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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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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 豆子惹的禍 】搬山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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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5: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一章 是個活人

喝令之下。千多柄銀梭同時震電般激射而出,漫天寒芒,直指跨兩、巫士、三兄妹這些正圍攻祥瑞的好手們。

    躲在小境深處的莊不周,眼睜睜看著漫天銀光灑落,恍惚里只有一個感覺︰天塌了,星宿墜地!

    破月三一盡數動,可纏頭、巫士、秦孑、青墨等人,竟沒有一個人去抵擋或者躲避,而是盡數出一聲嘶嗥,對著身前那幾個祥瑞爆出全力一擊!千梭之陣勢不可擋,與其白費力氣去抗它,倒不如臨死前拉上幾個墊背的!

    可就在此刻,梁辛突然發出半聲慘叫,一個跟斗跌倒在地。

    天上,銀梭呼嘯而至;眼前。兩群宗師高手瀕死一搏,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血色淋灕,所有人的耳中都是厲聲咆哮,沒人注意到他,就連緊緊跟在他身邊的老叔,這時也被拼命的心思奪了心神”

    刺痛!銀梭明明還未刺入身體,可危險的感覺卻猶如獠牙,搶先一步扎進梁辛的皮膚血肉!因為修煉天下人間,梁辛的身體異常敏銳,當危險降臨時,他會皮膚緊繃、毛孔緊縮”可從未像這次。僅僅是警兆,就讓他痛不欲生,無力反抗!

    在短促得根本無法計數的剎那里,因為極度危險,而撩蕩起的刺疼。彷彿啃光了他的皮肉,咬斷了他的血脈,讓他所有的力氣都在瞬間枯萎。

    漫天銀梭已擊出,卻還未至。破月三一襲殺的途中,時間快的根本沒法計算,一剎那的十分一?還是百分之一?可就是這個瞬間,因為噬魂腐骨的疼痛,在梁辛眼中卻變得漫長而雋永!

    死到臨頭了,疼得無以復加,可梁辛卻想笑︰一快,一慢啊。天地間那白駒過隙的一霎,自己卻彷彿已經疼了一輩子。

    銀梭飛快,疼痛漫長。

    天地快,自己慢。

    一快一慢里”天地是天地,所以你快你的;我是我,所以我疼我的、我慢我的。

    先前白狼對謝甲兒魔功的解說。對宇宙的解說,讓梁辛恍然間明白了許多;而此刻爆的“破月三一」一快一慢間的體會,又讓他有所領悟。

    此刻的領悟,還僅僅是感覺。是對宇宙與自己的理解,並不是能夠篡改天地、化解危局的神通!梁辛現在就是個躺在地上無人注意,全身乏力死到臨頭的落魄小子。

    梁辛已經徹底失神了,渾忘了身邊的一切,甚至都沒聽到那一聲轟然巨響,  秦孑等人的最後一擊。炸得山石崩裂草木橫飛,剩下那三個祥瑞雖然沒被打死,但人人都變成斷線的鳶子,被巨力打得橫飛而起,遠遠的摔了出去。

    破月三一也同時襲來,柳亦失神的瞪著眼楮。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臨死之前他想看什麼,看青墨?看梁辛?還是想看清楚那幾個祥瑞到底有沒有被打死。

    可隨之而來的,並不是錐刺之痛與血骨橫飛,而是“ 。的一聲悶響。聽上去就好像,掄起石頭砸上一床棉被的聲音。

    跟著大伙都聽到了木妖氣急敗壞的怪叫︰“快回來,陣法相護。」

    一天半之前,曲青石吞了百靈種,變成了花草叢。木妖則卸掉篷滂大陣為他療傷。木妖法術一經展開,曲青石就覺的,接駁在自己身體上的長藤,不停傳過一陣陣透入骨髓的清涼 這種美妙滋味很快就讓他墜入夢端,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周遭的一切都是軟綿綿的。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聲巨響把他驚醒了過來。

    卸甲祥瑞網到離人谷時,因為娃娃屠甦罵白狼,雙方動過一次手,其間憨子十一一掌拍碎了誇佬的靈元黑燕,就是這一聲怒響,讓曲青石醒了過來。曲青石的身體被法術控制不能稍動。眼楮也睜不開,不過卻能聽到眾人的談話,很快就明白當前的狀況。

    木妖已經入定施法,物我兩忘。這時候就算拿石塊砸他腦袋他也無法甦醒。秦孑等人也不能這樣做,白狼在轎子里虎視眈眈,只要有人試圖喚醒木妖,白狼就會立刻出手。

    可曲青石醒了。雖然不能直接開口說話,但是他在試探之後,驚訝的發現,自己可以通過紅藤,與木妖神識交流。他服了靈種變作木行身,又和木妖同在一個法術中,這才能無聲溝通。

    木妖一輩子都在意氣用事,誰都不放在眼里,不過這次被曲青石喚醒之後,也明白大禍臨頭了,所有人的生死都攥在自己的手心里。當下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繼續神叨叨的閉眼唱咒,心里則在不停的算計著。

    重列篷滂大陣,對木妖而言不是什麼難事,給他幾天時間,接駁紅藤再催陣訣,很快就能大功告成,可是他給曲青石施法治傷。白狼自負不去理他;他要去回復篷滂大陣,白狼又怎麼可能坐視不管,再說時間也來不及,白狼廢話再多也說不了幾天幾夜。

    幸好,木妖修為雖然差勁,但是對草木性子、木行道法卻有著大見解。雖然身處厄境,還是被他想出了一個破解之道,沒辦法設大陣,他還能偷偷做個小陣。    依舊是圍著曲青石團團打轉。可咒法已經悄然改變,當然,療傷之事早就扔到了一旁,他在為小陣做準備。即便是秦孑、白狼這些大宗師。也都沒能看出來他在另作設計。

    離人谷中聯州立幾個時辰里,白狼講述幾百年前兩場惡戰。情形波瀾跌宕,是絕大的秘辛,可大夥在聽的目瞪口呆之余誰都沒閑著,柳亦喚跨兩,青墨喊巫士,秦孑叫醒樹人高手等他們回氣。卸甲祥瑞等候破月三一。還有個木妖偷偷摸摸的做法陣。

    時值此刻,他的“篷滂小陣」終于列陣成功,在漫天銀梭灑落的同時,木妖也掐出了最後一個手訣!

    篷滂大陣,是以奇樹篷滂為基,連接鎮百山無盡秀木,借力成陣;篷滂小陣,僅僅是喚起這棵生長了不知幾萬年的怪樹之力,獨自成陣。比起大陣雖然威力遠遜,但是也盡可以撐上一陣。

    只見一道濃濃的青綠靈元,從篷滂的傘冠彌漫而起,看似輕柔飄渺。實則厚重堅韌。在木妖的尖聲催促下,霍然撲卷而起。

    生死須臾間,篷滂妖元替眾人當下了那一道“破月三一」!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除了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粱辛之外,秦孑等人全都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怪叫,在愣了片刻之後,一個個身法如風,全都跑到了小境深處,篷滂之下。

    旋即,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破月三一與篷滂妖元,在相持片刻之後,同時爆出所蘊含的巨力!

    攻的,卸甲山城千百年磨礪出的銳意戰陣;守的,窮盡萬載獨立天地的神樹天木!兩股巨力對撞之下。整座鎮百山都在震顫哀鳴,罡風呼嘯轉眼橫掃山川,所過之處,山石崩裂山林不見。

    天上的三一弟子也個個皺眉,身形後掠。    這一次踫撞之後,青綠色的妖元收攏成團,將整座小境都籠罩其間。法陣也正式成形。半空里的三一弟子們,隨著掌陣真人的號令聲手訣再起,千盞銀梭匯聚成一道刺眼的天河,奔騰咆哮,開始轟擊法陣!

    篷滂巨樹微微搖晃,一陣陣嘎啦啦的悶響不停傳出,在破月三一下苦苦支撐著,柳亦的臉色蒼白,在看了一會,確定銀梭暫時還攻不進小境之後,這才回過神來,問木妖︰“能撐多久?”

    小陣發動之後,木妖也輕松了下來。翻著眼楮琢磨了琢磨,回答得挺心虛︰“五天?要不三天”

    劇戰之下,秦孑的臉色蒼白。開口想問什麼,可胸口一陣氣血翻湧。竟然說不出話來,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勉強開口,問木妖︰“三五天之內,有這座小陣撐著,夠時間把大陣重列嗎?”

    木妖現在也銳氣全無了,苦笑著搖頭︰“不可能,大陣小陣都是借用了篷滂之力,想要列大陣,先得把小陣撤掉”說著,他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卸甲三一︰“他們能給咱這個機會?”

    秦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小娃娃屠甦則轉頭望向了柳亦、青墨︰“還能、能不能再請些援兵過來?”說話時,清秀的小臉上透著隱隱的希望之意。

    巫盅傳人在剛才的惡鬥里各自負傷不輕,此刻對望了一眼之後,同時嘆了口氣,緩緩搖頭。

    苗人跨兩接口,還是那副啥也不在乎的語氣,對著屠甦笑道︰“你這訝仔兒腦子疙疙 ,卸甲的龜兒厲害,梭子破不掉,白毛巾打不過,再叫援兵來送死?” 矮胖子巫士也跟著他的話,點了點頭。

    卸甲山城這次亮出的陣仗太大了。別的不說,只論眼前這道“破月”,大司巫和老蝙蝠都閉關來不了,其他高手就算趕來也只有送死的份。纏頭和巫士自然也有自己的厲害戰陣。可趕過來之後說不定還沒來得及結陣,就會被人家打散。

    青墨看屠甦滿臉的失望,心里有些不忍,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同時望向了秦孑︰“要是須根肯出手,說不定還有望

    不等她說完,秦孑就搖了搖頭。淡淡地回答︰“破月三一趕來前。師叔祖都不曾出手,現在就更不會現身了,也許他根本就不在谷中。也許他在谷中卻不能動,也許、也許就算咱們全死了,離人谷拼先了。在他眼里也是無所謂的吧。”

    只能堅持三五天,不見須根,更沒有援兵,所有人都用盡心機,到最後也不過是等死二字!

    柳亦懶得再廢話了,伸手指了指還是“百花叢。的曲青石,望向了木妖。

    木妖明白他的意思,臉上突然露出個滿是邪意的笑容,一時間盡顯妖孽本色︰“他現在沒事,但是也得跟咱們一起死!”

    木妖的療傷法術中途不能停頓,否則曲青石必死無疑。不過木妖暫時用一根紅藤,將化做草木身的曲老二與篷滂怪樹連了起來,借以保住他的性命。此刻一人一樹變成了同命共生的“並蹄蓮小陣不滅,篷滂無恙,曲青石自然也死不了;小陣被毀,篷滂枯萎,曲青石隨之喪命。

    柳亦不再理會木妖,而是一伸手。抓起了青墨的小手。

    青墨嚇了一跳,一甩兩甩都沒能掙脫,看樣子除非用巫刺來扎他,否則休想讓柳亦松手,想開口斥罵,可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去呲牙做個憤怒模樣,可面團團的小臉已經變成了個紅隻果,最後還是咬著嘴唇,跟著柳黑子一起走到哥哥身邊。

    柳亦嘿嘿一笑︰“這次還真死在一起了,老三也過來,,老、老三呢?”

    老三不在篷滂小境之內!

    剛剛出去打架的個個都是宗師,論修為和戰力,梁辛比起秦孑、跨兩和胖子巫士都差得遠,可論到短途里的身法,梁辛絕對第一。所以”青墨在撤到篷滂樹下後,都先入為主,以為梁辛早已進入,隨後又是破月攻陣,又是議論生死,把他給忘了,,

    至于小汐、鄭小道這些人,在巨力爆發的時候就被巨響震得昏厥過去,現在還未醒來。

    其實,從破月三一發動到現在,前後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連續的生死輪回、情勢變化來得太快,任誰都被奪去了大半心神,甚至心眼靈活的柳亦,壓根不知道粱辛早在破月發動之初,就摔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柳亦現梁辛不在,臉蛋子更黑了。身子一晃就向外面沖出可才到小境邊緣,突然覺得一股自己絕無法抗衡的力量掀起,把他又扔了回來。

    木妖撇著嘴說道︰“陣法成形之後。外面進不來,里面也出不去。」

    不光老三沒回來,老叔也沒回來。篷滂小陣成形之際,大伙一窩蜂的往回跑,也只有老叔看見了梁辛。可老叔的修為低動作慢,剛剛才抱起梁辛,兩陣相抗的巨力便炸裂開來,爺倆難以抵抗,一起被掀飛!

    紫薇有難時,北斗盡臣道,躍出護主。七盅紅鱗震顫而起,不用梁辛指揮便錯落翻飛,護住了他和老叔。替他們擋下了大部分力道,可即便如此,梁辛還是感覺,自己叔佷二人彷彿被巨靈神狠狠拋出似的,風聲像打雷般灌入耳中,目光根本跟不上周圍景象移動的”

    兩人在巨力的裹挾下,一頭撞進了附近的一座山峰。紅鱗何等鋒銳堅硬,山石在它們面前比著豆腐也差不多,轉眼就被層層挖空”現在的情形,身前有可怕的巨力,把粱辛叔佷務進重甲大山,而紅鱗呼嘯旋轉,牢牢護住主人,在消減巨力的同時開山挖道,替主人清空身後的障礙,附近如果有穿山甲精怪,指定會被梁辛羞得滿臉通紅,挖個地縫藏起來再說。

    此刻“破月三一」之力都被篷滂小陣接了過去,梁辛身上的刺痛很快消失,身體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掌控之中。甫一能動,梁辛立刻把老叔護在身後,可當他看清老叔樣子的時候,忍不住又是一聲驚呼!

    老叔的臉色蒼白如紙,本已修成實質的身體,現在又變得有些透明了”篷滂小境前那一場惡戰。人人都是六步宗師,唯獨老叔,不過才五步初階的修為,雖然有紅鱗星陣相護。可還是免不了受傷,隨後事事緊迫,老叔只求去救梁辛的小命,根本顧不得自己,在巨力湧動中受傷更重!

    梁辛又驚又急,接管七盅紅鱗,空打出來,不停的抵消巨力,他們也越退越慢。老叔雖然身遭重創,可神智卻依舊清醒,心里明白梁辛想要再回到戰場,急忙把木妖又重啟法陣的事情,給他講了一遍。    只不過老叔可分不出那是大陣還是小陣,還以為木妖徹底恢復了守山大陣。

    梁辛心里著實鬆了口氣,又在巨力的沖擊下後退了一段之後,緩緩的站穩腳跟,正想詢問老叔的傷勢,不料全身的皮膚倏然緊繃,身後又現警兆!

    旋即耳畔傳來一聲驚呼,再回過頭去看,負在身後老叔不見了”其他的一切正常,只是老叔沒了!要知道自己正入主星陣,和七盅紅鱗直接結成了“北斗拜紫薇,的陣勢,身前身後、上下左右時時刻刻都有紅鱗相護,就算是白狼出手。也只能先摧毀星陣,在捉拿老叔。

    梁辛愕立當堂,可還不等他有所反應,左手手腕又傳來一陣劇痛,彷彿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猛的抓住了自己,跟著用力猛拖,要把自己接到山腹中去!

    梁辛驚駭欲絕,與七盅紅鱗合在一起,北斗拜紫薇立刻發力,可根本找不到敵人,任憑他怎論亂打。炸得頑石崩裂,也還是擺脫不了那只看不見的大手,在短短相持片刻之後。梁辛敵不過拉扯的怪力,硬生生的被對方拽了“下去。!

    隨即天旋地轉,身體膨脹欲裂。皮膚卻緊緊繃住,都快要錮斷了骨頭。眼前流光亂舞,耳朵里則被灌滿尖銳的嘯叫!

    梁辛渾不知身在何處,更不知道究竟生了什麼事情。此刻什麼身法、星陣全都用不上了,全沒有一絲反抗之力!好在時間不長,終于身體身體一沉,四仰八叉的跌到了地面上。

    跟著又是一陣稀里嘩啦的怪響。七盅紅鱗亂七八糟的摔落身旁,要不是有星魂主持,梁辛非被亂刀分屍了不可。

    地面堅硬,空氣冰冷,梁辛是臉著地,摔得牙齒都鬆動了,可他活了二十年,就從沒想過,原來摔跤的滋味原來這麼好。處境詭異,心里又惦記著老叔,顧不得自己還頭暈腦脹,梁辛咬著牙睜開了眼楮,隨即滿是意外的咦了一聲,只見”滿眼都是螢火蟲,藍汪汪的螢火蟲。

    再仔細看看,直到暈眩漸漸消失。梁辛才總算看明白了,在他身旁。只有無盡骸骨,藍汪汪的又哪是什麼螢火蟲,干脆就是無盡磷火!

    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嘩啦一聲響,幾只骨頭棒子錯動,從下面鑽出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望著梁辛愣愣出神,過了片刻之後,突然露出了一個驚喜的笑容︰“娘俟,是個活人!”說話之間,亮晶晶的口水,從他的嘴角淌下,蜿蜿蜒蜒,掛在了下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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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6: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二章 大眼小眼

骨頭下鑽出來的,只是顆圓滾滾的腦袋。他的身體還埋在骨堆里。這個人滿臉肥肉,目光癡呆,長相看上去略顯蠢笨,其他到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梁幕向後猛跳,心念到處,七盅紅鱗立刻呼嘯而起,結陣護住了自己。同時,粱辛目光流轉,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草草一看之下便心驚肉跳!

    他是被“篷滂”“破月,兩陣相抗時蕩起的巨力,夯進了鎮百山中一座尖峰的山體之中,隨即才被古怪的力量抓住手腕,硬生生的拉到了此處,按理說,這里應該是山腹之內。

    所謂山腹,指的是大山內部的中空之地,再大也應該有個盡頭。特別是鎮百山中,百峰孤峪形若尖錐。每一座山峰佔地不過十數里方圓,整座山峰就那麼大,山腹能有個三五里就了不得。

    可這里一望無際,憑著梁辛的目力根本就看不到盡頭,方圓之境何止百里!而真正讓他毛骨悚然的是。腳下、周圍、身前、遠方,密密麻麻盡數鋪滿了森森白骨,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有人骨,有獸骨,甚至梁辛還看到了幾根魚刺,各種各樣的骨頭,大小不一,形態各異,卻全做森白之色。恍惚之中,梁辛只覺得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汪洋。骸骨汪洋!

    圓腦袋看到紅鱗,卻一下子愣住了,脫口問道︰“你是梁辛?”話剛出口,臉上立刻升起濃濃的悔恨之色。

    梁辛莫名其妙,他不認識眼前這個。“圓腦袋”略略轉念之後便恍然大悟,對方能通過紅鱗認出自己,多半是已經見過了老叔,立刻踏上兩步,語氣中不自覺帶出了幾分敵意,追問道︰“老叔在哪里?”

    被“抓」來時的情形詭異,現在身處的環境又異常險惡,梁辛可不敢把陌生的圓腦袋當朋友,說不定自己叔佷二人,都是被這人抓進來的。

    不料他才稍顯敵意,腳下那片一望無際的骸骨,就猛的震動了起來。  的個頭摩擦聲連成一片,仿佛幽冥斥喝,警告他不得輕舉妄動!

圓腦袋對骨海震顫恍若未聞,只是盯著梁辛,聞言搖了搖頭︰“風習習無礙,他正修行。”搖頭之際。亮晶晶的口水都被甩了出來。

    說完,兩人身旁數十丈處,骨海突然掀起了一個大浪,喀略轟鳴中。一大片白骨仿佛沙丘似的越拱越高。不過幾個呼吸間,便聳立成一座白骨小山!

    老叔正端坐在“山壁」中央。雙目閉合神情恬靜的入定,隱約可見的,周圍的白骨正有些黑煞氣息氤氳撩蕩,看樣子正是在療傷。

    梁辛這才鬆了口氣,對眼前的情形卻疑惑更甚了,但是不等他詢問。圓腦袋就冷笑了一聲︰“先別急著亂認親戚,你真是梁辛?”

    梁辛趕忙點頭,這次還是沒來得及開口,圓腦袋又搶著問道︰“那我問你,風習習姓什麼?他侍候的第一個主人叫什麼?他第一次給粱辛帶的是什麼吃食?猴兒谷在什麼地方?風習習在哪里修煉成鬼王的,”圓腦袋一開口,就扔出了十幾個問題,每個問題都與老叔有關。

    梁辛笑呵呵的一一作答,每答出一題,圓腦袋的臉上就多出了一重失望,等梁辛全都答完答對之後,圓腦袋還是滿臉不甘,又開始皺眉去想新問題。

    梁辛也一頭霧水,看圓腦袋的意思。非要證明自己是冒牌貨才肯善罷甘休似的,當下滿是納悶的笑問︰“我是不是梁率,關系很大?”

    圓腦袋嗯了一聲,回答的挺誠懇︰“你要不是梁辛,就不用礙著風習習的面子,便能吃了。”

    梁辛嚇了一跳,趕忙回道︰“我就是梁辛,錯不了的,不信你再問!”

    再回答問題時,梁辛心理壓力大了許多,圓腦袋是鐵了心想要吃新鮮人肉,問的問題牽涉更廣泛了,從鬼僕到罪戶大街報恩,一直問到外面離人與祥瑞之戰。

    這些問題自然難不住梁辛,可作答時,心里又升起了另一重疑惑︰“老叔與你早就相識  ”

    風習習和他前後腳被“抓」到此處。算起來,老叔也不過比著自己早到片剪,但是圓腦袋的問題,大大小小幾乎貫穿了老叔這十幾年的經歷。憑著老叔的口才,要把這些事情都絮叨過來,最少也得花上幾天的功夫,哪是相識片刻就能了解清楚的。

    圓腦袋卻皺起了眉頭,似乎覺的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回答道︰“風習習下來的時候我們才認識的,不過,他來的時候可不短了。”

    風習習墜入此處時,已經身受重傷。沒說兩句話便支撐不住了,圓腦袋也是鬼煞之身,在這里被困了不知多少年,突然見到一個小鬼同類。自然捨不得讓他就這麼死去,急忙幫他療傷。

    不久之後,老叔傷勢好轉,兩個人說說笑笑,此處暗無天日,他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到後來兩個鬼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又無聊起來,圓腦袋一時興起,要幫風習習修行鬼術,又過了一陣,梁辛才掉進來。

    按照圓腦袋的算計,這段功夫,就算不到一年半載,至少也有三五個月的光景了。

    梁辛傻眼了,張大了嘴巴,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圓腦袋立刻抓住時機,大聲喝問︰“風習習的兩個門徒叫啥?”收曰著梁辛不回答,圓腦袋霍然大喜,腦袋旯,雖未系印,賢石叫森森煞氣,就已經壓得紅鱗顫抖,甚至都守不住“北斗拜紫薇。的陣勢!梁辛這才一驚而醒,急忙喊道︰“莊不周宋恭謹!”

    轉眼之間,風平浪靜。

    圓腦袋“浮」在骨海上,挺遺憾的嘆了口氣。

    梁辛雖然沒死,可也被剛剛的情形嚇得臉色煞白,瞪著圓腦袋想罵。可最終還是不敢,苦笑道︰“我就是梁辛,如假包換。你要真想吃人,大不了我就跟你拼命,用不著弄那麼多噱頭。”

    圓腦袋卻莊重搖頭,滿臉正色︰“不行,總要弄清楚了再吃”。

    梁辛懶得和他在“吃肉」上糾纏,帶著紅鱗小心翼翼的圍著圓腦袋轉了一圈,深吸了口氣,問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怪物?”

    圓腦袋對這個,問題不怎麼感興趣,不過還是開口回答︰“我叫浮屠。陰煞鬼身,算起來和風習習同宗,卻不同源。”說話時他的雙眼始終盯在粱辛臉上,隨著他的腳步也轉了一圈,身體仍在白骨之下,梁辛眼中只有一個腦袋跟著自己轉,及詭異又好笑。

    梁辛愣了愣,露出了個啼笑皆非的神情。他再孤陋寡聞,也知道“浮屠」有兩重含義,其一是佛陀,其二是佛塔,一個喪物給自己起名“浮屠”就這就好像一頭老鼠名叫“大花貓。或者“老鼠夾子”一樣可笑。

    圓腦袋見他神情有異,也不多辯解什麼,只是嘿嘿笑道︰“小子,你站穩了!”話音落處,骨海之中再度巨浪咆哮,目力所及之處,無盡森森白骨全部躁動起來,拱起一座又一座巨浪,從四面八方向著圓腦袋聚攏而至!

    梁辛絕對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可也被眼前的異象驚得目瞪口呆!

    數不清的白骨蜂擁而來,層層拼湊,不多時,就在他面前搭起一座三十余丈高矮白骨寶塔,胖腦袋正嵌在寶塔的中央,笑嘻嘻的望著他︰“我的真身法形,就是浮屠,所以我名叫浮屠。”

    腳下的白骨之海消失不見,梁辛就懸在半空里,他還不會飛,身下卻有一股軟綿綿的力量托住了他。應該是浮屠施法。省得他掉下去還得去撈。

    圓腦袋根本就沒有身體,或者說。他的身體就是先前無盡的白骨。粱辛進來之後,一直都踩在人家身上!

    只不過規模上似乎還有差異,骨海大的漫無邊際,別說一座三十丈的高塔,就是拼成一座千刃高山都綽綽有余,可浮屠成形後,白骨一根不剩。

    還沒等他把疑問提出來,眼前的高塔就不斷縮從數十丈一路縮小到八尺上下,比著梁辛只略高一點。梁辛這才恍然大悟,他早就聽說過,厲害的神仙鬼怪能隨意伸展身形。一副身體既可以大如山岳,也可以小若蟲秀,浮屠的身體,就是無邊骨海拼湊起來的,可成形之後卻大小隨心。

    不過,不管寶塔怎麼變,那顆圓滾滾的腦袋始終大小不變,望著梁辛鏗鏘喝問︰“莊不周以前是幹什麼的?。

    “開棺材鋪!”

    嘩啦啦的亂響轟蕩,骨塔散了。無盡白骨噴湧而出,再度鋪滿了整座空間,浮屠懶洋洋的解釋了句︰“還是散開身體舒服些。”浮屠還算守義氣,有了老叔這層關系,在證明“梁辛不是梁辛之前”倒不會胡亂吃人。

    梁辛吐出了一口濁氣,雖然被浮屠的真身震得心緒不寧,可更讓他疑惑的,還是自己和老叔前後進入此間,卻差異了幾個月這麼長的時間。

    看上去,這里很像猴兒谷深潭封印下,神仙相的那個,“飯堂”只不過效果剛好反了過來。在“飯堂」中短短一會功夫。外面過了幾個月;而此處的幾個月,卻是外面的一轉眼。    時間在這兩個地方都出現了差異,除了效果相反之外,這里比起飯堂。似乎還要更“有勁」些。

    當初梁辛等人在飯堂了呆了不到半個時辰,人間過了三個月;這里的差異則要更大。

    圓腦袋在骨海上漂啊漂啊,慢慢漂到了梁辛跟前︰“想什麼呢?”

    梁辛也不隱瞞,把自己想到的事情。一樁一樁說給他聽。浮屠眨巴著眼楮,聽得津津有味,不住口的催促︰後來呢,後來呢”

    等梁辛都說完了,浮屠才美滋滋的長出一口氣︰“我先前聽風習習說過猴兒谷大眼的事情,當時還跟著他一起嘖嘖稱奇來著,可沒想到,我被困的地方竟然是小眼!”浮屠的點評語氣輕鬆,跟沒事人兒似的,好像被困于此間的不是他。

    梁辛卻聽得一頭霧水,苦笑著問︰“什麼大小眼,啥意思?。

    傳說中土之上有兩處奇穴。俗稱大眼小眼。傳說里,大眼連天,所以其中時間過的奇快。眼中一日,人間百年;小眼通陰,其中的時間幾乎凝固,此處的積年累月,人間不過彈

    遠古時關于大小眼的來歷、成因眾說紛紜,最終一種說法得到了公認︰這兩處奇穴,是天地乾坤的陰陽兩極、是中土的兩顆定盤星!

    如果把中土世界看做一盞八卦,那大小眼,就是陰陽雙眼。雙眼之間遙相呼應,彼此關聯,如果大眼震顫,小眼也會隨之震蕩,反過來亦然。

    天地間、中土上靈元流轉,生生不息,都犬小眼有關,雙眼穩固,才能乾坤永駐六            所以中土上各個宗族達成協議,聯手施展大法力鎮住了雙眼,大眼以谷藏之小眼以山封印,把大眼永遠的隱藏了起來。

    梁辛弈得頭昏眼花,趕忙打斷了浮屠的話,問道︰“大小眼與中土乾坤有關?所以把它們封印……」

    浮屠明白他的意思,不等問完就回答道︰“大小眼事關靈元流轉、天地安危,要是被破壞,中土必遭其害。  ”

    大小眼著兩處奇穴,時時刻刻都向外散著巨大的能量,循著能量波動想要找到它們並不困難,早在遠古時,就有喪心病狂的邪魔,想要通過毀掉大小眼來摧毀中土。

    雖然這些圖謀都被各宗高手化解。可也把大夥都嚇得夠嗆,最後聚到一起商議之後,合力施法大法術,把大小眼封印,繼而各宗立誓。絕不將大小眼的方位洩露出去,又銷毀了關于它們的所有記載。這便等若把大小眼藏了起來。千萬年之後,就再沒人知道這兩處奇穴的存在。

    所謂封印,也並不是將大眼擋住、填死,只不過是修改山形地貌。再加以法術輔佐,隱蔽掉了大小眼發出的能量震蕩,讓人無法找到他們罷了。實際上,大小眼對天地乾坤的作用依舊存在,只不過是變得隱秘、無法察覺了。

    時過境遷,當初參與此事的各個宗族或消亡或繁榮,可無論生死存亡,他們都信守承諾,大小眼的秘密始終被嚴格保守,到了後來果然如眾人所願,天地之間,徹底沒有了“大眼、小眼。這個說法了。

    浮屠也算是天地間的異數,活了無盡歲月,可也僅僅知道大小眼對這個說法,並不曉得這兩處奇穴究竟在哪里,直到梁辛說起進入他與老叔在時間上的差異之處,才恍然大悟。自己所在之處,就是時間幾近凝固的眼。鎮百山造型奇特,現在看來。多半是應和了某種陣法,用以來“封印」小眼。

    梁辛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口水,這里是小眼,時間幾近凝固,外面一句話的功夫,這里就要過幾個月”聽浮屠的意思,他是被囚禁此處的。但是離人谷在鎮百山創立門宗。已經數千年了,如此計算,這頭寶塔鬼,究竟被囚禁了多久啊。過了片刻,他才小心翼翼的問浮屠︰“那你是怎麼到這里的?”

    浮屠眨了眨眼楮,樂了,帶著幾分得意,幾分自得其樂,還有幾分滿不在乎。它是天地所生、戾氣化身的怪物,自出生起最大的感覺就是“餓”所以他便不停的吃,人畜鳥獸,只要有血有肉的東西,就是他的珍暖美味,生靈被它吞掉,血肉化作浮屠生長的養分,而骸骨則變成了它身體的一部分,粱辛腳下的骨海,就是浮屠一輩子吞掉過的所有生靈!這樣的怪物,就算再怎麼講義氣、有原則,也是個惡魔煞鬼,必為天下所不容。

    遠古時,各族林立,人、蠻、妖、鬼旗鼓相當,可無論哪一族都不能容忍浮屠所為,眾家聯手之下。總算把這座白骨塔擊敗。不過擊敗歸擊敗,浮屠秉承天地造化,任誰也殺不掉它,也只能將它封印在大海中的一座小島之下。

    聽到這里,梁辛愣了愣,皺眉道︰“大海中?”

    浮屠搖了搖頭,笑道︰“你接著聽我說嘛!”說完,停頓片方之後。突然開口︰“風習習在官道上遇到過一個能說會道的女鬼,叫啥?”

    “頭七!”梁辛恨恨跺腳︰“有完沒完,我就是梁辛!”

    浮屠訕訕的笑了兩聲︰“總有點不甘心來著。”

    要不是打不過,梁辛早動手了。但是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壓低了聲音問浮屠︰“我老叔還記得女鬼頭七?他是不是,有點那個意思?”

    浮屠擠眉弄眼,笑容曖昧︰“我看挺像,風習習老實巴交,腦子里就想著報恩,其他的一概不管。可偏偏對那個女鬼記得牢固”說著,兩個人一起嘿嘿嘿的低笑了起來。

    笑了半晌,梁辛才想到跑題了。趕緊咳嗽兩聲,浮屠也不等他說下去。就趕忙拉回了正題。

    年月不可考,這頭怪物不死不滅,渾不把時間當回事,在海底被鎮壓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一天感覺到海島封印有所鬆動,繼而震動越來越強烈,終于在一聲巨響中汪浪轟天海島崩碎,浮屠初見天日!

    說到這里,浮屠停頓了片刻,這才繼續道︰“你不曉得,海島封印設計得無比巧妙,剛好鎮住了我所有的力量,我被鎮在下面,根本無法反抗,就算窮盡天地,也休想出頭。

    梁辛明白他的意思,浮屠無力掙扎,;小島又不會自己崩裂,是有人從外面毀壞封印,救出了浮屠。

    當時浮屠還以為,是自己以前的朋友趕來相救,可他卻沒想到,自己才剛剛恢復自由,還沒來得及抬頭看一看天上的太陽,突然一道道威力驚人的神通,從四面八方席卷而至,把它打得怒吼連連!

    如果葫蘆師父也在旁聽,一定會感慨一句︰奇哉怪也!

    毀掉封印。放出浮屠,卻二話不說直接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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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三章浮屠餓了  

天生的怪物,總有些天生的脾性,浮屠講義氣。一諾千金知恩圖報。可他畢竟是條亙古惡煞,被放出後就挨打,開始還忍耐著想把話問明白了,但不管他怎麼問,對方就是不作答,只一個勁的狠打,浮屠被激起了凶蠻性子,咆哮一聲開始反擊。

    對方的實力不弱,但是比起浮屠還要差上不少,打了一會就支持不住,開始逃跑。浮屠催動神通就追了下去

    就這樣,對方邊打邊逃,浮屠則邊吃邊追,所過之處無論人畜,都被他吞了個一乾二淨,說到這里。圓滾滾的腦袋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吧唧了吧唧嘴巴,狠狠吞了口口水。

    浮屠追殺著打他的人,從大海回歸中土,一路沖進了鎮百山之內,對方破山而入,浮屠也如影隨形,眼看就要抓住敵人的時候,突然怪力湧現,即便以他的神威也難以抗拒,浮屠到這里的情形,與梁辛、老叔差不太多。

    說完事情的經過,浮屠才呼出了口悶氣︰“我本來還不明白,自己究竟中了什麼埋伏,原來被人家引到了奇穴小眼中!”

    傳說小眼,連通幽冥。是天的陰極,所有任何鬼煞、喪物經過附近都會被吸到其中,任憑你法力通神也無可抗拒。

    梁辛又迷糊了,浮屠倒耐性不錯,笑道︰“這其中的情形,略略有些複雜,你聽我慢慢說來。”

    大眼小眼,看上去陰陽對稱。可實際上小眼要比大眼更神秘些。

    比如小眼與人間的時間差異。要大于大眼和外界的差異;另外”小眼還有個特殊的屬性,陰鬼喪物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它吸入其中。

    陰極小眼吸鬼這個屬性,看上去似乎對凡人、修士、精怪等諸宗都沒什麼壞處,實則不然,鬼物被吸斂進來,這個過程和“流星墜地差不多,少不了一次狠狠的踫撞,如果小鬼還好些,若是浮屠這樣的惡煞被吸進來小眼,必會大大的震蕩一番。

    小眼一震,大眼也隨之躁動。兩極不穩,中土必會現出一場極大的天災,即便到不了天塌地陷的程度,生靈塗炭、災禍橫生也是免不了的。

    古人合力將大小眼封印、隱藏,可“小眼吸鬼」這個天生的屬性,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克服。好在小眼吸斂喪物,也是有個距離限制的,離得遠沒事,一旦進入“有效距離”就會被吸走。這就彷彿小眼周圍有個圈子,圈子之外再怎麼折騰都沒事,但是只要把一根手指伸進圈子,鬼物就會被立刻“抓走”

    有了鎮百山之後,除非開鑿石壁鑽進山里,否則不會進入這個距離。所以,雖然小眼的這重屬性無法克服,但實際也被大山給藏住了,鬼也都挺忙的,沒事誰也不會跑到這里來開鑿大山。

    浮屠和老叔一樣,都是以神通開山,進入山峰內部,結果踏入了小眼吸鬼的範圍之內,先後被抓來了。梁辛聽得目瞪口呆,試探著追問︰“眼只抓鬼,不抓人?”

    在浮屠點頭確認之後,梁辛的臉色變得鐵青,聲音也干澀了起來︰“這麼說,我也被抓了”我、外面惡鬥的時候我就死了?可變了鬼我自己也不知道?”

    浮屠猛的爆出了一陣大笑︰“放屁,你活得細皮嫩肉香甜可口,正經是個活人,你要是鬼,我才犯不著去問你那些問題。對了,我且問你,風習習,”

    梁辛怒而跺腳,橫眉立目的喝道︰“待會再問,那我為啥也被抓下來了?”

    浮屠的神態懶洋洋的,說出來的話異常拗口︰“你手腕上綁了喪家法術煉制的喪家法寶,周身上下鬼氣繚繞的,旁人或許看不出來,可哪能瞞得過陰極眼

    不等他說完,粱辛就恍然大悟,揚起左腕,一條青色絲繩輕輕纏縛著一枚骨頭珠子,正是青墨送給他的眉心珠。這下算是真相大白了,梁辛被吸入鎮百山下的陰眼,全是拜“阿巫錦,所賜。

    浮屠繼續對他說道︰“小眼只吸鬼不抓人,你摘了那件喪門法寶,就能離開此處,不過”得先等風習習醒來,確認了你就是梁辛再說!”

    梁辛已經放鬆了不少,把七盅紅鱗收回到須彌樟之內,盤腿坐了下來。笑著點頭道︰“恩,可得弄清楚了。我要不是梁辛,你便能打打牙祭了!”

    浮屠一本正經的點點頭︰“是啊。好容易下來個活人。”

    陰極小眼,實際上是一座化外之境,雖然存在于天地之冉,可空間、時間都自成體系,它與凡間的接縫處,已經被鎮百山牢牢壓住。喪鬼被吸到其中之後,行動施法都不受妨礙,可是無論再怎麼強大,也無法通過那道連接凡間的縫隙,這不是術,而是法、是律,是天地和眼的規則,浮屠或許天下無敵,可也無法對抗這道法。

    梁辛是活人,所以不受這個限制,只要他想離開,便能從容通過接縫。然後發力擊穿厚重山石即可。

    梁辛又望向不遠處,骨頭山里的老叔。還沒等他開口,浮屠就搖了搖頭︰“我都出小粉,風習習就更不用說了,我幫他增加修為,也不討是想讓他安心居的長久些,多陪陪我!不過,你要是骨珠足夠多,到是隨時可以來探望他。又或者”說著。浮屠露出了一個笑意︰“你想辦法把他變成活人,就能離開了。不過鬼煞還陽,逆天改命,這事可不容易做得到!”

    梁辛一下子來了精神,不怕難做,只怕沒希望,立刻追問如何還陽。可浮屠卻搖搖頭,具體怎麼做它不知道,也從未研究過。梁辛也不失望,他認識的高人多,大不了出去再想辦法,呵呵笑著說道︰“要是找到了辦法,我把你也還陽了一起帶出去,不過你可不能再吃人。”

    浮屠哈哈大笑,引得骨海都跟著一起顫抖了起來︰“風習習或許還有可能,畢竟他是冤魂所化;可我卻是天生地養的虐戾怪物。有今生沒來世,絕不可能還陽的。」大笑之後,浮屠又向前漂了漂,湊近梁辛,它叫浮屠可惜了,應該叫浮漂才對︰“風習習說,梁辛心眼靈活,那你幫我想想,有人把我的海島封印解開,卻又引著我來這里繼續封印,到底是為啥?”

    這什事梁辛也想不通,照他琢磨。應該是海島封印不穩了,所以負責照看封印的後代才把他引到陰眼。可浮屠卻大搖其頭,海島封印借用了大海的水行之力,只要大海不枯竭。封印就不會垮,除非有人從外面惡意破壞。

    而且陰極小眼被封印的事情。早在浮屠誕生之前。到了浮屠的時代。或許還有人聽說過大小眼,可不會再有人知道大小眼的具體所在,至少封印他的人不會知道。

    一提到大小眼都被隱藏,梁辛突然愣了愣,困住浮屠的這座小眼,所在的位置不為人所知;那猴兒谷中的大眼,又怎麼會被“神仙相」給找到了”浮屠在這里被鎮了千千萬萬年,梁辛可不覺得神仙相是比浮屠還要更久遠的怪物。

    浮屠看傻乎乎的發呆,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眉花眼笑地挺開心︰“風習習說過,梁辛是個聰明小子,可你卻不怎麼機靈。”

    浮屠哪都挺好,就是總惦著吃自己,梁辛趕忙跳起來,後退了幾步。有些哭笑不得︰“總得容我想想。正著推推不動,咱先反著推,害你的人,照理說不該知道小眼在哪對吧?。

    不等浮屠說什麼,粱辛就繼續道︰“可是大小眼之間彼此會有聯繫對吧?大眼如果出了事,震蕩起來小眼也會隨之震蕩,對吧?雙眼震蕩下,古人設計的封印也難以遮掩它們散出的能量了,對吧?也就是說。找到了大眼,自然也就有辦法找到小眼,對吧?”

    一連串的對吧,浮屠傻眼了。張大了嘴巴想了半晌,才喃喃的回答︰“對、對吧。”心里想的是,我不就是想吃口人肉嗎,搞得也太復雜了,對吧!

    梁辛來了精神,繼續道︰“有人想要把你封印在小眼里,就得先找到小眼,怎麼才能找到小眼呢?找大眼!找到了大眼,自然就找到了眼”。說著,梁辛頓了頓︰“別問我怎麼找大眼,我就知道,神仙相找到了大眼!”

    浮屠已經聽老叔說過神仙相的事情,當下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神仙相找到了大眼,所以也就知道了小眼的所在,找到小眼之後,他們就把海島封印炸碎,隨後把我又囚禁到這里?”

    梁辛一笑,反客為主,淡淡的回答︰“你說的,有道理

    大眼與小眼有關小眼與浮屠有關。大眼與神仙相有關,梁辛終于整理出了一條線索,把這三套關聯全都嵌了進去︰神仙相先找到大眼。又通過大眼找到了小眼,再把浮屠騙到了小眼之中,永加封印。

    浮屠滿臉疑惑,皺起雙眉苦苦思考,梁辛從旁邊看著,心里鬆了口氣,估計暫時不會被吃掉。

    骨海之中一片寂靜,過了一陣。浮屠才抬起雙眼望向梁辛,語氣里透著股淡淡的無奈︰“剛才我問你的問題是︰為什麼他們要把海島封印解開,放我出來,卻又把我誑到小眼來封印?”說完,浮屠停頓了片刻,才繼續道︰“你找出來的答案,讓我覺得無聊,”挺餓!”

    不用鏡子,梁辛也知道自己笑的有多難看,他整理出來的這套線索。雖然把三個“有關」都放進去了,可說不通的地方太多,最要命的是。這套線索根本回答不了浮屠的疑惑。

    浮屠呵呵一笑,對梁辛鼓勵道︰“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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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章 不如修煉

粱辛馬上退開幾步。坐在骨頭堆開始重新思索。時不時擺弄幾根骨頭充當道具,擺放一番。

    浮屠的案子,除了三個“有關」就再沒其他痕跡可循,梁辛能做的。也僅僅是按照兩個義兄以前教過他的法子,把所有已知的條件擺出來。隨後尋找其中的因果關系,把這些條件全都合理的串起來。

    他剛才整理出的那套線索,雖然串起了三個“有關”可是卻不合理,這便說明其中的因果關係錯位了。    這次,梁辛愣的時間更長了。浮屠等得無聊,哼著個誰也聽不懂的調子,慢慢悠悠的漂來蕩去”直到半晌之後,梁辛才猛的大笑了一聲。在抬頭看,浮屠已經漂出好幾里了。

    圓腦袋異到大笑,風馳電掣般的沖了回來,梁辛不等他再問就笑道︰“剛剛弄反了,這次差不多了!”

    剛才的推斷里,梁辛擬出了一個重要的前提條件︰不知什麼原因,神仙相知道大眼的所在。這是因為他在猴兒谷深潭下見過神仙相,便先入為主,以對方得知了大眼所在,繼而通過大眼找到小眼的,而找小眼的目的,則是為了給浮屠換個牢房。

    可這次,他不停的到騰著三個“有關”不停的排列組合,直到有一次在無意間,把那個前提給逆轉了過來”神仙相最開始找到的靈穴不是大眼,而是小眼,這一下諸多困惑一掃而空,幾乎所有的事情。全都能解釋得通暢了!

    神仙相不知從哪里得知了陰極小眼的所在,但他們要找的是大眼,轟擊小眼,就能找到大眼。引浮屠一頭扎進小眼,比著什麼轟擊都更有力!

    這下雙眼震顫,中土之間若天災橫生。神仙相卻循著能量的波動,找到了大眼。剩下的事情,就和猴兒谷深潭中的發現全部對上號了,神仙相對大眼有所圖謀,可其中出現了叛徒,迷幻法術、天猿織錦,最終叛徒把所有的同伴都坑在了深潭之下

    梁辛把自己想到的,從頭到尾說了個明白,浮屠終于動容了,一雙小眼楮溜溜打轉,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到最後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胖臉上掛滿了開心愉悅,哈哈大笑道︰“不錯,說得通,說得通!”

看浮屠的高興勁,很像私熟里的娃娃解出了先生布下的謎題,哪像是這個陰謀里的犧牲品。

    梁辛也跟著笑了幾聲,這頭浮屠曾經肆虐天地,與它同代的,無論種族都恨不得把它千刀萬剮點燈熬油。現在被永遠封印,不見天日。便是它的報應了。不過梁辛卻有些納悶。浮屠身處牢獄,看上去卻並沒有什麼憤怒,總是笑呵呵的。

    浮屠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意,臉上還是那副無所謂的神情,挑起一根眉毛︰“你才活了多久?二十年?我呢。一萬年?十萬年?嘿,連我自己都算不清楚。你要也能活這麼久就會明白,再怎麼有趣的地方,待長了也會變得無聊,中土廣闊,可看久了也就沒意思了!天地是個籠子。小眼是個籠子,當初的海島封印也是個籠子,于我而言都沒什麼區別的。當然,能出去還是要出去的。外面有肉,這里卻沒有!”

    梁辛也笑了,問道︰“你沖不過小眼與凡間的接隙,所以被困了這麼多年,就從未想過,施展法力來把這里砸爛?”既然出不去,那大家誰也別想好過。砸爛了小眼,整座中土都會給浮屠陪葬。

    浮屠小眼楮一翻︰“何止想過,還試過不知道多少次!可小眼神奇。無論什麼力量,都只能傷它一次。我墜入時引了震蕩,以後再怎麼施法都沒用了。”跟著浮屠晃了晃腦袋,似乎找到了更有趣的事情,把話題岔開了︰“你再琢磨琢磨,神仙相找大眼做什麼?”說完,浮屠又琢磨了一下,補充道︰“風習習說過,梁辛機靈!”

    浮屠被困已久,這些謎題在他眼里有趣的很,自然不肯放過。

    梁辛急眼了,大眼之內神仙相的事情,他和兩個義兄不知討論過多少次,最終都因為線索太少不得不放棄,柳亦和曲青石都破不了的案子。梁磨刀把腦漿子想開鍋了也沒用。浮屠要是因為這個又“餓」了。梁辛乾脆把自己洗乾淨讓他吃好了。

    好在這次浮屠還算講理,笑嘻嘻的搖頭道︰“你先別著急,咱倆一起琢磨。”

    梁辛上上下下,仔細研究著浮屠臉上的表情,試探著問︰“琢磨不出來,也不吃人?”

    浮屠點頭,胖臉上一本正經。

    如果這個怪物不吃人,梁辛倒是樂意和他討論討論,畢竟,神仙相叛徒和自己勢同水火,而現在他手上的線索,比著原來也多了些,更重要的,浮屠來自遠古,掌握著許多已經消失的秘密!

    梁辛又開始低頭尋思,光想還不夠。正要伸手擺弄骨頭,身前的骨海突然嘩啦啦的一陣蕩漾,再低頭一看︰身前擺出了一大一,舊潁頭薔骨,大的看起來像是熊罷小的應該是猿猴的小    浮屠笑的挺客氣︰“大的就當大眼,小的則是小眼,你要啥樣的骨頭。跟我說一聲就成。

    梁辛也樂了,琢磨了片刻之後,這才問浮屠︰“除了你我三人,眼里還有什麼?”

    浮屠愣了愣,緩緩搖頭︰“小眼是化外之境,根本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只有無盡虛空!”它在這里游蕩了千萬年,要是有什麼東西其他的東西,它早就找到了。

    小眼吸鬼,又時間緩慢,靠的不是厲害寶貝?”

    “當然不是!”浮屠回答得斬釘截鐵。

    這片化外之境中,本身就時間緩慢。又因為是陰極,對鬼物喪氣來說就好像是個極大的漩渦,一旦靠近就會被吸進來,這些屬性是造化天成,與外物無關。既不是靈寶影響,也不是妖物作祟。

    梁辛的神情愈疑惑了︰“大眼和小眼都是如此?那一千多個神仙相。拿著鑿子鏟子,去大眼挖什麼?”說完,梁辛抬頭,看見浮屠漂來漂去自得其樂,就知道自己問錯了人。

    浮屠的資歷和歲數擺在那里。知道的事情不少,但絕對不是個喜歡動腦子的鬼。

    梁辛也無所謂。笑呵呵的又換了個話題︰“你在外面的時候。見過神仙相麼?。

    “沒有。」這次浮屠回答得很快︰“照風習習說的樣子,這些神仙相的來歷不外兩個”其一,他們久匿中土,世代傳承卻不為人知;或者。他們是外來的蠻子

    梁辛琢磨了下,點頭道︰“嗯,跟沒說一樣”話說到半截,他又愣了住,皺眉追問︰“外來的蠻子?哪來的?天上?”

    浮屠一點沒客氣,重重的呸了一聲︰“只聽說過升天的。沒聽說過天上下來過誰。不過青天之下。未必只有中土。中土世界的東南兩側都是海水,西蠻北荒的盡頭也是海水,說穿了,中土就是個大大的島子嘛。”

    這個說法梁辛到是知道,也曾經有過不少修士,御劍飛仙,想耍飛到大海深處去看看,可大都一去不回。據說大海深處,天海之間還是一片混沌。陰陽難分,磁極紊亂,再高深的修士也難以辨明方向,十個去了。九個最終迷航再也回不來,僥倖逃回來一個,便要寫書立傳,警告後人別再去送死。

    可浮屠卻撇嘴冷笑︰“或許十個探海修士里,有八個迷航活活累死,一個逃回中土,另外一個卻到了新天地,不回來了也說不定,只不過你們不知道罷了!再說,那片混沌之海,你們過不去,不見得人家就過不來!”

    可歸根結底,神仙相的來歷還難以考證,不要說確鑿的證據,甚至連靠譜的線索都沒有。

    梁辛又把事情仔仔細細的濾過一遍。到最後還是無奈搖頭︰“你的事情,大概便是我猜測的樣子,可神仙相找大眼做什麼,一時還不得而知。他們的出身來歷,他們怎麼知道小眼的所在”這些事情弄不清楚。就沒法往下猜了。」說完,梁辛的手腕一甩,勁風呼嘯中七片紅鱗躍然而出,微微震顫著翻飛流轉。與主人組成“北斗拜紫薇」之陣。

    浮屠被他嚇了一跳,腦袋向後漂了兩丈,失聲笑道︰“先前都說了。這次猜不出來也沒關系,你這小娃還算機靈,吃了有些可惜。」

    梁辛也樂著搖搖頭,沒搭浮屠的話茬,而是抬手指向不遠處正在白骨小山中修行的風習習︰“老叔還要多久才能下來?”先前浮屠把話說得明白,在風習習確認他的身份之前,梁辛不許離開。跟著梁辛也不等浮屠回答,就繼續笑道︰“乾等著無聊,不如練功,”也該練功了!”

    七盅星陣,如果打全了足足有三百六十五陣,可梁辛練到三陣連打後。就再沒提高過了。這一年多里,他忙著保命、忙著報仇、忙著救人、忙著破案,難得此刻突然多出了一段“百無聊賴」的時間,而更加造化的是小眼里時間幾乎凝固,簡直就是用來修煉的聖地!

    而他的七盅星魂,每多打出一個星陣,威力就會提高一層,經過這一年多的經歷,他的身法和身體都突飛猛進,憑著現在的條件,連打十二陣或許還有些遙遠,但連打個五六陣,他自忖問題不大,稍加練習就能得突破!

    還有天下人間,離人谷的經歷。讓他對該爹的功法,又有了新的領悟。可怎麼把領悟變成神通,還有的苦練與琢磨。

    至于外面的情形,梁辛還以為木妖已經幫離人谷恢復了篷滂大陣,一眾親人朋友就此獲救,他卻不知道,木妖只是臨時弄出來一個陣。暫時護住了大夥,強撐三五天之後免不了還要大禍臨頭。

    幸好,人間一天,陰眼裡面誰知道是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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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  北斗陣意

現在的梁辛,比起三堂會審時已經強大得太多了,若追根究底,促成他修為突飛猛進的有三個原因︰一,官道上小汐睚眥手發作,導致眾人纏作一團,七盅星魂搶來了兩個五步初階之力,雄渾了許多;二,深海中為了保命,應付亂流在前、對抗體內錯亂星魂真元在後,天下人間一舉突破第二重,身法再度提高;三、殘船上得了七片巨大的陰沉木耳,讓星魂從只能用于近戰的“內力”變成了可以控制法寶遠襲的“元神”星陣,戰力也陡然提升。

    而其中這第二個原因,也為梁辛進一步提高七盅星魂陣法,打下了個極好的基礎。

    身法的突破和提高,是梁辛的心念、感知、協調、反應、度等等,諸多能力一起提高。以星魂來打陣,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快而不亂”天下人間練得就是這四個字,不僅僅指身體。也指心思反應。現在的梁辛,在迎敵時心思反應比起原來快的太多了。

    開始修煉之前,他還沒忘請浮屠幫忙護法,不是保護他,而是施法消餌星陣之力以保護小眼。星陣的力量應該傷不到陰極,可萬里還有個萬一,真要把小眼給沖撞了,梁辛可萬死莫贖。

    浮屠痛快答應,反正漂著也是漂著,,

    三百六十五陣中,十二座大陣梁辛已記得滾瓜爛熟了,幾乎沒怎麼費力,只是對四月星陣的位置做了幾次調整、試探,就突破了一年前的極限,一月、二月、三月、四月,四道星陣連續打出!七盅紅鱗上下翻飛,一片接一片的急促震動,每完成一輪之後便移形換位進入下一道星陣,

    四陣連打,二十八道漣漪勾連成串,就連浮屠都看得眉花眼笑,大大的喝了一聲彩︰“好”。

話音剛落,星陣中便徒得出一聲輕輕碎響。啵!旋即,”完事了。漣漪消散,清風拂面,就好像爆開個肥皂泡似的,四陣連打”沒有一絲一毫的威力。

    三陣連打連六步初階都要小心避讓,可加了一陣之後,威力卻還不如放屁,梁辛傻了,伸出手撓著光頭,忍不住回頭望向浮屠。

    骨海之中,飛起了一截手骨。浮屠也在撓頭皮,他對這門神通一竅不通,對著梁辛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再試試?”

粱辛再試。一連十余次,陣位肯定不會錯,但是每次效果都一樣,四月陣的漣漪,不僅沒法與一二三月的春陣融為一體,反而還會破壞掉春陣的力量。梁辛也不明所以,但是感覺自己在心思指揮上還有余力,當下也不再多想,在四陣連打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一個五月陣。

    練習一陣之後,五陣連打也告成功,陣位分毫不差,三十五道漣漪跌字紛紛,可一俟勾連成串,便又是一道輕響,層層漣漪散碎無形,根本沒有一星半點的力量出現,

    梁辛翻臉了,二話不說,再度往上加了一陣,一到六月,六陣連打。

    突破六陣用的時間,比著前面四陣、五陣兩次突破加起來的時間還要更長得多,在數不清多少次失敗之後,四十二道漣漪終于錯落有致穩壓星位,旋即只聽兩聲同時爆的巨響轟疊一處!這一次,久違的星陣之力終于轟天而起,震得骨海中濁浪翻滾!

    浮屠答應過幫忙護法,現在盡職盡責,一片白骨凌空而起,圍住星陣急打轉,消餌星陣之力。

    仔細感覺之下,六陣連打,爆出的是兩重巨力,其一董暖清香,帶著旺盛春生之力;另一則奔放熱烈,仿若烘爐要熔煉天地!

    兩股巨力奔騰咆哮,在白骨纏繞下,仿佛牢籠中的困獸,暴躁地左沖右突,最終還是沒能掙脫狂桔,漸漸消餌無形。

    這點力道對浮屠來說不算什麼,圓滾滾的臉上,露出了個輕松的笑意,對著梁辛點頭道︰“這次不錯,總算打出力量來了。”

    可梁辛的神色間殊無歡愉之意,相反,還掛著濃濃的沮喪與迷惑。他身處星陣之中,比著誰都明白,六陣連打雖然有了力道,可真實的結果,和四陣、五陣連打失敗沒有任何區別。

    一二三月,斗柄指東,天下皆春;

    四五六月,斗柄指南,天下皆夏。

    六陣連打,同時爆的,是北斗春、北斗夏這兩道陣法之力。

    不是四十二道漣漪勾連成一座大陣。而是前二十一道連續勾連春陣、後二十一道漣漪勾連夏陣。

    在力量上,和他連續打出兩次“春陣」沒有一點區別。

    浮屠本來挺開心,但是看梁辛滿臉疑惑,他也跟著納悶了,漂過來詢問緣由。

    高人要指點,高人愛吃人”梁辛又高興又忐忑,從望星蟲到北斗星,從七盅星魂到七盅紅鱗。仔仔細細的解釋了一遍。

    浮屠聽的津津有味,時時插口詢問,等梁辛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完之後,他才長出了一口,幾滋滋的點點頭!“不錯!汝門本領果然不錯!”隨即也不等梁辛再說什麼,就繼續笑道︰“一個星陣,就代表一天;三十或者三十一天,就是一個月,三個月是分作一季,四季湊成一年!”

    梁辛不明所以,只得跟著點頭,浮屠的這番道理只有傻子聽了才會搖頭。

    浮屠贊了句︰“風習習說的不錯,你還算機靈。”

    這頭白骨塔鬼煞,在外面闖蕩了千萬年,什麼樣的神通陣法都遇到過,看事情自然透徹,粱辛的星陣打不成,歸根結底是因為兩個字︰陣意!

    不管什麼陣法,都要緊緊壓住“陣意」這兩字。在浮屠想來,日、月、季、年,便是北斗星陣的陣意了。

    簡單解釋幾句之後,浮屠笑著說道︰“壓不住陣意,自然也就沒有了陣法!三月連打,壓住了“季」可四月連打算什麼?六月連打又算什麼,半年麼?民間的算法,你可別往陣法里套。”

    梁辛似懂非懂,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星魂來打北斗星陣,必須得是個”是個“整數。?必須要壓住日、月、季、年這四者中的一個,否則就打不出陣法?”

    浮屠暢快大笑,連連點頭,也不知是得意自己教得好,還是贊許梁辛學得快︰“便是如此!你三月連打,能打出一季的陣法,要想在威力上再有突破,下一步便要打出一年的陣法,十二陣連打!”

    大笑之後,浮屠乾脆放開思路,按照自己的想法,幫著粱辛把星魂的陣法運用,仔細的濾過一遍。

    梁辛現在打的,都是“大陣”是每月初一的北斗星陣。也只有這種“大陣”能夠三串成“季陣”進一步則十二串成“年陣。等練成了十二月連打的“年陣。之後,梁辛如果想繼續進步,就要返璞歸真,從去修煉真正的一月星陣︰從一月初一,到一月三一,把這三十一道小陣連打成功。

    三豐一座小陣連打,是貨真價實的一個月,浮屠把它叫做“真月。星陣。

    真月之後,自然是一二三月,一共九十天的小陣連打,這是“真季。星陣。

    再之後,最後一步的突破,三百六十五陣連打,真正的北斗星年大陣!

    梁辛聽得心情激蕩,心里略略算過,自己在七盅星魂的修行上,諸般階段也一清二楚了︰

    季;年;真月;真季,真星年!從現在的基礎算起,一共有五個階段,其間難度差異也越來越大,不過就算再難,只要有希望就沒問題,只要不會白費力氣,他就啥也不怕。

    梁辛知道,這次練功麻煩大了,十二陣連打,又談何容易!

    可不管怎樣,總得先練起來看看,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爭取在小眼中,練成十二月連打的年陣,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回蕩起七盅紅鱗。正要繼續練功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浮屠見他臉色有異,不僅沒有不耐煩,反而挺高興,這頭厲鬼除了講義氣,似乎還好為人師,大模大樣的揚起腦袋︰“還有什麼不解?”

    “我在土坤腹中救乾爹的時候,曾經連打兩個星陣,一月初一,二月初一,當時成功了,兩陣連打,力量是一陣的三倍有余。”

    浮屠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理論,是日月季年為陣意,要爆大力量,必須壓住四者其一。所以兩天連在一起,沒用;兩月連在一起,沒用;兩個季度連在一起也沒用。可梁辛曾經兩陣連打,成功過,十四道漣漪確確實實勾連成陣,揮了陣法的力量。

    所以浮屠急眼了,怒喝︰“我不信!”

    在土坤腹中遇到乾爹的經過還歷歷在目,又怎麼會記錯。

    浮屠也知道梁辛沒說謊,可當初兩陣連打成功,現在四陣、五陣、六陣就沒理由失敗,皺著眉頭苦苦思索良久之後,才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里帶了幾分僥幸︰“你現在,兩陣連打給我看!還是當初的。一月初一,二月初一兩陣。”

    梁辛點點頭,完全按照當初的樣子,甚至把星魂都從紅鱗上收了回來,隨即身體猛震,十四道漣漪潑灑而出。啵,一聲輕響,這一次兩陣連打,並未像當初剛學時那樣勾連成陣,而是漣漪盡散,毫無力道可言。

    梁辛愕然低呼,浮屠放聲大笑!

    這個情形對粱辛來說實在是太意外了,可實情就在眼前,一會功夫里,他又連著試了十幾次,本應信手拈來的兩陣連打,現在無論如何也無法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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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7: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六章  小眼內外  

論起星蠱之術。現在的中土只有一個真正的大行家,老蝙蝠。

    早在一年多之前,老蝙蝠與梁辛等人初遇時,就曾經點評過梁辛的星魂是“七星五主,練歪了,廢了”;柳亦在出師前,老蝙蝠也論起過梁辛的功法“粱辛的七盅星魂,縱然再怎麼霸道,將來的成就也僅止于逍遙境...

    盅蟲也好。星魂也罷,終身侍奉一主,才能保持純烈。所謂“本命盅”揮出的星陣之力也才最霸道。

    官道上,因為小汐的睚眥力發作眾人糾纏到一起,最終七盅星魂搶來了不少力量、也認可了小汐、老叔等人的身體,從那時起,星魂就已經不再純烈了。只不過那次之後盅力大進,梁辛在迎敵時又都是以三陣來連打,所以他根本就不曾查覺。

    無法兩陣連打,究其根底,是七盅星魂退化了。如果星魂純烈,這一套三百六十五個變化的北斗星陣。可以隨意組合、打出。

    有浮屠從旁邊幫忙分析。沒過多久就找到了原因。這是根本上的毛病,星魂退化,就是老蝙蝠也只能搖頭嘆氣,幫不上什麼忙了。

    不過,退化的星魂還能三陣連打。這就說明浮屠說的“陣意”還是有效的。當陣意足夠強大,即便星魂不純烈,也還是能讓星陣揮效果。

七盅星魂,生平兩大絕技之一啊。好端端的怎麼就給殘疾了,梁辛不高興了,嘟嘟囔囔的。

    浮屠見他嘴巴嗡動,但卻又聽不到聲音,著急的不行,趕緊湊過來問︰“罵人呢?罵誰呢?”

    這事就好像修士被長輩灌頂傳功。修為會突飛猛進,但以後想要再有突破可就難了。雖然道理不一樣。可過程、結果都無比相似。

    梁辛也不知道這事該怪誰。撇了撇嘴巴,又揮舞起七片紅鱗,開始悶頭苦練,剛剛揮舞了幾次,突然又停住身法。尋思了片刻之後,雙手連揮把星魂從紅鱗中收回到了自己身體,隨即將紅鱗收回到須彌樟。

    浮屠興高采烈的漂過來︰“不練了?又咋了?”

    雖然還有些垂頭喪氣,不過身處小眼之內修煉起來有的是時間,他倒不怎麼著急,耐下心對著浮屠笑了笑︰“剛才忘了件事,練星陣不該用紅鱗,要直接用身體來打”。

    用紅鱗打星陣,要淬煉的只是心念反應,不斷轉念去指揮星魂移形換位、力打陣,但是自己的手腳身體都不用參與其間;用身體練習北斗大陣就會麻煩一些,還要協調四肢身體,一頭一拳一肩膀的把力道打出去。

    所以,如果練功的時候用紅鱗,連成之後梁辛也只能用紅鱗去打,沒了紅鱗他就打不出星陣了;可一旦身體連成了“十二陣連打”有紅鱗更好,沒了紅鱗他也不怕。除此之外,直接用身體去練習還有一個好處︰在練星陣的同時。他也是在練身法、練天下人間。

    因為有的是時間,梁辛選擇了更困難,但也更實用更有好處的方法,在深吸一口氣之後,梁辛陡然躍身半空,旋即,一盞又一盞漣漪,仿佛一片片麗花瓣,在空氣中層層綻放!

    打星陣,最重考較的是身體、心思這兩重反應。可這兩重反應,無論對修士、凡人或者妖魔鬼怪來說都一樣,它們都有一個極限。

    未到極限之前,一路輕鬆突破。進步極快,梁辛自己估量著,最多也就是十幾天的光景,他就頭肩拳膝並,打出了八陣連擊。 可一旦到了極限,再想要哪怕一丁點的提高,所花費的力氣就會比著原來所有的努力加起來都多!在八陣連打成功之後,梁辛突然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老蝙蝠說他在盅術上的修為,不會有他太大的成就,根本處便在于此。北斗星陣三百六五,配合年景氣數,可以打出無數種組合。初一間、十五間、甚至二十四節氣之間。可以衍生出無窮無盡的變化,如果配合得當,只需三五陣連打,威力和效果足以媲美年或真月大陣。

    但星魂殘廢了,梁辛星盅之術要想繼續進步,就只能去硬攻最難成功的大陣意,他的“起步台階」就是普通西蠻盅弟子眼中不可逾越的高山︰十二座初一大陣連打!

    完全沒有投機取巧的余地,至少現在沒有,梁辛想進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苦練,

    小眼之外,梁辛的親人朋友,幾乎全都被困在了篷滂小陣之中,上千只銀梭在陣訣的指引下,聚攏時仿佛燦燦銀龍,分散開又好像一條條貪婪水經,時刻不停的轟擊著小陣。每一次真元較量都會蕩漾起悶雷般的巨響,一路咆哮著掠過天際。

    離人谷的一葉驚山依舊頑強,綠色閃電奮勇穿梭,可裹在白布條中的大祥瑞,真就好像一座修羅神將。任憑綠潮激湧,卻休想越雷池一步!

    卸甲山城還有其他的高手,也隨著破月三一一起趕來,此刻已經封鎖了離人谷方圓四百里,一些和離人谷有些交往、淵源的修士,全都被他們攔在外面,六大天門也並沒有什麼動靜。

    倒是一線天里,有一位長老執事。顯得有些疑惑,笑川道長是承天道宗的弟子,被派駐一線天已經幾十年了。

    承天道宗的弟子修行土行心法。修行的久了,臉皮也變得好像石頭似的硬邦邦的,沒什麼表情,但笑”道長天生著一副笑模樣,他沒表情的時候也是笑著的,此刻正飄身半空。望向鎮百山的方向。

白狼出寺、破月 篷滂小陣,鎮百遼 方向振剃元,只要身在中土、達到海天境之上的修士,幾乎都能察覺那里正出大事,像笑川這樣五步大成的高手,甚至還能清晰分辨出,動手的雙方是就是離人谷與卸甲山城。畢竟,雙方一出手,拿出的都是招牌菜,想要分辨並不困難。

    像這種規模的施法惡斗,甫一開戰就會被各個天門查知,笑川明知道門宗內的師長會比自己更早察覺,可職責所在,他還是向門宗傳遞了惡戰的訊息。果然,他得到的回訊是︰不用理會!

    身後傳來了一陣飛劍破空的銳響,笑川不用回頭就知道,正遁劍而來的,是天字執事木劍老道。

    木劍老道飛到跟前,與他並肩而立。望向鎮百山的方向,片麥之後才嘆了口氣︰“這樣的法術。說一句威力通天,也當得起了!”

    笑川皺了皺眉頭,轉頭望向木劍︰“他們兩家怎麼打起來了?”

    木劍的神情有些“吊兒郎當”絲毫不見天字執事的威嚴,倒像一頭披上了道袍的老猿猴︰“這個誰知道?又有誰敢問?他們說打就打,來得沒有一點徵兆說完,木劍頓了頓,語氣輕松地繼續道︰“打到這個份上,只怕此戰過後便只剩七大天門了!”

    笑川臉上的疑惑更重了︰“卸甲真會滅掉離人谷?咱們其他幾家,會坐視不理?。話雖說完了,可他的嘴唇又動了動,最後還是把“八大天門,同氣連枝」這八字廢話吞回了肚子里。

    木劍沒作答,只是聳了聳肩膀。

    笑川不甘心,忍了片刻之後還是開口了︰“大家都在看著星星,這個時候,就算有什麼積怨宿仇,也應該放一放了,他們兩家卻說打就打,我不信其他六家會不加理會,說不定。六個天門的前輩名宿現在已經聯袂出手了。”

    木石卻笑了,做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聯袂出?去幹什麼?去勸架?可要是勸不住呢?他們還不是要打。”

    笑川的眉峰一挑,把天生的笑像都帶著歪了些︰“六大天門聯手,怎麼可能勸不住

    “雖然不知他們為什麼打,可他們才一動手,就直接動一葉驚山、破月三一。兩家之間,不是意氣之爭,而是生死之戰!這樣的陣勢。哪是能勸住的。”木劍還是笑呵呵的,不用笑川把話說完,他就開口了︰“除非咱們這六大天門亮出刀槍,誰再動手咱們就打誰,才有可能阻住,但是,」說著,木劍略略皺了下眉頭,似乎在用力措辭,過了片刻才繼續道︰“八大天門,就是八個獵戶,大伙正商量著聯手打一頭老虎”。

    八個雖然熟識,但彼此間沒什麼感情更沒什麼義氣可言的獵戶,準備聯袂對付一頭猛虎,想要成功非齊心協力不可,但是在上山之前。其中兩個獵戶動刀子拼命了。

    另外六個獵戶會面臨兩種選擇︰一是把他們倆拉開,不許他們在打;二是任由他們去打,活下來的一個,“七兄弟。一起去打老虎。

    第一種選擇,看上去靠譜可實際上卻要冒很大的風險。這兩個獵戶都結下生死仇了,誰敢保證被分開之後,不會互扯後腿,沒上山的時候還好些,等上了山、各司其職卻還是勾心斗角,弄不好會把大家一起害死。

    第二種選擇就穩妥的多了,特別是這打架的兩個獵戶中,有一個特別弱的,帶著上山也不一定幫得上太多的忙,沒了他自然無所謂。

    鎮百山的惡戰。離人谷動一葉驚山是為求自保,不得已而為之;但卸甲山城直接動破月三一,何嘗不是向其他六大天門表明決心。他們必要鏟除離人谷。

    其他六個天門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卻清楚離人谷與卸甲山城之間的實力差距,採取的措施自然不言而喻。

    說完,木劍情不自禁的抬起頭,看了看夜空中的璀璨星斗。

    笑川想嘆氣,可最終還是搖搖頭。淡淡的開口︰“今天卸甲打了離人谷,說不定明天,又會去金玉堂。這麼多年,幾個門宗之間誰和誰沒點宿怨

    “這個倒不用擔心,這就仿佛”這次,木劍還是沒等笑川把話說完。就再度搖頭打斷了他,笑道︰“我就算對你心懷不滿,也絕不會對你出手。因為,我未必打得過你!”

    八大天門,只有離人谷實力最弱。所以不存在唇亡齒寒的問題,其他幾家各自都有殺手銅,誰也不敢小覷誰,而最重要的,他們這群獵戶。還要聯手對付老虎。

    笑川明白木劍的意思,苦笑著連忙搖頭︰“師兄說笑了,要是我惹你生氣,任你打罵收拾。」

    木劍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笑川的肩膀,隨即岔開了話題︰“那兩家的事情,不是咱們該操心的,倒是另外有件事情,要花心思去查一查了!最近這陣子,各州縣都有出了些凡人發瘋的案子,吃人肉喝生血。骨肉相殘,鬧得挺凶

    笑川也聽說過這些案子,當即笑道︰“凡人的事情,也值得師兄去傷腦筋?您老什麼時候加入九龍司了?。

木劍的笑聲更響亮了︰“凡人的事情。輪不到我去操心,可要是有修士也瘋了呢?”。短短一句話的功夫,木劍臉上的笑容盡斂︰“我已傳令下去,召集九九歸一共查此事”話沒說完。木劍就察覺到了自己的口誤,搖頭之間,笑容再度回到了他。七只刻八個門宗了,哪邁有十十想個新公十州,有八,還要有一

    一邊說木劍一邊翻起眼皮,看樣子的確是在費力思索。

    旁邊的笑川突然安了起來︰“八字還沒一撇!”

    木劍噗的笑了出來,亮晶晶的唾沫星從乾癟的嘴唇里擠出來,翻出一連串漂亮的小跟斗,落在了笑川的臉上。

    東海乾辭位封山,五大三粗暫時沒急著從下面的門宗里選出一家來頂替空位,現在的“九九歸一」的確名不副實了。

    乾山描金峰上,朝陽真人正憑山遠眺,當然也是鎮百山的方向,卸甲戰離人,其他天門坐視不理,這個局面早就被他們猜到了。

    朝陽的神情里帶著些不屑,這時香爐中緩緩升騰的青煙忽的一震,隨即絲絲縷縷迅游走,不多時,便映出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背影。

    朝陽吃了一驚,急急忙忙。拜見。這次背影的心情似乎有些凝重。沒再攔著他施禮,大禮之後,朝陽才小心翼翼的詢問︰“師祖法尊駕到,不知有何吩咐。”

    背影微微搖頭,沒回答朝陽的話。而是反問︰“這場打鬥,你怎麼看?”

    朝陽不敢隨便說話,略略尋思了片刻,才認真回答︰“五大三粗里的高手人人都活了幾百年,懂分寸知進退,卸甲挑著這個時候去打離人谷。說到根上,也只有一個原因︰離人谷之內,有什麼寶貝,能讓卸甲山城提高實力!”

    說完,朝陽等了片刻,見背影不說話,又小心翼翼的補充道︰“大家天天晚上看星星,想必是越看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提高實力,所以卸甲對離人谷動手了。”

“還不錯!”背苛呵呵一笑。誇讚了一句,隨即岔開了話題︰“我給你調了幾個人,明天就會過來。乾山里不能再出事了,明白麼?」朝陽立刻大聲應諾,背影最後又交代了句︰“我要在乾山里做些事情,有什麼動靜你都不用緊張。」話音落處。青煙散落,背影消失不見。

    朝陽輕輕吐出了一口濁氣,回到大殿門口,再度向著鎮百山的方向遠眺,愣愣出神。

    離人谷中,柳亦也在抬眼遠眺,看上去像是想找梁辛的屍體,可滿眼都是神通回蕩,氣浪翻滾,又哪里看的清楚,青墨的臉上也掛滿悲戚,一手小手還被柳亦牽著,不知是真的顧不上還是假裝忘記了。

    苗人跨兩明知是大家都在等死。臉上卻還是那副怪笑,溜溜達達的走到秦孑跟前︰“八大狗窩同氣連枝,離人谷都快被拆散了,那六座狗窩的龜兒不來擺一擺和頭?”

    秦孑也不跟苗子的髒話計較。搖了搖頭︰“不用等。不會來。”說完,停頓片刻之後,她又笑著補充了句︰“要等另外那六座狗窩里的龜兒子來救咱,還不如指望粱磨刀死而復生!”

    梁磨刀現在沒死,不過也快了,快累死了。

    八陣連打就是他現在極限,這之後。每再多準確打出一個星位,都變得困難無比,除了拼出小命去練。去磨時間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恍惚里,粱辛仿佛又回到了土坤里練拳的日子,一樣的暗無天日。一樣的身心俱疲,只不過少了一份乾爹的責罵,卻多出了幾聲浮屠的嘮叨。

    幸好梁辛罪戶出身,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在天性里又帶著幾分韌勁。真就那麼苦練下去,直到自己累得無力動彈,這才一跤摔倒在骨頭維上,沉沉睡去。

    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梁辛剛一睜眼。就看到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先嚇了一跳,隨即想起自己身處何處,坐起來之後問道︰“我餓了,有吃的沒?”

    浮屠的把腦袋搖了幾下,似乎又嫌不過癮,乾脆把腦袋在骨海上轉了幾圈︰“只有骨頭。沒吃的!”

    梁辛隨手在骨海里扒拉了幾下。苦笑︰“你這骨頭乾淨的,連狗都不舔”。

    話音剛落,骨海中突然蕩漾起陣陣微瀾,浮屠嚇了一跳︰“不是我要動”說著,回頭一看,只見正在骨丘中修行的老叔,表情異常吃力,似乎想要奮力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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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七章 十二星陣  

梁辛大驚失色,還以為老叔有什麼不適,正想質問浮屠咻地一道黑色光芒從老叔的懷中躍出,“澎”一聲輕響,落到了骨海上,是一只黑黝黝的匣子。再看老叔,神情又恢復了恬靜。

    梁辛不明所以,浮屠卻笑了起來︰“不見盒子!風習習好歹是個鬼王。有這個東西倒不奇怪”。

    “不見盒子。和梁辛手臂上的須彌樟是一類的寶貝,都有乾坤收納之效,也算是鬼王的神通之一,是風習習在草原上的時候修煉修煉出來的。這種寶貝是煉化出來的,本來只有主人才能打開,可浮屠與風習習同宗,修為又遠勝于他,想要破開也不費力,只不過盒子就廢了。

    不等梁辛說什麼,浮屠就出手了,跟著兩個人就都被埋起來了”

    肉脯,烈酒,麵餅,羊奶、鹽巴,各種各樣的草原吃食堆成了山!老叔在草原上這一年,幾乎見到吃食就想起梁辛,想起梁辛就把吃食收起來。

    風習習過慣了窮日子,更過悄了窮日子,煉成“不見盒子」之後又沒什麼可收的,心里念叨著有備無患。不知不覺里就攢下了一座小山。

    梁辛又驚喜又感動,老叔不食人間煙火,收集這些吃食自然是想著自己,同時心里還有些忐忑,忍不住斜眼去看浮屠,這顆圓腦袋才是真正的大肚漢。

    幾根骨頭飛起來,從吃食里扒拉了一陣,浮屠最終嘆了口氣︰“我不吃熟的!”跟著又給梁辛解釋了兩句,他幫風習習修煉,是用自己的煞氣來錘煉老叔的身體,其間不需要老叔做什麼,甚至連入定都不用。只不過他難以動彈。

    老叔雖然無法睜眼,可五聽俱在,小境里發生的一切他都清楚,自然也知道梁辛來了,見梁辛喊餓,他拼出全部力氣,把自己的“不見匣子」扔了出來,但是這一掙,讓他之前修煉的進境也丟掉了大半。在風習習眼里,梁辛吃口臘肉,恐怕也比他提高十年的修為都來得開心吧!

    不見匣子被毀了,可還有須彌樟;這種乾坤法寶存貯世俗之物不腐不蠢,千年也不會變質,梁辛對著老叔用力點點頭,捏起指訣把吃食收起,只留下了兩條肉鋪馬上吃。

    其實到了現在,浮屠早已確認了他的身份,梁辛提出要走浮屠也不會阻攔。

    不過小境里的情況,對正缺少時間練功的梁辛而言,無疑是一個大大的造化,在這里練成十二陣再回去上面也許才過了幾天,可要是出去練。誰知道要用三五載還是十幾年!也就是因為這份時間的差異,梁辛無論如何也要再和老叔聊上一陣再走。他上去哪怕只喝一杯茶就立刻回來。老叔也要等上幾個月吧,,

    沒日沒夜的苦練,進度卻緩慢的無以復加,直到八陣六星之後,他再也無法寸進了!體力一次次被掏空,隨之消磨的還有耐性。即便梁辛再怎麼堅韌、執著。可畢竟還是個人。付出百分卻只回報一分,他認了;可付出萬分卻不見回報,任誰也不甘心!

    小眼中的付出的辛苦,稍一回想都讓他胃里泛酸水,難過得幾乎嘔吐。八陣連打是極限,之後憑著韌勁一路強撐,又多打出六個星位。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道自己絕無法再逾越的鴻溝,他把牙齒咬麻木了。把眼楮瞪酸疼了,可打不出就是打不出。

    即便打出了又能怎樣,九陣突破之後,還有十陣、十一陣、十二陣。不完成最後一步,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累得把眼珠子都掉出來也沒用,最多也就換來浮屠的一聲歡呼︰你不要了?那我吃了?    不知不覺里,心態漸漸的變了,從樂觀、積極、努力,變成了不甘、不服,甚至是,,賭氣。

    到後來,連浮屠都看出不對勁了。

    在練習時,梁辛越來越浮躁,雙眼滿布血絲,額頭青筋暴露,時不時都要嘶吼幾次來宣洩怒氣,”直到有一次,粱辛明明已經徹底脫力。從半空里跌落骨海,可依舊咬牙切齒,也不知再看著誰,呼呼的粗喘中,突然怒嗥一聲,本已綿軟的身體猛的繃直,從骨頭上直挺挺的跳起來,雙拳亂舞毫無目的的一通亂打!

    浮屠先是咦了一聲,隨即圓腦袋晃啊晃的,迅游到了一旁,這才笑嘻嘻的說了句︰“還真有點像走火入魔

    話音未落。身後的骨頭山就傳來一陣喀略亂響。老叔表情焦躁,周身繚繞的青黑煞氣暴漲。

    浮屠還是笑呵呵的,望向了老叔︰“莫慌莫慌,是有點像,又不是真的走火入魔,不過是心里攢了些戾氣,現在爆出出來不是壞事”。

    普通人是空罐子,修士是收集了天地靈元的罐子,而梁辛早在大海深處就已經將本源與身體融合,可以看做是個實心罐子,根本不會生真元逆沖這種情況,當然也談不到走火入魔。而他體內的七盅星魂。天生有護住習性,只要星魂不受傷。就會統御著自己的真元,無論什麼情況都不會去傷害主人。

    梁辛現在的情形,最多就是個怒尖攻心,一時蒙蔽了心智。

    骨山停止了躁動,不過老叔的表情卻依舊焦躁,浮屠繼續笑著對老叔道︰“就恐怕、恐怕他會活活把自己累死

    梁辛苦練到脫力,現在全靠著一股怒火來支撐,這種透支對身體極大。再狂中把自己活活累死的例子可並不少見。

    老叔一聽粱辛立刻又躁動起來,臉上的肌肉甚至都在微微抽*動,眼皮也一個。勁的跳動,似乎正用盡全部的力氣,要睜眼看看。

    浮屠立刻大聲勸阻︰“你且聽我說,他的功法特殊,只要不死就是一次造化。」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梁辛猛的怪叫了一聲,張開嘴巴哇的噴出一蓬血霧,旋即身體一抽,從半空摔落。同時一雙眸子血色漸退,甚至已經恢復了清明。

    再沒有一點力氣了!他覺得眼楮乾澀,可眼皮僵硬了,眨下眼楮都做不到;呼吸也停止了,梁辛張不開嘴巴,更無力抽進一口空氣”就在這時,腦海深處炸起了一聲轟鳴,體內的七盅星魂,就好像現天敵的兵蟻,立刻從蟄伏之地躍出,去保護蟻穴!   

七盅星魂在梁辛的身體中,幾乎瘋狂的四下游走,同時一絲絲真元被它們釋放出來,這些真元的所過之處,都會蕩起一陣愜意的清涼,讓粱辛全身上下萬萬只毛孔都暢快開闔,無聲歡呼。

    感覺似曾相識,深海中徹底脫力,本源炸碎融入身體。這次也差不多,只不過是星魂出力。融入自己的身體膚、骨骼血脈。讓幾近枯萎的身體再度得到滋潤,再度欣欣向榮。

    驚異之余,梁辛也想明白了怎麼回事,一時間腦子里只剩下四個字︰水深火熱!

    上一次在洋流中掙扎、與老蚌周旋,最終真真正正耗盡了所有的力量;而這一次則是滿心憤怒,被怒火燒乾了最後一次力量”自從在海中突破了天下人間第二重,梁辛自己就變成了“帝星紫薇。此刻粱辛徹底脫力,七盅星魂便躍出護主,將它們的真元度給主人!

    在深海中,粱辛面臨著生死大難。這才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可這次是修煉,沒有了生死當頭。一旦疲勞達到了一定程度,身體就會本能的去拒絕他再去練習,直到最後,怒火蒙蔽了心智、戰勝了本能、更把梁辛搾了個干干淨淨。

    星魂無一見紫薇枯竭,就急急火火的趕來救命。

    這是個意外的收獲,星魂雖然被梁辛養在體內,不過嚴格算起來卻是外力,梁辛能操縱它們去傷人、去隨意調用它們去做事,但是不能抽取它們的原力來滋養自己。

    可現在,星魂貨真價實地送給了梁辛一些力量,這些力量也直接散入到他的身體之中。

    梁辛是三步修士;星魂則坐擁兩個五步初階之力。這其間差異就彷彿水缸和深潭,星魂拔根汗毛就比梁辛腰還粗。

    所以這番度力,與星魂的損害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對粱辛的幫助卻大得難以計數!

    過不多時,“拔了幾根汗毛。的星魂停止了躁動,梁辛則睜著眼、張著嘴,傻愣愣的看看老叔、望望浮屠,直到半晌之後,嘿嘿嘿的樂了”自己的功法,也真不是給懶漢預備的,想突破得先把自己累死再說。

    又一次將真元煉入了身體,梁辛自己估計,星魂送過來的真元,大致相當一個三步大成的修為。

    梁辛琢磨了琢磨,沒覺得自己身體差、口袋只覺得星魂怪吝嗇。太小氣。不過好處還是顯而易見。身體對外界的感知更加清晰了。這個沒法子來具體衡量,只能靠自己體會。

    而真正讓他欣喜的是,身體變強了。感知、反應、協調、度,一切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狼崽子變成了熊崽子,力氣自然也更大了些,原先搬不動的石頭,現在大可以一腳踢開!曾經無論如何也無法成功的九陣連打,一下子變的輕松了,欣喜來的浩浩蕩蕩,以至梁辛在大聲歡笑之後,心里突然有了種悵然若失的空蕩蕩。

    九陣之後不久,十件、十一陣也得以突破。十二陣時阻力大增,梁辛想故技重施來偷懶,可“本能。也狡猾的很,他心里有了準備,就無論如訓蘭不干那最後經力與。浮屠好心幫忙,板著臉罵人想煮濮心,可遠古時的髒話聽起來古里古怪,幾次都把粱辛逗樂了。

    新的身體,新的極限,十二陣雖然辛苦,卻不再是曾經那種絕對無法完成的絕望,而是再努一把力,身體再伸展一點、腳尖再墊高一點,就能抓到手中的葡萄!

    幾近凝固的時間,磷光閃爍的小眼。不停跌負的漣漪,直到一聲倉惶大叫,讓它們真正圓滿!

    “浮屠快幫忙!”話音落處,半空之中里層層疊疊的漣漪彼此侵蝕、彼此勾連,轉眼穿成一串!

    十二個初一大陣,整整八十四道漣漪,在齊齊一顫之後,驟然爆巨力!即便還只是法陣前的先兆,梁辛就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這份來自星辰的恐怖之力,已經改頭換面,絕不是單純春夏秋冬四季疊加一起,而是整整一年!

    蘊合了春之生、夏之烈、秋之豐盈、冬之寂寞的飽滿戰意,一年之間,何嘗不是一生寫照,凜冽、旺盛、喜悅、殘酷,一切的一切都交織在一起。

    一個瞬間里,梁辛只覺得巨大的喜悅,從自己的肺腑間噴湧而起,沖到咽喉時卻只想放聲大哭!即將綻放,的的確確是自己打出的力量。是自己拼了命,忘了形,才換回來的成功。

    旋即,十二陣連打的巨力,與粱辛喉嚨里那聲充滿了喜悅、卻難聽到嘶啞的怪叫,一起卷揚而起!遠比三陣連打來的更澎湃激烈。一股他從未體會過的力量,在爆之初,就讓粱辛恍然有了一種感覺”主宰的感覺。

    雖然琢磨著,肯定還打不過白狼,可也不耽誤梁辛在巨大的進步里。找一找白狼那種睥睨一切、天地間只有我一個人的感覺。

    不過,美妙的感覺只維持了短短的剎那。滅頂之災便突然降臨,浮屠出手了!準確的說,浮屠第二次出手了。

    浮屠答應過梁辛,要幫他消餌大陣之力,以免震動小眼傷害中土,梁辛修煉的這一段時間,他也兢兢業業,無時無刻不回蕩白骨去抵消星陣。但是浮屠可沒料到,年之星陣的威力竟然遠遠出了他的預計,以至于只一蕩之間,便沖破了他布下的白骨禁制。浮屠是絕世凶物,粱辛的新星陣在他眼里不算回事,可算不算回事,和估計錯誤完全是兩個概念。

    一見年陣之力突破禁制,浮屠完全是本能的叱喝一聲,一道道白骨巨浪沖天而起,從四面八方向著星陣湧去,即便星陣再強幾倍也休想抵抗,可是,,粱辛正身處星陣之內!浮屠本能出手,動用的力量不小,梁辛再強也不過還是逍遙境之內的實力,哪有力量和他對抗。

    一切都生在閃念之間,即便是自己的神通,浮屠也來不及全部召回。其實,收不收回神通,其間的差異也僅僅是︰還能不能找到梁辛的屍首。

    這下連浮屠的都被駭到了,馬上閉上了眼楮,不忍去看這個小子竟然被自己活活打死。可還沒等他眼皮相踫,不遠處的異象。又讓他霍然大驚,眼楮也再度瞪得溜溜圓。

    白骨撩蕩起的鋒銳煞氣,輕而易舉的擊碎了星陣之力,繼而向著粱辛奔湧而去,可就在星陣散碎後..........梁辛周圍。一丈內外,兩重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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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八章 天下人間

梁辛身邊,一丈之外,陰煞與白骨咆哮奔湧;可侵入他身軀範圍的神通,就像被急凍的海浪,停滯在原地一動不動!

    天下人間。

    這一丈之內,一切都彷彿凝固,除了梁辛。

    梁辛自己好像一條被吊在門框上的泥鰍,幾乎瘋狂的顫抖著、扭動著身體。

    一下,兩下,三下,浮屠眨了三次眼楮,這才回過神來,心念一動收斂了白骨神通。

    一息之後,風輕雲淡。

    梁辛也彷彿突然被剪斷提線的木偶,扎手扎腳的摔在了骨海之上,浮屠急忙漂過去,連聲追問︰“受傷沒?受傷沒?”

    梁辛的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了,不像從半空掉下來的,更像從水池子里撈上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有脫力後的灰敗。整個人也徹底呆住了,眼楮看著浮屠,但目光中卻沒有一絲神采,對浮屠的詢問也置若罔聞,直到半晌之後,梁辛突然哭了。真哭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劈里啪啦的掉下來,打在浮屠的臉上。浮屠伸出舌頭舔了舔,不苦。鹹的。

    梁辛爬起來,跨過浮屠,費力地攀上了風習習所在的骨頭山,一直爬到了老叔身邊,把頭貼在他的膝蓋上。跟著,放聲大哭!

    小眼之內暗無天日,梁辛豁出了小命,一次次累得恨不得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終于達成所願,十二陣連打威力驚人,當陣法成形的瞬間。巨大的喜悅也隨之爆發,將先前積攢的辛苦疲憊一掃而空,付出後的收獲來得如此豐碩,這重喜樂強烈到無以復加!

    可還沒來得及去體會這份拿汗水、心血甚至是潑皮無賴的滾刀肉性子灌溉出的甜蜜果子,滅頂之災便突兀降臨,先前的喜悅有多重,那時的不甘便有多重!

    生死一線中,還是那一快,一慢!

    身體對危險的預知讓他如墜刀窟,離人谷中面臨“破月三一」的感覺再度出現,甚至更強烈。死亡來的極快,幾乎擊碎光電;可梁辛卻有的是時間,他的心念要比無常鬼的爪子更快得多,

    可梁辛卻什麼都沒想。

    腦中一片空白,又彷彿覽盡一生!

    沒有什麼具體的念頭,只有喜怒哀樂、解脫不甘各種人間滋味。它們彷彿亙古中便存在、卻始終在心底蟄伏沉睡的猛獸,在突然間盡數甦醒。奔騰著、咆哮著,一路沖碎了自己更沖碎了天地!

    死亡來的太沉重,一下子把打陣成功帶來的欣喜砸了個粉碎,一生之中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堅持、所有的瘋狂、所有的仇恨,也都隨之爆裂開來!

    與此同時,浮屠的陰煞怪力湧來,雖然明知必死無疑,可梁辛還是本能的催動身法,想要避讓開這根本無處可躲怪力。

    接下來,一切都停滯了。

    一丈之內,萬物凝固,梁辛卻還在動,只不過”不是他想動,而是他不得不扭、不得不顫。

    天下人間之中不太平!

    一丈之內,就連浮屠的神通都被凍住,看似凝滯而平靜,可只有身處其間的梁辛才能體會,“天下人間」籠罩的範圍內。亂流激蕩。

    各種各樣的力量激蕩撕扯,或陰柔而虐戾,或剛猛且蠻橫。有的冷過萬年玄冰,有的熾如太陽真火,有的重逾千仞高山,有的銳如玄鐵利刃”天下人間中的亂流竄湧。肉眼不可見,神識不可變,只有擁有敏銳感知的身體,才能發現它們的存在。

    這次亂流激烈和凶險之處,比著當初在深海中的激流,不知可怕多少倍!

    浮屠眨眼三次。收回神通,天下人間也隨之消失,可就這三個眨眼的功夫,梁辛幾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他能在恐怖的亂流中活下來,完全是因為最近在小眼中的苦練,十二陣連打錘煉的不光是星陣盅術。還有身法”心念的反應,第二次煉化真元進入身體,更讓他的感知敏銳了許多。

    果然是魔功,威力極大,可施法者面臨的凶險更甚!

    在一片小小天地中,時間被篡改了。而隨著時間的異常,支撐著這片空間的力量也變得混亂而暴躁。外人無從察覺,各種力量匯集成的亂流。是對施法者的反噬。

    修煉天下人間的前兩個階段。不光是為了領悟神通做準備,如果沒有相應的身法,就算能發動天下人間,也會被其中的亂流絞殺。

    他的修為尚淺,雖然無意間發動了神通,卻也沒法做其他的事情,只能竭盡全力發動身法去躲避反噬。義父將岸、師兄謝甲兒應該是早已摸清了亂流的規律,躲避時也不用那麼誇張,同時還能去擊殺敵人。

    前後也不過短短的片刻功夫,可一個又一個變化接踵而至,偏偏每個變化都強烈到極點,當一切都結束後,梁辛也徹底失神了,即便修為驚人,他也才只十八歲,還是個孩子。嘗過這種也不知是可怕還是震撼的滋味後,只想大哭,這番感觸無以言表,只有隨心隨性,痛哭一場吧。

    老叔神情也變得悲戚了,依舊無法稍動,這樣倒好,若老叔能動能勸。梁辛也許就哭不出了。

    浮屠差點闖了大禍,挺有些不好意思。老實巴交的從骨海上等著,一直等到梁辛收起悲聲,才訕訕地笑道︰“你那個,天下人間,果然有趣!”

    梁辛從老叔身邊躍下來,已經恢復了平靜,臉上卻顯出了一份古怪的神情,有興奮激動,有緬懷難過,而更多的卻是,僥幸。當時沒說什麼,而是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梁辛最終還是額然苦笑,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下子就使出來了。現在再想,卻又什麼都撈不到了。”絞盡腦汁,他也想不出在那一刻。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和平時不一樣的事情,結果引出“天下人間」看上去,到更像是有位路過的神仙出手救下了他。

    梁辛挺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幾聲,也不隱瞞什麼,就把當時的情形和感覺,結結巴巴的描述了一遍。

    梁辛有兩大絕學︰七盅星魂,天下人間;浮屠也有兩大絕學︰吃肉、說話。這麼無聊的事情,他都聽得津津有味。還跟著一起笑了起來。可笑著笑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漸漸變得凝重且疑惑,皺起眉頭仔細思索,過了不知多久,浮屠才再度抬起頭,說道︰“你的天下人間,我倒有些想法!”

    梁辛霍然大喜,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眼前這顆圓滾滾的腦袋,浮屠“腦疾眼快”嗖的一聲一退十幾丈。

    浮屠開口,說的話卻和天下人間沒有一點關系︰“你可知道,天道是什麼  ”

    梁辛只知道乾山道,不知道天道,不過勉為其難,還是認真尋思了片刻,才回答道︰“因人而異,每個人眼中的天道都不相同。”

    “因為領悟不同,所以一人眼中一個天道?糊塗小子”天道就是天道,高高在上亙古不變,豈會因人而異!”梁辛對自己的答案挺滿意,可浮屠卻冷笑搖頭︰“天地成形之際,便有了天道,天道是什麼?天道就是規矩、就是律法、就是刑責,天道就是天地萬物生長、繁衍的必須遵從的規則”。

    說完,浮屠就把天道丟到了一旁,重開話題︰“天下人間這門神通,改的是時間,嘿,千秋萬載,時間便如天河流淌,抓不住,留不住。更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篡改。”

    對這個道理,梁辛有太多的迷惑。可浮屠根本不容他問,又把話題岔開了︰“風習習是鬼,但是你可知道。陽世人間,本來就沒有陰煞喪鬼的位置。這便是說,活人根本就不會與鬼共存于一片天地。”

    “你也是鬼,也在世間游蕩

    “我是天地異數,和風習習他們不同,少往我身上扯!”

    浮屠這幾話,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之間全沒一點關聯,梁辛被他搞的頭大無比,肚子也咕咕直叫,餓了。

    浮屠挺洩氣,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佈道就把唯一的學生給說餓了。當下也假裝沒聽見,繼續道︰“天道是規則,遍布世間每一處,不容違背!」可是說到這里,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天道不許人間有鬼,風習習卻游蕩世間多年;天道不許時間停頓,你卻施展了天下人間!,

    這時,浮屠又壓低了聲音,胖臉上升起古怪的笑意︰“你們叔佷兩個都違背天道,按理說,是要遭天譴的”。說著,他頓了頓,見梁辛沒有大驚失色,覺得挺沒趣,自己又把話頭撿了起來︰“可你們都沒事。知道這是為何麼?”

    梁率搖頭,隨即又覺得不說點什麼話不合適,追了句︰“為什麼?。

    浮屠微微一笑,卻不知道第幾次他又把話題岔開了︰“你可知道,風習習死後,為何不入幽冥,而是變成了個小鬼在世間游蕩?”說話之間,一截手骨從骨海中飛起,乾枯的指骨點向不遠處的老叔。

    梁辛知道這個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執念!”人死之後陰魂不散。化作鬼煞留在人間,都是因為生前的執念,報仇報恩都在這個“執念」之中。只不過“怨恨」似乎永遠都比“感激」來得更深刻更不易忘懷。所以鬼物大都是虐戾化身,留在人間只求報仇。

    浮屠點點頭,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因為執念,小鬼留在了人間。你施展天下人間的剎那里,身體和練功時差不多,只是在施展身法。這倒沒什麼異常,可心念呢?”說完,浮屠出了一串笑聲︰“大喜當頭,大悲突降,諸般滋味,不甘尤甚,這不是執念,是什麼?”

    梁辛終于明白浮屠的意思了。

    執念!

    各種情緒的激烈轉換、爆發。最終成形的就是他的執念。

    天道就是規則,不容改變,更不容欺瞞,唯一能瞞過它的,只有最最強烈的感情匯聚而成的執念。所以有了小鬼在人間出沒,有了魔頭悟出神通篡改時間。乾爹之所以能篡改時間,創出天下人間,就是因為他找到了“執念」這把金鑰匙。

    離人谷時白狼說過的那番“性本惡」的道理言猶在耳,再想著浮屠說的“執念”粱辛又開始發呆了。天地之間萬物競存,仙神妖鬼人,飛鳥魚蟲獸,都從骨子里、本性里帶了一個。“爭」字,想活下去想活得好,就要爭,這又何嘗不是天道的一部分。

    “感情」這個東西,是  “爭」的羈絆,天地眾生都“以爭為主”感情自然也就淡了,淡漠的感情根本產生不了“執念。所以,不妨把“天道」看成是一種機關,它設下了層層禁制,只要一觸及禁制,機關便會動摧毀觸犯之人;可是這個龐大的機關里,卻沒有設計“執念」這重禁制  因為有了爭,就不該有執念。

    可天道卻“沒想到”爭得最凶的凡人,卻也在千萬年的繁衍中,孕育出了足以形成執念的強烈感情!本來是相悖、絕不應共存的兩個特質,就共同出現在人的身上。

    梁辛吐出了一口悶氣,明白了“執念”關于天下人間的其他事情也就清楚了。

    發動天下人間,需要的執念要比做鬼更強烈的多,對于凡人而言,幾乎不可能出現這麼強大的執念。

    乾爹五世為人,他對人間、人世、人情的理解,遠比普通人更豐滿的多,他的執念的強大前無古人。也許是一次偶然發現,讓老魔頭悟出了執念能夠騙過天道、改變現狀。所以他創出了三步登天的“天下人間」身法修行、煉化真元入體。除了發動神通時躲避亂流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這個身法能夠積攢、培養執念,更能爆發執念。

    “天下人間的前兩個步驟。平衡、反應、協調、感知”這些要素就好像一個個齒輪互相咬合。彼此間不停的促進、提高,練到現在,梁辛身體比著凡人敏銳地太多,心思也更加快捷。身體敏銳了,不僅預知危險。還能更好的感知天地,感知得越細膩。感情也就越充分。

    而心思敏銳呢?

    心思敏銳,才能一快,一慢!

    生死須臾,快若電光火石,普通人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可梁辛的心思敏銳,即便只是一剎那,他也來得及讓今生里積攢的所有感觸盡數爆發開來。

    普通人的感情再怎麼豐富,生死一線中來不及回味也是白搭;梁辛的執念本就強過他們,更在死亡的壓迫下,全部噴湧出來!又由此爆出的絕對強大的執念。讓他鑽進了天道的空子!

    乾爹曾經說過,放眼天下,只有一個字才能對付“來不及”那就是一個字  快。淒風冷雨,籠罩在別人身上。他用一息來反應,一息之後打出了一個冷顫;同樣這份冰冷雨水打在我身上。我只用十分之一的“一息。來反應,我的冷顫打得也比他早“十倍。

    我快了,得到的,是時間!在你們眼里的一瞬間,卻是我眼里的一盞茶;在你們以為來不及,在我卻從容輕松”只因為,我的時間與你不同。這也是一個“爭”,和天地去爭。爭快!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下,只不過你不爭,所以于你而言,一個時辰就是一個時辰;可我卻爭了,搶了,你的一個時辰,是我的三年五載!

    就因為你們都不爭,所以一天十二個時辰,一月三十天,一年三百多日,大家和和氣氣,共用一個天下。去你們的,我有自己的天下,有自己的人間。這就是干爹悟出的功法本意

    若乾爹在世,此刻會當頭喝棒︰要改變的不是天地,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若干爹在世,此刻會當頭喝棒︰天不會變,可自己能變!

    變,我變了;天不變,你們不變

    所以,我的天,便不再是你們的天!

    天下人間,我的。

    快,不單純是身體動作,還有心思反應,梁辛能爆發執念,只因為干爹教了他如何去對付“來不及。

    浮屠看梁辛的神情漸漸釋然。初為人師的自豪感也油然而生,胖臉上滿滿的都是得意,繼續笑道︰“除了執念,你的身法也蘊含著些大道理”。

    天下人間的第一重,實際就是將身體的本能反應煉成特殊的身法,本能,與“爭」一樣,都是與生俱來的,同樣可以看做是天道的一部分。

    一面是天道之中的本能身法,一面是天道之外的執念爆發,二者同時發動,這就好像是一汪泉水在烈火中輕快流倘一樣,絕對不可能一起出現的兩件事同時爆發,立刻將天道撕開了一個口子。這個口子的具體表現便是︰時間凝滯。

    梁辛狠狠的喘了口大氣。這是什麼樣的功法,乾爹究竟有什麼樣的心智!

    在激動之余,梁辛還有件事不明白︰“乾爹說過,每個人的天下人間都不一樣,這道魔功在動時。具體的效果會有因人而異

    梁辛悟出的天下人間雖然尚未成型,可是和乾爹的神通幾乎如出一轍。不僅他們爺倆,那位師兄謝甲兒“來回來去、周而復始的天上人間,也和他們及其相似。

    不等梁辛說完浮屠就笑了︰“你乾爹說的沒錯,可是這話卻有個前提,執念!不同的執念,會煉化成不同的天下人間,可你們”。說著,浮屠臉上的驕傲愈地濃了︰“修士也好,凡人也罷,壽命就那麼一點點他說話的時候。頭頂上那根手骨配合著,做出個掐手指頭的動作。“臨死前拱出的執念,最終都要落到“不甘」這兩個字上,說穿了。就是沒活夠唄!”

梁辛目瞪口呆,這個解釋到是靠譜,雖然他總覺得哪不對勁,但一時間又想不透抓不住。琢磨了一會之後,最終還是搖頭放棄了,不甘、沒活夠,應該都算“來不及。吧。老叔心懷怨念陰魂不散,也是恨“來不及,吧。

    梁辛嘆了口氣,把父子三人卻悟出同樣的“天下人間,的事情暫時放到一旁,繼續問道︰“那修士呢?修士斷滅凡情,只求領悟天道,這個念頭再心里扎根幾百年,何其強烈,他們以元神轉念,心思如電

    浮屠明白他的意思,還是那只手骨。對著梁辛晃了晃,打斷了他的話︰“你還是沒明白,什麼叫做執念!執念不是一個念頭、一個想法,而是諸般滋味匯集、混雜,互相糾纏彼此融合,到最終錘煉成的欲望。這就仿佛.....

    說著,浮屠皺起眉頭,手骨又飛到他腦袋上咔咔的撓著頭皮 琢磨了片刻才繼續道︰“這就仿佛,執念是一棵樹,需要吸收各種養分、水分。才得以成形。凡人的這棵樹。是靠著各種人間滋味滋養而成的。可修士斷滅了凡情,只剩悟道之心,想要成仙的願望就算也是棵樹,也早被他們截斷了根脈,再怎麼強壯也是死樹、假樹。不足以撼動天道。何況,他們也沒有奇特的身法配合,絕沒有機會施展出天下人間。”

    浮屠的例子不怎麼恰當,不過也算勉強把事情說明白了,時值此刻。梁辛也終于明白了,天下人間究竟是一道什麼樣的神通!

    最後又仔細的琢磨了一遍之後。梁辛站起身,對著浮屠俯、躬身、跪倒、叩頭,認認真真的說︰“多謝前輩解惑,請受我一拜!”

    浮屠的見識自然不用說,而更重要的是,雖然天生地養,可他是鬼祖宗。他對執念、戾氣的了解,遠遠勝過任何人,偏偏天下人間這門神通,成形的基礎與執念有著莫大的關系,如果說他都不能解惑,天下間就再沒人能幫到梁辛了。

    義父化身塵埃,謝甲兒飛升天外,若不是在小眼中遇到浮屠,梁辛這輩子也休想弄明白什麼才是“天下人間。!

    浮屠大刺刺的受了梁辛的跪拜。樂呵呵的漂了兩圈,轉回頭一看。梁辛也眉花眼笑,忍不住笑道︰“你也別那麼開心,執念爆發這個事情複雜的很,你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不見得就能做得出、做得到

    這個事情和梁辛“煉真元入體。很相似,不管有沒有巨大的壓力,他想施展天下人間,就先要爆發執念,可他有了心理準備之後,執念就很難再爆發了。

    梁辛還是挺開心︰“乾爹能隨時動這項神通,肯定有控制執念、讓它時刻爆發的法門,先摸索起來看”就算一時找不到也不怕 反正生死一線的時候能爆發,用來救命正好。」一邊說著,他再度躍起半空,拳腳生風打起了星陣,才剛剛成功的十二陣連打,還要鞏固一段時間。

    接下來的時日,梁辛只做兩件事,一是鞏固星陣,二是尋找催動執念的法門。

    前者順利的很,星陣很快也就打得熟練無誤了;可後者卻茫無頭緒。浮屠也出手幫忙,常常弄出些威力強大的神通去砸他,可梁辛心里明白不會被殺掉,執念也就如那“最後一絲力氣」一樣,躲起來絕不肯出來見人,,

    老叔的修煉幾次被打斷,幾乎又要重頭再來,始終沒能出關和梁辛相見,梁辛倒是不著急,有力氣就練功,累了就和浮屠聊天,又過了一段時間,在閑聊中梁辛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笑呵呵的問浮屠︰“我第一次打成十二陣,陣力跌岩之下肯定會傷及小眼

    浮屠在這里被囚禁了無數歲月。以前曾經無數次轟擊小眼,想引浩劫報復天下,可小眼神奇。只受一擊之力。粱辛星陣初成的那次,對浮屠而言無疑是個大好時機,但他還是發動神通撲滅了陣力,保證小眼沒有受到沖擊。

    浮屠一改“吃貨」氣質,呵呵一笑,神情清淡︰“你轟了小眼,我也出不去,外面那些肉死得再多。對我也沒用。再說我當時要是不管,你多半會對我耿耿于懷,一正一反,何必做得罪朋友又沒好處的事。”說完,浮屠頓了頓,又總結了一句︰“損人利己,天經地義;可損人不利己,那就豬狗不如了。”

    梁辛被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你剛進來的時候,可天天想著轟眼。也不是損人利己吧?”

    浮屠也樂了,可突然臉色一變,語氣倉皇語調尖銳,大聲喊道︰“完了”。笑聲戛然而止,浮屠這聲“完了。喊的,絕不是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倒挺像莊不周的聲音!

    修習天下人間,讓梁辛五感敏銳。絕不會聽錯,分明就是莊不周借著浮屠的嘴巴,用自己的聲音在慘叫!

    這又是什麼神通?
請不要貿然評價我 你只知道我的名字 卻不知道我的故事 你只聽過我的行為 卻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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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七九章 至木生火

木妖的表情很納悶。而且這個表情在他臉上維持差不多四五天了。

    從卸甲正式強攻開始,已經整整十天了。最初預計至多只能堅持五天的篷滂小陣,也在破月三一毫不停頓的攻擊下,硬撐到了現在。所以木妖納悶,他對草木性子了若指掌。篷滂有多大的力量他決不會算錯。

    可這株萬年奇木的堅韌、強壯,比著他的估算足足高出一倍有余。而且看樣子,這座陣大還可以再堅持上一陣。

    木妖越想越覺得奇怪,有心去找秦孑商量兩句,可秦孑不搭理他,除了木妖之外小陣中所有人都在關注了另外一場惡戰︰白狼與樹人高手。

    一葉驚山把木行的堅韌特性揮的淋灕盡致,連天惡斗之下,攻勢不僅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越來越旺盛,彷彿前面那十天的功夫 離人谷樹人都是在熱身、在蓄勢,直到此刻,一葉驚山的威力,漲到極限! 萬萬盞綠葉匯聚成一支青綠長龍,而天空早被萬萬條這樣的青龍佔據。它們彷彿樹神句芒手中的牧樹鞭,每一次抖動都跌宕起天崩地裂的巨響,巨力咆哮,卷向敵人。

    白狼依舊在奔跑,快如閃電,更剛猛得彷彿一座沖鋒的大山,任綠葉凝結的長鞭再怎麼凶狠霸道,都會被他擊散、擊碎! 白狼的眼中早就沒了那份篤定,換而熾烈、狂熱,身具五蠻之力,又在山中隱忍數百年。本以為除了“老么根須”天下間再無值得一戰的敵人,卻不料甫一出山,就遭遇了如此強橫的陣法。

    白狼清清楚楚的感覺到,現在一葉驚山,比起十天之前不知強大了多少倍,即便是他們卸甲山城引以為傲的破月三一,和它們一比似乎也變成了個笑話,這讓他驚駭不已,可心里更多的,卻是興奮與狂喜!

    剩下的三個祥瑞,最近這些天里。率領著其他赴援的卸甲弟子在鎮百山來由游走,不停的施展神通,轟擊叢林,他們無法從萬頃秀木中找出離人谷的樹人高手,只能這麼盲目亂打,盼著能夠傷敵,可密林的抗力極大,一個個大神通轟下去,也打不斷多少樹,因此收效甚微,他們亂打了許久也是光砍了柴,沒殺到人。

    這時白狼與樹人的惡戰陡然變得激烈起來,祥瑞們也停下了手中的法術。一起抬頭望向半空。老二赤兔的聲音,聽起來軟綿綿的,可其中那份駭然卻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離人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齊青的語氣卻猶如夢囈︰“我可沒想到過,老大竟然這麼厲害”

話還沒說完,十天中從未停止過片刻的樹人唱咒之聲,突然消失。旋即,半空里霍然炸起了一聲驚雷!那些巨龍般盤旋、飛舞的綠葉長鞭,在眨眼間盡數炸碎,只剩鋪天蓋地的綠葉潑灑!

    三個觀戰祥瑞的臉色同時變得蒼白驚惶,他們個個修為了得,都能明明白白的察覺到,綠龍葉蟒雖轟然炸碎,可力量卻沒有消失”,不僅沒有消失,天地間的靈元震顫反正猛增了十倍,百倍!   

而白狼,也凝止住狂奔的勢子,眸中顯出了只有狼子才會有的幽光。仰天出一聲怪笑︰“這才像樣!”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盤在胸前。結印!整整十天的激戰,一直身動法隨,不見神通的白狼,終于被逼得施法了。

    可觀戰的卸甲弟子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敬若天神的大祥瑞究竟在結什麼印,他的身影就已經被漫天綠葉湮滅。放眼望去,目光之內,只有扯不開沖不碎的沉沉濃綠!

而樹人高手的咒唱聲也再度響起,只不過這次換了個調子,從原先的鏗鏘、沉悶。變成了尖銳而高亢!咒唱之下,漫天綠葉驀然流轉。從各個角落匯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綠色狂潮,繼而瘋狂打轉,分明就是一個絕大的綠色漩渦,狠狠攪動著天地,引得百峰轟鳴、顫抖。

    除了還圍著奇木篷滂皺眉打轉,時不時摸索敲打兩下的木妖之外,所有人都把眼楮瞪得現出血色、把拳頭捏得讓指甲深陷掌心”生死攸關的決戰!一葉驚山若能擊敗白狼。什麼破月三一、什麼卸甲祥瑞,就都只有逃命的份了。

    那道懸掛在半空中的巨大漩渦越轉越快,終于,不知是誰最先驚呼了一聲,跟著半空里流光閃爍,卸甲弟子、祥瑞、破月,再也顧不得觀戰或者圍攻陣,全都催動法咒,迅逃離離人谷!

    若再晚走片刻,誰也逃不過漩渦出的巨大引力。

    篷滂小陣剛剛擺脫了破月三一的打擊,又陷入了一葉驚山的可怕引力。在千柄銀梭中堅持十天無礙的妖元屏障,與漩渦之力甫一接觸,就發出了一連串窒悶的爆裂聲,一條條龜裂,肉眼可見的出現在妖元中,越掙越長、越大。

    就在小陣眼看就要散碎的時候。天上的漩渦停止了旋轉,引力消失了。樹人的第二度咒唱也停歇下來,鎮百山中只剩一片靜寂!

    突如其來的安靜,卻壓得眾人耳中嗡嗡悶響,娃娃屠甦瞪著半空那片一動不動的濃綠,嘴唇顫抖了幾下。試探著問︰“這就完、完事了?白狼呢?誰贏了?”平時清脆悅耳的童聲,現在卻變的嘶啞干澀,聽的人直揪心。

    秦孑皺了下眉頭,張開嘴巴正想說高。突然,一道淬厲的強光從綠潮中綻裂開來!無盡綠葉,盡數化成熾烈而妖嬈的火焰!

    眾人以為白狼以火法破木行。可秦孑卻猛的出了一陣大笑 永遠那麼端莊、雍容的神情,在熊熊天火地映襯下,顯出了一份詭異的狂熱︰“至木生火!”

    五行相生,至木生火,當木行到了極致,會化作無盡烈火!只有在典籍中見過的

    至木生火,生出的是初始真火。比著火行道法的諸般真火更純淨。也更猛烈得多,這十天的對抗。既是苦戰也是錘煉,打到現在,一葉驚山終于爆出了最大的威力;每一盞綠葉上升起的妖嬈火焰,都足以洞穿厚重山壁,此玄正匯聚成一團懸掛于空中的熊熊天火”白狼正在這片火海中央!

    火光明亮而妖嬈,穿透蓬滂小陣周圍籠罩的妖元,落在了屠甦的眸子里,晶晶閃亮。娃娃的語氣充滿了驚喜與疑惑︰“這、這怎麼可能!”

    的確不可能,離人谷的法術奇妙,修為精湛,可距離至木生火還的層次還差得太遠,即便九十年的化樹清修會讓他們大有長進,可也絕不會練出這個本領。

    只不過,現在已經到了決戰的時刻,眾人的生死都繫在這把意料之外的大火上,誰也顧不上想太多,都全副的精神放在了天上的惡戰上。

    木行之尖,燒灼無聲,縱然被火光刺得眸子通紅、雙目劇痛,可眾人誰也不敢錯動眼珠。卸甲弟子如此,離人弟子如此,西蠻盅北荒巫也如此。

    一葉驚山動到了極限,就是當年的十三蠻復生,恐怕也難逃厄運。可白狼卻身負五蠻之力,更讓人覺得詭異的是,從始至終。他始終沒有一點動靜!

    柳亦被天火晃得頭昏眼花,熊掌似的大巴掌又悄悄攥上了青墨的小手,咬著牙說︰“不會這樣都燒不死吧!”

    跨兩嘿嘿一笑,給少主打氣︰“除非這蝦子真是個神仙!”

可就在他的怪笑聲剛剛響起的時候。半空里異變突起,火海中心漸漸翻湧起一蓬黑色的霧氣,氤氳翻滾,任憑天火如何洶湧,卻沒辦法將這片黑霧驅散!又過片刻,黑色霧氣漸漸躁動。就仿佛從鍋子了沸出的水,向四下里蔓延而去,雖然動作緩慢但卻勢不可擋,天火一點點被蠶食著!

    天火苦苦支持著黑霧的侵蝕。可無根之火難以持久,過不多久天火漸漸勢微,而黑霧還是那麼不緊不慢,一圈又一圈的擴大,離人谷的深處,彷彿響起了一聲嘆息,隨即。唱咒聲再度高亢而起,眼看著就要落敗的天火陡地一振,火勢再起。圍剿黑霧!

    黑霧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仿佛水母似的突然收縮身體,可過不片刻就穩定了下來,再度向四周蔓延開去,,

    至木生火,每一個樹人高手都要全力以赴,熊熊火焰中,也都透露出少許的本源氣息,白狼的黑霧法術端的神奇,在彌漫而出之後,穩穩鎖住了參戰樹人的位置。

    一旦黑霧突破天火的包圍,就會立即四射而去,循著氣息誅殺每一個化身成樹、隱在林中的離人弟子!

    至木生火威力磅礡,燒得卻是修為、本源,這本來就是個類似天魔解體、舍身殺敵狠法子,可到了現在,樹人高手也只有拼命催動天火,以求燒光黑霧。

    天火與黑霧反復爭奪,觀戰眾人無不看的咬牙切齒,在幾次反復之後。天火似乎漸漸佔到了上風,火苗高亢而飽滿,舞動之間飽蘊活力!篷滂小陣里的人個個興奮且緊張,就連木妖都不去管篷滂了,身子微躬跟著天火的攻勢一起使勁。可誰也沒想到。就在天火節節前進,勝利在望的時候,鎮百山中的樹人咒言突然嘶啞了!

    就好像正在引頸高歌的小鳥,口中突然被塞進了一塊火炭,嘶啞中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鳴。

    鎮百山上無盡樹木,都在這一個瞬間里瑟瑟顫抖,光禿禿的枝椏彼此摩擦、踫撞,出一陣陣嘶啞的響動。聽上去,彷彿萬樹哭號。人力有窮盡,一葉驚山打到此玄。在迸現了從未有過的輝煌之後,離人谷數百樹人終于耗盡了全部的力氣!

    不用等黑霧四射誅殺,在法咒暗啞的瞬間,離人谷的樹人高手就已經枯萎而死。經此一戰,除了躲入篷滂小陣中的幾個人之外,離人谷幾乎全軍覆滅。

    一眾高手,全都被白狼一人所殺!

    莊不周的心情幾經起落,眼看著逃生有望,不料功虧一簣,一時間里只覺得天塌地陷,情不自禁用身體里全部的喪力,凝結成了一聲慘叫︰完了!

    陰喪鬼物修煉,比著道家修不同,鬼物不能自己去選擇神通去修習。而是修為到了某個程度,就會自然而然得到些本領。老叔從苦乃山中修成五步鬼王,可打架的本事只有一招“鬼爪子”便是這個道理了。這招“鬼爪子,不是他想學的,而是到了五步初階的鬼物,都會獲得這項本領。

    當然,如果老叔是個蠻橫鬼,還能依照本性煉成些其他神通,可老叔生性懦弱,練出的本性神通都是些搬運、裝修的手藝。   

莊不周的修為淺淡,不過也正面臨著一個小階段的突破,等到突破後。他就能得到一個。沒什麼用處的神通︰鬼話連心。施法之下,他能借同門的嘴巴來說話。

    生死反復,心情激動之下,莊不周身體里的陰元煞氣也滾滾運轉,他自己都沒注意,在修為上已經突破了這個小瓶顧,就算他知道了也沒什麼可高興的,身邊個個都是六步宗師,照樣還是被卸甲高手打得抬不起頭來,他那點長進屁用也沒有。

    不過這一聲怪叫,卻喊到了陰眼老叔的口中。

    老叔正在骨山里修行,身體不能稍動,更母論開口說話了,但他的修行是浮屠主持的。雖然老叔不是浮屠的門徒,可身在它的陣法中。

    白骨山的陣法法術消失前,浮屠為君,老叔為臣,在法術的連接下。他們兩個人也構成了個短暫的主僕關系,還是鬼話連心,所以莊不周這聲慘叫,從浮屠的嘴巴里喊了冉來!

    浮屠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卻明白這個法術。簡單的解般。一司

    梁辛可有點吃不準了,莊不周這聲“完了”有可能是把菜炒糊了,也有可能是大難臨頭了”不管怎麼說,他都有點坐不住了,黑白無常是和柳亦、青墨等人在一起的,猶豫了一下後,梁辛對著浮屠點點頭︰“我得上去看看!”說著解下了手腕上的骨珠

    浮屠呵呵一笑,骨海隨之猛震,梁辛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腳下掀出,托住自己向上飛去!

    片刻間梁辛就消失在視線盡頭。浮屠眼巴巴的仰望著,直到再梁辛身影都消失了半晌,才小聲的嘟囔了句︰“小心點。”跟著腦袋一轉,幾片骨頭嘩嘩輕響間,鑽回了骨海之下,

    梁辛向上急沖了一陣,隨即只覺的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滑膩了起來。好像正在鑽過一桶麻醬的感覺。又猛沖了片刻之後,身體突兀的一僵硬,手腳全都動不了了”在仔細看,他竟然進入了山石之中。腳下也不是虛空化境,而是硬邦邦的時候。不知是眼接隙處古怪,還是鎮百山封印奇妙,梁辛甫一脫離眼。就破碎虛空,被送進了鎮百山中一座山峰腹中。

    梁辛顧不得多想,當即振起七盅星魂。一路急沖向上,堅硬的石頭在星陣面前連豆腐都不如,用不了多久就能打通山岩破繭而出!

    莊不周還茫然無知,壓根不知道自己剛剛借鬼祖宗的金口傳訊,現在正臉色蒼白的仰望半空,那一團巨大而濃稠的黑霧。

    天火消斂樹人盡喪,篷滂小陣也被一葉驚山重創,白狼又騰出了手腳,離人谷已經一敗塗地了!沒有了一葉驚山,黑色霧氣層層稀薄,不過片刻功夫,黑霧就隨風飄散,而其中顯出身形的,赫然盤踞著一條巨大的白狼!

    不是裹著布條的祥瑞,而是貨真價實的白色狼子!身軀十余丈長,盤在空中仿若小丘,毛色純白而潔淨,一雙淺黃色的眸子里,蒙著一層疲憊暗淡,左右看了看之後,緩緩閉上了眼楮,在這頭巨狼的懷中,還臥著一個人。

    雖然距離尚遠,可小陣中的人個個。目力精強,細看之下全都大吃了一驚,白狼懷中的人,根本就沒有皮膚,紅色的血肉就暴露在空氣中,而且他的血肉還在不停的潰爛、生長。全身上下全是正在腐爛的膿瘡和一片片正奮力生長的肉芽”在他身後,還披著一蓬長長的白髮。

    沒有了白布條的大祥瑞,絕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丑陋的怪物。也不知道他是本來就那麼丑,還是剛剛被大火燒成了這副德行。看上去,應該是在木行天火中。大祥瑞喚出巨狼相護,扛過了離人谷的猛攻。

    大祥瑞的眼皮,腐爛了、長出來、再度腐爛,如此往復不停,凸出的眼球轉動了幾下,咧開嘴巴。嘿嘿的樂了︰“一葉驚山,嘿,了不起得很!”他笑的時候,臉上的腐肉都在一片片的掉落。

    跟著,大樣瑞把雙手勾在胸前,做出一道手印,那頭巨大的狼子仰頭出了一聲長嗥,隨即身體就那麼的一聲”模糊了。

    白色的巨狼,就像一副落入溪水的畫卷,在不停的顫抖中,轉眼就失去了形狀,只剩下一片模模糊糊的白,又過了片刻,巨狼干脆斗成了一蓬白色的浮塵,緩緩流轉,圍住大祥瑞不停的打轉,到最後終于消散一空!

    再看大祥瑞,他的身上又裹滿了白布條。

    大伙這才明白,卸甲白狼的法寶。就是身上的布條,催動之下可化作一頭連一葉驚山都無法撼動的巨狼!

    白狼恢復了先前的模樣。另外三個祥瑞趕忙從乾坤袖中又晃出一盞白色小轎,風馳電掣般的趕來,把大祥瑞接了進去。

    紅眼楮赤兔的心神,還停留在剛剛那一戰之中,開口說話時也顯得有些心不在焉︰“老大,下面怎麼做?”

    白狼卻並沒有開口,小轎之中沒有一絲聲息,赤兔皺了下眉頭,正想繼續詢問,不料肩膀上突然傳來了一陣輕輕的震顫,讓赤兔大吃一驚。小轎不會抖,抖的,是轎子里的白狼!

    三個祥瑞對望了一眼,全都從同伴的目光里讀出了一份驚慌失措”身負五蠻之力的老大,竟然在顫抖!是脫力,是受傷,還是心情焦躁?

    過了片刻小轎才恢復了平靜,白狼的聲音低沉而嘶啞,可用心體會的話,還能察覺到他的吐字略顯吃力︰“老二和老四送我回去,老五和其他人留下,下邊的人一個不留。最後放火燒山,鎮百山上不許再留下一草一木。”

    齊青愣了一下,輕聲詢冉︰“秦孑也殺?不找須根了?”

    白狼毫無道理地笑了起來,聲音里卻帶著幾分無奈︰“秦孑沒用了。殺了吧!至於須根,嘿嘿,先前猜錯了,他,”說道這里,白狼似乎不願再談下去,沉聲傳令︰“我們走。回山城!”

    齊青不敢再問,對著半空里已經重新列位的破月三一做了個攻擊的手勢,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抬轎子的祥瑞引出法咒,御風而起向著山外逃去。

    就在這個時候,遽然一聲清冽的長嘯貫徹蒼穹,在轟隆隆的山石碎響中,梁辛擊穿了山腹,身形如風縱躍。沖向了戰場!

    梁辛出來的方向,正堵在轎子離開的線路上  ,看上去倒好像他蟄伏十天,專門等著伏擊白狼似的。

    篷滂小陣中的眾人先是愕然相顧。隨即不約而同的爆出一陣歡呼。只有反應最快的柳亦,扯開大嗓門厲聲斷喝︰“老三,快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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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0-3 18:47:56 |只看該作者
第一八零章 十天不見  

一直以來。粱辛都以為離人谷已經重啟護山大陣。什麼卸甲祥瑞、破月三一統統都得被趕走,最多只是留在外面,動用神通不停的轟擊。

    篷滂大陣能激發鎮百山里每一棵樹木的木行原力,就算卸甲山城的人再怎麼橫也休想打爛它,所以粱辛在“下面”踏實得很,以為一眾同伴最多也只是被困住。

    直到“鬼口連心”梁辛心中不安出來查看,但還是懷著幾分僥倖,可是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一沖出來,迎面里沖過來一面轎子。白色小轎!

    赤兔和雌燕兩個祥瑞扛著小轎剛起步,正迎上了梁辛趕來。其實憑著他們兩人的身法,在梁辛剛現身的時候想要避開易如反掌,可兩個祥瑞和梁辛交手過,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更何況坐在他們肩膀上的是大祥瑞白狼,豈能為了一個愣頭小子讓路。

    兩個祥瑞同時叱喝,心念動時,神通和法寶就向著梁辛打了過去!

    粱辛哪知道前因後果,直接被嚇了個失魂落魄。自己這級別也太高了,竟然由白狼直接迎戰,嘴里出一聲分不清是慘嚎還是怒吼的怪叫。身體瘋狂抖動,旋即漫天漣漪震顫而起!

    漫天空氣顫抖,整整八十四道漣漪盡數勾連,直到此刻兩個祥瑞才猛然發現,迎上他們的是什麼樣的可怕力量,想要再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十二座星陣潑灑而出,整座山谷中的空氣都在瞬間凝固,旋即,春生夏烈秋盈冬殘四道截然相反卻又相輔相成的恐怖之力咆哮而起,狠狠撕向了他們。

    兩個祥瑞的臉色轉眼蒼白,齊齊發出一聲厲嘯,在剎那里拼出了全部真元,來抵擋這道第一次現身人間的十二陣連打。

    祥瑞神通與十二星陣轟然對撞,氣浪翻卷,沙石彌漫,更有一聲震耳欲聾的鏗鏘怒響!

    祥瑞喚出的神通和法寶。都被絞了個粉碎,兩個人也被星陣之力侵入身體,一時間巨力逆沖。說不出的難受,可還沒等他們緩過一口氣來。就見到梁辛急赤白臉的再度向他們撲來。梁辛樂觀,但不缺心眼。他明白自己在小眼中的進步 對付卸甲祥瑞或許不在話下,可遇上身負五蠻之力的白狼,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哪想到怕什麼來什麼,自己才剛跳出來就遇到了白狼。

    梁辛算是被白色小轎給“嚇的急眼了、翻臉了”他只道白狼馬上就會出手。下一刻就要被碎屍萬段,擋不住更逃不掉。本來挺機靈的心眼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死到臨頭”拼命打吧。

    兩個祥瑞顧不得多想,施法把小轎凝在半空騰出雙手,同時捏起手印催動神通,而正撲向他們的梁辛,也捏出了一個古里古怪的手訣。

    白狼在轎子里並沒有什麼動靜;篷滂小陣中的眾人咬牙跺腳;不遠處的齊青帶著其他的卸甲弟子撲向戰團;天上的三一弟子正有些猶豫。是否先發動破月,擊殺梁辛。

    身處戰團的兩個祥瑞經過剛剛那一撞,早就收起了輕視之心 突見一向憑古怪身法和漣漪蠻力打鬥的梁辛捏出了指訣,心頭同時一凜,隨即”他們就看到臘肉舞動、酒壇翻飛、面餅呼嘯,數不清的吃食就像一座被炸開的小山,劈頭蓋臉的向著他們砸下來。

    到現在為止,梁辛只學過一個手訣︰須彌樟。他要拼命,當然就要動刀子,第二次撲向敵人的時候,解開了須彌樟取七盅紅鱗出來,可情急之下,把須彌樟里的東西一股腦都放了出來。

    各種各樣的吃食,鋪天蓋地的打過來,兩個祥瑞也不分辨,只當它們全都是法寶,一股腦的防住便是。一瞬間里酒香四溢肉末亂飛,哪有什麼威力可言,但是下一刻,七道血光沖天而起。

    七道紅鱗飛旋流轉,梁辛入主星陣。而五祥瑞齊青,此刻也帶著一眾高手撲進了戰團,旋即各色神通璀璨奪目,巨力相撞的大響不絕于耳。更有漫天漣漪跌宕不休!

    梁辛的機遇特殊,體內既有星魂、又有修士本源,這才得了這套“北斗拜紫薇」的陣法,不僅能讓北斗星陣力量大增,更重要的是,這個這個陣法以梁辛為主,粱辛的身法,就是星陣的身法!

    剛剛修煉歸來,甚至還沒弄清楚狀況,就和一群修真道上第一流的高手戰成了一團,更有個隨時都會出手、只要一出手便會讓自己碎屍萬段的大祥瑞白狼壓在頭頂。梁辛自忖必死,心底固然又無奈又害怕,可他那副潑皮的性子也全被激了出來。

    梁辛和紅鱗,快得難以捕捉,在幾乎密不透風的神通和法寶中來回穿梭,偶爾停頓一下,繼而再度跑開。可在他停留過的位置上,會留下一道虛影和八十四道顫顫漣漪!

    卸甲弟子把牙齒都咬疼了,他們發出去的飛劍法寶,似乎每次都能擊殺梁辛,可每次都被他在刻不容緩之際躲過去,只差那麼一點點,偏偏就殺不掉他;但是梁辛蕩起的漣漪。只要躲避稍慢就能要了他們的命!

    梁辛打發了性子,卸甲山城的一群好手越心驚,不過十天不見。他的修為怎麼可能精進如斯?

    十天。

    如果用大眼中的時間差異來算,半個時辰是三個月,一天就是七十二個月,六年。十天就是整整一個甲子,六十年 何況小眼中與人間的時間差異比起大眼來還要更快

    對高深修士來說,六十年的修行。未必會有什麼太大的成就,可梁辛的功法特殊,他練得是身體,在小眼中分秒必爭,六十年里不停的重復著一套動作,又將新的真元煉入身體,不僅打成了星陣,更讓他的身法突飛猛進。

    梁辛和卸甲弟子們打成了一團。篷滂小陣里的眾人也隨之躁動,青墨一把抓住木妖的衣襟,咬牙道︰“解開陣法,讓我們出去!”

    木妖還是那張臭臉孔。撇嘴道︰“出去?破月三一誰對付得了?你們想死別拉著我。”

    柳亦恨得直跺腳,從旁邊罵道︰“你腦袋長實心了吧?篷滂陣法還能支持多久?早一刻晚一刻有個狗屁區別。”

    木妖撇嘴,做出了份不屑的笑容︰“多活一會總是好的。”

    跨兩最乾脆,懶得和木妖廢話,佞起三角眼開始上下打量篷滂奇樹。準備著凝聚神通直接把樹劈了。

    秦孑緊緊盯住不遠處的混戰。現在最讓她疑惑的,是為什麼白狼不出手,正要開口說話,忽然一連串幾乎掀翻大地的巨響沖天而起,戰團分開了!

    眾人顧不得再和木妖爭吵,急忙把目光投了過去。

    梁辛遠遠的摔出去,後背甫一接觸地面,立刻翻身躍起,身法顯得笨拙了許多,落地後更是腳步不穩。踉踉蹌蹌的後退幾步,直到依住一塊山石才總算站穩了。本就殘破的衣衫現在都變成了布條,絲絲縷縷的掛在他身上,遠遠看上去他就像個大號的雞毛撢子,還是那副急赤白臉的模樣、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七盅紅鱗圍在身邊,輕輕顫動中甩下了一串串血珠!

    卸甲那些初階宗師不提,幾個祥瑞里,嘉禾齊青臉色慘白,披頭散衣不蔽體,浮在半空不停的喘息著。不過護在周身的麥穩神通猶自流轉。看上去雖然狼狽,但仍有一戰之力。

    紅眼楮赤兔摔坐在地上,篩糠般的顫抖著,整條右臂只剩下半截森森白骨,胸口上塌下一個大洞甚至能隱約看到他的心臟在緩緩跳動,鮮血從傷口中澗澗湧出。

    四祥瑞,紅燕中的雌燕”找不到了!乾脆被打得身形俱滅!

    卸甲山城三大祥瑞,每個都是六步中階的修為,不僅聯手,還帶著一群六步初階的宗師,與粱辛一場混戰之後”一敗、一傷、一死!放眼天下,在一戰中擊潰三祥瑞聯手的人,能有幾個!

    十天之中雷鳴不斷法咒不歇的離人谷。突然安靜了下來,只有粗重的呼吸聲”篷滂小陣里的每一個人都傻眼了,在恍惚了片刻之後才想起來真正的大敵,急急忙忙的去尋找那頂白色小轎。

    轎子也不見了,早被混戰中的巨力撕扯得粉碎,秦孑的眼楮最尖。伸手指向了重傷的紅眼楮赤兔。二祥瑞身邊,正躺著一個血人。

    從頭到腳,全被濃濃的血漿塗滿。只有細心觀瞧才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來,血漿下不是皮膚毛髮,而是一層布條。白狼的威風全滅,白布條也寸寸斷碎了……

    就算梁辛再怎麼凶悍,也不可能把白狼打成個血葫蘆,若是浮屠跑出來還差不多。可白狼貨真價實的從轎子里滾出來,身上流出的血足夠一城蚊子吃上幾個月了,那便只有一個可能,雖然他破掉了一葉驚山,可自己也受了重傷。

    念及此,自問早已道心堅定、不為情動的秦孑。真就覺得身體中的血液沸騰了,離人谷上下幾百名樹人高手盡數淪喪,但是他們死前,也真真正正的重創了這個眼高于頂的“天下第一高手」!

    幾乎在同一個瞬間里,所有人都反應了過來,同時出聲大喊,從四面八方撲向了大祥瑞白狼。

    梁辛把紅鱗揮舞如風,要趁著這個機會斬殺強敵,卸甲眾弟子一邊喚出法術拼命阻止。一邊沖上去想把大祥瑞搶出來。剛剛分開的生死仇敵再度混戰一團,旋即血光潑濺,二祥瑞赤兔死在了紅鱗之下,但就是這麼一耽擱。老五齊青已經抱起大白狼逃走,梁辛哪肯罷休,展開身法穿過想要阻撓他的敵人,直撲齊青。要是讓白狼活下去、緩過來。他所有的親人朋友都別想活。

    而就在此刻,天空中徒然響起了一聲號令︰破!

    千道銀梭飛射如電,彷彿一片墜落蒼穹的流星雨,向著梁辛襲殺而至。破月三一盡數發動。

    時隔“一甲子”,梁辛再度遇上了這奪命的煞星。風聲霍然淒厲,紅鱗瘋狂震顫。八十四盞漣漪潑天而起,貫穿四季的星陣之力,蕩起凜冽的威壓,狠狠迎向了千柄銀梭。

    破月三一從天而降,如銀河倒掛;北斗拜紫薇自下而起,似血泉噴湧。兩個大陣交疊的瞬間里,時間彷彿被突然凝固。不論祥瑞、祭酒、卸甲還是西蠻盅北荒巫,觀戰的眾人只覺得心頭一窒,血液、心跳連同呼吸全都凝滯,就愣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著不遠處那場難以想像的對抗。

    三一弟子不動、銀梭不動、紅鱗不動、梁辛也不動,僵持。

    片刻之後,冥冥中突然炸響了一聲烈烈長嗥,終于分出了勝負!

    梁辛哇的一口血集噴濺,最先打碎了這不過一息、卻又彷彿僵硬萬。空間!同時,堅硬丹比的七片巨大紅鱗,突然炸碎成幾片,紅鱗,碎了!重傷嘔血,紅鱗碎裂,梁辛一敗塗地,身體抽搐著,向後重重摔去。

    半空里的三一弟子也身體顫抖。血痕彎彎曲曲,從他們每個人的七竅中的淌出來!他們被星陣之力反挫,震得氣血翻騰,可那一千一百一十柄銀梭卻更加明亮了,擊潰星陣之後毫不停頓,繼續追向梁辛!

    被困在小陣中沒法出來的柳亦目眥盡裂,老三還是敗了,眼看著老三馬上就要變成一灘碎肉。柳亦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逆沖頭顱,壓抑下他幾欲成狂,可能做的也只有哭喊一聲,但是就這聲哭喊,從胸肺中升起,通過喉嚨,在跳出嘴巴之後,卻變成了一聲“咦?。

    不光他小陣里的人全都“咦?”而外面的卸甲弟子則齊聲“啊”

    這一次,時間真的被凝固了!粱辛周圍,一丈內外。所有攻入他頭頂一丈之內的銀梭。盡數被凝固起來,梁辛自己則像條瘋的泥鰍,拼命施展著古怪身法,彷彿在和一個看不見的鬼魂作戰。

    千多柄破月梭凝成了一條青龍。繃得筆直,尖端處的十幾把銀梭距離梁辛的頭頂只有一指距離,可粱辛喚起的神通就像個完全的肥皂泡。硬邦邦的凍住了這十幾把銀梭。也就頂住了整條“銀龍」的重壓!

    所有人都被梁辛嚇了一跳,五祥瑞齊青也不例外,甚至都沒發現,正被她抱在懷里的老大白狼,滿身的血漿正詭異的倒流,沿著布條的縫隙又流回到他的體內。

    一葉驚山最後綻放的木行之火。即便身具五蠻之力的白狼,在應付這道神通時也拼出了全力,可他萬萬沒想到,本已經歸攏理順的真元,在他十天激斗、迸發全力後竟然又告紊亂。

    在小轎里,白狼根本無法對粱辛出手,只能竭盡全力引導真元,他那滿身血漿都是被自己逼出體外的,這是他歸攏錯亂元氣的法子,先將亂套的真氣溶于鮮血,排出體外。穩固本源後再把它們吸斂回來,導入血脈流轉。

    這番法術耗用的時間很短,可消耗的精力、元力卻極大,現在的白狼幾乎虛脫了,連一根手指都懶得再動,可是在看到梁辛手舞足蹈、口眼歪斜的施展古怪法術,定住了周身一丈範圍之後,還是忍不住低吼了聲。雖然樣子難看,雖然威力遠遜,可梁辛正在施展的法術,明明白白就是天上人間的雛形!

    破月三一、十二星陣、天下人間。看似漫長,可從頭到尾也不過短短數息小陣中反應最快的就是秦孑,一時間大家風度消失不見,就像個瘋婆子似的,回頭對著木妖大吼︰“卸掉陣法,殺出去!”

    白狼重傷,破月三一被梁辛拖住。祥瑞只剩齊青,他們被打了十天。犧牲了離人谷幾乎所有的高手,而此刻,扭轉乾坤、報仇雪恨的戰機就那麼毫無徵兆的降臨了!

    木妖再混也知道活命的機會來了。痛快地喊了聲︰“沒問題,給我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被梁辛凍住的銀梭,已經開始微微顫抖。眼看就要突破他的天下人間!

    秦孑柳眉倒豎,正要再催木妖,忽然身邊響起了啵的一聲悶響,十天以來一直坐在旁邊、不說不動只傻笑的憨子十一,猛地縱躍而起,竟一頭撞碎了篷滂小陣!

    小陣雖然已經殘破不堪,可還能再勉強抵擋幾次破月三一的轟擊,豈是一個六步中階能隨隨便便撞碎的?但生死一線之間,誰也顧不上奇怪。更顧不上多問,隨著小陣破碎。一群宗師高手個個張牙舞爪,嘶聲怒吼著沖天而起。

    誰都沒注意白狼已經醒來,從陣中沖出來的援兵不約而同,同時發動出平生最得意的神通,轟向半空里的破月三一。

    半空里的三一弟子大驚失色,不用掌陣師兄傳令,就一起翻轉手印。正在與梁辛較力的銀梭同時猛震。想要翻卷回來擊殺秦孑等人。可等他們催動陣力之後才覺,本來是要襲殺梁辛的破月三一,竟然被他死死的拖住了!

    轟殺梁辛時,一千一百一十根銀梭匯聚一處,在陣意的驅動下,這千多柄凶器已經凝聚成了一個整體,此刻“銀龍的頭」被凍在天下人間之內,除非他們能立刻殺掉梁辛,否則休想拔出來。所有人都明白眼前的較量,勝負之數,只在一個。“先」字上。

    破月三一先毀了梁辛,憑著銀梭的速度,哪怕秦孑、跨兩、胖巫士的神通已經挨上了三一弟子的腦袋。銀梭也來得及殺個回馬槍,擊殺秦孑等人;

    若梁辛再能支撐片刻,容戰友沖散破月三一的陣法,他們就能大獲全勝!

    梁辛身邊,還有嘉禾齊青,還有一群卸甲山城的宗師弟子,此刻的局勢人人明瞭,這些卸甲修士根本不用號令,全都催動神通狠狠砸上了粱辛的天下人間!

    離人谷中,天上地下。

    天下人間與破月三一苦苦相持;秦孑率領戰友撲向破月三一;齊青統御同門猛砸天下人間,勝負、生死,爭得只是這個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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