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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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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搬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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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1: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一章 皇帝乞丐



桌上梁辛一雙賊眼忒忒。只低頭吃菜不敢再看青墨,曲青石忙不迭的發話。笑呵呵的說起了其他人。

    梁辛的朋友親人,丑娘安居在猴兒谷,柳亦被老蝙蝠帶走,其他的人現在全在草原上。

    老叔梁風習習經過一年修養,一身修為已經恢復了大半。黑白無常變成了活屍,被老叔收做門下,修煉鬼術居然也小有成績。

    小汐身上睚眥之力盡去,雖然失掉了力量可性命卻無礙了,現在的身手和曲青石在伯仲之間。

    小汐和曲青石本來都是青衣,可梁辛被通緝之後,他們也受到連累。便都留在了草原上。

    羊角脆的尾巴沒能再長出來,天天蹲在大司巫的金帳上向南遙望。盼著主人快回來。還有這頭小猴子學會了騎馬。

    黎黃藤“送給,梁辛的那位干練弟子火狸鼠,早就在苦雁關與曲青石等人匯合,隨著眾人一起去了草原。

    另外梁辛麾下的六位聾子青衣也在。催眠他們並不是什麼難事,不用大司巫親自出手,鄭小道比著其他人早到了幾個月,和許多巫士都混的挺熟,托請高手施術, “封住。了六位聾青衣的眼鼻,這一年六位聾青衣都在眼瞎耳聾鼻塞中過日子。甚至還出去打獵,要借以提高身體對外界的敏感,結果不知道走丟了多少次。

    鄭小道的傷早就好了,天天無所事事,四處閑逛,憨子十一的力道也恢復了不少,可具體恢復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沒人敢和憨子試招。生怕被他一巴掌釘到泥土里去。

    人人無礙,這倒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梁辛聽得眉花眼笑,可也只笑了一會,就輕輕嘆了口氣。

    曲青石知道他在想干爹的事情,臉色也隨之暗淡了些,問他道︰“東海乾的事情,你後面怎麼打算的?”

    青墨也追問︰“我不明白,今天你為何不殺朝陽?”

    “哪有那麼便宜!”提到仇人。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梁辛又開心了些︰“這次打上乾山,也不全是為了干爹的事情。”

    說著,梁辛掰開了手指,一一給曲氏兄妹數道︰“第一,我上次去乾山,逃走時失魂落魄,既然沒死,當然要去告訴朝陽老道一聲!”

    妹妹青墨咯咯直笑︰“這也算原因?你這是小孩子賭氣!”

    哥哥青石卻搖了搖頭︰“有什麼樣的脾氣秉性,就有什麼樣的原因。老三把這條放在第一位,倒還真不算奇怪。”一邊說著,一邊也笑了。

    梁辛也跟著嘿嘿訕笑了兩聲,掰開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一年前我大鬧乾山,朝陽心知肚明是因為私怨,他卻往朝廷身上扯,嘿嘿,他要咬人。我就得給他拔牙!”

    “第三”說到這里,梁辛突然岔開了話題,轉頭問曲青石︰“還記得當初在官道上,我給朝陽設計的“舍不得。麼?”

    曲青石點了點頭,見妹妹還有些不明白,就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梁辛要讓朝陽死不瞑目,最初的想法是讓朝陽看到晉升宗師的希望、即將成為六步高手時再出手殺他。

    青墨聽得直皺眉,瞪著梁辛道︰“你這性子”以後還真不能欺負你了。”

    梁辛差點嗆著,笑道︰“你欺負我還少啊!”跟著又把話題拉了回來︰“不過,這次我從海上回來之後。想法稍稍改變了些,主要是因為我的身法突破了天下人間第二重,又得了七盅紅鱗,戰力大增。”

    曲青石略略一琢磨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朝陽知道自己惹上了粱辛,遲早要有一場生死惡戰,可梁辛現在的實力,即便朝陽突破瓶頸 達到逍遙境初階的修為也絕無勝算了。

    因為粱辛的突然強大,升級悟道對朝陽而言已經沒有了太大的誘惑。

    曲青石眯起了眼楮︰“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梁辛笑了,目光卻陰鷙冰冷︰“突破瓶頸對付不了我,可還有別的東西能對付我,把這件東西給他就走了。”

    啪,青墨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杯盤亂顫,同時低聲叱喝︰“梁磨刀,不許賣關子!”

    曲青石立刻對著妹妹一瞪眼︰“放肆,怎麼跟兄長說話呢!”

    丫頭吐了吐舌頭,壓根不當回事。

    梁辛呵呵笑著,徑直說道︰“玲瓏玉匣!想辦法把玲瓏玉匣給朝陽!”

    青墨微微一愣,隨即啥的一聲笑了出來︰“你是說猴兒谷的那只空盒子?”六年前,三兄弟在苦乃小青衣司所中現的玲瓏玉匣,連盒子帶人頭骷髏,都放在了猴兒谷。

    梁辛笑而點頭︰“玲瓏玉匣是修士夢寐以求的寶貝,得之便可天下無敵,網巧咱們有只空的,回頭請師父施法。把玉匣封印了,再想個合適的辦法,讓朝陽“費盡千辛萬苦。最後得了去。”

    青墨撫掌大笑︰“朝陽“九死一生。得了寶盒,又用盡心機破解封印,最後看到盒子里是空的,那表情可當真精彩的很了!”    梁辛卻瞪大了眼楮︰“不能讓他打開!先給他寶盒,再給他破解封印的法子,不過殺他的時機,卻要在他打開寶盒之前。”

    曲青石笑的一派陰冷︰“要想朝陽“舍不得”就要在他打開寶盒前片刻出手誅殺”只差一步,便是天下第一人,這才叫死不瞑目。

    梁辛摩挲著光頭,青青的頭茬把他那副厚道長相襯出了一份凶悍︰“這就是我打上東海乾的第三個原因了,剪除朝陽的羽翼,把他逼到絕路上。以後,玲瓏玉匣就是他最大的指望了。”

    青墨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梁辛。一邊嘶嘶地吸溜著涼氣,一邊追問︰“那你怎麼把匣子給朝陽?”

    梁辛尖著回答︰“這個可要好好的籌利,朝陽也不是傻子,總不能讓他看出破綻!”

    這件事還只是打算,具體怎慨憂沒太想好。曲青石給梁辛加了此肉,給他細數!“嚼有的你忙!先要回草原,老叔、猴子,還有小汐可都惦記著呢!然後還要去猴兒谷,追探羊角脆的身世、算計著如何把寶盒讓朝陽愕去、還要取了盒子里的人頭到九龍司大牢去找“六百,和尚

    他的話還沒說完,梁辛就打斷了他︰“這些事情樣樣要做,不過在之前,得先把另外一件大事做好才能安心!我先陪著你去趟離人谷!”

    三堂會審之後,秦孑曾經和梁辛約好,要他帶著曲青石到離人谷走一趟,她或許有辦法恢復小白臉的青春,梁辛已經耽擱了一年,每見二哥一次,他就仿佛老了一些。現在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想先把這件事做好。

    不料曲青石卻搖頭,莫名其妙的問梁辛︰“老三,你知道今天已經是什麼日子了麼?”說著,也不等梁辛回答,就徑自說道︰“十一月十七了!”

    梁辛有些疑惑,皺眉問道︰“這是什麼日子?”

    小丫頭青墨從旁邊咳了一聲,借口笑道︰“今天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不過,,再有一個月多些。就該過年了!”

    梁辛的眼楮亮了,一向不動神色的曲青石竟然大笑了起來︰“今年過年,我們打算熱鬧一次,總算是一場喜慶!”

    梁辛大喜,從猴兒谷出來一年多。去年過年的時候就沒能趕回去,雖然知道丑娘、師父都無恙,可心里又哪能不惦記!這下子三兄妹全都來了精神,商量了幾句之後就敲定下來,梁辛先趕赴草集,接上老叔等人去猴兒谷過年。

    年令是中土佳節,草原上的牧族不安中土歷法,自然也沒這個節日。大司巫最近都在閉關修養,根本就見不到人,這今年便在猴兒谷過了。

    青石青墨兩兄妹先不隨梁辛回草原。他們要取道京師。兩兄妹的身份敏感,現在雖然沒事,可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大禍天降,他們的家眷都在京師,如何能夠放心。

    可老曲家世代為官,在京城的家大業大,全都接出來不太可能,暫時先帶父母離開。

    曲氏兄妹和梁辛約定,分頭去接親人,在猴兒谷踫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到一旁,歡歡喜喜的過今年再記至于曲青石的身體,雖然老邁但依舊結實,耽擱幾個月到還無妨。等過了年他再隨著梁辛一起去找離人谷。

    商議之後小丫頭的眼圈居然紅了。這麼多年不曾回家,這次終于能親左團聚,又哪能不感傷。梁辛知道她的心事,趕忙岔開話題︰“老蝙蝠說要把二哥帶走一年,不知過年能不能趕回來

    話還沒說完小丫頭的淚水在眼眶里轉了轉,流了出來。

    這下連曲青石都慌了,干笑了兩聲,說道︰“父母大人都安健得很。尤其父親,這幾年里絲毫不見老存。反而看著更年輕了些呢!”

    哇的一聲小丫頭大哭了出來,抽搭著說︰“你和父親在一起,好像兄弟似的!”

    “放肆!胡說八道!”曲青石也恨不得哭兩聲了。

    青墨的這番心情復雜的很,多年未見父母、柳亦是個傻子、哥哥變成惹3老者,還有東海乾”諸般情緒交雜在一起,不知該怪誰恨誰。便只剩下委屈兩字了。

    梁辛傻眼了,想勸又不知道該說啥,坐在一旁手足無微

    好在青墨不是個纏人的丫頭。哭了一陣也就好了,臉上還掛著淚珠。望向哥哥︰“要喝酒!”

    “女孩子家,不許喝!”

    “哦。”青墨老實巴交的答應一聲,開始低頭吃菜”

    梁辛總算長出了一口氣,一個勁的給她加菜,看著青墨已經躋身宗師之列,可本色未褪,然不住問她︰“你的巫術大成之後”心里不覺的不對勁麼?”

    青墨霎了霎大眼楮,滿臉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梁辛撓著頭皮,結結巴巴的措辭,說了半天可還是詞不達意。自從海上歸來,梁辛的戰力大增,可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多了,不久前還高健還幫他點出,他進步的太快,心性跟不上境界,便會迷惑甚至狂亂。

    可要說進境迅小丫頭比他還有過之,梁辛還是歷盡磨難飽試辛酸才有了現在的成績,可青墨干脆是睡了一覺再醒過來,就從兩步修為變成了逍遙宗師。可青墨在言行之間還是原來那副樣子,沒有丁點的變化,更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妥。    直到梁辛把乞丐一朝做皇帝的例子也搬出來之後,青墨才算大概聽懂了他想說啥,眨著圓圓的眸子琢磨了一會,才開口道︰“哪有你說的那麼復雜!”

    “我哥,你,還有柳黑子。你們的腦筋都彎彎繞繞,一皺眉頭就有八個念頭,做事時反復計較著,可我卻從沒想過那麼多的,就好像”說著,曲青墨微微蹙眉,露出了一個苦笑︰“我在東海乾修行了兩年,從師父到師兄師姐都對我不錯,可六年前

    青墨重重的嘆了口氣,直接跳過了那場殘殺︰“再到今天,乾山落到了今天這般田地,我從旁邊看著的時候,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說到這里,青墨的臉色突然平靜了︰“打從本心,我會盼著東海乾興旺達香火傳續,這是個小願望。可我更盼著哥哥長命百歲,盼著你梁磨刀如意快活,這是我的大願望!兩個願望撞在了一起,我便舍去小的抱住大的,事情不難選,我也用不著自哀自怨。我的兩個哥哥,一個活的安全,一個過的快活。老天已經待我不薄!”

    梁辛好像突然不認識青墨了!

    到現在為止,他認識三今年輕姑娘。其中瑯琊狠毒小汐決絕,而青墨在他心里一直就是個傻丫頭,從來就不曾想到過,青墨竟然也有這樣的果斷……或者說簡單。

    梁辛自”幾有幾分心機,遇到事情除了動手之外,也從不吝嗇動腦個司…起取舍決斷,他還真比不上這三個少女中的任意一人。這時二哥曲青石對著他笑了笑,莫名其妙的問了句︰“你養過貓沒有?”

    梁辛茫然搖頭,曲青石卻也不解釋什麼,只是繼續笑道︰“養過就知道了,女人,都有幾分貓性。骨子里帶來的!”說著,給妹妹夾了

    魚。

    曲青墨嘻的一聲就笑了。

    青墨的回答無法解開梁辛的困惑,倒是曲青石,對梁辛的那個“乞丐突然做皇帝。的例子頗感興趣,舉著個酒杯一點一點的抿著,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青墨就沒拿自己當皇帝。”

    梁辛嚇了一跳,轉頭望向青墨︰“你還想當皇帝?”

    青墨摘魚刺兒,沒搭理他。

    曲青石見他又冒傻氣,笑的到挺開心,先給他解釋了兩句,說明白自己是循著梁辛的那個例子去說的。這才正色道︰“乞丐一覺醒來做了皇帝,且不論是好事壞事,其中應該有個關鍵要先弄清楚,就是這位乞丐”或者說這位新皇帝,他把自己當成什麼!”

    說著,曲青石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他磨刀兄弟立刻把洱水斟滿。

    曲青石這才美滋滋的繼續道︰“他還把自己當乞丐,至少能活的快活愜意”可要是他總是拿著自己那份乞丐心思,去做皇帝該做的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按照二哥的說法,乞丐青墨是前者。做了皇帝,卻仍把自己當成乞丐。所以行事之間沒有絲毫變化;而自己卻是那個,“大大的不妙”他在用凡人的心思去指揮宗師的力量。

    梁辛連飯都忘了吃了,坐在桌子之前,表情一時一變,時而恍然時而迷惑,青墨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麼。曲青石就搖了搖頭︰“莫打擾他,讓他好好想一想。”

    直到半晌之後,梁辛才抬起頭。望向了青墨︰“為什麼你不把自己當皇帝?”

    “我做乞丐時,”說著,青墨覺得這個稱呼古怪,忍不住笑了起來︰“就從來沒想過要當皇帝。所以當了皇帝也不知道該干啥。”

    梁辛滿臉詫異︰“你就從來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做皇帝?”

    曲青墨撇了撇嘴巴︰“無聊時的幻想當然是有的,不過自己都不曾聳真過,所以不算數。”

    梁辛愣了愣,直勾勾的看著青墨,嘴里嘟囔著︰“怎麼會?怎麼”片刻後,梁辛突然啥的一聲笑了出來,端起身前的酒杯笑道︰“明白了!”說著,抬手一飲而盡。隨後才現自己的酒杯早就空了。

    青墨趕忙放下手里的筷子,給他斟滿一杯。

    曲青石則神情一振,催促道︰“想通了就說來聽聽。”

    梁辛滿臉都是笑容︰“我和青墨,壓根就是兩碼豐!”

    梁辛和青墨的情形看似相同。都是一步登天,乞丐穿龍袍,可他們兩人之間有個極大的不同︰

    小丫頭青墨是個。從未想過要當皇帝的乞丐,或者說她壓根就沒有太大的奢望,此刻真的成了皇帝,看重的不是天下,而是錦衣美食,所以隨遇而安。

    而梁辛罪戶出身,稚童時坐望流星;少年時刻苦修煉;土坤腹中淬煉星陣;大海中苦苦支持”他要活的有趣,他要活出個盼頭!就在這“有趣盼頭。兩詞眼中。藏著的何嘗不是一份野心!骨子里,粱辛是個有野心的人。因為有野心。所以梁辛是個做夢都想當皇帝的

    丐。

    一直以來,梁辛都以為自己的困惑。是乞討半生突然龍袍加身,以後該如何自處。

    可直到剛剛梁辛才豁然開朗,明白了真正讓自己困惑的,是如何才能把“皇帝,這個差事做好。

    以前他連題目都沒搞清楚,自然越琢磨越亂。

    梁辛酒滔不絕。長篇大論,把這番道理說出來,曲青石越聽越糊塗。干脆苦笑搖頭,梁辛到無所謂。這件事他自己能明白就好了,悟道。悟得是自己的道!

    青墨干脆都懶得去聽,細心把魚刺挑出來,卻把干淨的魚肉一分兩半。一半給了哥哥,一半給了梁磨刀。

    梁辛也不再多想,一邊說說笑笑,一邊喝酒吃菜,不多時曲氏兄妹就吃飽了,梁辛可還差得遠,筷子不停,酒滿杯干忙的不亦樂乎。曲青石兄妹早就見怪不怪了,笑呵呵的坐在旁邊陪著他,時不時扯上幾句閑話,久別之下這份偷閑中的愜意,讓他們都舒服無比。

    梁辛正吃著,突然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聽動靜應該是個大胖子正從三樓走下來,落足時踩得樓梯吱吱慘叫,片刻後一個水缸似的肥壯大漢打著飽嗝,從三樓下到二樓,本來足夠三人並肩而行的樓梯,他要側著身在才能勉強通過。

    在大胖子身後,還背著一對小磨盤似的短柄宣花斧,異常搶眼。

    梁辛愣了愣,覺得這個胖子眼熟。

    胖子也看到了他,咦了一聲。站在樓梯口皺起了眉頭,也愣愣的望著粱辛。

    過了片刻,梁辛才回想起來,神情里滿是驚訝,他果然見過此人,一年前在鎮山時,他被小汐引著去見指揮使石林,這個胖子就坐在石林的帳篷之外吃羊腿,後來還通報了姓名,叫做子傾。    胖乎乎傾就跟演戲似的,梁辛皺局他也疑惑,梁辛恍然他也大悟,甕聲甕氣的笑道︰“是你?”說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伸出小棒槌似的手指頭一指梁辛︰“你別走,別走啊!”話音落處,蹬蹬蹬蹬的跑下樓梯,隨即盤碗落地聲、桌子倒塌聲和諸多驚呼一一想起,胖子就像頭犀牛似的一路撞出了飯莊,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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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2: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二章 辭位封山



曲青石也不是普通青衣,常常入京向石林述職,知道胖乎乎幾乎從來不離石林身邊,滿臉驚訝的望向梁辛︰“大人也在這里?”

    梁辛聳了聳肩膀,笑道︰“這到巧的很了。

    沒過一會功夫,匆匆的腳步聲再度響起,樓梯口人影一閃,一個鷹鼻鷂眼的青袍老者上到二樓,果然是九龍司指揮使石林。    石林未著官袍,便衣出行,身後除了個大胖乎乎傾之外,更沒帶一個人。不等曲青石等人行禮,石林就揮斷,皺眉問道︰“你們怎麼在這里?”

    梁辛也不相瞞,把白天的事情大概說了說,其間的諸多因果一概掠過,只說氣不過東海乾所為。

    石林哪有那麼好騙,不過也沒多追問什麼,更不掩飾自己的表情,先驚後笑,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點頭道︰“總算豐氣,沒墜了梁大人的威風!”

    梁辛笑的挺客氣︰“大人怎麼會在這里?”

    石林略顯猶豫,不過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出了事情。自從梁辛三探乾山之後,朝陽就向朝廷興師問罪,熙宗皇帝“奮起反抗”不過這份反抗說到底還是無奈之舉,打從皇帝的本心,還是不敢和修士交惡,這次熙宗皇帝微服出巡,要到乾山去見見朝陽掌門。

    梁辛聽的直皺眉,洪熙宗去乾山,不用說是為了向朝陽示好,皇帝這麼軟骨頭,在他眼里可不是什麼好事。

    石林明白他的想法,不置可否的一笑︰“聖上心懷天下,這麼做,也是有道理的。

    皇帝出巡,石林隨行護駕,他們這一行一共也不過五六個人,低調的很。他們也是在黃昏時分進入小鎮的,也許是連日勞頓,皇帝突然臉色蒼白,就此投宿,不許任何人打擾。連飯也不吃就早早的睡下了。

    石林等人都守在客棧中,唯獨子傾不管哪套,餓了就要吃,還要吃好的,自己跑出來下館子,這才遇到了梁辛等人。

    梁辛很有些納悶的看了石林一眼,低聲笑道︰“還有這麼沒紀律的青衣?”

    胖乎乎傾天賦異稟,是九龍青衣之中的頭號猛將,為人更忠心耿耿。唯石林馬是瞻,可天性里帶著點憨態,這些小事上指揮使也不去管他,不過也從不會讓他單獨去執行任務。

    匆匆的聊了幾句之後,石林對著梁辛等人說道︰“東海乾被你打殘了。只要他們不再鬧,用不了多久就能撤掉你們的通緝,到時我會通知你們。”說完,又呼出口濁氣,苦笑著搖頭三“這段時間里盡出些蹊蹺的案子,人手不夠了。”

    不久前梁辛網從高健口中聽到類似的感慨,九龍司勢力雖大,但整體上畢竟屬于凡人範疇,而各地生的案子,至少一眼看上去,都像是鬼魅所為,想要追查下去頗為不易。

    梁辛饒有興趣的挑了下眉毛,笑問︰“有什麼特別的案子。說來聽聽刪”

    石林才懶得給他講故事,搖頭道︰“等東海乾的事情徹底消停再說吧!”說完,又囑咐了曲青石兩句。帶著胖子走了,皇帝還病著,石林不敢離開太久。

    就在梁辛和曲青石兄妹喝酒談笑的時候,乾山之畔風雷滾動,一道道神劍光華穿梭繚繞,九九歸一中其他的門宗紛紛趕來馳援。不僅九九歸一,還有一線天的天字、地字兩位執事也聞訊而至!

    描金峰仍裹蕩著燦燦金輝,護山法陣仍運轉不休,諸多高人此玄正齊聚于乾山腳下,卻不得而入。一線天的天字執事。仍是三堂會審時的那個木劍老道,此刻正一言不,緊緊盯著視線中的那連綿起伏的燦燦金山。

    地字執事是今年輕道人,道號笑川,人如其名,丹鳳眼、懸膽鼻、菱角嘴,天生一副笑模樣,卻絲毫不顯輕浮,雖然年紀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可舉手投足之間,顯出的卻是一副十足十的高人氣派。

    笑川踏上了兩步,輕聲感慨道︰“乾山道啊,這是怎麼了。”

    木劍還是那副和藹的模樣,笑著搖搖頭,說出的話卻沒有一點高深修士的味道,反而更像個跑江湖的︰“東海乾流年不利,不知觸了什麼霉頭,接二連三的出事,估計這一次,還是會去怪罪朝廷。”

    笑川嘆氣的時候,也是笑眯眯的。看上去頗有些古怪︰“朝廷雖然不算什麼,可現在卻不是打仗的時候。”說著,他抬起頭仰望星空,莫名其妙的說道︰“大伙都在看著星星過日子呢。”

    木劍老道突然轉回了頭,臉上的慈祥一掃而空,換而鄭重嚴肅︰“師弟,錯了。”

    笑”和木劍不是同門,但在一起在一線天做執事幾十年,彼此相處的也頗為融洽,當即垂肅立,正色道︰“請師兄指教!”

    “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打!歸心者同舟共濟;離心者必殺無赦。”

    說完,木劍也抬起了頭,仰望星空。

    笑川略略皺眉︰“師兄的意思。這次要幫著乾山對付朝廷?”

    “你這孩子,別總想的那麼簡單。”木劍又恢復了和藹的身形。笑而搖頭,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一陣清越的鐘鳴,乾山道宗的護山大陣盡數收斂,朝陽真人的聲音充滿歉意︰“敝派的護山陣法,一經動非滿六個時辰不能停歇,未能及時迎接諸位師兄前輩,朝陽有罪,乾山道宗有罪!”

    木劍拍了拍笑川的肩膀,微笑道︰“先上去看看再說吧︰  京宗,又放開聲音。朗聲笑道!“金米噬滅大陣威力絕 滬乾山太平萬世,本來也用不著咱們幫忙。不過老道卻心懷好奇,想看看究竟是哪路妖人如此猖獠,竟敢在乾山撒野,這才趕來看看。一線天只等朝陽真人一句吩咐,誅妖衛道,必出全力!”

    木劍一句話就表明了態度。同時趕來的其他九九歸一也紛紛附和。

    朝陽自認晚輩,聲音里充滿了感激︰“真人這麼說可折煞弟子,諸位同道高義,乾山道宗沒齒難忘

    寒暄客氣中,一道金光從描金峰撲卷而出,山川之間祥鳥齊鳴,朝陽老道親自把眾多同道迎入門宗日乾山道地位尊崇,雖然連遭重創,“還不如個大點的飯館人多”可人死架不倒,這番迎接貴賓的陣勢擺的絲毫不差,要是最羨慕排場的梁辛在,又該兩眼放光了。

    進了乾山道宗的大殿,賓主落座、道童奉茶,值得一提的是乾止。道宗負責奉茶的“童兒。都身負四步修為。

    說了幾句場面話之後,木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也不再兜圈子,徑自問道︰“敵人是誰,竟惹得乾山開存大陣,當真不知死活了!”

    朝陽的臉上,卻顯出了一絲羞愧的神色︰“敵人是誰,我也沒看到”或者說,可能沒有敵人”。跟著也不等別人在問,就徑自說道︰“昨夜破曉前,突然一股蓬勃的邪氣,自海面上奔湧咆哮,直奔乾山而來,弟子幾經喝問對方卻不做回答。”

    說著,朝陽又露出了一份苦笑︰“不瞞諸個,這幾年里乾止。道連遭重創,弟子不敢稍有怠慢,那股邪氣來的勢大,這才開啟了護山大陣!”

    木劍和笑川對望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懷疑,可乾山道是朋友,就算懷疑也不能逼問。再說朝陽這篇謊話編的合情合理又無跡可尋,想旁敲側擊都沒余地。

    老辣如木歹,最終也只能干笑幾聲,連聲說無礙就好。木劍越坐越沒味,又耽擱了一會之後。起身告辭,不料朝陽卻攔住了他。

    朝陽老道滿面羞愧,雖幕攔住了木劍,可口中卻斯斯艾艾半晌,也不曾說出什麼來。

    木劍見狀,呵呵笑道︰“義為同道,情如一家,朝陽真人有話就說。你我之間也實在用不著不好意思。”

    朝陽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終于咬牙道︰“我想代表乾山道宗,向諸位前輩請辭!乾山道此刻,實在不適合再列位九九歸一了。”

    木劍微微一驚,皺眉道︰“這話從何說來,”

    不等他說完,朝陽就搖頭打斷︰“諸位都是朝陽的前輩、摯友,此間的狀況就擺在眼前,比著全盛時,乾山道只剩下一兩成實力,貧道自忖,再難為天下同道出力了。不如就此辭去九九歸一之位,從此封閉乾山,靜心修養。”

    就算從面子上說,木劍也不能當場答應,帶著一群九九歸一的長老高手不停的相勸,可朝陽的心意決絕。    辭位、封山!這樣的大事,即便是木劍也不敢當場做主,談到最後。也只說要回去與其他諸位長老商議,同時又勸朝陽再仔細斟酌,這才告辭而去。

    離開乾山之後。木劍與笑”結拜而行,飛了一陣之後,木劍才開口問道︰“你怎麼看?”

    笑川想也不想,直接開口︰“辭位,是為了封山。乾山為了修建觀日台才被炸,從此傷了元氣一蹶不振,朝陽要封山的話,咱們一線天于情于理于面子,都會昭告天下,乾山封山從此不問天下是非,若再有人上乾山搗亂,便是與一線天、與八大天門為敵,天下同道共誅之。”

    說著,笑川頓了頓才繼續道︰“這次乾山開啟法陣,肯定是遇到了棘手的敵人。不僅如此。朝陽還被敵人給打慘了、打怕了!朝陽覺得無力自保,這才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

    木劍繼續追問︰“辭位封山。是借修真正道的力量來防守;可我上山時就表明了態度,準備把咱們的力量借給他使用”他棄攻而選守,棄主動而選被動,這又怎麼說。”

    笑川苦笑著回答︰“所以說。朝陽這次被打怕了,不敢哥反擊,只求能安穩度日,保住他乾山的基業。”

    事情似乎就如笑”所言,再找不出什麼破綻,可木劍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又思索了一陣之後,最終嘆了口氣︰“先把今天殺上乾山的人找到再說吧!”

    說完,兩人再不開口,催促法寶一路急行,,

    諸多修真正道的高手散去後,朝陽老道緩緩吸氣,這一口氣足足吸了半柱香的時間,才緩緩吐出。仿佛不若此便不能壓下心里的煩躁,又等了一陣,見再無人返回之後,才站起身來,焚起了三柱清香,稽禱告。

    可這三炷香,並未供奉在三清神像前,而是搖搖對著東方,片剪後,香上青煙氤氳,緩緩凝聚成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背影,即便山里寒風凌烈。也吹不散這青煙凝華的身形。

    朝陽立復叩並。恭聲道︰“拜見師祖。”

    “早就說過,不用磕頭,別學那些臭規矩。”背影並不回頭,而是輕聲笑道︰“心煩了?在怪我?我可也沒想到梁磨刀還能回來,這算是個意外,你別讓我背黑鍋。”

    朝陽似乎早就知道師祖“隨和。嘆了口氣;“弟子可不敢怪您!乾山封山好處甚多,有了一線天和八大天門幫咱們看門,外人絕足,師父做的那才算嘉真正安倉了六粱磨刀要毒再來鬧,就是代台戰。要與整個修真道為敵了!這個題目太大,穩穩能壓住他。”

    背影咦了一聲,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奇怪,呵呵笑道︰“原來你還挺聰明的,以前都小看你了!”

    朝陽咳了一聲,跟著背影一起干笑了兩聲,這才繼續道︰“讓弟子真正惶恐的是,仙童被梁磨刀給殺了,恐怕那群邪魔外道會怪罪到我們頭上”

    不等他說完,背影就打斷了他︰“死了就死了吧,也不是多大事,我會去和他們老爹說清楚,要報仇。就去找梁磨刀。”說到這里,背影的笑聲突然響亮了起來︰“你說。梁磨刀背後,到底有什麼勢力?”

    朝陽哪說的清楚,苦笑著搖頭︰“官道惡戰時,他有個深不可測的老爹陪著;一年前他必死無疑卻來了個老太婆救駕;昨天夜里還有個。圓臉的少女宗師陪著!還有他自己的功法,說句一日千里也絕不過分啊。”當初青墨離開乾山的時候。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縱然天資出眾,朝陽身為掌門日理萬機。也不會太重視,時隔六年青墨變成了婷婷少女,朝陽就更不認得了。    背影看不出表情,可聲音里卻興致極高︰“除了八大天門、修真正道、三個邪道教門之外,中土上竟然又出現了一股力量,嘿嘿,看樣子實力還不弱呢。你覺得,大頭娃娃那一支人馬,對上了梁磨刀背後的勢力,到底誰會贏?”

    朝陽沉吟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仙童他們好歹是三個邪教道門之一,這幾百年里休養生息,實力不容小覷;可梁辛背後的勢力卻神秘莫測,宗師高手層出不窮

    不等他說完,背影就哈哈大笑︰“我就不該問你,盡說些車 轆話來糊弄我!”

    朝陽也笑了,可不久之後,笑容就黯淡了下去︰“我不知道這兩股力量誰更強橫些,不過我卻盼著邪道門宗能勝。粱磨刀只要還活著,便不會和我善罷甘休,這個人,生著一副土狼性子!”

    背影的聲音也清淡了起來︰“我看重的,是粱磨刀背後的勢力。不是梁磨刀,這一點你不可弄錯了。

    即便他們實力夠強,即便我耍拉攏他們,也不會舍掉你的。”說著。背影又做了個背負雙手仰頭望天的姿勢,說的話也莫名其妙︰“以後常抬頭看看天,看看星星,眼界別那麼小!”

    朝陽收斂了笑容,垂肅立。認真的回答︰“弟子明白!”

    沉默了一陣,背影才再度開口︰“上次在鎮山,三堂會審之後,八大天門對天下修士說創出了一套合擊陣法,你去看過麼?”

    三堂會審時,梁辛從一群宗師對戰的戰團中擺脫出來,就離開了大洪台去面聖,並不知道後來生的事情。

    當時,在顧回頭、秦孑等人大獲全勝之後,對著在場修士宣布八大天門創出了一套合擊陣法,以十的整倍為人限,不論根基、不論修為。只要學會了陣訣、陣圖便可施展,能讓戰力大增。八大天門正趕制陣圖,屆時每個正道門家人手一份。

    這個蔣息一宣布,大洪台下立刻歡呼成一片。

    梁辛不知道生了啥事,可在面聖之後倒聽見了那陣歡呼。

    朝陽老道點了點頭︰“一線天在不久前已經把陣圖了下來,陣法的名字很有趣,叫做“相見歡。我仔細看過,的確奧妙無比,合擊之下最少能夠提高五成的戰力!學過陣圖的人。無論修為根基,只要滿了十人便能成陣,這樣一來,就算是不同門宗的弟子,只要同仇敵愾,也能結陣而戰了。”

    說到這里。朝陽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尤其妙的是,結陣的人數只要是十的整倍即可,十個人能結陣,十萬個人也能結陣!有了這道陣法,就等若給了天下修士一個真正能夠合力而擊的契機!真要對抗大敵的時候,憑著這個“相見歡。就能把修真道上的千百門宗,從一盤散沙變成一塊鐵板!”

    背影的語氣中也有些驚訝,似乎在感慨這道  “相見歡,的神奇︰“八大天門果然煞費苦心啊!大家都在看著星星過日子,只不過,看的星星雖然都一樣。想到的天下卻差得遠!”

    說完,背影又抬起了頭,隨即失聲而笑︰“***,天亮了,沒星星看了!”話音落處,青煙震顫了幾下。很快飄散,背影也消失不見。

    天海一線間,一輪紅日正躍然而起,濃濃夜色轉眼潰敗。

    乾山日出,不久後整座中土都天色大亮,梁辛等人投宿的小鎮也雞鳴陣陣,從沉睡中甦醒了回來。

    在小鎮之外,梁辛和曲氏兄妹道別。頂著他的大箱子趕往草原,昨晚他問過了青墨,那些能夠隨時隱遁、隨心而現的法寶都要經過主人的煉化才可以,梁辛可沒這本事,暫時還只能頂著箱子。

    分別時,青墨塞給了梁辛一只好像人牙齒似的骨哨,笑道︰“到了草原你就吹哨子,自有巫士趕來接應。”說完只見她素手一翻,一面青黑色的戰旗凌空而現,穩穩托起曲氏兄妹,在天空里盤旋兩周之後,徒然化作一道黑光,轉眼消失在視線盡頭,梁辛看的又羨慕又妒忌,直到他們已經遠不可見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忘了找二哥借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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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三章 了不得了

        白天雇車、遇城投宿、半夜逃跑。

        大洪治下九州三十一府。梁辛從福陵跑到乾山,又從乾山奔向草原,這一路下來,倒有一半以上的州縣捕快得知一個扛著箱子的光頭蟊賊,騙了把式的大車,騙了客棧的酒菜。此賊只騙小錢,不犯大惡,本來也沒什麼,但作案之地竟然貫穿中土,未免也太有些駭人聽聞了,反常必為妖,刑部還是貼出了一份通緝告示,傳令天下捕快,見到頂著箱子的大光頭,先給他按住再說……

        不過刑部做事的效率,比起青衣而言就慢的太多了,何況大光頭又不是什麼真正的惡賊,等到乾山腳下十裡坡的六爺也接到協查卷宗時,梁辛已經離開乾山十天了。

        六爺還怕自己認錯人,特意把茶寮老板找來,給他看了畫像。茶寮老板先是大吃一驚,隨即恍然而悟:「可不,他還騙了我的茶水喝!」

        就在六爺和老板念叨著大光頭的時候,剛剛出關來到草原上的梁辛大大的打了個噴嚏,隨即把青墨給他的「牙齒」裹在唇間,奮力吹響。

        片刻之後滾滾黑風席卷而至,平時散居附近的幾位巫士盡數趕來,其中還有個梁辛的老熟人,當初磨著他一定要討回陽壽邪弓的那個烏力罕。草原巫士大都在梁辛歸還邪弓時見過他,也知道梁辛和「阿巫錦」之間的關系,一邊嗚哩哇啦的說著蠻話,一邊催動巫風裹起梁辛,向著大司巫的黃金帳篷趕去。

        到月上中天的時候,梁辛終於趕到了草原深處,得了消息的老叔等人,遠遠的就迎了上來。小猴子二話不說,直接跳上了梁辛的肩膀,一雙爪子僅僅箍住他的腦門,說什麼也不肯鬆開了。

        梁風習習站在梁辛跟前,嘴唇微微顫抖著,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講,可最終說出來的,也只有四個字:「回來就好……」

        當初預計不過十幾天的分別變成了一年,這期間的擔心、焦慮,實在沒法子用語言來表達了,到梁辛張開雙臂把老叔抱住的時候,鬼王大人竟然咕咕的哭出了聲。嘴裡往復念叨的也僅僅是那四個字:回來就好!

        莊不周宋恭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墳頭矗立在乾山腳下,點頭哈腰的跑過來,假惺惺的噓寒問暖,也一起跟著鬼王主人語重心長的歎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鄭小道目光清澈,笑的有些懶散,這一年在草原上吃肉喝奶曬太陽,看上去精壯了不少,走過來拍拍梁辛的肩膀,猶豫了下也笑道:「回來就好!」

        老叔的這句裹含著真摯情誼的話,就被幾個無聊人不著痕跡的給糟蹋了。

        黎黃藤「送」給梁辛的那位機關術的好手「火狸鼠」也在,他和梁辛相處時間不長,完全是倚著屬下的規矩上前見禮,結果也被梁辛攬住肩膀,哈哈大笑。

        憨子十一沒有絲毫的變化,自從梁辛來了之後,他便走到梁辛身後,好像個貼身保鏢似的,寸步不離他左右,兩個人都是光頭,都扛著個箱子。倒顯得挺合稱,不過小光頭的箱子,比起大光頭的可要大得多。

        一年不見,分別時還是個渾渾噩噩的少年,回來時已經脫胎換骨。而大家都沒變,老叔還是那副怯懦模樣,羊角脆抱住自己就不撒手,憨子十一沒表情,甚至連鄭小道的壞笑、莊周二人的假客氣看起來都那麼讓人開心!

        梁辛開心之餘,把大箱子給了莊不周和宋恭謹頂著。

        一群人說說笑笑,簇擁著梁辛往回走,他們在大司巫的黃金帳篷南側十余裡處紮營,一直走到了營地,梁辛才想起來少了一個,急忙問老叔:「小汐呢?怎麼沒見到她?」

        不等鬼王大人回答,鄭小道就笑嘻嘻的說道:「十天之前,那六位青衣大人結伴出去打獵,小汐姑娘擔心他們再走丟了,悄悄的跟在後面守護著,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

        回到營地,鄭小道歡天喜地的牽出來一頭黃羊,莊周兩人一起忙活,開膛破肚剝皮放血,不一會功夫就收拾乾淨,再看憨子十一早就點起了篝火。羊角脆騎在梁辛脖子上本來不捨得下來,可眼看著眾人幹活,小猴子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不得不跳到地上,跑前跑後吱哇怪叫著。一會去指點鄭小道殺羊,一會督促憨子添柴,就屬它最忙。

        眾人也不進帳篷,就圍坐在篝火旁邊,一邊烤羊肉,一邊說笑聊天,其他人不外是養傷、修煉,能說的不多,唯獨梁辛,即是主角經歷又復雜,聊得時候不長就變成了他說別人聽。

        描金峰上梁辛被鳳凰三擊擊中,老叔面色驚惶;梁辛被琅琊和臉婆婆救走,老叔滿臉驚喜;深海中遇到老蚌、力竭突破第二層天下人間、蛇蛻上用身法療傷……梁風習習時而雙拳緊握,時而老臉煞白,時而老淚縱橫,直到軲轆島海盜出現的時候,老叔竟真心的歡呼了一聲!

        隨即,在眾人的目光下,老叔的臉又變得通紅,用袖子抹掉臉上的眼淚,尷尬的笑了,梁辛卻真的想哭了!

        遇到軲轆島的海盜之後,梁辛終於否極泰來。得了寶貝,殺上乾山,與二哥和小丫頭重逢,說起這些,老叔笑的滿臉都是皺紋,梁辛更像獻寶似的,從大箱子裡取出七蠱紅鱗,心意到處血色流轉,七片巨大的圓形血刃上下翻飛,聲勢驚人。

        這下才算真正的震驚全場,就連羊角脆都張大了嘴巴。

        梁辛得意洋洋,賣弄了一番之後,將七片紅鱗斜斜插入泥土,側立在營地周圍,除了老叔還一個勁拉著梁辛噓寒問暖之外,其他人都圍攏到紅鱗旁邊,仔細看著這件聞所未聞的巨大凶器。

        就在這時候,一片紅鱗突然發出了一聲嗡鳴,微微一掙,從泥土中跳了出來,就好像喝醉了似的,在半空裡亂轉了兩圈,又摔落在地。

        黑白無常各自驚叫了一聲,連滾帶爬的逃了回來,莊不周被剛才那片紅鱗嚇的面無血色,對著梁辛跺腳苦笑:「梁掌櫃,這種玩笑可開不得,稍有差錯我們哥倆的性命就交代了!」

        梁辛的臉色比著莊不周還要更驚駭,將紅鱗插入泥土之後,自己就光顧著和老叔說話,根本不曾動過去揮舞鱗片的念頭。

        剛剛那片紅鱗中的星魂,似乎聽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號令,這才從泥土中跳了出來。

        梁辛還沒來得及納悶,只見那片紅鱗又歪歪斜斜的飛起來,再看紅鱗之下,鄭小道正弓起身子雙拳緊握,額頭青筋暴露,好像正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莊不周驚魂未定,但還是咦了一聲,輕輕捅了捅身邊的宋恭謹,後者會意,露出了個壞笑,笑聲道:「跟出恭似的!」

        鄭小道哪顧得上黑白無常的挪揄,兩只眼緊緊盯住那片紅鱗,口中用力的念叨著:「飛!飛!」

        梁辛又驚又笑,納悶了片刻隨即恍然大悟!七蠱星魂,在死之前本來是鄭小道的蠱蟲,鄭小道能和星魂之間有所呼應倒也不算奇怪。只不過星魂和鄭小道之間的感應很弱,並不容易控制。鄭小道使出了吃奶的力氣,那片紅鱗還是飛得搖搖晃晃、忽上忽下。

        鄭小道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那片紅鱗上,梁辛也正在詫異,哥倆都忽略了一件事:七只星魂之間彼此也有聯系,一隻動,其餘六只也會跟著一起動,除非主人以心意壓制。

        一片紅鱗飛得「痛苦不堪」,其餘六片紅鱗也漸漸躁動,終於呼的一聲,一起飛躍而起,自動結成北斗星位,鄭小道正站在紅鱗結陣的線路上,猛見眼前血影紛飛,一片片巨大的紅色巨刃撲向自己,鄭小道嚇得魂飛天外,怪叫著一屁股摔坐在地。

        梁辛總算反應迅捷,關鍵時心念陡轉,幾片紅鱗險之又險的擦著鄭小道頭頂掠過,這才救下了他的小命。

        鄭小道嚇得臉都抽筋了,人還坐在地上,就對著梁辛哭喪著臉大罵:「梁磨刀,不帶你這麼作興的!我一時見獵心喜,玩上一會,又不是真要搶你的寶貝!」

        梁辛絲毫不以為意,笑著給他解釋了幾句,鄭小道還將信將疑,盯著梁辛道:「真的?不是你拿那些圓刀子削我的?」

        羊角脆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跳到地上一隻爪子拉鄭小道,另一隻爪子指著篝火,讓他趕緊回去烤肉去。梁辛哈哈大笑,這個情形可是他沒想到的,烤肉的事情就交給莊、宋二人,拉著鄭小道一起試著七蠱紅鱗。

        對於星魂而言,梁辛是主人、是君王,而鄭小道最多算是個「熟人」,如果兩人一起轉動心念,星魂只奉梁辛號令,鄭小道連搗亂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梁辛放手不管的話,星魂倒是能在鄭小道的指揮下,勉為其難的動一動。

        不多時,羊肉飄香,梁辛和鄭小道一起扔掉紅鱗,美滋滋的吃肉去了。這次梁辛終於遇到了對手,憨子十一的飯量比著他毫不遜色,兩個光頭各自抱著一隻羊腿,吃的滿嘴流油,羊角脆不知從哪抓了把鹽巴,不時給梁辛手中的羊腿上灑些。

        說笑之間,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三更時分,老叔抬頭看了看頭天色,又計算了下時辰,竟然一反常態,不肯讓大家再在外面呆著,親手熄滅了篝火,把所有人都勸進了帳篷。

        梁辛滿心的納悶,還沒來得及發問,莊不周就給他解釋道:「師父算出這附近有一頭真正厲害的鬼王,所以每到三更就不許大家留在外面,以免碰上危險。」

        老叔拉著梁辛在帳篷裡坐定,聲音也壓低了許多:「也不光是怕大家遇到危險,那位鬼王大人寬宏大量,容咱們在這裡宿營,咱們也得敬重著人家啊,三更之後就不要再鬧了。」

        老叔生怕梁辛不信,語氣愈發篤定了:「還有位鬼王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你們看不出來,可我是陰喪之身,能明明白白的看見,一枚純金色的「鬼璽烙」高懸半空,方圓幾百裡之內,只要是小鬼都能看到!」

        梁辛曾經聽女鬼頭七說過,修煉有成的鬼王手心都會有一道鬼璽烙印記,用以標示身份,警示同類。老叔的鬼璽烙是血紅色的,而人家的卻是金黃色,還能高懸天空威懾四方,修為上的差距不言而喻。

        老叔喋喋不休的說著,生怕身邊的晚輩們不懂規矩,衝撞了那位厲害的鬼王,這才不許大家在三更後活動。

        梁辛倒是不太驚奇,笑著搖了搖頭:「估計是大司巫養鬼吧!他很看重那個無心瓶,這倒能說得通了。」兩千多年前的邪道門宗鐵頭山弟子,用無心瓶飼養小鬼,後來鐵頭山覆滅,無心瓶也幾乎絕跡,更沒能流傳下煉製的方法。

        不過這種瓶子除了砸人就只能用來養鬼,所以談不上有多珍貴,但是卻稀少的很。

        說到這裡,梁辛突然愣了愣,伸手攬住了風習習瘦弱的肩膀,把聲音壓得極低:「老叔,您看,大司巫會不會是個鬼?」

        羊角脆鄭重點頭,風習習卻嚇得差點飛起來,急忙伸手捂住了梁辛的嘴巴:「可不敢胡言亂語,大司巫他老人家是得道的神仙,怎麼可能會是個鬼!」大司巫在給青墨療傷之後,就不見蹤影,開始閉關療傷,老叔到草原快一年的時間,也從未見過他。

        莊不周腦筋不錯,琢磨了一會之後,跟著羊角脆一起點了點頭:「梁掌櫃說的有道理,說不定大司巫真的是鬼,他要無心瓶,是來養自己的!」

        要知道,大司巫換取無心瓶的代價是舍掉三成修為,去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如果只是為了養鬼,這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些。

        老叔生怕晚輩們再胡說八道,雙手亂搖著打斷了他們:「不管大司巫是人是鬼是神仙,都跟咱們沒啥關系,千萬別胡亂猜測,小心禍從口出。」

        梁辛笑嘻嘻的點頭答應,心裡琢磨的卻全是無心瓶,這個寶貝對陰喪之身大有補益,有機會倒要向大司巫問明白用法,最好能把瓶子借來,給老叔補一補……

        黎家的那位機關術高手火狸鼠眉眼精明,見梁辛回來之後與眾人敘舊、歡笑,就坐在一旁陪著,並不去打擾,直到此刻諸般話題才總算告以段落,梁辛才想起了他,趕忙錯動屁股坐到他身邊。

        火狸鼠知道大家長把自己「送」給梁辛,就是為了幫他破解長舌的秘密,這一年裡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雖然沒能看到寶石,可憑著他對聲光之術的造詣,多少也猜出了些端倪,也不等梁辛發問就直接開口:「照我估計,長舌寶石能留住聲音,不外是兩個原因:其一,便是石頭上的古怪紋路;其二則是石頭的特殊質地。鎮山時妖僧麒麟靠著摩擦紋路來還原聲音,也算得法,不過他卻只看其外,未解其內!」

        鄭小道從一旁挑了挑眉毛,笑道:「不光要看其外,還要解起內?把石頭砸開?不妥吧?」

        火狸鼠沒一點笑容,而是滿臉嚴肅:「單憑紋路,或許能記載聲音,可記錄下來的絕不會太久,三五年便是極限了。就算他是宗師修為,拚力摩擦之下也只能還原出幾句話。到現在,麒麟和尚再故技重施,恐怕也找不回南陽說過的那段話了。」
梁辛一愣,微微皺起了眉頭:「黎大哥的意思是……長舌寶石能記載的聲音,最多也只是五年前的,再向上追溯,它便無法記載了?」
「不錯!可也不對!」火狸鼠的回答讓梁風習習都想撲過去打他。

        「只憑紋路,能記住五年前的聲音,已經是極限了!所以梁爺說的不錯。」火狸鼠語氣沉穩,神情間全是專注:「可是再加上這塊石頭的特殊質地,說不定連千年之前的聲音都能盡數記錄,所以梁爺說的不對。」

        按照火狸鼠的判斷,這塊長舌寶石,靠的是特殊的紋路加特殊的質地,相輔相成,這才能夠天長地久地記錄外界的聲音。麒麟的辦法是從紋路入手,即便做到極限,也只能還原三五年之內的聲音。

        說到這裡,梁辛突然想到了什麼,插口問道:「如果把長舌上的紋路,刻到其他的石頭上,是不是也能記載聲音?當然,就算能記載,時間也不會太長,不會像長舌這麼神奇。」

        火狸鼠點了點頭,發紅的眸子綻放出一絲熱切,歎息道:「按道理講應該是這樣,所以大家長才想得到這塊寶石。若是能參研出記錄、還原聲音的法門,這可是震撼天地的絕學……」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到後來乾脆就沒了聲音,開始低頭沉思,轉眼就把身邊眾人都給忘記了。

        眾人面面相覷,個個啼笑皆非,梁辛對著大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跑出了帳篷。

        片刻後梁辛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攥著一把粗細不一的碳條,還有塊長長的木板,一邊皺眉思索著,一邊在板上畫出各種各樣的古怪的線條,不大工夫就組成了一大片讓人眼花繚亂的紋路,這才拍了拍火狸鼠的肩膀:「這些就是寶石長舌上的紋路,不會相差太多!石頭暫時還在朝陽手上,等以後取來給你好好研究。」

        一年前三探乾山的時候,梁辛曾一度把長舌寶石搶到了手,可最終又得而復失,但他身體的感覺遠勝常人,別人過目不忘,他則過手不忘,摸過長舌之後就記住了石頭上那些古怪紋路,此刻回憶之下,畫出來的雖然不會絲毫不差,可還真差不了太多。

        火狸鼠一驚而醒,本來略帶歉意,正想向眾人道歉,不料梁辛遞過來了一套他夢寐以求的寶貝紋路,一看之下就驚呼起來,隨即牢牢抱住木板,臉膛都在發光,滿臉饕餮之色,抱住了木板細細觀看,看樣子恨不得要把木板吞下去才甘心。

        見他這副癡迷的樣子,宋恭謹還覺得有些好笑,對著莊不周輕聲道:「值當的麼?小題大做……」

        話還沒說完,莊不周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棺材鋪掌櫃此刻全不見了往日那副和氣模樣,幾乎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你想想,如果被他做出了能記載聲音的石頭……這裡放一塊,那裡放一塊,天下間哪還有秘密可言!有了這樣寶貝,今天放過去,過兩天取回來,敵人有什麼陰謀,咱們都能提前知曉!」

        聞言之後,宋恭謹也臉色驟變,過了半晌之後才喃喃的開口:「天爺啊,可了不得了……」

        的確是了不得了,梁辛回到草原上的第一夜,發現鄭小道能指揮紅鱗、猜測大司巫是個鬼,還有火狸鼠正著力研製記錄聲音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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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四章 兩個成語



火狸鼠抱著木條愣愣出神,徹底沉溺其間。梁辛開始等著。可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人家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意思,他也坐不住了。伸手輕輕捅了捅火狸鼠︰“咱先接著往下說吧。”

    “說啥?”火狸鼠隨口答應了一句。抬起頭來眼神里全是迷茫,又過了片刻才真正清醒過來,臉上顯出一份赧然,對著大伙笑道︰“天生就是這個臭毛病。一見到和聲光之術有關的東西就魂不守舍,讓諸位見笑了。”

    梁辛哈哈一笑,也不用客氣什麼。直接拉回了話題︰“有沒有法子。把長舌里記錄的聲音盡數還原出來?至少,還原到三百年前?”

    梁辛滿懷希望。可火狸鼠卻篤定的搖了搖頭︰“做不到!從紋路入手。還原五年已經是極限了。如果還想繼續,就必須弄清楚長舌的質地”可這樣一來,就會毀壞寶石,其中記載的聲音,自然也就無從還原。”

    梁辛哦了一聲,立刻希望變失望。不料火狸鼠又補充了一句︰“至少技術上。是肯定做不到的!”

    旁邊的鄭小道急的直拍桌子︰“那就說說不用技術的法子!你這人說話忒費勁,有什麼就一股腦說出來。別總一句一句的往外蹦成不?”說完,也學著火狸鼠的樣子又補充了一句︰“咱倆聊姑娘的時候你不這樣啊!”

    火狸鼠也不以為意,笑道︰“這塊長舌寶石,單靠我們的手段。肯定無法還原得比麒麟更多,不過另外還有一個法子。或許管用。”說著。火狸鼠加快了語︰“蛇蠍出沒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長舌寶石天生靈異,出生之地說不定就有能破解它的寶貝。”

    眾人都是一愣,鄭小道更是後知後覺的笑道︰“倒是有些道理,不過。這麼簡單的法子,咱們能想到,麒麟、朝陽他們也能想得到吧?”

    火狸鼠搖了搖頭︰“道理雖然簡單,可別人未必能想得到,特別是麒麟他們,通過紋路還原出了一些聲音,肯定是要照著這條路跑下去的。我能想到這一點。還是因為不久前在草原上閑逛。被一頭厲害蠍子蟄到,又從附近找到了靈草,這才融會貫通。”

    梁辛卻若有所思,尋思了一會才抬頭說道︰“不管他們想到想不到。等得了寶石之後,總要去一趟蜀藏!”蜀藏就是當初現寶石的玉脈,早已荒廢許久了。

    說完之後,梁辛頓了頓,又莫名其妙的笑著說了句︰“這個想法倒是有趣的緊,要好好設計一下!”

    眾人談談說說,不知不覺里天色漸亮,老叔這才跟放大家到外面去走動,才網吃過烤肉不久的梁辛又張羅著做早飯,正忙活的時候。遠處腳步聲響。只見幾條青色的人影,腳步迅捷,正向著營地疾奔而來,梁辛大喜,正是他手下那六個青衣鐵衛。

    六位青衣人人雙目緊閉。卻在奔跑中迅捷矯健,絲毫看不出已經五感盡喪。甚至在進入營地之後,為的熊大維還微微楞了下,似乎察覺到營地比著平時多了一個人,站住再步之後。抽出隨身的繡春刀,在地面上寫到︰哪位?可是梁大人?

    梁辛驚喜交加,伸手拉過熊大維的手。畫了個圈“他怕寫字太復雜。熊大維認不出。

    熊大維的臉上卻顯出了幾分尷尬。他當然不能憑這個圈就拜大人,可要用手去摸梁辛的臉又覺得不合適。再說也未必能摸得出來。梁辛咳了一聲,趕忙又把自己的命牌塞進了他手里。

    熊大維這才面容一整,跟著整肅衣衫,一絲不的施青衣官禮,起身之後。對著梁辛做了個稍等的手勢。隨即閃身離開。

    梁辛的目光一直跟著他,一共六個聾青衣,其他五個人回到營地後。並未聚在一起,而是有的去喝水有的去洗臉,有的則回了帳篷。可熊大維卻沒怎麼費周折。就把他們找到了跟前。

    鄭小道走過來,笑呵呵的說道︰“果然事件神奇的事兒,我開始還以為催眠術不好使,他們還有視力,可試過幾次之後才確認,他們的確五感盡失。”

    梁辛搖了搖頭︰“神奇倒談不上,不過他們的進境可著實讓我驚訝!”

    一年的時間,六位青衣在眼下耳聾鼻塞之下,身體的感覺對外界越敏銳了,雖然每次打獵都無功而返,不過正常生活依然無礙,再加上他們功底厚、反應快,比起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鄭小道繼續笑道︰“簡單的偷襲,對他們都無效,看好了!”話音落處他的腳尖一挑,向著熊大維拋出了一塊石頭,隨即只聽 的一聲,石頭正正砸中了熊大維的腦袋。

    石頭不熊大維的額頭眼看著拱起來一個青紫色的大包,

    比。,  萬比

    熊大維見梁辛回來,瓚要都是高興和激動,哪想得到鄭小道那他們當雜耍狗熊來顯擺,一下被砸了個正著。熊大維緩緩轉頭,用緊閉的雙眼“看,了鄭小道一眼,目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示意老子記住你了。

    梁辛哈哈大笑,瞪著鄭小道喝道︰“大膽匪類,襲擊朝廷命官,論罪當”那個是小汐!”

    蹄聲清脆,遠遠的一匹棗紅色駿馬向著營地疾奔而至小汐策馬揚鞭,秀正朔風飛揚!時值初冬。草原上早已失去了滿眼了青綠,換而接連天地的莽莽蒼黃,可襯出的卻是小汐縱馬間的那份潑辣的生機!

    好看歸好看,不過小汐現在可不怎麼干淨,任誰在草原上連跑十天,…飛一二到哪尖直素面清爽的小汐現在滿臉半十。雙,著一貫的白色羅裙,而是換上了草原人的厚重皮袍,頭上還帶著一定剪絨小帽。雖然不如原來那麼清麗脫俗。可卻顯得有些俏皮和”親近。

    梁辛高高興興的就迎了出去,可是卻沒想到小汐似乎沒看見他,一雙清澈的眸子直視前方,口中輕聲叱喝,催促著駿馬一路駛入營地,翻身下馬後把韁繩拋給鄭小道,也不和別人說什麼,快步走進了她那座小的白色帳篷。

    自己個子不小”汐的眸子更大,不可能沒看見自己,梁辛愕立當堂。滿心加滿臉都是納悶,跟著仿佛想起了什麼,轉頭望向鄭小道︰“小汐不會也被催眠,自封五感吧?”

    鄭小道搖搖頭。他也不明所以,皺著眉頭跟梁辛瞎猜︰“你光頭了。她不認得了吧”正說著,只聽小汐的帳篷里嘩啦一聲,似乎是急急忙忙的找東西,不小心踫翻了桌子。

    不多時的功夫,白色帳篷門簾一挑。小汐又緩緩的走了出來,俏目顧盼之間,終于看到了梁辛,隨即做出了一個很有些做作的吃驚表情︰“你回來了?”這時的小汐,臉也洗干淨了。帽子摘掉了,皮袍子又換成了長長的白色羅裙。站在營地之中。清俏而獨立!

    梁辛也笑了。快步走到小汐跟前。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斯斯艾艾了半晌,才呵呵笑道︰“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汐唇齒輕啟。隨卑,一向清冷得欺霜賽雪的白衣少女。微微歪起了腦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梁辛一番之後,竟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搖頭道︰“光頭,倒顯出了幾分彪悍氣!”說完伸手一拉梁辛的胳膊。道︰“陪我喝酒!”

    “還沒吃點呢,”梁辛一邊得便宜賣乖,一邊喜滋滋的被汐拉去喝酒了。

    昨晚老叔已經知道了梁辛要回猴兒谷過年的打算,帶著羊角脆一起指揮著莊、宋兩人準備車馬,收拾行李,梁辛和小汐幾次想要幫忙,都被老叔給轟了回去。

    梁辛好像獻寶似的,又把自己這一年里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雖然聽得時時動容,可等他全部講究之後小汐卻搖了搖頭,蹙眉琢磨了一會之後,才開口道︰“其實我倒覺得,你以前在銅川開飯館的事情,更有趣些。”

    梁辛看了小汐一會,也隨之笑道︰“這好辦,等閑下來,我再開一間。算你一股,你要不當青衣了就去幫我算賬!”

    小汐眸子清亮,輕輕點了點頭!

    備車、整理行李,前後也沒費一兩個時辰,眾人也不再耽擱,和草原上的巫士辭行後就此上路。

    大司巫還在閉關,見不到人。草原上的巫士和鄭小道等人相處一年,彼此關系融洽,更看在阿巫錦的面子上,施展巫風直接將梁辛等人送到了草原邊緣。

    這次梁辛等人竟有銅川入關。銅川府早已蕩然無存,連廢墟都沒能留下。整整一座城池都在柳暗花溟的大神通之下化作飛灰,蕩然無存!

    時隔一年有余,梁辛途經故地,卻再找不到那時的一點痕跡 心里又怎能不有些噓噓小汐看他神情黯淡,想安慰兩句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拋給了他一壇老酒。

    入關之後,眾人棄官道而選荒僻小徑。梁辛也不再耽擱,開始按照干爹的方法練六位青衣,讓他們甩掉馬匹,用各種稀奇古怪的姿勢徒步奔跑,才網一入關,六位青衣就變成了滾地葫蘆。一路向著苦乃山摔去”鄭小道也不肯閑著,問梁辛借了戾盅紅鱗,憋盡全力指揮星魂。倒也玩的不亦樂乎。

    鄭道自小修煉盅術,對北斗陣位比著梁辛還要熟悉,加著些心。倒也不會被其他的紅鱗誤傷。

    梁辛再不去想那些繁雜瑣事,白天里指點青衣練功,晚上就和汐、老叔把酒言歡,這一路上的暖暖融融,真就把整整一年間憋在心里的戾氣滌蕩得一干二淨!

    火狸鼠始終縮在大車里,對外面的事一概不聞不問,專心致志的研究著梁辛畫在木板上的紋路。

    一行人日夜兼程,雖然青衣練功拖慢了度,但白天耽擱的路途。都會在夜里補回來,一晃之間,距離苦乃山還剩兩日路程,今天,正是臘月二十!

    一年之前,這一天里。

    干爹的忌日到了,梁辛卻未執重孝厚拜,而是仿佛沒事人一樣。拼命的說著。拼命的笑著,直到子夜時分,終于嚎啕大哭!

    老魔頭死之前只露出了一個笑容。無聲的說出那三個字。

    這一天里。白天時的阻光,粱辛覺得好像是干爹的眼光;夜晚中的繁晏,梁辛覺得仿佛是干爹的眸子。梁辛總是覺得干爹在看他。他就更舍不得哭,舍不得難過。他怕自己一哭,干爹會劈頭蓋臉給自己一巴掌,罵上一句︰哭個屁!

    老頭子舍不得的是自己,梁辛便要更珍惜自己,他活的越好,仇左便越沒有活路。

    干爹將岸,生肅殺人無算。喪在他手中的絕世高手不勝枚舉,本身便是一代魔君,又教出了一個魔君子弟;干爹將岸,死後身化灰槁,溶于天地之間,即便天下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卻還有一個不出世的老蝙蝠趕來大哭吐血,更把梁磨刀,真正磨成了刀,”

    這才是真正的魔頭,生拼死後。談笑之間,便換了天地顏色!

    大哭之後便是大醉,丹謀…三的沉睡粱辛再醒來隊吊然距離猴兒谷尚經進入了苦乃山。

    一進苦乃山,羊角脆就變了個樣子;再不像以往那樣頑皮多動,而是滿眼的好奇,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時不時都要跑到車頭噢一噢味道,根本就不用粱辛或者老叔指路,干脆就是這頭小猴子帶著車隊像大山深處跑去。

    進山後不久,道路漸漸崎嶇。眾人棄車步行,六位青衣性子執拗,即便山路難行也堅持練功,摔得就更慘了。到是鄭道,這一路上指揮紅鱗頗有進境,到現在能把七盅紅鱗要的虎虎生風,但星陣還遠遠談不上,充其量也就是擺個樣子。

    不過有了他,莊不周和宋恭謹哥倆省事了,不用抬著個大箱子趕路。鄭小道興致頗高,反正深山里荒無人煙。他就指揮著紅鱗跟隨眾人一路前進,時不時還揚起鱗片去嚇唬老鳩。著實威風凜凜”眾人正行走間,最先是十一。突然悶哼了一聲,始終憨傻的臉上顯出了一份警惕,很快梁辛也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敵意,正從不遠處緩緩浮現!

    梁辛立刻給同伴打出了小心的手勢,小汐則伸手拉住正往地上狠摔的幾位青衣,一行人同時止步。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略帶驚訝的聲音︰“被你們現了?果然有點意思。”聲音粗啞而尖銳,聽起來好像是個正處在變聲期的少年在說話。

    隨即,十余丈外的一棵大樹枝葉搖蕩,一個看上去十三四歲大頭少年,就從樹干之內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他提前挖空了樹干躲在其中,可等他離開那棵樹之後再看,大樹絲毫無損。

    突然現身的少年面容丑陋,腦袋大脖子細,身穿著一身黑色的棉襖棉褲,棉襖長幾乎蓋過了膝蓋,棉褲短還露出了干瘦的腳腕子,偏偏他的腳奇大,穿這雙大棉鞋,說不出的邋遢。

    聽了聲音,見了真人,梁辛的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雖然和乾山道宗的那兩個丑娃娃宗師長相不同,但神態氣質,幾乎是一個模子里扣出來的。來的人。不是丑娃娃的同門。便是他的兄弟仇人堵他們來了。

    枝葉搖蕩不停,大樹仍在顫抖。一個又一個丑陋少年魚貫而出,一盞茶的功夫,一共走出了十個人。每個都相貌奇丑,頭大身看年紀比著乾山那對丑娃娃要大上兩三歲。

    十個少聳其余九個都穿著藍色棉襖,唯獨第一個毒出的穿著黑衣,這些孩子各有各的刃陋,相貌大不相同,可神情舉止和衣著打扮都差不多,把鄭小道給看樂了,要湊齊這麼多一般大小的丑人,可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為的那個黑衣丑少年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終停留在鄭小道身旁的七盅紅鱗上,咧開嘴巴笑了。露出了一嘴爛牙,冉鄭小道︰“你就是梁磨刀?殺我師弟的梁磨刀?”

    鄭小道立刻就笑不出來。恨不的啐自己一口,好端端的,玩什麼紅鱗啊!深吸了一口氣才恢復常態,笑道︰“你們怎麼找到我們的?”

    黑棉襖似乎聽到了個好笑的笑話似的。丑臉上顯出了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只不過這幅神情放在梁辛等人的眼中,未免顯得太嬌柔做作了︰“不老宗想要找的人,天涯海角也無處藏身!”

    鄭小道哈哈大笑,一點也不買賬︰“說尖話!不丟人!”

    黑棉襖皺起了眉頭,本來就離的很近的雙眼都快擠到一起了,正想再說什麼,臉色倏然一變,轉頭望向了身側的密林中。

    又是一陣枝葉響動,密林中枝葉搖擺,一道道湛青色的身影迅穿梭接近,每一道身影之後還拖著一條火焰般的紅痕!梁辛的目力卓絕,只一眼就看到了葫蘆師父!

    一眨眼的功夫,葫蘆就出現在兩撥對峙人馬的側面,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三十幾頭強壯的大天猿。

    黑棉襖修為很不錯,看出這群紅尾巴猴子惹不起,明白它們是地頭蛇。卻又哪知道梁辛和葫蘆的淵源。立刻換上了一副恭謹的神情,對著葫蘆躬身施禮,朗聲道︰“晚輩不知山中妖王駕到,有擾閣下清靜之處,萬請見諒!”

    比。,  萬比

    葫蘆根本就沒看黑棉襖,圓圓的眸子在梁辛的臉上轉了兩圈 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歡喜之色,隨即又看到粱辛懷里的小天猿,又顯出了些疑惑。

    見葫蘆面無表情,黑棉襖深吸了一口氣,又繼續道︰“晚輩等人與這**賊血海深仇,借前輩福地擒殺賊寇。還望前輩成全,不老宗來日必將補報!”

    妖王大人還是原來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站直了身體,微微眯起眼楮。盡顯仙風道骨,淡淡的點頭道︰“你們打,我不管。我是來坐山觀火的。”說完,頓了頓。又覺得只吊一個書袋有些不過癮,又補充了︰“也是來隔岸觀虎斗的。”

    梁辛樂了,隔岸觀虎斗還可以。坐山觀火的話,,實在有些不太妙。倒是一年多不見,師父學問大長,能一次說出兩個成語了。

    葫蘆說完,背負雙手,靜立于原地。庭淵淳岳峙間一派宗師氣度,一點也沒察覺自己把倆成語用串了。

    “波 。的一聲輕響,一根弩箭射向了天空,在葫蘆身後的一頭天猿忙不迭的把手中的寡婦弩藏到了背後”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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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五章 神仙之相   



  黑棉襖見眼前這群大猿表示中立,微微松了口氣。可孫妥才不放心。他明白梁磨刀不好惹,這一仗雖然穩贏但卻未必好打,身邊有一群山野精怪虎視眈眈的監視著,實在不能讓人心里踏實。

    但是要就此收兵,黑棉襖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為了尋找梁辛 整個不老宗的眼線都被調動起來,出前他對著掌門信誓旦旦,如果連打都沒打就空著手回去必受責罰,當下對著葫蘆再度施禮,滿臉認真的說道︰“此事過後,我等兄弟便欠了妖王一今天大的人情,如有差遣,莫敢不從!”

    身後九個丑少年隨著黑棉襖再度躬身施禮,隨即其中三個人,有意無意的踏出兩步,看似圍攏梁辛等人,實際這三個少年已經封堵住了一眾天猿的出手線路。

    葫蘆只當沒看見。繼續做他的老神仙。

    黑棉襖則轉頭望向鄭小道。也不再廢話,直接下了最後通樓︰“梁磨刀,束手就擒,否則人人死無全屍”。說話之間雙手一勾,捏出了一道古怪的手訣,一道赤紅色的長鏈從他背後沖天而起,就仿佛一掛倒卷的鮮血漾布,懸在天上躍躍欲擊。

    與此同時身後其余六個丑陋少年同時飛身而起,亮出法寶,轉眼之間刺鼻的血腥氣彌漫四周,令人燻燻作明。他們的法寶各異,有塔有鈴有法撰,看形狀和普通修士的寶貝也沒什麼,但卻都做鮮血之色,神光流轉中仿佛血跡未干,正在緩緩的流淌著。

    葫蘆率領著眾天猿,齊刷刷的捏住了鼻子。

    鄭小道想也不想,直接扔掉紅鱗,怪叫著︰“梁磨刀上!”轉頭就往梁辛身後趴  ,

    即便有葫蘆師父壓陣,梁辛也不敢怠慢,心念轉動之下接管了七盅星魂,把羊角脆塞給小汐,同時身形晃動入主星陣,漫天盡是漣漪震蕩。

    梁辛把身法揮到淋灕盡致。七盅紅鱗牢牢結成“北斗拜紫薇。之陣,隨著主人一起如電轉圈。

    黑棉襖的身法跟不上梁辛,可他的法寶卻如浮光掠影,無論度還是靈活,都毫不遜于梁辛,血色長鏈在半空里頻頻探,一次次擊中星陣。牢牢護住了主人。

    從地面仰望,空中的惡斗蔚為壯觀。七片紅鱗上下翻飛,在梁辛地帶領下圍住黑棉襖瘋狂打轉,更蕩起了無數漣漪,不停地跌客起巨力,想要攻殺敵人;而那條血腥長鏈就好像一條披血惡龍,搖頭擺尾不停的抽打著紅鱗,將漫天漣漪擊碎于無形,更有幾次都鑽進了紅鱗陣中,險些吞掉梁辛,,

    梁辛和黑棉襖都沒想到時方的如此了得,可更驚訝的卻是地面上觀戰的葫蘆。

    葫蘆一直在防備著黑棉襖動手,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徒弟主動沖了上去;更沒想到他的身法竟如此迅捷詭異,在猝不及防之下自己都來不及阻擋;最沒想到的是,一年前不過勉強三步修為的梁辛。竟帶著七片巨大圓刃,和一個介于六步初階、中階之間的宗師高了個旗鼓相當!

    連著三個沒想到之下,葫蘆老爺驚呼著脫口而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梁辛打得咬牙切齒,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了句︰“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

    話還沒說完,只見葫蘆陡然躍起一人多高,跟著向前連跨三步,每步都踩在一個丑陋少年的頭上。

     、的、 !

    三聲悶響里,那三個被黑棉襖留下來監視天猿的丑陋少年,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松會,腦袋就好像個爛西瓜似的,被葫蘆接連踩爆。

    要知道這三個人中,其中兩個都是六步初階的宗師,可葫蘆的修為已經接近逍遙境大成,六步初階根本就攔不住他蓄謀已久地一擊。

    這一群丑陋少年,不算黑棉襖的話,實力和瑯琊的灰袍鐵面在伯仲之間,九個人中三個是六步初階。六個是玄機大成,一下子就死掉了兩個宗師高手,其余六人大驚之余沒有絲毫的猶豫,轉身就逃!

    可才剛剛催動身法,耳畔就想起了吱吱怪叫,眼前青色身影繚繞,幾十頭健碩的天猿一擁而上,圍住了他們六個掄拳狠打。

    這些天猿都是葫蘆的精銳手下。其中不乏堪比宗師的大妖,又人數眾多,六個丑陋少年完全不是對手。

    黑棉襖又驚又怒,可梁辛的身法何等可怕,根本不容他抽身逃走或是去救護同門。

    天猿一起動手,葫蘆則閑著。落回到地上,全神貫注的盯住梁辛的戰團,替寶貝徒弟護法,嘴里卻情不自禁的追問︰“當刮目相啥?。

    比。,  石比

    梁辛張開嘴巴,可那個“看。字還沒來得及出口,遽然一陣勁銳的罡風刮過身旁,一道身影就那麼硬生生的沖過了紅鱗、沖過了血鏈,隨即揚起了蒲扇似的大巴掌,照著黑棉襖的頭頂一掌擊下。

    憨子十一!

    黑棉襖的血鏈法寶正與“北斗拜紫薇。斗得難舍難分,同時又分出了一半心思防備葫蘆,哪還想得到大光頭遠比小光頭更可怕,嚇得魂飛天外。怪叫聲中積泌為凝干雙臂。硬扛憨子這掌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黑棉襖只覺的天都塌了,雙臂劇痛傳來,兩只小臂的骨頭都斷碎成七八截,身體更像個釘子似的,直挺挺的砸進了地上堅硬的山石中”一場亂斗。從開始到結束也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剩下的六個藍袍少年無一幸免,都被天猿撕成了碎片,黑棉襖身負重傷。身體筆直的嵌在山石中動彈不得。

    一群天猿打了勝仗,個個興高采烈。呼啦啦的圍住了梁辛,這時葫蘆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天猿們這才想起身邊還有不少外人,立刻挺直了身體,背負著雙手,緩緩轉身踱著四方步散開了。

    葫蘆走過來。上下打量著梁辛,嘴角眼角都一抽一抽的,目光里全是驚喜,拼了老命才忍住沒啥哈大笑。點了點頭費力的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

    梁率立刻接口︰“看!”

    葡蘆灑然一笑,點頭道︰“這個成語,你用的不錯。”

    誰也不敢笑。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做點啥,只有羊角脆鄭重點頭這時土石聲響動,黑棉襖費力的掙扎了出來,口鼻都沁出了黑紫色的胳血。憨子臉上一喜,揚起巴掌就跳了過去,黑棉襖忙不迭的嘶聲喊道︰“莫再打,我降了!”

    梁辛伸手拉住了憨子,葫蘆已經忘了剛剛還騙了黑棉襖來著︰“實話實說。饒你不死。苦乃山天猿一脈言出必行!”

    黑棉襖早就不信葫蘆了。都不稀的理他,轉頭去找梁辛一行人中修為最高的的憨子十一,喘息著說︰“你若答應不殺我,往來經過我便如是告知

    憨子露出了個傻笑,搖搖頭揚起了大巴掌,他只想釘釘子,不想聽實話。粱辛趕忙把憨子拉到了身後。有些意外的問黑棉襖︰“這樣就降了?。

    從當年苦乃山里的竹五,到不久前乾山道宗的朝陽真人,梁辛打過不少修士,可還真沒遇到過這麼容易就投降的。

    黑棉襖卻露出了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挪動屁股湊到一塊山石旁邊。小心的躲避著兩條傷臂,靠了上去︰“我把差事辦砸了,帶出來的人死光了。這麼回去也逃不過師父的責罰,還是死路一條。

    還不如跟你們求一條活路

    說著,黑棉襖頓了頓,又苦笑起來︰“當然也沒那麼簡單,我身上有師傅種下的禁制,六個月不回去的話就會神形俱滅,不過”我養好傷之後再想辦法就走了。我所知之事如實奉告,之後各走各路。行不行?那個,,你能做主吧?”

    梁辛點點頭痛快答應,也不再多廢唇舌,做了個手勢示意黑棉襖開始。

    黑棉襖卻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從哪開始說起才好,尋思片刻才開口問道︰“你可知,邪道上一共有三個勢力?”

    , 正

    梁辛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毛。笑道︰“細細說來聽!”他以前聽瑯琊提過,但每次都是一帶而過。至于這三個邪派的情況,梁辛還真不了解。

    與修真正道八大天門為、麾下千百門宗爭奇斗艷的情形不同,邪道余孽只有三個門宗。分別是纏頭、不老、長春天。黑棉襖、丑娃娃等人都是不老宗的人。

    黑棉襖的師父是不老宗的掌門。也是邪道三大魁之一。

    說到這里,梁辛突然插口問道︰“中年人,橫直的一字眉,東北腔。說話都是,整啥玩意呢。”他是哪個門字的?”

    黑棉襖明顯吃了一驚,皺眉道︰“你說的是長春天的掌門?你認識他?。

    梁辛諱莫如深的一笑,得意的點了點頭︰“你接著說

    這幾百年里,修真正道外松內緊,看上去沒什麼大動作,可實際上對邪道修士的剿滅從未有一刻停歇過。邪道沒機會。也更不敢開枝散葉。外圍的人員太多,很容易就被正道抓住線索連根拔起。

    所以邪道在傳承之中,走的一直是精兵路線。就算再好的苗子。如果進境不合格也會不無情拋棄。到現在為止,三個邪道門宗,人數加起來還不到一千人,連一個“九九歸一,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這時梁辛皺了下眉,問道︰“我認識一個人,是長春天宗主的弟子。四步大成的修為。深得信任

    黑棉襖雖然是邪道中人,但是對長春天的事情卻不太了解,根本就不知道瑯琊這個人,聞言明顯一愣︰“四步修為?深得信任?這不可能!這樣的修為莫說被委以重任,就是活下來都難。”說著,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或者此子心機縱橫、行事了得吧”你不是三大門宗的人,不會理解的,想活下來。要麼有手腕,有麼有實力!”

    說完,黑棉襖嘆了口氣,這才繼續講了下去。

    當初能從正邪惡戰中僥幸存活下來的邪派修士,大都修為精湛,授藝嚴苛、為人機警,再配以邪佞的法術,帶出來的隊伍也都是百戰精兵!特別是這幾百年天下太平,正道香火旺盛,相比之下,普通的正道門宗不過是嬌艷鮮花,而邪道妖人則成了原一剛韌草。

    梁辛忍不住微微點頭,無論是長春天的灰袍鐵面、還是不老宗的丑娃娃,展現出的實力確實遠普通的修道門宗。

    黑棉襖看出了梁辛的想法,一邊疼的呲牙,一邊咧嘴笑道︰“九九歸一這些門宗,在我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真正要顧忌的,是那高高在上的八大天門。”

    梁辛笑著搖搖頭︰“太謙虛了吧?就說你們不老宗,乾山道兩個丑娃娃都是六步初階,今天來的十個人里又有三個六步初階,再加上你,光這樣的實力,”

    不等他的話說完,黑棉襖就搖了搖頭,死魚似的眸子里透出幾分惡毒︰“還要差得遠!八大天門一統修真道。我輩先祖世代積攢下的天材地寶、靈石法撰,盡數被他們得了去,有了這筆財富,又窮盡數百年的時間展傳承,,嘿,八大天門的實力這些年里行事低調,可隱藏在暗中的實力,誰也不知道!”

    說著,黑棉襖頓了頓,又把語氣加重了許多︰“而且,修真正道門宗逾千,就算是個小門派也有個千百弟子,可五百年間,八大天門之外的宗師境高手,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這樣的數量,不嫌太少了些麼?”

    守著個“百曉生”梁辛才懶得去猜答案,直接追問道︰“怎麼說?”

    “八大天門把持著天下里所有的資源,什麼好東西都是他們先挑。挑剩下的再分給下面的小門宗,靈石稀少、法寶匿乏,自然不容易出成就,可普通門宗越弱,就說明八大天門越強。”

    梁辛略顯驚愕,他一直以為,八大天門比著普通的正道門宗,也不過是多出七八個、至多十幾個六步修為的高手,可聽黑棉襖的意思。這高高在上的八大門宗。真實的實力遠非如此。

    纏頭、不老、長春天一直把八大天門看做死敵,對他們的了解,要比著梁辛具體的多。

    鄭小道從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咋舌笑道︰“好家伙,這八大天門。就是修真道的皇帝了。不、比皇帝還霸道。”

    梁辛也有點心虛。情不自禁的回頭看了看莊不周和宋恭謹,三位掌櫃的可都是從銅川逃出來的,實際已經站到了八大天門的對立面上,只不過對方還不知道罷了。

    說過了正道,黑棉襖又說起了邪道。

    纏頭、不老、長春天這三個門宗,行事個不相同,在展的方向上也多有差別。

    纏頭宗最神秘,就連黑棉襖的師父也沒見過纏頭老爹,其門下弟子人數最少,大都是些邊荒蠻夷。不通教化。說話做事全憑喜怒,毫無道理可講,就算是另外兩個邪道門宗也視之為蛇蠍,輕易不和他們打交道。

    比。,  萬比北

    不老宗講究“氣運”重面相。在收徒的時候,不僅要看天賦資質。更要看相貌。

    梁辛想樂,鄭小道已經樂了。看相貌倒是有情可原,可專門選丑人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而懂些相術的莊不周卻搖頭道︰“口納拳、額走馬、唇如鉛、目如魚”這都走了不起的相貌,運氣遠常人 不是說笑的。”

    宋恭謹也跟著幫腔,指著黑棉襖說道︰“你的相貌就著實不凡!”

    梁辛又仔細看了看黑棉襖,果然。他的額頭又高又長,嘴巴快咧到了耳朵根,嘴唇更是厚的離譜,”

    不老宗擇徒最重要的標準就是皮相、骨相,門下弟子比起纏頭宗多不少,而他們傳承的點相之術也是真才實學,著實了得。有了氣運相助。行事之間的確不同凡響,不知有多少次在面臨絕境下,突然就來了機緣,由此脫困。不老宗雖然展艱苦,但也漸漸成了氣候。

    而瑯琊所在的長春天,是三個門宗之中最中規中矩的,除了手段犀利、功法了得之外,和普通的修真門宗也沒太大區別,門下弟子尤其精擅木行道法,生命力極強,他們這一脈人數最多。六步修為的宗師數量也多。但是長春天的掌門修為比著不老宗的魁要略遜一籌,所以這兩個門宗的綜合實力,大致在四六之間,長春天佔優,可優勢卻不算太大。

    長春天想要一統邪道,不老宗又何嘗沒有這個想法,大家各自行事,瑯琊的師父致力尋找天下人間,而不老宗則在最近,與一個不屬于正邪兩道的勢力搭上了線。

    終于說到了正題,梁辛精神一振︰“乾山道?”

    黑棉襖點了點頭︰“和我們合作的那批人背景神秘,就連師父都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精通點相之術。曾經對我說過,那批人的領天生異象,,不是凡人相貌,而是神仙之相!”

    梁辛有些不明白什麼叫天神相,黑棉襖搖頭笑道︰“我可也沒見過。反正長得不是人樣就對了!”

    鄭小道啼笑皆非︰“三只眼?倆鼻子?。

    不料黑棉襖卻點了點頭,滿臉正經的回答︰“有可能,不過,也只是有可能。”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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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六章 西蠻之地

乾山背後的勢力,幫助不老宗統一邪道,可眾人教訓“是剪除、不是獨大,而是要另外兩股勢力徹底歸心投降。邪道一共就還剩下一千人,時時刻刻都提心吊膽防著正道來打壓,這時候誰也不會去內訌。

    這時梁辛追問道︰“那個“神仙相」幫不老宗統一邪道,不老宗幫他做什麼?”

    讓眾人想不到的是,黑棉襖露出了個疑惑的表情,沉聲回答︰“什麼都不用做!“神仙相」就像個大善人似的,付出卻不求回報,根本就是無條件的幫助我們。同時為了表示誠意”神仙相」還自爆其短。告訴我們東海乾是他們的據點之一。”

    “神仙相」太大公無私,不老宗也心存疑慮,這才把一對醜娃娃派到乾山上,名為聽奉朝陽調遣,實則為了監視他們。可隨後,乾山爆炸、三堂會審、草木道士諸事接連發生,不老宗也明白了乾山對于神仙相而言,的確是個極重要的據點,既然敢暴露給自己,也足見誠意了。

    梁辛想不明白神仙相為什麼要幫不老宗,而且就算他吃飽了撐的,希望看到邪道擰成一股繩,在選擇幫助對象的時候,也應該先找實力最雄厚的長春天。

    黑棉襖明白梁辛的疑慮,當下也搖了搖頭︰“你想不通的,我也同樣不明白!”

    梁辛微微一點 頭︰“和神仙相合作,你師父是怎麼想的?”

    黑棉襖習慣性的聳了聳肩膀,隨即牽動傷口疼得眼角直跳,吸溜著涼氣說道︰“那個“神仙相」應該提出了幫助不老宗統一邪道的辦法。這個辦法一定很有效,因為我能看出來,師父他動心了!”

    最後,黑棉襖又說了下他們能找到梁辛等人的原因。

    不久之前,“神仙相」找到不老宗的領頭者。說出第二個醜娃娃喪生的經過,同時提供了幾條線索,其中之一就是有個少女巫士與梁辛。

    大家都是成年的老妖精,誰都一肚子心眼,不老宗明白神仙相此舉頗有考驗之意,當下調動眼線,主要沿著巫士這條線索去追查,日夜不停的監視著草原與中土間的通關道路。

    梁辛等人入關不久就被他們發現了。在仔細的觀察過梁辛等人的實力之後,最終由黑棉襖帶隊,把梁辛等人堵在了苦乃山。

    十個醜陋少年本想埋伏梁辛,提早一日進入了苦乃山境內,他們這夥人實力不錯,引起了葫蘆的警懼,這才親自帶隊從後監視,隨時準備“坐山觀火”這才和梁辛踫到了一起。

    黑棉襖說完了事情的經過,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我所知之事,已盡數相告。”說話之間,一雙死魚眼總是忍不住膘(飄)向憨子的巴掌。

    梁辛笑而搖頭︰“走吧,別待在苦乃山里就成。”

    死魚眼一亮。黑棉襖跳了起來,笑道︰“你讓我呆我也不呆!梁磨刀。有緣再相見吧!”說著,也不施展什麼法術,撒腿如飛向著山外跑去。

    梁辛一時興起,對著他的背影喊道︰“你叫什麼?”

    “弦子!”話音落處,黑棉襖已經消失不見。

    等他走後,梁辛倚著一棵大樹,仔細琢磨著有關“神仙相」事情。按照兩位兄長教給自己的破案法子,一條一條的擺出已知的線索︰

    “神仙相,不屬正邪兩道,實力隱秘而龐大;

    在最近幾十年中,悄悄修改了天下風水;

    在乾山之中做了些不為人知的設計;

    明知“仙禍」卻仍然保守秘密,保住了修真正道的安定局面;

    無條件的幫助不老宗統一邪道上的三個門宗,卻不選最合適的長春宗

    聽朝陽的意思,還想拉攏他梁磨刀。當然不是因為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而是他們以為自己身後也有著雄厚實力  

不列出這些事情還好,一旦全列了出來,梁辛覺得自己的腦袋好像被憨子拍了一巴掌,嗡嗡作響亂成一團。

    葫蘆踱著四方步,來到了梁辛面前,文謅謅的微笑道︰“若有不解之事,便說與我聽,為師自會指點于你。”

        梁辛嚇了一跳,趕忙搖頭,隨即才想起來自己還沒跟師父見禮,立刻跪在地上大禮參拜,老叔和葫蘆平輩論交,自是不好去跪的,可莊不周、宋恭謹外加鄭小道,全都是眉眼精明之人,呼啦啦的圍上來,跟著梁辛一起跪在了葫蘆跟前。

    小汐也盈盈拜了下去,施晚輩禮。

    葫蘆這輩子,就好個面子,拼命維持著臉上的淡然清遠,心裡早都樂開了花。一一問過跪在自己面前的都是誰,鄭道和黑白無常他只是一笑而過,在扶起小汐之後,妖王的眼楮里都是亮晶晶的好奇,可礙于身份,終于沒好意思問出「你是我徒弟媳婦」這句話。

    最後葫蘆俯身把羊角脆抱在懷里,有些納悶的問梁辛︰“怎麼回事?”

    梁辛站起來,把他認養羊角脆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羊角脆的口水這麼重要的事情也不曾落下,葫蘆的神情更奇怪了,天猿一脈秉奉先祖之名,世代不許離開苦乃山,就連他們自己都算不清已經在這里待了多少年,根本就搞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葫蘆琢磨了一會,最終還是緩緩搖頭︰“或許只是長相相似吧,這個小東西未必是天猿。”

    梁辛可沒想到就連師父都不知道小家伙的來歷,乾脆也不再多想,對著葫蘆笑道︰“有啥不解之事現在也不用想了,我”回來過年!”

    山中無日月,猴兒谷從來不過年,可就是因為沒過過年,才會更好奇、更新鮮、更高興,寶貝徒弟一別一年多,現在變成了個高手不說,還回來跟師父過年來了,葫蘆啥的一聲就大笑了出來,跟著立刻閉上了嘴巴,可嘴角抽抽、眼角抽抽、終于再也憋不住,打從見到梁辛之後,越攢越有勁的那份開心,雙手叉腰放聲大笑!

    身後那幾十頭天猿也嗷嗷亂叫。上躥下跳跟著一起慶祝,直到葫蘆收斂了笑聲,他們又立刻恢復了沉穩模樣。好像剛才胡鬧的另有其人似的。

    猴子們簇擁眾人,飛騰縱躍,興沖沖的趕往猴兒谷,剛跑了兩步,葫蘆突然站住了腳步,皺眉問梁辛︰“我聽說過年是要放炮的吧?”

    話音剛落,老叔風習習就連忙點頭,轉身就要出山去買鞭炮,黑白無常這份眼力價還是有的,這種小事哪能讓鬼王親自去辦,自告奮勇去置辦年貨。由此,中土萬萬年中,第一對主動跑去買炮仗的小鬼,歡天喜地地出了谷”

    猴兒谷還是老樣子,谷內四季如春,芳草盈野無數鮮花點綴其間,遠處一蓬瀑布仿若白龍倒掛;天猿家族還是老樣子,大夥胡打亂鬧上躥下跳,玩得不亦樂乎,見到梁辛回來,本來人人高興,正要撒野又發現還有外人,急忙站好,負手仰天緩緩踱步。偶爾搖頭晃腦彷彿聯跑唏噓似的。

    梁辛打從心眼里覺得那麼開心,可一時還顧不上跟老朋友打招呼,急匆匆的跑向醜娘的住處。

    醜娘正在縫補衣服,邊上坐著個比羊角脆大不了多少的小天猿,正百無聊賴的擺弄她的針頭線腦,突然見到梁牛回來,醜娘先是一愣,隨即啊的一聲。手一抖。手中的縫衣針正扎在小天猿的胳膊上。

    小天猿皮糙肉厚,根本不在乎。把針拔出來,猶豫了一下,放到嘴里嘎巴嘎巴給嚼了。

    醜娘操勞半世,到了猴兒谷中不用再辛勞度日,一閑下來,明顯比著原來要胖了許多。一年多沒見不但沒有絲毫蒼老,反而更顯得年輕了些。要知道天猿食用的野果、銀魚都不是凡品,對人著實有滋養之效。

    “粗壯了、高大了,也黑了,”醜娘的聲音只有她自己才能聽得到。完全是下意識的念叨著,而梁辛早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原地站得筆直,不敢動也不想動,讓娘好好看著自己。娘倆都拙于言辭,可母子之間,又何必巧言辭令,對望之間早容下了千言萬語!

    恍惚了半晌,醜娘才一驚而醒,拉著兒子坐在身邊,母子二人拉著家常,訴說起這一年多的經歷過往。丑娘在猴兒谷中,自然沒什麼可說的;梁辛不想讓母親擔心,不敢說那些危險經歷,可他自從出山之後就一直在拼命,略去了這些竟然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一時間這對罪戶母子又相對無言,只有四只手緊緊相握著。

    猴兒谷的果子,讓醜娘容光煥。身體康健,可她那雙早就粗糙的大手,卻絲毫沒變。

    梁辛小心翼翼的挑了幾件有趣又不危險的事情,青墨的去向也簡單交代了下,只說她拜在了草原大司巫門下,現在身份尊貴修為了得,醜娘聽的異常認真。一個勁的笑著點頭。說著說著。粱辛突然想起一個話題,從床上躍下來,筆直的站好。對著醜娘施了個官家禮,笑嘻嘻的說道︰“娘,兒子當差了,朝廷的差官。

    果然,醜娘滿臉都是驚喜,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做了朝廷的差官才是正經的差事,總修煉修煉,修煉不成神仙倒耽擱了你一輩子,實在不是個事!”跟著又問梁辛現在的差事。

    梁辛笑道︰“跟大哥二哥一樣,給九龍司當差”

    話還沒說完,醜娘的臉色又復一變,滿臉擔心的搖頭︰“能不能換個不用拿刀的差事,危險的緊。”

    這時門簾一挑,鄭小道抬頭進來。笑嘻嘻的對梁辛說︰“快引薦,我們要拜見伯母大人!”話音落處。羅裙飄擺小汐也走了進來。臉上白白淨淨,髮梢上還懸著一滴水珠,看樣子剛才抓空去洗臉了。火狸鼠難得之極的放下了木板,也跟來了。

    鄭小道模樣俊朗,小汐更是清秀可人,火狸鼠言行得體,這三個朋友放到哪里也不丟人。醜娘可沒想到梁辛還帶著朋友一起回來,婦道人家沒見過市面,在小汐等人的拜見下手足無措,又是讓座又是拜水果,可臉上卻著實高興!

    小小的樹皮屋里立刻熱鬧了起來,一直聊到天現黃昏,大夥才告辭而出。

    長相好的走了,不會說不會聽渾身殺氣騰騰的六青衣又來拜見老太太。醜娘原本輕鬆愜意的笑容立刻變得驚疑不定,嚇得梁辛趕緊把他們給請出去了。

    這邊還沒安定下來,外面又傳來了一陣喧嘩聲,曲氏兄妹接了父母也趕來了。妖王葫蘆裝模作樣的上前和曲老爺子、老太太寒暄客氣,曲老爺子做了一輩子官,論起文謅謅的客氣就從來沒輸過,吊了兩句書袋之後葫蘆老爺敗下陣來

    接下來又是互相介紹、輪番引薦,著實喧嚷熱鬧了一番,梁辛在歡喜之餘,心里也略略感慨,搖著頭對曲青石笑道︰“可惜老大不在!”

    曲青石也嘆了口氣︰“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那個老蝙蝠行事粗擴豪邁,老大跟著他學藝,恐怕得吃不少苦頭了!”

        小丫頭青墨板起小臉,冷……的,字,一聲,接口道!“他那人平時不知所謂,吃點苦處是應該的”。

    曲青石想笑,不敢,繃著臉走開了,梁辛走過來低聲笑問︰“曲青墨,你有勁嗎?”

    青墨如臨大敵,滿臉悚懼的瞪著梁辛,過了片刻才咬著牙低聲回答︰“你敢說出去,我就跟你拼了!”

    梁辛哈哈大笑,晃了晃手腕上的眉心珠︰“阿巫錦我可惹不起,這天底下敢惹你的也就有一個人”

    敢惹阿巫錦的那個人。此刻正緩緩睜開眼楮,一道宛若月輝般銀亮、皎潔的光華,從他眸子中緩緩滾過,”同一道銀輝,從柳亦的左眼滑到右眼,詭異而淬厲。

    苦乃山西側,惡沼與癢氣蟒林連綿千里。永遠不停的生長著、腐爛著,朝朝生氣與陳腐惡臭科纏在一起,分也分不開,西蠻之地!

    早在幾千年前,西蠻就被蕩平,法壇、神台已被盡數摧毀,幸存的幾棵高大圖騰柱,也早被藤子纏滿,隱去了本來的面目。

    圖騰柱旁邊,一棵尤其粗壯橡樹,無數條氣生根虯結盤繞,好像一群正在拼命的巨蟒被突然定住因而成形。樹冠籠罩著數十丈的方圓,枝葉繁茂,濃綠似墨,可如此碩壯的大樹,卻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僵硬的聳立著。

    老蝙蝠就倒掛在這棵古橡之下。長長的黑髮倒垂,梢拖在地面上。柳亦則躺在不遠處,雙眼還有些迷糊。

    老蝙蝠的聲音尖細,從他耳邊響起︰“醒了?睡的可好?”

    柳亦趕忙爬起來︰“挺好,都沒做夢。”

    老蝙蝠咧開嘴巴,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昏黃的眸子盯著柳亦脖子上的大動脈,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

    柳亦嚇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後兩步︰“說好了不吃的!”

    老蝙蝠閉上眼楮懶得看他,冷曬道︰“也就你拿著自己當塊肉!”說完頓了頓︰“明天你就上路吧。去草原,把大司巫那個女弟子給我娶進門

    柳亦愣了一下︰“您是說,我出師了?這才三個月,您也啥都沒教

    話還沒說完,就被老蝙蝠搖頭打斷︰“一年了!”

    柳亦腳步踉蹌,差點又坐回到地上,好容易才穩住了身形,瞪著師父問道︰“我這一覺,我睡了九個月?”

    “不錯!你自管呼呼大睡。我卻險些累死!”老蝙蝠嘿嘿的怪笑著,也聽不出來是開心還是生氣

    柳亦滿臉愕然,呆了哭長著臉對師父作了個揖︰“到底怎麼回事,您老給我說說吧。

    一年前,柳亦被老蝙蝠帶走,卻並沒有直接到西蠻總壇,而是四處游走,閑逛。這段時間里麻煩出奇的多,各種閑雜瑣事層出不窮,老蝙蝠袖手旁觀,柳亦忙的焦頭爛額。

    直到三個月之後,老蝙蝠才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這個黑胖子,其他的都還談不上,不過還算重情義!”

    柳亦這才明白老頭子是在考較弟子。傳承衣缽不是件事,當初在官道上老蝙蝠雖然說得輕鬆。但真做起事情來也帶著幾分謹慎。老蝙蝠一生閱人無數。目光犀利,三個月的時間雖短、考驗的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基本也能確定柳亦的為人了。

    隨後才帶他到了西蠻之地磕頭拜師,正式列為西蠻盅衣缽弟子。拜師之後,老蝙蝠啥也不做,就讓柳亦早點休息,柳亦美滋滋的睡著了。再醒過來,就是現在了。

    老蝙蝠也沒打算瞞他︰“你睡覺的時候,我給你種了盅,又耗了些修為,幫你改造血脈,現在盅蟲已經養在了你的骨血里,分不開了!”說著,指了指身邊︰“吊上來!”

    柳亦俟了一聲,身子一翻腳尖勾住枝椏,和師父倒吊在一起,肩並肩。蕩悠悠。

    老蝙蝠一笑︰“倒吊著,血脈流轉便等若逆水行舟,會更有力些,對滋養盅蟲很有好處。”

    柳亦答應了一聲,隨即伸手指了指漫天的星斗,好奇地問道︰“師父給我種的,是什麼星的盅蟲?”遊歷的時候,柳亦聽老蝙蝠講過盅術的來歷,知道盅蟲就是望星蟲,盅術實際就是將身體的力量化成星陣,加以大幅提高。

    問罷,柳亦還有些意猶未盡。又補充了句︰“梁老三練成了北斗星魂。咱們正宗西蠻盅,可不能輸給他!”

    “梁辛的七盅星魂,縱然再怎麼霸道,將來的成就也僅止于逍遙境的實力,他要想求得突破。最終還是要著落在將岸的“天下人間」上!”說著,老蝙蝠不置可否的一笑,又輕輕搖了搖頭︰“至于種在你身上的盅。不是一般的望星蟲。你也不用撅著屁股從星星里找了,你的盅,有個單獨的名堂,叫做天地盅!”

    說完,老蝙蝠突然出了一陣嘶啞尖銳但卻開心無比的歡笑聲︰“你是西蠻盅的衣缽傳人,修習的盅術又豈是普通星盅所能比擬的!”

    柳亦滿臉喜色,趕忙問道︰“天地盅,有什麼名堂?”

    老蝙蝠正要開口,突然一陣清脆悅耳的鈴聲,從他的身上響了起來。

    老蝙蝠傾聽了片刻,緩緩睜開了眼楮,對著身旁的柳亦笑道︰“你是我的衣缽傳人,有些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話音落處,抓住柳亦的肩膀,呼的一聲躥向半空,向著東方急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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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4: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七章 一家三口  

老蝙蝠師徒就來到了座山丘 ,  周圍盡是茂密叢林,唯獨這座山丘寸草不生,雖然談不上險峻,卻透出了一份孤絕荒涼。小丘上,正站著七八個人,穿著打扮各不相同,既有長袍套靴的中土人士,也有滿身鬼畫符的蠻荒野人。

    這些人見老蝙蝠到了,一起跪倒在地。為首的是個蜀地苗人,身材矮小又黑又瘦,眼角眉梢之間卻凝結著抹不掉的暴戾之意,操著濃重的川蜀口音,對著老蝙蝠大聲道︰“拜見老爹!”

    老蝙蝠揮了揮手,一指身邊的柳亦,對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道︰“這是我徒弟。」說完,又尖笑了一聲,補充道︰“不是吃食,是衣缽傳人!”

    苗人滿臉喜色,他身後的幾個人也是同樣的神情,一起大吼道︰“恭喜老爹,恭喜少主!”

    柳亦趕忙還禮,同時滿是狐疑的看了老蝙蝠一眼,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師父是個獨行俠,想不到手下還有高手聽用。

    老蝙蝠也不急著解釋,只是指了指那個苗人,對柳亦說道︰“他是跨兩,以後你們多親近!”跟著又望向了跨兩問道︰“什麼事,說吧。”

    苗人跨兩站了起來,聲音乾澀卻響亮︰“不老宗的龜兒,傳訊長春天和我們,說有要緊事。”

    老蝙蝠枯瘦的臉上,顯出了副饒有興趣的神情︰“什麼事情說了麼?”

     正“傳訊的崽兒露了些口風,說是商議三宗合並!仙人板板,我看不老宗的哈老漢兒,瘋綽綽 ,三宗合併哪輪得到他狗日的說話!”

    老蝙蝠也略顯意外,苗人跨兩生性嗜殺,繼續大聲道︰“依我,殺他幾個莽大頭。不老宗就知道老尖了!”

    老蝙蝠卻搖了搖頭︰“知道了。回信,時間地方隨他們去訂,我去。”

    跨兩目光不忿,還想再說什麼,老蝙蝠卻懶得再多說什麼,揮揮手把他們都轟走了。

    老蝙蝠又琢磨了一會,才望向柳亦,問道︰“懂了嗎?”

    柳亦看著他師父︰“我要說懂了,您老信不?”

    老蝙蝠也笑了,他還是挺喜歡柳亦這股吊兒啷噹的勁頭,伸出了三根手指︰“邪道︰大門宗,纏頭、不老、長春天,其中這「纏頭」二字,說的就是我們了!”說著,又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就是纏頭宗的首領,外面有個稱呼,叫我纏頭老爹。”

    “您老是邪道中人?”柳亦瞪著師父,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到後來才恍然大悟,搖頭道︰“本來早就該想到的”如果不是邪道上的名宿,又怎麼會認識乾爹將岸。”

    老蝙蝠背負雙手,上身微微前傾。將枯瘦的臉孔湊近柳亦,似笑非笑的問︰“怎麼,做邪道妖人。怕嗎?”

    柳亦樂了,開始滿嘴跑舌頭︰“弟子不怕,只覺得心頭歡喜,更覺得肩頭沉重,這一副光復邪宗的千斤重擔,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可咱們纏頭宗的爺們脖子硬、膀子硬、腰板更硬。就算再重的擔子……

    不等他說完,老蝙蝠霍然出一陣嘶啞的尖笑,呼的一聲沖天而起。在柳亦頭頂三丈處一圈圈的盤旋︰“小子,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什麼正道邪道,老子才不放在心上!”

    老蝙蝠是西蠻盅的傳人,和中土修士根本不搭界,談不到是正道或者邪道,他自成一家。一千多年前,他叱吒天下,動手殺人也不問正邪,兩道都有不少宗師人物死在了他手上。那時他修煉盅術時出了差錯,頭殼潰爛,常年以青布纏頭,這才得了個“纏頭」的綽號。

    後來在正邪相爭中,正道佔了上風。而老蝙蝠的風頭太盛,也被正道利入了妖人的行列。

    老蝙蝠自己也不當回事,更不會跑到五大三俗去辯解,說到這里,老蝙蝠的笑聲更尖銳了,低頭望著柳亦︰“小子,我問你,如果有人說你是妖人,你怎麼辦?”

    跟著也不等柳亦回答,就逕自笑道︰“別人說我是妖人,可我要不是個妖人,那豈不是吃虧了?所以我便做個妖人,高興的時候就去殺幾個五大三粗,卻不舍得再去找邪道的麻煩了!這下名副其實了,總算皆大歡喜。”

    柳亦眨巴了兩下眼楮,哈哈大笑著點頭︰“不錯,您老沒吃虧!”

    老蝙蝠這個邪道妖人的身份,是被正道硬栽上去的,到後來當年的前輩名宿紛紛隕落,傳承到了現在,別說修真正道,就連不老宗、長春天也只當纏頭老爹真的是倖存下來的邪道餘孽了,雖然不願意和纏頭宗有太多接觸,但也還是把老蝙蝠這一路人馬引為同黨。

    老蝙蝠行事隨心所欲,全沒有章法,當年里也不是光殺人,遇到順眼的有時也會做些好事。特別是在謝甲兒死後、正邪惡戰最後那一百年里,他也救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被他搭救後就奉他為主,人數雖然不多,但久而久之,也聚集了百多號好手,形成了纏頭宗的勢力。能被老蝙蝠看著順眼的,不用說也都是些桀驁暴戾之輩,恩必還仇必報,行事不按章法,出手狠辣。

    三兄弟一起殺了乾山長老,媳婦和老三都是從乾川逃出來的,柳亦早就不把正道當好人了,現在得知師父竟然是邪道三大領之一,心里倒著實高興,笑著問道︰“咱們纏頭宗這些好手,實力怎麼樣?。

    不料老蝙蝠翻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我平時又不管他們!”

    老蝙蝠就從沒管過手下人,所有的事情都由兩個人來打理,苗人跨兩是其中之一。

    不過就算據點在遠離中土的西蠻境內,能在正道追剿中生存到現在。實力自然也不弱

    纏頭宗畢竟是師父的班底,而柳亦也無意正邪之爭,大概了解些也就走了,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功法,又把先前被打斷的話題拉了回來︰“師父,天地盅有什麼奧妙?。

    老蝙蝠卻沒直接回答柳亦,而是扯到了望星蟲身上。

    西蠻先祖早在千萬年前就開始捕捉、飼養望星蟲,這些蟲子長得全都一摸一樣,夜夜望空追星而動,想要種盅,就先要搞清楚它們追認的是哪顆星,再配以同伴組合成星陣。梁辛的七盅星魂,分別追逐北斗七星,這才能在種入身體之後,形成北斗轉圈的陣法。

    所以即便是熟知蟲性的西蠻,在剛剛捉到野蟲或者孵化出幼蟲的時候。也不知道它們是什麼星屬,必須要在夜里,放牧之後才能辨識。

    後來,有人捉了一窩望星蟲。這一窩里,一大、一中、一一共三條蟲,單看外表和普通的盅蟲也沒什麼區別,可在夜晚“放牧」時,才現它們的奇異之處︰深夜之中三條蟲子,大蟲睡覺,中蟲不動”小蟲卻瘋子似的,撒開腿繞世界亂跑。

    普通的望星蟲追星,就在方圓三尺的範圍之內,可這條小蟲追星,一夜跑出了好幾十里,差點把主人累死。

    柳亦聽的哈哈大笑︰“好家伙。這條蟲子,追的別是流星吧?”。

    小蟲固然離譜,可那窩里最大的望星蟲就更稀奇了,它的習性和其他的盅蟲恰好相反,人家白天睡覺晚上追星。它卻在晚上大睡白天活動。跑動的更遠,一個白天能跑出上百里!

    終于那條中蟲,不管白天晚上都巍然不動。

    捉到這窩奇蟲的西蠻無比驚訝。請來了族里的長老、高手一起來研究這“一家三口”一直觀察了幾個月之後,他們才終于窺得端倪︰

    大蟲追的是太陽,小蟲追的則是月亮。這一對望星蟲,望的乾脆,就是日月!

    柳亦瞪大了雙眼︰“怎麼?日月也是星?”在中土的觀星之術中,只看漫天星斗,根本不管日月,日升月落是另外一套玄學體系,與星術全不搭界。

    老蝙蝠咧嘴,露出了一個陰森笑容︰“你管它們是不是星,只要知道蟲子都是盅蟲就好了!”

    一大一小兩條蟲子,也是望星蟲,只不過追的不是三垣二十八宿諸般星斗,而是追逐日月,這對蟲子也西蠻盅稱作“日月盅。或“晝夜盅。

    這對盅蟲習性特殊,活力遠勝同類,而日月雙宿又主宰了萬事萬物。所以日月盅的威力也澎湃絕倫。是西蠻中最凌厲霸道的盅術。

    說到這里,老蝙蝠對著柳亦淡淡的笑道︰“我的本命盅,就是日月盅。”

    一家三口里,大的小的都被研有明白了。那頭懶惰得能把豬氣死的蟲子,依舊是個謎。

    有人冒險將它種進身體,可過不多久,接盅的人越來越瘦,到最後乾脆被懶蟲抽成了一具乾屍,而主人死後,懶蟲也死了。

    再後來,也有西蠻在機緣巧合中找到同樣的“一家三口”西蠻好手窮極手段。甘願冒險又試了無數種方法來種,懶蟲盅”用不同的盅蟲與之搭配,當然也包括日月盅。

    這麼做,主要是因為日月盅的威力實在太驚人,懶蟲是與望日蟲、望月蟲是一奶同胞,自然也蘊含了絕大的力量,如果不能加以利用,實在讓人不甘心。經過了不知道多少次試驗,折損的好手不計其數。西蠻終于弄明白了,想要養住“懶蟲盅”讓他不噬主,只有一種方︰

    餵飽它!

    正宗的西蠻盅術,在種盅之後並不需要取出來,而是養在主人的血脈之中,久而久之盅蟲的星魂之力便會融入主人的血脈。養了“懶蟲盅」的人,如果不想變成干屍,就要去喝其他盅術高手的血,用以來喂飽“懶蟲盅”

    懶蟲在體外的時候,從來不會稍動。更不會主動去攻擊其他的望星蟲。可被煉化成盅蟲種入身體之後。就變成了餐餐厲鬼,如果不把它餵飽了,它就會反噬主人。

    等養到了一定階段,懶蟲盅就算成熟了,再也不會反噬主人,但如果主人還繼續吸血,它也會繼續去汲取其中的力量,會變得更強壯些。

    柳亦知道西蠻盅邪佞,可這種養盅的法子還是聽得他心驚肉跳。一邊摩挲著腦門上的雞皮疙瘩,一邊搖頭苦笑︰“這麼邪門的盅蟲還是不養為妙。”

    老蝙蝠嘿嘿的笑了,緩緩的搖頭︰“也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這西蠻之地繁茂的很,族人無數,煉盅的高手也成千上萬,有人養了懶蟲盅,其他人都來接濟一些也就走了,你給一碗,他給一碗,足夠養了,不用殺傷人命的。”

    西蠻找到了飼養懶蟲盅的法子。這道盅靠著吸食其他盅術高手的力量而成長,在成熟之後,也不在主人體內跑陣法,就直接把自己的力量給主人使用,威力倒是不俗。

    但是這個“懶蟲盅」帶給主人的力量,和飼養的復雜程度相比、和同胞兄弟日月盅相比,卻絕不對等,甚至比著七星盅、貪狼盅這一類比較出色的戾盅都頗有不如,西蠻忙了千年,卻依舊不得其法”懶蟲盅」也變成了個雞肋。

    雖然是個雞肋,可是西蠻性子執拗,只要能捉到“一家三口”就肯定會有人去飼養懶蟲盅,不過從頭到尾,也沒人能再有什麼突破,就這樣一直延續了幾千年,直到一個機緣極大的巧合生,西蠻才了解了這道戾盅真正的力量所在!

    柳亦終于聽到了戲肉上,側頭望著師父︰“什麼機緣?怎麼回事?這道盅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老蝙蝠搖了搖頭。笑容也變得古怪了起來,沒回答柳亦的問聯繼續接著自己的話茬向下說道︰“由此。懶蟲盅也被改了名字,叫做天地盅!”

    話音網落。柳亦就從樹上掉下去了。他可聽得明明白白。師父給自己種下的,就是“天地盅,!

    老蝙蝠終于如願以償,哈哈大笑道︰“不用擔心!我給你種的天地盅,是已經養熟的,不僅不會反噬主人,而且還帶著不錯的力量。”

    大笑了一陣之後,老蝙蝠的聲音卻變得清淡了,繼續道︰“這些年里。我一共吸乾了七十二名徒弟,就是為了養住這頭“懶蟲盅”不過。人血的味道麼”說著,他舔了下嘴唇,陰側側的低聲怪笑︰“也還不錯!”

    老蝙蝠雖然自稱西蠻,可實際卻是中土人士,他和宋紅袍一樣也是天賜盅身,是修習盅術的好苗子,他的師父是正經的西蠻,那時候西蠻早已沒落,而他師父也沒過多久就死了。給他留下了一整套修煉盅術的法子,另外還有一群望星蟲,其中就有“一家三口。

    老蝙蝠本來就是天縱奇才,修煉的又是日月盅,毫無意外地成為一代高手,可他的心思。卻扔放在那只懶蟲上,最終,他開始收羅門徒,並將“天地盅,養到了自己的身體里。

    西蠻能成為盅術之地,和他們的體質有很大的關系,到了老蝙蝠的時候,西蠻已經蕩然無存。再沒有人為他提供足夠的鮮血來飼養戾盅。而中土之人,想要找到適合修煉盅術的苗子極為困難,老蝙蝠跑遍天下,窮盡數百年,一共也只找到七十三個人。

    因為用血量大,人卻少,沒法像西蠻繁盛時那樣湊百家飯,所以老蝙蝠一次就會吸乾一名弟子。

    這時候柳亦咦了一聲︰“網剛不是說七十二個弟子麼?”

    老蝙蝠冷哼了一聲,回答道︰“我剛剛是說,我吸乾了七十二個,還有一個,沒舍得吃!”說著。轉頭看著柳亦,神神秘秘的問道︰“你猜,我沒舍得吃的這個弟子,是誰?”

    柳亦搖了搖頭,把沖到嘴邊的“愛誰誰,三個字給吞了回去,梁辛那種“守著百曉生我才懶得猜」的念頭,就是跟大聳學的。

    “謝甲兒!”老蝙蝠的聲音平緩而僵硬,聽不出任何情緒。

    這可是個大八卦。柳亦的立刻把自己的“天地盅」扔到了一片,把全副精神頭都放在了新話題上,眼楮賊亮。忙不迭的追問︰“咋回事,說說唄!”

    老蝙蝠現謝甲兒的時候,已經是惡魔“纏頭」了,謝甲兒則是一個邪道門宗里不入流的弟子。

    雖然修真不行,可謝甲兒卻和老蝙蝠一樣擁有一副天賜盅身,老蝙蝠動了愛才之心,直接把他搶到西蠻之地,逼著他磕頭拜師,成了柳亦之前,西蠻盅真正的衣缽傳人。

    雖然成了西蠻盅的繼承人,可謝甲兒為人卻木訥僵硬,在他眼里,什麼西蠻盅北荒巫都是雞蟲小道,根本不值一提,只有修真才是真正的通天大路,老蝙蝠也不當回事,只以為等他修煉有成之後自然會明白盅術的神奇之處。

    謝甲兒學得心不甘情不願。可名師、天資都擺在那里,沒用多長時間就有了小小的成就,以戰力而論勉強達到了三步修士的水平。

    老蝙蝠的身體里還在養著半生不熟的“天地盅”見謝甲兒入門之後。便布置好功課,又到中土去找徒弟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謝甲兒逃跑了。

    不僅逃跑了,還被老魔頭將岸發現,成了魔君弟子!

    老蝙蝠如何肯善罷甘休,直接去找將岸要人,這種事本來就是各說各的理。誰都不肯讓步,最後還是約做決戰。

    柳亦沒心沒肺的笑道︰“您老輸了吧?”

    老蝙蝠哈哈大笑︰“論本事,我的確不如將岸,可那一戰,有些複雜呢!”

    老蝙蝠行事隨心,高興了怎麼都好,生氣了怎麼都不行,約好決戰之後,全沒有高人風度,根本不肯等到正日子,就開始日夜窺探跟蹤,想要偷襲將岸。

    幾次偷襲不成,但是跟蹤的時間長了,老蝙蝠卻發現這個將岸特立獨行,行事做派透著一股正經的人味,和所有的修士都不一樣,漸漸起了些好奇之心,這下跟蹤變得津津有味。直到兩人約戰的當天,老蝙蝠還是偷偷跟在將岸身後去的戰場……

    可就在那天路上,將岸遭遇偷襲,正道上的宗師高手設陣伏擊,一場惡戰之後,偷襲之人被盡數格殺,老魔頭雖然沒受傷,但也耗盡了力氣。

    老蝙蝠沒出完了之後。才溜躂的走到將岸跟前,瞪眼問道︰“認不認輸?”

    將岸回答的也挺沒高手風度的︰“改日期再打!”

    老蝙蝠哈哈大笑︰“改個屁,做你的美夢!”說著,抬腿把一個腳印子印在了將岸的屁股上,隨即雙臂一振。飛走了,徒弟自然也是不要了。

    決戰的賭約是徒弟,將岸輸了。老蝙蝠卻沒再把謝甲兒要回來,所以將岸欠了老蝙蝠一個徒弟。

    而將岸始終誤會著他殺徒吸血的惡性,畢生也沒再和他打交道,可欠了老蝙蝠一個弟子的事情卻牢牢記在了心里,所以在土坤腹中一見梁辛身負七盅星魂,就誤會他是西蠻弟子,不肯再收做徒弟。

    再說謝甲兒,他與梁辛的境遇極其相似,這才符合了“天下人間」的要求。成了將岸的衣缽傳人,威震天下的一代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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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章 陰沉木耳

老蝙蝠收徒在先,但謝甲兒自個不願意,老蝙蝠用了猛藥;將岸“橫刀奪愛”,師徒二人卻佔了個「你情我願」。兩個老魔頭都覺得自己有理,他們之間的事情沒有多複雜。不過如果不是當事人自己講述,別人也休想能猜得透。

    還有謝甲兒,先後拜了兩位魔君為師。這份造化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柳亦聽得津津有味,待老蝙蝠講究之後。揮了揮獨手總結了一句︰“您老和乾爹將岸之間的恩怨。算起來,和我小時候因為搶一只螞炸與鄰居娃娃廝打。也沒什麼區別。”

    老蝙蝠哈哈大笑︰“為螞炸、為金銀、為徒弟、為修為、為長生本來也沒什麼區別,有所圖,便會有所為。”

    柳亦市井出身,小事情上計較的清楚。可對大道理從來都懶得去想。勉為其難跟著師父一起笑了幾聲。又把話題來回到自己身上︰“我身上的天地盅,剛才您還沒說完。

    老蝙蝠這才想起來,爺倆本來正說著正事,不知什麼時候就把話題給串跑了︰“九個月前,你睡熟之後,我施法將養在自己體中的“天地盅」度給了你,跟著又花了些力氣,替你驅盅認主,一切都還算順利。現在天地盅已經拜你為主。以後它的力量任你取用。”

    說著,老蝙蝠的聲音里帶出了些不易察覺的疲憊︰“你的天地盅,是被七十二名盅術弟子的精血養成的,所以它也帶了這七十二個人的力氣,到現在,這些力量都是你的了。”

    老蝙蝠說的輕鬆,可這九個月里的凶險複雜,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楚的,尤其是天地盅這種戾盅。好容易擺脫了主人的束縛進入了新的身體,哪有那麼容易就認主臣服,如果不是老蝙蝠修為精深全力護法,九個月的時間足夠柳亦死上二百七十次了。

    柳亦低聲驚呼,神情里又驚又喜,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老蝙蝠卻不屑的一曬︰“也沒你想得那麼誇張,我找到的這七十二個弟子。都是,繼子里面拔將軍”天資總歸有限,他們之中,最強的幾個也只練到了玄機之力,剩下的就更差勁了,所有人的力量合在一起。勉強能抵得上一個逍遙境初階的修士。”

    柳亦哦了一聲,點點頭,神情清淡了許多︰“原來如此,果然也算不上啥”

    話還沒說完,大樹的枝葉就是一通嘩嘩亂響,老蝙蝠被他氣得身子直晃,自己說六步初階不算啥,那是高人風度,可柳黑子竟然也誠心誠意地跟著隨聲附和。

    老蝙蝠尖聲怒笑︰“蠢笨胖子,一個凡夫俗子,短短一年之中達到逍遙境,變成了六步宗師,說一句一步登天也不為過,這種手段,除了我西蠻盅,還有誰能做得到!”

    柳亦一翻身從樹上跳下來,跪在老蝙蝠面前,一張黑臉蛋子上都樂開了花︰“弟子心里早就樂翻了,可咱們西蠻盅的傳人應該心沉若海、眼高攀天,六步修為在旁人看來驚才絕艷,卻不能放在咱們的眼中。有朝一日,弟子晉身娥娥境。那才能勉強對得起師父的一番苦心。所以弟子不喜不怒,不動聲色”

    老蝙蝠翻身一腳把喋喋不休的柳黑子給踹翻了,口中卻出了一串由衷開心的大笑,聲音也變得厚重如雷,幾乎是咆哮著怪叫︰“雖然是滿嘴胡言亂語,可有一句話說得卻不錯。有朝一日,你晉身嫦娥境,才算勉強對得起我的一番苦心!”

    柳亦琢磨著,師父這是要瘋了,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敢再胡扯了,小心翼翼的問︰“師父,嫦娥境的事咱以後再說”現在我身負逍遙境之力,可、可這些力道在哪了啊?”柳亦根本感覺不到什麼天地盅,更談不到利用它的力量,除了覺的精神頭不錯,舉手投足之間和原來沒有一點區別。

     說話之間,柳亦掄胳膊踢腿,又學著梁辛的樣子全身哆嗦了幾下,自然是一道漣漪也沒見到,心有不甘的說道︰“我們老三,一運星魂之力,漫天漣漪轉眼勾連成陣。

    老蝙蝠嘿嘿的笑道︰“梁辛的盅術。是以盅駐力,在咱們西蠻盅,只能算是入門功夫,不過他的機緣實在了不起,這才把下乘的本事練成了上乘的力道。你和他可大不相同!”

    說著,老蝙蝠輕巧翻身,又漂浮在半空,對著柳亦斥喝道︰“看好了!”話音落處身形一閃,從周遭的密林中如電掠過。

    只見他所過之處,那些森森古樹全都痛苦的扭曲了起來,每棵樹都一樣,左半邊迅速枯萎,而右半邊卻瘋狂生長,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共存一體,眨眼之間,偌大一片樹林就在嘎啦啦的哀號呻吟中爆碎成木屑赤粉。

    老蝙蝠只是穿過密林,根本就沒去踫觸那些被摧毀的樹木。

    消失的,只有古樹;而野草、長藤、泥土石塊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當然不是老蝙蝠的力道不足,而是他的修為已臻化境,收發隨心。相比之下,在一片糾纏不清的密林中只殺死古樹,要比一個神通毀掉所有東西更難得多!

    “粗淺蠱術,以蠱駐力;而高深盅術。則是以盅駐術!施展出的,是法、是術,而不是那些掄拳頭砸王八的蠻力!”老蝙蝠身形兜轉,又回到了柳亦身邊︰“我的日月盅。便是以盅駐術,你的天地盅也是如此。”

    柳亦認真地琢磨著老蝙蝠的話。片刻之後才抬起頭︰“我的天地盅駐術而非馭力,所以我感受不到什麼力量?”

    老蝙蝠笑而點頭︰“差不多!說穿了。術也好、法也好,也都還是力量,不過變了種形式。你凡人出身。一步登天,

    老蝙蝠耗時九個月,費勁心思,才把天地盅變成了柳亦的本命盅,現在那條“懶蟲。正式認主。已經變成了柳亦身體的一部分,這就好像健康的人,在平時是感覺不到自己心臟的跳動一樣,感覺不到,不代表心臟不在跳。

    而盅蟲的力量,也是法也是術的形式體現的,和柳亦平時認知的那種“力拔山河。截然不同。所以他一時體會不了也不奇怪。

    他已身懷天地盅,這份力量已經確確實實屬于他了,所差的不過是個調用的法門。

    這個調用的法門,說穿了是施展高深盅術的心法,老蝙蝠也不著急。先把心法口訣一句一句的解釋清楚,柳亦全神貫注,仔細聽著。有不解之處立刻提出,直到天色大亮。忙活了幾個時辰,柳亦總算把這段不算繁雜的口訣牢記在心。

    老蝙蝠又隨口考問了幾句。見徒弟確實都記住了之後,才點頭笑道︰“咱們西蠻盅的本事,主要是在養盅、煉盅上,心法並沒有什麼複雜的,你勤加修煉,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施展無礙,照你的資質,最多一年也就夠了。”

    柳亦點頭稱是,心里明白,自己雖有天地盅在身,可在練好心法之前。這一年之中,基本還是原來那個柳黑子。

    老蝙蝠卻早有準備,翻手從腰畔的皮囊中取出了一黑一紅兩只盒子。擺在了柳亦的面前,笑呵呵的說道︰“黑的,打開來!”

    兩個盒子都是扁盒,不到一寸厚。飯碗口般的大柳亦伸開了黑盒子,只見其中擺放著一面小鑼,看上去和普通的鑼沒什麼區別,唯獨鑼肺處不是紅心,而是一點陰慘慘的暗白色,彷彿是把人骨煉成了灰然後塗上去的。

    鑼下面。還扣著只小小的鑼錘,四寸長短,顏色焦黑。

    老蝙蝠把小鑼和鑼槌兒拿在手里。仔細的摩挲著,看神情,這件寶貝顯然是他的得意之作︰“你心法未成。雖然身懷天地盅,但這一年中卻和常人無異,所以我用你的斷臂骨、結根煉成了這只“驚槌兒”又用你的心頭血、白日淚煉制了這面“蟄鑼兒。!如果遇到危險就敲響它。便會驚醒你的天地盅,不用心法也能施展盅術御敵。”

    柳亦驚喜交加,有了這套“驚蟄」法寶。還要什麼心法,接過小鑼望向師父,在老蝙蝠微微點頭之後,柳亦揮動驚槌,正中鑼臍。

    一面比著巴掌也大不了多少的小鑼。卻在敲擊之下,爆出一聲震裂天地的鏘鏘巨響!方圓百里清晰可聞。千萬頭鴉雀一驚而起,密密麻麻的飛上天空。轉眼遮天蔽日!

    體內︰鮮血流淌的速度驟然加快。一道徹骨的冰涼在四肢百骸間迅游走。

    體外︰柳亦只覺得高高的天空迅速沉降。周遭的密林層層打轉,腳下的泥土化作漣漪,湧動中將自己輕輕包裹。

    片刻之後,身邊的一切都猛然一震,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老蝙蝠尖聲大笑︰“出手,老子親自給你試招。”

    柳亦本想答應一聲,可“是」字出口,卻變成了一聲桀桀怪笑。身子一晃。只見百丈方圓之內,所有的一切都隨著他一起,撲向了老蝙蝠!

    長藤如鞭,巨木橫掃,土石翻飛。勁力咆哮嘶鳴,這一方小天地。盡數為他所驅,心念到處便是天崩地裂。

    老蝙蝠並未反擊,只是不停的躲避看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語氣中充滿了開心得意,指點著柳亦︰“這便是天地盅的法術,一經催動你便溶于周圍,萬事萬物皆是聽你調運,樹葉變成了你的刀、石頭變成了你的槍、蟲子螞蟻變成了你的箭。你所在的這片小小天地,就變成了敵人的煉屍爐!”天地盅,盅如其名。柳亦儼然是這一片小天地之主!這道盅術的威力,比起六步初階的宗師神通也毫不遜色。

    師徒倆纏鬥成一團,老蝙蝠看著自己的得意之作,滿臉都是陶醉的愜意,直到兩個時辰之後,柳亦的盅蟲才再度蟄伏。

    老蝙蝠這才意猶未盡的停手。命柳亦做回到自己身邊,開口道︰“這套“驚蟄」能驚醒你的盅蟲,不過畢竟是外力所趨,在使用上有個限制,事不過三,”

    話還沒說完柳亦就怪叫了一聲,瞪著他急切切的問道︰“事不過三?這鑼只能敲三次?現在、現在還剩兩次?”

    老蝙蝠緩緩搖了搖頭︰“不過三。是二。這扇「驚蟄”你一共也只能用兩次,如要強用第三次。盅蟲便會發狂,你也會爆體而亡。”

    柳亦現在就快爆體而亡了,饒是他一輩子能說會道,此刻也變得結結巴巴了,又氣又恨又無奈,各種表情交織在一起,看起來說不出的古怪︰“一共兩次,還剩一次”,這麼、這麼寶貝的鑼,剛才就浪費了一次?”

    老蝙蝠翻起怪眼,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一點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你得了天地盅,我自然要看看威力如何,就這我還嫌不過癮。恨不得你再敲一次。”

    柳亦趕緊把小鑼小槌兒塞進懷里。不矯情了。他拜的是天字第一號不講理的師父,還是閉上嘴巴來的更聰明些,伸手撿起另外那只紅色的盒子望向師父。

    老蝙蝠笑而點頭︰“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打開看看吧。”

    一開盒蓋。血光流轉,盒子里裝著的是一片古怪玩意,薄若紙。殷若血,圓形卻不算規整,四周鋒銳異常,大小與茶杯口相若,身上還有些古怪的紋路,看上去”很像一只網從大魚身上截下的鱗片。

    柳亦看得滿臉納悶,可要是梁辛在。非哈哈大笑,老蝙蝠莊而重!送給弟子的第二樣寶貝。分明就是洪當蟲棲身的戾盅紅鱗,只不過個頭實在是太小了。

    老蝙蝠滿臉嚴肅︰“這是陰沉木耳,與蠱相融相通,無堅不摧同時韌性非凡,對咱們西蠻盅而言,陰沉木耳,就是奪天地造化的寶貝!我也幫你煉化過,這片木耳融了你的盅性,隨你心意千丈殺人!”

    說著,老蝙蝠捻起寶貝,揚手一拍,在柳亦的怪叫聲中。將“陰沉木耳」嵌在了他的心口上。

    柳亦只覺得胸口一燙,再低頭一看,胸口上既沒有血珠,更沒有傷痕。老蝙蝠這九個月里沒少忙活。能做的幾乎全都替柳亦做完了,這片戾盅紅鱗也幫柳亦煉化認主。融入胸口也毫無異狀。而這片紅鱗比起天地盅可要好用的多了,柳亦只一動念,紅鱗便化作一道血光,從他胸口呼嘯而出直擊半空,比著修士的法寶飛劍只強不弱。

    陰沉木耳和戾盅紅鱗,根本就是一樣的東西,不過柳亦的木耳被師父煉化了,收放隨心運用自如。也不用非得將盅蟲附著其間;梁辛的紅鱗在使用上另闢蹊徑。也不見得就不如柳亦,就是攜帶起來不太方便,”

    看著徒弟歡呼雀躍,老蝙蝠也得意非凡,笑道︰“你總說梁辛的盅術如何如何,他就算再怎麼了得,也比不過你這片陰沉木耳!這才是我們西蠻盅真正的寶貝。”

    柳亦有良心,聞言將陰沉木耳收回到胸口,問師父︰“這寶貝,梁辛能用麼?如果能用請師父再賜下幾片,看他一打架就把自己扔過去,總是讓人擔心。”

    老蝙蝠抬手,照著柳亦的腦門敲了一記。又好氣又好笑的罵道︰“天材地寶,懂不?若遍地都是。那還能叫寶貝麼?為師窮盡千年。也只養出了三片。這片最大的給你了。另外兩片為我日月盅所用!”

    柳亦嘿嘿笑著,聳了聳肩膀︰“那沒轍了,梁老三沒那個造化。”

    老蝙蝠也一頭︰“不錯。這種寶貝,也只有西蠻盅的正宗傳人才有福氣,受用的起。」

    師徒倆自賣自誇了一陣,誰也不覺得無聊,反而越誇越精神。這時柳亦又想起了一件事,開口問道︰“您老剛剛說過,西蠻之地發生了一件機緣巧合的大事,這才真正發揮出天地盅的力量。”

    按照老蝙蝠的說法,在“驚蟄」鑼之下,柳亦驅動的天地盅之力。只能算是「雞肋”並不是它真正的力量。對此柳亦自然關心,“雞肋」尚且如此,要是自己把懶蟲真正的力量揮出來,那還不得天下無敵了。

    老蝙蝠卻搖了搖頭,神情異常古怪︰“這件事,你知道了對你沒什麼好處,你先不用問,安心修煉。盡快把心法練好,等有了六步初階之力。只要別太胡鬧也不會有什麼大危險”

    說到這里,老蝙蝠突然咕咕的怪笑了起來︰“西蠻盅的傳人,要是不胡鬧,豈不丟人!”說著,突然岔開了話題︰“剛剛已經說過,這些年里,有兩個人幫我打理纏頭宗。無論有什麼事,兩人中都要有一個留守本壇。我撥一個聽你調用,遭遇化解不開的生死大難時,你便搖響鈴鎖。

    所謂“聽你調用”也不是派個人寸步不離的跟著柳亦,不過是危難時可以喚請此人來做援兵。

    “這九個月,我耗了不少精神。你走後我要修養一陣,不問外事。”一邊說著。老蝙蝠一邊從懷里取出一青、一紫兩只木鈴鎖,問柳亦︰“這兩個人秉性差異極大,一個謹小慎微的過分,一個膽大張狂的離譜,你選哪個?”

    柳亦琢磨下,認真答道︰“謹慎些的。”

    鈴鎖之後,是纏頭宗的兩大高手。柳亦有自己的小算盤,這些人對師父忠心,對自己卻未必服氣,自己搖響鈴鐺之際,必然是生死一線的危局,請來的救兵一定要聽話才好。

    老蝙蝠哈哈一笑,把那個青色的木鈴鎖拋給柳亦︰“正好,此人你剛剛見過,就是那個苗人跨兩,出了大事就搖響鈴鎖,他會趕去幫你。”

    柳亦愣了操,捧著鈴鎖苦笑︰“師父。我選的是那個謹小慎微的。”

    老蝙蝠瞪著眼楮點了點頭︰“沒錯,跨兩就是那個謹小慎微的!”

    說完,老蝙蝠大大的伸了個懶腰,難得之極的笑出了一份輕松和藹︰“我送你到中土邊界後,你去草原。我返回修養,等我出關之後自會去找你!有事就找跨兩,別忘了趕緊去草原,把媳婦娶了!”

柳亦立刻翻身跪倒,正色道︰“謝過師父再造之恩。弟子牢記于心,生死不敢相忘!”

    老蝙蝠哈哈一笑︰“這話我愛聽!”說著,抓起柳亦向著東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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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冰冷透骨

詣月二十五。大洪治下九州三十府,到處喜氣洋洋代表來年風調雨順。原本荒著之地都變得水土豐饒,天下處處都是風水寶地,中土百姓安居樂業。雖然最近修士與朝廷多有不睦。各地又陸陸續續的生了些古怪的案子,可對于大多數人來說並沒有什麼影響,新年將至,大人忙忙碌碌,娃娃笑逐顏開。

    猴兒谷中更是鬧翻了天。

    有了梁辛、青墨這些老熟人的引薦。天猿們很快就和外來者相熟起來。除了個別幾個老成持重,其他的全都暴露本性,上躥下跳為非作歹。羊角脆更是和它們混熟了,跟著天猿們四處瘋跑,不過小東西沒尾巴。總掌握不好平衡,平地摔跤是家常便飯。

    曲氏一家是有備而來的,帶了大批的年貨,負責採買的莊不周和宋恭謹也腿腳麻利,除了鞭炮之外。幾乎把山外小鎮那座雜貨鋪都搬了回來”他們哥倆剛跟老叔學會了“五鬼搬運”買起東西來著實得力。

    暫居猴兒谷的眾人都忙活了起來。張燈結彩四下布置,曲老太太平時養尊處優,此刻雖然也跟著轉來轉去,可說到幹活就差遠了,里里外外主要是靠醜娘張羅,梁辛、鄭小道、小汐等一眾年輕人跟著出力,一道道長紅拉起,一屜一屜的白面饅頭蒸好,一陣陣爆竹聲響起,

    年夜飯是重頭戲,到時候要條條案排排坐,猴兒谷里沒什麼桌椅板凳,但可別忘了莊不周是棺材鋪老板,會打棺材的都是好木匠,鄭小道揮舞著紅鱗砍樹伐木。莊不周帶著宋恭謹一起忙活,老叔風習習時不時走過去,翻手大吼一聲︰“敲敲打打,美輪美奐,鬼!”“鬼斧神工」之下,一切都在轉眼之間富麗堂皇。

    人人忙的滿頭大汗,可臉上卻都顯出了一份久違的安逸愜意。甚至六位聽不到看不到的青衣,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只有人間才有的甜美歡快,常常會露出個笑容。

    小汐的袖子都快挽到了肩膀上去了,雖然什麼都不會做,可什麼都敢碰,她手指細長,天生靈巧。在學過一兩遍之後,那些活時就再也難不住她了。粱辛時時從旁邊看著。現在白衣少女變得笑容多多,再不是原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小汐不如原來那麼酷了。

    其實,過年雖然瑣事繁多,可那些灑掃裝扮的“家務事”對一蹦三丈高、飄身百步遠的高手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何況還有老叔的鬼術幫忙。斷斷不至于忙亂成現在這副模樣,可人人都煞有其事跑來跑去”根本就是無事瞎忙,說穿了,大家都沉醉其間,過年,人間滋味!

    只有一個人不幹活︰憨子十一。

    梁辛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仔細一琢磨,自己光瞎跑了。其實也沒幹啥,一下子想通了這個。關節,他自己也啞然失笑,可心里好像長了草。明明沒什麼要做的了,偏偏就不想閑著,這時突然見到不遠處,一群小天猿圍著憨子,嘻嘻哈啥的動手動腳,一會拽拽憨子的衣襟,一會抓抓憨子的頭。粱辛嚇得頭皮發麻。正要趕過去轟走他們。只見憨子猛的一揚手,掌灌風雷。

    梁辛大驚失色。待要厲聲喝止卻慢了一步,那頭高高竄起的小天猿。可以前被憨子拍下的修士高手也沒什麼區別,怪叫一聲被狠狠釘入了泥土中!

    一時間,整個猴兒谷盡數安靜了下來。

    小猴兒們面露恐懼一窩蜂似的散開了,遠處的大天猿們目現猙獰,振聲厲嘯中,一步一步圍攏而至。憨子猶自扛著自己的箱子,面無表情站在原地。

    梁辛也傻眼了,他和天猿關系再好恐怕也鎮不住場面了,唯一的辦法就是趕快去找師父。但是葫蘆來了之後呢?照著葫蘆的脾氣,必然暴跳如雷,一聲令下帶著手下把憨子碎屍萬段!

    片刻前還歡快輕鬆的氣氛,轉眼變得蕭瑟寒冷,根本沒人知道該怎麼辦,粱辛能做的也僅僅是沖到憨子身旁,大聲勸住雙方,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們動手,可就在這時,梁辛突然覺得腳腕一緊

    低頭一看,一只小小的天猿爪子。正從地面下伸出來,抓著自己的腳腕,借力向上爬片刻後泥土松動。被“釘釘子,的那頭小天猿,灰頭土臉的爬了出來,眼神還在散漂移,愣愣的仰頭望向憨子。

    十一是憨子,可卻分得清敵友。剛剛不耐煩之下那一掌,蘊得是陰柔力道,打在小天猿的身上,就彷彿是一路把它按到泥土中去似的,其間並無鋼硬的力道,小天猿個個銅皮鐵骨,身體比泥土堅硬的多,雖然也是“釘釘子”卻毫髮無傷。這下梁辛大喜過望,準備發難的大天猿各自撇嘴,轉身走了,倒是那頭小猴子回過神來,立刻吱吱哇哇的怪叫。一蹦多高,招呼著同伴快過來,同時用爪子一次次拍自己的腦袋瓜,示意憨子再拍自己一次。

    梁辛趕忙把憨子給拽走了,身後則跟了大群的小猴兒,爭前恐後的向前躥,要玩  “神猴入土」的好把戲”,

    虛驚一場,這邊才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又是一陣喳喳的怪叫,一頭全身都濕透了的小天猿從遠處縱躍跑來。一路撞翻了不少同伴總算衝到了梁辛跟前,伸爪子抓住他的褲腳。一邊惶急的比劃個不停,一邊用力拉著他向外走。

    他和天猿混的久了只看了兩眼就明白了,哪頭天猿在向他比劃!羊角脆溺水了。

    猴兒谷深處,懸崖上一道瀑布日夜不休奔流直下,瀑布下則是一座湖泊般的深潭,潭水清涼甘甜,猴兒谷世世代代的天猿們,都在其中游泳要鬧過,往前修煉時梁辛也常常下去游泳。

    來報信的小天猿,不僅臉色惶急惶恐。渾身上下還在打著哆嗦,看樣子是累壞了。

    羊角脆會不會游泳梁辛還真不知道,眼看著腳下的小天猿都快急哭了。心里也慌了,喊過鄭小道來看好憨子十一,大步向著深布跑去,自己這頭神獸,從來都是笨手笨腳的,要是掉進水塘里給淹死了還真不奇怪。要是那樣梁辛非撞頭不可。

    老叔、青墨等人也急忙跟了上來,不過片刻功夫,眾人就趕到了深潭附近,只見足足有幾十頭小天猿,在潭中游來游去,個個都是臉色發青、滿臉驚慌,彼此招呼著一次次的扎猛子。見到粱辛來了,紛紛揮動爪子,讓他趕快下來救人。梁辛心里著急,並沒注意到水面上,又不少特產白鯉魚都泛起了肚子”

    梁辛顧不得多想身子一翻魚躍入水,與此同時身邊風聲呼嘯,曲氏兄妹、小汐、老叔等人都隨著他一起跳到深潭中。甫一入水,梁辛的心中就是一驚,這才明白,為什麼那些天猿都渾身顫抖”平日里清透涼爽的潭水,此刻竟然變得冰冷刺骨!

    不是冰雪之寒,這潭水的溫度遠遠低于冰雪,似乎要連魂魄都快被凍碎了,卻不知為何不結冰。

    隨著他一起跳進池塘的曲青石、小汐等,這些修為普通的同伴入水之後根本抵御不住刺骨冰寒,一下子從幫忙變成了添亂,全都被凍礙手腳,全身僵硬,幾乎沒有掙扎的機會就沉了下去。

    小天猿們立刻趕過來,七手八腳的救人,可它們還小,也被凍得夠嗆。念著義氣不肯上岸,早就被凍得沒力氣了,深潭中轉眼亂成了一團。梁辛又急又怒,顧不得危險立刻往下潛,翻身去救助同伴,幸好附近的一群大天猿如風而至,迅速把水中的閑雜人猿等全都撈了起來。

    梁辛這才再度返身往深處潛去。跟在他身旁的有青墨、老叔,還有十余頭健壯大猿。

    這座水潭方圓數里,水深數十丈,其中只有一種大個的白色鯉魚,並無什麼凶猛池水獸怪魚,當年梁辛的修為不夠,承受不住深處的重壓,從未潛到過潭底。

    那時青墨的修為也很淺薄。可她修行的是水行法術,自封的“繡水仙子”能夠順利探底,給梁辛講過,水潭底部只有厚厚的淤泥,平整鬆軟,別無異常。

    越往下潛,潭水就越寒冷,這份陰冷如果放在地面上,所過之處便是厚甲堅冰,絕不是人畜能夠抵抗的。可潭水也絲毫沒有要結冰的跡象。到了現在,粱辛自然明白,這里出了異象,只是不知是否和自己的羊角脆有關。

    十餘丈之後,五步修為、陰喪之身的老叔就已經抵受不住了。縱然滿臉焦急,卻也無可奈何,沒法繼續跟著粱辛再向下潛;又十餘丈之後,身邊的天猿只剩下了三頭。小丫頭青墨伸手拉住梁辛,緩緩的搖了搖頭。

    體內的七盅星魂已經運轉到極處,在四肢百骸間迅速游走,抵抗著潭水的陰冷,到了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即便是身負六步初階之力的梁辛、青墨和三頭健猿,也只下到三十丈就到了極限!這潭水的冷。彷彿是從幽冥地府中透出來的!

    梁辛把拳頭捏的略略鈍響,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帶著同伴翻身上浮。不久後縱躍出水。等他出水的時候。妖王葫蘆已經趕來了,幾頭小猿猴正圍著他吱吱呀呀的報告著事情的經過。

    猴兒谷內四季如春,岸上還是薰薰暖意,潭中的陰冷,也僅僅在水中肆虐,沒有一絲透出水面,甚至把手懸于水面上半寸,也根本感覺不到潭水的寒意。

    開始的時候,葫蘆的表情還算鎮靜,可後來在得知憑著梁辛、青墨的修為,也僅僅下潛三十丈之後。神情也變得鄭重起來︰“羊角脆和一群小崽子們本來在玩水,可漸漸的發現潭水越來越冷,等他們想上岸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你的羊角脆已經不見了,從出事到現在,半個時辰了。”

    猴兒谷是火尾天猿一脈世代棲息的家園,老巢現在出了怪事,妖王老爺再也沉不住氣“坐山觀火了”三言兩語把經過交代完,說了句︰“我下去看看!”話音落處。葫蘆身子一晃躍入寒潭,水面卻不見一絲波瀾!

    喧囂熱鬧的猴兒谷再度安靜了下來。所有天猿都湊了過來,個個面色陰沉,圓溜溜的眸子盯住水潭。一眨不眨。

    梁辛心頭沉重。既擔心師父,又怕過了半個時辰之久,羊角脆已然無音訊良久。

    曲青石剛剛下水,被凍得眼珠都不會轉了,現在才剛緩過來些,輕聲說道︰“事出蹊蹺,到底生了什麼還不清楚,此時切勿惶急!而且。我覺得,,情形雖然古怪,卻未必真那麼凶險。”

    也不容梁辛發問,曲青石就繼續向下說︰“天猿一脈奉祖不許離開苦乃山,世代棲息于此;羊角脆卻來自山外;這座深潭太平萬年從來都不曾這麼寒冷;偏偏現在的怪事就發生在羊角脆身上”可疑之處太多,說不定與羊角脆與天猿一脈有關

       說完,曲青石皺眉思索了片刻。問梁辛和青墨︰“葫蘆師父有沒有對你們說過,天猿祖先,為什麼不讓後代離開此處?”

    兩個人各自搖頭,這個問題他們當然問過,可葫蘆總是不理,問過幾次之後他們也不會再去自討沒趣。

梁辛輕嘆了一聲︰“等師父上來再問問吧。」說話間。粱辛似乎全身力氣沒處使似的,先將星魂注入紅鱗,隨即心念流轉,七片戾盅紅鱗立刻呼嘯旋轉,刮過地面。

    紅鱗掀翻泥土,不過一會功夫。就挖出了一條寬若三丈。長約兩百步的深溝。

    青墨嚇了一跳。見梁辛臉色鐵青,只顧低頭挖溝,想攔又不敢攔,只是皺眉安慰道︰“莫著急,葫蘆師父修為精深,定能把羊角脆救上來

    梁辛苦笑了下︰“我就怕師父也探不到底兒,”說著,又望向了風習習︰“老叔,您幫我把挖出的泥土運走。”

    梁風習習根本不問為什麼,直接喚起  “五鬼搬運」,忙忙碌碌的把梁辛挖出的泥土運走。梁辛則指揮著七片巨大的紅鱗上下翻飛,奮力挖溝,一道溝渠越挖越寬、越深、越長,看方向直指猴兒谷之外。

    曲青石心思機敏,尋思了片刻之後。已經明白了梁辛的想法,對妹妹說︰“老三想要引水!要是葫蘆師父無功而返,他就要放乾這座深潭!”

    梁老三點了點頭︰“羊角脆不能生死不見面;這座大湖的蹊蹺,師父無論如何也是要查清楚的;萬一師父無功而返,就只能放水了。若他老人家探明一切再回來,大不了咱們再把深溝填上,與其乾等著,倒不如早做準備,我倒盼著自己是白忙一場。”

    火狸鼠也明白了梁辛的想法,立刻開口道︰“光這樣挖行不通的,開了口子之後,水勢一沖溝渠立刻就會垮掉。”說完。在溝渠邊上來回奔跑,以腳步丈量了一陣,抬頭對粱辛道︰“給我一個人。聽我號令來幹活。”

    小汐和曲青石同時躍到他面前,火狸鼠挺不好意思的笑了;“普通人不行的。”

    縱然事出惶急,小丫頭青墨還是沒忍住,撲哧笑出了聲,飄身到火狸鼠身旁︰“你說。我挖”。

    火狸鼠點點頭,又對梁辛道︰“還需要一個人,伐木、采石,要巨木和碎石。”

    梁辛對鄭小道揮了揮手,鄭小道會意,帶著憨子砍樹碎石去了,小汐和曲青石對望了一眼,一起眯起了眼楮,主事大人陰側側的勸游騎大人︰“他沒拿咱們當客人。”

    論挖溝,七個大鏟子同時開動的梁辛效率極高,要是老蝙蝠看見,一定會顫抖著聲音念叨一句︰“陰沉木耳、天材地寶、造孽啊!」

    青墨在火狸鼠的指揮下,挖著減壓分流和旁渠和測井,憨子出力毫不計較,往返搬運著碎石與巨木,一群青衣也跟上去幫忙,不知不覺里,妖王葫蘆已經入水半個時辰了。就在大夥越來越沉不住氣,準備冒險入水去接應的時候。終于嘩啦啦一陣水花蕩漾,葫蘆縱身而出。

    梁辛立刻丟下手中的活計趕了過去。隨即看到,師父的神情沮喪,兩手空空,心中又是一沉。

    葫蘆對著梁辛緩緩搖頭︰“潭底情形古怪,我找了許久,沒能找到羊角脆”。

    妖王葫蘆的修為著實了得,潭水雖然邪異冰冷,但它還是承受得住。一直潛到了潭底,可現在的潭底,早已沒了以往的平靜,無數道怪異的激流四下湧動,攪得泥沙四起。即便是葫蘆的目力,也無法看到三丈之外。

    到了葫蘆這個地步的妖王,早就有靈識護身,本來不靠眼楮也足以察覺周圍的一切,可潭底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散發著奇怪的力量,極大的干擾了葫蘆的靈識,妖王只能在水下緩緩游走,尋找著羊角脆的下落,可方圓數里的範圍,周遭渾濁不堪,雖然耗了半個時辰,卻依舊一無所獲。

    妖王的臉色很不好看,不只是被凍得還是因為心頭焦急,沉聲道︰“挖溝。把潭水放了,,」話音未落。一眼看見了梁辛已經開挖的深溝大渠。愣了片刻之後,突然跳起來,對著手下的一眾天猿怒罵︰“猴崽子們,還不過來幫忙,給我挖!”

    不只是為了找尋羊角脆,世世代代賴以棲身的家園突然生了怪事。妖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才能安心。

    大批的天猿一擁而上,所有人都聽從火狸鼠的指揮,分成幾隊。有的挖主渠,有的挖輔溝,有的不停加固,有的運土伐木采石。雖然顯的亂七八糟,可天猿一脈中大妖眾多小妖無數,有了它們加入,工程的速度翻了不知多少倍。

    這時曲青石走到了葫蘆身邊,低聲問︰“天猿先祖為何不讓後代離開苦乃山?”

    葫蘆此刻心思不整,完全是下意識的就把實話說出來了︰“我也不知道”。說到這,葫蘆才反應過來,可覆水難收,當下惱羞成怒,對著曲青石急赤白臉的怪叫︰“祖宗怎麼說的,我們就怎麼聽,誰知道到底為啥!”

    梁辛等人面面相覷,難怪每次提到這個,葫蘆老爺都諱莫如深,敢情他老人家也不知道,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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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5:34: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五零章 天猿織錦   

方圓數里、規模比較小型的湖泊也毫不遜色,想要能夠把它盡快宣洩乾涸的溝渠,不是個小工程,何況這道溝渠還要貫穿猴兒谷。一直延伸到谷外。

    好在天猿之中不乏修為精深的大妖。就算普通的天猿寶寶也都身負神力。葫蘆老爺一聲令下,大小精怪一起動手。火狸鼠精通機關之術。對工程中諸如承擔、受力等方面也了若指掌,著實幫了大忙。

    事情來的突兀而蹊蹺,就算再怎麼擔心羊角脆的安危,不把潭水放乾了也是白搭,粱辛暫時也顧不上多想,指揮著戾盅紅鱗不停挖掘。

    幹活的時候,莊不周抽了個空子。很有些不解的問梁辛︰“潭水冷得不行。下面怕走出了件萬年冰魄一類的東西,可就算把潭水都放乾了。憑著咱們的修為也休想靠近。

    梁辛搖了搖頭︰“不會,潭水冰冷異常,可就算貼近水面,只要不下水都不會,岩水潭已經變冷了。不管是寶貝還是邪物,散出來的冰冷氣息似乎只能以水為媒。沒了水就不怕了

    說著,梁辛的手上略緩,站直了身體,抬頭望向那道飛流而下的瀑布︰“我最擔心的是瀑布,陰寒之氣以水為媒,咱們能放乾水潭。可瀑布還是不停的注入。」

    話還沒說完,妖王葫蘆閃身而至。開口打斷了他︰“瀑布我來想辦法。到時候手腳麻利些,應該沒問題!”

    猴兒谷上下齊心合力,除了實在幫不上忙的醜娘和曲老夫婦,所有人都在幹活。挖溝容易,加固卻難。縱然人人都是精怪、高手,這個工程也持續了兩天兩夜勉強完成,一條寬十余丈,深七十丈,綿延二十餘里的鴻溝,彷彿一道猙獰的傷口。貫穿猴兒谷。鴻溝的盡頭,是一片平緩的山坡。

    一俟完工,葫蘆就頒下了連串的命令。

    十幾頭健猿帶著大群的幼崽、毫譽、母猿和普通人撤離猴兒谷;

    差不多六十頭雖然成年但修為不夠的天猿。被派往洩洪的山坡,如果羊角脆還在潭水中,最後就會被沖到山坡上,活要見猿,死要見屍;

    四十余頭天猿守著大片的石州、木料。隨時聽候火狸鼠的調遣,一旦溝渠有問題,他們便衝上去搶險;

    一群最健碩的天猿,有其中幾個大妖率領著整齊列陣,它們的目光緊緊盯住了飛流而下的漾布;

    另外還有百余頭天猿整裝待發,準備隨著葫蘆出征。

    葫蘆的分派井井有條,著實讓熟悉它的人大跌眼鏡,丫頭青墨滿是意外,回頭對著哥哥道︰“以前還真沒看出來,遇到事情,葫蘆師父盡顯妖王本色!”

    曲青石嗯了一聲︰“打從昨天開始,他就不停問我該如何分配人手。」話剛說完。妖王葫蘆猛的出一聲咆哮,高高縱躍而起,接踵三拳。重重地打在了臨時搭築的閘口之上!

    所謂閘口。就是幾塊巨石。縫隙間被碎石充填,又以巨木加固。臨時將寒潭與溝渠阻隔,葫蘆的勁力到處。整個猴兒谷都在微微震顫,閘口巨石應聲粉碎。寒潭之中激流湧動,轟然沖進了眾人洩水鴻溝。

    整個猴兒谷內所有的聲音,盡被隆隆水聲掩蓋!

    一個天猿大妖長嘯著下令,他身後的兩頭健碩大猿縱躍而起,沖進了半空里的瀑布之中。

    兩頭天猿快如陀螺般旋轉,周身上下湛青色的妖氣彌漫,一道道妖氣好像群蛇亂舞,圍著主人環繞翻飛,兩頭大天猿也開始揮舞起雙手,每一根手指都牽引著一股妖氣,上下穿梭。

    梁辛瞪大了眼楮,上去的那兩頭天猿,就好像是在編制草籃似的,正飛快的把妖氣編結起來!

    妖氣有如實質絲絲流轉,只不過幾個呼吸間的功夫,就被編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青錦,跟著,兩頭天猿齊聲嘶吼,身體懸在空中,雙掌用力一撐,青色妖錦霍然繃直。攔腰截斷了瀑布!

    地面上,潭水注入鴻溝,水流翻騰有如銀蛟,場面頗有幾分精彩之意。可是與半空里的妖元撐瀑一比,立刻顯得黯然失色了。那道瀑布雖然不算是天河倒卷,卻也有三四丈寬。被截斷之後,水盡數積攢在妖元織就的青錦上,越積越多,彷彿一座正緩緩成形的天湖,半透明的妖元青錦上水光溢彩,看得人頭暈目眩。蔚為壯觀!

    看著手下施展妖法,葫蘆似乎有些感慨,對著梁辛道︰“這道天猿織錦的法術,是我們天生的本事。上至妖王,下至剛出生的猴崽子,都能以自己的妖元織就結界,用以困敵或者自保,還記得我那九個在九龍司當差的哥哥麼?”

    梁辛點了點頭,隨即恍然大悟︰“他們施法封堵玉璧妖怪,用的就是“天猿織錦」的法術?”

    葫蘆點頭︰“不錯,不過他們還踏住了什麼厲害的法陣,讓天猿織錦的結界變得更強了些。」

    水溝寬宏,下洩的度極快,一炷香的功夫,深潭的水面就下降了一丈有余,而半空里支撐天水的那兩頭天猿卻有些支持不住了,大妖一聲令下。又有兩頭健猿上去幫忙。葫蘆皺了皺眉頭,瀑布的水壓遠比他想象中來的強烈,略作猶豫後回頭吩咐了幾句,那百余頭準備隨他一起下去的天猿,也盡數編入了支撐瀑布的隊伍,只留下四頭修為最高的。護在妖王左右。

    寒潭的水面,一丈一丈的下降。鴻溝不斷被沖擊,火裡鼠那邊忙活了托來,指揮著臨時拼湊的部下四外祁四︰聯固著溝渠;被安排在山坡上的猴子們也不停傳回消息,洩下的寒水中始終不曾發現羊角脆,也沒有發現其他奇怪的東西,死魚到是不少。

    也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直到月上中天。寒潭終于被傾瀉一空。原本清清蕩漾的清潭,變成了一只青黑難看的巨坑,斜斜的滑向深處。

    曲青石多次往來于猴兒谷之間。可以前從未把這只水潭當回事,當潭坑模樣盡收眼底,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皺眉道︰“這個深坑說著,用手做了一個斜下沖拳的動作。比劃了一下,才繼續道︰“倒像是被人用大神通硬生生打出來的!”

    鄭小道也隨聲附和︰“又想是流星墜地,夯砸而出大洞。”

    原來潭中有水面覆蓋,看不出什麼樣子,現在潭水盡去,大家才注意到,水潭並不是垂直上下,而是略作斜傾,就彷彿是一條傾斜向下的巨大通道!

    只不過這條“通道,只有數十丈深。借著星月之光,能清楚看到潭底坑坑窪窪的淤泥和小片的渾濁水窪。看上去讓人心頭窒悶,卻依舊不見羊角脆的痕跡。

    而此刻,已經先後上去了四十余頭健猿。個個懸浮半空雙手撐開。青色妖錦越編織越大,不知多少清水被他們硬生生的托在了天空,一片湛湛青湖就壓在眾人的頭頂,這番奇景眾人就連做夢時也不曾見過。

    雖然還有百余頭天猿做後備。可畢竟有了時間的約束,誰也不再耽擱。葫蘆率領著四個心腹跳進深坑。梁辛也和同伴招呼了一聲,帶著戾盅紅鱗,與眾人一躍而下。

    沒有了重重的潭水,陰寒之氣失去媒介,不再像最初那麼茂盛。淤泥雖然依舊冰冷刺骨,不過憑著眾人的修為,還盡數能支撐得住。讓粱辛略感意外的是,水潭下的淤泥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厚重,只不過剛剛沒過腳面。

    在幾天之前,深潭就出現異變,潭水變得冰冷刺骨,同時潭底亂流竄湧。淤積的泥沙大都被攪了起來。等到開溝洩水的時候,水流更是激蕩有力,絕大部分泥沙都隨著潭水傾瀉而出,現在淤泥只剩下薄薄的一層,倒不足為奇。

    淤泥之下,也並不是堅實的地面,一步踏過,韌勁十足。好像踩在了一張野藤編織的密網上似的。粱辛試著加力,可任憑如何運轉加力。腳下的“藤網」也僅是略略下陷,絲毫沒有繃斷的跡象。

    而葫蘆和他身邊的幾頭天猿。也現了腳下的異常,他們的反應要激烈的多,幾乎是同時驚呼了一聲。隨即揮掌而擊,妖力之下轉眼清空了一大片淤泥。

    梁辛一看之下,神情也是微微一驚!淤泥下,不是藤網不是卵石,而是一片泛著湛湛青色、還有些妖氣氤氳流轉的”天猿織錦」!

    葫蘆的瞳孔,先是略略放大。旋即迅收縮,化作一抹精光四射的  線。

    眾人一起動手,淤泥轉眼被清理出百丈方圓,暴露出的天猿織錦也越來越大,看樣子整個潭底,都被天猿織錦鋪滿。

    葫蘆的神情里,有興奮、有好奇、有戒備,還有濃濃的沮喪,交織在一起。說不出的古怪,他做了幾百年的妖王,卻從不知道,被他們世世代代當成大澡盆的猴兒谷深潭,竟然是被「天猿織錦」托起來的!

    天猿織錦半透明,下面黑洞洞的。看不出什麼。

    葫蘆似乎還有些不敢置信,俯下身體以雙手相探,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承認了顯示,對著其他人道︰“這就是天猿織錦,錯不了的,不過有兩點特殊之處。其一,這道“織錦」中蘊含的妖力渾厚磅礡,就算一百個我加在一起,也織不出來!”說著,葫蘆對著梁辛做了個“盡管試。的手勢,粱辛也不廢話,心念到處紅鱗徒轉,狠狠斬在了織錦上。

    織錦只是微微一陷又恢復原狀,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憨子十一也瞧得有趣,揚起手掌,一巴掌轟擊而下,碰的一聲悶響,除了幾個修為高深的之外,其仲人都被震得東倒西歪,可織錦卻絲毫無恙!

    葫蘆這才繼續道︰“第二。施法的先祖。抹去了“織錦」上的氣息。即便現在,如果我閉上眼楮,不以身體接觸,也不知道織錦近在咫尺。”縱然語氣沮喪,但是妖王在說到“近在咫尺」這個成語的時候。眼楮里還是忍不住升起了一絲得意的神色。

    眾人一邊說話,一邊手腳不停,迅速地清理著腳下那層薄薄的淤泥。

    曲青石轉頭望向了梁辛︰“怎麼看?”

    梁辛直接開口︰“封印,隨後覆以泥沙,還有,,那道瀑布,恐怕也是天猿先祖刻意引來的。”

    曲青石點了點頭,兩兄弟的想法幾乎一樣,;小丫頭青墨還有些不解。眉心攢起了個小疙瘩,問梁辛︰“天猿先祖為啥這麼做?”

    葫蘆老爺的耳朵立刻支稜了起來。

    梁辛回答︰“天猿先祖封印了什麼東西在下面,因為不能讓它流入人間,所以才下令,命後世子孫不許離開苦乃山,實際就是為了守衛封印。”說著,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悶氣︰“這下面封印的,應該是個凶物!”

    青墨還是有些納悶︰“那為何不告訴後世子孫真相”話剛說完。小丫頭自己就恍然大悟,天猿天性頑劣不看,同時又自命不凡,要是知道身下有個封印,說不著什麼時候,就會有猴子下尖探探。

梁辛望向了葫蘆︰“天猿織錦的結界,能不能困住天猿?”

    葫蘆搖了搖頭︰“困不住,你那只羊角脆,也是天猿,它應該是,,下去了。」

    比起梁辛以往的那些經歷。猴兒谷深潭的玄機並不算複雜。這道結界下面封印的肯定不是好東西。

    羊角脆則不僅不怕水,而且水性還不是一般的好,潛入潭底之後現了“天猿織錦”憑著它的頑皮性子,自然是要穿過去看看下面有什麼,就此消失不見。

    說不定就是羊角脆這個倒霉孩子惹的禍,讓結界變得鬆動了,下面的氣息透了上來,從而導致潭水變得冰冷異常。

    但真正讓人左右為難的是,按理說,這個結界不能破,否則便辜負了天猿先祖的一片苦心;可梁辛又哪能舍得不要羊角脆了!

    葫蘆明白梁辛的想法,搖了搖頭道︰“現在還不好說,我們天猿能自由出入“織錦”但是不會破壞它,再說這個結界,就連我都無法撼動分毫。更毋論你的羊角脆了。」說著。乾脆一揮手︰“我現在帶人下去,你們回上面等我吧,要是找到了羊角脆,我就把它帶回來”

    它正說著半截,不遠處正清理淤泥的莊不周充滿疑惑的咦了一聲。宋恭謹則怪聲大叫︰“手、手、手”,手指頭!”

    眾人立刻掠到他身邊,只見青色的“天猿織錦」上,赫然立著一根修長的手指。就算是憨子也能明白。下面有人,將一根手指捅穿了結界。露了出來。

    連紅鱗和憨子都無法擊穿的天猿織錦,竟被一根手指頭穿了出來。

     手指。一動不動。

    織錦半透明,粱辛低頭向下看。果然結界之下模模糊糊的,似乎有個人正舉臂站立,因為是自上而下的俯視,最明顯的就是一團青黑,那個人的頭頂,青黑濃密。梁辛也難以看清什麼,除了下面那人的滿頭黑髮,就在這時,突然一陣吱吱尖叫從織錦下傳來,梁辛大驚失色,這叫聲他熟悉無比,正是羊角脆的哀鳴。

    梁辛連忙趴伏在地,運足目力想要看清結界下究竟生了什麼,可就在他把雙眼貼到織錦上的瞬間里。那團青黑突然消失不見,繼而,一張慘慘的大臉,猛然出現。

    下面那個人倏然抬頭仰望,正和梁辛四目相對,饒是梁辛膽大包天。也哇呀怪叫著,一下子躥起了幾丈高。隨即,整座潭底都抖起來,那人從下面把臉貼上織錦,用力上頂。彷彿生牛皮摩擦的嘶啞聲中。一張古怪的人臉輪廓,隔著天猿織錦,緩緩的透了出來!

    梁辛從未見過長得如此古怪的臉!

    一雙劍眉斜飛入鬢,雙目狹長眼角上翹。鼻直口闊雙唇圓潤,這麼一副精致的五官,卻因為比例完全不對而徹底扭曲了!這張臉和普通男子的臉型大小沒什麼區別,可他卻沒有額頭!雙眉之上半分就是髻,因為缺了額頭,所以眉眼之間、眼鼻之間、鼻口之間,都隔了二指寬的空白。

    那人用盡了全力,也無法單靠著臉孔來擠破織錦,在試了兩次之後。徒然出一聲鬼哭似的怪叫。開始瘋般的亂跳,而他穿透結界的手指也開始拼命的掙動。眼看著小洞越來越大,在刺耳的摩擦聲中。一只手漸漸掙破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動手!”話音落處,梁辛的紅鱗呼嘯而過;天猿們一起後退半步,利爪揮動中。無數黑色妖刃凌空而現;青墨的巫刺迎風而張;老叔十指凝結喪氣。轉眼之間深潭之下勁風呼嘯。漣漪勾連,一道道鋒銳無比的法寶,彷彿暴風驟雨般攻向那只從天猿織錦下伸出的手。怪人的右手!

    曲青石本來也慷慨激昂的抽出了從不離身的繡春刀,再看到諸般法寶之後,又悻悻的把刀子還回刀鞘

    葫蘆自己卻沒動手,而是眯著眼楮。緊緊盯住怪人的掙扎,看樣子是在等待時機,準備蓄力一擊。憨子也沒動手,就好像根木樁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動不動。

    也許是長期隔絕陽光之故,怪人的手蒼白的幾乎透明,一狠狠青色的血脈滿布在皮膚下,清晰可見。可這只看上去虛弱、無力的右手,在紅鱗、妖刃、巫刺等淬厲法寶的飛襲之下。卻毫髮無傷。

    梁辛的紅鱗飛旋。每一擊都分毫不差的擊中怪手,不僅無法傷害敵人。紅鱗反而運轉得越來越吃力。每次它們和怪手接觸,都會沾染上一股萍厲的陰冷。積累之下,似乎星魂都快要被凍住了!

    織錦下的怪人,掙扎得越狂躁了。從右手食指、右手、右臂、右肩到最後,連著頭顱與半個身子都掙扎出了織錦。

    怪人的體型頗為魁梧,看他的肩膀胸膛,恐怕比著憨子還要更壯實些。

    梁辛心頭駭然,此刻出手的,不乏逍遙境初階的宗師高手,在常人眼中看來足以開山斷岳的凌厲攻擊。對醜八怪而言卻仿佛清風拂面,到現在為止,他還只挨打未還手。就像個被困住的瘋子一樣,拼命怪叫著只顧掙脫狂插。如果被他沖出了天猿織錦,恐怕在場的,人人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醜八怪,究竟是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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