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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主題是什麼?喔對,關於我變強的理由。」
閉起眼睛,回想起兩人的容貌,亞德雷接著說道。
「我以前也跟師父說過這些,他說我能夠變強,是拜姐姐與親友之賜。相信一切都會過去,大家能夠再次和睦度日,是使我變強的動力。復仇無法使人變強,只有信念才行。」
「………」
「說這麼多,應該夠了吧?」
不知不覺間說得如此滔滔不絕。反正在這漫漫長夜裡,兩人有的是時間。
「真讓人羨慕。」芙雷米說道。
亞德雷不禁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你剛說什麼?」
「我說,我很羨慕你。」
亞德雷忘了背疼,倏地站了起來,手早已伸向腰間佩劍。
「你剛說什麼?該不會是在說羨慕我吧?」
「的確是羨慕你,因為我連可相信的事物都沒有。」
「………」
亞德雷的手離開腰間佩劍,再次坐回原地。
「我最重要的人,拋棄了我。」
「……什麼意思?」
「生我、養育我的凶魔,給了我槍、給我〈火藥〉聖者之力、給了我幸福,並且拋棄了我。」亞德雷沒有應聲,任由芙雷米繼續說下去。
「就像之前說過的,我是在凶魔群裡養大的。它們並不像今天打倒的那些下等凶魔,而是智能與勇氣兼具,對魔神忠貞不二的高等凶魔。以前,我愛著大家,以為大家也同樣愛我。」
「………」
「我照著母親的命令殺了許多人,從來不曾抱持疑問,甚至認為自己應該更努力地殺人不可。我覺得自己是個摻雜人類骯髒血液的半吊子凶魔,應該比其他凶魔更努力效忠魔神。即使是個半吊子,只要殺了夠多的人,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凶魔……從前,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
芙雷米說話時的表情,看起來比以往還要稚氣。
「但我知道就算殺再多小人物,對魔神一樣毫無貢獻,得將目標擺在世上最強的六人身上,從那些出色的傢伙開始殺起不可。娜榭塔妮亞與摩菈週遭戒備森嚴,因此我易接近的恰姆開始下手。我以為只要打倒她,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凶魔。」
「……你輸了,是嗎。」),
「一交手,我就後悔了。要跟那樣的人打,還不如選擇娜榭塔妮亞或摩菈。我除了逃命,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外加還中了她的挑釁干下蠢事,報上了自己的名號。」
這是場怎樣的戰鬥,實在叫人難以想像。
「九死一生的我好不容易逃回巢穴,母親卻打算把我殺了……其餘曾經是夥伴的凶魔,也視我為失去利用價值的垃圾。當初要是就那麼死了,也許還一了百了,但我卻逃了出來。」
芙雷米摸摸額頭,摸著那曾經是凶魔象徵,如今卻化為疤痕的角。
「……我無法原諒的,並不是他們想殺我這件事,而是那虛偽的愛。只當個傀儡的話,即使遭背叛也無須難過。若一開始就打算遺棄,就把我當個奴隸養育即可,何必那樣從小呵護我呢?母親她……她……」
芙雷米緊握雙拳。
「母親對我的愛,全都是裝出來的。」
「……復仇嗎?」
「光是殺掉還不夠,我要毀了母親嘔心瀝血所追求的東西,打倒甦醒的魔神才甘心。等打倒魔神,我要親口叫她好好懺悔,讓她明白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
初遇芙雷米,亞德雷總覺得無法棄她於不顧,如今他終於明白,這是因為兩人同病相憐。她懷抱的傷痛就跟自己的一樣:遭信任的人背叛,失去歸宿的傷痛,以及滿懷憎恨所帶來的苦楚。
復仇是無益的,復仇是錯誤的,復仇是空虛的——人總是如此奉勸,但他們並不明白,復仇並不追求意義、是非或代價;就因為走投無路,無計可施,人們才會尋求復仇。
「我以前過得很滿足,有母親,有朋友,大家一起遊戲,一起戰鬥。不知道我以前養的狗現在怎樣了。大家還養著它嗎?還是已經被遺棄了呢?」
芙雷米彷彿自言自語般繼續說著。
「欸,芙雷米。」
「怎麼?」
「怎麼說……加油吧。」
他是衷心地為芙雷米打氣,以為對方會稍微開心點,沒想到換來的卻是芙雷米更加冷漠,而且充滿懷疑的視線。
「亞德雷,為何你不質疑我?」
「……咦?」
「你為何覺得剛剛那些話是真的?難道沒想過,那有可能是編出來的?」
「你在說些什麼呀,芙雷米?」
「如果你是真貨,那麼最該懷疑的就是我。以你的角度,怎麼看都應該是我最為可疑。」
「……或許是這樣沒錯。」
「若你是真貨,首先應該會設法找證據證明我是第七人,但你卻沒這麼做。光是這點,就足以令人懷疑你的身份了。」
真是奇怪的邏輯——亞德雷心想。但若以她的角度,這說法倒也不是沒道理。
「因為……」
亞德雷思索著答案,想出的話語卻都不太貼切,難以完整表達他的心情。
他回想起初次遇見芙雷米的那一幕。感覺雖然遙遠,卻是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竭盡所能,以言語表達當時的心情。
「我並不希望你是敵人。」
「……無法理解。不管你是真貨還是冒牌貨,我都想不透這句話的意思。」
「你、你可別誤會了,我並不是喜歡你喔。」
「沒人在提那個,請你別說些令人反胃的話。」
芙雷米不甚愉快地撇下一句。
「無法理解。……關於你這個人,我實在一點都無法理解。」
說完,芙雷米忽然站了起來。
「我要回神殿了,其餘五人應該都待在那裡。」
「你要回去啊?」
「這還用說。」
芙雷米的身影隱沒在暗夜中。聊了一陣子往事,亞德雷覺得對她又多了一些瞭解,但這會不會只是短暫的錯覺呢?
「你不陪我一起來嗎?」他對著暗夜呼喚。
芙雷米停下腳步,思索了一陣子。
「雖然剛剛聊了不少,但你依然是所有人裡頭嫌疑最重的。」
「這樣啊……」
「不過,我願意再聽你談一次。」
芙雷米從漆黒裡奶了個東西,原來是顆火藥揉成的小甩炮。
「這是用我的能力……〈火藥〉的神力做出來的,一擲到地上就會爆炸,我就會曉得它的爆炸地點。」
「也就是說使用了它,就能召喚你前來嗎?」
「你可別誤會,這不代表我信任你。下次再碰面,搞不好就是我殺掉你的時候。」
「……」
「至於要不要使用,就是你的自由了。」
說完,芙雷米消失在暗夜裡。
亞德雷對著黑暗思考。跟她聊完,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芙雷米絕不是敵人,他心中就是如此肯定。
亞德雷想守護她——從魔神的手裡,從第七人的手裡。
「芙雷米,我會保護你的。不只是你,還有娜榭塔妮亞以及其他夥伴,全都由我來保護。」
沒有任何人回應。亞德雷隨地躺下,看著被霧氣籠罩的昏沉天空。
看著天空,亞德雷想起過去。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他在艾特洛底下修練,一天比一天更接近「地表最強」。這段期間他曾經返鄉,看到一片被野火燒光的大地。
那兒什麼也沒留下。與朋友嬉戲的場所,與姐姐一同生活的家一樣都不剩。失去的東西不會再回來了——荒蕪的大地默默告訴亞德雷。
亞德雷認為,變強不是為了復仇,戰鬥不是為了洩恨;為了不再失去,所以他才變得這麼強。
然而,他如今想守護的人,卻是如此冷淡對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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