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san是隻貓]緋聞遊戲[全文完]

第10章 瘋狂

    林燦是在把林正熙送進太平間後才發現林水嵐不見了的，而當他去打她的電話時，語音提示她的手機已關機。

    他趕緊去問醫護人員，可是沒有人注意過她在哪裡。

    林燦沒有辦法，只能打給了程聰。

    程聰接到電話後，馬上打給了尹璘求他幫忙。

    「林水嵐不見了。」尹璘對韓以宸說。

    「關我什麼事？」韓以宸翻著一本雜誌。

    「是在醫院不見了的，她爸爸剛剛去世了。」尹璘說。

    「哦，」韓以宸冷漠地回答，「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對嗎？」

    「是的，你現在想去哪裡？」

    「回家睡覺，明天見尹哥。」他聽到尹璘的回答，雜誌順手扔到一邊，拿著車鑰匙起身就走。

    「你真不打算幫忙找人？」尹璘忍不住問他。

    「關我什麼事？」他們只是緋聞情侶，又不是真正的戀人。屏幕上的牽手溫情，不過都是演戲而已。既然是演戲，自然不能當真。

    「的確，也不管我什麼事，我也回家睡覺吧。」尹璘也想開了，所謂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咱們不能因為敵人夠可憐就跑去躺平任由宰割吧？這是生活，又不是童話故事。

    韓以宸開著車往回走，一路上腦海中不斷地閃過和林水嵐有關的片段：第一次合作時他明明好心幫她指了去化妝間正確的路，她卻冷笑著罵他是個偽君子；第二次他在賓蘭會館的電梯遇見她，她表情冷漠看著他像是看到了穢物，臉色相當難看；第三次她居然宣佈她是他的女朋友；第四次是在片場，她因為真心照顧過的一個女孩在背後說她壞話而哭泣；第五次是在遊樂場的惡作劇；第六次……

    短短的一個禮拜，他們竟然有了那麼多回憶。

    只是，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她設計好的圈套：從醜聞，到『女友』，再到『愛慕對像』……

    然後她……

    「林水嵐！」他減慢了車速，想要看得更仔細一點。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墨鏡，穿著黑色高跟鞋的女人走在馬路上顯得魂不守舍，一路上那些怕撞到她而不得不緊急剎車的司機都在破口大罵，有人已經認出了她是誰，正在和記者打電話爆料。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又要惹麻煩了！

    韓以宸重重地敲打了一記方向盤，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宣佈和她分手的消息，而這一切要是被拍到了，他閉著眼睛都能想到明天的新聞又會怎麼寫。

    熄火停車，他開門衝過去一把抓住她，一把塞進副駕座上。而她任由他推搡，沒有半點反抗。

    「你家住哪兒？」他問。

    她睜著大眼睛，歪著頭想了半天，好像沒有聽懂他的問話。

    「我說，你住在哪兒！」他加重的聲音。

    她突然就裂開嘴哭了。

    他突然覺得好像又給自己找了一個巨大的麻煩："林水嵐，回答我的問題！"

    「林水嵐？」她這次有反應了，她好奇地指著自己問他，「是在叫我嗎？可是，我明明是叫李玉芷啊。」

    韓以宸手一抖，差點來了一個緊急剎車。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林水嵐：「你剛剛說你叫什麼？」

    「我叫李玉芷啊。」林水嵐看著他笑得一臉天真無邪。

    「你說你叫李玉芷？！」

第11章 過去的事

    韓以宸接到電話，記者已經知道他和林水嵐在一起，而林水嵐精神狀態不佳，現在他的住處已經被包圍了。沒有辦法，他只能找出林水嵐身上的鑰匙，按照程聰給的地址開去。

    第一次走進女孩子住的地方吧，不知道別的女孩子住的地方是什麼樣子，但是韓以宸覺得，一定不會比這個更糟糕了。

    什麼東西都扔地上，喝光了的啤酒瓶，沒有吃完的餅乾。薯片。換下來的衣服，寫著曲譜的歌紙，書籍，報紙……總之，只要是能夠想到的東西，在她的地板上都能夠找到，不過非常奇怪的是，她的床到收拾得非常乾淨，粉紅色的帳子，淺白色的床單，輕薄的蠶絲被……

    只是有些不倫不類的是，她的床頭居然放了一隻洋娃娃！而且，年代非常久遠了，不過洗得倒是非常乾淨。

    韓以宸把她輕輕放在床上，歎了口氣，拉過蠶絲被給她蓋上，自己去找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可惜啊，林水嵐的家實在是太亂了。韓以宸在小心翼翼地繞過卻還是不小心踢到了遙控器，最後一時沒有把握住平衡跌倒在了地上，衣服被沒有喝完的啤酒和變了質的紫菜湯侵染了。

    他不得已，挽起袖子來將地上的東西分類。變了質的餅乾和空啤酒瓶，餐盒，打包收起來放到門口去。髒衣服，收起來，扔洗衣機裡去。書籍，歌譜，收起來，碼好放到茶几上。

    茶几膩的有些粘手，他沒有辦法，只好先打掃衛生。順便將屋子都拖了一遍。桌子茶几沙發全部統統擦乾淨。然後自己才大汗淋淋地去洗澡。

    順便說一句，光是收拾客廳的地板上的垃圾，他就足足用了4個大號垃圾袋。

    洗完澡之後，韓以宸擦著還沾著水珠的頭髮走出浴室，卻一眼就看到那個本來該在床上安睡的人，居然坐在客廳地板上毫無形象地喝著啤酒。冰箱的門大開著，韓以宸一眼瞄到，裡面居然除了啤酒什麼都沒有！

    「來，乾杯！」林水嵐舉著酒瓶對著空氣傻笑，「李玉芷，來，我們乾杯！」

    李玉芷？！原本一肚子氣的韓以宸，突然在聽到這三個字之後愣住了。之前的疑問再一次浮上心頭：她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對不起啊，」林水嵐向著空氣道歉，然後又癡癡地傻笑起來，「我居然才想起你的名字來。李玉芷。」

    她偏著頭，很可愛地嘟著嘴。豪爽地將酒瓶迎了出去，瓶口濺出酒來：「李玉芷，不要生氣！來，我們乾杯啊！」

    『匡』

    她突然砸碎了手中的酒瓶：「李玉芷，我居然忘了你了，對不起啊，我居然都不記得了。你就是林水嵐啊，就是我啊。我居然都忘了，呵呵呵。你知道嗎？爸爸因為我成了植物人，而我，居然因為害怕，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我太自私了對不對？他一定不會原諒我的。一定不會。而且我還做了一件很壞很壞的事，把一個無辜的陌生人也拖下了水，對不起啊韓以宸，對不起。」

    「你怎麼了？」韓以宸顧不得心疼自己剛剛打掃乾淨的房間，走過去蹲下身，皺著眉問她。

    「我就是一個掃把星，」林水嵐低低地哭了起來，「爸爸，爸爸。」

    「坐在地上會感冒的。」他終究無法狠下心，即使是對著一個騙了他那麼多次的騙子。他起身把她抱回臥室。想要放開她的時候，她卻牢牢地抓住了他。

    「我害死了我爸爸，不對，是我的養父，」她低聲地說，「我是一個掃把星，如果他當初沒有收養我就不會成現在這樣了。」

    韓以宸被她的話所吸引：「養父？那你父母……」

    她陷入回憶中，語句凌亂的敘述自己的故事：「我爸爸殺了我媽媽……」

    ……

    林正熙第一次遇見李玉芷，是在她十一歲的時候。

    抱著洋娃娃肚子哭泣的卷髮少女，美麗得如同從漫畫中走出，只是畫漫畫的人畫錯了，筆下出現的不是一個高貴的公主，而是一個有著髒兮兮的洋娃娃和髒兮兮的衣服的女孩。女孩眼中也沒有同齡孩子的乖巧，而是讓人難以置信的早熟和叛逆。是的，是叛逆。

    十一歲的李玉芷是個聰明得讓人覺得恐怖的孩子。天使模樣的女孩，偏偏有著來自地獄的殘忍。她躲在衣櫥裡冷靜地看著自己的生父用刀子凌遲著生母，然後自殺。在確認沒有了危險之後她才從衣櫥出來，報警。

    錢散落在地上，父母橫屍在床上，她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然後抱著很久沒有洗過的布娃娃離開這個早已傷痕纍纍的家，就這樣站在門口，等著警察過來。

    林正熙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她就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裡，不哭不鬧沒有一絲情緒，像個木偶。

    「警官，兇手是在與被害人發生口角之後，動手殘忍地將被害人殺死，然後自己再自殺死亡的。」一個斯文的白淨青年對著面前的中年男人立正報道。

    「知道是什麼原因發生爭持的嗎？」林正熙的聲音中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嚴。

    「據鄰居反應這兩夫妻幾乎天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常常一吵起來就把自己的女兒給忘了。他們的女兒好幾次因為飢餓而休克被送到醫院急救，有時候，他們還在自己的女兒身上發洩怒氣。」白淨青年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微微瞟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抱著髒兮兮的娃娃的小女孩，這女孩長得真漂亮，可以預見，長大後一定是一個大美人，只可惜遇上了一對無良的父母，哎！

    林正熙也偏過頭去看了看女孩，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懷疑她其實也是一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

    「叔叔，在這件事情結束之後，我就必須去孤兒院嗎？」女孩突然問。

    林正熙微微一愣，然後笑著安慰：「是啊，不過不用擔心，孤兒院的阿姨們都很好的。」

    「但是如果我說我不想去那裡怎麼辦呢？叔叔。」女孩輕輕地偏著頭，一臉的認真。

    「為什麼，那裡很好啊。」白淨的青年突然好奇地問。

    「你又沒有在那種地方呆過。」女孩突然冷笑。

    「你在孤兒院呆過？」林正熙為她不合年齡的笑容而感到吃驚，他低下頭飛快地翻閱資料，「不對，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

    「當然是親生父母了！不然他們怎麼會突然良心不安再接我回來？」女孩抬起頭輕笑。

    「我三歲左右的時候，他們把我送到了慈心孤兒院，一直到我八歲的時候，他們覺得良心不安了，才去接回來的。」女孩輕描淡寫地說著自己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麼，林正熙和白淨青年突然間都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哀傷。

    十一歲的孩子，父母雙亡，又無親人，照理應該是送孤兒院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對著這個女孩，林正熙始終狠不下心說出這句話來。

    最終，他下定了決心：「孩子，你願意跟我走嗎？」

    女孩原本已經死寂了的眼神篤得一下子亮了起來，不說話，卻是一眼懷疑的看著他，林正熙看到她的眼神覺得更加心疼：「我妻子去世了，沒有孩子，你願意跟我走嗎？」

    女孩終於確定了不是在做夢，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中年男人連忙蹲下身，用粗糙的大手胡亂地擦著她的臉，笨拙地說不哭，不哭……

    ……

    從她凌亂的話語中，韓以宸敏銳的捕捉到了『慈心孤兒院』這五個字，他問林水嵐：「你也在慈心孤兒院呆過嗎？」

    可是林水嵐沒有給他回答，她已睡著了。

    韓以宸認命地把她抱到床上放好，因為實在看不過她花貓似的臉，又去擰了毛巾幫她擦乾淨。然後給把給她蓋好被子。

    做完這一切後，他走到客廳打電話給尹璘：「尹哥，我馬上就要林水嵐的資料。特別是她3-8歲時候的詳細資料。」

第12章 澄清真相

    林水嵐最後還是出席了林正熙的葬禮。

    葬禮結束後，她對林燦說：「這些年，辛苦你了。再見，希望以後我們不要再聯絡了。」

    當她轉身離去的時候，林燦叫住了她：「水嵐，我媽媽說：『林水嵐，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多年來她第一次對他笑：「我知道。」

    她裹緊了黑色的風衣，轉身離去。她知道林水嵐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林正熙對她說過，如果以後能生一個女兒，就一定要叫她林水嵐。可是這輩子林正熙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女兒了，所以，她就是林水嵐。

    她不知道今後的路會如何。可是，除了向前走下去，別無他法。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曾經，她整個的人生目標都是賺錢，治好林正熙，因此她不惜答應呂經理的條件去陷害一個無辜的人。

    如今，她又能做什麼呢？

    人生，好像完全失去了意義，找不到責任，找不到理由，對了，還有一個理由，就是去盡力彌補韓以宸。去贖她自己的罪，然後，她就解脫了。

    林水嵐一步步向前走著，迎面而來一個母親帶著她的孩子，兩人親密的在交談。不知道孩子說了些什麼，母親笑得很歡樂。

    記憶中，好像也曾經有這麼一幕，但是記憶中的那個大人，卻沒有那麼快樂的時候。

    ……

    「每天都要記得刷牙要天天洗澡天黑以前一定要回家媽媽會擔心的……」街頭的小角巷，一個中年男人唱著跑調的歌，牽著一個女孩的手慢慢地走著。

    「爸爸，星星會像花一樣，天天掉落嗎？還是它是在慢慢枯萎的？」女孩隨意地問著，可是這樣的預言卻是旁的孩子永遠不會想到的話，殘忍的想法從她口中說出卻偏偏讓人責怪不起來，只是心疼她的早熟。

    那時候的女孩驕傲地看著同齡人的笑臉，只覺得他們天真得幾近愚蠢。

    只是在多年以後，已經不再女孩的女人想到過往的一切時忍不住流出了眼淚，若是時間能倒流，她好希望能夠天真一回，就算是愚蠢也好。

    可是，不可能，世界不可能隨著誰的意志而改變。林水嵐，注定不可能是簡單的天真少女，不管她願不願意。

    「玉芷啊，星星是不會枯萎的，它會永遠存在著。」男人認真地說。

    「那麼流星是怎麼回事？」女孩執著的問下去，彷彿這是一個對她非常重要的答案。

    「流星啊，」男人有些微楞，顯然是沒有想到女孩會這麼問，「呵呵，流星是為了讓人們達成心願所以才出現的啊。所以，大家都要向著流星許願。」

    可能在孩子們提出這些問題的時候，無法回答的父母一般都是隨便編一個故事來打發孩子的吧，可惜這個用在李玉芷的身上卻完全沒有用。

    「爸爸，流星一定是因為背負了太多人的願望，所以才會摔的那麼重，從天上落下去就找不到了。」李玉芷肯定地說。

    竟然，可以這樣理解？

    林正熙顯然吃了一驚，但是馬上反應過來了：「對，一定就是這麼回事！我們玉芷真聰明。」

    李玉芷終究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聽到林正熙這樣一說，當即笑了起來，雖然沒有出聲，但是臉上酒窩深深，早已甜倒了終於有了為人父的感覺的林正熙。

    「玉芷乖乖，爸爸去對面給你買冰激凌，你在這裡等著。」林正熙看了看車流熙攘的街道下定決心不讓玉芷跟著。

    李玉芷點了點頭，收斂起了笑容，看著林正熙慢慢離開。

    ……

    還是那條記憶中的熟悉街道，卻再也看不到那個男人了。林水嵐捧著在路邊買的咖啡突然落淚。

    一切的一切彷彿都在昨天，如果早點兒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自己也跟著走過去，會不會有個比較幸福的未來？這世界上會不會少一個叫做林水嵐的孤單女人？如果當時跟著林正熙走過去，會不會就可以不再活得這麼累？

    當年的李玉芷在看著林正熙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時，只是滿心歡喜地等著他拿著冰激凌回來。而現在的林水嵐，卻不能提醒記憶中的那個傻丫頭：跟上去！

    她想起孤兒院那些孩子的辱罵，輕輕地勾起唇角，嗤笑一聲：「呵，我果然是個掃把星。」

    而另一邊的韓以宸此時正翻看著她的資料，這些厚厚地資料肯定了他的想法：「她果然在慈心孤兒院呆過。」

    「那不是你長大的地方嗎？」尹璘好奇地湊了過去。

    韓以宸快速翻閱她的資料：「果然是她！」

    「誰？」

    「林水嵐，果然是她！」

    「這本來就是林水嵐的資料，不是她還能是誰？」尹璘完全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她就是李玉芷。」

    「什麼？李什麼？」還沒來得及看資料的尹璘越來越暈。

    韓以宸沒有回答他的話，他有種想要馬上見到林水嵐的衝動，想要問清楚她到底是怎麼了，明明那麼善良的孩子，怎麼變成現在這樣？

    尹璘拿起林水嵐的資料開始看，突然接到了來自程聰的電話：「小尹兄弟，你快看看網上突然出現水嵐的視頻，她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完全聽不懂。」

    尹璘一邊安撫他，一邊快速打開了電腦開始搜索。

    當看到林水嵐的自拍視頻時，他只想砸了電腦，果然如他所料，這個麻煩精又惹事了！

    「你在看什麼？」韓以宸聽到林水嵐的聲音走了過去。

    尹璘沒有說話，他已經被林水嵐口中的話深深吸引。

    視頻中的林水嵐未施粉黛正好開始說到和韓以宸的緋聞照片：「……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因為地面很滑，根本就像是有人故意灑了高濃度的肥皂水在上面，而且大家都知道，賓蘭會館的保密性是一流的，普通的記者根本就進不去，所以這張照片出現得很可疑。而且，大家有沒有覺得奇怪，為什麼監控錄像就那麼輕易地能流了出去？而且作為當事人，我必須要說，這個監控錄像是經過篡改的。因為照片不是合成就判斷了錄像也是真實的媒體，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是為了搶奪眼球這樣故意做的，還是壓根就收了好處……」

    她要做什麼？一瞬間，兩人眼中閃過同樣的疑惑。

    「把視頻倒回去！」韓以宸馬上下了結論。

    視頻的最開始，林水嵐用了很簡短的語氣稱述自己被人領養，為養父治病進入娛樂圈，因為不會做人所以一直處於半紅半隱的狀態。然後她快速拋出了對和韓以宸的緋聞照片及監控錄像的質疑。

    「這件事應該還有隱情。」或許是因為剛剛看了她的身世資料，韓以宸始終不願相信昔日那個可愛善良的女孩，長大了居然變成富有心機的小人。

    「……我無意中瞭解到了這是一起陰謀，為了捧紅我公司的一個有後台的新人顧某，而我，正好因為顧某那天和我置氣，用開除我經紀人作為要挾，讓我去賓蘭會館給她拎包而陰差陽錯頂替了她的位置。策劃這起陰謀的呂某和馬某都是我公司的高層，韓以宸17歲在明珠國際以Silve組合成員之一的身份出道，期間因為呂某想要讓他提攜一個女藝人被他拒絕，所以呂某一直懷恨在心，認為是他抹了自己的面子，於是想要趁這次捧紅顧某的機會一石二鳥順便借用顧某的後台達到讓韓以宸下馬的目的。我本來想要把這件事在當時就揭露出來。」

    她攏了一下頭髮，笑：「但是，養父已經出現多次腦電波減弱甚至快要消失的狀態，為了高昂的醫藥費，我和呂某達成了協議……說到這裡，各位應該猜到了，我根本就不是韓以宸的女朋友，他完全是因為同情我才配合我去騙大家的……」

    「看來林水嵐倒是無辜的。」尹璘說。

    「你信她？」

    「不，我不信她，我是相信你，既然你覺得她是好人，那麼我也願意相信她是好人。」

    「她這個視頻發出去，大概再也當不成藝人了，」韓以宸說，「而且，幕後的人可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她。」

    「你可以趁機和她『分手』了。」尹璘說著自己的看法，林水嵐的無辜讓他深表同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會因為同情林水嵐而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機會。至於林水嵐會不會被幕後的人報復。這並不屬於他的管轄範圍。

    「不行，我得去找她！」韓以宸突然想到了什麼，站起來就要走。

    「怎麼了？」尹璘萬分不理解，能夠提前擺脫林水嵐不是很好嗎？

    「尹哥，我怕她會去尋死。」韓以宸說。

    「不會吧？她不是那種人啊。」

    「會的，我很清楚，有時候人要活下去，是需要一個理由的，哪怕是個糟糕透頂的借口。她的養父已經去世了，現在錄這樣的視頻也只是想要補償我。我想她或許已經沒有任何借口繼續活下去了。」所以才不怕被人報復，不怕當不了藝人。

    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找不到自己生存下去的意義有多可悲。沒有牽掛，沒有責任，沒有親人，就算死了也不過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閒聊兩句，然後漸漸就被忘了。

    「等等，我也去。」尹璘雖然不喜歡林水嵐，但是對林水嵐可能會自殺這件事，他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不行，程聰沒辦法穩住媒體。尹哥，你一定要和媒體說，我和林水嵐是在真的談戀愛。」韓以宸拒絕了他。

    「你決定了？」尹璘有些意外。

    「不然你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來處理這堆爛攤子？」韓以宸快速地穿上了外套。

第13章 再次合作

    『我假裝我們是幸福的。

    我告訴自己，我們會幸福。

    然而，那卻一直是不幸的事。』

    林水嵐把視頻傳到了網上後就攔了車到了慈心孤兒院後山。她穿著高跟鞋慢慢走上山崖。

    鳥兒聽到腳步聲走近被驚飛，在空中掠起一道道弧線。林水嵐摘下了墨鏡，眼睛紅腫著：這裡看起來還是和以前一樣，或許，早就變了。畢竟，那是個晚上……

    ……

    黑暗中的後山如同一隻張著大嘴的怪獸，吞噬著一切。小小地女孩子蹲在那裡瑟瑟發抖，她想起白天的時候，那些朝著她扔著石頭和垃圾的小朋友--

    「快滾，你這個醜八怪，早說了不准搶雨欣的東西！」

    「滾出這裡，你這個沒有人要的小孩！」

    然後她打了個寒顫，低聲哭泣：「小玉不是沒有人要的小孩，小玉沒有搶雨欣的東西……」

    她並沒有搶金雨欣的東西，那個東西是院長媽媽給她留的，可是所有人都不信，他們覺得就是她搶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天好冷，她薄薄的衣服根本抵擋不住這冷意。會死在這裡嗎？會不會連死了也沒有人發現她在這裡？他們會去找她嗎？

    她好累，好睏，好冷……

    「終於找到你了，走吧，跟我回去。」

    小女孩抬起了頭，是幻聽嗎？可是，好像真的有人來了。

    來人向她伸出手：「小玉，跟我回去……」

    ……

    他終於找到了她。臨近10月，樹葉已經有些微黃了，微涼而略顯潮濕的空氣中，他的呼吸聽起來非常清晰。

    他看著她一腳要踩空，忙喊了一聲：「林水嵐！」

    她轉過身，看著他：「你來了。」

    命運總是如此巧合，多年以前，是他牽著她走出了黑暗。多年以後，又是他找到了她。

    「我來了。」

    然後兩人都沒有說話。他走到了她身邊和她一起向下看。

    「這裡很高，摔下去不死也能半身不遂，是個跳崖的好地方，」他看了看她選的地方，很鼓勵地說，「不錯，跳下去了我會記得找人替你收屍的。」

    她的悲傷被他的話氣飛：「韓以宸，有你這麼跑來勸人自殺的嗎？」

    他反問：「林水嵐，有你這麼扔下一大堆爛攤子的報恩手法嗎？」

    她有些茫然，想了想：「難道我又做錯了？」

    「沒有，你做得很好，唯一的錯就是，死在這裡，你想害孩子們晚上都做噩夢嗎？」

    她不安：「我沒有這樣的想法……」

    「怎麼沒有！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哭著說有鬼，嚇得一晚上都不敢睡覺的事嗎？現在倒是反過來想要嚇其他孩子了。」他諷刺她。

    「我以為你一輩子也想不起來。」

    他點頭：「差點真的就想不起來了。」

    是啊，他從來就沒有想過，那時候傻傻跟在他身後的女孩居然已經長得這樣大，還和他一樣，進了這個圈子。那時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卻長了滿身的尖刺。

    「是啊，我還刻意提醒過你。」

    「誰知道你也會來娛樂圈啊。」他知道她說到的是06年明珠國際的選拔會。

    「我們都以為你被人領養了。」他說。

    「不，我只是被我親生父母接回家了，不過，沒過多久，我就被人領養了。」她很平靜地回答。

    這些他都知道，在白紙黑字的資料上都看到過。

    「當時你們的談話我有聽到，後來我被接回家之後，一直很想念你們，所以我以為在娛樂圈就能夠遇見你們了。對了，她呢？」

    他笑了笑，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離開了。」

    「怎麼回事！」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沒有誰會有責任陪你一輩子，離開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這樣回答。

    她明顯不信：「你說16歲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上一個女生，那個女生就是她對吧？」

    他避而不答：「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你怎麼又給我惹麻煩了。」

    「啊？」話題轉的太快。她有些跟不上。

    「林小姐，請馬上和我回去澄清一下你視頻裡面的話，」韓以宸對她說，「你嫌我太輕鬆是不是？你不想在圈子裡混了，我還要混。」

    「可是……」

    「你算算欠了我多少了，曾經一晚上不睡拉著我讓我給你講故事，現在又給我惹出那麼一大堆麻煩，我的大小姐，這就是你報恩的方法？」他並不給她還嘴的機會。

    「啊？」

    「啊什麼啊，你要死我不攔著你，甚至你要上吊我可以去幫你買繩子，但是，把這件事給我圓滿的解決掉再去死。」

    她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被他拖走：「尹哥他們現在肯定快瘋了，走啦，跟我回去。」

    她有些恍惚。彷彿看到了那一年的黑夜中，那個朝著小女孩伸出手的男孩……

    韓以宸果然有預言家的天賦，因為尹璘和程聰那邊的確快要瘋了。

    最近韓以宸和林水嵐的話題實在有夠熱門。

    兩人剛因為一張親密照片和一段監控錄像被爆出所謂的'娛樂圈醜聞事件'；隨即林水嵐高調表示只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遊戲；公眾還沒從【醜聞】變【緋聞】的事實中反應過來，兩人馬上又私下出遊被拍；剛剛有人傳言當夜林水嵐去了韓以宸別墅過夜，馬上兩人又在綜藝節目上高調示愛；這邊公眾剛剛接受兩人果真戀愛了的信息，立馬有出現一個舊愛事件；舊愛事件剛出沒幾天，又傳言林水嵐疑似精神失常在路上亂走；這消息還沒過去幾天呢，居然又來了一個林水嵐的澄清視頻，說一切都是一場陰謀遊戲。

    如此狗血又跌宕起伏的事件看得人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最近的頭條基本上儘是他倆。現在紫荊帝國突然又召開記者發佈會宣佈要讓當事人來澄清事實。無論這結果是什麼，不難預料，絕對又是一重量級頭條。

    可是等了那麼久，當事人居然還沒有出現，在場的媒體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眼看場面快要失控，尹璘再次撥打電話催促他們快點來。

    電話還未接通，場面突然一陣騷動。原來韓以宸牽著林水嵐的手一起走了進來。

    所有的媒體都撲了上去，爭先恐後的拋出準備已久的問題。

    尹璘趕緊讓程聰再去叫些保安維持現場，讓現在會場中的保安趕緊上去護住兩個人。

    「各位，今天我們兩個來，就是要回答大家問題的，所以請大家讓一下，先讓我們上台去。」韓以宸大聲喊道。

    場面在保安們出現後，終於稍微地控制住了一些。

    在所有保安的維持下，兩人艱難地走到準備好的座位上。

    這段過程絲毫不比當初擠地鐵輕鬆。

    剛剛落座，媒體們就開始拋出自己的問題。

    「請安靜一下，」尹璘也落座了，伸手打開自己面前的話筒，「從現在開始，我點到名字的媒體可以問一個問題。請注意，只能問一個。」

    他看了一眼下面的媒體，選了一個最安靜的女孩：「這位小姐，你是哪家媒體？」

    「我是xx網絡。」女孩沒想到自己居然最先被點中，有些緊張。

    「好，第一個問題，由XX網絡提問。」尹璘立刻點了她。

    女孩很上道，知道自己家公司名氣並不大，尹璘之所以先點她就是因為她表現得還不錯，在場的媒體人也都不是傻子。場面一下子都安靜了。

    女孩問的第一個問題很中庸：「我想代表XX網絡的網友們問一下韓以宸先生和林水嵐小姐，你們是真的在交往嗎？」

    林水嵐看了一眼韓以宸。

    韓以宸伸手調整了一下麥克的高度：「相信這位朋友也看到了我們最近的各種新聞頭條，在這裡我也很感激各位媒體朋友對我們的厚愛，只是再這麼持續頭條下去，我覺得公眾一定會對我們兩個審美疲勞。」

    立刻有人低聲地笑了起來。

    韓以宸也笑了：「所以說過度曝光也不是什麼好事，我的圈內好友們最近都在紛紛對我抱怨，我搶光了他們的頭條。對此，我只能深表歉意。不過今天在這裡，我可能又要再一次搶掉明天的頭條了。」

    他做了一個很無奈的表情，大家立刻很給面子地笑了。

    他做了一個示意大家低聲的手勢：「其實，我們最開始的關係正如水嵐視頻裡所說的這樣，是從一段契約開始的。但是去年的時候有很多類似這樣契約情人題材的電視劇，我想大家都應該有看過，帥氣的富二代男主角是個冰山一樣的人物，而因為一段陰差陽錯的巧合遇到了女主角，兩人又因為某些原因開始做契約情人，正好也給了男主角好好瞭解女主角的機會，男主角因此被女主角所吸引。我想，我雖然不是富二代男主角，但是長得應該也還可以吧。」

    一想到之前他曾經在節目上說的那句『我開竅的比較晚』，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尹璘看到韓以宸已經順利地掌控住了局面，笑著點出第二家媒體的名字："北方娛樂！"

    提問的是一個胖胖的男人：「林水嵐小姐在視頻裡提出的顧某和呂某，是否就是新晉玉女掌門顧盼盼，明珠國際的策劃經理呂國良？」

    尹璘和韓以宸聞言色變。韓以宸搶過林水嵐的麥克，正要發言的林水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卻已經開口作答：「我想大家其實都應該能夠猜出來我們水嵐說的是誰，可是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場下立刻一陣嘈雜。

    韓以宸笑了一下：「其實，今天我們還要宣佈一個重要的消息，水嵐將轉到我們公司。她的合約雖然只剩下不到2個月，但是我們還是會按規定支付半年的違約金。」

    記者們一下子都興奮了起來。

    林水嵐疑惑不解：「我什麼時候……」

    她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了出來。

    "這是給你的一個驚喜，"韓以宸笑著說，「我想各位媒體人也一定能體諒一個開竅比較晚，到24歲了才交第一個女朋友的男人吧。」

    他的話立刻引起一陣善意的哄笑。

    接下來的問題，幾乎全是圍繞著他們的愛情展開。

    有人問韓以宸有沒有和林水嵐結婚的打算，有沒有什麼時候要孩子的打算，韓以宸笑著一一輕描淡寫地化解掉所有問題，既讓媒體什麼答案都沒有得到，又讓他們覺得收穫多多。而林水嵐坐在像個木偶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除了微笑就是點頭。

第14章 怦然心動（上）

    發佈會圓滿的結束，各路記者抱著得到的資料加足馬力回去寫稿，就怕晚一步被同行搶了先。

    尹璘說要請他們吃飯，於是，四人都上了他的車。

    沿路的廣告牌上全是韓以宸最新代言的手機廣告。他坐在副駕駛上手上拿著一個劇本在翻開。後座的林水嵐發著呆，程聰不安地看來看去，最後把自己縮在了一個角落裡。

    「到了。」尹璘停下車，招呼著其他人。

    難耐的沉默終於被打破，大家紛紛拉開車門，走了出來。

    「賓蘭會館？」林水嵐有了反應。

    「我想了半天，保密措施做得最好的地方還是這裡，」尹璘解釋，「那次的事件只是一個意外。不過話說回來，沒有那個意外也就沒有今天。所以說來說去，這裡還算是一個很有紀念意義的地方。」

    眾人沒說話，這段時間的記憶可算不上多麼美好。

    「你們這什麼表情？」尹璘樂了，「難道不知道現在以宸和水嵐已經是搜索引擎的第一名了嗎？這是多麼值得慶祝的事啊。」

    還是沒有人說話，搜索引擎第一名？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這些日子跌宕起伏還真不是普通人能消受的，想起來就覺得累得慌。

    韓以宸見他冷了場，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走吧，尹哥，咱們先進去。」

    「走，先進去。」尹璘反應過來，忙招呼著林水嵐和程聰。

    走進早已訂好的包廂，尹璘點好菜，讓服務生先退下。

    「來說說接下來的事吧，」尹璘看著林水嵐，「以宸會為你墊付違約金，之後你可以簽約紫荊帝國。」

    「我不要！」林水嵐抬起頭拒絕，「我不要他賠我的違約金，我也不要去……」

    韓以宸看了她一眼。

    林水嵐一下子啞住了，過了一會兒，她低聲說：「我會還你錢的。」

    林水嵐的反應和往常相比，實在是不正常得厲害。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老虎，突然變成了溫順聽話的貓咪，這樣巨大的反差感把程聰嚇到了：「水嵐你不舒服嗎？」

    就連尹璘也忍不住好奇地看著她。

    她低著頭彷彿沒有聽到有人叫她。

    尹璘轉念一想，明白了她為什麼那麼安靜。他看了一眼韓以宸帶著關心：怎麼？沒有搞定嗎？

    韓以宸笑了對他一下，意思是：如果沒有搞定那麼她怎麼會乖乖去發佈會現場？

    既然韓以宸那邊已經搞定，那就代表沒有問題了。尹璘理會到他的意思，想著的確這件事擱任何人身上都需要消化一段時間，隨即不再糾結。

    服務生開門上菜，然後幫眾人把餐具擺好才退了出去。

    「來來來，吃菜吧。」尹璘趕緊招呼其他人。

    程聰拿起筷子等韓以宸夾了筷子菜後，趕緊開動。林水嵐仍舊低著頭發呆，一言不發。

    「吃吧，」韓以宸給她夾了一筷子青筍，「別忘了，你還欠我……」

    「我會還錢的。」她小聲說完，拿起筷子默默吃了起來。

    尹璘擔心地看著他們。韓以宸給了他一個『沒事』的眼神。

    他很清楚現在無論怎麼安慰林水嵐都沒用，她需要的是足夠多，足夠重要的事來轉移注意力。

    「我們先談一下在咖啡館的事。」在看到林水嵐機械地扒了幾口米飯後，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說。

    林水嵐呆呆愣愣地看著他，好半天才記得把手中的筷子放下。

    「清醒點了？」韓以宸語帶譏諷，「怎麼現在的樣子還沒有在懸崖上的時候好？」

    「懸崖！」尹璘和程聰兩人大合唱。

    「以宸你怎麼跑那麼危險的地方去？」尹璘放下筷子皺起眉頭問，「身為一個藝人，除了要時時刻刻修正自己的形容舉止，還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你看看你……」

    「尹哥。」韓以宸對尹璘的管家婆模式顯得很無奈。

    尹璘悻悻地閉了嘴，卻看著林水嵐帶著一種不善。

    程聰遲疑地看著林水嵐：「水嵐啊，你跑懸崖上去幹什麼啊。」

    林水嵐看著韓以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程聰的問題，韓以宸沒有說話。

    「水嵐啊，你可別做傻事……」程聰肯定了心中的猜測，嚇壞了。

    「她做的傻事已經夠多了，哪裡在乎這一件？林水嵐，從第一天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麻煩生物，現在，我需要修改一下我的看法：你不是一個麻煩生物，你簡直就是一個麻煩大神。」尹璘一想到韓以宸為了她也跑到那麼危險懸崖上去，就對著她沒有一絲好語氣。

    「小尹兄弟，您就少說兩句吧，水嵐她出了那麼大的事心裡也難過的……」程聰賠笑想讓他少說兩句。

    「她難過，我比她更難過！」尹璘更生氣了，「她難過她就能去尋死一了百了，我們以宸怎麼辦？莫名其妙被她拖下水，搞成今天這樣，她以為留下一個視頻就一切OK，萬事大吉了？真要是出了事，輿論會放過我們以宸嗎？林水嵐，你下次在做事的時候，能不能先動動你那少得可憐的腦細胞想想事情的後果？你以為我們以宸真的是怕了你才和你傳緋聞的？我告訴你，要整死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有的是方法，你以為我們真的軟弱好欺，你怎麼做我們都要全盤接受？你真的是想都太簡單了，很多事不是你以為就真的會那樣的。林水嵐，你看看你自己，可以說你除了沒有背景，其他的條件不輸任何人，為什麼會混成今天這樣？為什麼連父親生病了自己居然拿不出一分錢來？為什麼你最後只能去……」

    韓以宸阻止了程聰，他認為應該讓尹璘繼續說下去，林水嵐現在需要的並不是同情，但是當尹璘越說越不成樣的時候，他終於開口了：「尹哥，夠了。」

    「不，讓他說下去！」林水嵐突然出聲。

    三個人都吃驚地看著她。

    「請繼續說下去，」她對尹璘說，「請您繼續說下去。」

    曾經有人告訴她：你不學會向這個世界妥協，終究會害死你自己。她不信，可是到了現在，她發現她沒有害死自己，卻害死了身邊的親人。

    尹璘說得對，她是有不輸任何人的條件，否則當年她也不會被明珠國際選中出道，這也一直是她引以為豪的資本。

    但是她不屑去玩那些潛規則，不屑向世俗屈服。最終淪為今天的地步。她是不夠聰明嗎？不是！她很聰明，不然也不會得罪了那麼人還能夠不被雪藏。只是她太倔強，固執的不願向這個世界低頭。

    可是她終究還和魔鬼做了她曾經最不屑的那種交易。

    尹璘卻已經不打算再說下去：「林水嵐，那都是你的曾經了，我只問你，現在想不想開始改變？選擇一個新的未來？」

    她只是笑，並沒有因為尹璘不再繼續說下去而失望。

    「林水嵐，回答尹哥的問題。」韓以宸看著她說。

    「這些重要嗎？」她問他們，「這些重要嗎？你們都知道了，我親生父母早就不在了，養父也走了，我已經沒有任何親人了，我以後會成什麼樣子還有人在乎嗎？」

    韓以宸突然有種想要逃避她目光的衝動，因為那樣的目光，那樣直插他內心最深處的質問，偏偏也是他最不敢去想的。

    只是。她應該有一個繼續下去的理由，就像他一樣。

    他看著她：「會有人在乎的，」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堅定，「我會在乎，別忘了，你還欠我的。」

    『我會在乎』這四個字，如同一盞燈照進了她黑暗的內心，她抬頭看著他。眼神閃著莫名的光：「你會在乎？」

    他一瞬間想要逃開，卻硬生生讓自己穩住：「嗯，我會在乎。」

    記憶中那個男孩的面龐再一次浮現在她眼前：『小玉，你一定會成為誠實善良的人！』『小玉，跟我回去……』

    而現在，那個男人說：『我會在乎』。

    她黑暗的生命中突然出現了一盞燈。曾經，他牽著她走出黑暗。而今，他會指引她找到光明嗎？

    「各位，今天我們主要需要解決兩件事，」尹璘清了清嗓子，「第一是林水嵐之前在咖啡館的事；第二是關於這次林水嵐轉公司的細節。希望大家能配合。」

    尹璘說完，特意看了一眼林水嵐。

    「這件事很簡單，我在視頻裡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林水嵐雖然精神好了些，但是還是顯得有些懨懨的。

    「視頻是說到了一部分，但還是有些小細節不夠清楚。」尹璘說，「你在媒體面前宣稱自己是以宸女朋友之後，我們立刻找了私家偵探調查，之後因為某些事情，又請了一位私家偵探，而呂國良正是接到我們後請的那位私家偵探的告密才安排了咖啡館事件，給我們演了一場好戲。」

    尹璘說起這些的時候，眼神還有些發狠。看來是被那個沒有職業操守的私家偵探氣壞了。

    其實，當時他們就覺得有些奇怪，只不過誰都沒有往林水嵐是演給他們看的事實上面想過。因為沒有一個正常人會去專門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如果沒有林水嵐發的視頻，他們或許也會知道真相，但絕對不會那麼快。

    「據我們的調查，這件事不止那麼簡單，幕後主導一切的，很可能就是那天和你一起在咖啡館的男人。」尹璘說出自己的推斷。

第15章 怦然心動（下）

    林水嵐終於有了反應：「不是呂經理嗎？」

    可是尹璘的目光告訴她，不是。

    「你知道那個男人的情況嗎？」韓以宸問她。

    她還沒有來得及消化事實：「周先生不是為了完成呂國良給的任務才到咖啡館來的嗎？」

    看來，她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韓以宸和尹璘彼此交換了一下心中的想法。

    尹璘顯得很無奈：「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了，我和以宸會去查清楚的，接下來我們來商量你轉公司的細節問題，首先……」

    「呵，」林水嵐陷入自厭中，「我總以為自己夠聰明。可是事實在不斷地提醒我，都是我自以為是了。我以為做得好的，最後都是錯的，我以為只要拿到錢爸爸就能好起來了，我以為只要我把事情講開了就能讓一切恢復原狀，以為我已經很清楚幕後黑手是誰了，但是到最後你們卻告訴我，這一切又是我想多了。我，我好像一點用都沒有，我活得好失敗，我簡直……」

    "林水嵐！"韓以宸大聲喝止住她，「你看著我。」

    她被他猛地一喝，愣住，傻傻地抬起頭看著她。

    她的眼睛有些紅，抬起頭看了他幾秒，眼淚就滾下來了。

    「我不知道，」她有些慌亂得用手背擦眼睛，「我不知道它怎麼就掉下來了，哈，真是的，我想我得……」

    他掏出了手帕遞給她：「拿去。」

    她愣愣地『啊』了一聲。

    「啊什麼啊，擦眼淚啊！」他忍不住吼她。

    「哦。」她答應。手卻沒有接過。

    「真是的！」他不滿地嘟囔一聲，胡亂幫她擦著臉上的淚，然後把手帕塞給了她，「你以為你才6歲嗎？」

    她抬起頭透過水霧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心跳有些不正常。

    「我說你們夠了啊。」尹璘打斷這不合時宜的一幕，「水嵐你最近要注意，防止呂國良的報復，以宸你要好好地回想一下，你是不是得罪過誰？」

    林水嵐用他給的手帕擦著臉，韓以宸則盡力去回想自己到底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程聰左看右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摸摸肚子，看了看眼前的菜，卻不好意思下筷。

    尹璘警告他們：「最近小心著些，我聽說明珠國際已經在官網上宣佈開除呂國良，永不錄用了。我擔心，他會找你們的麻煩。」

    「呂國良被開除了？」林水嵐驚訝了。

    「他既然出了事，明珠國際當然要第一時間和他撇清關係。」韓以宸倒是見怪不怪。

    「可是難道顧董沒有……」林水嵐說完後瞬間明悟：這就是這個圈子的殘酷，這也是她一直竭力去迴避的事情。娛樂圈本來就不適合弱者生存，這是一場角逐，贏者獲得鮮花和掌聲，而輸家將一敗塗地。在這樣的地方談『情誼』，呵。

    尹璘冷笑：「顧董也不是傻子，他早就聲明了呂國良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一廂情願，和他沒有半點關係，至於想要捧紅顧盼盼，那完全是他自己自作多情，好在老天長眼沒有讓他女兒真的和這人渣扯上關係，就連顧盼盼也公開附和了顧董的話。」

    「他們一家倒是撇得乾乾淨淨。」韓以宸倒不是很意外。

    韓以宸和尹璘繼續討論關於她轉公司的細節。

    而被他們列為頭號懷疑對象的周先生，現在正在而在離帝都不遠的一個小鎮上。

    周先生低著頭正在向一個臉色蒼白，身體孱弱的女人解釋：「雨欣，我真的只是去順便幫了別人一個忙，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和韓以宸有關係，我真的沒有故意去為難韓以宸。」

    「你不知道？」女人怒極反笑，「你不知道？周偉！我早就警告你離以宸遠點！」

    她說完又劇烈的咳了起來，男人趕緊遞上水，卻被她推開了：「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做什麼對以宸不利的事，我會離開。」

    「我不會！"男人趕緊保證，"雨欣，我早就放棄……」

    女人不聽他的解釋：「離他遠點。」

    「好，好，我會離他遠遠的，你別生氣！」男人不停地安慰她，但是卻在低頭的瞬間，眼中閃過一抹凶光。

    韓以宸還不知道自己又被人在心裡重重地記下了一筆。難道這就是躺著也中槍的典範？

    林水嵐聽著韓以宸和尹璘討論有關支付違約金的操作以及怎麼說服紫金帝國藝人部總經理Jesse的事情，眼睛卻不斷的去看韓以宸。

    她其實並不討厭韓以宸，之所以曾經罵他是偽君子，是因為他看起來太軟弱好欺負，居然還為一個剪爛了他比賽衣服的人求情，但更是因為他居然沒有認出她是誰而氣憤。

    其實，她對他的記憶並不全，記得最深的應該是她五歲的時候，因為親生母親來看她，被所有小朋友們嫉妒，當成了公敵開始罵她，朝她扔東西。他勇敢地站出來護住了她。

    他為了護住他被人砸了土塊，全身髒兮兮地被院長媽媽罰了站。她沒說謝謝，而他最後卻在她第二次被小朋友欺負的時候，依舊選擇幫了她。

    後來，她被騙到據說是鬧鬼的後山山崖，也是他把她找了回去，她一夜不敢睡，而他就給她講了一夜的故事。

    快要睡著的時候，她終於說了『謝謝』。他當時的回答，她已經聽不清，只是好像隱約地有『小欣說』三個字。

    然後，她慢慢地注意到他，才發現他身邊一直有一個長得像洋娃娃似的，特別討人喜歡的女孩，因為孤兒院不常叫人大名，所以她只記得所有人都叫她『小欣』。

    小欣身體不好，他為她半夜偷偷跑出去買藥，小欣想吃糕點，他就把自己的那一份省下來給她留著。小欣……

    小小的她一邊偷偷地看著，一邊深深地覺得討厭，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麼所有人都喜歡小欣，而她就是那麼地討厭她，或許，還是因為她不合群吧，所以連審美觀都和大眾迥異。

    她在父母終於決定辦了領養手續終於決定接她回去的時候。突然跑回去對他說：你要記清楚，我叫李玉芷，我長大了會去找你的。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他叫韓以宸，於是她就牢牢地記在了心裡，可是，誰都不知道，多年以後他還叫韓以宸，她還記得他，而她卻再也不是李玉芷。

    而今……林水嵐突然笑了。

    「你怎麼了？」韓以宸被她突然地笑容嚇了一跳。

    「沒有，」她說，「你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尹璘不疑有它繼續說了下去：「之後，你到紫金帝國做以宸的小師妹，如果方便的話，最好也在我手下。」

    他並不是想要多個藝人，純粹是不放心林水嵐。而林水嵐現在又和韓以宸捆綁在了一起，她出點什麼事，勢必要牽連韓以宸的人氣，尹璘覺得只有把她看管在自己手下最牢靠。

    「那我，」程聰聲音顯得非常微弱，「我還能繼續工作嗎？」

    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夠，當初明珠國際把他扔給林水嵐做經紀人也是擺明了不會捧她，而今林水嵐跳到紫金帝國那麼他是不是就沒有飯碗了？

    尹璘看了他一眼，他對他能力倒是很瞭解：「程聰你當然可以繼續工作，這樣，你做林水嵐的司機和生活助理吧，其餘的事情，還是先讓我把一下關。這樣可以嗎？」

    程聰這個經紀人倒是談不上違約金的事，他自己本來就掙得不多，明珠國際甚至都沒和他簽正式的合同。

    程聰眼神有些猶豫，司機和生活助理可掙得沒有經紀人多。

    「工資照舊，」尹璘接著說，「只是以後可能會辛苦些。」

    程聰眼睛一亮：只要工資不變一切都不是問題。

    「那真是謝謝小尹兄弟了。」這是他獨家發明的叫法，他年近50，但尹璘一看頂多三十出頭，按照年齡和入行時間尹璘叫他叔叔都行了。怎奈他混得不如尹璘，尹璘年紀輕輕已經是圈內有名的王牌經紀人，而他……不提也罷。

    「接下來，我們來說一下近期通告的事情，」尹璘推了推眼鏡繼續說，「以宸，我決定把紅酒的那個廣告提前，其他的日程往後推一下，你現在曝光得太多了，我怕這樣下去公眾會審美疲勞，所以最好先避開一段時間，水嵐你簽約之後，第一份工作我給你安排……」

    『咕咕』

    程聰尷尬地舉手：「那個，不好意思。」

    尹璘倒是笑了：「一工作起來就忘了吃飯，不好意思。這樣，我叫服務員重新上菜。」

    「不用，不用，太浪費了！這樣就好！」程聰趕忙阻止，讓他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多菜被端下去倒掉，別說是荷包，就算是眼睛都覺得疼啊。

    太浪費了！

    韓以宸和林水嵐對看一眼：「就這樣挺好的。」

    就這樣，四人在進包廂的第二個小時後，終於吃上了只剩下一點溫熱的飯菜……

第16章 希臘的愛情童話（一）

    尹璘果然把去國外拍攝廣告的時間提前。廠商覺得很高興，因為葡萄成熟的季節一般都在8-10月，現在過去，他們正好可以拍攝到葡萄園的景色。

    臨行之前，尹璘特意去找Jesse喝酒，並鄭重其事地把剛剛簽好合同的林水嵐拜託給了他，Jesse答應得很是爽快。這讓尹璘和韓以宸微微地鬆了口氣。至少有Jesse看著，他們可以暫時不用操心林水嵐了。

    至是在登機之時林水嵐的心神不寧讓韓以宸又開始提心吊膽，生怕她又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在開往希臘的飛機上，尹璘幫韓以宸要了一條毯子。

    「怎麼？還在擔心？」

    「尹哥，你說就她那個性格，能安分幾天？程聰肯定看不住她，尹哥，你說這……」

    「先別說，先休息，」尹璘安慰他，「咱們不能去哪兒都把她帶著吧？再說了，實在架不住還有公司，Jesse又不是放在那裡做擺設的。現在趁到希臘還有段時間，好好休息，到了那邊休息的時間就不多了。」

    在尹璘的勸說下，韓以宸終於閉上了眼睛。

    尹璘看著他睡著，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真不知道讓林水嵐和以宸繼續做『情侶』這決定是好是壞，希望林水嵐那個麻煩精別再惹事了。

    多想無益，他很快把這些事暫時扔到了一邊，自己也閉上眼睛開始補眠。

    作為該品牌紅酒在中國市場的代言人，韓以宸一下飛機就收到了廠商的熱烈歡迎。

    前來接人的工作人員一邊開著車子一邊熱情地和他們介紹希臘的美麗景點和著名地神話故事，他們的目的地是去郊外的一所葡萄莊園，而負責這次拍攝的總導演安德魯正在那裡為明天的正式拍攝做現場調控。

    到達希臘最大的葡萄園，現場工作人員都在忙著佈景和確認明天可能會用到的道具，尹璘和韓以宸打了個招呼後就去找安德魯導演問詢第二天的事宜。

    韓以宸站在葡萄園中一個人仰望著結實纍纍的葡萄樹時又忍不住想起了林水嵐：她應該不會惹事了吧？有Jesse看著，就算惹事了也能夠及時處理好的吧？

    想到臨別的時Jesse的保證，他安慰自己可能事情會比他想像中的好一些。但是再一想到林水嵐的惹麻煩功力後，他突然覺得即使把她縮在瑞士銀行的金櫃裡說不定都不保險。想來想去，他不由得感慨這一次真的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天大的麻煩。

    其實，他真的可以在林水嵐的視頻出現之後正式宣佈的確如同她的視頻所說，他們是假扮的情侶，到現在也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但是為什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呢？

    他想了很久，如果說是為了好幫助林水嵐離開明珠國際又不會被報復，作為普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去做，如果說是為了幼年時的那些情誼，想要幫她走紅，這樣的犧牲也未免太大。何況老實說，像他這樣的人，光是憑一份情誼就想要打動他，這理由聽上去連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韓以宸從來就不是一個憑感情用事的人，他太理智。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善良，甚至是軟弱可欺，覺得他被動的時候，他已經理智地分析出了自己要做什麼才能夠獲得最大的利益。就像是當初林水嵐突然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對媒體說他們其實是情侶時，他也憤怒過，但是很快就想到其實這是一個好辦法，比任何的解釋都來得有效，顯得更有說服力。

    但他也不是真的就軟弱好欺，至少在他想到了這件事有利的一面後，他也同時想到了，要在合適的時候和林水嵐『分手』並且爭取到公眾的同情，借此狠狠的重創居然敢拖他下水的人。

    他的每一步都充滿了算計，像是一隻偽裝成貓咪的老虎，裝作慵懶的閒憩，卻總會在最合適宜的時候亮出自己的利爪。

    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

    就像曾經他的母親告訴他的那樣：你要相信你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記住了沒有？

    要騙了別人，首先，先要騙到自己……

    「喂，小伙子！」一位大嬸走了過來用希臘語對他說，「你擋著我們的路了。」

    韓以宸被她驚醒。定睛一看，這位中年大嬸身上還戴著皮圍裙，手上戴著橡膠手套，她身後還有幾個人正抬著一個巨大的橡木桶要放到莊園牆下去，而他正好擋著了他們的路。

    他連忙讓開：「對不起。」

    說完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的是中文。

    「沒關係！」大嬸發現他居然和自己是一個國家的，顯得十分高興，「我是河北人，你呢？」

    這是--他鄉遇故知了？

    韓以宸笑了：「我是在北京長大的。」

    「太近了！」大嬸更高興了，「你什麼時候來希臘的？也是在葡萄園來幫人釀酒嗎？我和你說，這家老闆不錯，對了，你去過河北唐山嗎？我家就在那裡。」

    「去過，」韓以宸見自己被當成了工人，並沒有糾正，「我去過唐山，是今年夏天去的，建設得很不錯，大嬸，您出國幾年了？」

    「我……」

    大嬸還要說下去，後面的人已經在催促了：「快一點，我們要把它抬過去。」

    「我來幫忙吧。」韓以宸挽起了袖子。

    「行！你正好提前上手了！」大嬸很乾脆地答應了。

    橡木桶看著不大，但是實在夠沉，好的釀酒莊園用的橡木桶也都是上百年的老木桶，釀過無數次美酒使得它們自身也散發著一股酒香。

    幾個人把剩餘的木桶都一一搬過去放好後，坐在一棵樹下休息。

    「對了，」大嬸突然想起一件事，「小伙子，你之前站在那裡在是在想念戀人嗎？」

    「我？」韓以宸指了指自己。

    「是啊，在希臘有二個關於愛情的傳說：葡萄園還有愛琴海。當一個人單獨在葡萄園時就會想到你心中最愛的那個人，而當相愛的兩個人一起去過愛琴海，就一定會幸福美滿一生。所以每年到了葡萄成熟的季節，很多戀人都會來葡萄園，然後再一起去愛琴海玩，小伙子，看你剛剛的表情，一定想到了自己的愛人吧。哈哈，這就是希臘的愛情魔力啊。」大嬸越說越興奮。

    「啊？怎麼可能！」韓以宸有些難以接受，自己剛剛只是在想林水嵐，想她會不會惹禍，如果這樣就算是愛情，這希臘的愛情魔力也太不靠譜了點。

    大嬸看他的表情，以為他因為遇到了一段非常曲折充滿艱難險阻的愛情而遲疑不決了，於是就用過來人的心態語重心長地教育他：「小伙子，有時候，當真愛來了，我們都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愛，只有當它離開的時候我們才會明白。但是那樣就太遺憾了，你千萬要記住，遇見了就不要錯過，就要抓緊了，抓牢了，好好守住了。別的都不要怕！加油！」

    韓以宸被她這番話搞得雲裡霧裡完全摸不著頭腦。

    大嬸看著他的表情，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於是在他肩膀上拍了一記：「小伙子，加油！去抓緊你的愛情吧！」

    「可是……」這些日子過的都是怎麼回事啊？先是莫名其妙被林水嵐搞出一個現任和一個曾愛慕過的對象，接下來一群記者又恭喜他，希望他早生貴子。

    而現在，在異國剛遇到一個老鄉，又鼓勵他去勇敢地抓住他的愛情。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大嬸有些不開心了：「小伙子，你這就不對了，愛就要大膽地說出了，這麼猶猶豫豫的算怎麼回事？男子漢大丈夫就要敢作敢為！聽大嬸的，快去勇敢地追逐你的愛情吧！」

    此時的韓以宸心裡越發地感覺到無奈和好笑，一個不靠譜的愛情傳說，一個熱心擅長腦補的大嬸，一段讓人無語的鼓勵。這……怎麼越想越讓人發窘呢？

    被大嬸熱情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他想解釋又怕再引起她的長篇大論。

    幸好這時尹璘出來找他了：「以宸，我已經和安德魯導演說好了，明天直接到現場來拍攝就行，現在我們先回酒店……」

    那位中國籍貫的大嬸被嚇了一跳：「你是明星？」

    「是的，我是來這裡拍攝紅酒廣告的。」韓以宸站起身來。

    「可是，明星怎麼會幫我們一起搬東西！」大嬸顯然很震驚。

    尹璘詫異地看了一眼韓以宸，卻沒有多問，走上前笑地很親切：「大嬸，不是所有的明星都是高高在上的。」

    大嬸愣愣的看著他們，彷彿在很用力地消化這個事實。

    「秦，怎麼了？」一起做工的人問大嬸。

    「這個小伙子，」大嬸指著韓以宸開始比劃，「他是個大明星，就是明天要來拍廣告的那個大明星。」

    「天哪！怎麼會！」大家都驚呼了起來。

    尹璘笑著看了一眼韓以宸，又用希臘語對他們說：「不好意思，以宸今天剛剛下飛機，明天還有拍攝，我們得先回酒店了。」

    大家都很理解地點頭，在他們走了不遠，她們立刻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

    聽著背後傳來的討論聲，尹璘笑著對韓以宸說：「沒想到你來希臘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收了幾個fans。」

    當然，這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就是這幾個fans，韓以宸和林水嵐的緋聞又增加了不少『內幕』。

第17章 希臘的愛情童話（二）

    這邊的韓以宸剛剛安慰好自己：Jesse看著林水嵐應該出不了什麼事，那邊林水嵐馬上就做出了件大事。

    程聰是在早上按照日程表去開車去接她上通告時候發現她不見了的。

    打電話，手機已經關機。他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尹璘警告過呂國良說不定還留在帝都伺機報復就嚇得全身發抖，問了鄰居，小區保安，又調出了監控錄像終於才認定她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拎著行李箱打車離開終於鬆了一大口氣。

    根據小區門口的監控錄像裡拍攝到的出租車車牌，他打電話到出租車公司，終於查到林水嵐有可能自己去了機場。陳聰沒有辦法，只能戰戰兢兢地給Jesse打了電話。

    他害怕Jesse，不僅因為Jesse是領導，更因為他身上那種威嚴的氣勢。程聰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或許年輕的時候他也嫉妒過那些混得風生水起的人，可是到了現在的年齡，家庭也都穩定了，倒越發安逸得過且過了。

    Jesse接到電話，終於覺得後悔，果然要從尹璘那隻狐狸手中討點便宜是不可能的，還以為終於佔了一次便宜，結果現在卻是勞心勞神，他一邊安排人馬上去查機場的出入境記錄，一邊去和電視台商量，並為了林水嵐突然離開讓節目差點無法正常播出的事情賠禮道歉。

    好說歹說才終於讓憤怒的電視台高層領導語氣鬆軟了一些，他無力地伏在桌子上磨牙，等接到秘書的內線電話告知她林水嵐有可能是去了希臘後，更是氣得恨不得掐死尹璘。

    他馬上命令秘書查出航班到達希臘的具體時間，讓秘書一到時間就不斷地給林水嵐撥電話。

    而他自己卻拿起電話，開始外撥。

    尹璘接到Jesse電話的時候韓以宸剛剛結束在葡萄園的拍攝，經過昨天那位中國大嬸和在場其他工人的口口相傳，韓以宸一下子就變成了最受歡迎的人，整個拍攝的中，每每休息，總有一大群工人跑來送各種飲料和食物，同時索要他的簽名合影。

    聽到林水嵐居然翹掉了安排好的節目，還疑似跑到希臘來的消息，尹璘的臉色變了又變，恨不得從來都不認識林水嵐。

    劇組工作人員開始收拾道具準備轉戰下一個片場，韓以宸發現尹璘臉色有異關切地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卻被尹璘以認床沒有睡好為理由搪塞了過去。

    他還要再問時，那群熱情的工人聽說他們要走，一窩蜂的湧上來團團圍住了他，爭著讓他帶上她們給的小禮物。

    尹璘拿定了主意一到下一個片場，就馬上去給林水嵐打電話，一定要在韓以宸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快速把這個麻煩消滅了。他一路坐在韓以宸身邊，手裡緊緊捏著手機，而韓以宸在一邊看廣告戲本。不斷地去體會18中世紀公爵的感覺。

    在這樣的安靜的氣氛中，愛琴海到了。

    是的，接下來的廣告片段要在這裡完成。

    韓以宸下了車就被工作人員帶到一邊去化妝，早已搭設好的佈景中，安德魯正在咆哮著：「什麼？不能來？哈！讓她死去吧！對，讓她去死！別來了！去打電話給威廉，告訴他那個女人違約了，是的，讓她賠償違約金！」

    他對面的那個工作人員低著頭，好像在說著什麼。

    「哈！有事？」安德魯氣得全身肉都在顫抖，「什麼時候沒有事，一到這時候事情就來了？我不信，按我的話去回她。讓她去死！」

    那個可憐的工作人員只不過是轉告了一個電話，卻被安德魯噴成這樣，這讓他心裡覺得十分憋屈。

    看他的眼神，一回頭肯定會在電話中把自己受到的氣全部發洩出去，但願那個女藝人不會因此而被罵哭吧。

    尹璘還沒有來得及多想，那個圓潤得像個巨大的足球，臉上一口絡腮鬍的安德魯導演走到了尹璘面前帶著些討好：「尹，你看，拍廣告的女模特出了點事情，今天的拍攝可能沒辦法正常進行了，你看……」

    尹璘不等他說話就打斷了他的話：「安德魯先生，真的很抱歉，這次我們以宸是為了趕在葡萄季節過去之前來拍的廣告，為此我不得不把很多行程往後推延，因此甚至有好幾個很好的通告都被迫放棄了。今天能不能拍攝您說了算就好，但是如果推延結束的時間……安德魯先生，我相信您一定能夠理解我的處境！」

    在尹璘的敘述下，原本是為了避免公眾審美疲勞而選擇出國工作的利己行為瞬間就昇華到了為了成品考慮的高尚境界。安德魯卻不知道這些，他所瞭解的信息有限，只知道韓以宸在中國人氣很高。

    所以被尹璘這一說，頓時對韓以宸好感更增。只是，工作還是要做的，他有些猶豫的說：「可是沒有女主角這個廣告……」

    韓以宸站在穿著18世紀公爵的晚禮服，站在愛琴海邊上，黑色的三角鋼琴旁醞釀著感情，突然眼前一黑，一個物體朝他撲了過來。

    反射性地接住那個不明物體，韓以宸從遐想中抬起頭吃驚地看著她：「林水嵐！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鬼使神差中，他想到了大嬸的話：而當相愛的兩個人一起去過愛琴海，就一定會幸福美滿一生……

    但是，現在這是算什麼？

    其實，林水嵐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居然頭腦一發熱就買了飛往希臘的機票。

    下了飛機她被冷風一吹，這才有些清醒。一想到居然翹了通告沒和任何人的說一聲就跑到這裡來，她不用去想就能猜到韓以宸會是什麼反應了。

    她好像，又食言了。真是糟糕透了，不是嗎？為什麼一切好像都逃離了她自己的掌控？明明從來沒有翹過任何通告，明明就算被人整，她也能冷靜地做好手頭的工作，明明以前從來都沒有如此做事不經大腦不是嗎？

    她這是怎麼了？

    理智告訴她：趕快回國，去為想辦法把翹了通告的事情解決掉。

    可是，當一聽到有一個來自東方的男明星在郊區的一個葡萄莊園拍廣告的消息，她還是沒忍住就跑了過去。結果剛剛跑過去別人卻告訴她，劇組已經離開前往下一個片場，幸好下一片場的地址她問到了。

    終於趕到愛琴海，她本來想遠遠看著就好的，結果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有那麼多人來圍觀拍攝，這不，她才發了一下呆，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群推擠出來了。

    而當她聽到熟悉的聲音時，一下子所有的心虛和愧疚都湧了上來：她答應過他不再惹麻煩，好好地聽話。可是她又食言了。所以當面對他的詢問時，她實在不知道除了沉默還能怎麼辦。

    一旁的尹璘牙齒咯咯作響，他壓低了聲音：「林水嵐！你給我過來！」

    林水嵐沒有動。

    她看著韓以宸，覺得自己很奇怪，心跳為什麼又不正常了？

    她想不通自己的心情，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衝動。想不通為什麼原本不安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部都消失了……

    安德魯奇怪的問尹璘：「尹，她是？」

    尹璘眼珠一轉，心頭有了計較：「安德魯先生，您看看這位小姐可以做女主角嗎？」

    大鬍子導演循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林水嵐：「不錯，但是這位小姐能夠演好嗎？我們請的都是專業的藝人。」

    尹璘聞言笑了：「安德魯先生不知道吧，她也是我手下的藝人。而且在中國也非常有名。」

    說白了，這個廣告現在主要就是針對中國市場。導演一聽到林水嵐不僅是專業藝人出身，而且還在中國大有名氣之後立刻同意了。

    「那酬勞問題？」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會和廠家去談。」尹璘倒是沒有為難他。

    雖然陰差陽錯之下給林水嵐弄到了更好的通告，但是尹璘並沒有因此就打消了教訓林水嵐的主意。

    她實在是太亂來了。這樣的性子再不收斂遲早會出大事。

    因為換了女主演，衣服之類的東西都需要重新去配置，趁著工作人員忙碌地準備各種道具時，尹璘把林水嵐叫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

    「說吧，為什麼翹掉公司給你安排好的通告，還跑到希臘來？」尹璘冷冷地看著她。

    「我……」這也是林水嵐自己沒有想清楚的問題，她根本無法回答。

    韓以宸的臉色也不好：「林水嵐，你真讓我失望。」

    她莫名其妙地委屈起來：「韓以宸！我還有人身自由嗎？去哪裡都需要和你匯報？」

    韓以宸覺得她簡直不可理喻：「你有人身自由，但是，在做事之前你為什麼不過腦子好好想清楚再做？你知道你這一個決定，多少人為你闖出的這個爛攤子買單嗎？」

    「我不需要！」她大聲地吼，「我的爛攤子我自己會收拾！」

    「林水嵐，你簡直不可理喻！」他怒斥。

    「韓以宸，你簡直欺人太甚！」她回敬。

    「林水嵐，認識你我簡直倒八輩子霉了！」他憤怒。

    「說得好！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她反唇相譏。

    「安靜！你們兩個都夠了！」尹璘打斷了他們幼稚的爭吵，「我已經給Jesse他們通了電話，告訴他們已經找到你了，林水嵐，以宸說得沒錯，你做事真的應該先過過你的大腦。你知道你這一走，程聰和Jesse他們都急成什麼樣了？不知道到底是你自己走了還是呂國良他們狗急跳牆把你抓了。Jesse不但一邊得忙著找你，還得去和節目組賠禮道歉，你以為藝人部總經理很閒嗎？」

    尹璘說的這些她不是沒有想到，可，正是因為她想到了，她才會啞口無言。這不像她，她的風評是不好，但是裡面沒有一條是說她不夠敬業的。

    「還有，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尹璘絲毫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你剛剛口口聲聲吼著你有沒有人身自由。我很明確地告訴你，你沒有！不光是你沒有，以宸他也沒有，甚至天王巨星都沒有。你知道藝人管理這門課程到底是在教你們什麼嗎？」

第18章 希臘的愛情童話（三）

    「我……」林水嵐明顯不服氣。

    「別急著反駁，聽我說完，林水嵐，你喜歡反駁別人也是你最大的問題！」尹璘已經批評她上癮了，「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你混得那麼失敗的原因嗎？現在我必須重新鄭重地警告你一遍：好好按照我告訴你的做法去做。好好完成我讓你做的事情，否則。你到時候害的不止你一個人，還有我們以宸。是他把你從懸崖上拉回來的，你不能把他推下懸崖去。」

    林水嵐越聽越覺得心冷：她真的會害了他嗎？

    尹璘見成效已經收到，最後再撂下一句：「林水嵐，好好想想我說的話，待會兒好好表現，既然已經來了希臘，就做點事出來。別讓人覺得你除了闖禍，其他什麼都不會。」

    他轉身離開，向韓以宸眨了眨眼睛。

    韓以宸接收到他的意思，微一皺眉，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他等林水嵐稍稍平復了一下，走了過去：「尹哥說話比較直，但是沒有惡意，他這是把你當自己人才這樣直接說的。」

    林水嵐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我也知道你很聰明。可是小玉，你不能這樣這樣自我，偶爾你也要在乎一下別人的感受。如果換成是你，遇到一個凡事不和你打聲招呼就去做的人，你也不會高興的。」韓以宸繼續勸她。

    「我真的，」那一句『小玉』讓她有種想要流淚的感覺，彷彿又回到了再孤兒院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很讓人討厭對吧？」

    他不喜歡她此時的眼神，太過脆弱。相比之下，他寧願看她中氣十足地和他對吼：「小玉很聰明，所以，只要小玉願意，一定能做得很好，比我做得更好。」

    「這樣就可以不給你添麻煩了是嗎？」她認真地問。

    他點頭承認：「是。」

    「這樣就可以幫到你了是嗎？」

    雖然他想不到自己有什麼需要她幫助的，但還是點頭：「是。」

    「這樣，是你希望的對嗎？」她繼續問。

    「是。」他認真地說。這個女孩太傻，從小就傻，偏偏自以為自己很聰明，她傻乎乎地認定一個目標就不回頭，總是撞得頭破血流，而他卻暗暗的羨慕著她，因為那些傻，都來自她的單純。

    是的，她雖然不天真，但是仍舊單純。知道要保護自己，只不過用的方法都幼稚得讓人想笑。像一隻刺蝟豎著自己的尖刺，以為這樣就能夠保護好自己，殊不知弱點早就被人看到。

    不像他，雖然沒有幾個人能夠發現他的弱點，但是永遠生活在偽裝中，有時候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很累。

    他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已經很模糊，唯一記得的只有她的那番話：『你記住，你要讓自己相信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記住了沒有？記住了沒有……』

    他只要答不好就會被她抽打，最後小小的孩子一邊哭泣，一邊捂著自己被抽腫的胳膊不斷地重複她說的話，然後她終於扔掉了小樹枝，撲上去說對不起，說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為了他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後來他忘了她的一切，卻只記得了她的這番話，後來，他到了孤兒院，有人說，你要做最乖的孩子，這樣才有飯吃。然後，他就告訴自己，你就是最乖的孩子。於是，他騙過了自己，也騙了所有人。

    小小的韓以宸對李玉芷是羨慕的，因為她是那麼肆意灑脫，雖然她被所有人討厭，就連慈祥的院長媽媽也說這孩子頑劣不堪。

    可是，小小的男孩知道，他的夥伴只會是金雨欣，因為金雨欣是最討大家喜歡的人。

    他一直都在偽裝，裝成別人最希望看到的樣子。就連現在也是，他其實很厭倦當知心大哥哥，但是他做了。只因為尹璘覺得他應該出面。

    他知道，他和林水嵐也好，金雨欣也罷都不是一個國度的人，他的世界太骯髒，太黑暗。所以，金雨欣的離開，他的傷大於怨。或許，他早就做好了接受所有人都離開他的準備。

    而當林水嵐問他『這樣，是你希望的嗎』時，他很想說：『不是』，最後卻還是點頭。

    沒有誰會陪誰走太漫長的旅程，想必，在她有了下一個活下去的理由時，她就會馬上離開吧。這樣雖然違心，卻能夠讓她活得更好。

    那麼。就這樣了吧……

    一個人麼？反正，他早就習慣了……

    一切準備就緒，林水嵐放下手中的劇本，她的戲份很短。就是充當一個美麗的花瓶。

    身著專門為她準備的高叉旗袍，她又練習了幾遍走位。確定沒有問題後向尹璘點了點頭。尹璘一直牢牢地盯著她，看她真的沒有出狀況，終於才放了心。

    一切就位，工作人員打下了場記板，攝像機移動靠近。尹璘和安德魯一起在監控器中看著整幅畫面。

    韓以宸背對著海水緩緩舉起水晶杯，杯中紅色液體搖曳，像極了血液。身穿18世紀公爵的禮服，他舉止優雅，眼神卻顯得格外落寞。而這週遭的一切，皆因此顯出幾分寂寥來。

    寧靜的愛琴海，無風無波，黑色的仿古鋼琴，水晶高腳杯，紅色的液體。

    黑髮的男人手持著水晶酒杯，液體輕輕地晃，靜穆的眼神，端的是一眼千萬年。藍色的海水輕輕地推卷而來，一下下地敲擊進人的內心。

    男人輕輕低頭，斟酒，搖晃，然後一飲而盡，再抬頭時，卻看見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帶著淺笑慢慢朝他走來。

    輕輕伸手，那女子似乎已到面前。

    『匡』酒杯從他手中滑落……

    『好！』安德魯激動地拍了一記大腿，示意結束。

    工作人員開始收拾東西，準備第二場。

    「尹，你的藝人很不錯！」安德魯伸出了大拇指，「他們是戀人吧？絕對是！我不會看錯的。」

    你看錯了，尹璘在心裡說，表面上卻給足了他面子：「安德魯先生，有些話您知道就可以了……這個圈子。呵呵。」

    安德魯立刻就心領神會，拍著他的肩膀大笑：「尹，你真是。哈哈哈！」

    尹璘被他肥厚的手掌拍得肩頭有些疼痛，卻仍舊笑得很開心：「這都是安德魯先生慧眼識英才啊！」

    韓以宸和林水嵐已經重新換了裝束。

    這一次，他是黑色的燕尾服，紮著白色的小領結，上了發油，頭髮梳得一絲不苟。而她卻是白色的小洋裝，頭髮蓬鬆著高高挽起，上面點綴著珍珠。

    他坐在琴凳上彈琴，按照劇本要求，她將在他彈奏時，端著水晶杯中的紅酒走近他。

    好運氣似乎都已經用盡，這一場看似簡單的戲卻NG很多次，現場氣氛越來越緊張，安德魯掏出了極少抽的雪茄，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

    「我看，不如讓以宸真的來彈奏一曲吧。」尹璘在旁邊建議道。

    事已至此，好像也沒有別的方法了。

    安德魯看著韓以宸：「無論是什麼音樂，隨意彈奏一曲就好。」

    韓以宸答應了，思索片刻，他坐下，起手，輕緩的音樂流瀉而出。

    當第一個音符流出，就連尹璘也忍不住差點跳了起來：他從來都不知道韓以宸會彈鋼琴！要知道，就算他的專輯裡面的彈鋼琴的部分都是找的替身！

    這是音樂是--《夢中的婚禮》。

    那是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故事的男主人公愛上了一個公主，卻因為身份的差距而不得不離開，當六年後他終於再次回到那個國家時，公主卻要與鄰國的王子舉行婚禮。絕望的男人明明想要離開，卻終於還是忍不住想要再次見到公主，終於，當她牽著王子的手走過他面前時，他卻衝了上去，衛兵拔出佩劍，但是他已經衝到了公主面前，公主害怕地看著他，而他張開了手臂護住了公主，一隻原本對著公主的弓箭射中了他……

    ……

    男人的悲傷、絕望和喜悅彷彿都融進了這首曲子中，在所有人都驚歎於韓以宸居然能彈出這麼棒的曲子時，沒有人知道，其實這是他唯一會彈奏的古典音樂。

    安德魯最先從感動中清醒，他示意開拍。林水嵐端著酒杯，按照劇本寫的，慢慢走進了他。

    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但是又好像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

    她將酒杯放在黑色的鋼琴上，他仍舊在彈奏，那麼認真。她忍不住駐足想要繼續看下去。

    尹璘急得跳腳：這個林水嵐，又在搞什麼！

    他想要說話，安德魯卻制止了他。

    或許是氣氛太好，或許是他的琴音太美妙，或許是心跳的太不正常，或許是……她突然拿起酒杯，倒入自己口中，含著酒俯下身，吻住了他……

    韓以宸正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突然嘴唇一熱，抬頭時，卻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好！」安德魯高興地喊，「換下一個地方了！」

    林水嵐被安德魯的聲音驚醒，她慌忙離開他的唇，太過倉皇中，被口中的酒噎住喉嚨，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韓以宸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這又是在做戲？」

第19章 是愛麼？

    韓以宸正沉浸在音樂的世界中，突然嘴唇一熱，抬頭時，卻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好！」安德魯高興地喊，「換下一個地方了！」

    林水嵐被安德魯的聲音驚醒，她慌忙離開他的唇，太過倉皇中，被口中的酒噎住喉嚨，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韓以宸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這又是在做戲？」

    難道說，林水嵐是因為NG太多，覺得累了，為了盡快結束拍攝任務，於是乾脆就直接來了這樣一幕？

    林水嵐也被自己剛剛的反應嚇到：她要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剛剛為什麼突然間做出那種事來。她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這些日子老這麼不正常？莫名其妙地跑到希臘來，莫名其妙地去打聽韓以宸他們拍攝的地點，最後還莫名其妙地成了和韓以宸一起拍戲的女主角？

    雖然連自己都沒有考慮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但面對韓以宸的問題，在她終於緩和的喉嚨的不適後笑著仰起頭：「是又如如何？早點結束有什麼不好的？很多事並沒有那麼複雜，給他們一點勁爆地東西看一下子就OK了，多麼簡單的事拖來拖去，也不嫌麻煩！」

    「演員就是要努力去演好每個角色，而不是想方設法地通過投機取巧來討好觀眾！」韓以宸壓抑著憤怒。

    「哦，所以我不是個好演員，」林水嵐無所謂地說，「你自己會演戲就成了。」

    被她無意中戳到心事的韓以宸倒沒有多說什麼了，只是看她的眼神愈加複雜：難道說，就因為自己之前的那通話，林水嵐居然一下子就改變了那麼多？這，這簡直和換了一個人沒有什麼兩樣。

    而且他心裡隱約有些憤怒：她怎麼能，怎麼能為了答應他不再惹事，就去做這樣投機取巧的事情？今天是和他，那明天呢？到後天，是不是只要能夠不惹事，能夠快速解決好事情，她什麼都願意做了？

    她的固執呢？！她一直堅持的原則呢？！

    尹璘不明白明明剛才還好好的兩人，只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互相敵視起來。難道是他走過來的方式不對？那……他重新再走一次可不可以？

    尹璘正想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時，突然聽到一陣噪雜。安德魯用他那把大嗓門罵罵咧咧，顯得非常生氣。

    但是來人好像身份並不簡單，過了沒多久，安德魯一臉愧疚地來找尹璘：「老弟，真是對不起，雪莉爾，也就是之前那個女模特她來了。真是沒有想到她居然是莊園老闆的侄女兒，我就說當初為什麼偏要選她……」

    韓以宸和尹璘都明白了他話裡的意思。林水嵐雖然沒有聽太懂，卻也明顯感覺到那不是好話。韓以宸緊緊拉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尹璘則帶著笑看著安德魯導演沒有搭言。

    安德魯沒有等來他想要的台階，無奈之下只好繼續硬著頭皮說下去：「這位小姐做得很好，她的片酬廠商這邊會按照正常的藝人拍攝廣告價格支付。又要辛苦韓了，真是抱歉。我們會爭取不延誤接下來的拍攝時間的。」

    他說得很好聽，卻並沒有讓尹璘滿意：「安德魯先生，我很想知道正常的藝人拍攝廣告價格是多少？」

    安德魯一時語塞，所謂的正常價格就是按照希臘本國二流模特的價格來計算，當時接到電話後，他也是氣壞了，因為根據尹璘的話，林水嵐應該是一個人氣相當高非常有知名度的女藝人。

    這一次是他們理虧。可是現在，他卻不得不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一天100歐元。」

    「100歐元？」韓以宸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在尹璘還來不及說話之前忍不住先質疑了安德魯，「導演，這錢是給流浪者的吧？」

    安德魯憋紅了一張大臉，卻說不出韓以宸的不對來。

    倒是尹璘，責怪地看了一眼韓以宸，轉向安德魯時，臉色也變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尹璘給了你們這樣廉價的感覺。而且，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導演對今天拍攝到的畫面十分滿意？」

    安德魯說不出反對的話，的確，他也認為今天拍攝的畫面十分完美。即使現在必須換掉女主角，他也無法否認這個事實。

    尹璘看著他笑：「我的演員可是有哪一點做的讓導演不滿？」

    安德魯連連搖頭。

    尹璘看著他繼續笑什麼也不說了。

    安德魯卻緊張地出了一頭大汗：這頭是佔了所有理由的強硬中國人，那頭卻是後台強硬的雪莉爾。要重拍中國人不願意，不重拍吧，就要得罪廠家。總之裡外他都不是人。

    看著他一臉為難，最後從煩躁慢慢轉化成了絕望，尹璘終於大發慈悲地開口：「其實，我們中國一直有句老話：『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安德魯導演和我一見如故，我也不忍心讓您多為難，您看這樣行嗎？這點錢的確沒有辦法支付我們水嵐的身價。我想請您再和廠商多商量一下，就當是把以宸的多返工的部分也加到水嵐身上吧。」

    他算計得很好，嚴格意義上說起來，韓以宸如果不想傳出耍大牌的新聞，他無論如何都要再配合劇組重新拍一次廣告。反正之後說不定還要有合作，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更何況，如果能夠因此將林水嵐的酬勞提高一些，也算是一箭雙鵰。

    這邊的安德魯果然非常感激：「尹老弟，你真是！放心，我一定會去幫你爭取你的藝人應有的酬勞，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尹璘見目的達成，笑得更加真誠：「那麼就一切麻煩安德魯導演了。」

    安德魯連連擺手，然後一臉不好意思地離開了。

    林水嵐彷彿看了一場默劇，雖然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但是看著安德魯離開時對尹璘的愧疚及感恩戴德。尹璘面對他顯得一臉的為難和大義凜然，而等他一離開，臉上寫滿得意，像一隻騙到了肉的狐狸。

    「你們快來崇拜一下哥。」尹璘真沒想到安德魯那麼實心眼，一時之間忍不住自得起來。

    「我能說薑還是老的辣嗎？」韓以宸笑著說，「這次尹哥可賺著了。」

    「別，這次賺了的是水嵐，」尹璘連忙擺手，然後朝著一臉茫然的林水嵐解釋了一番剛剛的事情，最後下了總結語，「所以水嵐應該請我們吃飯啊。」

    「真不愧是老狐狸，」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尹璘那一臉得意的笑容她就忍不住，「看著別人對你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你是不是心裡很爽？」

    尹璘強忍住怒氣吩咐韓以宸準備重新再去換裝，然後看也不看林水嵐一眼轉身就走了。

    「你也太過分了，」韓以宸忍不住責怪林水嵐，「尹哥明明就是為了你好。」

    「哦？是嗎？如果真是為我好，他應該據理力爭而不是為了一點錢就讓讓我被人換下來，韓以宸，你自己摸摸良心，尹璘不喜歡我，即使是幫我爭取報酬也不過是為了他的經紀人能多拿到的那份報酬才對吧。」林水嵐明明知道是自己剛剛說錯了話卻怎樣都說不出『抱歉』兩字，反而越說越錯。

    韓以宸看著她的眼神冷了下來，然後再也沒有多說一句，轉身離開了。

    她看著韓以宸走遠，明明想要伸手去拉他，卻脫口而出一句：「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韓以宸背影一僵，然後加快了腳步。

    她心臟疼得厲害，好像被誰挖掉了一大塊似得，她摀住自己的心臟，眼睛也很疼，卻終究什麼也沒有流出來。

    她這到底是怎麼了？

    然後，她看到了雪莉爾，她身材比她更高一些，也火辣得多，金髮碧眼的她穿著18世紀宮廷的禮服，像是一個穿越時空而來的公主。他們在上演著她演過的劇情。

    她不舒服，那個雪莉爾真討厭，靠韓以宸那麼近幹嘛？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男人啊。韓以宸也真是不堅定，不就是一個長得漂亮了點兒，身材辣了點兒的女人嗎？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看他笑得那麼開心。看他那麼溫柔，不知道這只是在演戲嗎？萬一讓人家真的喜歡上了他怎麼辦……

    等等！她猛然心一驚，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麼。

    他看不看得上這個女人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又不是他的誰，管那麼多幹嘛？

    然而在拍攝的間隙，她想了半天還是拿著水走了過去，可是他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接接過了雪莉爾遞過的水。

    他們相談甚歡，她卻一句也聽不懂。

    韓以宸看她站在那裡發呆，問：「你來幹什麼？」

    她突然覺得一股心酸湧了上來：這是怎麼了？她明明不應該這樣的，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覺得那麼痛苦。

    雪莉爾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扯了扯韓以宸的袖子。

    「這裡沒有你的事。」韓以宸想起她對著尹璘說的那番話，那種不知悔改的性子，還有她之前對他的保證，一時之間心情很是複雜。

    她站在那裡看著他們：多麼般配的一對，男人俊朗帥氣，女人溫柔漂亮，天造地設這個詞語好像就是專門為他們所設計的……

    恍然間，她察覺到了自己的真實心情，一時慌亂起來：難道，這是就愛嗎？

    記憶中那團亂麻終於理順：為什麼看到他和雪莉爾相談甚歡她會忍不住走過來想要破壞；為什麼他說『小玉你很聰明，一定能做得比我好』時她會心酸的想哭；為什麼他說『我會在乎』時她一下子覺得好像到了天堂；為什麼她想離開這個世界時選擇的地方是他曾經牽著她的手將她帶離黑暗的懸崖；為什麼她會跟著他來到希臘；為什麼離開孤兒院後那麼多年她依然想要去找他；為什麼在他認不出她來的時候她會那麼失望；為什麼他一句簡簡單單地話她就照著做了那麼多年；為什麼當年明明除了娛樂圈還有別的路可以走，她也要非進不可……

    原來，一切都因為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