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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小佚]瀟然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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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0:19
  第215章:此世彼世2

  天和元年1261元年12月23日鑰國邊境浦沿遊牧族。

  天氣漸漸轉涼,草原上的草和其他植物也逐漸枯萎了。草原上的遊牧族人爲了抵禦寒冬,維持生計,開始加厚了遊牧包,縫制了冬革皮衣,聚居在一起,希圖平安度過這個看似比任何一年更來勢洶洶的寒冬。

  草原上,有個梳了兩角羊辮的小女孩和一個包著厚頭巾的小男孩,正在草原上頂風前進。狂風不時吹皺他們衣衫,刮疼他們面頰,但他們卻仍走得很穩。步伐中可以看出屬于遊牧居民獨有的矯健和靈活。

  又走了一會,不時擡頭探望的他們忽然眼睛一亮,只見一個孤零零矗立在遠處的遊牧包,已經離他們不足百米距離。

  “啞醫生,啞醫生,你在嗎?”一到遊牧包前,小女孩便急切地撩起包簾,探進頭去。

  這個遊牧包分爲內外兩層,外層是一個藥房,裏面擺放著所有剛采集來,以及已經處理完的藥草。而內層則是一個簡陋的臥室。

  “哥哥,啞醫生不在嗎?”小女孩不依地嘟起嘴,看了眼懷中特地暖了一路的糕點,臉露委屈之色。

  小男孩把手中的燒酒放在桌上,哼道:“老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就是麻煩。啞醫生肯定是出去了,一會自然會回來。”

  “可是糕點會涼……”

  小女孩的聲音一頓,因爲遊牧包的門簾被掀了起來,只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微屈了身,踏入包中。微開的包簾帶入滿室的寒意,男孩和女孩忍不住打了個抖,望著剛進入遊牧包中的戴面具少年,眼中卻露出純然的欣喜。

  “啞醫生,這麽冷的天你去哪了?”小女孩跑上前去,抓住少年的手,本想爲他取暖,卻發現那雙摸上去比她家小綿羊毛皮更光滑的手,微微帶溫,竟反而讓她渾身暖和起來。

  少年微微一笑,擡手輕輕摸了摸她被風吹亂的發絲,目光望向看著他眼露崇拜光芒的小男孩,淡淡點了點頭。

  “啞醫生,這是我媽媽讓我們拿給你的糕點和熱酒。”小男孩快步走到少年面前,仰首看著他,雙目黑水晶般清透閃亮,“啞醫生,你上次交我的那幾招好厲害,我三兩下就把維爾他們打倒了。啞醫生,你一個人住在這荒郊多孤單,不如跟我們一起回去族裏吧!”

  “是啊!是啊!”小女孩擡起紅撲撲的臉一起望向少年,語帶懇求,“啞醫生,你就跟敏兒回族裏去吧,這樣以後敏兒要是再生病就不用怕了。可以跟哥哥一起去野外玩耍。”

  少年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眼中露出溫柔的笑意,接過他們手中的食物,輕輕點頭,又搖了搖頭。這樣即將落雪的寒冬臘月,少年身上卻只穿了一件單薄的長衫,只見他輕輕撩起衣擺坐下,正待招手讓男孩和女孩過去,動作卻忽然頓在了半空。

  斜飛入鬓的劍眉微微皺起,少年收回了晶瑩如玉般的手,蒙蒙的黑眸,靜靜地帶著點些微的寒意,望向遊牧包門簾。

  不一會,門簾掀了起來,不比剛才,此刻一股凜冽的寒意及體而來,讓包中的兩個孩子齊齊縮起脖子,雙齒打顫。

  “啞巴醫生,給老子出來!”進來的人做軍官打扮,滿臉胡渣,雙眼凶狠帶著煞氣,聲音洪亮的整個遊牧包都仿佛在震動,“快跟老子走!”

  少年擡起頭,面具下的眉全然舒展,神色淡漠地望向來人。

  那個軍官微微一愣,心下暗自驚愕自己竟然會被這少年清清淡淡,冷漠自持的態度給嚇到了。他撇過頭悻悻地吐出一口毯,再度嚷嚷道:“臭小子,看什麽看,叫你快跟老子走聽到沒有,耽誤了蒙將軍的傷,老子讓你們整個族的人陪葬!”

  “混蛋!你不要太……”少年一把扯住發彪的男孩,回頭對他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隨即轉身略一颔首,率先提步向包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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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0:48
  第216章:此世彼世3

  冷風漫天的吹,少年信步走在十幾個士兵中央,步伐不快不慢,神色淡淡地看了看天。心道:就要下雪了……

  還未想完,臉上裸露在外的肌膚感覺到冰涼的冷,少年微微一怔,看到飄灑的雪花由小而大,慢慢落下。少年忍不住好笑地搖了搖頭,當真是……冬日遊,似水雲雪落滿頭!前方傳來士兵們的對話聲,少年輕松的表情滯了滯,回複初時的淡漠平靜。

  “老蔣啊!你說這依國的士兵怎麽會這麽死心眼呢?他們的君主都拋下他們了,卻還在拼了命抵抗。”

  “他媽的你還真別說!昨天剛攻下的嶽陽城,先不提那些士兵,單是那些百姓的抵抗,都讓我們大軍殺的膽寒了。老子以前攻打過多少國家啊!還從來沒遇到過這麽一致對外的國家和不要命的百姓!”

  “唉!竹韻,你說如今太子率領的主力和尹國軍隊雖然合力攻下了銀川國,可是想想到時分利,我們鑰國能占到多少好處。可別白白便宜了尹國那群兔崽子啊!”

  “星子,你們都把祁國那戰想得太輕松了。”士兵中一個看起來略顯文雅睿智的青年,沈聲道,“你們以爲祁王是那麽好相與的人嗎?三月前那場戰爭,事實上,祁王的計謀當真已經是算無遺策了,只可惜依國的領軍之人始終不夠成熟,未能及時響應祁王的策略,將尹鑰聯軍攔腰折斷,否則,此刻幾乎被全軍覆沒的,就不是祁國,而是我們尹鑰兩國了。”

  青年頓了頓,長歎一息,口氣卻有著淡淡的敬佩:“可是,就在如此絕境下,還是讓祁王給找到了生路,更讓他重重打擊了尹鑰聯軍三分。你們說,有誰會想到,他會把貼身守衛他的隱衛,以及三萬天甲騎兵撤出去,星夜繞過淮河襲擊尹鑰辎重糧草呢?又有誰會想到,在那樣的決戰場上,他會爲了蒙蔽太子和尹王,而讓士兵升起雙倍的爐竈,舉起雙倍的軍旗,以至于我們直到糧草全然被毀時,還在歡呼勝利呢?”

  衆人聽那青年細細道來,眼中都露出恍然和恐懼之色,只覺這祁王果真是智計決斷到了極點,實是不愧爲天下最強大之國的君主。

  青年雙眉緊皺,語氣無奈,續道:“所以,如今尹鑰兩國聯軍雖攻入了祁國境內,只是糧草不足,這嚴冬臘月下霜寒的天氣兵困馬乏,戰線卻越拉越長,情況實在不樂觀啊!”

  那個來押少年走的大漢狠狠踹了漸漸被雪花濡濕的光禿土地,罵咧咧道:“他奶奶的,現在蒙將軍又在依國風遊戰場受了傷,也不知道這場仗何時才能打完!”

  “喂!臭啞巴,我說你走那麽慢是不是想偷聽我們說話啊?!”

  少年冷冷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一個啞巴醫生還敢這麽囂張,信不信老子我……”

  “算了老蔣,”身邊的士兵忙拉住他,勸慰道,“他一個啞巴就算聽到了什麽又能怎麽樣,何必跟他過不去呢?將軍的傷還要等他去治呢!”

  “奶奶的,老子就是看不慣,他一個啞巴醫生,裝什麽清高,還成天戴著個面具,有什麽見不得人嗎?”那被喚作老蔣的人雙目一寒,忽然喝道,“餵!你不會是奸細吧?快把面具摘下來老子瞧瞧!”

  原本待要勸慰的衆人聽到此話不由心中一寒,各自暗思,若真是奸細,可不害了將軍性命。于是都閉口不言,等著那少年自動摘下面具來。

  少年低垂著頭,看著雪花擦過單薄的長衫一一落入土中,神色平靜而甯和。直到老蔣的暴喝聲傳入耳中,周身的氣氛終于慢慢凝固起來,少年在心底微歎過一口氣,緩緩擡起頭來。

  他清冷卻詭異地含著淺笑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最後落在老蔣身上。

  “看……看什麽看?!”老蔣幾步衝到他面前,手牢牢拽住刀柄,大喝道,“老子叫你——”

  聲音,嘎然止在翩然飄落的雪花中,一抹淡淡的紅,順著老蔣灰黑的盔甲緩緩流淌,最終落入草木幹枯的地底。

  血紅色的光,仿佛帶著優美而淒然的節奏,隨著洋灑飄落的雪花,在風蕭中翩然舞動。

  雪落,身停,而風不止。

  少年靜靜地立在風中,風揚起他如絲緞般豐厚光澤的長發,拂過他比雪更爲晶瑩清透的絕世面容,劃過他比天空更蔚藍悠遠的深邃雙眸,靜靜地,靜靜地……美輪美奂,風姿佼然。

  那個被叫做竹韻的青年,身上沾滿了鮮紅的血液,手中抓著一個被生生捏碎的銀灰色面具,牢牢地望著那少年,竟是滿臉的驚駭和無法置信。

  “藍眸……絕世……怎……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你……依國少……”青年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生機斷絕。可是,他的雙目卻仍舊大睜著,溢滿驚恐,難以瞑目。

  少年神色淡漠地瞥了眼地上碎裂的面具,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根銀色絲繩,將打鬥中散落的長髮束攏。隨後又取出另一塊完好無損的銀灰色面具戴上,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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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7章:此世彼世4

  20×1年5月3日上懷市。

  剛從圖書館回來,偌大的房子裏面空蕩蕩的,漆黑一片,我有些奇怪,按理說這個時間,爸爸和哥哥應該都在啊!我貼上手掌,大門發出機械的指令聲,隨即緩緩打開。

  我推開客廳的門,想去取掛在牆上的開關遙控器。忽然心中一動,明顯感覺到屋中有人,正待喝出聲,卻只聽啪的一聲,緊接著一道刺眼的光射來。

  我眨了眨眼,有些呆怔地望著眼前三層的豪華大蛋糕,喃喃道:“今天誰生日?”

  離我最近的小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冰依,你不會連自己的生日也忘記了吧?”

  “诶?我?”我愣愣地看了眼哥哥,“今天5月3日了?”

  哥哥眼中微微閃過笑意,大步走到我面前:“冰兒,生日快樂。”

  原來,已經5月3日了,我扯出一個笑容,看向爸爸:“所以爸爸你就從醫院跑出來了?劉叔同意的嗎?”

  爸爸聳了聳肩,原本溫雅俊逸的面容,如今因爲剛治愈的疾病,而略顯蒼白瘦削,卻絲毫無損他萬事從容淡定的本性。

  爸爸扶了扶金邊的眼鏡,將精致的蠟燭一一插在蛋糕上,直到全部點亮了,他才滿意地笑了笑,點起一根煙。

  兩只手同時伸到他面前,哥哥冷冷地將那煙取走,扔掉。我則悻悻地瞪了他一眼,道:“爸,你忘了劉叔說過不許你抽煙嗎?”

  爸爸笑得有些尴尬,隨即扯我坐了下來。同時入座的還有哥哥身邊的小雨,

  以及,我和哥哥的親生父親,水宇天澤。

  蛋糕很漂亮,我歪頭看著上面用藍色奶油噴寫的水冰依三字,心裏清楚那是爸爸的字跡。

  “冰依,快許個願啊!”小雨興奮地催促道。

  “許願啊……”我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哥哥,笑笑,“什麽願都可以許嗎?”

  爸爸定定地看了我良久,忽然扯出一個陽光般的笑容。那個,黑暗中出現在我和哥哥面前的青年,戴著金絲的眼鏡,帶著溫暖的笑容,向我們伸出手,陽光在他指尖流連。

  于是,我們第一次知道了,什麽是冰冷以後的溫暖,什麽……是黑暗以後的光明。

  “我希望……我可以離開,離開你們,離開這個世界。”我收回目光,柔柔地落在燭光閃爍的蛋糕上,柔柔地說出自己的願望,“這就是我……十九歲生日的願望。”

  燭液是淚,燃燒了本身,落入紅塵的血淚。我靜靜地凝望著這滿室的光華,滿屋的溫暖,無聲地,卻乞求離開。

  “傻瓜!”爸爸忽然站起身走到我身邊,大手一伸,將我的頭牢牢按在他懷中,聲音倔強而溫和,帶著我無法想象的深切不舍和親情,“早就在等你說這句話了!”

  我緊緊抱住爸爸因爲手術過後而孱弱的身體,無聲哭泣。爸爸,哥哥,小雨,水宇天澤,還有……請你們幸福,請你們一定要幸福!

  在那熟悉的懸崖邊,天灰蒙蒙的暗,水宇天澤親手將十字架項鏈爲我戴上,低聲囑咐:“由于又駐留了一年,時空之鑰中的能源已經所剩不多了,你這一去很可能無法穿越,掉落懸崖;也可能……被卷入時空的黑洞,再也回不了頭。”

  我歎了一口氣,點頭,風獵獵吹鼓我身上白色的輕紗絲裙。心中有些難堪的苦笑,就算代價是死……想不到,竟一語成谶了。

  “待旭日初升之時,你就跳下去。那時,是時空間阻礙最小的時刻。爸……我會用我的血,替你開路。希望,可以將你平安送到那個世界。”

  我撫過胸前光芒黯淡,幾乎隱郁不見的十字架項鏈,笑笑:“水宇,父親,謝謝你。”

  水宇明顯怔了怔,眼眶有些泛紅,半晌才續道:“這次穿越,我無法預計,更加無法控制你會落在什麽地方,什麽時間。也許太遲,也許太早,這一切,你都要做好心裏准備。”

  我擡頭看著漸漸泛起殷紅的東方天空,淡淡道:“我明白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既然做了,我就不會後悔,再也不會後悔了。”

  “冰依……”我一怔低頭,看到水宇將一根特殊材質制成的紅色細繩掛到我脖子上,目光移向繩下的掛墜——兩顆鑲鑽的白金戒指。水宇啞聲道,“本來是打算向芸芸求婚的……”

  “不是說不能帶其他東西……”

  他笑笑,看著我的目光充滿了愛憐和祝福,柔聲道:“爸爸送你的禮物自然會讓你帶去。冰依,生日快樂。希望你這一去,能親手抓住自己的幸福。”

  我微笑,點頭,轉身,縱躍。

  青絲翻飛,衣袂飛揚。我隨著風墜落,耳中沒有聽到那悠揚悅耳的歌聲,眼中沒能看到那五彩絢麗的光芒。可是我的心,卻比兩年前更平靜,安甯……

  墜落,墜落……意識漸漸離我遠去,我嘴角輕揚,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個喧囂的世界,那雙深湛的藍眸。只要能離你近一點就好……

  終于,天地間,一道絢麗地五彩光芒由我胸口散發、彌漫,轉眼間充斥整個山谷。

  然而,這道光,卻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絢麗耀目,比任何一次都來得熾烈光華,仿佛是要一次燃盡它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命脈。

  水宇天澤走前兩步,右手一揚,左手舉起,一道寒光閃過,已是血光森然。

  “冰依,你放心的去吧!冰烨,小雨,淩閩,還有……這個世界所有你在乎的人,爸爸都會用心守護他們。我水宇天澤以莫西斯神的名義發誓,會守護他們,照顧他們,直到……生命的終結。”

  “砰——!!”一聲巨響,伴隨著滿谷的血紅,彌漫開來,瞬間激揚回蕩在天地山水間。

  仿佛猝然炸開了一個時空的通道,仿佛忽然強行扭曲了空間的元素,將那道白色纖瘦的身影,直卷而入。

  翺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爲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說的清

  只奢望一次醉

  ……

  終于,天地恢複了甯靜,只有那猩然的紅,猙獰的血,一滴滴,一串串,灑入懸崖下重重疊疊的迷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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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8章:蹁跹飛舞1

  天和1261元年5月20日祁國邊境鑫源城。

  正所謂,棋差一著,縛手縛腳。進既不得,退更不能。

  衛聆風站在城牆上望著鑰軍那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忍不住苦笑地搖了搖頭,自己如今,總算是體會到這句話的意思了。

  一月前,祁國僅余的二十萬大軍,終于在損失了銀川國和祁國邊境貿昌、隱翼雙城後,被逼退入祁國境內。雖然自己的聲東擊西之策,重創了尹鑰聯軍,卻是絲毫無損冰淩的根本。

  文若彬,終究還是無法響應自己的計劃,只是一瞬的猶豫……然而,蕭逸飛面前又豈容得半分遲疑?贏,則兼並天下;敗,則身死風蘭。明明是想得很通透的結果,明明早知這三分不足的勝算,卻仍是心有不甘。

  如果,與自己呼應的人是祈然……衛聆風雙手背在身後,自嘲的笑笑,沒有如果,戰場上,永遠不可能有如果。

  棋差一著,戰局再變。鑰國水戰勇猛無比,陸戰卻多有短缺。三月前鑰國大將蒙闊,在對依國風遊分國戰場中失利,作爲同盟軍,尹子恆不得已親自率四十萬大軍前去支援。

  如今,圍攻鑫源城的大軍,就只剩下傅君漠率領的三十萬鑰軍,和二十萬尹軍。以二十敵五十,正面迎擊黑馬神將傅君漠,衛聆風自信並非沒有勝算,可是蕭逸飛猛然調動的冰淩地底勢力,卻讓他半分動彈不得。

  糧草短缺,戰線拉長本是遠征的大忌。可是這樣一個巨大的疏漏,卻在冰淩無有斷絕的財力物力支持下,撐到了今天,更把自己和祁國逼入絕境之地。

  把尹鑰聯軍拖入祁國境內,調動國內各處精兵圍襲,一舉殲之,非是不可行之策。到最後,更可能成爲唯一的計策。

  可是如今,自己卻不能,衛聆風微微皺起了眉,清癯俊逸的臉上卻沒有顯示出半絲絕望和沮喪。是不能,也是不願。不僅僅,是因爲如此作戰,會泱及到祁國的根本;也不僅僅是因爲這樣做,很可能讓潛伏在祁國境內的冰淩勢力有機可趁;更是因爲……作爲祁國的皇帝,作爲一個國家的支柱,他無法狠下心,放棄這一城又一城的百姓,那些尊他爲王的子民。

  這本來便是一個誰更狠,誰就能活下去的社會。

  腦中猛然飄過這句話,冰依……衛聆風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胸口又是一陣熟悉的撕痛。

  鳴金收兵的鼓聲傳來,鑰國大軍狼狽退去,陣型混亂。衛聆風微微側目,看到守城將領士兵的歡呼聲,以及試圖追擊的躍躍欲試,雙眉不由皺的更緊。

  然而也只是一瞬,待轉身時,他的臉上已恢複了曆來的淡定從容:“傳朕旨意,緊閉城門,誰也不得擅自出擊。違令者,軍法處置!”

  士兵得令離去,成憂走近了兩步,望著衛聆風,臉露憂色:“皇上,你已經好幾天沒有合過眼了。不如去宮中稍作休息吧。

  衛聆風望了眼淩亂的戰場,微微點頭。玄天不是有勇無謀的人,如此明顯的誘敵之計他不可能看不出,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他負手轉身,往城內走去。

  “皇上——!皇上——!!”

  衛聆風握筆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耳中聽成憂喝道:“休得無禮!!”

  來人被一嚇,汗滴從慘白的臉上淌下,雙膝一彎,頹然跪倒在地,口中喃喃叫著:“皇上,皇上……玄將軍他……”

  衛聆風矯好的雙眉一皺,冷聲道:“玄天如何?”

  “玄……玄將軍他帶了三千兵馬,追擊出城,現……現被圍困在鑫源城下,眼看……眼看就要……”

  衛聆風面色一寒,聲音低沈了幾分:“玄天沒接到朕的旨意嗎?”

  “接……接到了。玄……玄將軍是爲了救李封和司徒雷兩位少將才不得不出城的。只……只因李封和司徒雷兩位少將,求勝心切,在皇上旨意還沒到達前,就各自帶了三千天甲騎兵、一千天甲弓箭手和五千普通士兵,偷偷出城追擊而去……”

  “放肆!!”衛聆風將手中的折子狠狠一拍甩在桌上,聲音變得冰冷無比,“是誰給了他們調動天甲奇兵的權利?!”

  “是,是玄將軍!”來人因爲衛聆風猛然爆發的怒氣,全身瑟瑟發抖,卻忽然垂下頭重重磕了兩下,哽聲道,“皇上!玄將軍說,李封是前護國將軍李非凡的獨子,又是……李……李妃的弟弟,在軍中本就有號召力。而司徒雷,是當朝宰相的二子。再加上這兩個人,年少英雄,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皇……皇上明鑒,玄將軍如此做並不是爲了私心啊!”

  衛聆風站起身來,冷笑:“那爲何不來向朕說明?”

  來人渾身一顫,看了成憂一眼,面色灰白的垂下頭,不敢答話。

  “成憂!”衛聆風目光一轉,已經落到藏青布衣的成憂身上,冷笑更甚,“瞞著朕調動天甲奇兵和隱衛的部署,培植有後台的青年領袖,你和玄天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

  成憂神色大變,跪下身來,垂首不語。良久,他忽然彎下身,將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字一頓地說:“隱衛,本就是爲了保護皇上而存在的。什麽尹國鑰國,什麽天甲奇兵,這些屬下都不管,在屬下心裏,只有皇上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他頓了頓,擡起頭來,神色謙卑恭順,卻決絕到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要激勵士氣,要誘敵深入,並不是非要皇上不可。犧牲掉多少名將之後都無所謂,屬下絕不會容許皇上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了。”

  苦澀,疲憊,無力……這樣陌生的感覺一點點在衛聆風胸口泛起,他揮了揮手,淡淡道:“隨朕出去看看。”說完,再不看跪在地上的人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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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9章:蹁跹飛舞2

  戰場如棋局,關鍵的時候,一子錯,滿盤皆落索。衛聆風並不看跪在身側滿臉血痕,一身狼狽的青年,只是面色平靜地望著被十幾萬大軍圍困的玄天和三千鑫源兵。

  “皇上……皇上……”李封語帶哽咽,重重叩首道,“末將知錯了!求求你……求求你快開城門,救救玄將軍,否則……”

  “否則如何?”衛聆風也不回身,淡然問了一句。

  底下是一個明顯開了個缺口的四角陣型,三萬騎兵,六萬步兵,一萬前呼後應的弓箭手,團團圍住玄天。而那個缺口,正對鑫源城門。衛聆風微微冷笑,如此光明正大的請君入甕,自己倒也真不該小看了傅君漠。

  見身後之人無語回答,衛聆風伸手扶住城牆上的圍欄,淡淡續道:“鑫源是祁國邊境最後一道屏障,一旦朕大開城門,將玄天迎入,那潛伏在四周的三十萬鑰軍必將蜂擁而來。鑫源失陷,則戰場就會轉移到祁國境內。後果如何,恐怕就不用朕跟你們解釋了吧?”

  說到最後一句,聲音已經變得凝厲無比。只聽得跪在地上的兩個青年,心裏一陣顫抖,悔疚之心、不甘之意,攪得他們雙目通紅。

  騎兵退,步兵持盾而上,後面跟得是身體最爲羸弱,某些情況下卻最能傷敵的弓箭手。

  衛聆風低頭,看到十萬大軍的中帳,一身玄色盔甲的傅君漠正擡首冷冷地看著他。忽然,手中令旗一舉,如落雨般的箭矢,朝著祁軍疾射而去。

  “成憂!”衛聆風扶住鐵欄的手驟然一緊,沈聲道,“不論生死,去把玄天帶回來!”

  “皇上,恐怕……不行。”成憂眼望前方,雙目射出森然的殺機。

  衛聆風微微一怔,擡頭,前方高台上那一抹蔚藍的身影映入眼中。

  蕭逸飛,衛聆風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交戰了如此之久,竟是第一次看到他露面。他的手中,握著一把血色通透的長弓,此時正悠閑地立在高台上,搭箭,拉弦,閃著藍光的箭尖直指自己。

  衛聆風在心底暗歎了一口氣,看著已經完全陷入包圍圈中的玄天等人,知道此刻即便是強如成憂,也已經失去最後營救的時機了。

  一將功成萬古枯!冰依……好一個一將功成萬古枯!

  帝位,權利;名將,城池;忠臣,百姓。朕究竟該先保哪個,又該棄哪個呢?

  衛聆風掩去那一閃而逝的痛色,神色漠然地繼續望著城牆下,激鬥中的戰場。

  玄天知道,自己身邊的士兵越來越少了,自己親如手足的兄弟,一個個倒下了。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恐懼和絕望,只有不斷衝殺,不斷斬敵的堅定信念。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雙。他是玄天,祁國年僅三十歲的護國將軍玄天。除了那個年輕的帝王,有誰會大膽啓用他這種只有戰意沒有謀略的人做一國神將;除了那個年輕的帝王,又有誰能在兩國三股勢力的圍攻下,支撐到如此地步?

  他說,朕要的就是你對戰爭天生的敏銳,你什麽也不需要考慮,只需將你對戰爭的渴望全體浸淫在戰場上即可。

  他說,誰說莽將不可爲帥,朕就是要將你培養成戰無不勝,人人畏之膽寒的護國神將。

  然而……然而自己還是辜負他的冀望了。提拔李封和司徒雷,本是希望借助他們不凡的背景和軍中的威信,獲得朝廷固有勢力的支持,也讓皇上不用爲了激勵士氣,時刻處于危機之中。然而,自己到底還是低估了他們的衝動和不成熟……

  他玄天死在戰場沒有關系,可是,在這種危急的情勢下,卻讓那個年輕的帝王失去親手培養的將軍。這種罪,這種失職,自己即便死一百次一萬次,也是遠遠不夠的。

  大腿上蓦然一痛,玄天在馬上的身體晃了晃。從來沒有覺得身上的盔甲如此沈重過,眼前是灰色是黃色唯獨沒有白色,耳中斷斷續續地充滿了士兵的呼喝聲,嘶吼聲,傳令聲,持戟的手,殺的麻木了,連再提一下的力氣也沒有。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要死了,死在這戰場上,死在最該屬于他的地方……

  細雨飄清風搖憑藉癡心般情長

  浩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什麽聲音?”指揮著戰局的傅君漠手上動作猛然一頓,沈聲問道。

  “聲音,戰場上如何會有聲音?”他身邊的軍師凝神傾聽了一下,忽然臉露震驚之色,擡頭道:“太子,是歌聲,好像是從天空傳來的!”

  上方,一身藍袍的蕭逸飛,放下了手中弓箭,神色端凝地望向蔚藍的天空。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盡

  成憂握緊了手中的長劍,緊緊挨著衛聆風,擡頭望天:“皇上,這聲音是……?”

  衛聆風怔怔地望著萬裏無雲的晴空,驕陽灼目的強光讓他微微眯起了眼。

  “撲通——撲通——”胸口在一下下的跳,那是什麽感覺,那是怎樣的雀躍,他猛然握緊了抓住圍欄的手,直緊到骨節泛白,青筋顯露。

  轟隆——一聲巨響,天地如被什麽遮住般驟然一暗,黑沈到伸手不見五指,黑沈到所有激戰中的人都從殺戮中清醒過來,減慢了手中的動作。

  悠揚悅耳的歌聲,一點點響亮,一點點飛揚。忽然,一道五彩的曙光自黑沈的天空亮起,一道耀眼的閃電在戰場上方劃過,猝然擴散到整個長空。

  只不足一息,天空……再次大亮。仿佛什麽也沒發生過的蔚藍晴空,萬裏無雲,只有那淒美卻悠揚的歌聲,仍在這天地間,回蕩回蕩。

  爲何要孤獨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深情怎能用只字片語寫的盡寫的盡

  不貪求一個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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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2:35
  第220章:蹁跹飛舞3

  深山,幽谷,密密叢林,迷途石陣中,一個黑衣的男子靜靜擡頭望著天空,漠然,無語。

  一道青色的懸影不知是何時出現在他身邊,蒼老的聲音帶著閱盡紅塵的通透和疲憊,祥和地道:“步殺,你要走了嗎?”

  步殺點頭,沒有半分猶豫,沈聲道:“她回來了。”

  青衣老人臉上露出無奈之色,搖了搖頭,又覺好笑:“到底是怎樣一個丫頭……你的傷已經好全了,武功也比以前更精進,放心的去吧。只是,替我帶一句話給那丫頭……”

  步殺怔了怔:“什麽話?”

  青衣老人嘴角溢出半分冷酷,半分慈愛,淡淡道:“你告訴她,她若再敢讓我心愛的徒兒傷心,我會讓她……永遠失去祈然。”

  步殺挑了挑眉,黑眸中閃爍的光沈澱的信念堅如磐石,誰也動搖不得。他將汲血刀收入懷中,冷冷道:“我會轉達的。”

  謝煙客望著那決絕而去的背影,想起因毒發仍躺在木屋中的洛楓,忍不住歎了口氣,擡頭望天。

  悠揚的歌聲仍在盤旋、飛揚,謝煙客再度好笑地搖了搖頭,語帶苦澀:“這一個兩個的……到底是……”

  鑰國浦沿遊牧族。

  “啞醫生,啞醫生……”小敏兒手裏拽著一枝碧綠的草,奔跳到一身淺藍長衫的少年身邊,興奮地叫道,“啞醫生,我采到鹫尾草了,敏兒比哥哥快哦!”

  後面跟著個一臉怒色的小男孩,悻悻地衝到少年面前,瞪了她一眼:“那是我先看到的。”

  “是你先看到又怎樣,加裏你還是哥哥呢!我……”

  又想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敏兒的聲音猛然一頓,好奇地仰起小臉擡頭看天:“啞醫生,你有沒有聽到,天空中好像有人在唱歌耶!”說完又覺得自己好笑,啞醫生怎麽會說話呢?

  “聽到了。”一道比天籁更悅耳,如潺潺溪流般的聲音,輕輕響起。

  敏兒和加裏震驚地擡起頭,看著那颀長的少年,難以置信,剛剛是這個一直被他們稱作啞醫生的人,發出了聲音。

  “一年,終于……回來了。”少年,祈然緩緩擡手,將臉上的面具摘下來,比天空更深湛的藍眸靜靜凝視著五彩光芒閃爍的遠方,絕世的臉上綻放出比陽光更璀璨奪目的笑容。

  “啞醫生,不……哥哥,你好漂亮啊!”敏兒怔怔地看著他,喃喃道,“比我們斯塔爾神殿裏的雅裏神還漂亮。可是哥哥,你爲什麽要哭呢?”

  祈然低下頭,修長的十指輕輕撫過敏兒和加裏被風吹亂的頭發,溫和地道:“我要走了。”

  “啞……醫生!你要去哪?!”加裏一把拽住他,臉露惶急之色,“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加裏還有很多東西沒跟你學呢!”

  祈然淺笑著搖了搖頭,將兩塊晶瑩剔透的玉放在他們手中,柔聲道:“將來,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持這兩塊玉到天涯樓求救。記清楚了嗎?”

  說完,他在兩人頭頂各自輕拍了一下,再不猶豫,徑自轉身,離去。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草原上的清風揚起他如絲的長發,淺色的衣衫,漸行漸遠的颀長身影,從背後看去竟仿佛一幅不真實的畫,美輪美奂。

  冰依,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是……你說的,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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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2:50
  第221章:蹁跹飛舞4

  “小姐————!!”

  “心慧!心慧!”文若彬猛地衝到床前,凹陷的眼中布滿血絲,卻帶著憂心的惶急,扶起床上驚叫之人。

  “若彬,我夢到小姐了!”心慧一把扯住文若彬的衣袖,哽咽地道,“小姐回來了嗎?”

  文若彬一愣,隨即眼中閃過痛色和些微的恨意,他頓了頓,將心慧柔弱的身軀抱在懷裏,艱難地說:“心慧,不要再想那個狠心的女人……”

  情天動青山中陣風瞬息萬裏雲

  尋佳人情難真禦劍踏破亂紅塵

  “若彬!你聽到那歌聲沒有!”心慧激動地喊了一聲,猛地推開文若彬從床上跳起來,也不穿鞋,徑自衝到窗前,又是哭又是笑地大喊,“是小姐!若彬,肯定是小姐!小姐回來了!”

  文若彬呆呆地踏到窗前,耳中彌漫著悠揚的樂聲,眼中看到的是遠方七彩霞光的閃爍。他微微一怔,那是……祁鑰戰場?

  難道……難道真的是她回來了?

  文若彬猛地握緊了雙拳,狠狠制止自己對幻想的渴望,卻依然忍不住,無論如何都忍不住那份希冀在心底的翻騰。她回來了,她回來了!

  那麽是不是……少主,也要回來了?

  翺翔那蒼穹中心不盡

  縱橫在千年間輪回轉

  “是你回來了嗎?”一張清冷而俊秀的臉,仰頭望著蔚藍的天空,金銀的雙瞳閃過灼人的光芒,冷冷吐著話,“不知道這一次你又會對我說什麽呢?絕對不會——再拋下你了嗎?”

  他精致的嘴角輕輕一揚,扯出個妖冶到極點的笑容:“小——姐——”

  喧鬧的戰場,交擊的兵刃,飛揚的塵土,落雨般的箭矢,仿佛鬼使神差般,漸漸停了下來。

  所有的人,受傷的,疲倦的,殺意盎然的,視死如歸的,都停止了原本被他們視爲生命的戰鬥,呆呆看著上方那七彩光芒閃爍的天空。

  耳中聽著淒美悠揚的樂聲,仿佛有人在用心述說一個又一個故事,用……最平淡的語調。他們的心,漸漸安甯下來,他們的幹戈殺意慢慢化爲烏有。

  “啪嗒——”

  “啪嗒——啪嗒——”

  不知是誰先起的頭,沾血的兵器,殺人殺得沒有鋒刃的兵器,一把把落在地上。眼淚,不知因何而來,在每一個士兵將官的眼中默默流淌。

  他們想到了什麽?是摯愛的親人,遙遠的家鄉,還是渺茫的未來……這些,沒有人清楚,也沒有人願意去探究。

  玄天手中的長戟啪地一聲掉在地上,熱淚瞬然盈眶,他自覺難堪地擦了擦。如果,不是在自以爲必死的情況下;如果,不是在這樣經曆過萬念俱灰的感覺後;如果,不是在如此疲憊到讓人想永遠睡去的情況下。他,絕不會因爲這點歌聲哭泣。可是,此時此刻……

  “那是什麽——?!”一聲驚叫猝然響起,毫無阻礙地響遍了此刻靜寂到只余飲泣聲的戰場。

  所有的人,都擡起了頭,呆呆地,怔怔地,看著那一抹被七彩光芒包圍,衣袂翻飛的身影,不由……癡了。

  爲何讓寂寞長我在世界這一邊

  對你的思念怎能用千言萬語說的清說的清

  “皇上——!!”成憂驚叫了一聲,眼看著那淡紫長袍的身影,單手扶欄,縱身躍下城牆,竟絲毫阻止不了,慌忙跟著躍下,隨後保護。

  七彩的光芒慢慢近了,卻也淡了。戰場中仰首的人,終于看到了,那是一個白衣紗裙的少女,在藍天下,彩光中,緩緩墜落。風托起她的身影,青絲翻飛,衣袂飛揚;陽光照在她年輕的臉上,暈開一道又一道攝人的光芒。迷彩而夢幻,聖潔而……無痕。

  “娘……娘娘!!”玄天並沒有注意到那道躍下的紫色身影,而是專注地望著天空。忽然,他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踏前一步,驚叫道,“當真是娘娘!!”

  只奢望一次醉

  那一聲,驚醒了無數人,震撼了無數人。

  終于,又有一人的叫聲響起,驚喜、激動、難以置信,帶著無法抑制的哭聲:“真的是娘娘!大家看到沒有,是我們祁國的皇后娘娘!”

  騷動在戰場上蔓延開來,祁軍都瘋了,癫了;他們呼喊著,慶祝著,跪拜著,仿佛自己已經獲得了勝利一般高興。

  而明明近在他們身旁,應該乘勢攻擊的尹鑰聯軍此時卻呆了,望著那道飄飛墜落的身影,聽著身邊敵軍的歡呼雀躍,竟是從未有過的迷惘與不知所措。

  忽然,所有人眼前紫色的光影一閃,一道颀長矯健的身影,一張俊秀絕倫的臉容,一身淩厲天生的貴氣,映入衆人眼中,將戰場中無論祁軍鑰將都震呆了。

  這個人,是祁王嗎?這個眼中臉上都閃爍著無盡欣喜、期盼的俊逸青年,是天和大陸最神秘、最無情的的年輕帝王,衛聆風嗎?

  又想起你的臉尋尋覓覓相逢在夢裏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缱绻萬千

  衛聆風捏緊了雙拳,手心汗濕一片,他靜靜地擡頭看著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墜落。沒有藍天,沒有白雲,沒有刺眼的陽光,只有她……只有她……

  少女白色的衣衫飄揚鼓蕩,仿佛支撐著她,一點一點從空中漂浮而下。長長的睫毛蓋住了那雙閃著琥珀色光芒的眼睛。白皙的臉上,漾開一圈又一圈聖潔的光輝,映著她殷紅的唇,沈寂的睡顔,竟美得……驚心動魄!

  當那具柔軟的身軀蓦然落入他懷中時,衛聆風渾身猛地一顫,竟感覺體內血脈都跟著指尖的溫度,沸騰了起來。是冰依……真的是冰依……!!

  他猛地收緊了雙手,將少女牢牢鎖在懷裏。再不放開,再也……不會放開了!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

  “開城門——!!”成憂趁著衆人呆愣之際,回身朝著城牆的守城官大聲喝道。

  厚重地鐵門緩緩打開,凝如淵、背如山,那個神祗般的青年,那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帝王,就這麽在千軍萬馬中,抱著那抹從天而降的白色身影,一步一步踏進大開的城門。

  身後跟的,是人疲馬乏,卻無條件信任著,崇拜著那個青年的三千士兵。

  無人阻攔,三十萬尹鑰聯軍,竟無一人阻攔。

  城門,緩緩關上,玄天走在最後,聽著那低沈的金屬撞擊聲,長長吐出一口氣,含笑從馬上跌落,昏睡過去。

  “太子,這……”猶豫的聲音在看到傅君漠陰沈的臉色後,頓在那一刻,再說不下去。

  詫異,驚喜,憤怒,嫉妒……傅君漠慢慢理著自己的心緒,忽然轉頭看向自己上方的那個男人,藍袍血弓,嘴角掛起一抹嗜血的冷笑,一雙眼睛仿佛深不見底的寒潭,翻滾著,洶湧著,等著將那個人吞噬。

  傅君漠猛地低下頭,理不清自己是想毀滅還是想得到的複雜心緒,忽然舉旗,下令鳴金收兵,往營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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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2章:帝王深情1

  頭炸開般的痛,我閉著眼皺了皺眉,慢慢想起自己好像縱身躍下懸崖,到底是穿越失敗還是成功了。刺眼的光線進入眼中,我閉了閉又勉力睜開,眼前的景物由模糊到清晰。

  “衛聆風——?!”我大叫了一聲,從床上彈起來。結果不小心撞到床柱,原本就已經很暈忽的腦袋,此刻只覺金星大冒。

  眼前的錦衣男子一手扶住我,另一手無奈地拂過額角,嘴角的笑容簡直能把人溺斃。

  我晃了晃腦袋,思維終于清晰了一點。瞪大了眼睛仔細看了看眼前這張俊秀絕倫的臉,熟悉的悠然淺笑,深邃眼眸,除了臉色稍微憔悴了一點,確實是衛聆風沒錯。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頓了頓,又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衛聆風,你……認識我嗎?”

  衛聆風表情一僵,顯然跟不上我的跳躍思維。

  “那……換個問題好了!”我咽了下口水,心頭有些緊張,“你今年幾歲了?”

  饒是衛聆風的鎮定從容,此刻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忽然不知想到了什麽欣然的笑容在他原本就俊逸到過分的臉上彌漫開來,貴氣天生,天質資然。

  我有些被那難得一見的笑容恍到眼了,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被狠狠擁入溫暖的懷抱中。耳中傳來衛聆風沈沈的笑聲,磁性的低語:“你要朕拿你怎麽辦呢?冰依!”

  我心中一喜,猛地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問道:“你認識我?這麽說,我沒有穿越錯誤!”

  衛聆風嘴角輕揚,回身向著一旁的宮女淡淡揮了揮手,人即退去。

  我眨了眨眼:“你讓她去做什麽?”

  “你不餓嗎?”衛聆風修長的十指理了理我淩亂的髮絲和衣衫,柔聲道,“朕剛剛讓他們准備了點心,一會起來用一點。”

  這麽一說還真有點餓了,我欣然點了點頭,隨即笑容一滯,望向衛聆風,忐忑地問道:“衛聆風,你實話跟我說,從那日在嶽陽一別,我……到底離開了多久。這段時間有沒有發生什麽事?祈……其他人呢?”

  衛聆風臉上幽深的笑容不變,也不管我抗議,伸手將我從柔軟的床榻上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衛聆風,你幹嘛!再不放我下來我翻臉……”

  “一年……”衛聆風緊了緊抱住我的手,淡淡道,“冰依你離開了一年。”

  “一年?”我一愣,停止了掙紮。竟然,跟我在現代所待的時間完全相同。

  走進一間冒著熱氣的房間,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沒搞錯吧,又是浴池!

  衛聆風松手放我下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沈聲道:“朕知道你不喜歡,也不讓人來伺候你了。洗完,朕帶你去用餐。”

  我心裏顫了一下,柔柔的卻不容抗拒的寵溺,我有些害怕。可是,還沒等我開口,衛聆風已經一個轉身,離開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果然是渾身舒服,我赤著腳踏在涼涼的瓷磚上,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終于,還是穿越回來了,可是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人會是衛聆風,到底……該怎麽辦呢?

  門口傳來兩個侍衛的聲音,內容裏竟提到了娘娘,我猛然想起自己怎麽說在他們眼中也是祁國的皇後娘娘,不由走近幾步,凝神傾聽。

  一個較年輕的聲音,帶了點好奇,道:“老李,剛剛進去那個真的是我們祁國的皇後娘娘,如今人人盛傳的神女嗎?”

  “這個還用說?你沒見皇上那寶貝的模樣,還特意命我們守在這裏!”這個聲音嘶啞粗糙,甚是難聽,應該就是被成爲老李的人。

  “可是,那……不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嗎?”

  老李唾了一口,罵道:“你小子就是沒一點長進,沒有識人之能,若非娘娘

  在戰場上從天而降,我們的玄將軍和三千鑫源兵早就全軍覆沒了!要我說,管她好看難看,只要能解得祁國之圍,便是要讓我認她做祖宗,我都願意!”

  年輕的那個唯唯諾諾了幾聲,正待續說,忽然驚叫了一聲:“皇上!”

  半晌,門開了進來,我看到那兩個侍衛慘淡的臉色,又看到衛聆風嘴角含怒的冷笑,忍不住打了個抖。

  “自去玄天處領三十軍棍。”衛聆風一邊走近我,熟門熟路地打橫抱起,一邊頭也不回地向那兩個守衛冷聲道。

  那兩個守衛,滿臉驚恐,但聽到這處罰卻反而平靜下來,竟千恩萬謝地磕頭離去。

  “衛聆風,從天而降是什麽意思?”我沒空去理那兩個士兵,惶惶然地看著他。

  衛聆風臉上的寒冰之色褪去,看向我,一臉好笑:“自然是……字面意思。”

  “不是吧!”我抱頭慘叫一聲,“水宇天澤那個笨蛋,不是存心害死我嘛?那我現在到底是被他們當神在拜,還是當怪物在恐懼?”

  衛聆風怔怔凝視著我,忽然低頭,在我唇上落下一吻,聲音低沈凝重:“別人當你是什麽朕不管。朕會一輩子把你當妻子疼愛。”

  我渾身猛地一顫,撇過頭去,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淡淡道:“衛聆風,別開玩笑了。”

  我知道他還有話想說,可是看到我冰冷的表情,聽到我淡漠的聲音,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長長的走道,一路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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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3:38
  第223章:帝王深情2

  飯菜並不豐盛,卻非常精致,都是易消化的東西,我在心裏暗想,感情衛聆風以爲我穿越要花個十天半個月,怕我的胃一時受不了,所以上的都是清淡類食物。想來雖覺好笑,卻還是感動居多,衛聆風會考慮這麽多……

  “別再夾了!”我苦了張臉,努力往嘴巴裏塞食物,含糊不清道,“你自己都不用吃嗎?”

  衛聆風目光時時落在我身上,溫柔、寵溺而憐惜,聽我抱怨,也只是淡淡回道:“朕發現這次回來你又瘦了不少……”

  “嗚嗚嗚————”外面忽然響起號角之聲,衛聆風的聲音頓了頓,俊朗的雙眉微微皺起,隨後展開,繼續將菜夾到我碗中。

  我緊盯著他,卻除了剛剛那一瞬無法從他臉上找到任何破綻,原本想問的話吞了回去,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你如果有事就先去處理吧。”

  衛聆風起身踱到我面前,瑩潤如玉的十指撫過我面頰,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霸氣:“吃完飯先在這裏看會書。乖乖等朕回來,不許離開知道嗎?”

  “好……”我乖巧的點頭,心裏暗暗加了兩個字,才怪。

  他滿意地轉身離去。我一見他身影消失,用最快的速度,秋風掃落葉式,將餐桌上喜歡的食物吞光,直到肚子確實飽了,才從軟椅上跳起來換上宮女服飾,穿上鞋襪,往外跑去。

  宮女面露難色地攔住我,聲如蚊蠅:“娘娘,皇上說過……”

  她驚恐的面色,和勸阻的話語定格在那一刻,我收回點穴的手,向她做了個告饒的姿勢,向號角響起的方向跑去。這一年,我離開的一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因爲對地形不熟悉,我七轉八轉,結果把自己給轉暈了。明明擂鼓聲就在耳邊,我卻不知該如何穿透這層層高牆。

  耳邊忽然隱約傳來呻吟之聲,我仔細聽了聽,有些驚詫,夾雜在漫天的擂鼓聲中,被掩蓋了許多,卻能確定是從我左前方發出來的。

  我又摸索了好一會,轉過一個彎豁然開朗,映入眼簾的,竟是……軍營。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被眼前鮮血淋漓的景象嚇呆了。傷殘,斷肢,胸膛破孔,額角冒血,什麽樣的傷兵都有,那些哀戚地呻吟之聲,與漫天的擂鼓聲交織在一起,分外蒼涼恐怖。

  “去幫忙燒熱水!你,說你呢!現在人手不夠,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快過來幫忙!”一個軍醫模樣的中年男子將一個血腥味濃厚的空盆塞到我懷中,見我仍愣愣的臉色發白,忍不住便推了一把。

  我將熱水端到那軍醫面前,他拿手觸了觸,滿意地點頭:“溫度正好。小丫頭,你給我打個下手吧。”

  我點了點頭,穩下心神,用最節省時間的方式將醫用器具一一遞給他。在無遊組時,事實上再恐怖的病人我們也醫治過,只是,沒有如今那麽龐大的規模。而且,多數動手的都是祈然,我只是從旁幫忙照顧。

  “好!下一個!”軍醫擡起頭,額上的汗珠眼看要淌下,一塊潔白的紗巾適時擦上他額頭。他驚訝地看了我,以及撕壞的衣服一眼,還來不及說話,下一個病人已于此時被擡了過來。

  我放眼看到身後那些呻吟的病人,軍醫雖多,傷兵更多。我眉頭一皺,道:“師父,讓我來幫忙吧!”

  說完,也不待他回答,已拉了個四肢俱全的士兵去幫忙。那士兵真以爲我是軍醫的徒弟,也不疑有它。我的速度和醫治質量明顯要比那些軍醫高了很多。

  到後來,他們雖目露驚訝之色,卻也學著我,先將塗了麻藥的銀針紮入傷口周圍大穴,再行取箭療傷。處理後的傷口就用酒精消毒,隨後裹上白紗布。

  “沒有紗布了!”我處理完一個士兵的傷口,回頭大叫,“還有紗布嗎?”

  一個軍醫將一卷所余不多的紗布遞到我手中,臉露焦慮之色:“紗布,包括藥材又快沒了!現在哪裏分得出人手去采集傷藥,又到哪裏去找這麽多紗布。”

  我一愣,順手接過紗布,一邊包紮,一邊想著,怎樣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搞齊這些。

  醫治傷兵,同時卻也是能最快了解此刻局勢的。祁國、依國遭尹鑰聯軍圍擊,我此時是在祁國鑫源城,祁依兩國形勢危急……唉,沒有一個是好消息!奇怪,祈然和步殺去了哪裏?

  我沒有領兵作戰,奇謀破圍的本事,想解決眼前的困局,憑我那細枝末節的現代知識是完全無用的。但,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啊!或許,能想出辦法更好的治療傷兵也好。

  如今,已經不是藥材紗布的問題,而是軍醫人手明顯不夠的問題,就算只是普通心細之人也好,至少能幫忙打下手,包紮傷口。可是,于這種危難時刻,除了滿心倉惶的百姓,都忙著抵禦外敵……等等!我眼前猛地一亮,站起身來,對了!百姓,我怎麽會忘了這麽大的助力呢!所謂全民皆兵,才是最強大最可怕的戰力。

  一想到此,我忍不住爲這個計劃的可行性興奮起來,細細思考著,習慣性地開始來回踱步,卻忘了這裏不是空曠的大廳或山洞,結果腳下一個絆索,我趔趄著差點跌倒。

  耳中聽到一聲呻吟聲,我露出個尴尬的笑容正待道歉,卻忽然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瑩若?!”

  我一愣,擡頭,驚叫道:“劉錦鴻?”

  雖然他現在看上去臉容憔悴,雙眼無神,形容狼狽,但不是我在藍家曾經的好友劉錦鴻,又是誰?

  劉錦鴻面色奇異地看著我,欲言又止:“瑩……瑩若,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

  我笑笑,道:“二哥和二姐他們還好嗎?”

  劉錦鴻神色一暗,聲音沈沈地落了下去:“劍雲死了,藍家的人,除了瑩月都死了。瑩月……瑩月她……瘋了。”

  “什麽?!”我驚叫道,“怎麽會這樣?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年前……”劉錦鴻捧住臉,痛苦地叫著,“是一年前那場魔音……是……”

  “皇上駕到————!!”外面傳來惶急的吆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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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10-6 10:04:00
  第224章:帝王深情3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心道糟了,想避開去,又怕來不及,見所有士兵軍醫,有傷沒傷的都掙紮著跪了下去,忙跟著跪下,只求別被看見。

  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我一驚知道是成憂,只聽他道:“皇上有令,傷兵免跪!其余人做你們自己的工作,皇上只是來這裏尋個人。”

  我打了個抖,正待神不知鬼不覺地往後移,身前蓦然感覺到涼飕飕地冷風。只見人群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人人露出疑惑不安的神情,卻在那天生的帝王面前,絲毫不敢顯露出來。

  通道的盡頭,一身錦衣玉袍,威儀四射的衛聆風正含笑看著我。只是,那笑容,怎麽看都讓我生出陣陣寒意。

  我心道,破罐子破摔得了。索性慢慢從地上站起來,嘴角勉強扯出個笑容。

  “玩夠了?”衛聆風擡手擦掉我臉上的血跡和汙漬,我看到他雪白的衣袖上漾開鮮紅,忙退後幾步,尴尬道,“不!不用了!回去洗洗就好。”

  手腕一緊,我又硬生生被拽了回來,僵硬灼熱的呼吸吐在耳畔:“想讓朕當衆抱你回去嗎?”

  開……開什麽玩笑?!我一驚,慌忙停止了掙紮,任由他細細將我的儀容整理幹淨。溫熱的指尖輕輕擦揭,或者說流連過我的臉龐,我忍不住顫了顫。

  衛聆風仔細端詳著我的臉,終于露出個淡淡的笑容,忽然歎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朕還是想抱你回去……”說完,也不等我答話,手臂一伸,身體竟已然騰空而起。

  靠!這個說話不算話的家夥。我看到周圍士兵震驚的眼神,張成O型的嘴巴,直在心裏大罵,卻又不敢太過掙紮,只怕他一怒之下做出更離譜的舉動。

  “瑩若……”劉錦鴻顫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衛聆風凝如遠山般的雙眉輕輕一皺,面上的笑容掩去了大半。

  成憂臉色一寒,喝道:“放肆!娘娘的名諱是你可以亂叫的嗎?”底下的士兵軍醫統統倒吸了一口涼氣,再看向我時那目光……

  我翻了翻白眼,看向衛聆風:“我還有話問他。”

  衛聆風悠然一笑,抱我的手收緊,聲音還欠扁的磁性好聽:“朕准你問了。”

  XD的!我想抓狂,這叫准你問了?在你懷裏,在那麽多人面前,你叫我怎麽問?

  “瑩……娘娘!”劉錦鴻撲通一聲在我面前跪下來,聲音哽咽,“我……臣知道你的醫術超群。求求你……求求你,救救瑩月吧!”

  說完,他不顧自己手臂上的傷,拼命磕頭,完全不顧那在地上暈開的鮮血。

  我歎了口氣,藍家的那一切對我來說真的已經煙消雲散了,試著救救又何妨

  呢。我露出個淡淡的笑容,柔聲道:“好,我試試,但不保證能醫好她。”

  “謝……謝謝娘娘!”

  衛聆風象是看不下去了,抱了我轉頭就走,我忍不住回頭對身後呆若木雞的軍醫喊道:“師父!記住他們的傷口不可碰水,麻醉藥不能多用。明天我再過來。”

  那軍醫茫茫然地點著頭,待我走遠了,還隱約聽到他的聲音:“我是不是在做夢啊!皇上,娘娘……還叫我師父……老許,快打我下試試!”

  走出了軍營,我掙紮著從衛聆風懷中跳了下來,他也沒堅持,灑然放開了手。

  我理了理思緒,開始把今天想到的告訴他:“我想張榜招醫女,擴充軍醫的人數。”

  “醫女?”衛聆風微微一愣,稍一計量,便搖頭,“恐怕很難,丈夫出外打仗,妻子多留在家中照顧老人。而且臨時召集來的人,難免良莠不齊,恐會壞事。”

  “不是。”我神秘地笑笑,豎起青蔥食指搖了搖,道,“我不只要把醫女招過來,連他們所奉養的老人也一並招過來。統一供養在離這城不遠的地方,平日由這些醫女輪流照顧,打仗時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衛聆風眼中精芒一閃,顯然已想到了這個計劃的可行性,但仍忍不住好奇問道:“什麽用場?”

  我嘿嘿一笑,扶著圍廊上的扶手,一躍坐了上去,道:“燒水。”

  “燒水?……燒水!”衛聆風眼前一亮,嘴角勾起絢麗的笑容,“朕前段時間也曾思考過用沸水阻止攻城的可能性,但總覺耗費大于實用。如今冰依你這麽一說,倒也覺未嘗不可行。”

  我拊掌笑道:“是吧!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至于那些醫女的資質,我會親自培訓她們,直到不會出大的纰漏。相信不會用太長時間。”

  “親自?”衛聆風微一皺眉,晶亮的眼眸深深望在我身上,忽然歎過一息,無奈道,“好吧!你開心就好。成憂,你以後就跟在冰依身邊保護她。”

  “不行!”我和成憂同時大叫。

  衛聆風挑了挑眉,冷冷瞥過成憂,正待說話。我卻從圍欄上一把躍下,扯住他衣袖,道:“你就別爲難成憂了,你明知道他只關心你安危,就算留在我身邊也不會全心全意保護我。更何況,我畢竟只是應付一些普通百姓,你面對的可是蕭逸飛啊!”

  所以,我定了定神,總結陳詞:“成憂必須跟在你身邊保護你!”

  我一說完,才發現衛聆風看著我,神色有些愣怔,純然的喜悅慢慢浮上他眼眸。

  “冰依……你是在擔心朕嗎?”他抓住我扯在他衣袖上的手腕,指尖灼燙,掌心卻微微汗濕,我心頭微顫,待使勁縮回來的手,竟忽然用不上半分力氣。

  他貼近了我幾許,聲音沈沈帶著凝重和期盼,氣息離我的面龐只半寸不到:“朕可以……依自己的意思,來理解你的關心嗎?”

  我猛地一下收回手,指甲在我手背上留下兩道深深的紅痕。我看著一臉失望的衛聆風,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猛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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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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