鱗峰上留下三個大字:我去也!

    字跡龍飛鳳舞,說不盡的妖嬈濃濃。

    蘇景心緒一陣翻騰,不知還有沒有再見之日,二百多年後大限到時,師兄會不會再回離山渡劫?又或者不等大限,他就能領悟逍遙,破境飛仙去?

    不得而知,能確定僅是:他快要離開了。

    天不管你們捨得不捨得,該離開之人,天絕不會留。

    小不聽還在阿骨王宮閉關,不知修煉了什麼奇法妙術,現在還捨不得出來,琉璃瓶中的豆子叮噹,蘇景每一搖晃都會歡快作響,好像豆子們都很開心似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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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4:59:16 |只看該作者
第七二二章 再不睡
                                
    塵師兄下山後第二年。

    在催起一些淺薄修家、惹出大把是非後,靈元大潮帶給修行正道的好處漸漸顯現,別家不提只說離山,先是劍尖兒劍穗兒方先子、繼而扶蘇卿秀白羽成等等離山重要弟子相繼出關,或多或少,都比著之前預計的療傷時間縮短了不少。

    長老們的三三輪流也有序開始,到現在再多人來敲鐘離山也不當回事了,不過蘇景加持在鐘上的法術未撤,省心省事,青石坪寬闊得很。

    塵霄生師兄下山第十三年。

    所有真傳、內門弟子盡數出關,離山漸漸恢復了生機,劍氣浮光、仙子掠影的景色,重新填滿八百里門宗。而弟子們相繼出關,離山授業、傳道這些事情步入正軌,對掌門人來說也就更加忙碌了,代掌門有兩個,做師兄的那個甩手清閒,做師弟的蘇景忙前跑後

    時逢離山建宗六十甲子,蘇景特意去找林師兄商量要不要辦上一場儀典,給離山劍宗熱熱鬧鬧的做個生日。林師兄撫須微笑:“你做主!”

    代理門務,林清畔只做自己該做那一份,其餘的管它大事小事,統統蘇景擔去,沒辦法,誰讓蘇景是未來掌門的人選,離山這台磨他不拉誰拉。

    對‘過生日’之事,三屍的好主意來了:廣派請柬、邀遍天下,讓大家都來,好好熱鬧一番,看誰好意思空手道賀。

    蘇景也挺想這麼幹的,不過琢磨了一陣還是作罷了。十天過後適逢月末,再轉過天六月初一便是離山劍宗三千六百歲的正日子,一道掌門信令自陽火道場傳遍離山諸多星峰,所有沒有要緊修行在身的真傳、內門弟子分作八個方向,做三月巡遊,治災禍揚正善,布惠人間!

    老‘把戲’了,自離山立宗以來,逢門宗喜慶事情十次倒有八次會如此,不過這一次離山弟子們走得更遠、匡扶人間的時間更長罷了。

    而這一次布惠天下後。來離山敲鐘的狂徒銳減。為何?只因離山真傳展浩力、內門弟子施妙法。破水驅火固山穩地,四下助人的過程,何嘗不是劍宗弟子顯示離山法度的機會。

    布惠人間,也可以換個說法:揚威天下!

    再過不久。陽火道場掌門信令再傳。離山下十裡外、毗鄰岐鳴劍碑另開法堂一座。每一季前七天,都會有一位元離山真傳主持此處,講法說劍。有教無類無論門宗,只要是修家皆可來聽講。

    這 法堂就是給大潮催生的新晉修家準備的,他們得了力量有了修為,但對正道所持修行本義瞭解寥寥,總要有人為他引路,給他們指點。所謂堵不如疏,法堂開設後, 再來離山生事的人就更少了。蘇景有暇或來了興致,也會到法堂做課,每到這時他會特意派烏鴉衛去無雙城把孫希佳接來一起聽講,小丫頭聽課時眼睛亮極了。

    三屍笑言,對無雙弟子蘇景要比著光明頂傳承還要更重視,這倒不是虛言,蘇景確實看重孫希佳,現在年紀小,但假以時日這丫頭是能撐起無雙城門楣的人物,蘇景不敢辜負不敢辜負戚弘丁重托;不敢辜負孫家爹娘對他的信任;更不敢辜負這孩子的精彩資質。

    這一連串的‘不敢辜負’的道理,還是賀余師兄給他講的。

    待到塵霄生師兄離開門宗第二十年,蘇景修煉占去的時間越來越長,原因簡單:六耳歸降差不多每隔三四天就能醒來一次,醒來一次短則七八個時辰長則一兩天,蘇景與其煉劍不輟。

    能與精擅劍術的歸仙試煉劍法、鑽研劍術,這是何等造化!不用想也能曉得蘇景這些年裡劍術必定突飛猛進,可是面對師兄、同門的訊問,蘇景從來都是笑笑搖頭:“現在還沒個模樣,待真有所得時,在給師兄演練。”

    六耳殺獼早就被雷動從棺材裡‘倒出來’了,在蘇景習劍的那座小山谷中搭架茅廬棲身。蘇景也在此結廬,與六耳比鄰而居。

    轉眼又十年,蘇景的精力移轉,飛風陣圖完全摸索清楚,靈石添補完畢,數不清多少次試探行法,如今到了火候蘇景開始真正發力,去祭煉飛峰法陣!林師兄不來幫忙,長老各有忙碌,蘇景也無需旁人援手,這本就是他自己攬上身的差事,相距掌門破關只差最後一個十年。

    沈河出關時、林清畔下山前,蘇景想要送他們一件禮物:再見星峰飄渺,盤舞於離山,那是離山弟子心中最最曼妙的風景之一!

    三年,四次嘗試,徒勞無功,有一次星峰搖晃著幾乎都要離開地面了,但還是沒能起來。蘇景搖頭歎氣卻不灰心,早就知道這不是件容易事情。

    第四年夏,第五次嘗試也告失敗,蘇景精疲力盡,調息了好半晌,起身回到山谷茅廬,剛端坐下來又站起身推門出:“醒了?”

    “醒了。”六耳走出自己的茅廬,對蘇景點頭。

    蘇景一拍錦繡囊,取出丈一劍:“來,練劍!”

    六耳皺了下眉頭:“看前輩氣色不是很好,剛剛施展過大法力吧,不如歇一歇,這次就”

    蘇景笑道:“無妨。”言罷縱劍飛騰,襲向六耳。

    一連七天,六耳陪蘇景練劍,到了第八天時六耳搖了搖頭,倦意襲來,又得沉睡了。練劍就此結束,兩人各入自己茅廬,但才盞茶功夫,吱呀一聲門響,蘇景茅廬的木門被推開了,六耳殺獼走了進來。

    蘇景略顯驚訝:“怎麼沒睡?”

    六耳來到面前,坐下,一貫的微笑:“不是沒睡,是睡醒了,最後一覺。時間很短,十幾個呼吸功夫便足夠了。”

    “最後一覺?”蘇景揚眉,略顯喜色:“便是說你好了,再無需沉眠了?”

    “飛仙體魄,在凡間療傷,遙遙無期、還有的磨了。回來五十多年我的修為不見寸進。”六耳的漢話已經說得很流利了:“不過最難熬的那一段過去。再不需沉睡了。”

    “記憶呢?又沒回復,能想起回來之前的事情麼?”蘇景追問。

    六耳搖搖頭:“老樣子,都是老樣子,除了再不用睡覺其他都未變。”說完,稍頓。突兀道謝:“我要多謝你。”

    蘇景不解:“謝我什麼?”

    “謝你沒趁我沉睡時砍我首級。”

    蘇景詫異:“這話從何說起。你我本同族,又怎麼可能”

    不等蘇景說完,六耳就擺手打斷,順勢伸手指去敲自己的腦殼:“記憶亂了。修為損了。可眼力、心思都還在。前輩的意如果兒你煉化得遠遠不夠。你是不是同族,我一嗅就能分辨,打從你我初見時我就知道你是什麼。”

    蘇景失笑。搖頭:“我族喜鬥、愛殺、多猜,但我圓沒落、他圓生,這世上就只剩下你我兩個六耳血脈了,無須再做猜疑。何況事情經由我早就對你講明,我經過一次轉世,已是新圓身。”

    這次六耳很耐心,聽蘇景說完,一點頭:“山谷已被我布法,你的靈訊傳不出去。莫再做徒勞事情。”蘇景借說話機會偷傳靈訊於外,靈訊觸壁、穿不出了。

    怒色自蘇景眼中一閃而過,心情激蕩下一聲大咳,但尚未再開口,六耳殺獼就搖了搖頭:“大咳之後,便是大喊了,我布法封界,連靈訊都擋下來了,又豈能不做絕聲?好歹你也是今圓第一宗的長輩,估計一下自己的臉面吧。”

    “來人!”臉面哪有性命重要,蘇景張口便吼喝,又哪有回應,四下寂靜無聲。

    目光閃爍,蘇景長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六耳殺獼再次開口:“你手觸到寶囊取劍前,足夠我斬斷你手臂三次。你們漢人有言: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斷了可惜且還不孝,別探手。”

    事 情完全超出了蘇景掌控,蘇景未動,從目光到神情都回復了平靜,可是這一次依舊不容蘇景說話,六耳又搶了他的話鋒:“郎齊前輩飛仙前,曾是我族中英豪,凡間 為他修靈台、建神祠,世世代代香火供奉,我是聽著他的故事長大的,想像著有朝一日,我也能如他一般橫掃四方,總算皇天不負,雖不能像他一般勇武,但我也成 真正大道,破宇飛仙去對了,郎齊是何人,你總該是知曉的吧。”

    蘇景知道他說得是誰,但不應聲。

    六耳笑了:“就是你正煉化一半的那位意如果兒的主人。他的果落在你手中,那他的下場也不用說了,我族勇士,喪于你手他是死在你那柄丈一怪劍下的吧?”

    是問,卻無需回答,六耳岔開了話題:“若我晚歸來百年,待你徹底煉化了那枚果子,或許真就分辨不出你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了。”

    為何六耳會拜認蘇景做‘前輩’?早在幾十年前蘇景就曾和塵霄生師兄做過仔細商量,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蘇景將邪廟六耳歸仙留下的青果煉化了一部分,由此蘇景添出了一份‘氣息’,新圓中人察覺不到,但六耳能做分辨,會把他當做同族。

    事實也卻是如此。可蘇景對青果的煉化未盡全功,剛見面時六耳歸仙就看出:此子正煉化意如果兒!而仙家靈覺遠非凡間修士想像,這頭六耳甚至能辨出蘇景正煉化的青果主人是誰。

    今天就這一章了。最近這幾天一直頭疼,每到半夜兩三點開始,一直能疼到天亮。昨天晚上尤其嚴重,疼得眼睛都跟著跳,吃止疼片完全不管用。估計是鼻竇炎引起的,今天去醫院開藥了,然後一天都混混沉沉的。

    希望體諒,今天就一更了。

    另外,今天是一月十一,小光棍節。小光棍節不重要,重要的是《升邪》一周歲生日^_^

    過生日,求月票,謝謝大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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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4:59: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二三章 你是和尚

無可辨,蘇景究竟是‘什麼’,六耳早就知曉。從大喜之日第一次見到蘇景便知他不是同族、不是朋友,正相反,此子是殺害本族先祖的大仇!

    無可戰,實力相差懸殊。六耳為歸仙,縱修為受創、戰力損傷嚴重,仍遠非蘇景能夠匹敵的。何況兩人於這山谷中修劍煉劍,蘇景怎樣的修為、怎樣的鬥戰、甚至殺手鐧丈一神劍的威力,六耳全都瞭解得一清二楚。

    蘇 景的面色冷清下來,再無辯解之意,連目光中的精光都告消隱,空洞洞地雙眼,幾近混沌。見狀六耳殺獼搖頭:“算了吧,鬥劍五十幾年,你有什麼本事我不曉 得...劍藏于心、心連於目,目空洞則劍空洞,這道空空眼空空劍,還是我助你練成的,現在拿出來對付我會有用麼?收了劍意,不拼命就不會喪命...你還能 活。”

    蘇景一眨眼,目中的混沌散去了,雙眸恢復光彩,但明亮眼神深處陰藏了一抹頹然,對方太熟悉自己了,所有反抗皆為徒勞。蘇景坐著不動,稍作思索漠然開口:“早知我是仇敵,為何不早殺掉我。”

    快一個甲子,兩人煉劍數不清多少次,每次煉劍都是六耳狙殺蘇景的機會,常理以論蘇景根本就不該活到現在。

    “你是聰明人,這樣簡單的道理怎麼會想不通?”六耳笑了起來,雙手攥拳雙拳撐天、大大地抻了個懶腰,混不在意蘇景是不是明知故問。開開心心地給出了答案:“三個緣由。一是我有死穴:我得睡覺......殺你不過舉手之勞,但殺你之後呢?”

    離 山劍宗勢力龐大,蘇景結交五湖四海,他若死,就算‘現場’偽造得再如何出色,六耳也會成為天下追殺目標,修行正道、各方妖精甚至凡間朝廷都會全力以赴追緝 六耳。當時逃掉不難,可今日之前六耳總得睡覺,沒辦法控制的沉迷昏睡,睡著了便再不設防。他這副怪模樣又實在惹人矚目......當然這不是說他就一定會 被抓住。天下何其大,未必找不到隱秘地方藏身,但危險終歸不小,六耳不冒險。

    “第二個緣由。你貪心啊!”六耳笑容更盛。獠牙凸 出。歡愉且猙獰:“我被疤面後生送來離山的時候,本道我死定了...是,當時離山脆弱不堪。可我又何嘗不是隨時會睡倒?我發難,殺再多人到最後也還是會昏 睡、被殺。以為必死無疑、不料天可憐見,居然遇到了一個正煉化我族前輩意如果兒的小賊,這可再好不過:磕頭下跪、拜你做前輩,只要你貪心,我便能活!”

    拜奉前輩,也需得有個‘藉口’的。

    若六耳拜奉的是塵霄生,師兄當時詫異難免,事後仔細思索、找不到對方為何會認自己做前輩的理由,自也就明白六耳此舉只為保命,這凶物又豈能活到今天?早都被師兄斬了!

    可蘇景不一樣,煉化‘前輩’青果,身帶‘前輩’氣意,得後輩六耳拜奉順理成章,而更要緊的正是六耳所說的‘貪心’二字,凡俗修家忽然得了一頭歸仙做手下、做晚輩,誰能不動心?只要動心了、貪心了,那個‘藉口’也就隨之擴大,得坐實、變成了真正的‘定心丸’。

    蘇景歎了口氣,確是貪心來著。

    這些年裡六耳指點蘇景劍術,也不曾虛偽應付,真如名師對高徒一般認真教授,打消蘇景戒心,讓貪心變得更貪心。

    “你貪心,我就活得安穩,我沉睡時有你護著我,我又哪捨得斬殺了你。”六耳勾了勾手指,將茅廬中的一壺清茶引到手中,玄勁行轉,青瓷茶壺化作齏粉塵煙散落,內中茶水仍維持著壺中的形狀,被他托在手心。

    六耳張開嘴巴,吃蘋果似的,一口口啃著茶水、吞咽,由此說話聲變得有些含混:“第三個緣由,是你的身份:凡世中的佑世真君、幽冥裡的阿骨王宮、第一劍宗的一代弟子代掌門,好傢伙......”

    說到這裡,蘇景打斷、補充:“沒說全,還有個名頭,斬殺你族中那位郎齊前輩後,得‘東天劍尊’之譽。”

    六耳聞言非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連連點頭笑贊有趣。

    蘇景皺了下眉頭,對方根本不生氣,自己尋不得絲毫機會。

    笑聲之中,一壺茶‘吃’光,六耳不理蘇景的岔題,逕自向下說道:“你的身份,可助我成就大事。我未想到的,新圓換舊圓,原來的世界毀滅不再了;更未料到的,新圓之中,還有舊族存在,真不曉得他們是如何逃過滅世之災,居然繁衍到了新世中來。”

    “你怎會知曉?”蘇景全不掩飾自己的驚詫。離山深處封印未破,將六耳與人間徹底隔絕開來,地下凶族的氣息也不曾絲毫洩露,蘇景更不曾對自己的‘晚輩’透露過此事,對方不應知曉封印舊族的事情。

    六耳殺獼一哂:“莫忘記,我是仙家!人間裡有六耳潛藏,我聞得到。”

    他言中所指並非封印,而是人世間的六耳。

    蘇景點點頭:“郎齊死前也如你這般,招攬今圓修家做部下,以求解救同族重霸世界。”

    不成想話說完,剛剛收斂的笑聲猛又響亮起來,六耳搖頭大笑:“錯了錯了,你弄錯了!郎齊不只是仙,他還是我族中豪傑、英明大帝。他要庇護子民,他想後輩重見天日,再也正常不過。但我不是帝王君主,我只求:恢復記憶恢復修元、再飛仙去。”

    蘇景略顯納悶:“重新飛仙去?那你又何必回來。”

    六耳的神情比著蘇景更納悶:“我也奇怪此事...記憶亂了,想不起更想不通自己為何要回來。好好的神仙不做全跑回這凡間世界來作甚。”邊說邊敲著額角搖頭的,隨即又新啟話題:“你們東土凡間有句話,喚作‘以形補形’,你可聽說過?”

    莫 名其妙之問,蘇景不急追問,只點點頭,等著對方說下去。果然,六耳繼續道:“扭傷腳踝多吃羊蹄豬腳、心肝虛弱多吃牛羊雜碎、眼睛不好就醬牛眼來吃,看似愚 昧,卻並非沒有道理......我就修得這樣一樁法術。”六耳加重了語氣:“以形補形的法術。我要補腦。須得吃些腦漿液;我要補身,須得吃些活人;我要補 修,須得煉化些精深大修的體丹氣竅。”

    蘇景追問:“什麼人的?”

    “還用說麼?我為‘馭’,腦、身之補自須得是‘馭’人。”

    ‘六耳殺獼’是新圓中人給他們的稱呼。六耳自己不會如此自稱。他們自稱‘馭人’。馭天馭地馭山水馭萬生萬靈為奴之族。

    這頭六耳,要吞吃、煉化同族。

    乍一聽匪夷所思,細想想則很快釋然。今日人間這種事情又何曾少見?邪修奪元同道、淫修采補同類,人吃人自古有之,不新鮮、又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滋 腦補身,非得‘馭人’不可;溫元養神的話,倒不用太計較,今圓中的修家也將就用得,但相比之下還是‘馭人’的效果更好些。”吃人事情,在六耳口中說來輕輕 松松,討論南方稻米可口還是北方小麥好吃的語氣:“還是之前說過的道理,我是仙神身魄,即便有‘以形補形’的秘法修持,想要徹底恢復也不是件容易事,要吃 的太多了,憑我一人太吃力!可你不同,你是佑世真君,你是離山蘇景。”

    六耳殺獼的目光直視蘇景雙眼:“你說,我若是你該多好?”

    “奪舍?”蘇景聲音陰冷。

    若六耳為蘇景,可慫恿天下緝拿馭人、抓活的;若六耳為蘇景,東土正道大修哪個會防備?個個手到擒來,生吞活煉。

    之前他也不是不能奪舍蘇景,可一旦入睡,被奪舍的蘇景登時會變成木塑泥胎,塵霄生林清畔等人何等目光,立時就能看出破綻......

    “我說過要謝你,謝你不曾趁我熟睡時候斬殺了我,謝禮便是你可不死...魂滅但身活,長長久久地活下去,直到我復原如初。”

    蘇 景爆起,風火修持、無雙密技、劍上殺滅,所有手段盡出,但又哪裡奈何得了強敵!六耳唯一一次真正出手也只是打飛了他的丈一神劍,其餘攻勢則隨手化解,聲音 帶笑、好整以暇:“我陪你煉劍、指點你禦劍之道、提升你身劍協調,當真是費盡了心力,最後借你身體來用用,也算公平買賣,你又何必這麼不甘。”

    “放屁!”蘇景怒聲叱吒:“還不是為了你自己!”

    六耳‘哈’一聲笑:“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是有些開心得意的。”言罷他的身體猛一沉,頓坐於地面木雕泥塑般再不稍動,同個時候一道金光自他頭頂上第三目射出,直直打入蘇景的眉心祖竅!

    神魂出鞘,侵入蘇景靈台,奪舍于蘇景。

    蘇景早破無量,晉入元神境界,但他還不曾開始下一境‘如意胎’的修煉,如今他的魂魄並非原先的虛影也非將來的實質人形,而是歸於本命修持之態,靈台識海中一團不算旺盛、不夠明亮的一團火焰。

    只消打滅這團火焰,六耳就算大功告成,奪舍蘇景肉身,以後神魂大可穿梭中蘇景、六耳之間,做哪個人全憑他自己喜歡。

    神魂六耳滿面歡顏,揚手、勾指,正要揮手彈滅那一小團蘇景魂火,全不料那火光忽然一震,跳出來一個人:神情癡癡呆呆、面色白玉無瑕的和尚。

    六耳大吃一驚,純粹本能、脫口道:“你是和尚?”

    對蘇景的修持、境界,他再也清楚不過了,剛剛破無量的小傢伙,又怎麼可能修得完整人形元神?更不可能是個和尚...除非蘇景自己就是個和尚。

    蘇景是和尚麼?

    白得好像用白麵捏成的和尚。那面皮兒嫩得,一掐能出水。

    和尚點頭,說:“我是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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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四章 吾必取爾狗命

和尚點頭,說:“我是和尚。”

    神魂六耳眯起了眼睛,他當然知道蘇景不是和尚,那一問只是脫口而出,靈台中的敵人來得古怪。

    和尚古怪?不怪不怪,比起另一件事來,蘇景的和尚元神一點也不怪:元神是什麼?是修家淬純元、納靈惠、煉造化而成、化歸於實質的‘精氣神’。

    這‘精氣神’在可虛可實,不過無論是什麼狀態,元神在修家祖竅中都是‘赤手空拳’的,什麼寶物也不可能帶入靈台內,但和尚手中有劍!

    那是什麼劍啊,如此明亮催目、如此兇氣昭彰,劍身上二十七枚古怪銳金符撰銘刻,玄光自其間來回閃爍不休;

    只有劍?

    還有鳥。

    和尚的手上握著劍、光頭上站著一隻鳥,三足鼎立、張翅昂首,翎羽間烈焰來回流轉,只消看上一眼便會被燙傷眼睛,分明三足金烏。

    哪裡來的怪和尚,提劍架鳥,像個什麼樣子......

    歸仙眼力非凡,初時驚詫過後很快冷靜下來,他看得出:提劍架鳥?分明是另兩段兇悍元神!

    對六耳蘇景又怎麼可能完全信任。六耳以為他對蘇景足夠瞭解了,其實差得遠!至少他不曉得影子和尚,不曉得神劍屠晚,平時蘇景取出‘金烏劍’時,也從來都是將小金烏元神藏於體內的。

    蘇景有蟒袍護身,他藏於體內的真髓玄蘊。除非閻羅親至否則誰能看透!以往六耳看到的,都是蘇景想給他看的。

    劍魂兇悍、金烏神韻、和尚如玉!且它們本就是蘇景的第十一、十二、十三魂,自家靈台中占盡天時地利。六耳不做絲毫遲疑,玄念一轉化金光遁出,要重歸自己法體:不是怕了對方,而是不願冒險。

    絕不冒險,是他長命、登仙的大好竅門!

    歸體後他有十成把握殺滅蘇景,哪怕放棄了對方的身份、肉身,哪怕以後花去漫長時間去自己狩獵慢慢回復,他也不肯冒上一成的危險再去做奪舍之戰。

    金光離竅。六耳歸魂...未成功!

    六耳神魂撲向自己的身體。但萬萬不曾料到的,竟然撲了個空!

    狸貓撲兔,飛竄出去抓獵物,若兔子反應夠快及時向著旁邊一跳。就能躲開這次撲擊......一模一樣的道理。六耳的身體忽然跳起來、向後退開一步。避開了那道金光飛射。

    ‘啊呀’怪叫!

    神魂六耳情不自禁地驚呼一聲,滿滿地不肯置信,不可能的事情。決不可發生的事情!神魂不在身中,身體還能動?只有一個可能:鳩占鵲巢,趁著本魂離開,有外魂侵入佔據了身體。

    但即便這個‘可能’存在,也還是不可能,六耳殺獼是何人?他不是人,他是歸仙。即便重傷縱然失憶,他的身體仍經歷過天劫淬煉、經歷過宇宙磨礪,真仙之體,永遠也不可能被凡間世界的元魂奪舍。

    此乃天內天外的鴻溝永隔!凡間世界裡或許有能修煉到無比強大、可以狙殺仙佛的人物存在,但就算這人再強上萬倍,也休想奪舍仙體。如兔兒蹬鷹,確是有兔子把老鷹踢死的先例,可什麼時候也未見過兔子把老鷹吃掉的。

    鐵律,決無法悖逆的鐵律。

    而六耳的身體不僅退開,且還揚臂攥拳、灌風雷,狠狠一擊轟響金光魂魄。

    轟 隆巨響,換過猛擊不相伯仲,肉身六耳踉蹌著退開半步,露出個全不協調、頗有些僵硬的笑容,金光六耳則散去遁法顯出本形,氣急敗壞欲怒聲咆哮,但他又猛吸一 口氣壓下心中憤懣,沉聲道:“即為仙家,何苦為難於同道,共掌此界你為兄長為首領,我輔佐左右全力助你,來日你我兄弟攜手重返仙道豈不是好。”

    凡間人不能奪舍仙家身軀,那此刻控制了自己身軀的自也是個仙家無疑了。只是六耳還不曉得這突然出現的仙魂從哪裡來。

    肉身六耳的笑容更加詭怪了,開口:“大膽逆賊,行刺帝婿罪同謀反,當受淩遲極刑九祖連坐;蠱惑重臣罪加一等,受曝屍三日之罰。”不男不女的聲音,不倫不類的官腔,老太監的調子。

    “帝婿?”六耳的腦筋亂了,皺眉反問。

    “嗯,我。”蘇景指了指自己,笑:“以前忘了和你講,內子為帝姬,我為帝婿。”

    六耳目光重現猙獰:“你身邊還有歸仙守護?!”

    ‘若連這點小事都須得提醒,他早就死在南荒了,你師父的拍子你不曉得’......那時塵師兄還在山中代理門務,對樊翹如是說。

    又何須提醒!大喜之日六耳拜奉蘇景為‘前輩”至今整整五十五年,平常煉劍時候他從蘇景口中得知離山每一位高人,但從來就不知道‘忠義天魔’的存在!

    更不曉得,他背上的一根鬃毛被秦吹設下了一道細微難查的法術,無論他身在何處秦吹都了若指掌;

    更不曉得,每次山谷練劍蘇景都不是孤身一人。

    每到練劍時,蟒袍下、身體中、黑石洞天的一塊礁石上,老太監秦吹都正襟危坐,全神投入關注了著六耳殺獼的舉動。

    這整整五十五年啊,秦吹時刻監視著六耳,六耳卻根本不知道這世上、蘇景身邊還有另個比著自己只強不弱的天外神魔!

    一直以來,蘇景都不確定這頭六耳究竟是真心拜服還是假意迎奉,但蘇景有自己的‘拍子”對六耳殺獼,不確定沒關係,就當他是假的好了。

    不知真假,那就是假的。

    只要自己這邊做好完全準備,隨便他怎麼折騰!至於為何不早早將其斬殺了以絕後患......六耳說中了一重:蘇景貪心。

    秦吹的本領大到現在的蘇景近乎無法理解。但秦吹是‘立地成魔、神通自來’之人,他的法度蘇景修不了,也無法從天魔處得什麼指點。

    可六耳不同,此獠精通劍法,這世上又能到哪裡才找得到這等‘品質’的劍術教習、劍法配練?

    蘇景貪心,要和他練劍。

    只要六耳發難,秦錐隨時出手救護!到那時,秦吹可纏住六耳,蘇景當能打破禁法、召喚師兄、長老趕來相助,大家合力此獠又哪有活路。只是蘇景沒想到六耳會來奪舍。

    這一下子事情就有趣了。六耳沖入蘇景靈台之時。老太監神魂出竅搶他仙軀一刻。

    不止有趣,還更簡單了,肉身六耳突入尖笑連串,兩條胳膊兩腿腿子突然古怪扭曲起來。臂骨腿骨一下子斷碎成十七八截。四肢又該如何扭曲?

    神魂六耳一聲淒慘怒吼:“惡賊爾敢。”再化金光猛撲自己身體。再去奪舍蘇景。自己身體中那位‘仙魂’必會追來,在敵人靈台內與諸多強敵相鬥死路一條......

    忠義天魔‘自毀身軀’、震碎四肢!做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敢,湛湛且璀璨的銀色光芒自六耳天眼中飛出。射入蘇景身內,此乃秦吹神魂,返回蘇景身內黑石洞天。

    神魂歸竅,下個瞬間天魔離開蘇景,顯身於外,再沒半字廢話,動用天魔雷霆手段襲殺六耳殺獼。

    六耳也歸竅,但皮囊的四肢都碎了,根本都被變成了累贅,又如何抵敵本就強過自己的忠義天魔,挨上幾下狠的,怒咬牙拔‘身’去,金光再次離體,乾脆舍了肉身,以元神迎戰秦吹。

    凡間修家修煉過十一境‘遠遊子’後,元神就能長久離開身體,即便肉身毀滅也照樣存活、修行。何況破解飛仙之人,有沒有肉身對他們的行動全無妨礙。

    但只是行動無礙罷了。

    修家修行,淬神亦煉身,大好肉身於元神來說無疑是一副身輕如羽但結實無匹、且能提供一份額外力量的寶甲奇胄;仙家飛升前再經大劫淬身,讓這副甲胄變得更靈銳更堅韌......肉身對鬥戰的效用何其明顯。金身完好和仙軀破碎,在仙家鬥法時根本就是兩個層次。

    六耳遜于秦吹,再丟了肉身如何是秦吹的對手。

    他 的對手又何止秦吹一個?和尚飛出來了、金烏飛出來了、刻著一串符撰的劍魂飛出來...蘇景也拿著一根劍羽飛起來了,但還不等他動手忽然身體一沉,一道柔和 力量把他卷起遠遠送去了角落,耳中秦吹的聲音恭敬:“帝婿萬金之軀,不必為這逆賊犯險,萬一傷斷一根頭髮,老臣也無法向帝姬交代......帝婿放心,區 區小賊老臣足矣。”

    話說得客氣,其實是嫌他礙手礙腳。

    六耳神魂陷於秦吹的法持中,左沖右突卻哪得逃生之路,更沒辦法抽身去傷蘇景,口中怒嘯連連不停,秦吹由得他嘶嗥喝罵,白淨面龐上微笑不改,手上凶法愈發兇猛!

    蘇景也不甘心就這麼看著,拍拍錦繡囊把丈一神劍取出,時時心意催促長劍猛做長鳴......不動‘巔君’神威,只做銳劍長鳴,似是在告訴六耳:就算你打勝了秦吹,還有必殺一劍等你!

    突然,嘭嘭嘭三聲空氣暴鳴,三屍顯身于蘇景身後:自從蘇景跨入元神境界,他與三屍間的聯繫再度加強,無需性命危殆、只要心中怒意勃發或鬥志高漲三個矮子就能探知,此刻便是如此,抹了脖子趕來相助本尊。

    雷動遙望秦吹與六耳的戰局,微一驚、皺眉問:“怎麼回事?”

    三言兩語交代了事情經過,三屍勃然大怒,齊齊叱吒:“大膽六耳,敢對蘇景不驚,吾必取爾狗命!”叱喝之中劍鳴再起,殷天子出鞘綻爍寒光,三大宗師腳踏童棺提劍縱身,向著不遠處摔落在地、不能稍動的六耳肉身沖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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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9-27 15:0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七二五章 妖精不成

雖激烈奪目,但全無懸念的一戰,兩位歸仙的惡戰並未如想像中那樣巨力橫掃殃及離山,‘穿了鎧甲’的忠義天魔勝出‘赤身裸體’的六耳甚多,再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幫手,秦吹於敵人相鬥之中至於穩穩分出一道法度護住四周,將法力轟蕩就控制在方圓三百丈內。

    前後不到一個時辰,大戰落定,六耳殺獼被打得魂飛魄散,世上再沒了這樣‘東西’。不知是修為不夠還是未受香火供奉的緣由,這頭六耳死後並沒有‘意如果兒’落下。蘇景倒還好,就好吃口新鮮的雷動天宗大失所望,又向著六耳的皮囊狠狠砍了幾劍。

    六耳死得不算冤枉,他不如秦吹兇猛,只要作祟便難逃被誅殺下場;不過他死的十足憋氣,若非奪舍,至少還能堂堂一戰,‘奪舍’過後就成了‘光身’大仙,憑空丟了三四成的戰力。

    另外值得一提的,歸仙的肉身著實強悍,被殷天子割得鮮血淋漓但都只是皮肉傷害,筋骨不曾受損分毫。

    殺六耳,秦吹來到蘇景面前:“啟稟帝婿,逆賊伏誅。”

    蘇景趕忙搖頭,誠懇道謝後,在對老人間躬身一揖:“天魔鬥戰,把握精巧,讓晚輩大開眼界。”

    由衷之言,誇讚的不是秦吹的本領如何,而是他對鬥戰時機把握之精之妙,六耳棋錯一著出竅奪舍,天魔滿心忠義但並未急急忙忙去蘇景靈台禦敵,老太監看得出憑蘇景的金烏、劍魂、和尚至少能擋得強敵片刻。是以秦吹縱身去奪、去破對方的法身仙軀。

    破法身,斷了六耳逃生的機會,更徹底摧毀了敵人的鬥志。借其一個小錯、讓其萬劫不復!蘇景真心佩服。

    對鬥戰過程老太監搖了搖頭,似是覺得不值一提,急忙還禮同時面上生氣和藹笑容,長長送了一口氣:“終於斬殺了此獠,以後再無需牽掛此事。”

    無感痛癢的應酬之言,蘇景卻沒辦法不動容,快一個甲子裡蘇景與六耳煉劍,打得不亦樂乎。劍術精進神速。每次六耳醒來他都開心得很,可那頭六耳殺獼又是什麼樣的存在?他是歸仙!

    蘇景開心煉劍時候,秦吹全神貫注全力戒備,不敢有絲毫鬆懈。萬一怠慢一瞬或許就是蘇景的生死差別。老人家耗費的心力心神又該怎麼去算......直到今日。老天魔終告解脫。徹底卸下了這樁差事。

    蘇景不知該怎麼謝,秦吹也無需他謝,只是搖著頭笑道:“總算沒辜負了帝姬囑託。很好,很好。”

    說完、稍頓,老人家面上又露出些猶豫神情,似是有話想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

    蘇景看得清楚:“您老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力所能及晚輩絕不敢推辭。”

    “帝婿言重,”老太監又猶豫了片刻,終於說道:“帝姬仍在修煉之中,不知何時出關;帝婿人在門宗,這頭六耳禍患消弭,現在應該沒什麼事情了......”

    蘇景的心思活絡,聽到這裡大概曉得老太監的意思,笑道:“您老想告假?咳,晚輩措辭無度,您老莫怪,哪裡談得到‘告假’,老人家想要休息調養,隨時都可以,不打招呼也沒問題。”

    老太監笑了:“多謝帝婿體恤,老臣確是想要出山一段時候,去趟北方空來山,看一看魔壇於人間的傳承,看一看那群小崽子的修持,如果空來山能有些體統的話,老臣想在那裡坐一個無定關,調養下精神,將來也能更好為帝姬帝婿效力。”

    來凡間幾十年了,傷勢、記憶都沒見半點回復,這次擊殺六耳雖然勝得輕鬆,但到底也是消耗了力氣,忠義天魔也該做休養了。

    仙有法魔有道,六耳想恢復須得‘以形補形’,天魔做休養最好的地方莫過於魔家門宗內。

    怎麼可能不同意,蘇景立刻痛快點頭,就在這個時候樊翹來報,幽冥陰陽司有客人來訪,正在山門外等候。

    蘇景迎出門去,一品官花青花正負手靜立,等候在山門外。

    花青花從來講究規矩,來訪必先在門外等候,若是小鬼差妖霧來了,直接就會鑽進光明頂舊址去找蘇景。這個月值守山門的劍尖兒劍穗兒,兩個丫頭,正並肩對花青花致謝。

    見蘇景來了,雙姝又笑眯眯地迎上來,你一句我一句說起方才,原來花青花到時正趕上一夥修家來離山問劍,還不等敲鐘,個個都被大判官的威嚴壓倒在地,膽子差些的幾人乾脆直接嚇暈過去...哪還敲什麼鐘,彼此攙扶著慌張張地逃下山去了。

    蘇景聽得呵呵笑,對花青花拱手:“多謝花大人。”

    先見禮,起身後花青花再開口:“阿骨王折煞下官了,舉手之勞罷了。不過離山的規矩實在太仁厚了些,什麼樣的無聊之輩都能來鐘,沒的擾了阿骨王與山中諸位仙家的清靜。”

    又閒聊幾句,花青花轉入正題:“下官前來,有兩件事要呈秉王駕,一是芙蓉神塔已經有了個初步模樣,但塔中的重要法度須得王駕親至才可加持。”不一定非得是王駕,但非得是蘇景身上穿著的蟒袍才能施法。芙蓉塔與陰陽司分屬不同職轄,塔中的法度事情判官袍不好使。

    “另件事也是喜訊,”花青花繼續道:“這幾十年裡尤大人煞費苦心,以紅袍勾連總衙冥壇,終於在幽冥、陽世間開出一條通路,但這法術行轉不易,一年裡只能容兩位陽身人出入。”

    有了一條‘陰陽路’,陽身人從此可以穿梭於幽冥、人間,這是個大大喜訊,蘇景滿心歡喜,但並未立刻隨花青花入幽冥去持法芙蓉塔,他還另有想法。先請花青花回陰司去,蘇景一道靈訊相傳樊翹,樊翹還未到,律水峰又有弟子來找蘇景:有犯錯弟子,現在刑堂聽候發落。

    蘇景代理門務,蘇景是光明頂主人,蘇景代管無雙城,蘇景還是正印正職刑堂首座長老,諸般事情紛紛繁繁,忙得他腳後跟打到後腦勺。

    去往律水峰刑堂途中樊翹趕到,蘇景對他說了幾句,樊翹領命返回道場,蘇景來到律水峰,刑堂中一位弟子正垂首跪著,幾位筆靈坐在白鳥上圍著犯錯弟子飛,你一言我一語諸般狠話地嚇唬人。白羽成站在大案左側,等著蘇景。

    只要蘇景在離山,刑堂事情非得他親自主持,白羽成不得代掌,塵霄生在時吩咐過一遍,塵師兄走了林清畔又吩咐了一遍。

    犯錯之人蘇景認得,名喚烏惜守,內門弟子,樊長老座下第十一徒。此子姓了烏鴉衛的姓氏,心性也和烏鴉們頗有幾分相似之處,古道熱腸但頑皮大膽。這次觸犯了門規,不過也不是什麼大過錯。

    一見蘇景親自趕來,烏惜守面上愁眉苦臉散去,換為惶惶恐慌,對蘇景叩首:“弟子知錯了,再重的責罰我也甘心認領,就是...就是累得師叔祖趕來刑堂,弟子心中不安。”

    並非滑舌巴結,字字誠實,離山上下哪個不曉得蘇景這些年忙得都快飛仙了,師叔祖忙得不行自己還來添亂,實在愧疚。

    蘇景‘嘿’了一聲,不知怎地省起了大都督的一句口頭禪:“你可長點心吧!你們都長點心吧!”話說完,面上肅容不變,心裡卻笑了:想當年,‘遊手好閒’頸掛如見小師叔,離山門下天字第一號的甩手大閒人,誰成想現在會忙成這這副模樣。

    正襟危坐,一木震山,蘇景森森冷笑:“烏惜守啊,你惹下大禍了!”

    ......

    刑罰過後,烏惜守滿身冷汗、雙腿顫抖著離開,蘇景一刻不多待,囑咐白羽成歸卷攏宗,自己起身又向陽火道場趕來,此刻樊翹已經辦好了師父剛剛交代的差事,迎上來對蘇景道:“啟稟師尊,黎邀陳精宋步成三個孩子。”

    蘇景笑著點頭:“把他們喚來。黎邀陳精宋步成...妖精不成,都是挺好的名字,放在一起恁地古怪。”

    從 蘇景入幽冥開始,樊翹就開始為光明頂尋找合適傳人,蘇景在幽冥耽擱二十餘年,回離山后不到一甲子,前後加起來,當初第一批入門弟子已經修行了八十餘載,到 現在其中絕大多數都已完成小真一,踏入沖煞修行。但是蘇景回來後,花費大把時間考察弟子資質,逐次選出了七名弟子,命他們暫停境界修行,再去公冶長老的星 峰為他們選擇好劍、蘇景又親自以陽火配合三這三那訣將七柄好劍再做焠煉,分與七人、教授他們劍刹天烏之術。

    至於其他弟子,資質和悟性上稍稍差了些,就按照普通步驟繼續修行下去,劍刹天烏不是學,隨時都可以習練,但境界為先、劍術為輔。

    那七個弟子,是被蘇景當做‘真傳待選’來看待的。

    剛 剛樊翹隨便找了個由頭,與七位‘真傳待選’在閒聊中提起沖煞事情,以試探他們的心思,其中四人覺得古法沖煞實在太過危險,興致不高,畢竟現在修家沖煞的法 子照樣能晉級、能飛仙,差別只是古法沖煞打下的基礎更牢固些、法力更精深罷了。但黎邀陳精宋步成三個後生頗有雄心,只要這世上還有天罡、地煞,他們願以古 法做修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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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六章 陽火真傳,天魔大像

三個娃娃性情各異。

    黎邀,修行二十餘載,還是少年模樣,性情豪爽外放,和誰都能談得來,八百里離山,滿山遍野的朋友;

    陳精精靈古怪,修行十餘載,乾淨漂亮的女孩子,眼睛大大下頜尖尖,還真有些小妖精的模樣,天資尤佳,比起無雙弟子孫希佳也毫不遜色;

    宋步成于三人中年紀最長,沉穩內斂,心裡那份堅韌根子比著蘇景也差不了多少,但為人要老實得多,若‘老實’也能修成神通的話,宋步成能和方先子大戰三百回合才敗下陣。來入門五十年有餘,現在看上去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

    他們三個的劍刹天烏都習練得不錯,有些火候了。

    三位弟子帶到面前,蘇景正色開口,直入主題:“我知道何處還有地煞、天罡,上品。但古法沖煞奪罡,說是九死一生或許誇張,但其中危險也絕不容小覷,你們三個去了,能回來一個半我便要沐浴焚香以酬先祖保佑了......如何,你等可願做古法修持?”

    說到這裡蘇景一擺手,制止住正要應聲的弟子們:“先別忙著答應,我話還未說完,沖煞奪罡,是你們自己的修行,我也好,你們樊翹師兄也罷,都不能在身邊守護,生死福禍,全看你們自己了的造化。”

    之 前樊翹和他們的閒聊只是試探,任誰都曉得蘇景的奪罡沖煞,怕是搶下了中土世界上最後兩道天地氣脈。後人就算想冒險也沒機會,大可拍拍胸脯充豪邁。可現在蘇 景鄭重其事,字字不虛,生死大事擺放面前......三個人彼此對望,黎邀笑著點頭,陳精眉飛色舞‘弟子願去’,宋步成咬著牙用力點頭,咬牙不是怕,是他 的堅決。

    蘇景又沉聲追問了一句:“當真下定決心了?若臨時反悔,也不是不行。但離山陽火一脈從無出爾反爾之徒。現在搖頭沒事,事到臨頭再退縮,就收拾行囊回故鄉去吧。”

    話說完,三個弟子仍做堅持。蘇景哈哈一笑:“你們三個隨我來吧!”雲駕起。載了三個弟子直奔林清畔所在星峰。見面後稟明師兄:“這三個孩子。可列入光明頂真傳。”

    這驚喜來得太突兀,黎邀猛瞪大了眼睛,陳精千辛萬苦把那聲歡呼憋在了喉嚨裡、發出‘咕’一聲怪響。宋步成不會別的、又使勁咬牙。

    林清畔端坐於椅中,目光冷漠緩緩掃過三個弟子,一哂:“他們三個?不見資質如何,境界更是平凡,相距寶瓶遙遠。現在就列入真傳,輕率了些,請師弟再做思量。”話說得冷漠,但另有一道密語悄然傳入蘇景耳中,帶笑:“我看不錯,不過這事哪用和我說,你做主就成了。”

    離山的規矩,要麼境界達到標準、要麼天資卓絕,前者自不必說,後者的話,需得師尊引薦、長老公議,掌門人則一定一定當著弟子面前給他們潑些冷水,以免娃娃們覺得自己資質好會心生驕躁。

    現在門宗元氣尚未完全恢復,長老們還在輪流出關,且陽火一脈高輩分的就只有蘇景一人,公議可以免了。

    蘇景密語‘多謝師兄’,口中則應道:“陽火修法特殊,小真一之後、奪罡之前,會有一道‘劍刹天烏’的鴻溝,此後修行成就迥異,這三個人孩子至少存了一份願以古法修持的決心,還望師兄能他們個機會,先列做真傳,也算是一重鼓勵。”

    林清畔又看了遍三個晚輩,沉吟一陣緩緩開口,對三人道:“破例無妨,但今次開例不是因為你們自身如何,全因蘇師弟眷顧你們,來日裡好好修行吧,莫辜負他的一片苦心。”

    三個娃娃霍然大喜,口中自然連番決心。林清畔師兄演戲演全套,聽不得一句半就揮袖不耐煩道:“下去吧,這些話我不愛聽!”

    門宗休養生息之中,一切儀式從簡,拜過九子神位、領下蘇景親手為他們祭煉的真傳命牌就算禮成了。轉過天來,蘇景帶上樊翹和三個後生啟程,並非去尋什麼地煞天罡,而是為老前輩秦吹送行。

    從東土東南離山去往北方空來山,這一趟路程不近,蘇景執意要全程相送。向北前行途中他又把無雙城孫希佳接來雲駕同行。

    不多久,一行人抵達空來山界內、天魔老祖宗駕臨,山下結法催花宗內啟術生焰,魔家弟子擺開浩大排場,宗主蚩秀率領門人遠迎八百里,可秦吹見了這排場非但不喜反而面露厭惡,側頭問道:“戚東來,你以為如何?”

    戚 東來傷勢早已痊癒,這些年要麼在離山膩歪老魔尊、要麼幫蘇景看守無雙城,這次也隨他們一起歸宗:“回稟老祖宗,孫孫兒為騷人之後,騷、戚東來。”名字萬萬 不可弄錯,糾正過後他才回應秦吹之問:“魔家弟子,應目空一切,縱有敬畏也只藏於心底,孩兒以為這等排場來相迎,有違魔心。”

    對帝姬帝婿,秦吹一向恭敬有加,但對自己的徒子徒孫可沒那麼客氣,聞言冷哼一聲:“若是你當家天魔宗,我來天魔宗你當如何迎接?”

    “孩兒會一人來相迎,不勞師動眾,不興法動術。八百里也有些遠,百里足矣。”天魔垂詢,騷人不矯情,怎麼想就怎麼說。

    老太監看了戚東來一眼,眯了起眼睛,片刻後又道:“既知我不喜歡,還不趕上前去,把那群不知所謂的小崽子們轟開。”

    “回老祖宗,我不能去。”戚東來低垂頭,嬌聲作答。

    老太監瞪目:“為何?!我之言你也敢悖逆?”

    戚東來面露惶恐:“老祖宗字字天令,弟子不敢違背。只是...蚩秀師弟擺出的排場不是來迎您的......孩兒是蚩秀的師兄。幾十年沒見面,師弟這孩子心思重、從小就把我當成親人,見我回來他太開心,所以......他好心來接迎,我又怎忍心再罵他。”

    一番話把老太監說愣了,先錯愕,旋即失笑:“騷家小子,你是說那前面那排場是為了迎你?”

    點 名不帶族稱必做糾正,只提族名不說姓名無妨,戚東來恭恭敬敬:“老祖宗明見萬里。正是如此。其實也不是不能轟。不過師弟剛做掌宗不久,當著弟子面前我沒辦 法說他...老祖宗放心,等歸宗後,找個旁人不在的機會。孩兒一定好好訓斥師弟。讓他以後在不可為我動用這等排場。”

    秦吹若連這點話中玄虛都聽不出來。他也就不是天外神魔了,聞言冷笑幾聲,淡淡說一句:“倒是個好師兄!”言罷飛上前去。對那排場不多看一眼,但本要當面教訓蚩秀的心思也打消了,帶上蘇景等人逕自向著山上大殿飛去。

    來到山頂上天魔大殿門口,秦吹站住腳步,又想起剛剛戚東來的‘師弟拜擺場是為迎接我’,再笑一聲,轉回身問恭敬跟隨身後的蚩秀:“你從小把戚...騷戚東來當親人?”

    蚩秀下了一跳,但當著老祖宗面前哪能說‘我打心眼裡煩他’,只有點頭稱是。戚東來喜上眉梢,伸手就去拉師弟的手,蚩秀趕緊躲。

    實際裡蚩秀小時候也真的把戚東來當做兄長看待的,直到後來戚東來修煉憎厭魔,讓人無法直視在前、他自己又戴花裹粉與師弟勾肩搭背在後,蚩秀沒辦法不反感他,這才漸漸疏遠。

    反感沒錯,不多接觸能躲就躲,但蚩秀心底仍把戚東來當做師兄。師尊駕前修行一世、兩兄弟。

    老太監尖聲大笑,不再理會魔宗弟子,邁步走入天魔大殿......天魔殿、深無量、宏偉連天,殿內供奉諸天魔尊,但只有前一千位上上魔尊為巨像,其於天魔皆為巨大牌位相奉。

    不過,所謂天魔無相,無相萬象大千玄虛,一千座天魔大像皆不塑五官、無面容。

    秦吹位列七百三十一魔,而他跨入天魔大殿之後,神龕上一座身著古朝內臣服色的巨像竟突然活了過來,大跨步邁下神台,迎著秦吹走來。

    正是秦吹的本位魔像。

    秦吹、魔像相對而行,幾步過後兩人碰面,秦吹站定而魔像不停步,身形三十丈的巨大雕像就那麼直接走進秦吹體內,不見了。

    秦吹緩緩呼出一口長氣,氣做白煙,自口鼻出、左右繞開又從他雙耳遊入,分不清這口氣是呼還是吸,過後秦吹雙目閉合,淡淡道:“不夠。”

    話音落,餘下九百九十九座魔相中,整整九百像都邁步走向秦吹!

    九百像中,有八百三十一座如老太監的本位魔像一般,依次走入他的身體,每一像入體秦吹都會做一次口鼻呼、兩耳吸,場面委實詭異驚人;另外還有六十九座大像,已經走下神台但卻力氣不足似的,未能走到秦吹面前便告摔倒,轟隆隆的巨響中,把自己摔了粉粉碎碎。

    至於臺上沒下來的那九十九座大像,全無生氣呆立于龕,原來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

    咕咚咕咚的怪響自蘇景身後不斷傳來,蘇景無需回頭靈識就已探得明白:天魔弟子面色驚駭,紛紛跌坐在地。

    三屍都跟蘇景出來玩,大宗師是熱心腸,見天魔弟子摔倒,雷動扶戚東來,赤目扶蚩秀,拈花穿過半座人群去攙扶一個面目嬌美的天魔女弟子‘小娘子當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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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七章 另有本領

莫看三屍不諳法術,但這些年裡風裡火裡跟著蘇景亂跑,也頗有些見識,赤目將蚩秀扶穩後,搖頭晃腦賣弄著:“做守萬年修行,不如萬里遠足,天魔弟子的修持本 領在中土算是了不起的,可這見識嘛再明白不過的,老前輩是在借魔像靈氣來滋養自身。這些大像被你們供奉無數年頭,秦老爺子又是本宗之魔,自然能借到它們身 上的靈氣。”

    蚩秀的聲音略顯嘶啞:“我懂可、可還有六十九座跌倒,九十九座未動啊。怎可能會如此,怎麼可能啊!”

    三屍完了,聽不懂蚩秀的意思。

    但蘇景懂。

    蘇景於凡間有神位,受香火供奉,有關這類事情,在褫衍海時他曾向尤大人專做請教佑世真君的大像是石頭開鑿的,若只是石頭,就算被熏天香火供奉萬年也還是頑石一塊。

    可是石頭被雕成了大像,大像有對應有一個真實存在的,修、妖、鬼、煞、仙、魔、神、佛皆可,只要真有這個人,只要祭拜真正虔誠,那座大像就能添靈氣、聚福瑞其他道理無需深究,只就今日天魔大殿秦吹‘借靈’之事以論:那九十九座龕上魔像未動,便說明天外無此魔尊!

    不可能沒有,天魔宗不是空穴來風,能成像的魔尊,無論哪一位都有名有姓有經典可查,九十九座不動像中還有幾位是大大有名、排位前十的。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曾經有過,現在沒了。

    蘇景以密語解釋給三屍和自家幾位弟子。聽到這裡雷動駭然:“曾經有過,現在沒了死了?”

    道不同,但天魔本質無異天仙,得本心逍遙、享無盡壽數,活不到頭的兇猛傢伙又怎麼會死?赤目雙目圓睜、補充、怪叫:“九十九位大天魔被人打死了!”

    命無窮盡,不過能被打死。

    兩大矮神仙脫口怪叫,全不顧及天魔弟子的心情,第三位矮神仙眉頭大皺,覺得兩位哥哥大驚小怪。拈花神君搖搖頭,不以為然。繼續對自己扶著的女魔弟子噓寒問暖:“小娘子可摔疼了?哪裡疼。本座給你揉揉。”

    蘇景耳中另有兩聲密語入耳,來自他的兩個漂亮女弟子,離山陳精、無雙孫希佳,言辭有所差異但問題一樣:還有幾十尊天魔大像下了神壇、卻未能走到秦吹身前。紛紛跌倒於半途。這又該如何解釋。

    “不敢篤定。只能猜測那些大像的本位天魔當是身受重傷。”蘇景約束三屍不可喧嘩同時,以密語回應弟子問題。

    諸多魔像吸斂信徒靈念傳遞於天外魔尊,若換個角度來看。這些有了靈性的木雕泥塑何嘗不是真正天魔投影於人間的一重‘縮影’,天魔健壯則魔像靈氣飽滿,天魔虛弱則大像靈性混沌,這才會摔倒於半途中。

    蘇景身後四個晚輩弟子面面相覷,目中都顯出了驚駭:一千位大天魔,九十九個死掉,六十九個重傷?上上魔尚且如此,普通魔傷亡又當何等慘重?

    這樣算來,天外魔壇的實力最少折損了兩成。

    蘇 景也皺起了眉頭,他的眼光放得更長遠些:遠古時,金仙、佛陀、大聖可隨意穿梭於仙庭、凡間;後來歸路斷碎再沒聽說過有飛仙者回來;直到四百餘年前三祖回 來,卻半途被敵人襲殺,法蛻墜入人間;最近又有六耳、秦吹兩位歸仙入凡間,但都傷勢嚴重記憶混亂,再加上今日空來山大殿中的兆示,眾多天魔隕落天上究竟發 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答案。

    此刻忽然咣當一聲大響,天魔殿兩扇巨門關閉,隨即濃濃黑氣不知從何而來,將整座大殿籠罩,一眾凡間修家再無法靠近半步,忠義天魔秦吹坐入無定關,開始行功調養,再不容外人打擾。

    天魔宗主蚩秀深吸一口氣,收拾心緒不再胡思亂想,天外魔壇出事了?想要幫忙那就認真修行、及早證魔道飛升去吧!率眾對忠義天魔閉關地方深施一禮,眾人離開大殿去往空來山深處、魔家弟子日常修行、棲息地方。

    蘇 景和蚩秀沒什麼交情,但總算是不打不相識,何況中間還夾雜了秦吹的關係,天魔傳人對離山弟子還算客氣。蘇景為蚩秀引薦自己帶來的那四位弟子,三個陽火真傳 一個無雙嫡傳,都是蘇景心中將來修行世界的棟樑之才,這次下山把他們帶在身邊,本就是為了給幾個孩子添幾分眼識、攢下些人緣。

    晚輩們見禮後,蘇景微笑道:“都是初入修行的娃娃,還不懂事,將來行走人間若有行差踏錯之處,請天魔道友嚴加教訓。”

    措 辭客氣,不過蚩秀又怎會不懂蘇景的意思,冷面冷聲以應:“當年玄天攻襲離山,戚弘丁以一場‘天下秀、獨立無雙’折服世界,我看在眼中,敬在心中。只憑戚弘 丁那場舞,他日無雙傳人若有麻煩,天魔弟子也不會袖手旁觀。”說著話,蚩秀將一枚木鈴鐺遞到孫希佳手中,忽然又不知想起了什麼,蚩秀笑了起來:“想那戚弘 丁滿口臥,蘇景啊,你怎麼選了個女娃娃來接他傳承,她會駡街麼?”

    見過戚弘丁的風采,若他的傳人不會罵大街,確是是少了幾分味道。

    蘇景也笑了:“也不是所有無雙高人都喜歡罵人的,孫希佳另有本領。”

    蚩秀饒有興趣,望向少女:“什麼本領?”

    孫希佳略有些猶豫,先把目光望向了蘇景,蘇景笑道‘如實回答便好’,少女這才回應蚩秀:“回稟先生,晚輩鬥戰時喜歡抓人臉。”

    先一愣,隨即失笑!戚弘丁遇敵時喜大罵,活活無賴腔調;如今這小丫頭打架先抓臉,真正悍婦作風,也算異曲同工、也算一脈相傳。

    說 過孫希佳,蚩秀轉過話鋒:“你那三個陽火弟子離山貴為天下第一宗,他們有事輪不到天魔宗去礙手礙腳。”話說得冷冰冰,不過稍頓後他又對蘇景加了一句:“你 結婚當夜,矮子們拿著師尊賜予你的琵琶魔琴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憨皮賴臉又從我處磨去了一枚‘喚魔鈴’,你可知曉此事?”

    “來訪空 來山,一是為前輩送行,二是帶著幾個孩子開一開眼界,再就是為了那枚鈴鐺來的。”蘇景微笑點頭:“天魔弟子騷戚東來西海相助,救我性命;魔君在世時送我入 幽冥,幫我大忙;星天劫數時空來山與離山並肩迎戰;更有秦老前輩守護我夫婦五十五年的大恩,於我眼中,天魔宗恩高義厚,這枚鈴鐺萬萬不敢拜領,請你收回 去。”

    說話中蘇景將那顆天魔鈴鐺取出來,蚩秀則一擺手:“送出去的東西,空來山從不會再收回。另外你記得一重:此鈴一響,方圓三千里內魔家弟子立刻會趕赴施援只認鈴鐺不認人!”

    這是在指點蘇景:你那三個徒弟有事搖鈴鐺,天魔弟子照樣會管。

    好意,蘇景領下,著幾個娃娃再次施禮道謝,又閒聊了幾句蘇景告辭,臨行前留下了七枚金色靈劍,此為離山劍訊,和‘喚魔鈴’功效大同小異,憑此劍訊空來山弟子隨時可向離山求救。

    看看靈劍,再看看蘇景,蚩秀冷笑了下,但沒做推拒,點點頭收下了。

    魔崽子們架子大,蚩秀不送行,只派了個弟子代為相送,下山時蘇景隨口問此人:“靈元大潮到來,新起修宗無數,這些年裡來空來山挑戰的人應該不少吧?”

    送行弟子笑道:“咱們空來山的規矩和天宗不太一樣,外門挑戰,天宗視為論道問劍;天魔弟子可沒那麼厚道,敢來挑戰即為我魔宗仇敵!四十多年前來過一批,個個打折雙腿,廢去修為,割一耳剜一目斷三指,之後就再沒人來過了。”

    蘇景嘿了一聲,世道啊,越厚道越不得清淨

    離開空來山,蘇景不歸宗,帶上三屍和幾個弟子就近去往西北天宗大派紫霄國。

    國君閉關休養中,修行五百年,這位中土世界巫蠱之主蘇景從未謀面,現在主持國內事情的倒和蘇景比較熟悉:正宮娘娘紫游牽。

    不過紫遊牽正有要緊事情相纏,暫時脫不得身,遠遠迎出皇城的紫霄依仗中,為首的是個看上去二十五六、身著羽裳的美貌女子。

    明眸皓齒、瓊鼻瑤口,再配上那一身西北古國的特色羅裙,真就仿佛戈壁藏經洞中彩繪的仙子一般,明豔不可方物。尤其難得的是她身形婀娜,正正是拈花口中念念數百年的‘屁股要大,翹卻不撅’。

    這還了得,拈花一見就雙目放光,哪顧得什麼規矩,踩著棺材就迎了上去,小胖子擺足風流模樣,人在半空,衣袂臨風中瀟灑拱手:“小可見過仙子,敢問這位仙子”

    不等他把話說完,紫霄仙子忽然笑了,唇兒豔豔眼兒媚,聲若鶯鶯氣如蘭:“拈花神君好差的記性,想是徜徉花叢無盡快活,區區幾百年就忘記故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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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二八章 畫虎畫骨
   
別的不敢說,美貌女子拈花絕對過目不忘,聽了紫霄仙子之言拈花凝神仔細觀瞧,全然想不起自己曾見過對方,正遲疑中香風掠過鼻端,仙子率眾自他身邊走過。

    迎到蘇景身邊,紫霄仙子依著本宗禮儀盈盈巧巧對蘇景施禮:“母后俗務纏身,著我前來迎接佑世真君,紫霄尚尚見過蘇先生。”

    “紫霄尚尚?”這名字耳熟得緊......初入修行時,七大天宗之名如雷貫耳,蘇景見識的第一位紫霄國人物就叫做紫霄尚尚,故而記憶特別深刻。

    十三公主,紫霄尚尚。

    見蘇景眨眼睛,紫霄尚尚幽怨淺歎:“想不到,蘇先生也把尚尚忘記了。”

    不是忘記了,只是...想當年,劍塚前,巨靈抬山紫霄赴會,十三公主執扇依欄柵,憑峰微仰首,那個重逾四百斤、臉比屁股還大的‘兇猛’公主啊!如今脫變得嬌媚仙子......這能是一個人?!

    真是一個人。

    紫 霄尚尚抹去幽怨,換而甜美笑容,不再玩笑給出答案:“好叫先生得知,紫霄皇族嫡傳女兒,婚前婚後會有一場脫變,為人女時越是肥胖醜陋,為人妻後便越是嬌媚 多姿。”言罷見蘇景、三屍還有些含糊,紫霄尚尚用力咳嗽了一聲,忽而哈哈大笑,聲音粗壯甕聲甕氣,確是當年口音,也不管什麼漢家男女之防,側過身來揚起胳 膊一搭蘇景肩膀。粗聲大笑:“好蘇景,好朋友,走走走,喝酒去!”

    真的,錯不了了,模樣變了本性不改,紫霄尚尚稍露崢嶸,大夥便認出了她。

    啼笑皆非、不敢置信,唯有在心中笑歎一句:中土造化神奇,人間景色多端!

    蘇景邊笑邊走:“十三公主大婚。怎地不知會離山一聲。這等上上喜事,我又哪能不來湊個熱鬧......”

    這倒是蘇景孤陋寡聞了,風俗不同,紫霄國結親不辦喜事。紫霄人以‘七’為上上吉數字。婚後夫婦的誕下第七個孩兒時。那才是光派請柬風光大辦的時候。十三公主笑道:“如今我才剛生五子,若能順順利利,十四年後老七當能出世。”

    中土漢人九月懷胎。紫霄人則七年孕育,這也是紫霄比著漢家為何勢微的緣由之一。蘇景點點頭:“到時候一定要來討一杯歡喜酒來喝,久聞紫霄佳釀冠絕天下,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蘇景一行被迎入宮內,由十三公主陪同著,說說笑笑倒也熱鬧。過了兩個多時辰正宮娘娘才趕來,紫遊牽滿面歉意。各大門宗皆知如今蘇景已不單單是離山小師叔、光明頂傳人,他還是離山劍宗兩位代掌門之一,他登門造訪,只派一位公主去迎接確是顯得怠慢了。

    對人家道歉蘇景連連搖頭:“本就是我來來得冒昧,皇后娘娘再客氣,我可真就呆不下去了。”

    少 不了一陣歡笑、幾番寒暄,四個未來錦繡的孩子被引薦給紫霄仙家,紫遊牽做事漂亮,拉著陳精、孫希佳兩個女娃的手嘖嘖稱讚,喜愛之情溢於言表,當場就提出要 收她兩人做義女。娘娘如此大半是人情應酬,但也有兩三成真正喜歡,畢竟紫霄皇家的女兒們嫁人前都又胖又醜,哪有陳精、孫希佳粉雕玉琢似的來得可人。

    這可是大好事,連蘇景都是一驚,而兩個小女娃那聲‘乾娘’可不白喊,巫蠱娘娘的見面禮著實了得。黎邀宋步成兩個男弟子也跟著沾光,得了不錯賞賜。

    人家示好,蘇景又豈能無所表示,沒得說,幾樣寶物取出贈于紫霄尚尚那五個孩兒,如此一來皆大歡喜,當夜皇宮內院盛宴排開,巫蠱家的精美酒饌有蟲有蠅有蛇有蝠......吃吧,所幸味道當真不差。

    大大地熱鬧了一番,十三公主帶著幾個小輩去遊覽紫霄風情,蘇景與皇后、幾位紫霄前輩對坐宮中,將天魔宗的事情、離山地下封印的情形細細講來。

    前者惹人驚駭但凡間人管不得天上事情,倒是封印事情,漸成中土世界心腹大患,將來免不了的,今圓中人與舊圓凶獠會有一場存亡決戰!

    六 耳實力如何?至少他們也有修行、有飛仙。就盼著那封印能在堅持一段時間,容中土修行世界恢復元氣再說,可提到了時間......幾位高人又不禁搖頭苦笑: 無他,只因靈元大潮。修行道比著以往繁榮許多,可催生起的惡性貪心之輩明顯比著中正誠信之人要多、多得多!真要再過上幾個甲子,怕是不等那封印破開,今圓 修行世界自己就會先亂上一場了。

    身在正道,但巫蠱門徒的心性比著漢家修士要偏執得多,紫遊牽面上的苦笑很快變成了冷笑:“別家我們不敢管,但哪新起門宗若來冒犯紫霄,只要錯不在我,必當連根拔起、絕不猶豫。要我說,正道持正,莫太厚道!”

    蘇景喜揚眉,正道持正足矣,莫太厚道這說法他喜歡得很。

    娘娘也笑了:“蘇先生是厚道人,怎麼笑得這麼高興?”

    厚道蘇景咳了一聲,搖搖頭岔開話題:“娘娘、諸位先生請看。”說著一拍錦繡囊,一頭六耳殺獼跳出寶囊,趴在了地面,屍體。

    蘇景不聽大喜之日,各大門宗都來道賀,人人得見六耳歸仙拜奉蘇景為主,此刻一見屍體立刻認了出來。紫遊牽微微一驚:“斬殺了?”

    六 耳殺獼被斬殺是遲早事情,算不得太意外,真正讓娘娘和一群紫霄名宿詫異的是這屍首上的傷勢......蘇景名滿天下,與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三屍自也都是大名 鼎鼎的人物,三個矮子的殷天子神劍紫霄國雖不曾親自領教,但也多有瞭解。而堂中眾人目力何等精強,稍一留意就能看出:

    六耳歸仙身上傷痕累累,皆為殷天子劍創!

    這便是說那三個矮子狙殺了六耳?蘇景身邊法尊竟已兇猛到連歸仙都能斬殺,這讓紫霄高手怎能不驚。

    心 隨意動,紫霄娘娘吃驚于三屍手段時候,巫家靈識自然而然遊散出去,牽掛於三屍身上:瘦骨嶙峋的矮子坐鎮禦廚,還在吃、滿口流油;小胖子矮子正圍著幾個宮女 打轉,手中不知從哪找來把摺扇,一口一聲小娘子,風流倜儻邁方步;紅眼珠矮子正在御花園裡溜達,時不時拿起園中擺放的奇珍把玩,賊眼一掃見左右無人、珍玩 塞入懷中,再佯裝無事去賞玩下一件......娘娘無奈搖頭:真是他們殺的?這人...未免也太不可貌相了些。

    不提六耳究竟死于 何因,蘇景微笑開口,另起話題:“巫蠱無端,七七妙玄。蘇景修行時間不長,但也早有耳聞,以前與賀余師兄閒聊中提到貴宗,師兄推崇不已。”恭維沒錯,但並 非虛言,所謂‘巫蠱無端,七七妙玄’,指的是紫霄國十四樁巔妙法術:“今日蘇景登門,正為這‘七玄七妙’中一項法術事情,求請紫霄高人相助。”

    紫遊牽將靈識收攏回來,目光也從六耳屍身望向蘇景:“蘇先生差遣,力所能及決不推辭,還請直言。”

    “畫虎畫骨。”蘇景應答四字,又指了指六耳的屍體。

    畫虎畫骨,畫皮畫髓,巫蠱十四妙法中的一項:做畫皮。

    畫皮小術,莫說堂堂天宗,就是普通妖精也能施展此法,但論及精緻、論起惟妙惟肖,天下諸般畫皮法術與紫霄國一比,便如頑童塗鴉襯於聖手墨寶。

    別宗要做畫皮,最好的材料莫過於真正人皮,便如六耳殺獼占無雙城冒戚弘丁那般;但紫霄國不用,只憑一根頭髮他們就做出與本主全無兩樣的畫皮,尤其妙的是再配以巫蠱秘法,冒牌貨傳上畫皮,自然就會添出本主的日常習慣、細小毛病甚至口頭禪,全無需刻意去觀察模仿。

    傳說古時候,紫霄國尚未崛起,不過修行道上二流門宗,曾受當時巔頂大宗‘十萬山天’大恩,紫霄派出最最尊貴的七皇子拜入十萬山天門下,永奉此宗以作報恩。

    後來十萬山天宗主帶紫霄七皇子出行遊歷,再回來時只剩宗主一個人,其後一切正常,一直過了六百年,直到宗主大弟子修成‘十萬蠻’之術,達到山天祖訓要求、有資格繼承門主大位,宗主將大位傳于大弟子,就此下山雲遊去了,再不見蹤影......

    十 萬山天弟子永遠不曉得,真正宗主在六百年前遊歷天下時走火入魔早已死掉,死前遺願,希望自己的首徒能繼承宗主之位。可當時大弟子不夠資格,另有門中長輩對 大位虎視眈眈,紫霄七皇子更是外宗之人,代傳遺命必不服眾。是以七皇子借了宗主屍首的一根頭髮煉化畫皮,冒名頂替重返宗內,整整十個甲子,無數高人眼前不 露絲毫破綻,安安穩穩地將大位傳給大弟子,完成了恩公遺願。

    直到十萬山天盛極而衰,煙消雲散後,冒名傳位的事情才從紫霄國中流傳出來。

    這傳說是真是假無從分辨,但也足見紫霄的畫皮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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