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雲武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搬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1
發表於 2015-10-3 15:25: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一章 狗血淋頭

天光漸暗,梁辛一路高歌,縱躍下山。

     想著朝陽真人臉色鐵青,想著乾山長老神情驚恐,梁辛的心裡說不出的快樂,不大喊大笑,恐怕胸口都會被憋悶壞。

     眾叛親離?只是第一步,梁辛忍不住回頭望向描金峰,以後他還會常來!

     梁辛越想就越開心,可沒想到樂極生悲,一步踏出之後,身體倏然一沉,竟然踏到了一個陷阱上。

     只是個普通的陷阱,和獵戶設下的落熊井、陷鹿坑沒什麼區別,說穿了就是挖個大坑之後再用枯葉浮土蓋好,一踩上便會陷落。

     憑著梁辛的身法和星魂,別說只是個普通的陷阱,就是被扔進火山口裡他也有應對的法子,身體輕輕震動,就要躍起,卻不料這個陷阱設計的著實巧妙,這邊的機關一被觸動,頭頂落下大網,兩旁山石翻滾,四周土石塌下,一眨眼間方圓數十丈之內,各種各樣的機關連番發動,大有不把梁辛坑進去便絕不罷休之意。

     而且連番的機關發動裡,並沒有一絲靈元震蕩,只有幾聲不易察覺的機括響動。

     即便如此,梁辛衝出去也不費事,不過一轉念裡,卻突然收起了身法,哇呀怪叫一聲,假裝不敵,跌進了陷阱。

     現在他所處的地方,雖然已經快要出山了,但畢竟還是乾山境內。乾山道是名門大宗,真要佈置陷阱也會是法陣、劍陣之類的玄門手段,絕不會用這種凡人的機關術。

     也沒有哪個獵戶膽大包天,跑到乾山來下陷阱,萬一打死頭五彩神牛他們賠得起麼……而且這些機關牽連的範圍足有幾十丈,觸一點而引全局,放到凡間門派裡也算是了不起的手段了,照著梁辛估計,這樣的陷阱,用來對付修士的話,三步之下的低階弟子還真得被抓住。若是四步以上,有威力強大的法寶和飛劍護身,這種陷阱就只能是個笑話了。

     梁辛想到說不定還有凡人要對付東海乾,好奇心起,這才跌進陷阱,想要看看對方到底是什麼人。如果他逞能跳出來,對方嚇得不敢露面,憑著他那點靈識,想要找人恐怕還不容易。

     甫一掉落陷阱,四下里風聲響動,一種小指粗、泛著些香甜氣息的白色繩索自動翻起,立刻把他纏了個結實,同時十餘根長針從四周的泥土中刺出,穩穩抵住了梁辛的咽喉、肩窩、胸口小腹等要害,還有兩根長針從腳下刺出,頂住了他的腳跟,防止他向下用力遁入土中。

     扎扎輕響不停,繩索和長針,也都是機括設計。這可讓梁辛更驚奇了,這樣的手段雖然不如解鈴鎮上的禁制來的震撼磅礡,但在算計上,精確仔細之處卻也毫不遜色。

     旋即,一個清脆的童聲歡呼:“捉住了!”

     另一個略有些粗啞、應該正處變聲期的少年聲音說道:“先別忙!”話音落處,梁辛就聞到一陣刺鼻的血腥味,跟著周身上下都是一熱,嘩啦啦的聲響裡,一桶還是熱氣騰騰的鮮血潑下來。

     梁辛猝不及防,被澆了滿頭滿臉,大聲問道:“什麼東西?”

     清脆的童聲,興高采烈的回答:“黑狗血,專破修士真元!”

     梁辛本來就心情不錯,又是罪戶出身,渾身醃 倒也不當回事,而上面胡鬧的分明還是兩個孩子,當下也不生氣,只是覺得有些黏糊糊的難受,笑罵道:“那是捉鬼用的,對付修士不好使。”

說著,正想施展星魂破繭而出,不料上面的那個少年又繼續道:“再把這些屎尿潑下去,修士最怕污穢。”

     梁辛嚇了個魂飛天外,暫時顧不得掙脫桎梏,急忙打出了星陣,漣漪勾連護住頭頂,跟著兩個娃娃就合力把那桶污穢澆下來……只聽轟的一聲,濁浪倒卷,不僅沒有潑下去,反而盡數濺起,兩個娃娃在上面哇哇的怪叫著。

     星魂流轉之下,十幾根長針都被震碎,可身上這香噴噴的繩索,竟然能抗住星魂之力,未被崩斷,只發出了吱吱的怪響。還被捆縛在繩索中,梁辛就已經跳上了地面,面前兩個娃娃滿身滿臉都是黃白污穢,也看不出長相了,只能從身材判斷,一個是六七歲的小胖子,另外一個是十一二歲的結實少年。

     兩個娃娃見梁辛跳上來,一起驚呼了一聲,小胖子一屁股就跌坐在地,那個結實少年趕忙把小兄弟攔在身後,低聲道:“你快跑!”小胖子坐著不動,搖頭:“繩子還在他身上呢。”

     小胖子是財迷,但卻無意中提醒了少年,那個少年目光閃爍,正想有所行動,梁辛就笑了起來,全身顫抖,在極小的範圍之內施展身法,雖然沒有去崩斷繩索,卻好像變戲法似的,從一層層的省套中鑽了出來。

     梁辛拎起繩子,琢磨了琢磨,塞進了自己懷裡……

     兩個娃娃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小的驚呼:“還我繩子!”大的喝問:“這是什麼法門?”

     梁辛有心問話,可三個人裡,一個滿頭狗血,兩個渾身屎尿,微微一轉念想起來上山時據此不遠有座溫泉,當下跨上兩步,左手抓著小胖子的衣襟,右手拉住少年的胳膊,正想帶著他們去洗澡,不料眼前異變突起!

     自己這右手一抓,只聽到一聲慘叫,竟然把少年的整條胳膊都給拉斷了,鮮血噴濺裡,少年摔倒在地慘呼痛哭。

     梁辛正驚駭的時候,左手上一陣刺痛傳來,小胖子的夾襖竟然層層翻轉,亮出了無數尖刺,猛的包裹住了他的左手,而小胖子已經金蟬脫殼,光著膀子撒腿就跑。

     再回頭,右手里那半截胳膊,又變成了一條斑斕的毒蛇,搖頭擺尾的向著自己便咬,而少年卻完好無損,也跳起來就跑……

     刺蝟馬甲、花斑毒蛇,這些手段自然傷不到梁辛,可猝不及防中也鬧了個手忙腳亂。兩個娃娃都是肉體凡胎,看樣子應該是練過幾年功夫,腿腳頗為靈便,但又哪逃得過梁辛的追捕。

     可麻煩的是他們兩個花樣百出,也不知道從哪學來的一身旁門左道,小胖子全身上下,衣服褲子髮箍額帶甚至脖子上的長命鎖,全都是小巧精緻的機關禁制,只要一碰就會像被驚醒的蛇子,突然跳起來咬人;而少年的障眼法、脫身術也練得爐火純青,還有層出不窮的蠍子毒蛇憑空出現……

     梁辛忙得滿頭大汗,足足折騰了小半個時辰,最後小胖子光著屁股再沒有一件‘法寶’可用;少年也累得全身乏力放棄了抵抗,梁辛這才夾住他們兩個,快步跑到溫泉旁邊,也不脫衣服,咚的一聲跳了進去。

     兩個小子無力再跑,梁辛也就放開了他們,開始去洗身上的狗血,少年見梁辛沒把他們捉到東海乾裡去,而是抓著他們來洗澡,神情裡有些納悶,一邊洗著一邊皺眉不停打量著他。

     小胖子折了銳氣,但對自己的寶貝繩索還念念不忘,圍著梁辛轉來轉去:“你把繩子還我!”

     梁辛專心洗狗血,不理他。

     咕嚕,一個水泡從溫泉下翻起,小胖子沒轍了,恨恨的放了個屁,又跑到少年跟前,哭喪著臉問:“兩個哥哥怎麼還不來救咱!”

少年洗乾淨了,長得粗眉大眼,倒還有幾分威風,聽到小胖子的話,皺著眉毛搖了搖頭:“他們倆怕是出了意外,咱們和這個乾山修士拼命的時候……”

     梁辛撲哧一聲就樂了,望向少年:“這也算拼命?最多算逃命!”

     少年不理他,伸手拉過了小胖子幫他洗頭髮,繼續道:“憑著他倆的本事,從十裡之外就能知道咱們遇到了敵人,豈有不救之理?所以我怕,他們倆也出事了。”

     梁辛心念一動,問兩個娃娃:“十裡之外?你們那兩個兄弟,一個朝天鼻,一個大耳朵?”

     少年微微發愣,小胖子卻咦了一聲:“你咋知道?”

     梁辛繼續問:“你們幾個,偷偷來乾山?”

     少年趕忙伸手去摀小胖子的嘴巴,可還是從指縫裡露出了四個字:“你咋知道?”

     梁辛哈哈大笑,開口罵道:“黃瓜,磨牙,兩個傢伙,給我滾出來!”

     過不多時,只見兩個小廝打扮的童子一溜小跑,笑嘻嘻的來到溫泉旁邊,對著梁辛躬身施禮:“小人拜見梁爺……不是梁爺,是三哥!”

     剛剛小胖子露出了口風,讓梁辛猜到他倆的同夥就是黃瓜、磨牙,四個娃娃勾結在一起,偷偷摸摸上乾山不知要幹什麼勾當。

     在隨同妖女去清涼泊之前,梁辛把兩個童子託付給了程七鏈子,此刻黃瓜和磨牙是偷著跑來乾山,梁辛也是青衣遊騎,兩個童子當然不敢出來‘救人’。反正他們也知道,梁辛不會真傷了自己的兄弟。

     兩個童子被喊破了行藏,不得已現身跑來,站在溫泉邊上笑的賊眼忒忒,過了一會黃瓜開始脫衣服:“咱跟三哥一起洗洗……”

     磨牙也忙不迭的脫衣下水,指著梁辛,對另外兩個同伴大聲道:“這便是我們以前常說的,梁磨刀,梁三爺,是咱們青衣中的這個!”說著,把大拇指挑的老高,生怕梁辛看不見。

     少年的神色驚訝,顯然對梁辛這個名字早就如雷貫耳了,愣愣的問道:“不是乾山修士?是、是打死妖僧徒弟,又在鎮山逼二國師現身,辯得大國師啞口無言的梁磨刀?”

     磨牙得意洋洋,替梁辛回答:“除了我們三哥,還能是誰!”

     少年立刻站直了身體,似模似樣的抱起雙拳:“何瓶子拜見梁爺!”

     小胖子也跳起來,捏著拳頭:“黎咬也拜見梁三爺!”說話之間,小胖子滿臉喜氣,全忘了剛才他還衝梁辛放屁來著。

     梁辛也不知道是該哭該笑還是該扳臉教訓,瞅瞅兩個娃娃,又瞧瞧兩個童子。

     黃瓜眉眼精明,趕忙詞不達意的介紹著:“這兩個都是咱們門裡的人,這是老⼳黎咬,是黎家機關術的傳人,他爺爺就是黎角。”

     梁辛動容,在解鈴鎮他見過黎角一面,當時黎角已經全身潰爛,沒說一兩句話便氣絕身亡,可他在小鎮上留下的機關,卻讓司天監的大隊人馬損兵折將,逼得國師弟子以身殉法!

     梁辛拉過了小胖子,點點頭道:“原來是名門之後,我曾在你爺爺的庇護下,和敵人拼命。”說完,頓了頓又笑道:“難怪你全身上下都是機關。”

     小胖子黎咬滿臉正經:“家學淵源,自幼苦練。”

     見梁辛笑了,四個小子一起松了口氣,磨牙指著四人中最大的少年:“何瓶子也是咱的哥們,何家江湖術,這五個字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貫耳呢!他的爹娘也都是九龍司裡的大將。”

都是同袍的孩子,梁辛笑著對兩個娃娃點頭道:“原來是兩位小青衣,這可失敬了。”跟著又望向黃瓜和磨牙:“你們兩個不是跟著程爺麼?”

     原來,梁辛趕往鎮山之前,程七鏈子就得了命令,去執行其他任務,他怕兩個孩子跟在身邊危險,就把他們送到了黎角。

     程七鏈子和黎角在解鈴鎮配合了十年,彼此知根知底,托請黎家的人來照顧兩個童子一陣,他也放心的很。

     黎家擅長機關術,何家擅長各種江湖伎倆,這兩家都以奇術專擅,聞名江湖,兩家之間的關係也融洽的很。黃瓜和磨牙被程七鏈子送到黎家的時候,正趕上何家來做客,這下子幾個娃娃湊到了一起,各有本領有意氣相投,乾脆一起磕頭結拜做了兄弟。

     兩家大人是江湖出身,見狀不僅不怪,反而大笑著稱讚。

     梁辛看著最大的何瓶子,笑著點頭道:“我也是像你這般大小的時候,和別人磕頭結拜,不過我可是老⼳,你比我強多了。”說話之間,身上的狗血也洗得差不多了,跳出了溫泉,又問還泡在水裡的四個小子:“上乾山幹什麼來了?”

     黃瓜眨巴眼睛,磨牙目光閃爍,誰也不吭聲,梁辛一板臉嚇唬他們道:“青衣中逼供的手段,你們是不是沒見識過。”

     兩個童子早就跟梁辛混熟了,不僅不害怕,反而還嬉皮笑臉的,正想開口打馬虎眼,不料身旁突然傳來了哇的一聲大哭,小胖子黎咬光著屁股就撲了上來:“梁三爺,都是我的錯,怪不得我哥哥……”

     這下可把梁辛跟心疼壞了,趕緊拿黃瓜的衣服裹住小胖子,又乾衣中翻出火石,找了些枯枝生起篝火,這才松了口氣,笑問:“實話實說,別讓我問!”說著,又把黎咬的繩子取出來,雖然捨不得,但實在不好意思搶同事孩子的東西,還給了他。

     黎咬老實,也真不用梁辛去問,他就一五一十交代了。

     鎮山之上,三堂會審,最終變成了朝廷配合著五大三粗,剷除了隱在朝堂中的邪教妖人,這個消息雖然沒有對外部公開,可在滿朝文武之間早已傳遍了,黎、何兩家都有人在九龍司中擔負要職,自然也得知了結果和審案的過程。

     兩個國師是邪道上的妖人,這結果固然驚人,可是讓黎家更感興趣的是出現在國師手上的那塊奇石:長舌。

     黎家的機關術,早已超越了拉弦翻板、暗弩陰火這樣的普通手段,最近這幾代人已經開始著眼於風、雨、聲、光。雖然聽起來玄奇離譜,可在解鈴鎮的密道中,黎角就曾以石刻紋路來抵消聲音的共振。

     長舌能夠記載聲音,讓黎大當家無比眼饞,恨不得馬上要來研究一番,不過,在三堂會審之後,這塊石頭,以‘事關南陽真人之案’的藉口,被東海乾要走去研究了。洪熙宗大方的很,一揮袖子就把石頭藉給了東海乾。八大天門本來也想染指,可石頭事關人家長老的血案兇手,也就沒多說什麼,反正過上幾個月,再讓一線天去把石頭要來就好。

     ‘娃娃幫’結拜的時候得了大人的鼓勵,本來正手腳發癢想要做出些大事來回報諸位家長的一番‘厚愛’,聽說了黎大當家的心意,當下湊到一起商量了幾句,就跑上乾山來偷石頭了。

     黎家就在冀州,距離乾山不過幾百里的路程,幾個小不點也是剛到乾山不久,黃瓜和磨牙用自己聞風聽地的本事,先進山去打探動靜,宋瓶子和黎咬等得無聊,就由黎咬出手布了個陷阱,打算捉個乾山道士來問問口供。

     梁辛上山的時候,他們還沒來,梁辛下山的時候,黎咬剛佈置好第一個陷阱。雖然時間倉促,而且動手的僅僅是個七八歲的小娃,這個陷阱就已經威力不小了,足見黎家的手段。

     等黎咬結結巴巴的把事情說完,梁辛卻有些失神了。

     三堂會審,梁辛可以算是大獲全勝,而隨後,由會審時引發的各種後果紛至沓來,讓他應接不暇,到了後來全副的心思又都放在找乾山道報復的事情上,以至讓他忽略了這塊長舌寶石。

     這塊寶石是麒麟和尚在苦乃山司所中找到的。對於梁辛而言,苦乃山的司所,藏著太多的秘密,到現在為止,玉匣人頭的玄機還沒有絲毫線索可言。

     長舌在司所中,不外兩個原因,其一是它錄製了什麼重要的留言,被梁一二當成留給後世或者屬下的訓令,藏在司所中;另一個可能就是,這塊石頭被梁一二用來監視司所,默默記錄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無論是哪個原因,能篤定的是,長舌必然與先祖梁一二有著莫大的關係,這麼重要的石頭,竟然被梁辛等人給忽略了!

     就算無法破解長舌中記錄的聲音,也不容寶石落在別人手中,特別是乾山道手中。

     梁辛長長的吐了口濁氣,回過神來,看四兄弟正圍成一圈,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忍不住又搖頭失笑,問道:“誰出的主意?”

     別人都不吭聲,小胖子黎咬一挺胸,高聲回答:“黃瓜!”

     黃瓜不怕梁辛,但沒想到立刻就被老⼳給供出來了,愣了愣才趕忙笑道:“三哥是怕乾山危險吧?照理說乾山道好歹也是九九歸一大門宗,不過,前陣子裡一場大爆炸讓他們元氣大傷,現在還能有多少實力,沒得事,三哥放心!”

     磨牙也從一旁幫忙,操著一口江湖腔:“再說,咱們哥們也是有備而來,我和黃瓜望風放哨,黎咬負責設計些機關陷阱,得手之後好阻擋追兵,偷石頭真正要靠的,還是何家名震天下的潛行之術……”

     話還沒說完,突然有人從身後,輕輕一拍梁辛的肩膀!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2
發表於 2015-10-3 15:2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二章 三哥幫忙

梁辛的本源淺薄,又不會神通,不像修士那樣有靈識護身,可在乾爹的訓練之下,他的身體對外界的變化卻極為敏感,身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都了然於胸,竟然被人毫無徵兆的拍到了肩膀,這下如何能夠不驚,在對方的手掌堪堪觸及肩頭的瞬間,梁辛陡然一轉,已經翻手反壓住對方的肩頭。

     不過話說回來,對方就算握著刀子,也照樣傷不到梁辛,縱然能悄無聲息的近身,梁辛也會在利器觸及身體的剎那裡應變反擊。

     梁辛按住了對方,卻大吃了一驚,忙不迭地收回星魂的力道,在他眼前的,赫然就是四個娃娃中的老大,何瓶子。

     何瓶子也沒想到梁辛的反應如此迅捷,臉都嚇白了,嘴唇嗡動著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這便、便是何家的潛行術,能瞞、瞞過修士。”

     這個娃娃趁著其他人說話的功夫,悄悄施展潛行之術,竟偷摸到了梁辛的身後。

     梁辛差點誤傷了他,駭然的同時也著實驚訝,憑著何瓶子的這種身法,還真有可能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入東海乾。

     不過梁辛又哪能真讓這群小子去胡鬧冒險,反手把何瓶子拎到他那幾個兄弟之間,說道:“收拾收拾,跟我下山,我送你們回家。”等把幾個孩子安置妥善,他再來乾山想辦法把石頭奪回來。

     說完,又一瞪張口欲言的黃瓜,笑罵:“再討價還價,就治你這個首犯蠱惑之罪!”

     四兄弟裡,何瓶子比較木訥,磨牙黃瓜兩個都一肚子心眼,唯獨老⼳黎咬,簡直把梁辛當成了皇帝,梁辛的話在他耳朵裡就是聖旨,聽見下山根本不囉嗦,跳起來收拾東西,邁著小腳丫子去踩篝火,踩了兩下之後,好像才突然想起了什麼,望向梁辛:“現在下山?不等老大了?”

     梁辛納悶,隨口應道:“什麼老大?”說著,望向了何瓶子:“你不是老大麼?”

     何瓶子笑的挺客氣:“老大是我親哥哥,大我一歲,他叫何沒有。”

     梁辛立刻就跳了起來追問:“那你們老大呢,現在哪裡?”

     兄弟結拜,一起來乾山盜寶,四個小子被自己捉住,還有一個能去哪?幾個娃娃都挺有意思,又是同門之後,梁辛還真不能看著他們被仇人傷了。

     何瓶子笑的一派踏實:“老大先我們一步,說是先去乾山門宗裡去探探,三哥放心,老大的潛行術比著我可要強得多……”

     梁辛不等他說完就搖頭打斷:“此刻能聯繫上麼?”

     何瓶子心眼僵硬,眨巴著眼睛問道:“三哥是說,讓我進去找他?”

     梁辛的心沉了下去,娃娃幫的老大何沒有,竟然已經潛入了東海乾……

     黃昏時分,梁辛在描金峰大鬧山門,朝陽怕殃及普通弟子,只帶高手出戰,所有五步以下修為的乾山弟子,都被朝陽傳令回歸門內不得外出,負責在外山監視的人也都被撤了回來。梁辛走後,朝陽憂心忡忡,帶著聞聽機密的二十多名精銳,又是靈堂起誓,又是密室詳談,乾山道眾弟子也沒得到新的號令,到現在還都留在門內,並沒有巡山之人。

     朝陽心有溝壑,早就明白了梁辛第一次上山,就是為了讓他門宗內亂,眾叛親離,達到目的之後肯定不會在回來。全沒想到、也更不知道梁辛不僅沒有離開乾山境內,而且還和幾個娃娃有打有鬧又洗澡……

看梁辛的臉色陰晴不定,磨牙還不當回事,呵呵的笑道:“半年前乾山被國師炸了個稀巴爛,現在剩不下幾個人,我們那老大何沒有,潛行的本事……”

     不等他說完,梁辛就立起了兩根手指頭,低聲怒道:“二十個!現在的乾山道宗,至少還有二十個玄機境的高手!說不定,還有個逍遙境的宗師藏在裡面。”

     咕咚一聲,磨牙一起跌坐在地,張大了嘴巴一個字也說出不來,他經歷過兔幾丘的惡戰,親眼見到五步修士的可怕之處。而那個海棠和尚,還只是個五步初階。

     黃瓜的小臉也變得煞白,在他以為東海乾充其量也不過就七八個五步高手,炸死幾個、重傷幾個,只要何沒有小心躲開他們的掌門就萬事大吉,此刻終於明白自己闖了大禍,哭喪著臉拉了拉梁辛的袖子:“三哥幫忙。”

     梁辛心裡生氣,瞪著黃瓜怒道:“怎麼幫?幫他報仇麼?!”隨即,看見他滿眶眼淚,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一下子又軟了,輕嘆道:“先別著急了,容我想想辦法。”

     人是一定要救的,且不論與乾山道的深仇,不提梁辛覺得這幾個娃娃有意思,就單說黃瓜和磨牙兩個人,當初高健和自己並肩拼命,療傷時把兩個童子託付給他,不管後來自己又有什麼事,這份責任都是避不開的。

     娃娃幫不知天高地厚來乾山盜寶,主使就是黃瓜,這事讓他遇到了,又哪能眼看著人家‘何老大’陷在乾山道裡。

     黃瓜畢竟跟著高健闖盪多年,惶急之後已經鎮定了許多,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去了,幫著梁辛一起想辦法:“如果衝擊山門呢?老道忙著應付咱……應付你,何沒有那邊的壓力就小的多了。”

     梁辛搖頭,這個法子聽著可行,實則極不可取,以朝陽的心機,見到自己去而復返,就算猜不到真正的目的,也必定會傳令下去門宗之內嚴加戒備。

     同時梁辛自忖,憑著自己的身法,不用太顧及那些乾山精銳,可要讓對方真正亂起來,就要闖山門,對付乾山道宗千年經營的守山大陣,那樣的話別說救人,自己都夠嗆能活著回來。

     何沒有現在的情況不明,最好的辦法是也能像他那樣,用潛行術的摸進去,去把他悄無聲息的帶出來,可梁辛哪會什麼潛行術……

     想到這裡,梁辛突然轉頭,望向已經不太敢說話的何瓶子,問道:“何家潛行術,是身法,還是法術?”

     何瓶子趕忙開口:“沒有法術的事情。”跟著,又吞了口口水,認真的回答道:“是以身法為主,再輔以藥物,將身體徹底融入到周圍的環境裡。同時還有辨風、嗅土、量地、測水四樣奇術輔助。精通者不僅能來去無聲蟲豸不驚,更難的是,就算再複雜的迷蹤陣,也能根據風流水動土化石變,找到出入口。”

     修真門宗都有自己的護山法陣,一經開啟整個門宗都會被法術保護起來,同時引動劍陣、雷陣等各種攻擊的道法誅殺外敵。不過這種全面守護的陣法,在發動時對靈石、法撰等資源消耗極大,只有在緊急時才會啟用。

     平時,普通門宗也對外的防禦靠的只是弟子巡視、高手的靈覺查探。像九九歸一這樣的大門宗,也會配合一些檢測靈元動盪的符撰、寶物,來護衛門宗。

     此刻,東海乾內部雖然戒備森嚴,但也只是隨時準備發動護山禁制,而不是真的將其發動了起來,否則何沒有就算本事再大十倍,也早就被陣法誅殺了。

     而娃娃幫的老大何沒有,只有十三歲但天資聰穎,是何家的衣缽傳人、年輕一代的大師兄。雖然他只比何瓶子大一歲,但本領卻高出了幾倍,所以才能摸上山去

梁辛又琢磨了片刻,對著何瓶子道:“你來給我施展一趟你家的潛行術,我看看。”

     何瓶子也不問為什麼,痛快的答應一聲,趴在地上,圍著篝火爬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爬行的姿勢異常古怪,大多時,就好像是一條蛇子,根本不見他手腳用力,就緩緩的向前蠕動潛行,但有時候又像突然發現獵物的壁虎,四肢橫劃,極快的向前竄出一段。

     速度時快時慢,平均起來,比起成人快步而行也毫不遜色。

     幾個孩子都莫名其妙,梁辛卻好像還沒看夠似的,又讓何瓶子爬了兩圈,自己則跟在他身旁,仔細的觀察著,時不時還把手掌放到何瓶子身上,感受他的肌肉與關節的運動。

     隨後,梁辛坐到一旁皺眉開始仔細尋思,片刻後突然趴在地上,學著何瓶子的樣子,圍住火堆,或蠕動或快爬,轉了一圈。

     四個娃娃同時驚呼了一聲,小胖子黎咬咯咯的笑道:“真像!”,何瓶子好像見了鬼似的,結結巴巴的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磨牙和黃瓜則恍然大悟,梁辛在學潛行術!

     兩個童子不懂潛行術,可單從表面來看,梁辛這一圈爬的,無論動作還是速度、頻率,都與何瓶子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別,就算是徒具其形,未免也學的太快了些吧。

     何瓶子更好像是見了鬼一樣,他本來就木訥,現在更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看的是門道,剛剛梁辛的‘潛行’,雖然還有不少瑕疵,可身法上,已經似模似樣了,要知道就算是何家門裡的人,想要練成這樣,至少也得幾年的功夫!

     直到半晌之後,何瓶子才總算說出了一句整話,瞪著梁辛問道:“你怎麼、怎麼會我家的身法!”

     乾爹將岸傳給梁辛的身法,核心處只有四個字:和諧,平衡!全身所有的肌肉與關節,都隨心而動,彼此協作之下,讓身體無時無刻不處於最合理的、最敏捷的狀態下。

     中土天下,江湖門道林立,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身法,有的借鑒猛獸捕食,有的借鑒白鶴展翅,層次高些的則在流水、行風之間得以領悟,可萬法歸一,所有的身法追求的最終目標,就是身體的和諧與平衡。

     可以說,乾爹教授給梁辛的,是天下所有身法的極致。

     梁辛已經練成了這個極致,無論再去學什麼樣的身法,也不過是個稍加適應的過程。

     何家潛行術,借鑒的是蛇行蜥跳的原理,在施展時關節收縮,主要以肌肉震動來前進,這樣,整個人都與地面貼伏在一起,把身體變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在行動時,潛行術並不是沒有一絲動靜,而是好像變成了螞蟻、蜘蛛或者老鼠,引起的震動也會被高手察覺,可又有哪個高手會去注意不遠處正爬過的一只‘蟲子’!

     除了身法之外,施展潛行術時,還需要在周身塗抹一種何家特製的藥水,這種祕製的靈藥能根據環境的變化,模擬出各種自然氣息,是潛行術能成功實施的關鍵之一。何瓶子來乾山辦大事,自然隨身攜帶著寶貝藥水,藥水密封,一直被他系在腰帶上,倒沒染上大糞。

     梁辛又向何瓶子詢問了些有關潛身法的運力、轉圜的法門,何瓶子老實,一一作答之後,這才猛的想起一件事,撇著嘴問黃瓜:“我這不算洩露本門秘法吧?”

     黃瓜搖頭道:“沒事,咱哥們不說,三哥更不會說,沒人知道。”說著,又擰起眉毛瞪著老⼳黎咬:“對誰也不許說!”

     小胖子黎咬還滿臉茫然:“說啥?啥不許說?”

     四個娃娃小聲嘀咕著,梁辛自己在地上爬來爬去反覆苦練,越來越熟練,無論隱蔽、速度還是輕捷,都已經遠超何瓶子,直到一個多時辰之後,梁辛才一躍而起,問何瓶子:“我的潛行術,比起你哥哥何沒有怎樣?”

何瓶子用力點頭:“不相上下……”跟著又哭喪著臉,好像誰冤枉了他似的:“不是我教的。”

     梁辛仰望天色,四更天,冬日裡黎明來的晚,但現在距離天亮也不過還不到兩個時辰,他不敢再等下去,先找何瓶子把藥水要了過來,在他的指點下,先將用藥水把自己塗抹了一遍,跟著拉過來黃瓜,又是一番塗抹。

     等忙活完了,梁辛翻手亮出了自己的青衣命牌,低聲喝道:“磨牙聽令!”高健留下的這兩位童子,都是一肚子鬼心眼,不過他們也算是九龍司門下的人,知道這塊命牌的厲害,也唯有如此才能約束得住他們倆。果然,磨牙立刻跳起來,大聲應諾。

     “帶著宋瓶子和黎咬出山,乾山西七裡外,有個村子,在那裡等我!”

     磨牙滿臉神聖,根本不廢話,得令之後轉身對著何瓶子、黎咬,一本正經滿嘴官腔:“奉梁大人諭令,護送兩位下山!”話音落處,三個娃娃撒腿,一溜煙的向著山外逃去……

     跟著,梁辛又回頭望向孤零零的黃瓜,問道:“你有聞風的本事,追得到何沒有的氣味麼?”

     黃瓜用力點頭:“離遠了難,距離近些,問題不大!”說著,又咧開嘴巴樂了:“一更人二更鑼,三更厲鬼四更賊,正好是做賊的時候。”

     梁辛把他背在了身上,笑著說:“提起鼻子,開始聞吧!”說話間,七蠱星魂全力元轉,向著描金峰縱躍而去。

     不多時,梁辛就第二次來到描金峰腳下,此刻距離山門已近,梁辛可不知道根本沒人巡山,不敢大意,開始施展剛剛學會的何家潛行術。

     不過潛行術在他的施展之下,速度比起何瓶子不知快了多少倍,就好像一條正在逃命的怪蛇,趴伏在地面上,急速而行,卻沒有一絲聲息。

     按照梁辛的估計,何沒有不敢也不可能從正面上山,當下繞開了描金峰的大路,直接跑到後山,以‘之’字潛行,向上游弋,而黃瓜的聞風之術也著實靈異,上到半山腰之後,就已經嗅出了何沒有的味道,不停的指點著,梁辛一路猛爬,越到高處,身下的山崖就越陡峭,到了最後大約百餘丈的一段,乾脆就變了懸崖。

     而乾山道宗的憧憧大殿,就建在這懸崖之上。

     描金峰,高千仞,孤峰頂端,宛若一只斜斜探出的巨大石盤,面對無盡大海。

     梁辛從後山爬上來,想要進入乾山道宗,便免不了要爬這一段孤崖峭壁,此刻,在他身後便是大海,濤聲激盪裡,卻把天地顯得更加寂靜了。

     懸崖雖然陡峭,但是在海風千萬年的吹拂下,被侵蝕出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坑窩,同時一道道梁脊橫亙,對梁辛來說用潛行術倒盡可應付,又向上爬了幾十丈之後,身後的黃瓜面露喜色,低聲道:“老大的氣味愈發濃厚了,他應該就在附近。他還沒進到乾山門宗之內。”

     聞言之後,梁辛心裡也是一松,低聲笑道:“還算你們那個老大懂得些進退!”說著,說著,不再向上攀爬,而是左右游弋起來。

     找了一陣,黃瓜終於一拍梁辛的肩膀,同時伸手指向距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個的石窩,低聲道:“就是這裡了,老大在裡面,錯不了!”

     石窩大約磨盤大小,是從外面看,深淺也不過三四步的樣子,幾乎一目了然,根本不可能藏人。可黃瓜說的無比篤定,梁辛也不去多想什麼,深吸一口氣,快速爬了過去。

     等進了石窩,兩個人才發現,原來在石窩的斜側處,有一條足以容人通過的裂隙。兩個人對望了一眼,黃瓜小聲的說:“老大應該就在後面十餘丈的位置。”,梁辛也不廢話,身子一閃,轉入了裂隙。

     裂隙蜿蜒曲折,無法看到盡頭,但爬了幾步之後,兩個人都能感覺到,這個自然開裂的山崖縫隙,就好像是一條刻意開鑿的密道似的,正蜿蜒斜上,很有可能直接通到東海乾內部。而裂隙外的石窩,只憑眼睛去看,根本就無法發現它還內藏山縫,梁辛也心悅誠服,何沒有能找到這裡,足見辨風嗅土量地測水的四項異術的神奇了。

     可是,讓梁辛沒想到的是,當他們轉過了一道彎梗,眼前裂隙霍然開闊了起來,從自然形成的山峰,變成了被人工開鑿出的巨大石洞。

     毫無徵兆,突然出現在面前的空曠、敞亮,讓兩個人都是微微一愣,旋即,梁辛只覺得頭皮發緊,警兆傳來時,他已經背著黃瓜閃電般側躍閃躲!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3
發表於 2015-10-3 15:26: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三章 兩大奇門

喀,一聲輕響,一條躲在角落中,突然竄出的齒冠黑蟒一口咬空,上下顎空咬在了一起。

     黑蟒水桶粗細,伏擊不中後,頸子一扭,還想繼續追殺獵物。以梁辛現在的身法、修為,又怎麼會容這條畜生再放肆,身形一晃,本來急退的勢子倏然前躍,單手按住黑蟒的的頭顱,七盅星魂力道急吐, 的一聲門響裡,大蛇頭骨盡碎!

     七八丈的黑蟒,猛的繃緊了身體,僵硬的顫抖了片刻之後,迅速的鬆軟了下來,再也不動了。

     兔起鶻落,不過彈指的功夫,梁辛已經擊殺了黑蟒,黃瓜卻皺起了眉頭:“這條黑蟒是異種,全沒有一絲味道……”說著半截,他突然用手摀住了嘴巴,兩只眼睛大大的瞪了起來,望向黑蟒的肚子。梁辛早在殺蟒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黑蟒的腹部,凹凸不平,卻能清晰的看出來是個人形!

     梁辛也臉色鐵青,五指如鉤,毫不費力的就撕開了黑蟒的肚皮。裡面的人身體蜷縮,四肢緊緊抱在一起,身上掛滿滑膩的綠色粘液,梁辛顧不得醃攢,撕扯衣襟把這人的臉抹拭乾淨,一看之下心猛地一沉……

     額頭、鼻子、甚至臉頰上的皮膚,都已經被胃液腐蝕出一個個巨大的血瘡,可眉眼之間依稀可瓣,就是個少年模樣,與何瓶子還有幾分相似。

     黃瓜的手拼命摀住嘴巴,不敢發出哭喊,可在他的胸肺間,已經不可抑制的響起了嗚嗚的悶響!

     正是娃娃幫的老大,何瓶子的哥哥,何沒有。

     何沒有通過四門奇術發現了石窩後的裂隙直通乾山道內部,所以潛了進來,卻沒想到這裡還有條黑蟒把守!

     何家潛行術,是模擬蛇形蜥跳的行動技法,這種身法無法瞞過修士的靈識,但修士們誰也不會去關注一只老鼠或者一條蛇從不遠處爬過,可如果遇到了一條蟒蛇的話……

     黑蟒在梁辛面前不過是小菜一碟,但論起實力,三步大成之下的修為,遇到它也只有死路一條,更何況這頭畜生天生異稟,不僅沒有一絲味道,而且來去無聲又懂得偷襲,恐怕何沒有剛一鑽進石洞,還沒來得及打量清楚環境,就被黑蟒一口吞到了腹中。

     梁辛真恨不得給黃瓜一巴掌,如果不是他出主意,又怎麼會斷送了這麼一各大好性命,可看到黃瓜那副悲愴欲絕的模樣,也實在不忍心現在去責備他了。

     黃瓜好像已經瘋傻掉了,早從梁辛的背上下來,跪在老大的跟前,脫下衣衫,仔細而小心的抹去何沒有身上的粘液,眼淚好像斷線的珠子,劈裡啪啦的往下落去。

     梁辛心中暗嘆,不捨得去管他,搖了搖頭,站起來開始打量這座石洞。

     石洞也是斜挑向上,在百餘步的距離之外又告轉折,無法看到盡頭。四周都空曠的很,冰冷的青石板,撲滿了腳下和四壁,在黑蟒身後的角落裡,還有四五顆潔白的蛇卵。

     地面上異常乾淨,並沒有蟒蛇的排洩物,顯然,常常有人下來打掃,給了黑蟒一個乾淨的‘宅院’。一枚篆刻血色符文的長錐,將黑蟒尾巴牢牢釘在了石洞的側壁上,這倒不足為奇,東海乾要用這頭畜生來看守密道,自然要鎖住它。

     梁辛卻眉頭深鎖,在出山後的連番凶險錘煉下,他的心機已經頗為機敏,密道,黑蟒,東海乾,乍一想一切都順理成章,可仔細思索下,卻有兩處不對頭。

東海乾是名門正派,大派就要有大派的威儀,豢養的護山神獸也應該是靈物、祥瑞,可這條黑蟒卻是個邪佞的怪物,和東海乾九九歸一的身份不符。

     第二點就更加可疑了,黑蟒雖然有些靈異,普通人遇到他必死無疑,可用來守衛密道,實力未免有些太弱了,梁辛敢肯定,只要是四步修士,殺這條怪蛇毫不費力。

     除了梁辛、娃娃幫之外,如果東海乾還有其他敵人,敢通過這裡來潛行進山的,修為絕對不會差。這樣算的話,這條蛇根本就是個擺設,就好像一個富可敵國的大財主,卻養了一只小白兔來看守門戶一樣。

     梁辛又仔細打量了一遍石洞,實在找不出其他的線索,心裡的疑竇卻更盛了,在他看來,這條蛇根本不是用來守衛密道的,更合理的解釋應該是:東海乾根本就沒想過會有敵人能發現裂隙,而開鑿這座山洞,單純就是為了豢養這條怪蛇。

     可養這麼條怪蛇是幹什麼用的?

     梁辛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小娃娃黃瓜突然低低的驚呼了聲,轉頭望向他:“三哥,你快來!”

     話音落處,梁辛已經躍回到兩個娃娃身旁,仔細一看,也面露喜色!剛剛從蟒腹中被剖出來的何沒有,眉心正微微的顫抖著,細探之下,還有著難以察覺的呼吸。

     黃瓜滿臉的淚水,聲音顫抖,像是在對粱辛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老大精通江湖術,潛行、脫殼、迷蹤、障眼、假死……是我糊塗了,老大哪有那麼容易死。”說著,自己竟然呵呵傻笑了起來。

     何家位列三大奇門之首,不僅功夫強橫,還有各種匪夷所思的江湖異術,尤其以迷蹤潛行、假死脫殼的本事為最,何沒有身為年青一代的‘大師兄’,對龜吸假死也頗為精通,被黑蟒吞掉之後,立刻催動心法,進入假死的狀態,竟然真的堅持到援兵到來。

     不過,就算沒死,他也陷入重傷之下的昏迷中,肌肉皮膚都被黑蟒胃液侵蝕,如果不抓緊施救,一條小命也堅持不了太久。梁辛也又驚喜又擔心,想救命就要先離開這裡,給何沒有洗傷口、敷靈藥,黃瓜也清醒了回來,低聲道:“去找何瓶子,他會配藥。”

     梁辛再顧不上琢磨黑蟒的怪異之處,用自己的衣服小心包裹好何沒有,把他負在身後,又一伸手夾起黃瓜,身子一轉原路退回,飛快的爬下山崖,隨即展開身形,向著山外縱躍而去。

     七盅星魂全力旋轉,每一步都是十餘丈的距離,所過之處只有一道青灰色的人影,全速疾奔的粱辛,就好像一頭低飛的鷹隼!

     日上三竿時,和娃娃幫約好的村子就已經進入視線,梁辛還沒進村,卻遠遠的瞧見何瓶子和小胖子黎咬,被人五花大綁,高高的吊在村口的大樹上,磨牙則不見蹤跡。

     梁辛心裡一驚,猛的停下了腳步,怕有敵人伏擊,不敢冒然跳過去救人,而是揚聲問道:“受傷了沒?”

     “沒事!”小胖子黎咬抬頭,回答的興高采烈,一點不驚慌,仿佛是他自己把自己吊上樹盪鞦韆似的。

     梁辛不明所以,正納悶的時候,突然一個頗為動聽的女人聲音,從身旁響起:“可是梁磨刀,梁爺?”

     梁辛根本沒發現身邊有人,閃身跨步,先衝出幾步之後,才回頭查看。一看之下,又嚇了一跳。身後可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這麼多人接近,自己竟然懵然無知。

     為首的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長袖羅裙,亭亭玉立,正微笑著望向自己。

     女子應該已過中年,眼角處爬滿了細密的皺紋,可皮膚保養的卻極好,眸子也一清二白仿若少女般透亮、靈動。

女人身後,還站著十二個漢子,有的彪忤魁梧,有的獐頭鼠目,長相各不相同,但眉宇間都透著些威嚴,看樣子應該都是江湖中有名望的好手。

     梁辛還沒來得及說話,黃瓜就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對著那個女人喊道:“何大姑,快救老大!”梁辛松了一口氣,這纔明白原來是何家的大人追來了。

     何大姑依舊神色輕鬆,仿佛根本不關心何沒有的死活,對著黃瓜點頭微笑:“不妨事的。”跟著又望向梁辛,重複道:“可是梁爺?”

     梁辛點頭,一隻手亮出命牌,另一隻手卸下何沒有:“何兄弟被一條黑蟒吞到了腹中,受傷頗重,要趕快醫治才好。”

     這時候腳步聲響,一個鹹菜缸似的矮胖子步履沉重,帶著八九個人從村子裡迎出來,磨牙正跟在這群人裡,他還不知道自家老大生死未卜,臉上滿是訕訕的笑容,指著矮胖子對梁辛介紹道:“這位是黎老爺,黎家的大家長。”

     娃娃幫膽大包天,偷看來乾山盜寶,不久之後兩家的大人就發現他們失蹤了,繼而分析出他們的目的地,這一下如何能夠不驚,兩家的當家親自帶人追了下來,他們也是剛到村子不久,聽說了事情的始末之後,精擅潛行的何家高手,準備上山去接應粱辛。而黎家的一群好手,估計著梁辛就算逃回來,身後也免不了追著一大群會飛劍的道士,正就地取材,製作機關陷阱。

     至於樹上那兩個娃娃,自然是本家大人吊上去以示懲戒,磨牙是程七鏈子‘寄存’下來的,誰也不好意思法他,這才逃過了一劫。

     何大姑還是不急著去接何沒有,略略掃了一眼命牌之後,對著粱辛躬身施禮,行的卻不是青衣間的官家禮數,而是江湖上的平輩禮,正色道:“何紅酥謝過梁爺援手之義、救人之恩!這份江湖義氣,何家不敢相忘。”

     梁辛以前就曾經聽說過,打從先祖成立九龍司開始,就有何家、黎家的人在司裡當差,代代如此,一直延續至今。何紅酥自己雖然不是青衣,但門下又大批弟子在九龍司效力,黎家與何家的情況差不多,可以說,這兩個世家奇門,一腳踏著江湖,另一只腳則邁進公門,在加以經營,想不發達壯大都難。

     那位黎老爺也快步趕上來,同樣是依著江湖禮節,平輩論交,甕聲甕氣的笑道:“黎黃藤,也要謝謝梁爺甘冒奇險,仗義援手!”說完,又搖頭嘆道:“自己家的小子不懂事,死了算他活該,可要是拖累了何大姑的寶貝孫子,負了程老的重托,黎胖子也只有自刎謝罪了!”娃娃幫的老大是何沒有,狗頭軍師是黃瓜,小胖子黎咬純粹就是個湊熱鬧的,可五個孩子都是從黎家跑出去的,所以這次黎家是真的炸了。

     何紅酥、黎黃藤兩人都是門宗魁首,為人精明幹練,在得知此事有梁辛出手之後,先是略略放下了心,跟著又想到了梁辛的身份。

     梁辛現在的身份很敏 感,大洪台三堂會審,他是皇帝欽點的差官,天下修士都當他是朝廷的人。

     黎何二人不知道梁辛和東海乾的糾葛,他們想的是,救人的事如果辦好了自然無妨;可萬一引起了衝突,又會引來修真道向朝廷興師問罪,所以見面、開口之間,只敘江湖義氣,不提同袍情分。擺明暸,此事只與江湖有關,如果有朝一日東海乾追查下來,兩家也會以江湖門派的身份去應戰,儘量避免把朝廷拉下水。

     梁辛當然明白兩位家長的意思,點頭一笑,雙手把何沒有橫抱。不等他在說什麼,黎黃藤就一個勁的催促道:“何大姑,快把娃娃接過來,看看傷的重不重。”

     何紅酥這才對著手下一揮手,嘴裡卻冷笑道:“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險些連累了兄弟,更害的粱牟勞心勞力,死了更好!”

何家的幾個漢子早就等得不耐煩,見大家長點頭,趕忙快步搶上,接過了何沒有,同時還不忘對粱辛認真說了一個‘謝’字。隨即揭開衣衫,開始忙碌了起來,過了半晌之後,其中一人才對著何紅酥沉聲說道:“死不了,不過總要受些罪,還有……臉上,恐怕會留疤。”

     心疼與放心,兩種神色糾纏在一起,從何紅酥的臉上一閃即沒,口中卻冷笑:“不死便算他命大,毀了容更好,省的他以後好了瘡疤忘了疼!”

     黃瓜聽說自家老大死不了,立刻破涕為笑,他對毀容倒不怎麼擔心,拉著梁辛幫他介紹,除了兩位大家長之外,還有什麼何家的‘四梁八柱’,黎家的‘三頭六臂’,這次兩大奇門還以為要和東海乾開戰,把家裡的精銳弟子都給帶來了。

     說笑之間,氣氛依然輕鬆了許多,梁辛幫忙求情,兩個半起來的娃娃也被放下來,下來之後,被家長叱喝著,趕忙來拜謝‘梁三爺’。

     小胖子黎咬笑嘻嘻磕頭,沒啥事,不過何瓶子年歲大了,已經懂事了,認真道:“救我哥哥的大恩,咱不能說謝,以後咱走著瞧!”

     梁辛失聲而笑:“怎麼聽著跟要找我報仇似的?”

     何瓶子說完了,卻還不肯起來,而是可憐巴巴的抬起頭,看看自家的家長,又看看粱辛,哭喪著臉說道:“三哥,你給咱奶奶說清楚……”

     何紅酥嚇了一跳,瞪著他叱喝道:“你奶奶!”

     “是、是,我奶奶,三哥您給奶奶說清楚,我真沒教你家門裡的身法啊!”

     梁辛立刻滿臉通紅,就算是為了救人,他畢竟是哄著傻孩子學會了何家的潛行術,無論是江湖門道還是修真門宗,門戶之別都極為森嚴,這可不是小事,正想解釋幾句,不料何紅酥卻搖了搖頭,微笑道:“梁爺,藉一步說話。”

     梁辛點頭答應,又說了聲:“叫我梁磨刀就成,梁爺梁爺的,總恨不得回頭看看,以為你們在喊別人。”說笑裡,隨著何紅酥來到了村後的僻靜處。

     兩人走後,黃瓜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問何瓶子:“老二,這麼大的事你都敢說?不要命了!”

     何瓶子氣得直跺腳:“哪是我說的,是老⼳,一見大人就把啥都說了!”

     老⼳黎咬挺著胸脯,挺得意。

     這村子裡的,都是些老實樸實的農民,見一下子來了這麼多江湖人物,誰也不敢探頭探腦,何、黎兩家謹遵道義,也不去隨意打擾人家。

     何紅酥見四下無人,這才站住了腳步,對梁辛道:“請你施展下,用兩個時辰學會的潛行術。”

     梁辛不明所以,反正他也不怕何紅酥會廢了他的身法,也不多問什麼,趴在地上四下游走,一轉眼就圍著村後的樹林轉了大半圈。

     何紅酥這才大吃了一驚!

     聽過黎咬的告密、何瓶子的坦白之後,何紅酥倒也有了幾分好奇,這才叫粱辛來施展出本家的潛行術來看看,她本以為,梁辛只是學到了些外形、皮毛,是小孩子們見識差,才以為他學會了潛行術。

     可現在親眼所見,梁辛的潛行術,論嫻熟、論技法,還與何家的高手有些差距,可論起肌肉震助、身體協調以及細微處轉換之從容,就算連她自己也遠遠比不上!

     梁辛跳起來之後,對著何紅酥笑道:“這個事情確實不能怪何瓶子的。”說著,把自己的身法原理大概解釋了幾句,何紅酥心智縱橫,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麼兩個時辰,梁辛就能把何家的潛行術學到如此地步!

梁辛也耍滑頭,何家的潛行術自有獨到之處,尤其用來躲避修士的靈覺再妙不過,所以光說自己學會潛行術的緣由,卻不肯提什麼責罰、或者發誓以後不會再用潛行術等等。

     何紅酥皺眉沉思,過了片刻之後,對著粱辛展顏一笑,不僅沒有追究,反而不顧家長之尊,更不怕地面骯髒,俯身趴了下來,就在粱辛面前,緩緩施展起潛行之術,不僅如此,還在施展中,一句句的解釋要領。

     梁辛顧不得驚訝,這門本事對於他這個沒神通、不會隱身不會藏匿的半吊子修士來說實在太有用處,趕忙也趴在地上,隨著何紅酥一起遊走,細心的記下她的指點。

     何紅酥,何家的第一人,無論是本事還是見識,比起何瓶子足足高了一千倍,梁辛在她的指點下,對何家潛行的本事,理解又上層樓。

     其他的人也不來打攪他們,各自忙碌著,該救人的救人,該打孩子打孩子……

     何紅酥、梁辛,兩人一個教的仔細,一個學的認真,一直到正午時分,何紅酥才長出了一口氣,輕笑道:“磨刀兄弟,該教的都教完了,你學的,恐怕也忒快了些!”

     梁辛學的的確是太快了,往往是何紅酥剛說出口訣,指出不足,他就已經調整了動作。一個多時辰裡,梁辛的潛行術,即便在何紅酥的眼中,也火候十足了,日後再加以練習,成就難以想像。

     梁辛天性好武,又意猶未盡的自己爬了幾圈,這才跳起來,對著何紅酥認真施禮想要道謝,不料後者伸手擋住了他,不讓他行禮。何紅酥微笑道:“不必謝的,就算我不教,你也學到了七八成的樣子,假以時日必有成就。要是別人我多半要殺掉,可你的話,青衣有義不能同門相殘,這個規矩我不敢壞;而且我自問,憑著你在大洪臺上的身手,我真要動手也只有一個下場……”說著,何紅酥居然吐了吐舌頭,好像個小姑娘似的笑道:“沒打到狐狸,還惹了一身騷,這種事情不能幹。我指點你身法,也不過是個順水人情。”四十多歲還裝著少女模樣,可看上去雖然略顯古怪,倒並不讓人討厭,這婦人應該就是這副性情,既然是本性而為,就舒服的多了。

     梁辛笑而點頭,何紅酥絲毫不隱瞞自己的心機,果然透著幾分大家的豪氣。

     何紅酥繼續道:“你的事情,早在青衣間傳遍了,免幾丘、解鈴鎮,為了不認識的同袍拼命,雖然這是青衣的本分,但還是讓咱們心折的很,說到底,何家要交下你這個朋友。”何紅酥說了一大段,卻根本沒提傳藝是為了報恩。

     梁辛明白她的意思,大家交朋友,不提恩謝,只講情義。

     傳藝之後,兩個人說笑著走回村前,粱辛走在前面,正在竊竊私語的娃娃幫見他滿身泥土,同時吃了一驚,黃瓜恨得咬牙切齒:“三哥學了潛行術,何大姑動手打他了……”

     話還沒說完,何紅酥也滿身泥土的走上來,何瓶子的神情驚駭欲絕:“三哥還還手了!”

     黎黃騰一看兩個人的樣子,就明白了大概,笑著迎上來,大聲恭喜梁辛,之後又笑道:“何大姑這下可把老黎家給架起來了,磨刀兄弟要是有空,現在就到我家去玩幾天,家裡有些小玩意,年輕人應該喜歡。”

     不等梁辛開口,年紅酥就先笑道:“黎爺可別笑話我,別人不知道,您老還能不清楚,何家潛行術名氣是夠大,可實際卻是門雞肋的本事,我這是討巧。”

     兩位家長之間關係極好,說起話來也沒什麼顧及,黎黃藤笑著回答何大姑:“這話說的,聽著客氣,其實卻透著股狂傲勁兒 !”

     冀州何家,屹立江湖幾百年,越來越強盛,依靠的可不是潛行術,何家的人不僅有著各種手段,而且身手也硬得很,對付敵人的時候,其實根本用不到這門潛行的奇術,而何家又不會去招惹修士,所以潛行術是‘雞肋’之說,雖然誇大,但也有些道理。

     不過是些客氣話,可在聯想到何家的出身之後,梁辛卻聽出了味道,單以功效而論,何家的潛行奇術,只用在江湖上,也著實有些大材小用了!

     同樣,黎家的家傳武學也了不起的很,可如果只是江湖爭鬥,最多也只用到些小巧的機關,而黎家的機關術,殺起普通修士來,也綽綽有餘了。

     兩位家長都眉眼通透,一看梁辛皺眉,就知道他有事情,黎黃騰當下笑道:“有什麼話想說就說,不妨事。”

     梁辛猶豫了一下,坦言問道:“我想知道,您這兩大奇門裡,機關術和潛行術的來歷。”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4
發表於 2015-10-3 15:26: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四章 三探乾山

梁辛的話問得直接,但卻無禮,好在兩位家長都性情豪邁,絲毫不以為意,笑著解釋了幾句。

      何、黎兩家傳承已久,早在大洪立國之前,他們就已經是江湖上有名氣的家族了,不過,以前這兩家始終是以武功為主,奇學為輔。那時,無論是機關術還是江湖術,對於這兩家的好手來說,不過是些細枝末節。

      後來洪太祖一統天下,梁一二籌建九龍司,兩家裡各有一名好手加入九龍司,據說深得梁大人的賞識,被委以重任。

      不過,被委以什麼重任,家人就不得而知了。這兩位高手,在有限的幾次回家修養時,卻各自傳下了些奇術,黎家的機關術和何家的江湖術,也得以發揚壯大,三百年的經營下來,漸漸變成了奇術為主,武功為輔。

      這兩位奇門高手,在後來的任務裡雙雙殉職。而不久之後梁一二被問斬,可九龍司卻還在,兩個奇門繼續為九龍司效力,有了奇術傳承,又有官家背景,黎、何兩家便越發的興旺了。

      事情的經過簡單明暸,就連何紅酥、黎黃藤也不覺得有什麼蹊蹺。

      梁辛卻聽得異常認真,在兩人說完之後,低下頭愣愣出神,默然不語。

      兩位大家長見梁辛半天也不說話,對望了一眼之後,黎黃藤輕輕咳嗽了一聲。梁辛這才一驚而醒。對兩家的功法來歷,梁辛心裡明白了,可是現在還不想多說什麼。告罪之後,笑呵呵的岔開話題:“先前我聽娃娃幫說,黎老爺子,對那塊長舌頗感興趣。”

      娃娃幫來乾山盜寶的源頭,就是黎家想要得到長舌寶石,來研究聲音的秘密。黎黃藤聽他舊事重提,也沒當回事,笑著點頭:“黎家世世代代都在鑽研這些雕蟲小技,這次聽說世間竟然還有能記錄、還原聲音的奇石,老頭子心癢難撓,這才引得娃娃們胡鬧,差點惹出大禍,全賴磨刀兄弟仗義援手……”

      梁辛一看黎老爺又把話題給轉回去了,趕忙笑著搖頭打斷:“老爺子言重了,晚輩冒昧問一句,如果拿到了那塊石頭,老爺子能想辦法把聲音裡面記錄的聲音還原出來不?”

      黎黃藤笑容不變:“總要拿到石頭才好說,不過……磨刀兄弟,咱們江湖論交,說的自然也是江湖話,你是好朋友,講義氣,所以有幾句話,我就更要說了。”

      梁辛趕忙點頭,黎黃藤收斂了笑容,神情變得鄭重了起來:“苦乃山的那座司所,據我所知,根本不再卷宗之內。長舌寶石被藏在那裡,其中記錄的聲音,也許只是鳥叫狼嚎,也許就是……就是些普通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黎黃藤頓了頓,語氣愈發的沉重起來:“老頭子先前聽說這塊石頭,一時間見獵心喜,說了兩句不做準輕狂話,剛好被娃娃們聽到,這才有了今天的事情。黎某人身為一家之長,管著千多號人的吃喝拉撒,平時裡戰戰兢兢,不敢有一絲行差踏錯,我死了沒事,可若是毀了祖祖輩輩攢下的這份家業,可就真不瞑目了。”

      這件事,他不敢幫忙,黎家幾百年,一半江湖一半公門,早就明白了懷璧其罪的道理,雖然對這塊長舌眼饞的很,但真要把寶石擺在他眼前,他也絕不會去撿。

      黎黃藤繼續道:“剛剛說的,是江湖話。現在說的,卻是官話了。這幾百年裡,黎家仗著一點家學,深蒙九龍司歷代指揮使大人的信任,肩負重任不敢有一點倦怠的。只要指揮使一道錦繡,黎黃藤就算豁出老命,也要想法子破解掉那塊長舌!”

      黎老頭的話再明白沒有了,想要破解長舌,不光要把寶石擺在面前,還必須要有九龍司指揮使的諭令,只憑著梁辛的遊騎身份,是無論如何也支使不動黎家去做這件事的。

最後,黎黃藤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梁辛正色道:“無論是江湖話,還是官話,都是咱們的真心話,老頭子一時興起,胡言亂語,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磨刀兄弟包涵了。”

      梁辛搖頭苦笑:“老爺子這麼說,可真讓我無地自容了……”

      話還沒說完,黎黃藤揮手就打斷了他,雙目一瞪,額頭上顯出三道煞紋,望向自己帶來的那群黎家精英,威嚴開口:“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娃娃不懂事,可大人卻難辭其咎!黎束火,這三年的內堂執事,是你吧?”

      一個長得尖嘴猴腮的瘦小漢子,細看之下,眸子裡透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顯得很有些妖邪,愁眉苦臉的踏上兩步,跪在黎黃藤的面前:“孩兒管事不利,沒照顧好幾位娃娃,險些釀成大禍,領罰!”

      黎黃藤側過圓滾滾的腦袋,仔細的打量了眼前這個漢子幾眼,最終哼了一聲:“逐出家門!”

      話音剛落,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何紅酥就哎喲一聲,對著黎老爺子說道:“束火這孩子,自幼苦學精煉,在他們這一代弟子中,修為數一數二,對聲光之術也頗為精擅……”

      梁辛開始還有些納悶,不明白黎黃藤又何必當著自己的面來執行家法,跟著,又聽何紅酥跟報履歷似的來‘求情’,一下子恍然大悟,要不是臉膛繃得緊,就差點笑出了聲。

      “何況現在娃娃們沒事了,咱們還因禍得福,交到了磨刀兄弟這位好朋友,事情總算圓滿。還請黎老爺子收回成命,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何紅酥一邊求情著,一邊斜過目光,似笑非笑的瞟了梁辛一眼。

      黎黃藤一本正經的搖頭:“如果要等釀出了禍事,黎束火現在就不是跪著了,而是削去臉皮,埋在土中!家法已出,再無更改,何大家不必多言了!黎束火,你可服氣麼?”

      黎束火點點頭:“心服口服。”

      黎黃藤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放低了些聲音:“此刻,你已不是冀州黎家的傳人,不過老頭子還有幾句話,要和你說一說。今日你得以不死,全賴梁大人仗義出手,力挽危局。做人,當懷感恩之心。起來吧!”

      梁辛又是開心,又是感動,黎黃藤的這份苦心、這份人情,都大到了極處。他們三個一唱一和,把事情說的清清楚楚,這個黎束火是黎家的精英,精通機關設計,對聲光之術也頗有造詣。

      黎黃藤得知梁辛想要去偷長舌,他不能直接幫忙,卻留給了梁辛一個得力手下。黎束火已經被逐出家門,無論他再做什麼,都和黎家沒有關係了。

      果然,黎束火對著大家長磕頭之後,來到梁辛面前,正色道:“大恩不言謝,以後我跟隨梁大人鞍前馬後……”

      梁辛急忙攔住他的話頭:“黎大哥可折殺我了,以後你我兄弟相稱,我排行第三,您叫我磨刀、梁辛或者老三都成。”

      黎束火也隨之一笑:“我已經被逐出門牆,不敢再用這個‘黎’字,倒是我有個綽號,叫做‘火狸鼠’,自家兄弟喊了幾十年,也早就聽慣了。”

      梁辛愣了愣,火狸鼠大過他最少十幾歲,以後自己去稱呼他的綽號,怕是顯得太不尊敬。

      倒是黎家裡那些漢子,紛紛笑道:“叫火狸鼠無妨,要喊大名,他反倒不習慣。”

      兩大奇門,一個傳授潛行之術,一個乾脆送了個得力手下,這其中固然有報恩的成分,可更多的,還是想要結交梁辛這個朋友。在大洪臺上,梁辛一戰成名,又是皇帝欽點的差官,前途不可限量,而且他的重義的名聲又極好,何紅酥、黎黃藤兩人都是精明角色,當然要抓住這份機緣。

諸事已畢,梁辛和兩家約好日後登門拜訪,兩位家長又客氣了一陣,各自帶人離開,黃瓜和磨牙兩個童子想跟著梁辛去‘闖盪江湖’,結果被梁大人一瞪眼,嚇得趕緊跟隨大隊人馬走了。

      臨行前,何紅酥給梁辛留下了幾份配合潛行術使用的祕製藥水。

      等眾人離開後,火狸鼠也不和梁辛多客氣什麼,徑自問道:“咱們現在去哪?”

      梁辛回頭望向身後的大山,此刻乾山之中依舊一片寧靜,老道們應該還沒發覺黑蟒已死。峭壁上的石窩、蛇穴是潛入乾山道宗最好的通道,可要是等到老道們發現黑蟒被殺,這條密道也就會被封堵,梁辛想趁著現在,再上去一趟,看看有沒有機會把‘長舌’偷出來。

      火狸鼠可沒想到,梁辛現在就打算去盜寶,愣了愣神之後,才皺眉問道:“要不要我製作些機關,你撤下來的時候,用作阻敵?”梁辛搖搖頭,這裡距離乾山太近,畢竟還不太安全,便安排火狸鼠先去北方的苦雁關,約定好在人字青衣的千戶所見面。

      等火狸鼠離開之後,梁辛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施展潛行術,兩天之內,三上乾山!

      這一次,梁辛怕乾山弟子已經開始巡山,不敢有絲毫的大意,從啟程開始就使用了潛行術,連綿起伏的山勢,剛好用來練習自己剛剛掌握不久的奇門身法,潛行術在他的施展下,速度並不算慢,可是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他全力奔跑縱躍。

      好在乾山雖然險峻巍峨,但並不算太大,南北向不到兩百里,縱深不過幾十裡,到了月上中天時,梁辛就已經悄然進入了石窩之後的蛇穴石洞。

      黑蟒的屍體,依舊陳列在地,鮮血與胃液已經乾涸,變成地面上的污漬。這條畜生確是異種,現在腸穿肚爛、身體已經開始腐爛,卻依舊沒有一絲異味。

      梁辛不敢直接穿過石洞,而是在黑蟒屍體旁邊仔細的觀察,良久之後,終於確認,在這一天之中,並沒有其他人來過此處,這才放下心,再度趴伏於地,開始緩緩爬行,可才剛爬出不遠,突然一連串‘喀喀’的輕響,從石洞的角落中傳來!

      深夜、敵境,聲響雖然微弱,聽在梁辛的耳中卻不吝於一聲炸雷,驚愕之下立刻飄身而起,七蠱星魂隨之蓄力。可石洞之內,並沒有什麼變化,既沒有敵人趕來,更不見機括發動,而喀喀的輕響,卻依舊連貫不停,聽上去,就好像有人在咀嚼雞蛋殼。

      梁辛驚疑不定,瞇起眼睛仔細尋找,過了半晌才發現真相,原來是黑蟒身後的那幾枚蛇卵,其中一只漸漸破開,一只通體銀白的幼蛇,正費力的破殼而出。

      梁辛一伸手就能將這條幼蟒扼殺,可見它眼睛還不曾睜開,全身還裹著黏液,搖頭擺尾無比吃力,拼命想要掙脫蛋殼的桎梏,只為走到這世上轉一圈,心裡不由得一軟,再度趴伏在地,繼續向前緩緩游弋。

      他行事小心,幼蟒卻沒有什麼顧忌,費盡千辛萬苦之後,終於跳到了地面上。

      黑蟒是異種,體型龐大,幼蟒雖然剛鑽出蛋殼,體型也有一尺多長。

      連大蟒都能一拳打死,梁辛又怎麼會把這條小東西放在心上,根本不去理會它,繼續向前緩緩潛行。

      可又爬了幾步之後,梁辛就覺出不對勁了,側頭一看,幼蟒正跟在自己身旁,雖然它沒手沒腳,但爬行的動作,完全都是在模仿梁辛,身子蠕動著,一點點向前蹭著。

      到現在幼蟒也沒能睜開眼睛,但這種蟒蛇,天生對振動尤其敏感,梁辛施展潛行術,緩慢時模仿的正是蛇形之法,也不知道小蟒蛇是把他當成了爹娘還是兄弟,正跟在他身邊,感受著他行動時地面上傳起的震動,美滋滋的爬著。梁辛又驚訝又好笑,而小蟒蛇似乎也能感覺到‘梁同類’正望向它,閉著眼睛搖晃了兩下腦袋。

梁辛心裡暗嘆,把殺母仇人當成了同伴,也不知道是愚蠢還是可憐,沒再理會小蛇,這時,突然又是一陣撲啦啦的異響傳來,梁辛本能的向著旁邊一滾,餘光到處,小蟒蛇居然也學著他的樣子,翻身一滾……

      梁辛顧不上去笑小蟒蛇,凝神望去,一只足有嬰兒拳頭大小的飛蛾,從乾山道宗那一側飛進了石洞,正撲稜著翅膀,發出不小的扇風響動。梁辛忍不住皺眉,這石洞裡沒什麼凶險,可亂七八糟的東西還真不少。

      小蟒蛇打了滾,跟著晃了晃腦袋,似乎有些納悶‘梁同類’為啥要滾,仍是閉著眼睛,身體卻揚起了一大半,循著蛾子發出的聲音,不停的調整方向,片刻後閃電般一竄,嘴巴陡然長得極大,一下便將體型巨大的蛾子咬在口中!

      蛾子雖然個子大,行動卻緩慢笨拙,力氣更是遠遠不濟,被小蟒蛇咬住之後,胡亂撲騰幾下就喪了命。蛇子撲食,本來也沒沒什麼稀奇,難得卻是這條小蟒蛇很講義氣,叼著蛾子就衝著了梁辛爬過來,大有分你一根翅膀的意思。

      梁辛趕緊伸手把它扒拉一邊去了,小蟒蛇這才一伸脖子,吞下了美食,而片刻後,石洞中又飛出來第二只飛蛾。

      小蟒蛇立刻循聲追去。

      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梁辛瞧得清楚,分明是有人再用飛蛾吸引小蛇,小蛇貪嘴,不虞有詐,一路追著飛蛾,向著乾山道宗的方向爬去。

      梁辛看的好奇,心裡卻愈發的警惕了,小心翼翼的跟在小蟒蛇身後,七蠱星魂凝聚起力量,有乾山弟子出現,說不得便要立刻出手擊倒。

      不久之後,梁辛就爬到了石洞的轉彎處,等轉過彎子再向前一看,若不是牙關咬得緊,差點就驚呼了出來!

      不過距離他兩三丈的距離,正趴伏著一頭狸子大小的四腳獸,雖然體積小,可梁辛卻看的清清楚楚,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馬蹄、牛尾,渾身錦鱗、滿臉惡相,分明就是一頭還沒長成的麒麟獸!

      一只大⼳蛾子,正從麒麟獸的頭頂緩緩幻化、成形,隨後撲稜著翅膀向前飛去……這頭小惡獸正用法術凝化飛蛾,誘捕小蟒蛇。

      梁辛對黑蟒的疑問,一下子就明暸了。

      正如梁辛先前料想的那樣,乾山道宗從來就不曾想過,會有人找到石窩後的縫隙。石洞中的黑蟒,也不是用來看守通道的,而是被老道們豢養在此,專門讓它產卵的。

      歸根結底,是因為這頭惡麒麟喜食黑蟒幼蛇,所以老道們才養黑蟒,用來哺育小麒麟。

      舊的疑問已解,可新的顧慮又跳了出來,不僅僅是顧慮,甚至是危機……

      麒麟不是短尾羊,哪是隨隨便便就能養下的,乾山道如果真有養麒麟的本事,也不會只列位‘九九歸一’這麼簡單了。

      再想想乾山被炸,如果沒有內鬼,想炸它又哪有那麼容易;還有那塊‘長舌’寶石,乾山道要來,也難以還原它的聲音……梁辛的腦子裡亂哄哄的,如果這頭幼小的麒麟惡獸,出現在東海乾不是個巧合,而是真的和那個人有關的話,那這一出‘丟車保帥’,設計的未免也太精妙了!

      這第三趟上山,現在看來,來的還真是對了。

      惡麒麟也沒想到,小蟒蛇後面竟然還跟了個人,可它不過是頭幼獸,縱然天生靈異,現在也還不懂事,自小被悉心呵護,根本就不怕人,更不分敵友,甚至還覺得這個人是要幫著自己一起來捕食的,身子依舊一動不動,繼續幻化飛蛾,引誘著小蟒蛇。

      小蟒蛇估計也挺納悶,不明白怎麼吃了那麼多大蛾子,咋還這麼餓,繼續向前爬著,一步步地靠近惡麒麟!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5
發表於 2015-10-3 15:26: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五章 草木道人

小蟒蛇對險境茫然無知,傻乎乎地追著飛蛾,一步一步向著危險靠近。

     幼麒麟開始還能鎮定趴伏,可眼看著小蛇靠近,似乎越來越難以抵抗美食的誘惑,本來就兇橫的臉上,漸漸浮現起饕餮之象,目光也隨之猙獰,終於,在二者之間還有兩丈距離的時候,麒麟四足一頓,如風撲出!

     而它幻化出的飛蛾,也頃刻消失,小蟒蛇突然失去了獵物,似乎微微愣了下,腦袋下意識的擺動起來,卻不料正是這一擺頭,恰好救了它的小命。

     蛇頭微擺,幼麒麟一口咬偏,未能把小蟒蛇的腦袋咬住,只撕扯下它頭頂的半片齒冠!

     小蛇疼得連尾巴尖都抽搐了起來,終於明白它已經墜入了天敵布下的陷阱,嘶嘶地怪叫著,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身體猛底一跳,翻身如電,竄回到了梁辛的衣襟內,盤在他的胸口瑟瑟發抖。

     也許對小蛇而言,梁辛這麼大的個子,足以庇護它了吧。這一下梁辛始料未及,想要閃開,可轉彎處異常狹小,又不敢動作太大引出什麼動靜。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裡,幼麒麟已經如影隨形,追蹤而至,眼看著到嘴的美食,竟然被一個人保護起來,想也不想張開大嘴,毫不留情地向著梁辛的腦袋咬了下來。

     麒麟的性子激烈,唯我獨尊。而這頭幼獸打從出生起,就被人精心呵護,就好像被慣壞了的娃娃,不僅不覺得人類友善,反而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中。

     梁辛心中大怒,幼麒麟不把他當做一條性命,他又怎麼會把對方的死活放在心上,探手一拳,不偏不倚,閃電般打進了麒麟的口中!

     七蠱星魂之力隨即爆發,相當於兩位五步初階高手的全力一擊,巨力之下,不僅把幼麒麟的五臟六腑打了個稀爛,連小怪物的那一聲怒吼,也被他硬生生的砸了回去。

     麒麟是天生的異種靈獸,傳說身體最大的,能長到龍象之軀,威力足以吞吐天地。不久前麒麟和尚在大洪臺上喚出的那只,不過只有獅子大小,實力卻不遜於六步中階的宗師。

     可眼前這頭麒麟,算起來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沒什麼攻擊性的法術,自身的實力更不值一提,連裡面那條死掉的大黑蟒都還遠遠不如。否則它又何必幻化飛蛾來誘捕小蛇,直接跳進去等著咬大蛇就好了。

     梁辛這一拳,刻意打進幼麒麟的口中,讓它再也無法發出一點聲音。這頭小怪物中了星魂之力,生機盡斷,可它天生靈異,此刻內臟都被打碎,但卻還強撐著不死,轉身逃向地面。

     梁辛大吃了一驚,立刻展開身法撲躍追趕,可迴光返照下的幼麒麟,蹄下生風速度極快,梁辛全力施展潛行術中的‘蜥跳’,幾次撲擊竟然都沒能抓住對方,被幼麒麟躍上地面,逃出了石洞。

     洞口之上,便是東海乾的門宗重地,梁辛生怕一冒頭,就會引來道士們的群起而攻。可若是不出去,道士們發現幼麒麟將死,必定也會打殺下來……略略琢磨了片刻,梁辛突然樂了,這麼一番小心謹慎,為的就是偷取長舌寶石,但是現在身份暴露,又還顧忌些什麼,又有什麼可值得顧忌的,大不了,打殺一場就是了!

     心念轉動中,身形一閃,也從石洞中躍上了地面,身法也從潛行術變成了天下人間,可四下里卻毫無動靜,既沒有道士斷喝,更沒有飛劍來襲,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一點動靜,梁辛還來不及感到意外,就發現周圍影影綽綽,足有十幾個藍袍老道,已經踏住了陣勢,牢牢將他包圍,只不過,沒有人出聲也沒有人出手。

梁辛被嚇了一跳,撲躍的勢子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宛若鬼魅般,在半空裡勾連起一連串詭異的弧線,轉眼撤出了敵人的陣勢,可這些東海乾的老道,就好像稻草人似的,只傻愣愣地站著,任憑夜風翻卷著他們的衣袂,卻沒有一絲要動的意思。

     沒人攻擊,但是梁辛卻在落地之後,腳步踉蹌著連連後退了十幾步,險些跌坐在地。

     剛剛在縱躍之間,藉著天上的星月之光,梁辛看的一清二楚,這些東海乾弟子,一個個都變成了真正的稻草……人!

     每個道士,裸露的皮膚上,血脈都高高地鼓起,他們的血管,正從紫紅色一寸一寸變成青綠之色,就仿佛身體中正緩緩生長著葉脈。而他們的眉毛、頭髮,鬍子甚至睫毛,汗毛,都變成了稚嫩的細細草藤,隨著夜風歡快飄擺。

     梁辛靠近幾步,走到了一個中年老道的身前。

     老道的眼睛裡也爬滿了綠色的‘血’絲,渾身僵硬,難以稍動,可兩只眸子卻隨著梁辛的動作,一起呆滯地轉動著,瞳仁深處,也映出了一份妖冶的綠!

     梁辛大著膽子,伸出手輕輕戳了一下老道的肩頭,老道的身體硬的好像一棵樹,無論肌肉、皮膚都毫無彈性可言,而就在梁辛的手指碰到對方的瞬間,猛的一陣刺痛沿著指尖傳來。

     那感覺,便仿佛一條小小的蛇,突然咬了自己的手指一口!

     隨即那根手指上的血脈賁起,肉眼肯見的一點點變成了綠色,向著他的手掌蔓延而去,伴隨而來的是沉甸甸的麻木。

     不等梁辛召喚,七蠱星魂全力流轉,結成星陣之力向著手指席捲而去!兩股力量較量之下,實力大增後的星魂立刻佔到了上風,手指又一點點的變回原來的樣子,到了最後,只聽‘啵’的一聲輕響,一顆小小的種子被星魂從指尖驅逐了出去,落在地上轉眼枯萎。

     再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還有著不少東海乾的弟子,或走或站,還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卻無一例外全都呆立不動,綠頭髮、綠鬍子、綠血脈、綠雙眸……偌大的一個東海乾,至少現在看上去,門下弟子全都中了邪道的妖法,盡數變成了草木道士!

     夜風吹拂,可掠過身體時,再沒有一絲涼爽之意,只留下一股濕粘滑膩……

     乾山道經營千年,位列九九歸一,是天下間除了那‘五大三粗’之外,一等一的大門宗,本壇氣勢恢宏,還氤氳著焚香氣息的大殿一座連著一座,神祗泥胎或仙風道骨,或面露崢嶸,靜靜地矗立在重重的陰影中,散發著森森的冷漠。

     可此時,這裡早沒有了神聖莊嚴之意,只剩下凜凜的邪佞,就連天上那一輪銀鉤,仿佛也變成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梁辛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鎮靜了些,舉目四望,視線的盡頭,那頭垂死的麒麟幼獸,步伐已經緩慢了許多,踉踉蹌蹌地向前爬著,想要張口慘呼,卻因為喉管碎裂難以發出聲音,只有堅持著向前爬,眼看就要轉過一座大殿。

     梁辛心念一動,這頭畜生死到眼前,也只有去找它的主人,當下手腳並用,迅速潛行的同時,小心地躲開泥塑般的草木道士,向著麒麟幼獸追了下去。

     東海乾的本壇佔地宏闊,整整半座描金峰,都被歸列其中,而幼麒麟卻越走越慢,梁辛耐住性子,跟在它身後緩緩爬行。眼看著一只本應是煌煌祥瑞的神獸,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被自己打成了現在這副瀕死模樣,梁辛有些不忍,可又感覺到,藏在自己懷裡的小蟒蛇,剛剛蠕動了一下,仿佛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心裡突然釋然了。

     物競天擇,無論是誰,活的都是一份運氣罷了,老蝙蝠那聲狷狂斷喝:天道,就是個欺軟怕硬。自然也有他的一份道理。梁辛強了,便是這兩頭幼獸的主宰,他想要哪個活,哪個便能活。

至於幼麒麟,咬人的頭顱時,便要有死的覺悟了。

     爬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麒麟幼獸終於跌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幾下,再也不動了,梁辛抬眼望去,身前百步,正有一座不起眼的丹房,離得還遠所以看不太清楚,梁辛也懶得顧慮太多,身形加速,爬了過去,直到三丈之外,梁辛突然屏氣寧息,同時身形徑直,再不敢稍動,朝陽老道的聲音,正緩緩地從丹房之內,傳出來!

     朝陽的聲音,似乎蒼老的許多,帶著幾分嘶啞:“弟子辦事不力,枉費了師父這百多年的苦心教導……”

     丹房附近,還站著幾個草木道士,其中一人依稀有些眼熟,正是膽子最小,打架時只守不攻的洗陽長老,梁辛知道這些人已經身死,變成了一塊養育草芽的人形土壤,也不去理會,仔細地聽著丹房裡的聲音。

     突然,一陣濃重的咳嗽聲打斷了他,另一個梁辛頗為熟悉的聲音,費力地喘息著:“不必自責了……”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在聽到這個聲音之後,梁辛還是忍不住模稜了一下牙齒,正是麒麟和尚!

     梁辛以前無論如何也猜不到,乾山道掌門,竟然是麒麟和尚的徒弟。

     麒麟和尚喘了半晌,這才繼續開口:“你的這些門徒互相猜忌,亂象已現,長老掌劍各個都去串聯心腹,與其等他們發動,倒不如先下手為強了。”

     修真道上的三十樁懸案,讓乾山道宗的精英高手人人自危,從此互不信任,這是梁辛早就想到的,可他沒料到朝陽還有麒麟和尚這個大靠山,更沒料到麒麟和尚會施展霹靂手段,發動草木邪術,將東海乾的殘餘弟子一網打盡!

     丹房裡沉默了一陣,朝陽真人才繼續道:“可弟子不明白……反正東海乾都已經毀了,又何必要殺了他們,弟子護著兩位恩師隱遁修養,就讓那些長老、掌劍去鬧,遲早會把這些案子都宣揚出去,到時那些正道門宗亂作一團,讓他們自相殘殺去吧!”

     麒麟和尚笑了:“不行,你還不明白的,雖然咱們不是正道中人,不過……修真道現在還決不能亂。我發動神通,也不光是幫你平息內亂,還有一層滅口之意。”

     妖僧的笑聲裡充滿了疲憊,兩個國師引動靈符逃遁,同時也身受重傷,麒麟又發動了這道草木殺人的邪術,此刻也是強弩之末了。

     朝陽的聲音充滿了不解:“為什麼?”

     麒麟和尚笑聲和藹,卻不肯作答。

     梁辛伏在外面,心裡比朝陽還納悶,恨不得跳進丹房揪住麒麟和尚問個明白。

     幾個月前,東籬先生的‘仙禍’一出,就給修真正道種下了一道可怕的隱患,這些懸案一旦被揭開,正道之間立刻就會殺伐四起,邪道的勢力也會趁機崛起,從此天下再度生靈塗炭。

     最後知曉這些秘密的,也只有梁辛和同伴,以及妖女瑯琊,當時那些灰袍鐵面怕被銅川府中的修士看破身份,都埋伏在遠處,不曾聽到東籬先生的仙禍。

     梁辛不能算厚道,但心裡的想法和東籬有所差別,所以始終不曾把仙禍公開,直到乾爹身死,他才不管不顧,把這顆‘天雷’掛到東海乾的頭上。

     瑯琊不曾提及這些仙禍,心中想的也是要給自己留一道保命符,萬一她謀奪天下人間失敗,被師父抓住之後,多一個秘密,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天下人間’能讓瑯琊的師父成為絕世高手,而‘仙禍’,無疑給邪道中人提供了一個翻身的好機會。

可梁辛想不通的是,這個妖僧竟然不想讓正道分崩離析,讓八大天門墜落凡塵?邪道不想讓正道自相殘殺?究竟講不講道理嘛……

     朝陽見師父不肯回答他的問題,一時間有些尷尬,岔開了話題:“師父,這塊石頭,有什麼稀奇麼?”

     梁辛立刻豎起了耳朵,是‘這’塊石頭,不是‘那’塊,一字之差,梁辛就明白了,說不定長舌寶石,現在就躺在麒麟和尚的懷裡。

     麒麟和尚不答反問:“你可知道梁一二這個人麼?”

     朝陽的回答裡,帶著幾分輕蔑:“聽說過,大洪朝開國元勛,一手創辦了九龍司,傳說他胸懷大志,想要對付修士,而且還貨真價實的滅掉了幾個小門宗,不過終歸還是個凡人罷了。”

     麒麟突然收斂了笑聲,字字鏗鏘的說道:“如果他還活著,就算我和師弟聯手,再加上赤耳復生,在他面前都找不到一絲逃生的機會!只滅了幾個小門宗,是因為他早已設計好了讓修真道自相殘殺的死局,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收官,就死掉了。”

     赤耳,就是大國師的那頭丟在大洪臺上的麒麟獸。

     朝陽啊的低呼了一聲:“那他豈不是要到了嫦娥境的修為!這樣的人也會死?還是被朝廷給殺掉了?”

     “他厲害,卻不見得是天下第一!”大國師的聲音冰冷,岔開了話題:“梁一二驚才絕艷,心智縱橫,更難得的是,他凡人軀,卻一身神鬼莫測的大修為。”

     朝陽低聲嘟囔了幾句,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語氣中的驚訝之意,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

     “放眼天下,也只有一種寶物,能讓一個凡人得到可怕的力量……玲瓏玉匣!”麒麟和尚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了:“苦乃山的司所,與梁一二有著莫大的關係,長舌裡,說不定便有玲瓏玉匣的下落。所以我才讓你把寶石弄過來!”

     麒麟和尚頓了頓,又苦笑了起來:“只可惜,長舌上的紋路太複雜,我這幾年費勁心機,也僅僅還原出南陽的那幾句話。”

     朝陽趕忙低聲安慰:“您已找到了方法,假以時日,定能破解留在石頭裡的聲音。”

     麒麟沒再繼續說寶石的事情,而是略帶輕鬆地長出了一口氣,笑道:“總算是天亮了!”話音落處,遙遠的海平面上,緩緩浮起了霞光,一枚不過銅錢大小的紅丸,正充滿活力的躍出海面,一點一點向著半空爬升。

     跟著,妖僧繼續笑道:“可惜,我那頭小麒麟,赤目,也死了!”

     朝陽立刻驚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什麼,陡然一聲大響,整座丹房都被炸裂開來!梁辛的身後,映襯著紅色的朝霞,真就好像個威風凜凜的天將,回盪起七蠱星魂砸碎丹房,衝了進來。

     為了偷聽真相,梁辛始終隱忍,可妖僧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他感到巨大的危機,麒麟和尚足不出戶,怎麼會知道小麒麟死掉了,倉促間來不及細想,立刻出手擒敵,只要抓住了妖僧,再有什麼凶險都不用擔心了。

     妖僧胸有成竹,可朝陽卻毫無準備,根本不知道有人潛伏,當下叱喝了一聲,盪起飛劍迎敵,隨即只見空氣中漣漪震蕩,北斗春陣之力霍然爆發!

     朝陽猛地發出半聲慘叫,嘴裡鮮血狂噴,這次傷上加傷,雖然還沒死,可摔倒在地無論如何也爬不起來了。

     丹房狹小,其中的情景一目了然,兩個妖僧一坐一臥,大國師麒麟神情萎靡,二國師千煌還重傷未醒。

     麒麟和尚眉宇間神色不變,甚至還在微笑著:“多謝……”話沒來得及說完,眼前人影再度晃動,朝陽是殺父仇人,麒麟卻是害他兄長險些喪命的主謀,梁辛又怎麼可能放過,一摸一樣的北斗春陣,重重砸在了麒麟的胸口,老和尚確實沒有還手之力,咕咚一聲摔倒在地,胸口都凹陷了一大片。

梁辛卻微微一愣,這一仗贏的似乎太輕鬆了點,先一伸手,從和尚的手中搶過長舌寶石,揣進了自己的懷裡。

     小蟒蛇被嚇了一跳,忙不迭的躲閃,這才沒被石頭給砸死……

     麒麟和尚卻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勉強坐了起來,繼續對著梁辛把話說完:“多謝小梁大人手下留情,饒下了劣徒的性命。”

     梁辛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七蠱星魂蓄力,牢牢按住麒麟和尚的光頭,這才淡淡地回答:“不用謝,我還不捨得這麼快殺他。”

     朝陽目眥盡裂,重傷後的身體卻仿佛被灌了鉛,不要說動一動,就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梁辛卻滿心歡喜,對著他展顏一笑!

     麒麟和尚依舊微笑著,聲音不徐不疾:“赤耳赤目,這兩頭麒麟獸都是我的坐寵,其一能與我雙耳相通,它聽到,我便聽到;另一能與我雙目相通,它看到,我便看到!”

     梁辛習慣性的學著曲青石,瞇了瞇眼睛,密道中的那頭麒麟幼獸,便是赤目了,這麼說的話,自己早就被老和尚發現了。

     麒麟繼續輕聲笑道:“你進來的時候,我已脫力,朝陽不是你的對手,我又能怎麼辦呢?只好和他說會話,拖住你些時候。”說著,他抬起頭,看了看梁辛:“小梁大人心思聰慧,我怕說假話會被你看出破綻,所以,剛才說的都是實話,盡可放心了。”

     梁辛還是找不到敵人的設計,沒去搭理麒麟,而是目光尋梭,小心地觀察著周圍……他的目光本已經掠過了丹房附近的那幾個草木道士,心中突然一凜,立刻又拉回目光,再仔細觀瞧,跟著一股難言的詭異感覺,從心頭浮現!

     已經變成稻草人的乾山弟子們,又變回了活人模樣,神情飽滿,目光靈動,最近處的洗陽老道,甚至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梁辛看著大國師滿臉篤定的樣子,生怕手裡這一個人質靠不住,身子迴轉想要把昏迷中的千煌也抓到手,可不料,那個一向膽小的洗陽老道,突然跨上了一步,金色的飛劍凌空而現,擋在千煌面前。

     梁辛當即沉聲大吼,空氣中漣漪波動,全力擊出北斗春陣衝擊飛劍,只聽飛劍哀鳴,倉皇而退……只退,卻未被震碎!

     洗陽老道已經趁著這個空子,抱著千煌退開了。

     同時,另外幾個道士搶上來,把朝陽也護到了安全處。

     麒麟卻還留在原地,本已渾濁的目光,變得錚亮有神,滿含笑意地望向梁辛:“我施展的這道法術,可不是用來殺人的,只不過會讓他們從此忠心不二,同時還賜給了他們草木之身,修為也提升了一截!草木喜陽,日出時,他們便醒了,嘿,小梁大人,你輸得可不冤!”

     被邪術變成傀儡的東海乾弟子,紛紛圍攏了過來,一個個面含笑意,上下打量著梁辛。

     梁辛被他們看的渾身發毛,趕緊又把手按回到麒麟和尚的光頭上。

     麒麟和尚笑得更開心了:“還有個事情,小梁大人不知道,即便是我全盛時,發動了這道草木神通,也會真元枯竭生機斷滅,活不成了。你不動手,我也撐不過一時三刻了。”

     梁辛卻搖了搖頭,也呵呵的笑了:“不一樣的。”說著,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不停喘息的朝陽老道:“我和他有仇,你自己死掉,他最多痛哭兩聲,可要是我在他面前把你按死,讓你有遺言卻來不及交代,他非氣瘋了不可!”

     不等梁辛按死麒麟,朝陽就猛地發出了一聲怪叫,雙眼一翻直直地昏厥了過去!

     麒麟皺眉,很有些奇怪:“你這孩子,在大洪臺上為了救人,使出渾身解數,可怎麼會有這麼虐戾的性子?”

     梁辛大笑:“你修了天,忘了本,自然不會懂得,什麼才叫捨不得!”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6
發表於 2015-10-3 15:2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六章 人之將死

朝陽昏厥,千煌被洗陽救走,東海乾百多名草木道士圍攏而至,只有麒麟和尚,還端坐原地,笑吟吟的望向梁辛,開口道:“我已活不過多少工夫,在這些草木道士面前動手,你也只有死路一條,倒不如坐下來,聊幾句?”

     梁辛挑了一下眉角:“這麼嚴重?”話雖這麼說,可心早就沉到後腳跟上去了。初上乾山時,梁辛的全力一擊足以打得太師叔嘔血重傷,可乾山道士中了邪術之後,連洗陽都能接下他的北斗春陣。

     即便不算那二十位絕頂高手,乾山道剩下的百餘名精銳弟子,此刻也擺出了三座‘丹鳳朝陽’的大陣,封住了梁辛的退路。

     麒麟笑的一派輕鬆:“坐下來吧,臨死前能說說話,總不是什麼壞事,不過,先要把長舌交還來。”

     梁辛猶豫了片刻,也笑了,盤腿坐到了麒麟對面,手卻伸進懷裡不肯再出來,好像萬般不舍似的,過了半晌,才總算把長舌取了出來。

     隨即,不久前重傷的那位乾山太師叔走上來,接過來長舌。

     麒麟笑道:“這位太師叔,在我的草木神通之下,已經是六步宗師了。你看,他為求突破瓶頸,閉關上百年,最後還是我幫了他啊。”

     太師叔抱著長舌寶石,聞言後咧嘴露出了個笑容。

     皮肉笑,眼神卻木訥的很!

     一個六步宗師,已經穩穩吃住了自己,梁辛滿臉的無奈,開口道:“可他也變成了行屍走肉,丟了魂兒,還是人麼?”

     麒麟哈哈大笑,一笑中又勾起了內傷,換而劇烈的咳嗽,半晌之後才重新開口:“這位道爺修行了幾百年,為修為,為長生,現在可不都有了?至於你說的行屍走肉……天下間又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說著,麒麟揮了揮手,太師叔這才抱著‘長舌’走開了。

     梁辛有些不甘的看著到手的寶石距離自己越來越遠,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麒麟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卻絲毫沒有著急的模樣,緩緩的開口問梁辛:“你在石洞裡看到赤目的時候,便已猜到我在乾山了?”

     梁辛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妖僧的眼神裡突然現出了一份與他身份、修為都全不搭調的興奮,追問道:“當時你怎麼想的?”

     梁辛實話實說:“驚訝愕然自不必說,另外,當時還想到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東海乾不會還原長舌裡的聲音,要來寶石也沒有半點用處,原來你在乾山,這就解釋得通順了。”

     麒麟點了點頭,嘆了口氣:“東海乾要來長舌,雖然看上去順理成章,可實際還是顯出了故意的痕跡,如果不是這塊石頭牽扯太大,我也不會冒這個險。另一件事呢,是什麼?”

     梁辛應道:“第二件事,說起來就麻煩的很,幾句話可解釋不清楚,不過歸根結底,只有四個字:丟車保帥!”

     麒麟和尚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連聲催促道:“不怕麻煩,你快說,我快聽,到底怎麼個丟車保帥?”

     梁辛也跟著笑了起來:“這可是你的得意之作,臨死之前,能被人說道一遍,更是死而無憾!”說著,梁辛突然收斂了笑容,語調中透著一股陰陽怪氣:“我卻偏不說,你要麼自己說,要麼就憋著,和我有什麼相干。”

     正如梁辛所說,這件事正是妖僧生平最得意的作為,即便為它丟了性命,卻也只有開心快活,麒麟和尚剛剛被他勾起了性子,不料梁辛猛的又甩了個冷臉出來。

     麒麟的大笑聲戛然而止,愣愣的看了梁辛片刻,皺眉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小的心腸?”

梁辛看著和尚,聲音清冷的很:“我和你是仇人,就算你馬上要死,也別想從我這裡討開心。”

     麒麟失聲而笑,可卻沒分毫的猶豫,居然真就自己開口說道:“我改變天地靈元,不只攔江築壩、開山修路那麼簡單,中土之上,還有幾個關鍵之處,一定被修改過才可以,不過,這些地方都是修真門宗的本壇重地。東海乾山,便是其中之一!”

     梁辛倒沒想到,妖僧還是個厚臉皮,都被曬到一邊了,竟然又自己撿起了話題,忍不住笑道:“你這和尚,倒有副真性情!我還以為六步修為,都是冷冰冰的肉殼子。”

     麒麟大笑:“生機已斷,道心自然也就喪了,不過我修煉的木行神通,生命力略強了些,所以才能多活上一會,現在我就是個普通的垂死之人,不把這事說出來,我憋得慌!”

     妖僧要改變中土風水,乾山和另外幾個地方尤為關鍵,所以早在百多年前,麒麟和尚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在乾山道中,當時的新一代弟子朝陽被他選中,收做門徒。並一路暗中扶持,直到朝陽坐上了乾山道的掌門大位。

     不過,朝陽雖然做了掌門,可八大天門積威數百年,他也不敢暴露身份,更不敢帶著門下弟子去‘造反’,所以這些年裡,他的地位雖高,但身邊卻沒有真正的心腹。

     有了掌門人做策應,麒麟和尚這些年裡放手施展,除了開山卸嶺改變靈元流向之外,他還在乾山內著實做了另外一些機密的設計。

     但世事無常,任心智通天,也不可能算無遺漏,銅川的東籬算錯了宋紅袍,而麒麟和尚則漏算了‘通天眼’。

     麒麟的運氣似乎不錯,‘通天眼’竟然就在乾山之地。

     這件事看上去,好像是個極大的巧合,可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通天眼’,乾山也不可能成為中土風水中幾個關鍵位置之一,只不過事先妖僧並不知道通天眼這回事罷了。

     八大天門找上了門,東海乾出面聯絡朝廷,數萬勞工上山,在通天眼的位置修建觀日台,勞工之中有國師的門徒,東海乾上有朝陽做內應,自然無往不利,一砲將半座懸崖都炸了個稀爛。

     說到這裡,麒麟笑的更開心:“通天眼已經被毀,沒有個幾十年的功夫,修士們休想再找到天地靈元被修改的原因,更無法去回覆。只不過,這麼一炸,東海乾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要是真從八大天門下來一批宗師到東海乾仔細查探,可未必不會發現我這些年裡的設計。”

     梁辛好像忘了自己剛給了一個麒麟‘下不來台’,立刻追問:“你在東海乾都設計了啥?”

     麒麟笑瞇瞇的看了梁辛一眼,搖頭不答,而是自顧自的向下說:“所以,我讓朝陽和朝廷翻臉,我又奔波行走,八大天門的人啊,眉眼都精明的很,遇到這種事,像我這個國師應該避之不及,此刻卻跳了出來,他們的眼球,都看到了我身上,自然也就不太在意東海乾這個‘案發現場’了!”

     丟車保帥,麒麟和尚把自己丟了出來,保住了他在東海乾的‘設計’。

     “八大天門開始注意我,這便好極了,我忙忙碌碌,抓曲青石,抓柳亦,派弟子和司天監的高手去剷除青衣……我越是急著找替罪羊,嫌疑就越重!”妖僧越說越精神,絲毫沒有瀕死之相,繼續笑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八大天門派了高手進朝廷?你以為我不知道,三堂會審根本就是給我預備的?誰是螳螂,誰是蟬子,這裡面的關係亂七八糟,可你算我算,算到最後,八大天門沒能找到風水被修改的原因,我卻保住了東海乾,你說,誰贏了?”

說到這裡,麒麟和尚終於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得意,放開聲音仰天大笑:“八大天門,無數高手,論實力,我這個六步宗師根本不值一提,可最後,個個被我耍的團團轉!”

     事情的經過,和梁辛想的差不多,只不過細微之處有所差別,當他在石洞中初見‘赤目’的時候,想到的是乾山道宗就是妖僧所在邪派的大本營,所以妖僧寧可暴露自己,也要保住乾山道。

     可實際上,乾山最多只能算是個‘分舵’,為了一個分舵,就要捨掉一位六步中階的宗師……他們在乾山道上做的設計,圖謀的未免也太大了些!

     乾山被炸、三堂會審,諸般事宜到了現在,終於慮清了所有的頭緒,可梁辛還是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個疑慮就在自己的眼前飄來飄去,卻總也抓不住……

     梁辛低頭尋思了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把這件事放到了一旁,除了乾山被炸之外,他還有太多想問的事情,要著落在這個麒麟和尚身上,至於最後自己如何才能活著離開乾山……總免不了一場惡戰!

     這個妖僧雖然是對頭仇人,可臨死之前,卻活出了自己的真性情,梁辛沒在給他潑冷水,而是等他歡笑過後,才繼續說道:“我還有幾個事情不明白,想問。”

     說著,也不等麒麟和尚點頭,梁辛就直接開口:“你應該不是就哥倆加個徒弟吧?”天下間,潛伏著三個邪道的勢力,妖僧應該屬於其一,既然有組織,便會有首領。

     麒麟愣了下,搖頭回答:“當然不是,和尚不過是個小角色,跑腿打雜的。”

     這次輪到梁辛愣住,隨即揮手笑道:“你也別太謙虛!我想問的是,你應該還有不少同伴,乾山上這些長老、掌劍起了異心,你直接喊同伴來把他們殺光不就是好了,又何必豁出自己的性命,來發動這個草木神通?”

     麒麟的嗓音有些渾濁,輕輕的嘆了口氣,搖頭道:“不一樣的,你說的辦法,我不死,可乾山道卻完了;而我做的事情剛好相反,我死了,所有乾山弟子都變得忠心耿耿,從此只聽我們師徒三人的號令,乾山道不僅還在,反而更加壯大了!”

     梁辛皺眉,直接問到關鍵處:“除了修改風水之外,乾山道到底還有什麼,要你寧可捨掉性命去護著?”

     麒麟和尚突然從喉嚨間發出了‘咕’的一聲怪笑,神情也變得古怪了起來,竟然搖著頭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去做,可做出來的這些設計,究竟有什麼用,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和尚頓了頓,又說道:“我就好像是個負責熬藥的小廝,那些藥材我一樣也不認識,熬製的方法、配比、火候等等,也只是照著人家寫好的方子來做,至於最後這副藥有什麼效用,我自然不會知道!”

     梁辛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你連自己做的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心甘情願的捨掉性命?”

     麒麟和尚緩緩的點頭:“這其中的事情,一句兩句解釋不清的,你不懂的。”

     梁辛琢磨了一下,卻還是笑了,好像在打啞謎:“經過我不知道,不過你為了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甘心赴死,這個我未必不懂。”說完,似乎有些猶豫,不過還是笑道:“今天是你的忌日吧?”

     麒麟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以後每年的今日,我都給你燒些紙馬元寶,祭拜你。”說著,梁辛的笑容更開心了:“我有熟人就幹這行。”

     麒麟和尚愣了一會,這才哈哈大笑:“忙忙碌碌了一輩子,想不到臨死還交了個小朋友!

梁辛笑呵呵的搖搖頭:“一會再攀交情,事情還沒弄清楚呢。你篡改中土風水,偷了天下修士的靈元,卻要保守那些正道秘辛,不讓正道自相殘殺,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麒麟和尚卻不說話了,只是靜靜的望著他。

     梁辛還以為他沒聽清楚,正想再重複,卻突然發現,麒麟和尚的目光,變得……黯淡了。

     木訥,渾濁,毫無生氣,麒麟死了!

     一時間,梁辛只覺得心口發悶,胸肺都快要被憋炸了。這個和尚臨死之前丟了道心,卻也因此變得鮮活了,可誰也沒想到他說死便死,來的沒有一點徵兆,不僅梁辛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問,就連麒麟和尚他自己,恐怕也還有話沒能說完。

     片刻前梁辛不肯解‘丟車保帥’這個題目,想要憋悶妖僧,不料人家臉皮厚自己撿起話頭接著說;現在,麒麟和尚直接死掉了,梁辛臉皮再厚也別想接著談下去了,這倒真是現世報,來得快!

     梁辛滿臉都是苦笑,眼睛卻開始四處踅摸,妖僧師徒三人,麒麟死了,千煌不醒,朝陽昏厥,這樣的話,周圍這上百個草木道士,就都變成了傻子呆子,誰也攔不住自己了……

     可就在這時,突然一聲輕笑傳來,始終昏厥在一旁的朝陽真人,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正微笑著望向自己:“你最後的這個問題,師父就算還活著,也不會答你的。”

     昨晚梁辛偷聽過麒麟師徒的談話,朝陽也不明白,為什麼麒麟和尚要幫修真正道保守秘密,當時麒麟和尚沒有回答朝陽,現在自然也不會告訴梁辛。

     梁辛惱羞成怒了,說的話也大失水準,擺出了一副譏諷的模樣:“我算是敵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你這個心腹弟子卻也不知道,不丟人麼?”

     朝陽呵呵的笑了,緩緩搖頭:“我知道的事情,可一點也不比你多,直到剛才我才明白,這幾十年裡,師父可不光是利用乾山修改中土風水,他還做了不少重要的設計。”

     說著,朝陽的笑聲愈發響亮了:“師父藏在乾山中的設計,是什麼時候做下的、有什麼用處、究竟藏在哪裡?還有、還有師父發動了草木神通就會死、弟子們中了他的法術會變成傀儡……這些事情,先前我一概不知!”

     朝陽突然收斂了笑聲,神情一下子清淡了:“可有什麼關係呢?我只要知道一件事便足夠了:師父最後捨掉了性命,只是要我,守住乾山!”

     梁辛皺眉,看著朝陽:“你昏厥,假裝的?”

     朝陽點了點頭,微笑道:“你這娃娃心思狠辣,為了打擊我,寧可不去聽那些機密,立時便要動手殺了我師父。我也只有裝暈,讓師父把想說的話說完。我是玄機境大成之人,道心還算堅定,不那麼容易動氣的。”

     本來就是仇人,梁辛又被這對師徒耍的團團轉,沒有一分好顏色的譏諷道:“師父死了,你還笑的挺甜,了不起的道心!”說著,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探了探麒麟的脈搏,又摸了摸他的心口,這才點頭苦笑:“老和尚是真死了。”

     “其實,師徒之情也是有的。我裝暈倒地,是不得已而為之,可這也是份孝心了。”朝陽嘆了口氣,繼續道:“為了追求天道,所以便要追求無情,可除非到了嫦娥境,否則,多少都還會有受到些心情牽絆的,只不過不像凡人那麼過分罷了。道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也的確有用,你看我師父,臨終之前丟了道心,人也變得愚笨了,竟然不去說正題,只顧著開心得意!”

     朝陽又岔開了話題,皺眉問梁辛:“我也有件事情想不通,南陽師弟被棄屍荒野,可曲柳二人卻毫髮無傷;官道上那一戰,也是我們一敗塗地,傷亡慘重……你卻為何就住我不放?就算要報仇,也應該是我找你報仇才對!”

     梁辛望向朝陽,片刻後突然哈哈大笑:“納悶去吧,你到死也別想知道,自己到底為啥死的。”終於扳回了一局,一下子梁辛只覺得神清氣爽,說不出的那麼開心。

     朝陽啞然失笑:“明明是你死到臨頭,卻還說這種狂話!”說著,朝陽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繼續笑道:“你不說,以後也都不用再說了。”

     話音落處,金光綻裂,而梁辛也隨之而動,在他身邊的空氣中,陡然盪起了層層漣漪!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7
發表於 2015-10-3 15:27: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七章 鸚鵡學舌

潛伏、偷聽、邪術、遺言、裝暈……小小的一座描金峰,

   
前後不過半天的功夫,卻極盡勾心鬥角,到了最後,還有一場生死惡鬥!

     描金峰上金光綻放,遠遠望去,整整半座山峰,都仿佛變成了燦燦金角,一連串激盪的劍鳴,榯轉眼化作清冽的鳳凰啼吼!

     丹鳳朝陽,是乾山道宗的絕學,由一名五步弟子做陣眼,三十三名四步弟子合力施法,發動之下,威力足以對抗六步初階的修士。不過,法陣雖然厲害,可施展的條件也極為苛刻。

     參習陣法的弟子,由歷代掌門人欽點,一起閉入聾啞關三十三年,以求彼此間心意相通,只有如此,才能發動這道陣法。

     ‘心意相通’說起來簡單,可要三十三人同心同智又談何容易。乾山道立派千年,最鼎盛時也只能同時發動兩座‘丹鳳朝陽’。到了朝陽這一代,集結全山之力,也才勉強湊出了一座法陣,不久前,這三十三名子弟盡數死在了乾爹將岸的手上,乾山道的‘丹鳳朝陽’,也就此斷絕了傳承。否則梁辛初探乾山時,朝陽又怎麼會不用這道厲害陣法。

     可現在,乾山道雖然只剩下不到兩百人,可人人都是四步之上的修為,同時因為草木邪術,所有人都只有一副心思 主人的心思。

     修為夠、心意通,乾山道一百多人,卻能夠擺出了三座丹鳳朝陽!

     除了參與到法陣中的幾人之外,東海乾那二十餘名五步精英都沒有動手,而是護在了掌門人周圍,已經達到六步修為的太師叔,就站在朝陽的身邊。

     太師叔的眼睛望著眼前的惡戰,目光裡卻沒有一點神髓,就好像個睜眼瞎子,山頂上的藍袍老道,除了朝陽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如此。

     三座丹鳳朝陽法陣,此刻發動了兩座,另一座只結好陣勢,在一旁策應。

     發動的丹鳳朝陽,比著當初官道上,朝陽親自統禦的法陣威力要遜色不少,可即便如此,也不是梁辛能夠對付的。

     一只鳳凰都難以對付,何況還是一雙!

     梁辛能夠依仗的也只有自己的身法,青色的衣衫在半空裡盪起一連串鬼魅般的弧,拼勁全力躲避著那兩頭金色的鳳凰的追擊,只有避無可避時,才會動用七蠱星魂,發動拳陣來硬摃。

     每次巨力相撞之下,梁辛都會覺得心口猛震,五臟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錯了位置,胸肺間空空如也,說不出的難受。

     相鬥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梁辛就幾次陷入絕境,全是靠著古怪的身法,才得以絕境逢生。

     金光煌煌,鳳凰天翔,鬼氣森森,青衣遊轉!

     朝陽故意只發動兩座陣法,為的就是要看看草木道士發動的丹鳳朝陽威力如何,看了一會之後,微笑著點了點頭,開口傳令道:“可以了,殺了吧!”

     話音落處,始終按兵不動的第三道法陣隨之發動,第三只鳳凰也沖天而起。

     三頭鳳凰,上中下三路合圍。梁辛被困在其間,再也無力逃脫,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拼出全部的力氣,在空氣中盪漾起層層疊疊的漣漪!

     鳳凰並翅,連環三啄,嘹亮的啼鳴聲,剎那之間震裂長空!梁辛布在身前的一層層漣漪星陣,真就仿佛一面鏡子,在刺耳的銳響中炸裂粉碎!

     三道法陣,就是三個六步初階的高手,梁辛雖強,可也擋不住這樣的力量,雙方巨力甫一碰撞,七道星魂各自爆發出一陣可怕的顫抖,星魂統領的七股力量,在一瞬間崩裂散碎,變成千萬縷遊散的無主真元,在梁辛的經脈間盲目遊走!

慘叫聲裡,梁辛向後重重的跌出,三頭鳳凰也被北斗春陣之力反挫,各自震翅後仰,身上流淌的金光也暗淡了些許。

     梁辛摔落在地,四肢百骸無一處不再劇痛,七蠱星魂受到重創,再也收攏不住自己的力量,千萬道真元在他身體中亂跑亂撞,仿佛每一股都變成了一只生了鏽的刀子,瘋狂的割刺著自己的身體。

     而那三頭鳳凰,在半空裡各自陡轉起一道金光燦燦的輪,啼鳴之中,又再度向著梁辛衝來!

     勝負之勢、生死之勢,都隨著麒麟和尚的邪術而逆轉,兩天前還打得一群乾山高手落花流失的梁辛,此刻卻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一個六步中階的宗師,用性命換來的勝勢,梁辛又怎麼才能扳得回?

     可就在三頭鳳凰堪堪要擊中梁辛的時候,四周的光線卻突然暗淡!灰濛濛的雲,宛若死人化灰後凝聚而成的煙塵,轉眼鋪滿天空,一道焚雲,從天而降!

     三頭鳳凰陷入焚雲,仿佛扎進了泥沼之中,原本靈動的身形一下子變得遲緩而笨拙,在不甘的怒嘯中拼命的掙動著身體。

     焚雲層層流轉,在片刻裡化作一只猙獰的漩渦,於旋轉中發出巨力,想要把三只鳳凰攪碎。

     梁辛七竅淌血,嘴裡卻哈哈大笑,仰頭對著天空喊道:“再晚來片刻,我就死了。”

     一個輕柔動聽的聲音,氣鼓鼓的回答:“千里趕路差點累死,我又哪敢讓你死!”說著,這個聲音又笑了起來,急忙糾正道:“不是,我是捨不得你死!”

     瑯琊來了,此刻正出手對付三頭鳳凰的,正是臉婆婆。

     臉婆婆是隱修中的高手,單以修為而論,比著麒麟和尚也不遜色,一出手便是驚天動地,不過三頭鳳凰也是六步初階,合力相抗中雖然落了下風,但也盡可堅持一陣。

     梁辛三探乾山,結果自己鑽進了死局,尋思之下,自己也只還有一路不大靠得住的援兵:始終被他藏在懷裡的白玉鈴鐺。

     不管靠不靠得住,梁辛也只有嫌鈴鐺太少的份……

     在他交出長舌時,就在懷裡悄悄用力,想要捏碎鈴鐺,不料這只玉鈴鐺是進階貨,捏不動。只要搖一搖,另外一方就會收到訊息。

     梁辛偷偷搖了幾下鈴鐺,當時還挺緊張,生怕鈴鐺會發出什麼響聲,其實這種用于危機時傳訊的法寶,搖動之下自身並不會響,反倒是另外的那只,會警聲大作,同時為主人指點出那只鈴鐺的所在之處。

     瑯琊把梁辛當成了護身符,這才給他留下鈴鐺,可沒想到自己還沒用上,梁辛就先大喊救命了,妖女不敢讓梁辛死掉,趕忙求著臉婆婆趕來。

     焚雲突顯,來的毫無徵兆,瑯琊伸手一引,兩個長藤吞吐蜿蜒,將梁辛卷住,拉到了他的身旁,笑嘻嘻的問道:“不會死吧?”

     臉婆婆和瑯琊,就隱在焚雲之中。

     梁辛張開嘴想說話,卻從口中湧出了一口鮮血。

     自始至終,朝陽老道都未想過發動封山的陣法。‘九九歸一’同氣連枝,彼此間的封山法陣也有所聯繫,任一門宗發動了封山大陣,其他八個門宗都會有所感應,立刻會千里馳援,同時一線天也會被驚動。

     東海乾自己諸事不淨,朝陽還不敢驚動同道。而臉婆婆在救下梁辛之後,也不戀戰,立刻催動焚雲離開東海乾!

     片刻後,瑯琊滿是怯怯的聲音,從遠處飄盪而至:“這麼多的心機,這麼多的做作,結果卻讓我逃了性命,哈,哈。”

這些都是梁辛要說的話,可他現在沒了力氣,倚在瑯琊身上小聲說著,瑯琊則以真元發力,替他傳話,不過後面這兩聲大笑,學的滿是僵硬,聽的人渾身難受。

     “我沒死,你們的麻煩便來了,大麻煩!哈,哈,哈……”瑯琊盡職盡責,把梁辛說的每個字都學的一清二楚,最後又笑著替自己補充了一句:“要報仇,找梁磨刀,可別找我的晦氣。”

     話音落處,三個人早已消失不見,朝陽的臉色陰沉,千煌和尚猶自昏迷不醒,而百多名乾山弟子,全都傻愣愣的杵在原地,臉上還都掛著些僵硬的笑容……

     瑯琊躲在臉婆婆的劫雲之中,雙手扶住梁辛,笑的還是原來那副俏皮模樣,問道:“東海乾和你有什麼仇?鬧出了這麼大的陣仗?”說完,又吐了下舌頭,裝出了一副驚駭的樣子:“這群老道的實力可著實了不起!先前一直小看了他們了。”

     梁辛五臟如焚,疼的額頭青筋扭動,再沒有精神和她長篇大論,苦笑著問:“有藥嗎?給點吃……”

     瑯琊嘰的一聲就笑了:“你全身真元亂竄,再加上藥力攪和,只有傷的更重,等到了地方,我請婆婆出手幫你歸攏真元,現在還要多忍一會。”

     說完,瑯琊乾脆坐到了焚雲上,直接把梁辛橫在懷裡,輕聲笑道:“這樣還舒服些。”說話間,又伸出手,好像哄小孩子睡覺似的,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饒是劇痛之下,梁辛也有些哭笑不得,勉強提了口氣,舉目四望,隨即有些納悶:“你們的容身之地,在大海之外?”

     不料瑯琊聞言後,臉色突然一變,抬頭望向臉婆婆,皺眉問道:“怎麼回事?”她先前根本就沒注意,在救下梁辛之後,臉婆婆並沒有原路返回,而是直接催動焚雲,飛向大海深處。

     臉婆婆緩緩的抬起頭,在那張根本就不算臉的臉上,用力擠出了一絲笑容,淡淡的回答:“被人盯上了,不敢原路返回,先從大海上兜個圈子,看看能不能甩掉他們。”

      ,悶響!瑯琊抬手把梁辛扔到了一旁,跳起來,臉色驚疑不定:“是什麼人?什麼時候盯上咱們的?”

     臉婆婆費力的搖搖頭:“我也是到了東海乾的時候才發覺的,對方的修為不在我之下。”

     瑯琊的臉色更難看了:“是師父的人?”

     臉婆婆從喉嚨裡,擠出了一陣好像貓頭鷹似的怪笑,繼續搖著頭:“不知道。不過也不用擔心。”

     瑯琊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瞇起了眼睛,守在了臉婆婆身邊。

     臉婆婆催動法寶,一路向著大海深處兜去,這一趟奔馳,足足飛了兩個時辰,海岸上的乾山早已消失不見,海水也從賞心悅目的蔚藍色,漸濃漸暗,變作了晦澀的墨藍色。

     又飛馳了一會,臉婆婆的臉色再變,體內猛地炸起一連串爆豆般的悶響,而始終深深佝僂的身體,也挺拔了起來,斑駁殘缺的醜臉上顯出了一股虐戾之色,森然道:“又多了三個,一共四個人,追的很急。”說著,老太婆伸出乾枯的老手,輕輕掐了下瑯琊白皙的臉蛋,繼續咕咕的怪笑:“你先走,我留下。不用怕,萬事有我。”

     瑯琊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又恢復了那份健康的神色,也笑了,搖頭道:“我總會和婆婆一起的,再說,也未必逃不掉呢!”說完,身子一轉,又躍到了梁辛的身旁,蹙起眉心,側頭看著他。

     過了片刻,瑯琊才緩緩開口,聲音少有的低沉鄭重:“肯定是師父的人,趁著他們還沒追上來,我要扔你下去了……你別怪我。”

如果瑯琊和梁辛一起被抓,瑯琊再沒有可以要挾師父的條件,必死無疑。

     現在把梁辛拋入大海,瑯琊即便被抓住,也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只不過,梁辛重傷之下,一旦入海,恐怕便再無生機了。

     梁辛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笑的無比難看,費力的說出了三個字:“再等等……”

     撲哧一聲,瑯琊笑了起來,搖頭道:“可不能再等了,最多我答應你,以後幫你滅掉東海乾來報仇。”話音落處,伸手抓住梁辛用力向外一拋!

     焚雲急掠,快若聲光,在梁辛摔入海面之前,就已經消失在天角盡頭……

      的一聲,鹹腥激盪!梁辛此刻的修為,跨在五步和六步之間,放在哪裡都不容小覷,可落進大海,也不過只激起了個小小的浪花!

     時值寒冬,海水冰冷刺骨,原本昏昏沉沉,瀕臨昏厥的梁辛,在冷水的刺激下清醒了些。

     梁辛還能動,甚至肌肉、關節還能協調移動,勉力施展出義父傳下的身法。可天下人間的身法,在地面上無法讓梁辛飛天,在海水裡也同樣沒法幫梁辛浮在海面。

     身體中還有無數道錯亂的真元,梁辛現在只能小範圍的調整身體,卻不能大範圍的劃水,掙扎了片刻之後,還是緩緩的沉入海底。

     口鼻淹水,空氣盡失,始終龜縮、幾乎從未曾派上過用場的本源之力,根本不用心意召喚就流轉而出,按照心法一層層的運轉大周天。單以本源而論,梁辛勉強能算到聲色境,三步修為,到了這個層次的修士,已經可以化外息為內息,本源運轉之下,即便沒有空氣,也能得以存活。

     平時本源一動,七蠱星魂就會出來搗亂,可這次星魂被鳳凰三啄擊中,不僅它們統禦的力量被擊碎,就連星魂自己也到了崩潰的邊緣,各自趴伏著再也難以稍動,追不動‘紫薇’了。

     當初在兔幾丘,海棠和尚那一擊也把星魂打散了,在療傷時,本源卻將自己的力量分給了受傷的星魂,助它們去將散落於身體各處的惡土之力一一收攏。

     可這次的情形與以前大不相同,梁辛深處大海,無法開啟內息就會即刻喪命,形勢危急中,本源再也不顧的去幫星魂,而是全力運轉,來保護本尊。

     本源流轉,梁辛的內息開啟,雖然身體中的劇痛沒有絲毫的減緩,可胸口的窒悶卻緩緩消失,早在猴兒谷修行的時候,梁辛就多次開啟過內息,對此倒不算意外,當下里心情不錯,睜開眼睛,看了看周圍,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下海來著……

     剛睜開眼睛,就覺得眼前的水紋一陣凌亂,仔細一瞧,梁辛不盡露出了笑容,始終藏在他懷裡的那條小蟒蛇,不知什麼時候跑了出來,正圍著他歡快的游弋著。

     小蟒蛇的身體,比著初生時微微發黑了些,灰濛濛的有些難看,頭頂的齒冠少了一半,不過創口不再流血了,而小傢伙的雙眼,始終也不曾睜開。

     梁辛不認識這種異蛇,可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管什麼動物,在出生一天之後也該睜開眼睛了,除非……梁辛為了這個小東西,心裡微微一疼,小蟒蛇恐怕是天生殘疾。

     小蟒蛇卻根本不知道這些,恐怕在它以為,世界本來就是這麼黑濛濛的一片片,難得的是,它在海水中,竟然活力暴增,仿佛根本不知疲憊,只圍住梁辛一個勁的打轉。

     梁辛心裡琢磨著自己的下場,憑著自己的本源,在海底堅持上一兩個月應該問題不大,只盼著七蠱星魂儘快回覆,歸攏散亂的真元,便可以逃回到海面上,然後……遊回去?

     還有,聽說海裡怪物多,可別來條大魚把自己給嚼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星魂只要回覆一點力氣,就會去和紫薇搗亂,到時候內息便無法持續,沒了內息,光靠憋氣的話,能憋一天?兩天?……這番道理亂七八糟,相互克制,梁辛自己也想不通怎麼才能活命了。

     還沒等他把這件事想明白,就發現,原來自己想的忒多了,哪用兩三個月、等身體恢復、等星魂恢復那麼久,根本用不了多少時候,自己就會死掉。

     陽光早已無法穿透厚重的海水,周圍只剩下森冷漆黑的一片,而身體還在不停的向下沉著……。四周的壓力越來越大,仿佛每一寸身體都被硬生生的擺上了一座大山,照這樣下去,恐怕都不用等沉到海底,自己就會被可怕的壓力擠成肉泥。

     梁辛傻眼了,他以前可從不知道,水底下竟然有這麼大的壓力,可自己,還在飄飄蕩蕩的向下沉……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8
發表於 2015-10-3 15:27: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八章 困獸猶斗



梁辛的目力極強,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的遠,開始的時候,看著成群的魚從自己身邊游過,還覺得挺有意思,可到後來,身邊的魚個子越來越身體越來越透明,還有不少帶著斑駁的磷光”

    那條睜不開眼的小蟒蛇,始終不離不棄。搖頭擺尾的追著自己一起向下潛。

    身上仿佛被壓住了無數座大山;耳朵里莫名其妙的響起尖銳的嘶鳴。好像里面藏了只瘋的黃鵝鳥。梁辛覺得自己的眼珠都快要被壓爆了。等他想閉上眼楮的時候,才現眼皮根本動不了!

    本源之力瘋狂流轉,在確保內息的同時,開始分散力量,幫助身體來抵御海水的重壓,可區區三步修為,如何能扛得住這大海之威。

    小蟒蛇似乎也現“梁同類。的情形有些不太妙,尾巴一甩,湊到梁辛的身旁,伸出腦袋。好像敲門似的,敲了敲粱辛的額頭。

    梁辛不動。也沒法動。

    小蟒蛇又圍著梁辛游走了兩周。還是沒能弄明白,“梁同類。到底怎麼了,就在這時候小家伙的尾巴尖倏然顫抖了起來,小小的身體猛的一兜,如臨大敵般面向下方。

    巨大的壓力,讓梁辛都快要爆裂開來了,連眼都閉不上了,身體更無法稍動,可因為修煉天下人間。身體的感覺還在,只覺得身下的水波。傳起了一陣沉重的蕩漾,似乎有什麼大家伙,正從自己的身下掠過。

    周遭的海水,猛的渾濁了起來,不再清澈、冰冷,變成了一股滑膩膩的粘稠感覺。

    暗潮激蕩,粱辛不由自主,身體隨之擺動,翻了個身,從四腳朝天變成了臉孔向下。

    一只巨大的老蚌!

    兩扇比著城門都無卜的蚌殼大敞。蚌肉鮮紅如血,裹在濃稠的粘液間。滾圓飽滿的蚌肉上,隱隱的長出了一張人臉,看上去仿佛個惡心的胖子。蚌殼上,滿滿的附著著不知名的小貝,其間還有灰綠色的淤泥。顯然剛剛從深海底部游戈了上來。

    看樣子,是專門來吃梁辛的。

    梁辛認得這種東西    當年梁風習習教他認字的時候,他最愛看神鬼志異,在苦乃山里一眼就認出了項蟾蠻。身邊的齒冠黑蟒因為太稀少。所以他不識得。不過眼前這頭老蚌,並不是什麼太稀奇的東西。

    老蚌,不見得有多麼靈異,可勝在壽數漫長,活了不知幾千幾百年。活的長了,即使不曾修煉,多少也養出了些精魄。玉蚌要想成精。就要吞人化珠,可這只老蚌活在深海,根本沒機會吃到新鮮活人,今天終于掉下來一個,老蚌奮力掙脫了淤泥,追尋而至。

    老蚌看上去雖然蠢笨,可動作卻連靈活之極,“兩扇城門,一震。巨大的身體滑動巨浪,轉到了粱辛和小海蛇的上方,封住了它們逃回海面的道路。

    這種老蚌天生稟異,殼子上的紋路能夠化解海水的重壓,所以能夠生存在深海之下,可它們從來不敢去淺海游戈,因為淺海中,有成群的惡鯊,生性喜食蚌肉,一旦它上去。就會被團團圍住再也休想回來,就算蚌殼再怎麼堅韌,也遲早又被攻破的一天。

    而此處已經到了深海的範圍,淺海的惡物承受不住這里的壓力,下來

    所以老蚌現身之後,當先封住了上方,防止梁辛逃回淺海。 雖然自忖必死,可梁辛在看到這種異象,還是忍不住張開嘴,咕的喝掉了一口海水。

    滿口鹹腥,可梁辛卻顧不得惡心,一時間滿臉喜色,他能張嘴了!

    深層的海水,好像暴雨前的空氣一般,窒悶得仿佛停滯,粱辛周身的壓力都是一般的大從四面八方牢牢擠住了他,讓他無法稍動。

    而當老蚌行動,帶起的暗浪掠過自己的時候,身上的壓力會有所變化,有的地方更沉重了,可有的地方卻輕松了些!

    不過是彈指間的改變,可天下人間的身法,正是要捕捉這種一閃即逝的感覺,轉念之下,肌肉、關節、皮膚血脈,全都隨著水紋的波動而調動起來,迅的調整身體的方向。讓心胸頭顱的要害,轉入壓集較小的地方。梁辛此玄真元散亂全身無力。只能通過肌肉、關節的抖動,來小範圍的調整身體,卻無法蹬腿擺手的去劃水。

    老蚌緩緩的扇動著雙殼,隨著它的動作,蚌肉上的胖臉,表情也不斷的變化著,有時橫眉冷目,有時又喜笑顏開,蚌殼動得雖然緩慢,可蕩起的暗潮卻湧動不息,梁辛隨波逐流,追逐著壓力的變化,身體也不再下沉,而是變成圍繞著老蚌團團打轉。

    梁辛圍著老蚌轉了幾個圈子。對暗潮的波動適應了不少,心里卻納悶的很,不明白老蚌究竟是來吃人的還是來跳舞的,目光流轉這才恍然大悟,老蚌似乎很忌諱自己身邊的這條小蟒蛇。

    在岸上,別說小蟒蛇,就連那條成年的黑蟒也不值一提,可在海中。一條才網出生了一天的齒冠黑蟒,竟然能夠震懾一只千年老蚌!

    細想之下,也的確不值得奇怪。麒麟是和龍鳳鮑鵬地位一樣的靈獸。天生就最愛吃這種黑蟒。

    有資格把麒麟當做天敵的,自然也不是俗物,只不過在6地上,黑蟒長得再大也顯不出什麼威力,可一入大海,黑蟒的力量便增強了不知多少倍

    小蟒蛇寸步不離梁辛的身邊,身體弓起與老蚌對峙。和足能堵住一只城門洞子的老蚌比起來小黑蟒渺小的實在可疑忽略不計了。

    老蚌和小蛇對峙了半晌,變得不耐煩了起來,蚌肉上的那張臉突然變成了個哀痛欲絕的詭異相貌。一雙蚌殼霍然震蕩,真就仿佛兩座小止。似的,分開左右向著梁辛和小蛇狠狠裹來!

    小蟒蛇搖頭擺尾的,對著梁辛做出了個,你上”的姿勢。

    在山上梁辛大顯神威,連惡麒麟都打死了一只,蟒蛇當然把他當成了大靠山,剛才狐假虎威半天,哪是護著梁辛,那是等著梁辛來護它來著。

    梁辛能“隨波逐流”可哪躲得開老蚌迅猛如雷的一擊,眼看著兩扇大門合攏裹來小蟒蛇卻還大搖大擺不當回事,嚇愕不知又連喝了多少口海水,差一點連本源都跑錯了的方!

    幸好小蟒蛇天生靈異,在生死須臾間,總算明白“梁同類。不好使了。小蛇身上的細密鱗片徒然乍開,讓它看上去大了幾倍,而即便是在深海之中,梁辛也仿佛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咆哮,一道教烈的暗潮跌窘而起!就在兩扇幾雛堪閉合的瞬間“、蛇揮蕩水流,帶著粱辛起盅了出輛※

    老蚌一擊撲空,雙殼猛震,裹蕩方圓百余丈的海水,再度向著他們撲來。

    小蟒蛇天安水魂,長大之後便是海中的霸王,可現在不過還是今年幼寶寶,沒有能力傷害敵人。當下也不敢戀戰小小的身體在游轉之間。卻也蕩起了無數暗流,裹住梁辛拼命逃跑。

    一個沒有天賦但卻活了千年;一今生具慧根可才出襁褓,一大一 ”兩頭怪物,蕩漾著無邊濁浪,一路追逃。一路相斗。

    梁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搖煤球,他現在就是那個媒球。

    陷在大大小小的漩渦之間,被翻滾的頭暈眼花,可即便如此,他的心意也絲毫不敢放松。

    沽浪激蕩之中,深海間原本平均恆穩的壓力,也變得混亂不堪,有的地方輕了不少,可有的地方卻沉重數倍,梁辛的性命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有小蟒蛇護著,而另一半則要靠自己的身法,不停調整身體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重壓之處。

    梁辛覺得自己好像也變成了一條蛇。一條陷入無邊刀陣的蛇!一道道可供容身的縫隙不停的出現,隨即轉眼而逝,想活命,只有拼盡全力抓住機會,在“縫隙。出現的時候躲進去,並趕在它消失前,找到下一處縫隙!

    這次的情形,與不久前梁辛陷入秦孑和麒麟戰團的情況有些相似。而其中凶險,卻還要更甚的多。身邊無數道暗流翻湧,每一道蕩謙著的壓力都足以讓梁辛喪命,可與上次不同的是,梁辛正處深海,身上的每寸肌膚,每時每刻都在頂著數百丈的海水!

    小蟒蛇斗不過老蚌,只有動用水魂,拼命攪亂海水,以求阻擋敵人。而老蚌的巨力無邊,雙殼一震足以分金裂石,一次次擊破阻攔,咆哮沖和…

    老蚌活了千年,好容易等到了一個活人,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

    小蟒蛇干脆把梁辛當成了同類、朋友,雖然斗得辛苦,可也不肯放

    他。

    小蛇知道老蚌不敢進入淺海。帶著梁辛,一個勁的向上面游去,老蚌卻早就封住了去路小蛇不停的被堵回來,再不停的突圍”

    梁韋心里感動,可也忍不住生氣。心說你娃早干嘛去了。

    滾滾的惡斗與連番的追逐,開始之後,便陷入了僵局,短時間之內。老蚌吞不到粱辛,可小蛇也甩不開敵人。

    緊張之下,梁辛幾乎忘了身體中的劇痛,就拖著重傷之軀,躲避著隨時襲來的重壓暗潮,這樣過了不知多少時候,他對暗潮的反應越來越機敏,可身體的動作卻越來越僵硬遲緩了!

    天下人間的身法,梁辛只悟出了第一重,施展時,完全靠體力,無論是真元還是星魂都幫不上忙。

    重傷之下,他本來就體力衰竭。又在深海中勉強施展身法,殘余的體力被迅消耗,再堅持了一陣之後,幾乎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

    心髒的跳動,從未像此刻如此無力、卻又回蕩著可怕的巨響;眼前已經徹底失去了顏色,變成了有些透明的黑白交疊;血液流動時,出了隆隆的噪聲!

    可咬牙苦斗中的蟒蛇,還時不時的要游過來,用它那可頂著半只齒冠的小腦袋,好像敲門似的去敲敲梁辛的額頭,這個打招呼的方式古怪透頂,可透出的洋洋暖意,卻強烈的足以讓閻羅退避!

    梁辛幾次想要放棄,但是見這個小家伙還在為自己拼命,又咬著牙齒堅持了下去。

    竭盡全力的掙扎著,也許還有一盞茶可活,也許只剩一彈指的時間。可梁辛卻突然走神了。想要自己活命的,又何止是這條知恩圖報的小蟒蛇?

    堅持堅持,多活一刻,便有一刻的希望。而這一刻的希望,也許就是好友歡聚時的酷面大醉;也許就是親人重逢時的大聲歡笑;也許就是仇人絕望時的嚎啕大哭!

    丑娘胖了;老叔瘦了;大哥變成西蠻盅;二哥做回小白臉;青墨當上大司巫,那滿帳篷的金子;小汐的左手藏在袖子里;羊角脆的唾沫是好東西;葫蘆師父的葫蘆里,時玄裝著好酒;還有干爹的舍不得啊。

    死到臨頭了,腦子里卻只有一個大大的活字!

    梁辛累得想葉,想把五髒六附全都吐出來,身體麻木了,體力早已消耗殆盡,就連小蟒蛇的“敲門聲。都變得異常遙遠。

    脊雅中的骨髓,筋脈中的血液。甚至他的嘴巴、眼楮都都在漸漸干涸,終于,在那麼一個瞬間里,梁辛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就像一只被搾干的油菜籽,所有所有的力量,都徹徹底底的離開了自己,身體仿佛變成了一堆破棉絮,再也系不住三魂七魄。

    死了?死了就是破棉絮?梁辛有點為自己這最後一個念頭哭笑不的。可卻沒想到,在下一個。瞬間,腦子里猛的爆起了一聲悶響,正在體內運轉、為他開啟內息的本源之力,突然炸裂開來!

    就好像閉著眼楮打噴嚏似的。不僅腦子里悶響,眼前也是猛的一亮。好像被人拍了個滿臉花,金色銀色紅色五彩斑瀾,殉若焰火。    本源之力突然炸碎,千萬道辛苦修煉來的真元之力,向著四下里飛旋、流轉,轉眼融入了四肢百骸、身體膚、筋脈內髒!

    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歡快的開闔,本源之力,徹底融入身體!

    干爹將岸曾經說過,天下人間的第二階段,是要將本源徹底融入

    。

    先要將體力徹底耗盡,小手指無法勾一勾,睫毛無法顫一顫 眼珠無法錯一錯,甚至連毛孔都無力開闔了。只有這樣徹底的脫力,本源才能夠融入身體。

    只有真正的掏空,之後才能重新的注滿。

    當年謝甲兒為了做到第二步,先後七次進入將岸請邪道高手設下的法陣中,可前六次都因為他已經累得無法稍動,可實際上卻還殘存了自己都無法察覺的體力,所以無法成功。

    本來,梁辛的情況特殊,他的本源一動星魂就會出來搗亂,以前謝甲兒用的法子不適合他,將岸也就沒把這個法子告訴他。

    可將岸還沒來得及找到適合梁辛、能夠幫他突破第二重境界的方法。就喪命了。

    可以說,梁辛根本不知道如何將本源融入身體,本打算乾山事了後。到草原上去問問大司巫,可沒想到,機緣巧合里,他竟然在這昏暗無邊的深海之中得以突破!

    天下事,便是如此。機緣這兩個字可遇不可求,可想要得它垂青,就要先要在困境里苦苦撐住。

    在毫無希望的深海中,如果梁辛早放,;玄。身體里只要懷留下經半點的體力。本源也不今鼻地酗合

    他就一直堅持,直到搾干了自己最後一絲力氣,等來的卻不是判官小鬼,而是鳳凰涅巢!“只要沒死。就有盼頭,有了盼頭,就得拼命”要不是海水實在太鹹,梁辛真要張開嘴,大笑著把這句話喊出來!

    雖然重傷依舊,可本源與身體融合之後,梁辛只覺愕自己仿佛煥然一新,不僅有了力氣蹬腿 水施展身法。甚至連皮膚的紋理間,都有旺盛的生命之力在緩緩的流轉滾蕩。

    這種感覺和七盅星魂截然不同。其間的差別就好像,前者是一覺醒來,突然現自己長大了十歲。是自己、是生命、是欣欣向榮;而後者則是手中握住一門大炮,單純的強大與力量。

    成功的突破了天下人間的第二階段,不僅活力更勝從前,而且身體對外界的感覺也靈敏了許多,仿佛眼前陡然變得明亮起來,身邊的一切都清晰可見、縴毫畢現。

    暗流湧動,壓力依舊,梁辛清晰預判,從容施展身法躲避”

    真元並沒有消失,只是融入了身體,所以梁辛的內息不僅沒有斷絕。反而更加順暢了。

    不過,功法得以突破,可眼前的危機卻並沒有消解!

    因為星魂受到重創,梁辛的身體中還有數不清的散亂真元,到現在為止,這些真元大多蟄伏起來,但還有一少部分仍在躁動,沿著經脈四處亂闖,對梁辛的身體傷害極大。

    本源與身體融合後,梁辛的自愈能力頗強,可自愈的度,趕不上被損壞的度,要是照著這樣下去,重傷遲早會變成致命傷。對此梁辛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盼著七只星魂盡快回復,然後收斂這些亂跑的真元。

    在梁辛的身邊,老蚌還在揮舞著兩扇巨殼,追得他們四處亂跑。

    正如干爹所言,這第二階段的突破。對戰力而言並沒有一個質的飛躍。只是讓身體對外界的感知更敏銳,為了悟出自己的天下人間而做準備。

    梁辛真冉的攻擊力來自七盅星魂。可現在星魂半死不活,龐大的真元散亂成一團,不出星陣,就對付不了老蚌。

    而且,梁辛的身體現在也只能用“殘破不堪。來形容,雖然有了力量。能夠從容施展身法,可許多大幅度的動作都會受到傷勢的限制,如果沒有小蛇的庇護,他還逃不過老蚌的追殺。

    梁辛收斂心神,不再去想這一內、一外兩個都足以致命的危機,只專心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認真施展身法,躲避可怕的暗潮,同時隨波逐流,任由小蛇帶著自己四處逃命。

    論修為,梁辛還算不上惠正的高手;論心計,梁辛有可取之處,但也絕談不上智計絕倫;可惟獨一個韌字,被梁辛活得“活靈活現。!只要活著,就有機會,誰知道下一刻會生什麼。

    深海之中暗無天日,梁辛算不出小蛇和老蚌究竟斗了多少時間。可漸漸的他現,在大海里,大家都不吃不喝劇烈運動,老蚌揮舞著兩扇沉重的殼子,漸漸的沒了力氣。

    而小蛇卻越來越精神,似乎身體看上去還胖了些,搖頭擺尾間,激蕩起的暗潮越來越強大。

    此消彼長之下小蛇隱隱有了與老蚌向抗衡的力量,也不再一味逃跑。

    終于,老蚌的力氣被消耗掉了大半,也總算明白這口人肉是吃不著了。最後又狠狠的撲擊了幾次之後,雙殼一合不再戀戰,迅的沉入了海底。

    小蟒蛇打了個打勝仗,全身的鱗片不斷開闔扇動,身體也弓起來好像只海馬似的,圍著“梁同類。來回亂跳。難愕是在海水里,它尾巴一卑居然跳到又高又遠。

    梁同類不會跳它那種舞。但是心里也著實高興,這番曠眼久的惡斗。幾乎徹底拖垮了他的身體,就連本源融合後為他提供的全新力量,此玄也被消耗掉了十之七八。當下里顧不得多說什麼,趁著還有些力氣。忍著劇痛蹬腿 水,向上緩緩游去。

    小蟒蛇知恩圖報,可腦子的確不怎麼聰明,見梁辛要往上面游去,似乎滿是納悶,猶豫了片刻之後,甩著尾巴跟在他身後,壓根就沒想過出手幫忙。

    梁辛手腳並用,游得極慢,有時劇痛難耐,干脆一把抓住小蟒蛇,就在水中懸浮、休息片刻。小蟒蛇老實巴交,一旦被抓立刻繃直身體。好像跟釘子似的紋絲不動,把梁辛吊在海中,,

    光線。

    梁辛終于透過頭頂的海水,看到了隱隱的光明,心中“蓄謀已久。的喜悅霍然炸裂開來,似乎都忘了身體重傷,更不知從哪來了力氣,四肢用力之下,好像一枝箭激射而起,一直沖出海面!

    空氣鹹腥而潮濕,卻蕩漾著一股活生生的香甜;陽光明亮而刺眼,卻透出了一份暖洋洋的舒適!梁辛還不知道自己這最後一程出水太快,耳鼻之中都淌下了鮮血,整個人早都已經被巨大的快樂給撞傻了 只想放聲大笑。

    小蛇也挺高興,仰著腦袋張開嘴巴,對著天空顫抖身體,不過一點聲音也沒出來,到現在為止,它的雙眼還是緊閉著。不過這個小東西是異種,就算沒有眼楮,在適應了環境之後,也照樣能感覺到周圍的一切,

    剛笑了兩聲,粱辛就把嘴巴閉上。放眼望去,海水茫茫,根本沒有盡頭,此處距離中土的海岸,八百里?一千里?兩千里?

    小蟒蛇可不覺得大海有什麼不妥,現梁同類又在發呆,就游了過來。還是老樣子探過圓滾滾的蛇頭,在他的腦門上咚咚咚的敲了幾下。

    梁辛苦笑著搖搖頭,試著跟小蟒蛇說話︰“你拉著我,回去,東面”

    話還沒說完小蟒蛇的腦袋。突然從額頭正中,猛的裂開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29
發表於 2015-10-3 15:27: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二九章 大黑小黃   



小蟒蛇不光是恩人,更是朋友,眼看著它額頭開裂,梁辛幾乎是慘叫了一聲,手忙腳亂的想要去捧、去扶它,卻一時間心智失守,都忘了自己還在海中,還沒等踫到小蛇,自己就先沉了下去。

    連灌了幾口海水,梁辛再度浮出水面。忙不迭的去找小蟒蛇。隨即,驚慌失措的神情,轉眼變成了愕然,繼而又是啼笑皆非,最後呵呵的傻笑了幾聲    小蟒蛇的頭並沒變成兩半,裂開的是它額頭的皮膚。經過了這麼一連串的折騰小蛇開始了第一次蛻皮!

    梁辛在猴兒谷的時候見過蛇蛻皮。普通的蛇都是從嘴巴開始,唯獨這條小蟒蛇駭人聽聞,從額頭開始,”

    小蟒蛇的身體不停收斂、膨脹。好像在用力呼吸,搖頭擺尾異常痛苦。拼命的在梁辛的身上蹭著,想要借著這份摩擦,把舊皮從身上刮掉。

    在之前小蛇的身體異常光滑,而此刻卻變得無比粗糙,每次一專 蹭。都會在梁辛身上留下一條拇指粗的血凜,很快,梁辛的雙臂、胸膛、後背,就仿佛被剛剛抽了一頓鞭子似的,布滿了橫七豎八的血痕,再被海水一浸,疼的他一個勁的吸溜涼氣。

    就算再怎麼疼,這個忙也是一定要幫的,梁辛看著小蛇掙扎的痛苦。自己也跟著難受,幾次都恨不的伸手出去把它給“拽出來,得了。

    天陽落下又升起小蟒蛇不過要退下一尺多些的蛇蛻,卻足足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總算大功告成!新生的小蟒蛇,鱗片明顯黑了許多,身體似乎也長了不少,可眼猜還是緊閉著,始終沒有要睜開的意思。

    一次蛻皮消耗的力氣,似乎比著惡戰老蚌還要更多十倍,自離開蛇卵起就總是那麼生龍活虎的小東西,此刻終于失去了活力,圍著梁卓歪歪斜斜的打了幾個轉子,勉強抬起頭,似乎還想去“敲門”但努力了半天,也沒能夠到梁辛的腦門。

    梁辛趕緊低下頭成全了它,小蟒蛇這才心滿意足,張開嘴巴陡然出了一聲歡鳴,隨即尾巴一甩,潛入海水之中。轉眼消失不見”還等著它帶自己回中土的梁辛,一下子就傻眼了,盯著海面看了半天,終于明白,這條齒冠黑蟒蛻皮後,需要一段時間的修養,再沒辦法陪著自

    了!

    鳳凰三啄、深海壓力、千年老蚌,接連三次死里逃生。無論是其間的凶險,還是間隔時間之短暫,比起五年前三兄弟在苦乃山的經歷也毫不遜色,而此刻蛇終于“棄他而去”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梁辛卻還是有些悵然若失了。這份“看我的靠你了,的肝膽相照之情,實在不是語言能夠表達的。

    小蟒蛇離開時勾起的漣漪,轉眼就被海浪抹平。同時消失的,還有回去的希望,甚至活下去的希望。煙波浩渺、水共長天,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的生機。就連浩蕩的海潮聲,也顯得晦澀而空洞,全無一點活力可言。

    梁辛覺得臉上有些癢,伸手一抹,原來是鼻孔中淌下的粘稠血液,每時每刻內傷都在加重,剩下的,似乎也只有等待了。就連梁辛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等死還是在等活。

    就在這時候,梁辛突然覺得周身都是一沉,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正把自己輕輕的托出海面,就好像有條船突然從腳下的海水中浮起。

    可這股將自己托浮出海的力量,柔軟而舒適,全不似木頭般的生冷堅硬,梁辛不明所以,低下頭一看,饒是重傷之下,也忍不住會心一笑。托起他的,原來是蟒蛇蛻下來的蛇蛻。

    原本裹不住一只竹笛的蛇蛻,在被海水浸泡之後,漸漸漲大,現在已經變成了床板大就像一條小船,更像一張冰蠶絲織就的避水毯,穩穩的將他托在海面之上,無論坐臥都全無問題!

    開始的時候,梁辛也只是覺得心里暖暖的癢,可隨後漂泊連續漂泊了四天之後,才真正明白小蟒蛇給自己留下的,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寶貝。

    四天之中,梁辛經歷了一場大風暴。天上暴雨滂沱,身邊的巨浪堪比小山,梁辛肉眼可見一條比房子還大的怪魚被巨浪高高的拋向半空,”整座大海都仿佛開了鍋,可蛇蛻所處的那八尺見方的海面。始終保持著平穩,梁辛身處暴潮之間,卻在“隔岸觀火。

    四天之中,梁辛幾次現遠處有惡鯊巡戈,可一俟靠近了些,現了蛇蛻之後,鯊魚立刻轉身逃跑。

    除此之外小蛇蛻還有一樣極大的好處︰這海里,有一種梁辛不認識的大頭銀魚,每隔上三五個時辰,就會有一條大頭銀魚主動的跳上蛇蛻, 里啪啦的亂跳著。

    梁辛算是明白了小蟒蛇這一族。是真正的海中霸集,風暴不驚。凶獸臣服,大頭銀魚甚至還會趕來送死。

    銀魚無鱗,肉嫩多汁,不僅沒有腥腹味道,細嚼之下還會透出一股鮮甜。如果不是重傷在身,梁辛甚至可以靠著這片蛇蛻,就在大海里漂上一輩子!

    除了吃魚之外,梁辛也沒閑著。七盅星魂這次徹底歇了,始終沒有轉醒、活動的跡象。而體內那些躁動的真元,就好像十幾路造反的諸侯一樣,所過之處,經絡破損血脈受創。

    要是這樣下去,梁辛估計自己吃不到三十條魚了。

    這幾天里,梁辛一直在試圖喚醒星魂,夜里仰望星空學著盅蟲去追星、調動身體去打北斗星陣  能想的辦法他都想了,卻都沒有一點效果。

    在確認憑著自己的努力,難以喚醒星魂之後,梁辛深吸了口氣,躺在蛇銳上,兩條眉毛都快皺到了一起。換了個思索的方向︰既然指不上星魂了,只有想辦法盡量減輕“造反的真元,對自己的傷害。

    碧海、藍天,因為潮聲反而顯的更加空曠寂寥,短短幾天里梁辛已經被曬得顆黑,從天空鳥瞰,蛇蛻透明難見,梁辛就仿佛是塊焦木,呆呆的躺在海面上,一動不動,除了又大頭銀魚跳上來。

    第五天的晚上,梁辛開始動了起來。不過幅度不大,頻率更是緩慢的很,就好像抽搐,于靜止之中,偶爾舉手、踢足,有時候還會異常別扭的扭動幾下肩膀、膝蓋、胯骨,不過每次“抽搐。之後,梁辛都會撇著嘴搖搖頭,隨後再度陷入沉思。

    就這樣,一共五天,梁辛躺著。梁辛吃魚,梁辛抽搐。

    陰狠如曲青石、樂觀若柳亦,如果易地而處,換到這條永遠也漂不到盡頭的蛇蛻小舟上,也早就放棄了。至少,連著十天不著煙火生唉銀魚,嘴里早已起了一大串燎泡。別說再去吃魚,恐怕看上一眼胃口里也會釀出酸水。

    可梁辛卻依舊吃的津津有味,甚至眉花眼笑!第十一天,梁辛美滋滋的啃光了一條生魚,還是那麼笑呵呵的站起來,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隨後突然低叱了一聲,身形如鬼魅般的晃動起來,好像抽風似的,就在這張小的蛇蛻上,施展起了天下人間的身法!

    干爹傳給他的身法,能讓他從容游走于猛若風暴的修士神通之間。

    修士的神通,和造反的真元。都是對身體的傷害,其間的差別,不過前者于外,而後者于內。    耍想控制住傷勢的惡化,梁辛就要讓內髒、要穴等要害,避開造反真元的沖擊,可就算干爹將岸全勝時,也沒辦法把身法施展到五髒六腑上︰讓心髒向左一閃,再讓雙腎飛身而起?

    這種連影子都摸不到的事情,梁辛當然不會去干。

    不過梁辛卻想出了一個移動要害的法子︰動身體。

    五髒、大穴都長在自己的身體上。自己向著左面跳一尺,五髒、大穴自然也會跟著自己左移動一尺。

    同樣,那些造反的真元也會一起左移一尺,可是這其間,卻有一個細微到幾乎無法現的時間差。

    如果把能夠把時間放慢一萬倍,就會現,要害、躁動的真元與身體雖然是一個整體,可在移動的過程中,還是有先後順序的。

    身體先力、橫移,冉冊隨之而動。

    躁動的真元也是如此,雖然會隨這身體一起移動,但肯定是身體先動,它們才會跟上。

    這就好像,梁辛的身體仿佛是一個沙盤,諸般要害仿佛一只只小的黃螞蟻,造反的真元則是一群大黑螞蟻。

    黑螞蟻在沙盤里亂跑亂撞,常常會撞傷小黃蟻,表面上看,單純的晃動沙盤,並不能避免大黑蟻去傷害黃蟻。

    可是仔細計較、仔細追究之下就會現,每次移動沙盤,黑蟻和黃蟻雖然都一起跟著移動,可這兩種螞蟻之間的“反應時間。卻有著細微的差別。

    梁辛要利用的,就是這個細小到連“精密縝密。這些詞都無法形容的時間差︰在黑螞堪堪撞上小黃蟻的剎那,沙盤猛的晃動一下”兩頭螞蟻都會隨著沙盤一起晃動。可在那個瞬間里,大黑和小黃晃動的幅度、度會有細微的差別。只要捕捉到這個,“差別”並加以利用,梁辛就能最大程度的保護“小黃”

    不過因為大黑螞蟻本來就是亂跑亂闖,所以瞎晃沙盤是不管用的,只有摒心靜氣,全力去尋找它們相撞的瞬間。及時一晃!

    梁辛在深海之下,突破了第二重功法,本源與身體融合之後 身體的感知大幅提高,這不僅是對外界,于內也是如此,所以梁辛才有資格、有機會現這個“沙盤、大黑小黃。的時間差,若是把現在的情形放在入海之前,就算有人把這個辦法仔細的解釋給他聽,梁辛也只能翻著眼楮問一句︰“說胡話呢吧?”

    躁動的真元撞向要害,是生在一瞬間的事情,對梁辛的反應要求極高,論到捕捉瞬間的機會,自然是義父傳給他的身法!

    另外,造反的真元十幾路,沿著四肢百骸到處亂沖,而內髒、要害加在一起也有幾十處,梁辛必須打醒全副的精神,拼命盯住身體內所有的即將生的踫撞,這樣一來,幾乎全身都要調動起來,全力施展身法。只不過這不是練功,而是保命,梁辛拼出了全副的精神,保證每一寸肌肉的跳動、關節的顫抖。都能在照顧到一次踫撞的同時,盡量避免影響到其他暫時不會造成傷害的“大黑螞蟻。有時候實在無法全部照顧的時候,也只好“丟卒保車。了。

    山窮水盡之下,梁辛唯一能想出的辦法,便是如此了。不想死不是不會死,可他總得試一試!

    小小的蛇蛻之上,梁辛古怪的搖擺著,身形倏然進退,把握時機,引蕩震動。天下人間,一旦施展便是快若鬼魅,也許是因為邪道老魔君創出的功法,這道身法間始終激

    梁辛皺眉、咬牙、眯著眼楮,全力施展身法!不知多少次,一腳踏空掉進大海,甩甩腦袋上的水再爬上來;有時猛的晃動下適得其反,反而加重了踫撞,梁辛悶哼一聲,轉念如電,仔細思索自己這次錯在哪里”

    這次的天下人間,捕捉的不再是外界的雷法、飛劍,而是來自體內的危機,辦許凶險處不如以往,可精細處卻遠勝以往任何一次對敵靡戰。更何況,想要不間斷,就必須把進退的尺度,牢牢的控制在這不過床板大的一方蛇蛻之上!

    全神貫注里,時間仿佛轉眼而逝,梁辛在進退之間越來越純熟,摔進大海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最後就算閉上眼楮,耍上三天三夜 也不會讓鞋底沾上一滴海水;同樣,他對“大黑小黃。在身體晃動時反應的時間差,也掌握的越精準。造反的真氣雖然依舊躁動,可對他的傷害卻越來越少!

    天下人間,第一重第二重,只有身法,嚴格的而說它更多的像是一種技法,而不是功法。既然是技法。生疏、熟練、嫻熟這些程度之間。施展的效果差異極大。

    連梁辛自己都不知道,在蛇蛻上的這番錘煉,單單就以身法而論,已經讓他脫胎換骨!在體內錯亂真元如此復雜的情況下,他還能去捕捉、應對那些危險的征兆,如果這一次他能活下來,就算在遇到鳳凰三啄。也不過是清風拂面!

    當然,要先活下來”,

    沒日沒夜,胡子七出八進。頭亂糟糟的糾纏成一團,可梁辛除了聲唉銀魚補充體力之外,不敢有一刻的停頓,就在這份連他自己都來不及去想為什麼的堅持里,身法夫大的減少了造反真元對要害處的傷害!

    天氣漸漸暖了,海風轉向得越來越頻繁,經常東南西北的亂吹,換季的征兆越來越明顯,開始時梁辛還以為自己的飯量見長,後來才現。原來是大頭銀魚比起冬天時瘦了好多。

    時值此玄,粱辛身體愈合的度。已經漸漸趕上了錯亂真元破壞的度,甚至隱隱還有了反之勢。而真正讓他開心的是︰經過了幾乎一個冬天的蟄伏。七盅星魂甦醒了過來,雖然緩慢到甚至顯得有些笨拙。可它們真的在晴夜中,循著天空中熠熠生輝的北斗七星,輕輕的轉動著,就那麼一點一點的壯大著。    直到一天,東風拂面,卷著梁辛殘破的衣衫獵獵作響時,七盅星魂,又湊成了一團,顯出了一副一萬年沒吃過東西的餐餐惡相,開始貪婪地去聚斂那些散落在身體各處的真元!

    東風,星魂,梁辛趴在自己的小船。土,嚎啕大哭!

    大哭之後,又是放聲大笑。

    大海茫茫,不見中土,無酒無花,卻還活著!

    星魂重新收斂真元的度,開始時緩慢,可收斂回的真元越多,它們也就越強大,同時要攏真元的度也就越快了,當梁辛已經熱的穿不住衣服的時候,七盅星魂又徹底恢復活力,只要心意一催動,它們就會忙忙叨叨的轉圈瞎跑,而梁辛的身體,也告以瘡愈。

    本源融入身體,似乎對七盅星魂並沒有什麼影響,對于它們而言,紫薇還在,不過從“屋子里的小人。變成了“整間屋子。

    梁辛試著調用星魂打星陣,同時施展天下人間的身法,並沒有絲毫的沖突,星魂沒有像當初牽制本源那樣來牽制自己身體,這才松了口氣。

    從初冬時節三探乾山,到此刻盛夏已至,大半年中,這一連串的生死大難,到最後,終于被梁辛惡狠狠的寫下了一個。“活。字!

    現在,活過來的梁辛,已經開始琢磨著怎樣才能活得更好些了,或者說,換個口味?

    梁辛把手按在水面上,心念到處勁力微吐,他用的是陰力,一擊之下並沒有在海水中砸出一個浪頭。而附近的海水,都在一聲悶響中微微震顫片刻,從天空鳥瞅,一道漣漪推著泛白的浪花,猛的向四周擴散開去,方圓數十丈。

    樂呵呵的等了一會,幾十條被震暈的大魚翻起白肚皮,從四周浮了出來,梁辛以手做漿, 著蛇蛻去“摸魚”可才網摸到一條,梁辛突然聽到了一聲輕而又輕飛鳥啼鳴。

    從天空傳來,豪放中透著幾分虐戾。按照梁辛在猴兒谷的經驗,這樣叫的飛鳥,大都是食肉的猛禽。在略略一愣之下,梁辛猛的跳了起來!

    猛禽,一般不會長途遷徙,外出捕食不會離開自己的巢穴太遠!有巢穴,便有6地,哪怕只是個巴掌大的小島也好啊,對于晃了大半年的粱辛,能踏踏實實的站一會都變成了幸福。

    天空清澈,仿若水晶,似乎一眼都能看穿整座蒼穹,梁辛抬頭仰望。果然片刻之後,一頭矯健的鷹子出現在視線中,正在高空中兜著極大的圈子。

    梁辛目力極強,雖然相隔甚遠。可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就在他現鷹子的冉時,那頭扁毛畜生似乎也有所察覺,張開嘴巴又出了一連串的啼鳴。

    梁辛哈哈大笑,忍不住撮聲長嘯,隨手拎起了昏厥的大魚,對著鷹子揮了揮,大有“下來吃。之意。卻不料,他的長嘯聲未落,遽然從天角盡頭,響起了一陣雄渾的號角之聲!

    嗚嗚的號角聲,回蕩天空海上之間!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成人卡漫區主題分享達人勳章

狀態︰ 離線
130
發表於 2015-10-3 15:2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三零章 光頭赤膊



號角聲連綿不絕,梁辛卻兩腿一軟,一屁股坐到在蛇銳上,當初陷在深海脫力成“破棉絮。的時候。也沒有像現在這樣,全身都軟到整個人都傻眼了的程度。

    喜悅來的毫無征兆,就在梁辛想要換個口味的時候,

    號角不斷。隱隱帶著幾分催促之意,天上的鷹子也越飛越低,梁辛終于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徒然放開聲音,宛若悶雷般在海面上滾滾回蕩︰“何方道友,救命!”

    冬春兩季都彈指而過,而此刻。不過一炷香的等待功夫,卻漫長得讓粱辛渾身癢,終于,一條大船從海平線上升起,自東方向著梁辛駛來。

    長約三十余丈,寬近十丈,大船底尖上闊,六桅九帆!

    船高蹺,透出幾分驕傲的銳氣。劃,仿佛九龍青衣的繡春刀一樣。刀尖處斜斜翹起,凶戾十足!船正面有虎頭浮雕,兩舷側是青龍分水的彩繪,艦部板上方繪著展翅欲飛的大鵬鳥。只不過。浮雕彩繪雖然威風霸道,但似乎入水太久。都已經脫落斑駁,一下子沒了富貴氣。卻多了幾絲殺意。

    船上的人都是普通人,梁辛能看得到對方,但他們卻還沒現梁辛。直到半晌之後,大船又駛得近了許多。站在船頭的一個精壯漢子才總算看到,一個頭胡子亂成一團的人,正拼命想他們揮動著一條大魚。

    梁辛也不好意思再喊救命了。一邊樂得合不攏嘴,一邊琢磨著究竟該說點啥,可卻沒想到,船頭上的漢子當先開口,揚聲問道︰“前面那位。可是梁磨刀?。

    粱辛愕然,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主動了來找他的,當下朗聲回答︰“不叭,”

    剛說了兩個字,大船上霍然歡聲雷動!

    甲板上數百個,粗壯漢子又笑又跳,有的還跪在地上滿眶眼淚,粱辛看的兩眼直,心里琢磨著,就算來了一船柳亦,大抵也不會比他們更開心了,

    船頭的漢子,看上去;十幾歲的樣子。身上、臉上滿滿都是水誘,聞言後臉上也顯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忙不迭回過頭,傳令放下小船去接人,不過他的手下還沒來得及有所動作,耳邊就響起了一陣大笑︰“不用麻煩了!”

    話音落處,粱辛已經縱躍而起,仿佛一頭矯捷的鷹隼,在海面上幾個起落,直接躍上了大船,手里還拎著小蟒蛇留給自己的寶貝蛇蛻。

    上船後,梁辛仔細打量著周圍,甲板上這些大漢,人人都剃著一個。錚亮的光頭,神情彪悍,不少人的身上、臉上都養著彎彎曲曲的傷疤,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們絕非善類!

    這條大船,無論制式還是規模,都不可能是民間所造,船、尾、兩舷還陳列著遠程的投石機與弩炮,無論怎麼看都應該是大洪水師。可水師的戰艦上。都會旗號高懸,這條船卻連根布條都沒掛。船上的漢子們也沒人身著官服,大都打著赤膊,身上只套著一條短褲,還是青綠紅藍什麼顏色都有。

    別說船上的都是人,只是樣子凶橫些,就算眼前的是一船花臉稀抑。梁辛也只有滿心歡喜,上船之後不住口的稱謝。但讓他莫名其妙的是,剛剛在確認自己身份的時候還歡呼雀躍的水手們,現在卻又不笑了。他們絕大多數都對自己露出了一份敵意,毫不掩飾神情的厭惡。

    啪啦啦的一陣振翅聲,天上的鷹子並攏雙翅,落到了船頭那個領漢子的肩頭,鷹眼里寒芒閃爍,也不懷好意的盯住了自己”

    梁辛笑的有些尷尬,拱著雙手笑呵呵問領漢子︰“您老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領漢子的身材到不算太壯,天生一副刻薄相,雙眼斜吊,嘴角下垂,看上去像個剛剛賭輸了的屠夫,對著梁辛點點頭︰“聽說梁爺是九龍司的差官,還請示下命牌。讓咱們兄弟驗明正身。”

    青衣的命牌始終被梁辛貼身放好。聞言之後立刻掏了出來。

    領反過來復過去的看著這塊命牌,有些狐疑的看了梁辛一眼︰“這個命牌上,怎麼沒寫名字?。

    梁辛傲然回答︰“身份機密。當然沒名字。

    。話網說完,他自己就樂了。他這個游騎密探當得天下皆知,在九龍司眾多游騎中也算是個奇葩了。心里卻更加奇怪了,看船老大的意思。如果自己不是粱磨刀,很可能會被扔回到海里去。

    雖然沒刻著名字,可命牌制作的精巧無比,顯然不是凡物,領漢子基本也相信了粱辛的身份,這才繼續道︰“在下司無邪,八個月前受人所托,帶領著兄弟們來尋梁爺。總算老天開眼,讓咱們找到了你!”

    梁辛剛才樂得腦子都開了鍋,根本顧不得去琢磨這件事,此刻才恍然大悟,若不是玄意來尋找。這群漢子怎麼會得知自己的名字。隨即又想了想,問司無邪︰“托你們的人,是個赤足少女?”

    大海茫茫,要想找到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自己能獲救 運氣固然不錯,肯定也有人指點出了自己落水的範圍。要救自己的人應該不少,可知道自己掉進大海里的,就只有瑯琊了。

    即便瑯琊指點出了個大概的範圍。這些人為了尋找梁辛,也足足用了半年多的時間!

    一聽到“赤足少女,這四個字,日o8姍旬書曬譏芥傘”兒的眼角、嘴角都是抽”等了聲算是默認了。不再眶熾你卓,而是轉頭對著手下傳令︰“給其他幾條船傳訊過去,就說咱們找到姓梁的了,即刻回航,快快快”。

    歡聲雷動之中,一只只鷹子振翅而起,向著四面八方散開。水手們動作嫻熟,各司其職,口中罵罵咧咧的大聲吼著梁辛聽不懂的東南俚語,彼此協作著,大船緩緩掉頭。黑帆高懸。吃足了海風。向著東南方向破浪而去!

    光頭赤膊、面相凶惡、不披甲卻跨刀,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們就是貨真價實的海匪。不知用什麼手段搶了這艘水師戰艦,傲嘯大海,做些沒本錢的買賣。

    瑯琊能抽身來請海匪們尋找自己。自然已經甩開了敵人的追蹤。梁辛想通了這個關節,開始還挺高興。隨即臉色大變  這樣算起來。自己豈不是白白被她扔進大海了。

    不久之後,天上又有鷹子降落在大船上。其他的船也得到了信息,正呼應著他們一起回航。

    一個個手下趕上來,向司無邪稟報著各船的回訊,著實忙亂了一陣,等閑下來之後,司無邪從懷里掏出了個木鈴鎖,用力捏碎。跟著回頭問身邊的一個手下︰“還有幾天?”

    手下立刻回答︰“還有十天。應該來得及。”

    司無邪似乎松了口氣,也不再說什麼,倚在船頭,默不作聲的遙望大海,似乎都把梁辛給忘了。獲救時歡聲雷動,上船後人人厭惡,問答間態度冷漠。到現在干脆沒人搭理了,船上的人對梁辛前後相判極大。    梁辛騷眉搭眼的站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海匪們各忙各的,就是沒人來看他一眼,倒是小蟒蛇的蛇蛻晾干了,變成了干巴巴的一團,比著一塊帕子也大不了多少,被梁辛三折兩疊收盡了懷里。

    其他幾艘船此刻也靠攏了過來。尾相餃,在海面上排成了一字長蛇的陣勢,向著東南方航向著,,

    粱辛在海上自己漂了大半東。現在終于看到了人,可誰都不理他,把他悶的渾身都癢,他找司無邪詢問緣由,後者斜著眼楮瞅了瞅他。轉開了頭;梁辛隨便拉著海匪搭話,海匪們自顧自的說笑著 根本不接他的話茬,只把他當空氣,到後來梁辛越待越憋悶,猛的提氣大叫了一聲。

    他全力一吼,聲音比著悶雷還響亮,整船的海匪都是一驚,一起向他怒目而視。

    梁辛同樣橫眉立目的回瞪他們。長吸了一口氣之後,伸手指向了司無邪,冷笑道︰“你給我看好了!”話音落處,司無邪還有些莫名其妙。卻只見粱辛突然翻起了一個跟頭。從船舷上飛躍而過,一頭有扎進了大海!

    先前根本不把梁辛當回事的海匪們。見狀都是一愣,隨即不約而同的驚呼了一聲,呼啦啦的湊到側舷去看梁辛。

    梁辛伏在水里,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瞪著船上的眾人。

    司無邪退開手平,也探出頭怒道︰“你什麼瘋?”

    梁辛瞪了他一會,也不說什麼。冷笑了一聲,轉身甩開膀子,向著相反的方向,竟然游走了。

    這下子司無邪又驚又怒,卻還真不肯放走梁辛,咬牙切齒的對著手下大罵︰“都給我滾下去,抓他回

    梁辛一邊游一邊哈哈大笑。任由海匪們追上來,又七手八腳的把自己給弄回到大船上。他當然不舍的真逃走。就是這口氣憋得難受,想給海匪們點教。

    這群海匪不是善類,無緣無故自然不會耗時大半年來到海上找自己。

    司無邪只是個凡人,救起梁辛之後,卻捏碎了個修士們再于傳訊的木鈴鎖,梁辛把這件事看在眼里,心里就明白了,妖女肯定抓住什麼事情來要挾他們出海尋人。

    也許是慢性毒藥,也許是修士禁制,妖女的手段哪是他們這群凡人能消遣的。反正找不到自己,海匪們就甭想好好過日子。剛剛海盜們找到梁辛的時候,那份欣喜才不是因為救人成功,而是慶幸自己終于有機會擺脫妖女的制裁了。

    梁辛心眼機靈,想通了這件事,自然融會貫通,海盜們受了瑯琊的脅迫,本來就沒把他當成自己人。再加上他的差官身份,能給他好臉色

    怪。

    理解歸理解,可就這麼被曬在一旁。梁辛還是憋了一肚子氣。

    身負天下人間的邪門神通,又攢了“七盅星魂。的陰戾真元。連梁辛自己都不曾察覺,他在行事間已經不知不覺的偏佞了起來,否則也不會把“仙禍。去掛到東海乾頭上日不過。行事雖然偏佞,骨子里的性情卻依舊淳厚。憑著他現在的本事,真要想洩憤。滿滿一船海匪都不夠他殺的。

    不管怎麼說,海匪撈起了自己。算是恩人。

    如果是虐戾之人,被得罪了之後,管什麼恩情,直接出手懲戒,殺伐隨心;如果是個厚道之人,也就忍了這口氣,看看大海看看大船,等著回到中土就好了。

    偏偏梁辛,是個渾身邪氣卻心性淳良的異類,搭救之恩要報,受氣之辱也得還,一把抓住司無邪被妖女要挾、一定要把他帶回去的“軟肋”跳進大海游走了”,

    司無邪可沒想到梁辛還能要出這樣的大無賴出來,氣得心肺欲炸可又不敢不救。

    梁辛被撈回到甲板上,出氣之後心情又變得大好,走上兩步一搭司無邪的肩膀︰“司老大,瑯琊到底

    話還沒說完,司無邪就臉色鐵青的傳令︰

    水手、繩子、賊,這三樣東西是天作之合。海匪們打著外人根本無法解開的繩結,把粱辛綁了個結結實實,網松了口氣退開兩步,旋即猛的瞪大了眼楮    只見片刻前網捆成了個粽子似的梁辛,身體抖了抖就脫出了繩套,笑嘻嘻的跳起來看著他們。

    能游走于漫天神通之間的身法,又豈是幾根繩子能困住的。

    司無邪肩頭大皺,喝道︰“鎖鏈!”

    叮叮當當的金屬交擊聲傳來,有海匪取來了手銬腳鐐,先將梁辛的四肢鎖住,又用鐵鏈把他的全身都捆上,可這次更簡單,人才網一離開,又是一陣叮叮當當的亂響,星魂運轉之下,鐵索被寸寸崩斷,散落一地!

    梁辛見海盜們還是躍躍欲試。也懶得再廢話,回頭看了看緊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艘大船。

    司無邪眼角一跳,反手抽刀。沉聲喝問︰“你想怎樣?”話音才剛落,梁辛突然出了一聲長嘯。身形陡然晃動起來!

    司無邪只覺得眼花繚亂,手下人中卻連連傳來了大聲的驚呼與咒罵。司無邪不過是個凡人,此亥又哪里摸得到梁辛的影子,驚怒之下一連串的傳下命令,要手下聚攏一起並肩抗敵,

    就這麼一句話的功夫,司無邪只覺得嗖嗖的冷風不停從身邊掠過,滿眼都是鬼影子,抽空回頭一看。始終跟在自己身邊的那四五個心腹好手,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見了

    大船上,到處都是撩蕩閃爍的人影,海匪的陣勢被沖得七零八落,每個人的眼前,都是無數個梁辛在胡亂晃動,仿佛都走向著自己撲過來似的,人人自危之下,紛紛抽出刀子舞成一團。可即便如此,還是不停的有驚呼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不光他們這第一艘船上亂成一團。片刻後,後面的第二條船也傳來了怒喝驚呼,沒過多少時候,兩條船就全都亂套了,慌亂中連掌舵之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兩艘巨艦開始在海里緩緩打轉。

    後面的幾艘大船見前面出事了。立刻吹響號角呼應同伴,同時加快度,準備登船迎敵,可等他們靠上去、看清楚狀況之後,卻人人倒吸了一口冷氣,一時間全都呆立當堂!

    只見出事的那兩條船上,有的人對著空氣揮刀怒罵,有的人站在原地呆呆愣,有的人呲牙咧嘴的亂跑亂逃,更有無數條好像厲鬼似的影子。閃電般的在兩船之間來回穿梭。

    而真正讓援兵們汗毛倒豎的是,打頭的兩只大船上,正不停的“多出一個”或者“減少一個。︰胡子張正沿著船舷往船艙里跑,可一眨眼間,更個人突然就消失了;片刻前主桅下面,還一個人都沒有,可再一望去,獨眼李不知從哪冒出來,站在那里,獨眼中全都是癡癡呆呆的驚恐”,

    騷亂大約持續了半柱香的功夫,司無邪眼前一花,梁辛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他面前,哈哈大笑。    司無邪想也不想,直接槍起了手中的長刀,梁辛笑著按住了他︰“我可沒殺人,你自己看。”

    司無邪勉強鎮靜了些,再仔細看著甲板上的手下,越來眼楮瞪得越大。嘴角都快撇出臉膛了,瞪著梁辛。牙齒咬得咯咯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梁辛是沒殺人,他光換人了。

    剛剛那半柱香的時候里,他抓了甲船的人放到乙船,再從乙船抓了人帶回到甲船”梁辛本來想要出威風,把兩艘船的人來個徹底大調換。可海匪們個個赤膊光頭,他早分不清誰跟誰了,一場瞎換里,有個最倒霉的,被他來回抓了五次。

    不過即便如此,渠辛也把兩條船換了一百多人。

    其他幾艘過來支援的大船,一看現在的狀況,又看出梁辛無意傷人。領們忙不迭的指揮手下︰“躲他們遠點,快開飯了,別瞎耽誤功知  ”

    這番出手,震撼全場!

    能打的五步修士抱頭鼠竄的梁辛,一點也不覺得嚇唬海匪是件丟人的事,相反,還打從心眼里那麼開心得意。板起臉對著司無邪正色道︰“落海之前,我曾一拳打死了一頭麒麟,後來在三頭鳳凰的圍攻下,才身負重傷,現在傷勢已經痊愈”司無邪聽的倒吸涼氣,梁辛還生怕他不信,信誓旦旦道︰“我要騙你,不得好死。”

    司無邪咧著嘴巴,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命令兩船並攏,被換過去的又都灰溜溜的跑回來,可海匪們再望向梁辛的眼神,也都有些閃爍了,這個梁磨刀的手段,實在有些太匪夷所思了。

    梁辛在海上為了保命而拼命練功,這大半年里孤孤單單,此方雖然還在船上,可也算得上是重返人間了。無論是憋氣、胡鬧,可骨子里卻滿滿的透著股開心,忘形之下,充沛的精力無從洩,畢竟他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娃娃,這才大大的鬧了一場,總算是把這些日子里積攢的心火盡數洩了出來!

    雖然可恨,卻也有幾分可憐。

    梁辛長出了口氣,笑呵呵的再度攬住司無邪的肩膀︰“司老大,到底怎麼回事。從頭給我說說。

    。說著,肚子里突然傳出來一陣咕嚕嚕的響聲,梁辛抬頭一看,烈日當空已經到了正午時分,笑著問道︰“該開飯了吧?餓了。”

    司老大苦笑著點頭︰“開飯。馬上開飯”你也該餓了!”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5:53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