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奇] 帝御山河 (全書完)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二章 山頂苦修（一）
   
    “好強大的經畫，也不知道骷髏鬼王從哪裡弄來的？單單是製作工藝，就比我以前接觸過的任何一種經畫都要高明許多。這絕對是屬於更高一級的經畫！”

    楊紀看著地上攤開的經畫，心中喃喃自語。

    儘管沒有接觸過多少經畫，但楊紀也分辨的出來，眼前是屬於更高一級的中級經畫。自己以前接觸過的“拳意合一圖”、“拳在意先圖”、“仙人劍”……，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這個。

    在自己手上，毫無疑問這是自己目前接觸到的最高等級的經畫！

    “以百鬼意境推動血氣運轉，確實比我以前的五鬼搬運大法要厲害的多。”

    楊紀看著經畫上的一頭頭惡鬼、厲鬼、凶鬼，心中暗暗道。

    這套經畫已經領悟了一部分，不過要想完全領悟一門中級經畫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楊紀想起了骷髏鬼王，這頭老鬼摧動百鬼夜行大法的時候還是相當驚人的。

    “噝！”

    楊紀微微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不過須臾之間，楊紀身上的氣息驟然一換，彷彿由陽光明媚的春日踏進萬木蕭蕭的深秋，一股奇異的意境從楊紀身上擴展而至。

    桀桀桀！

    虛空中傳來鬼怪若有若無的笑聲，一股強大的吸力從楊紀身上散發出來。嗡！虛空震動，眨眼之間方圓十餘丈內，虛空一暗，一股股滾滾的霧氣凝如實質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楊紀的身軀閃爍了一下，瞬間就籠罩其中消失不見。

    “桀桀桀！”

    “嘎嘎嘎！”

    “嘿嘿嘿！”

    ……

    陣陣的怪笑聲在虛空中交替出現，楊紀體外走馬觀花般閃過一頭頭鬼怪的虛影。但只是一眨眼間就消失了。

    天地間的元氣湧過來的並不多，只是一會兒就消散了。

    “呼！”

    吐出一口氣，幾個呼吸之後，楊紀便從入定中睜開眼來，身體一震。體外氳氤的黑霧瞬間消失不見。

    “我現在的境界，應該還只是略有小成的地步。距離骷髏鬼王的地步還差了很遠。”

    楊紀微一試探，立即明白了自己在《百鬼夜行圖》上領悟的進步。

    當初在萬墳嶺的地宮中，自己意識進入鬼眾世界，打敗了那裡的一頭頭鬼怪，算是初步領悟了《百鬼夜行圖》。

    不過楊紀看得出來。這只是《百鬼夜行圖》的一個小成境。任何一個武者得到這張經畫，只要用功點都能達到小成的地步。

    這都是有跡可尋！

    不過真正強大的武學，都是羚羊掛角了無痕跡的。那些創造經畫的強大存在，已經將他們的武道精髓融入在了經畫之中。

    這些武道精髓都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需要武者自己去領悟。所以說真正的武道精髓都是無跡可尋。需要大家各憑悟性，自己去領悟。

    楊紀眼神恍惚了一下，插起雙手，腦海中開始回憶起了骷髏鬼王施展《百鬼夜行圖》時的情景。

    “百！鬼！夜！行！大！法！——”

    骷髏鬼王在萬墳嶺中一隻提著屍體，另一隻手插入虛空，施展百鬼夜行大法的場景被楊紀在腦海中放慢了無數倍。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細節，每一個表情。每一個變化，都鉅細無遺清楚的呈現在楊紀的腦海中。

    楊紀當時用心記憶在這一刻發揮了出其不意的效果。擁有骷髏鬼王這個名師，楊紀想要領悟一門中級的搬運經畫難度要小了許多。

    “百！鬼！夜！行！大！法！——”

    一遍又一遍。楊紀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骷髏鬼王的這一個動作。其他人即便看到了，也不見得有什麼用。

    但是楊紀不同，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深深明白，武道的道理動作和招式只是細枝末節，是無關緊要。最重要是武學的意境，那才是精髓。

    只要掌握了武學的精髓。即便不知道招式，施展出來的依舊是純正無比的武學。楊紀學習白蛇武技是這樣。領悟藺青嫣的電母劍法，趙滑的霸下負天拳同樣是如此。

    抓不住武學的神髓。學的再用心，也只是個架子而已，發揮不出武技的真正威力。

    “骷髏鬼王本身就是屍骸成精，它其實就是個厲害人物。以它的出身，學生這種《百鬼夜行法》根本就是得天獨厚，根本不必花多少精力就能學的水到渠成。”

    楊紀腦海中此時彼伏，骷髏鬼王架勢在其次，它施展這門絕學時候的兇狠、霸氣、陰森、猙獰，才是精髓。

    不止是停留在表情，骷髏鬼王施展出來的時候，完全把那種味道給表露出來了。這是一種本色流露。

    楊紀盤坐在地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腦海中，進入鬼眾世界時看到的那些凶鬼、厲鬼的樣子，和骷髏鬼王施展出來的“百鬼夜行大法”不斷的相互印證。

    楊紀腦海中對於這門強大經畫武技理解不斷的加深。

    “武技的精髓，不是要去模仿，而是真正的去體悟。學鬼就是鬼，而不是像鬼，這是武學的精髓所在。像鬼就是錯了，就毫無意義了。”

    楊紀想起第一次接觸武道時，學習《神龍煉髓樁法》時的情景，心中暗暗道。學習武技的時候，如果想像一條神龍壓在身上，那就沒用了。

    因為你的潛意識中知道這是假的，假的自然就不會有用。

    真正的修煉方法，是要從內到外都相信有一條神龍壓在身上，並且身體做出那種情境下反應。只有這樣，才是最佳的修練方法。

    楊紀心知肚明，《百鬼夜行大法》的關鍵，就是要體悟百鬼的意境。不是想像，而是真正的體驗，經歷這百鬼經歷，只有這樣才能修練出真正的百鬼夜行*。

    不體悟百鬼的意境，是沒有辦法修練出完美的功法出來的。宗派界中，那麼多的衍生版本，削弱版本就是這麼來的。

    嚴格意義上，這已經不能算是最初的武學了。

    “這麼說來，骷髏鬼王的《百鬼夜行大法》其實也是錯誤的。至少不能算是真正的百鬼夜行法。”

    楊紀心中一動，突然閃過一道念頭。

    骷髏鬼王本身就是一具骸骨化形成精，這使得它在領悟、修練的時候擁有巨大的優勢。但同樣的，這種優勢在某種程度上，也成為了它的劣勢。

    “或者我應該重新修正一下了。骷髏鬼王的功法具有借鑒意義，但也不是真正的《百鬼夜行大法》。”

    楊紀心中升起這種明悟，心中一動，再次睜開眼來，仔細的端詳眼前這張全部展開在經上的《百鬼夜行圖》。

    經畫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種凶鬼、厲鬼、惡鬼、冤鬼，所有的鬼眾活靈活現，沒有一個是相似的，一個個都極為傳神的躍然紙上。

    楊紀眉頭一皺，突然感覺到了棘手。

    如果學習武技需要體悟畫中的精髓，學習《神龍煉髓樁法》只需要體悟神龍盤體的精髓，學習五鬼搬運大法只需要體悟五鬼的精髓，那麼學習《百鬼夜行圖》，就意味著自己至少需要體悟一百頭不同的凶鬼、厲鬼、冤鬼、猛鬼的經歷和感覺。

    不是簡單的想像，而是要變化成一百種鬼魅的感受，這絕對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哪怕對於楊紀這樣天賦過人的強者，也是個巨大的挑戰。

    “這《百鬼夜行圖》果然不簡單！”

    楊紀皺著眉頭，第一次真切的感覺到中級的經畫武技和初級經畫武技的區別，至少在修練難度上《百鬼夜行圖》就要難多了。

    “轟隆！”

    一陣雷霆聲從天空掠過，轟隆隆回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絕於耳。

    “要下雨了。”

    楊紀坐在山頂，抬頭看了一眼。只見四面八方，一片片烏雲滾滾而來，遮天蔽日，很快就要籠罩整個琅琊郡了。

    可以預見很快就將是一場瓢潑大雨。

    經畫都是特殊材質製成，是不怕風雨的。楊紀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坐在山頂上，看著身前的經畫，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呼嗚！”

    狂風大作，吹得山頂的樹木籟籟的抖動。楊紀衣袍獵獵，一動不動。風雨來臨的時間遠比預料中的快得多。

    三聲雷響之後，天地間落下萬點玉珠，眨眼之間避哩啪啦的大雨遍佈整個天地。楊紀身上的道袍瞬間就澆了個濕透。

    楊紀一動不動，彷彿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場瓢潑大雨。

    “百鬼夜行，百鬼夜行……”

    楊紀喃喃自語，整個人彷彿著磨了一般。要領悟《百鬼夜行大法》就必須體悟出百鬼的意境，只是這談何容易。

    楊紀甚至覺得連下手點都有些找不到。

    “轟隆隆！”

    一陣碩大的雷霆閃亮剌目，在蒼穹中劃出一道曲折的痕跡，彷彿大地的裂縫一般消失在遠方。

    楊紀下意識的抬起頭來，才發現在烏雲的遮蔽下，整個天地看起暗了許多，彷彿提前幾個時辰天黑了一樣。

    “夜行，夜行……”

    楊紀仰起頭，雨點打在臉上卻毫無疑惑。頭頂深處，無窮陰雲一股一股，彷彿波濤一般在蒼穹深處攪動。

    看著這些瘋生湧動的烏雲，楊紀心中一動，眼前的這一幕，突然和萬墳嶺滾滾邪霧重合起來。

    這些烏雲和骷髏鬼王施展《百鬼夜行大法》時那些滾動的黑煙、邪氣多像啊。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三章 山頂苦修（二）

    百鬼、夜行、骷髏鬼王……，這些念頭閃電般從腦海中湧過。百鬼為什麼要在夜行？

    因為只有在陰濁、黑暗的夜晚，各種鬼眾和黑暗才能相得益彰，更加襯托它們本身的氣質。

    望著烏雲滾滾的天空，楊紀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感覺。《百鬼夜行圖》的內容憑空浮現在眼前，楊紀腦海中龐大的精神力瘋狂運轉，剎那間，楊紀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一片真實的百鬼夜行的環境中一樣。

    而自己就是那個經畫中一個鬼眾。

    劈啪啪！

    瓢潑的大雨不停的打在楊紀身上，楊紀一動不動，目光越來越恍惚，成千上萬的念頭不停的從他的腦海中掠過。

    有的時候，甚至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這些念頭是什麼。

    時間慢慢過去，楊紀盤坐在山頂上，任由大雨劈打。天空的烏雲越聚越多，天地間也越來越暗。

    不過一會兒，雨點就變成了指頭粗細。雨線也密集了許多。

    這是一場難得的大雨！

    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天地間已經完全暗了。放眼望去，視野超不過五丈的距離。

    楊紀盤坐在山頂，他的身形漸漸模糊，和黑暗融為一體。

    霹靂！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震耳欲聾的霹靂突然打破寂靜，在轟鳴聲中從天空一掠而過。霹靂掠過楊紀所在的山頂的剎那，灼亮的電光照亮了楊紀，把他的臉龐從黑暗中映照出來。

    那一剎那，在灼亮的雷火中，楊紀的目光灼目無比。但是他整個人的氣質卻是驟然一變，彷彿變了一個人一樣。

    整個人的神情猙獰無比。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猛鬼一般，根本不似人形。

    “轟隆隆！”

    雷霆遠去，楊紀的身形再次隱沒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沒有一點氣息散發出來。

    霹靂！

    第一道霹靂之後，眨眼之間。又是一道霹靂轟隆隆再次從楊紀所在的山頭上方掠過，再次將楊紀的臉龐從黑暗中映照出來。

    前後不過須臾的時間，楊紀的眼神卻是再次一變，變得空洞無比。彷彿在這裡只剩下行尸走肉般的軀殼一樣，而楊紀的靈魂早已不知所蹤。

    雷霆遠去，消失在天邊的雲層深處。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雲層下的黑暗中，楊紀攤在地上的那張《百鬼夜行圖》上，兩點火炬般的亮光從經畫中迸射而出。

    《百鬼夜行圖》左下角的位置。一頭鬼眾好像活了過來一樣，眼珠子轉動，在經畫上發出桀桀的怪笑。

    就像夢一樣，楊紀感覺自己再次進入了《百鬼夜行圖》內的鬼眾世界。在這個荒蕪的鬼眾世界中，楊紀感覺成為了其中的一頭猛鬼，在其中咆哮、嘶吼、夜行，廝鬥。

    開始的時候，楊紀還能感覺到這種變化。能夠冷靜的旁觀。區分出自己和猛鬼。但後來，楊紀的意識慢慢的消滅。變得空白。

    再後來，楊紀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楊紀還是猛鬼了。只感覺自己在這片荒蕪的世界中歡呼跳躍，自由自在，忘乎所有。

    再後來，再也沒有什麼楊紀了。只剩下頭猛鬼。

    “嘩啦啦！”

    狂風呼嘯，楊紀盤坐在山頂。正對著《百鬼夜行圖》一動不動。在這裡似乎只剩下一余空殻了。再也感覺不到其他的生命波動。

    唯一證明楊紀還活著的是，一股股黑氣不斷的從楊紀體內散發出來。楊紀的靈魂在《百鬼夜行圖》內待的越久，他身上冒出的那種黑氣就越多。

    大雨持續了一天一夜，楊紀便在山頂上坐了一天一夜，頭髮凌亂。衣衫盡濕，但卻一動不動。

    當第二天黃昏，天空烏雲散去，露出一絲光亮的時候。楊紀渾身一震，彷彿被這縷陽光剌激到，猛的甦醒過來。

    “呼！”

    就像新生的嬰兒呼吸第一口空氣，楊紀張大的嘴巴，猛烈的喘了一口氣，然後劇烈的呼吸著，呼嗤呼嗤的聲音彷彿風箱一般。

    “好累啊！”

    楊紀彷彿大夢一場般，趴倒在地上，雙手撐地，劇烈的呼吸。他感覺整個人的體力都耗空了。

    對於自己剛剛的經歷，楊紀也弄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是夢是幻，還是說完全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下一刻，楊紀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雖然體力耗盡，但楊紀分明發現自己的精神力強度增加了許多。

    “嗡！”

    楊紀手掌一張，五指分開。呼嘯的血氣彷彿噴泉一般從掌心的勞宮穴湧出，這些血氣並不分散，而是在虛空中凝結，化為一頭活靈活現的血紅色猛鬼在虛空中對著自己張牙舞爪。

    “看來不是我的幻覺，一切都是真的了。”

    楊紀搖頭苦笑。自己居然在鬼眾世界中淡忘了自己，以一頭猛鬼的身份生活了很久，這即荒謬又讓人感覺不可思議。

    但是楊紀腦海中的那些記憶卻又是那麼真實。

    鬼眾世界中的時間流速遠比真實世界要快。儘管在現實中，可能才過去一兩天，但對於鬼眾世界中的另一個自己來說，卻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想不到這門中級經畫武學居然這麼難以修練。”

    楊紀眼前的《百鬼夜行圖》喃喃道。以一頭猛鬼的身份在鬼眾世界中渾渾噩噩的生活，這說出去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坦白說，這並不是什麼太好的經歷，不過，確實有些新奇。至少楊紀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

    “不勞無獲，要想練會這門《百鬼夜行圖》，看來還必須把所有的鬼眾變化一次才行。”

    楊紀心中暗道。

    即便以楊紀逼近八重大武宗級別的精神力，想想也覺得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不只是對精神力是一種巨大的挑戰，對於情感也是一種巨大的挑戰。

    現實世界中，要完全體會另一個人的感覺已經不容易，何況是上百個人。

    不過，這種奇特的方式也讓楊紀心中生出一種巨大的期待。期待著這種方式領悟出來的百鬼夜行會是怎麼樣的威力。

    至少，楊紀相信骷髏鬼王肯定是沒有經歷這種曲折的。

    “噝！”

    深吸了一口氣，楊紀定住心神，目光看著《百鬼夜行圖》上的另一頭傳神的鬼眾再次默默出神。

    時間慢慢過去，片刻之後，他的目光越來越恍惚，也越來越和《百鬼夜行圖》上的那頭鬼眾的神情相像。

    “呼！”

    一陣大風從山頂吹過，吹得楊紀鬢角的青絲陣陣抖動，當大風遠去，青絲落下，楊紀的目光一個閃爍，再次變得空洞起來。

    而他的靈魂再次進入鬼眾世界之中。

    這一次，在這片荒蕪的世界中，楊紀變化成了一頭骨瘦如柴的惡鬼，在這片貧脊的世界中滿世界遊走……

    修練之中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

    楊紀盤坐在山頂中，彷彿生活在另一個世界之中。沒有了冥界災劫的影響，楊紀也不怕會有人來打擾。

    獨自一人在這片樹樁圍出來的被遺忘的“世界”中默默參悟。

    一天，兩天，三天……

    認為是自己某個人、某種生物，而不是想像是某個人、某種生物，是一種極其消耗體力和腦力的過程。

    即便以楊紀的實力，依然每次都感覺到筋疲力盡。不過，這樣也並不是沒有好處的。

    楊紀發現自己每參悟一頭鬼眾的精髓，精神力就會增長一截，靈魂也變得越來越強。這對於自己有巨大的好處。

    而且隨著實力提升，楊紀再次進入鬼眾世界中時，消耗的體力、精神都大為減少。進入的時間也大幅縮短，而且越來越短。

    一頭，兩頭，三頭……五頭……十頭！

    楊紀一次次的進入鬼眾世界，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生澀，但後來越來越熟悉。而且隨著次數的增多，楊紀心中鬼眾意境越來越多，血氣可以變化出來的鬼魅也越來越多，對於各種精神、體力的消耗也越來越強。

    在這種滾雪球般的效應下，楊紀有時候一晚進入《百鬼夜行圖》中的次數能達到十多次。

    除了偶爾休息一下，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楊紀基本上全部心思都撲在修練和參悟之中。

    五天，六天，七天，八天……十天！

    在這座遠離官道的山頂上待了整整十天後，楊紀終於領悟出了《百鬼夜行圖》中的第一百鬼眾意境。

    “嗡！”

    楊紀盤坐在地上，右手放在右膝的膝蓋上，五指撐開，掌心朝上。嗡！須臾之間一個紅色的血球出發現在楊紀的掌中。

    這顆血球非常奇怪，給人一種血肉般擁有生命的感覺。

    楊紀雙眼深邃，默默注視著掌心的這團血球，五指猛然一搓，就像一團血肉分裂，血球分成了近百個部分，每一部分都只有指甲蓋大小。

    這些指甲蓋大小的血氣團內部滲出汩汩的血霧，同時不斷的扭曲變化，每一團指甲大小的血氣變化成一頭鬼眾，

    眨眼之間，這團血氣就分裂成了一百頭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的袖珍厲鬼、惡鬼、猛鬼

    冤鬼……，所有的鬼眾都各不相同，而且只有數寸大小。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 第三百三十四章 山頂苦修（三）

    這些鬼眾都擁有生命般，一個個發出嬰兒般尖厲的嘯聲，拚命的掙扎著，卻無法擺脫楊紀的手掌。只能彼此牽扯，囚禁在楊紀手掌上的方寸之中。

    看著這栩栩如生，浮世繪一般的圖畫，楊紀笑了起來。十多天冒著巨大被同化危險進入鬼眾世界全部都在這裡了。

    “嗡！”

    楊紀突然心念一動，一股龐大的百鬼意念立即摧動著沉重的血氣，在體內運行起來。最開始時那種沉重的感覺，現在消減了好多，不再如以前那麼吃力了。

    不過，楊紀對於這股念力還並不是很滿意了。

    這種百鬼明顯散亂無序，明顯就像一百個向著不同的方向拉繩。人雖然多，但根本沒有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現在只差最後一個！”

    楊紀暗暗道，低頭看向身前巨大的《百鬼夜行圖》，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嗡！”

    光芒一閃，楊紀嘴角的笑容凝固，整個彷彿變成雕塑一般一動不動。而他的靈魂再次深入到了《百鬼夜行圖》中。

    淒厲的狂風吹拂大地，這片無邊無際的鬼眾世界中一片淒厲。以前漫無邊際的鬼眾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天地之間，一頭巨大的孤零零的鬼王。

    這頭鬼王通體漆黑，彷彿黑鐵一樣，而身軀則高大無比。楊紀站在它前，就像一隻卑微的螻蟻一樣。

    和楊紀初次進入鬼眾世界中的那頭鬼王不同，這頭鬼王強大太多了。而且形狀也完全不同。

    也就是在看到這頭鬼王的時候，楊紀突然明白骷髏鬼王的“百鬼夜行*”是怎麼回事了。

    “骷髏鬼王本身就是一頭‘鬼王’，原來它百鬼夜行大法其實就是鬼王大法。”

    楊紀突然心中一片通透。

    骷髏鬼王的法門根本就不是完整的“百鬼夜行大法”。而是仗著他得天獨厚的鬼王本體，練出來的鬼王大法。

    二者雖然看似相同，但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吼！”

    這頭長著鐵角。力大無比的鬼王站立在地上一動不動，它的臉上微微現出掙扎的神色，嘴裡發出模糊不清的聲音，似乎感覺到了楊紀的存在。

    楊紀笑了笑，骷髏鬼王沒有領悟百鬼夜行的精髓，卻能夠控制《百鬼夜行圖》中的這頭鬼王也算是奇葩。

    這是他鬼王得天獨厚的本事。

    不過可惜。骷髏鬼王已死，他遺留在經畫中的這一點點殘破的意識已經成不了什麼氣候了。就算自己不管，過不了多久，他也會徹底的泯滅、消失。

    “只剩最後一步，佔據這頭鬼王。我就能徹底的修練成百鬼夜行*！”

    楊紀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突然低吼一聲，裹挾著領悟的百鬼意志和精髓，化為一道黑影猛的鑽入到這頭巨大的鬼王體內。

    “轟隆隆！”

    地動天搖，就在楊紀佔據鬼眾世界中巨大鬼王的身體後，一聲驚天的怒吼同時響徹經畫內外。

    毫無徵兆的，楊紀腳下的山巒突然顫動了一下。只不過一息之間，楊紀腳下龐大的山崗立起異變。四面八方，大地深處，陰氣滾滾。洶湧而出，眨眼之間就將整座山崗變成一片沸騰的霧氣。

    就在洶湧的霧氣中，兩點寒芒迸射而出，楊紀身軀一躍，突然從地面上一躍而起。這輕輕的一躍，引得整座大山轟然一震。

    “呼！”

    天地間狂風大作。吹得滿山的大樹都籟籟抖動起來。

    楊紀屹立山巔，整個人迸發出一股強大的自信。

    “終於成功了！”

    楊紀雙眸一閉一睜。突然摧動起了一股恢宏的，龐大的意志。虛空中狂風呼嘯。風中卻傳出陣陣鬼哭神嚎的聲音：

    “桀桀桀！”

    “嘿嘿嘿！”

    “嘎嘎嘎！”

    ……

    楊紀頭頂上空，突然浮現出成百上千的鬼眾虛影。無數的凶鬼、厲鬼、猛鬼、冤鬼……，一個個栩栩如生，在虛空中瘋狂嚎叫著，圍繞著楊紀瘋狂的奔走、旋轉。

    如果仔細看去，所有這些鬼眾組成的圖形赫然跟《百鬼夜行圖》上一模一樣。而楊紀就站在這副百鬼夜行圖的中央，襯托出一股莊嚴、肅穆的味道。

    轟隆隆，狂風呼嘯，地動天搖，便在這漫天的鬼嘯聲中，楊紀雙掌托動，體內紅光迸發，緩緩的摧動起了一股龐大的力量。

    轟！

    千山震動！

    方圓百里的範圍內，狂風呼嘯，天地間磅礴的海量的元氣能量在一股龐大的意志的推動下，化為凝如實質的雲霧，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

    楊紀就像一個無形的漩渦一樣，站在大山頂上，瘋狂的吞吸了四面八方的能量，增加著血液的能量。

    而所有的能量湧進去，就像泥牛入海般，沒有一丁點洩露出來，彷彿楊紀體內隱藏著另一個世界一樣。

    “百！鬼！夜！行！大！法！”

    楊紀神色肅穆，他的右手豎起在上，左掌在下，共同組合成一個輪盤一般。而這個輪盤還只是剛剛轉動，並沒有施展出它最大的力量。

    “轟隆！”

    當楊紀雙掌如輪盤轉動，猛然按下，將百鬼夜行大法摧動到極至。咔嚓嚓，虛空深處突然傳來一陣雷霆巨響，虛空彷彿撕裂了一般。

    而楊紀體內，那些沉重無比的血氣則彷彿融化的冰川，在龐大的百鬼意志的推動下，沿著小周天的路徑轟隆隆瘋狂的運轉起來。

    “嗡！”

    這股力量龐大無比，不止輕易的推動楊紀體重如山的血氣，而且將楊紀體內，四肢百骸細胞中貯藏的大阿修羅力量一腦海的抽取出來。融入到血液之中。

    這些數以十萬計的阿修羅微粒，每一顆都蘊含著龐大的準聖級別的力量。所有這些力量融解出來，瞬間就化成了一股磅礴的難以想像的強大力量。

    “喀嚓嚓！”

    楊紀的筋、骨、皮膜、血肉本來就已經很強大了。但是得到這些高等的阿修羅精血能量滋潤，居然開始了再一次大幅強化，直接超越了武宗之體的範疇。

    這一刻論肉體的強橫程度。除了八重的大武宗，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媲擬楊紀此時的武宗之體。

    不止如此，體內的血氣得到這股龐大的能量，短時間內大量凝聚，無窮的細沙從血管壁的地方紛紛出現，滲入到血液之中。

    “血氣成沙。血氣成沙……”

    楊紀心中也激動起來。“百鬼夜行大法”居然可以抽取出貯藏在全身細胞中的大阿修羅精血，這是楊紀之前所沒有料到的。

    只此一項，就節省了自己數月的時間，不枉自己花費了這麼多的時間參悟這門《百鬼夜行圖》。

    轟隆隆！

    楊紀不停的摧動百鬼夜行大法，以百鬼的意境摧動體內的血氣運行。同時促進全身大阿修羅精血的吸收。

    百鬼夜行大法本來一直都是邪道中人用來吸收天地間至陰至濁的陰氣、屍氣、濁氣、死氣的法門。

    但楊紀將它做了改變。雖有百鬼之力，但卻並不用來吸收陰濁之氣，而是用來吸收天地間的陽氣。

    這本來是不可以的，但楊紀跨過了武道六重，體內血氣陰陽，根本不受限制。

    這是一剎那間，楊紀血液中的細沙越來越多。這並不是泥沙，而是武宗真正的鐵沙。

    血氣中蘊含太多的能量。就會由虛化實，形成鐵沙般的血液，這就是武宗的能量。

    “嗡！”

    滾滾的血液蘊含著龐大的武宗鐵沙。經過小周天循環之後，最後注入到鮮血之爐中。在龐大能量的滋潤下，這座鮮血之爐正在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演化。

    平常需要十多天才能完成的變化，在充足的阿修羅精血的滋潤下，在短短的時間內便完成了。

    鮮血之爐不斷的越大，越來越堅固。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血紅色變化成青銅一般的金屬色澤。

    “太好了！”

    楊紀心中振奮不已。體內的血氣越轉越快，越轉越快。終於——

    “啊！——”

    楊紀頭顱仰起猛的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的頭髮根根揚起。體內發出陣陣鋼筋般的聲音。

    這一剎那，山河震動。一股洪荒猛獸般的龐大的氣息猛的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轟！”

    楊紀雙眼血紅，脖子膨脹。滾滾的血氣洪流成千上萬，呼嘯著從他體內衝出，將虛空都扭曲起來。

    楊紀體內的血氣速度越來越快，鐵沙越來越多，最後這股力量化成一股的摧枯拉朽的洪流，在楊紀體內到處衝撞，不吐不快。

    “喝！”

    楊紀猛然暴喝一聲，腳下重重一踏，轟的一聲，這股毀天滅地、排山倒海的血氣洪流瞬息間猶如泄閘之水般順著楊紀雙腳透入地底。

    轟隆隆，千山震動，大地嗡鳴，滾滾的灰塵籠罩方圓數十里，湮沒了成千上萬的老樹。這些老樹在裡面籟籟的搖晃，發出陣陣的聲響。

    彷彿卸下了千鈞重擔，楊紀將這些武道六重難以轉化的殘血、污血、濁血、敗血泄入地底之身，渾身一陣輕易，一股全新的，但是更加強大的力量在體內轟鳴流轉。

    “武宗境！”

    楊紀站在滾滾的塵霧中，福至心靈，腦海中閃過這三個字。這個念頭剛剛劃過腦海，異變突起——

    鐺！

    洪亮的鐘鳴聲中，楊紀背後虛空扭曲，就像掙脫了某種束縛，一隻巨大的古樸的金紅大鼎，彷彿蘊含著毀天滅地般的力量，轟鳴著浮現在虛空之中。

    ——精血銅爐！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五章 武宗境

    楊紀吸收了大阿修羅精血的力量後，終於凝聚出了這件武者性命交關的精血銅爐。只有凝聚出了這枚精血銅爐，武道才算是登堂入室，初步擁了問鼎武聖之途的入門資格。

    看著這只精血銅爐，感覺著體內浩浩蕩蕩如江海般的血氣能量，楊紀心中一片喜悅。

    武宗，是武道宗師，是萬千武者景仰的老師！

    普通人眼中強大的武者，包括武將，在一名真正的武宗面前，都要低下頭顱。這就有如弟子和老師，任何試圖攻擊一名武宗的行為，都是班門弄斧，都是極為可笑的。

    楊紀突然之間明白了以前和邪道太子交手時邪道太子的感受。沒有達到武宗境，或者至少達到接近的境界，任何攻擊在武宗眼裡都是可笑的。

    不止是因為武宗的力量強大的多，更因為達到武宗境各種反應、速度、敏捷、感知都會增加一倍。

    “怪不得邪道太子和楊玄覽的速度如此之快，戰鬥技巧如此之高。這故然和天賦有關，但也和武宗境界的特殊變化脫不了關係。”

    楊紀睜開眼，這是一種全新的感覺，天地依然是這片天地，但是達到武宗境後再去看，卻彷彿換了一片天地一般。

    “呼！”

    楊紀伸出一根手指，平放在虛空之中，不動不動。而眼睛卻望向了數丈外，那裡一片枯黃的樹葉正好的從樹枝上落下。

    這片枯黃的樹葉按道理是絕對不會落到楊紀身前的，但是楊紀的神情卻像是這片樹葉不止是會落到他身上，而且還會落到他伸出的那根手指上。

    枯黃的樹葉在空中飄飄蕩蕩，彷彿一葉扁舟般在空氣中翻滾、晃蕩，緩緩的向地面飄去。

    一秒，兩秒……

    眼看著樹葉還有五六尺就要落地。無論如何都飛不到楊紀指頭上。突然，湧動的氣流中，一股紊亂的微風不偏不倚正好吹過枯葉下方，氣流托著樹葉打了個旋，居然奇蹟般的重新飄起來。

    就這麼一吹，樹葉越飄越高。越飄越高，在空氣中載沉載浮，片刻之中，風紊一靜，這片樹葉剛好落在楊紀伸出的手指上，穩穩的，一動不動。

    “這就是武道的感知和意識啊！”

    楊紀看著這神奇的一幕卻沒有任何的意義。武宗意識反應和感知非常的強大，以前的時候，楊紀只能看到眼中的對手。但是現在，楊紀可以感知到一片樹葉即將脫落，可以預知道變幻不定的氣流在什麼時候將會生成一縷細風，並且吹過什麼位置。

    所有的一切在眼中都完全不同，楊紀可以感覺到許多人感知不到的氣流、元氣、溫度、陽光，落葉……，以及種種東西的細微變化，甚至連腳下兩步外的地底。一隻黑色蜈蚣在鬆軟的泥土中爬動，幾個節肢的慢慢運動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楊紀本來就已經擁有逼近“精細入微”的能力。如今再配合武宗的境界，瞬間達到了無數武者夢魅以求的“精細入微”境界。

    “武宗境界真是不可思議啊。除非是大武宗、武尊，甚至武聖級別的武學，否則的話，以我現在的能力，任何武學根本就沒有秘密可言。”

    楊紀感受著強大的力量。心中湧起一股強大的自信。不過這一切還不是武道境的全部變化。

    “嗡！”

    下一刻，楊紀心神內斂，立即看到了體內血管中成千上萬，無以數計，猶如恆河沙數般的沉重鐵沙。

    這些鐵沙每一粒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

    對於丹道來說。如果在煉丹的時候，加入這些鐵沙血氣，丹藥的藥性就會會大大增加。

    血氣成沙，這就是武宗級的變化。

    要換了是以前，以楊紀的意念強度是絕對不可推動這些沉重的鐵沙在體內運轉的。但是現在，——楊紀根本毫不費力。

    轟隆隆，意念一動，楊紀天翻地覆，所有沉重的鐵沙在一股龐大意念的摧動下猶如脫韁的野馬一般，轟鳴著浩浩蕩蕩的在體內運轉。

    楊紀本來血氣消耗了許多，因為將那些武道六重無法轉化的殘血、敗血、污血、濁血轟入地下，導致體內的血氣能量並沒有補滿。

    如今一摧動百鬼夜行大法，方圓百餘里內地動天搖，虛空深處那些充滿著灼熱能量的陽氣元氣滾滾蕩蕩，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不停的湧入楊紀體內。

    得到這些龐大的元氣能量的滋潤，楊紀的實力再次增長起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紀感覺吞吸的能量差不多的時候，雙目突然睜開，迸射出尺長的精芒，吐氣開聲：

    “萬鬼之王，給我出來！”

    楊紀眼中電光閃爍，右拳猛的伸入空中。剎那間，四面八方狂風大作，滾滾的霧氣憑空湧出，陰冷剌骨。

    楊紀腳下一踏，一片數百尺的虛空如鏡面扭曲，虛空凹陷，眨眼之間，一頭力大無比的巨大鬼王，通體漆黑，頭生鐵角，威風凜凜的出現在楊紀背後，矗立在山頂上。

    仔細看去，這頭鬼王和楊紀在《百鬼夜行圖》中看到的那頭鬼王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那頭鬼王是虛幻的，但這頭巨大的鬼王卻是真實的。

    “吼！——”

    巨大的鬼王一聲咆哮，剛一出現，立即睜開眼來，雙目猶如火炬一般。他的大腳一跨，邁開步子，震得腳下的山巒都震顫不休。

    繞開一個圈子，巨大的鬼王出現在楊紀面前，低下頭顱，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般跪在了楊紀面前。嘴裡發出嗡嗡彷彿雷鳴一般的聲音：

    “見過主人！”

    神態畢恭畢現，就像最虔誠的僕人一樣。

    “哈哈哈……”

    楊紀放聲大笑。看著眼前這頭鐵鑄銅燒一般的龐大鬼王，摸了摸他堅硬的頭顱，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如果不是知道，誰會知道這是自己的一頭身外化身？琅琊城中的武科舉，白鉅鹿的一頭刑天化身把自己逼得狼狽不堪。

    然而現在自己也終於擁有了一頭中級的身外化身！

    不過和白鉅鹿的不同。自己身前的這頭巨大鬼王看起來要強大的多，而且隱約擁有自我意識的樣子。

    這種變化是楊紀修練《萬鬼夜行圖》之前所沒有料到。武者可以將自己的一部分意識賦予給身外化身，但是變相的擁有自我意識般的效應，這就是功法的厲害了！

    毫無疑問，這應該只有完全領悟了《萬鬼夜行圖》精髓之後才擁有的能力。

    “真是強大啊！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紀元的前輩創造了這門武學。骷髏鬼王雖然早就得到了這卷經畫，但我敢打賭。恐怕連他都不知道《百鬼夜行圖》有這種能力。”

    楊紀大笑道。

    身外化身是武者一部分靈魂意識分化、衍生而成。這縷意識和自身靈魂息息相關。分割靈魂會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而如果分割出來的意識被毀，對自身的靈魂也會造成巨大的傷勢。

    所以大部分擁有身外化身的武者，只有在面對實力比自己低的對手時才會召喚出這種身外化身。

    白鉅鹿當時就是仗著自己境界比楊紀高，才召出了刑天助戰。

    而大部分時候，面對和自己差不多的對手，很多武者都是不會使用身外化身的。所以氣血搬運之流凝聚的化身極少見於戰鬥之中。

    但是楊紀不同，擁有眉心小石修練靈魂創傷，即便身外化身被一次次的毀滅。對楊紀也不會造成任何的影響。

    也就是說，楊紀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自己新的鬼王化身，這等於多了一門戰鬥的手段。

    “這頭鬼王看著倒是厲害，就是不知道有什麼樣的能力。”

    楊紀看著眼前跪伏在地上，山巒一般龐大無比的巨大鬼王，心中暗暗道。他心中升起了幾分好奇。雖然是他召喚出來的，但是第一次施展，毫無經驗。就連楊紀都不清楚他的能力。

    “起來吧。”楊紀道，鬼王做了個起身的動作。

    轟隆隆。黑鐵一般的巨大的鬼王聞言雙手撐在地上，慢慢站了起來。楊紀站在他的身下，就像一隻螞蟻一樣。

    不得不說這頭化身這麼龐大，確實是出乎楊紀的預料。這並不是楊紀本身變化這麼大，而是功法的性質決定的。

    在這頭巨大的鬼王體內，楊紀感覺到了磅礴的力量。

    “砸碎那塊石頭！”

    楊紀掃了一圈。突然指著半山腰處，一塊兩人來高，周圍長著一叢叢灌木還開著小花的花崗岩道。

    “砰！”

    楊紀頭頂天空一暗，一隻巨大的腳掌流星般的跨了過去，這頭巨大的鬼王甩開步子。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跑去。

    他的步伐極大，一步就是二三十丈的距離。數千丈的距離只不過數個呼吸就趕到了。

    “轟！”

    山風獵獵，山巒一般的鬼王站在兩人來高的花崗岩旁，碩大的拳頭遮天蔽日，狠狠的砸了下來。鐺！一聲金鐵的巨響，鬼王的右拳砸在花崗岩上居然發出金屬般的巨響，那塊堅硬無比，連飛劍都很難輕易剌入的花崗岩連一個呼吸都沒有堅持到，便轟隆一聲砸成粉碎。

    這一拳餘勢不歇，砸碎凸出地表的花崗大岩後，順勢砸在地上，砸的山坡震動，在堅硬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巨大的凹陷，嗡嗡的聲響中，一股濃烈的煙塵沖霄而起。

    “好大的力量！”

    爆炸的氣浪從遠處湧來，吹得山頂的楊紀頭絲舞動，眼中異色連連。

    “嗚！——”

    一聲低嗚突然從對面傳來，楊紀抬眼望去，只見對面茂密的參天樹林中，一頭麋鹿被鬼王的拳擊驚動，嗷叫著，向著遠處跳躍逃去。

    楊紀玩性大起，突然一指對面跳縱如飛，快要消失在密林中的麋鹿道：

    “給我把他抓回來。”

    轟！

    狂風呼嘯，楊紀的聲音剛落，這頭高大的鬼王立即掀起一陣狂風，向遠處掠出。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六章 鬼王化身

    楊紀仔細看去，發現這頭鬼王雖然身軀高大，但是速度卻很快，而且極為靈活。

    只聽轟隆隆地折山摧，只是一會兒功夫，這頭頂天立地的鬼王立即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了山下。

    這頭鬼王所過之處，喀嚓嚓一顆顆大樹紛紛倒下，驚起漫天的煙塵，連阻擋一下都做不到，氣勢極其驚人。

    楊紀看到這一幕也暗暗驚嘆。身外化身擁有許多武者所沒有的優勢，比如單純的力量楊紀就沒有這頭鬼王強，必須得借助血氣力量才行。

    “武宗級，……它的力量應該是相當於普通的武宗級別。”

    楊紀暗暗估算了一下，很快就測算出了這頭巨大鬼王的實力級別。單純的論力量，它已經是武宗級別，雖然還比不上邪道太子、楊玄覽這個級別，但邪道太子、楊玄覽他們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以這種媲擬武宗的實力，這頭鬼王化身絕對可以在戰鬥給自己以很大幫助。這等於是多了一個武宗級的幫手。

    “……洲府中的武科舉馬上就會舉行。如果戰鬥的時候，突然召喚出這頭巨大的鬼王，一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楊紀眼中目光雪亮，下意識的就將這頭鬼王和武科舉聯繫起來。

    這一屆的武科舉因為忠武侯的插手，競爭變得異常的激烈。那些實力不濟的自然是威脅不了自己。但那些來歷極深、背景龐大的對手就不一樣了。

    在這種級別的戰鬥中，如果能多出一頭武宗級的鬼王化身來，那自己勝出的機率就會多出很多。

    “嗷！——”

    一聲驚天的咆哮從遠處傳來，楊紀抬起頭來，只見對面的山頭上，氣浪衝天。一截黑鐵般巨大的身影聳立在樹林上方，那雙銅鈴般的眼睛彷彿火炬一般透亮。

    那隻麋鹿被它擒著一條腿，抓在手中，虛懸空中。麋鹿不停的掙扎，發出嗷嗷驚的叫聲。

    楊紀笑了笑。這就是化身擁有一定自我意識的好處。只要吩咐下去，它就會忠實的完成。省心又省力。

    “砰！”

    身軀龐大的鬼王來的很快，只是一眨眼，就掠過一座山頭，出現在楊紀面前。它的手臂一扔，將手上那隻帶血的麋鹿狠狠的扔在楊紀面前。

    “你還有什麼能力？”

    楊紀笑道。他現在覺得越來越好玩了。這門《百鬼夜行圖》領悟出大圓滿境界的功法後和其他的武技看起來的完全不同，非常的特別。

    楊紀分離出來的意識，被它模擬成了自我意識一般的存在，能夠獨立自主進行很多事情。但又不是完全的失控。

    楊紀發現可以通過這種問答的方式極快的熟悉它的能力。

    “聽說有些強大的武聖、武神，能夠用虛空造物。以血氣創造出山川大地、虎豹麒麟。神魔精怪，異度魔獸、史前凶物，日月星辰。而所有一切無不惟妙惟肖，甚至一些極其強大的武者都能生生造出人來，讓這些人來服侍自己，為自己征戰。而這些造物還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創造出來的。而以為自己是活生生的。”

    “我以前還以為是傳說。現在看來，恐怕還真不一樣了。”

    楊紀心中暗暗道。

    大漢皇朝是可以武道封神的，楊紀以前讀書就看到過野史。說這些享受香火供奉的神靈強大無比，能夠憑空造物。

    楊紀當時是不怎麼相信的。但是如今看來。能有《百鬼夜行圖》這種擁有最初級意識的武技，未必就沒有誕生自己我意識的功法。

    傳說中的那些東西，還未必就是假的！

    正在低頭思考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模糊不清的聲音：“百！鬼！夜！行！大！法！……”

    聲音未落，天地之間驟然一冷。一股寒氣猛然從地底湧出，接著一股龐大的震顫從腳下傳來。

    楊紀抬起頭來，卻見天空一暗，方圓百里之內黑煙滾滾，無窮無盡的屍氣、死氣、邪氣、陰氣浩浩然然。從四面八方蜂湧而來。

    而自己的鬼王化身就站在山頂中央一動不動，周圍浮現魑魅魍魎，百鬼千眾人，映襯的彷彿滅世的神祇一般！

    “嚇！”

    看楊紀嚇了一跳，這一幕，和當初骷髏鬼王在萬墳嶺施展百鬼夜行大法多麼相似啊。不！不是相似，而是完全一模一樣。

    鬼王，乃是萬鬼之王，本身就是陰濁之物！

    楊紀自己不能吸收天地間陰氣、濁氣、屍氣、冤氣，但是這頭鬼王化身卻不同，完全沒有這種顧忌。

    骷髏鬼王能施展的百鬼夜行大法它居然也能施展，而且毫無疑忌！

    然而楊紀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被自己忽略的驚人的事實：

    一頭可以施展武技的身外化身！

    ——這頭鬼王居然能施展武者才能施展的武技！

    楊紀感到了深深的震驚。

    宗派界中有多少可以像武者一樣施展武技的化身？但這頭鬼王化身就可以！

    原來這才是它真正的，最強大的能力。

    眼看四面八方，方圓百里內的陰濁之氣被吸扯過來，並且就要被自己的鬼王化身聚成一團，爆發出去。楊紀連忙制止了它。

    “真是不可思議。這簡直跟骷髏鬼王一模一樣。”

    楊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著眼前高大如山巒的鬼王化身，眼中異彩漣漣，越看越新奇。

    除了樣貌不一樣，而且不會飛之後，自己的這頭身外化身簡直和骷髏鬼王一模一樣。

    這讓楊紀深深感受到了武道功法的神奇。

    毫無疑問，自己在萬墳嶺地宮中得到的這門經畫武技遠比自己想像都要厲害的多。

    噝，深吸了一口氣，在最開始的震驚之後，楊紀很快冷靜下來。

    速度快，力量大。有一定的自主性，並且能夠施展骷髏鬼王的“百鬼夜行大法”……，楊紀現在已經差不多知道它的能力了。

    “能力越大，消耗的血氣越多。這頭鬼王化身一次就能消耗我大半的血氣。”

    楊紀望著身前的巨大鬼王，陷入了思索。

    這樣龐大的存在帶在身邊是不行的。不過還好，有了納芥瓶。自己可以直接將它裝進納芥瓶裡。

    這樣戰鬥的時候，可以隨時將它放出來。同時又不會影響自己本身的實力。

    “……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吸收這頭鬼王的實力。相當於多了一次小聖言術的機會。”

    楊紀望著身前山巒般的身外化身，心中點了點頭。

    “呼！”

    袖袍張開，一股龐大的吸力從袖中傳來。光芒一閃，只不過眨眼之間，這頭龐大無比的鬼王化身立即消失無蹤。而楊紀的納芥瓶中則多了一頭力大無窮的武宗級鬼王。

    “先把它收起來。等以後有需要再說。”

    楊紀心中暗道。

    “《百鬼夜行圖》已經修練成功，日後血氣運行，應該至少在武尊境之前不需要再參悟新的氣血搬運之法了。”

    楊紀心中暗暗道。氣血搬運之法有上中下三品。白圓圓給自己的“五鬼搬運大法”是屬於最初級的，只是在初級的功法中屬於較高的品級罷了。

    而《百鬼夜行圖》則是屬於中級的氣血搬運之法。日後，當自己的實力再一次增加，媲擬那些武尊、武聖的時候，還需要更強大的高級氣血搬運之法。

    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這次上山修練的目的已經達成。不過武宗境還沒穩固，暫時應該還不用著急。等到境界徹底的穩固後，再考慮回城的事情。”

    楊紀一臉思忖的神色。

    想到這裡，楊紀衣袍一蕩。再次在山頂盤坐下來。

    “百鬼夜行大法！”

    楊紀盤坐不動，體內運行百鬼夜行大法。再次進行周天運轉。剎那間，方圓百里之內，元氣滾滾，無窮的元氣能量呼嘯著蜂擁而來，一瞬間就把楊紀的身形湮沒在山頂上，徹底的消失不見。

    時間慢慢過去。楊紀完全淡忘了時間，盤坐在山頂，一遍遍的推動周天運行，鞏固自身的境界，潮汐般的血氣發出鋼鐵般的轟鳴。在他的體內不斷運行。

    楊紀的精神力每一刻都有增長起來，力量也在緩慢的增加。所有的筋、骨、皮膜、血肉就像一塊燒紅的烙鐵，在這個期間被打磨的更加的緻密。

    這是一個熬煉的過程，需要極富耐性。

    不知不覺，三天過去，楊虹渾身上澎湃的血氣能量緩緩慢慢的平靜下來。而楊紀原本狂躁的氣息，如同一匹訓練的野馬，慢慢雌伏。

    “嗡！”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紀終於慢慢睜開眼來。他的眼睛耀眼無比，連天空的太陽都被掩蓋了，充滿了野心。

    “真想現在就去洲府中試一試啊！”

    境界終於穩固下來，楊紀看著天空中普照萬方的皓日，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強大的力量帶來強大的野心，楊紀突破武宗境後，現在心中蠢蠢欲動，恨不得現在就跑到洲府之中，和那些來自各個郡縣、世家的天才一較高下。

    強大的力量帶來的強大的野心，楊紀現在真想看看，自己和那些洲府裡最頂尖的天之驕子們到底孰優孰弱。是他們力壓四方，還是自己技高一籌。

    這一剎那，無數的念頭從腦海中掠過，不過很快，楊紀眼中的光華慢慢斂去，眼神變得平淡下來。

    “比武較技的事情不必急在一時，以後還有的是時間。倒是農桑司衙門的那兩位大人，……我半個月消失不見，他們恐怕都找了好幾回了吧。”

    楊紀心中想著，突然笑了起來。

    這次自己參悟《百鬼夜行圖》，居然提前達到了武道七重武宗境，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穫，也節省了自己大量的時間。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 第三百三十七章 完成老司丞的遺願（一）

    楊紀本來預算自己是需要三個月才能達到武宗境的。但現在，半個多月就達到了，節省出了二個月的時間，進入洲府的事情倒是不必著急了。

    倒是農桑司的事，自己也應該是實地考察一下了。畢竟當初答應了王泰大人，無論如何都是要做到的。

    日後若是經略蒼墟城，這方面的經驗是必不可少的。

    “走了。先回琅琊城再說。”

    楊紀霍的站起身來，揮袖甩出一個大坑，將自己這幾天吃剩下的麋鹿屍骨拋入坑中，然後覆上泥土。

    處理好山頂的事情，楊紀身軀一晃，立即向著山下而去。他的速度奇快無比，幾乎連肉眼都難以跟上。

    和以前比，楊紀的速度明顯增加了一截。

    以前碰到邪道太子、楊玄覽，楊紀根本就沒有想過可以跑過他們。但是現在，只要楊紀願意可以輕易的擺脫。

    不，不是擺脫。現在的楊紀根本沒有必要再逃跑了。

    兩側風聲呼嘯，旁邊樹葉籟籟抖動，發出如人低語般的聲音。在這種僻靜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一個人影。

    楊紀一連翻越了幾座大山，突然——

    “咦？”

    突然，楊紀在一叢高高的樹梢上停了下來，皺了皺眉，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來。就在剛剛一剎那，楊紀好像突然看到了什麼熟悉的東西。

    但是到底是什麼東西，倉促之間又記不起來。不過楊紀卻記住了這種感覺。

    “好奇怪，我之前雖然和派裡的師兄弟到過琊城參加圍剿天陰教的行動，但是……也應該沒有到過這裡啊？”

    楊紀心中疑惑不已。

    他暗暗回憶了一下，沒錯，兩次進入琅琊城應該都沒有經過這裡。但那種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而且自己向來記憶力超越。怎麼會跑過頭了才突然反應過來，有這種熟悉的感覺。

    咻！

    楊紀思忖片刻，突然兩隻大袖展開，又踏著樹梢，沿著原路返回。把來時的路徑轉了幾圈，心中依然感覺熟悉。但卻遲遲分辨不出那種熟悉的源頭是什麼。

    “樹林……動物……人……但是這裡沒有其他人啊？”

    楊紀皺緊了眉頭，疑惑不已。有那麼一個剎那，楊紀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某個躲在樹林裡的熟悉的故人了。

    但是這個念頭很快被楊紀否決。如果真的是這樣，憑藉自己現在的實力和精神感知，是不可能發現不了的。

    當楊紀來來回回，把這幾個經過的群山轉了好幾遍後，突然之間，一種恍惚大悟的感覺湧上心來。

    楊紀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是什麼。

    “山，大山……不。應該說是地形。這裡的地形我之前看過！”

    楊紀有如醍醐灌頂，心中激動不已：

    “——就在農桑司衙門內的那張文案上！！”

    楊紀幾乎叫了起來。怪不得自己感覺熟悉，但卻不知道是熟悉什麼。原來自己熟悉的是這裡的地形，在自己之前，那位前任的農桑司丞陳大人把這裡的地形畫在了圖紙上。

    圖紙上的山巒大川全部都是用線條表示的，和真實的地形情景當然不一樣。

    “沒錯，北邊的是第一座山巒，北高南低。兩邊狹長，西南位置還有一個十多丈的斷崖。和圖紙上標誌的一模一樣。第二座山上的山頂小瀑布，還有東邊的那條山中溪流……，他全部標示出來了。”

    楊紀喃喃自語，腦海中迅速浮現出另一張用無數線條表示的圖紙，上面的符合和眼前的景物一一對應起來。

    楊紀終於知道那種熟悉感從哪裡來了。原來那位前任的農桑司丞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不可思議，他到底去了多少地方？”

    楊紀暗暗吃驚。

    這位農桑司丞陳大人不止去過楊氏一族所在的晉安城。而且也來過這裡。楊紀甚至感覺他把整個琅琊郡都逛了一遍。

    以楊紀的實力來說，這自然算不得什麼。踩著樹梢，不管地形險峻還是不險峻，整個太淵洲全部逛一遍，他都輕輕鬆鬆。花不了太多的時間。

    但是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來說，這一切遠不是那麼容易。別的不說，單單是眼前這片地方，要從官道進入這裡，好多地方灌木荊棘太多，根本走都走不進來。

    更別說，有虎、豹、猛獸的地方多了去了。

    一個不小心，別說堪探地形，恐怕地形沒堪探出來，命都要丟掉。

    想到這裡，楊紀突然沉默下來。他從沒見過那位什麼陳大人，但是突然之間，對於那位前任的農桑司丞，楊紀心中不由得升出一股強烈敬意。

    一個人到底要擁有什麼樣的意志和信念，才能這樣不顧危險，花上幾十年，甚至可以說是一生的時間孜孜不倦的追尋著一個答案。

    “那個農桑古庫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楊紀突然知道那位陳大人是怎麼死的了，以他一個普通人的身體，這樣不斷的長期出沒在那些危險的地方，鑽進鑽出，堪探地形，時間長了，不出問題才怪。

    他能堅持幾十年已經相當不錯。

    楊紀心中悵然若失，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自己答應王泰接任農桑司丞的位置，主要是來熟悉各種農田水利事務，為以後經營蒼墟城做準備。

    農桑古庫並不在自己的負責範圍，而且以一個武者的眼光，這裡面應該是沒有多少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楊紀本來的意思，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順便去幫他查一查這個農桑古庫。但是這一刻，楊紀心中突然產生了另一種感情，就像擁有了某種責任一樣。

    一個人，不管是他是誰，認不認識。如果能花上一生的時間去鑽研一個問題，追求一個目標，那麼不管他是誰，都值得每一個人去尊敬。

    “陳大人，雖然我沒有見過你。也不知道你是誰，但，你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幫你把那個農桑古洞找出來了。”

    楊紀對著空無的虛空，喃喃自語，神色嚴肅。這是一種承諾，更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尊敬。

    楊紀把整個地形記憶了一遍，然後展開身法，離開了這裡。沿著蜿蜒的官道過去，穿過城門，楊紀又回到了琅琊城裡。

    酒樓、茶坊越見繁華，空氣中到處是喧囂的聲音，這座城池正在恢復生命力。

    楊紀回到農桑司的衙門。衙門裡空蕩蕩的，文案上有一張紙條。楊紀看了一眼，發現是兩位農桑司官員，內容很簡單，就是有些農桑用具需要農桑司丞簽字畫章才能使用。

    以前朝廷一直沒有派農桑司丞下來，兩位官員也不敢擅作主張。不過如今楊紀上任，兩人想著多做一點便民的事情，因此就請求把這些農桑用具發下去。

    “都是些便民的事情，自無不可。”

    楊紀從身上掏出王泰給的那面農桑司丞的木牌，放到了桌上，一臉的灑脫：

    “他們應該是需要這個東西畫章吧。琅琊郡的事情還是要靠他們，農桑司丞這面令牌以後就留給他們便宜行事了。”

    把紙條的事情放在一邊，楊紀從農桑司衙門後面的一個老舊櫃子裡把當初所有的圖紙全部搬了出來。

    衣袖一拂，把衙門大堂的文案推到一邊，楊紀席地而坐，就在衙門大堂的地上把這些雪白的圖紙一張一張的放到攤放在地上。

    圖紙非常的乾淨，除了那些表示山川、房屋、河流的線條，紙面上什麼都沒有。看得出來，那位前任的陳大人在做這些畫的時候非常小心，沒有一點墨跡留在上面。

    圖紙足有數百張之多，厚厚的一大堆。這上面有些楊紀熟悉，有些不熟悉。大部分地方楊紀去都沒有去過。

    楊紀一張張的仔細察看，唯恐破壞另一位已經逝去的老人畢生的心血。

    “找到了，就是這張！”

    楊紀心中一動，突然從厚厚的故紙堆中抽出了一張雪白畫紙。這張畫紙上波浪狀的線條、紋路，以及標誌出來的道路、河流，和楊紀在山上修練的地方一模一樣。

    “這張圖應該就是我修練的地方。”

    楊紀對著大門外湧進來的陽光，心中陣陣的欣喜。

    不過當楊紀仔細察看的時候，突然發現一些和自己開始想像的不一樣的地方。

    ——這張圖居然是殘缺的，只畫了一部分，明顯還沒有畫完！

    “怎麼會？”

    楊紀眉頭跳了一下，一臉的驚詫。他明明記得應該是完工的啊！再次看了一眼，沒錯，這確實是一張還沒有畫完的圖紙。

    圖紙的南面、西面、東西都已經畫上了，但北邊的部分，一些代表山川的線條只畫了一部分。那位陳大人在每條波浪般的條紋上都畫上了對應的高度，但是並沒有畫完。

    楊紀怔了怔，仔細回想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當初看到根本不是完整的樣子。這張圖紙壓在重重的紙堆中，只有一部分露了出來。

    ——自己看到的真的只有一部分。

    嘩啦啦！

    楊紀突然把所有圖紙全部攤開，目光一掃，突然伸手又挑出了一張，“這張、這張，還有這張……”

    不過片刻功夫，楊紀從圖紙堆中至少找出了六七張沒有畫完的圖紙。

    楊紀不知道前任的那位農桑司桑是沒有精力，還是沒有來得及完成。總之這顯然是一堆還沒有完成的任務。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八章 完成老司丞的遺願（二）

    “深山之中危險重重，還有農桑司的事務需要他處理，肯定是東邊去一天，西邊去一天的。他一個普通人，能畫出這麼多的圖紙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楊紀看著地面上白花花的圖紙，心中暗暗道。

    看得出來，那位陳大人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只差一點點就能完成了。不過，楊紀現在還不知道他是根據什麼來做出這些圖紙，並且確定農桑古洞位置的。

    “隔了一千多年，希望他想要的前朝的那些東西都還在。”

    楊紀心中也有些忐忑。前周的農桑古庫還在不在他也沒有把握，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接過那位前任陳大人的工作，並且幫他把這個畢生的願望完成而已。

    把地上的圖紙全部攤開，楊紀一張張的仔細印入腦海，每一個標標，每一個線條、每一個圖形……，全部都仔仔細細的記入腦海。

    和前任農桑司丞不同的是，楊紀擁有對於普通人來說望塵莫及的記憶能力以及分析和投影能力。

    這樣一張張不厭其煩的記憶，楊紀也足足花了數個時辰的時間，才把這數百張繁瑣的圖形鉅細無遺的全部記入腦海。

    “現在就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農桑司衙內一片寂靜，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紀把身前的圖紙往前一推，終於睜開眼來。

    衙門的大門外，一片漆黑。楊紀這才驚覺，不知不覺已經天黑。

    不過楊紀也不在意，手指一彈，一點火光從指尖飛出，將數丈外那張被他推到牆邊的文案上的油燈點燃。

    “現在就讓我來看看這些圖紙上有什麼秘密吧。”

    楊紀心中暗暗道，隱隱有些期待。

    嗡！

    雙眼一閉。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下一刻，一點光亮浮現在楊紀的意識海中，數以百計的複雜圖紙立即從光亮中迸射而出，一張張浮現在楊紀“眼前”。

    意識投影，這是楊紀獨特的能力。

    不同於一般人的記憶，楊紀的投影能夠將看到的東西真實再現。只要一個意念。這些東西就能隨著楊紀的意志不斷再現。

    楊紀甚至可以任意隨著自己的心意將這些投影出來的東西翻過來覆過去，一遍遍從各個角度，各個細節的仔細查看。

    只不過，以往楊紀都是將這些能力用在武道上。這還是第一次用為琅琊郡的農桑水利上。

    咻咻咻！

    數以百計的圖紙以令人眼花繚花的方式在楊紀的意識海中不斷的變化，按照某種特有的順序排列。

    “這裡是晉安城，應該在這個位置。……這裡是琅琊城，應該在這裡。……還有平川城……”

    楊紀迅速的確定自己最熟悉的三個城池的位置。然後以這兩個城池為中心，不斷的排列這些圖紙。

    就像給一根分叉的樹幹配上枝葉一樣，一張全新的。完整的脈絡圖慢慢的出現在了楊紀的腦海之中。

    所有的山川河流慢慢的浮現在楊紀眼前。

    “真是不可思議！”

    楊紀看著意識中慢慢浮現，並且清晰起來的琅琊地圖喃喃自語。這是一種很新鮮的感覺。

    琅琊郡中有許多的崇山峻嶺，還有許多的野獸凶橫，在此之前，還從來沒有人試圖繪製過琅琊郡的地圖。

    ——朝廷裡面或許有，但楊紀不是朝廷的官員，也沒有達到那個級別。從來沒有看過。

    楊紀以前活動最大也就是個晉安城，第一次看到完整的琅琊郡地圖。而且還是在農桑司衙門裡面，想想實在是不可思議。

    “……原來琅琊郡就是這個樣子的！”

    楊紀心中驚嘆不已。

    他從天水郡回來。也只是憑藉星辰、星象，以及去時的記憶，以及各種官道，才能粗略的判斷平川城的位置。

    但是詳細的地形圖，楊紀還沒有看過。萬墳嶺的骷髏鬼王也曾經在他的地下地宮裡做了一個沙盤。

    但哪怕骷髏鬼王也沒有這種耐性，將所有的山川河流標示在上面。他做的沙盤。最多也就是個象徵意義，精細程度有如天壤之別，根本不可以道里計數。

    而這，還是他仗著自己可以飛天遁地的能力才做出來的。

    “或許以後，我也應該像他一樣。每到一個地方。就先堪探出一個地方的地形，畫出詳細的地形圖。”

    看著這位前任農桑司丞的作品，楊紀心中福至心靈，也產生出一種衝動和感覺。在此之前，楊紀其實是並不覺得這種地圖有什麼大用的。

    ——費時費力，又不能增長實力。

    不過，當楊紀真正的以一種直觀的方式看到的時候，才明白自己的想法太想當然了。看著眼前這幅不斷拼湊起來的巨大地圖，楊紀就像一尊神祇一樣俯瞰大地，整個琅琊城地形完全浮諸眼前，真正的是瞭如指掌。

    那些簡單乾淨的線條，波浪狀的紋路……，在楊紀眼前不斷的變化成對應的高山、河流，官道，甚至連高度、形狀、落差、懸崖，都標示的極其清楚。

    有了這些標示，楊紀腦海中立即浮現出另一個琅琊郡，一個真正切切，卻微縮了無數的琅琊郡：

    連綿的群山，蒼翠的樹林，蜿蜒清澈的河流……，這就像一個世界的縮影。

    “真是不可思議，有多少人能夠相信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居然勘繪出了如此詳細的琅琊郡來。”

    楊紀喃喃自語。

    武者可以摔碑裂石，斷河擊裂，扛鼎拔山……，和武者的這種浩瀚的力量相比，普通的百姓就宛如螻蟻一般的渺小。

    但是同樣是一個琅琊郡的渺小人類，卻收穫了楊紀深深的尊敬！

    “噝！”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楊紀很快將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地形圖上。這副地圖還是有些不完整，有些地方還是一片空白。普通人的能力終究還是有限的。

    不過至少九成以上的部分，那位前任的農桑司丞已經完成了。

    “農桑古庫，農桑古庫……，前任農桑司丞花這麼大的精力和時間來堪繪琅琊郡的地形地圖，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農桑古庫。但是怎麼樣才能確定農桑古庫？單單是畫一張地形圖肯定是不行的。”

    楊紀看著意識中拼湊出來的巨幅地圖，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心中迷霧重重。那位陳大人並沒有做出任何的任務交接，就連他身邊親近的那位官員，也只是對他的計劃知道個名字，瞭解個隻鱗片爪。

    毫無疑問，他肯定沒想到自己會病死。在他的計劃中，必定是要自己一個人獨立完成這個瘋狂的，注定不會被人認可的計劃的。但是這種定位，也給楊紀製造了許多的麻煩。

    楊紀到現在為止，也僅僅只是對他當年的工作啄磨出一點皮毛。對於他的詳細計劃和步驟，目前還一無所知。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個人天天研究這個，花費巨大心力堪探出數百張地形圖，這麼大的工程，他不可能什麼都保守得住，一定會在上面留下什麼線索。”

    楊紀心中暗暗道。

    所有的圖紙一張張的詳細端詳過去。乍一看，這些圖紙雪白雪白，除了那些線條什麼也沒有，就是一副琅琊郡的地形圖。

    不過楊紀仔細察看了幾遍之後，終於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17……18……24……36……，這是什麼意思？”

    在其中幾張圖紙底端中間，楊紀赫然發現了幾個特殊的數字。這些數字，在其他圖紙上都是沒有的。

    前任農桑司丞非常的小心，他堪繪畫出的圖紙都相當乾淨。這上面留下的數字肯定不是亂寫的。

    楊紀皺著眉頭，冥思苦想。這樣數字出現的次數並不多，總共不超過七張。這看起來並不像是表示山巒高度的數字，山巒不會這麼低。

    但不是山巒的高度又會是什麼？而且又為什麼標誌在圖紙的底部？

    楊紀的眉頭擰成了川字形。

    上任的農桑司丞留下的線索太少了，甚至連向他的屬下官員都沒有交接。這讓楊紀實在難以揣度他留下的這些東西到底是做什麼，有什麼用？

    “線索還是太少啊。知道了琅琊郡的地形圖，但是還不知道這些地形圖和前朝的農桑古庫之間有什麼關係啊。”

    楊紀皺眉不語，只覺得棘手重重。只憑這些，他是很難知道那位陳大人想做什麼的。楊紀把全部上百張圖紙再次一一看了一遍，這次看得時間很長，每張圖紙都是翻來覆去的，不放過任何一絲線索。

    當一路翻到第三百多張的時候，楊紀終於再次有了發現：

    “這裡有東西，好像……好像是個‘頁’字！”

    楊紀瞳孔收縮，仔細的看著第三百二十張圖紙。這張圖紙的底部相同的位置，有一些凹下去的細痕，沒有墨跡，像是某些尖銳的東西在上面畫出來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嗖！”

    楊紀突然睜開眼來，食中二指一伸，嗖，數丈之外，地面上一張圖紙嗖的一聲如有生命般疾射而出，落入楊紀二指之間。

    楊紀仔細的察看，又用指腹去感受。

    ——沒錯！上面確實是一個頁字！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三十九章 完成老司丞的遺願（三）

    一瞬間，就像激發了一道靈光，楊紀整個人興奮起來。雖然不知道那位陳大人是怎麼留下了這個印跡，但毫無疑問，這確實是個頁字。

    之前的數字楊紀還判斷不出什麼，但是這個頁字卻突然激發出了楊紀的靈感。

    “17？頁？……這些東西莫非是表示書頁？沒錯，那位陳大人做出這些圖紙肯定是有所依據。而最大的依據，很可能就是那些書。不，應該是那些古書！”

    楊紀激動起來。

    上任農桑司丞是什麼人？完全是個普通人。他又沒經歷過前朝，那他是怎麼知道前朝有一個農桑古庫，而且還知道古庫裡可能有前朝的異谷的？

    那還用想？當然是書了。

    書生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靠的是什麼？還不就是書。想到這裡，楊紀醍醐灌頂。雖然還不知道正不正確，但楊紀內心深處已經相信自己很可能是對的了。

    砰！

    手掌在地面一按，楊紀霍的站起身來，急不可待。農桑司衙門說小不小，但說大也不大。

    轉過身從大堂後面穿門而入，走過一條弄堂，到了深處的一間古香古色的房間楊紀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排排的書架，上面全是農桑水利方面的書籍，還有許多的檔案。有些線裝的鬆散了，夾著的紙片還露了出來。

    “所有的書都在這裡了。”

    楊紀心中暗暗道。這麼多書找起來還是很麻煩的。

    “這些東西非常重要，所以他一定是經常翻閱。所以，如果有什麼線索的話，一定是在這一塊。”

    楊紀首先排除了檔案。檔案都是記載今年的農田水利、收成、旱澇、農具折損以及受災情況的。不可能是在這面。

    楊紀很快把目光鎖定在了那些把書頁被翻的捲起來的書藉上。

    唰！

    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楊紀翻開書頁開始查找起來。

    “17……24……17……24……”

    楊紀喃喃自語，從左到右，一本一本的查看，看完了又插回去。“不是這本，不是這本……也不是這本。”

    儘管還不知道這些東西指向的是什麼，不過楊紀心中已經隱隱有些預感了。一本一本的排查，大約半個時辰，當楊紀再次抽出一本書的時候，手指突然停了下來。

    這是一本非常老舊的書藉。但和楊紀想像的不同。除了某些地方有些翹外，大部分地方相當都保持的相當平整。

    如果不是長期的閱讀沒有辦法避免一些捲翹外，楊紀都差點把這本書排除在外了。看得出來，讀這本書的人對這本書非常的看重，保養的特別細心。

    “17頁。17頁……”

    楊紀將書本攤開，托在左掌上，眼睛望著書本的第17頁，只是看了幾眼，目光便變得凝滯起來。

    這是大漢皇朝一位很老的農桑司丞留下來的懷念性的筆記。從書藉的老舊程度來看，這位農桑司丞很可能是上上任，上上上任，甚至更久遠之前的。

    書本的內容其實也很簡單。其實就是老農桑司丞關愛自己年輕的後任，叮囑他們一些農田水利方面的事情，把自己在農桑水利方面幾十年的一些心得告訴後繼者。

    這是東西都是非常繁瑣而且細碎的。沒有太多陳述的價值。

    整個第17頁唯一特別的，是這位老農桑司丞在不厭其煩的叮囑之餘，感慨的說起的一件從某個不知名的，更早的，可能是大漢皇朝立國之初聽來的關於農桑司的一件逸事。

    說是琅琊郡的農桑洞庫並不是現在這個。而是另外還有一個。一千多年前，大漢皇朝初創霸業的時候。琅琊郡的最初幾位農桑司丞管理農桑水利的用具都不是在現在這個地方。而是另有其所。

    那個地方據說是深山深處，而且是屬於前朝的。

    當時的那位農桑司丞曾經感慨。說那個前朝的洞庫離得太遠，搬運要走好遠的距離。實在是不方便。

    當時的那位老農桑司丞也曾經提前，那個洞庫其實最開始並沒有那麼荒僻，至少在前朝的時候應該不是那麼偏僻的。

    只是隨著滄海桑田、陸地變化，戰爭混亂，王朝更疊，才看起來位置這麼偏僻。

    畢竟，琅琊城也是在一片荒蕪的平原上新建起來的。

    當時的那位老農桑司丞感慨說，將來一定要另外弄個府庫，最好離琅琊城近一點，這樣也方便一些。

    哪想到，當時的那位老農桑司丞年歲太高，說完這些沒多久，什麼都沒交待清楚，就一命嗚呼。

    這情況倒是和楊紀之前的那位陳大人一模一樣。

    老農桑司丞一死，所有關於那個農桑古庫，以及曾經從農桑古庫中搬出來的那些大型的前朝農具居然全部消失了。

    從那以後再沒有人知道那個農桑古庫在哪裡，在深山中的哪個位置？

    好好的一個地方就這麼沒了！

    按照琅琊郡農桑司代代相傳的說法，那個古庫裡其實是有不少的好東西。最開始的時候，甚至還種過那種抗旱高產的異穀。

    只是因為之前戰爭的原因，前朝的農桑古庫裡的異穀種子也不多。所以每次種完之後，異穀種子都會收上來。

    誰想到，只不過種了幾次，就這麼沒了。

    而除了農桑司內部，琅琊郡裡的百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種過那種特殊的異穀。

    老農桑司丞在書裡提到，這個故事是他聽上代的農桑司丞親口說的，而上代的農桑司丞又是聽上代農桑司丞說的……，每一代都是如此傳下來。幾乎成了農桑司丞交接傳承的慣例！

    消息雖然無法考證，但應該是真的，至少每一代的老農桑司丞相信是真的，否則不會一代代的傳下來。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四十章 農桑古洞（一）

    楊紀繼續往下看下，像這樣零零散散的線索非常多。也並不是每個地方都記載的那麼詳細。只要有個農桑古庫這四個字都被他蒐集過來了。

    而且楊紀發現陳司丞插在書藉裡的書頁很雜，並不全都是農桑司的東西。還有一些完全是一些和農桑司八桿子打不著一起野史。僅僅是因為裡面出現了關於前朝的記敘。

    “他在蒐集前朝的資料。”

    楊紀接連翻看了好幾頁，發現了關於前朝的資料。有些資料還非常的新的，分明是陳老司丞從外面蒐集來的。

    這些前朝的資料很零散，單獨的看，楊紀實在是判斷不出這樣蒐集的依據。直到看到書頁中一塊小孩巴掌大的東西，枯黃、殘缺，而且有些地方還很模糊。

    “前朝地圖！”

    楊紀伸出兩根手指，從書頁中夾起這張紙片。迎著油燈的光芒，這分明是一張殘缺的前朝地圖，上面密密麻麻的蜿蜒曲線。

    在地圖的中央，“瑯琊”兩個字清晰可見。只是和楊紀所知的不同，這張紙片上顯示的瑯琊地圖，和楊紀所知的有很大的出入。

    ——這是一千多年前的前朝地圖！

    電光石火間，楊紀看著手中殘缺的前朝地圖，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念頭。龍蛇起陸，滄海桑田，一千多年的時間，地殼運動、慘烈的戰爭都可以導致地表地形的變化。

    毫無疑問，現在瑯琊郡的山川地形和一千多年前前朝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想要從前朝的地圖看出現的地形來，無疑是很難的。

    不過看到這些，楊紀已經明白了陳老司丞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通過前朝的地圖找出農桑古庫，再通過和現代地圖的位置對比。確定它的位置。”

    楊紀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終於完全明白了陳老司丞的思路。一千多年的時間，人物、城池、地形都會有很大的變化。

    然而萬變不離其宗，不管這一千多年怎麼變化，總有那麼一些東西是不會變的。只要找到那些不變的東西，就能大略的確定兩張地圖上的位置。從而找出農桑古洞的位置。

    “……怪不得陳老司丞會花費那麼大的精力堪繪瑯琊地圖。”

    楊紀心中恍然。他已經完全明白陳老司丞的打算了。要想通過兩張地圖對比的方法確定農桑古庫，首先就必須有一張瑯琊郡的地圖。

    陳老司丞必然是想繪出一張完整的瑯琊地圖，然後兩相對比，找出相似的地方。然後進行最後的定位工作。

    “只可惜，天不假年。陳老司丞花費了這麼大的精力，最後還是沒能完成。”

    楊紀心中一嘆，不由暗暗惋惜。

    這項工作他其實已經完成了九成以上，可惜，就算到死的時候。他都還是沒通夠畫出完整的瑯琊地圖。

    楊紀暗暗惋惜，這項工作現在只能是由他來完成了。

    一路往後翻去，楊紀看到了許多陳老司丞不知道從哪裡蒐集來的殘缺地圖。這些東西都只有一部分，並不完整。

    但是看著這些殘缺的前朝地圖，楊紀腦海中已經慢慢拼湊出一張完整的前朝地圖。翻到書本的最後一頁，在封皮夾層裡，楊紀果然找了老司丞繪製的一張地圖。

    地圖被他折成了方形，打開之後。和楊紀腦海中拼湊的地圖幾乎一模一樣。地圖的左上部有一個醒目的黑點，赫然就是農桑古洞的位置。

    “陳大人。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會完成你的遺願的。”

    楊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抽出裡面的地圖，然後把書本合上，插回了書架上原來的位置。

    從房間離開，穿過來時的那條弄堂。楊紀又回到了農桑司衙門的大堂。俯下身，楊紀又把地上的圖紙一張張收集起來，仔仔細細的攤平，整理好，然後放到了書桌上。

    陳老司丞的工作已經完成九成。現在只剩下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步了！

    楊紀取出一支農桑司的毛筆，攤開一張紙，蘸了蘸墨，沉吟片刻，然後將腦海中由數百張圖紙拼湊出來的瑯琊地圖畫了出來。

    要想將數百張繁雜的草稿圖紙，整合成一張完整的地圖。對於陳老司丞這樣的普通人來，毫無疑問是一項需要花費很大心力和時間的龐大工作。

    但是對楊紀這樣的武者來者，則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困難。

    燈火搖曳，楊紀在火光裡獨自書寫。將這些草稿圖紙拼在一起並不是很難，但是要將這副巨幅的“瑯琊地圖”按照前朝地圖的縮略方式，簡化成相同制式的地圖卻並不容易。

    陳老司丞的堪繪地圖太詳細了。而真實的地圖遠沒有這麼詳細，——至少陳老司丞收集的前朝地圖就遠沒有這麼詳細，楊紀需要將這些詳細的地形有所裁剪，並且按照一定的尺度微縮，製造出和前朝地圖相似的制式地圖。

    “不行！這幅地圖至少還有五六處地方不夠完善，這樣根本沒有辦法製造出想要的地圖。”

    半個時辰之後，楊紀停下了毛筆，一雙劍眉深深的皺起，看著筆下。老司丞還是有些地方沒有堪繪到。

    楊紀本來是以為沒多大影響，但真正到了最後一步，楊紀才發現缺了這些部分，這張地圖根本就沒法製造出來。

    “只能停一停了。得把剩下的幾個地方堪繪完整，才能描述出來。”

    楊紀嘆了一口氣，將毛筆擱到了一邊。好在老司丞沒有堪繪的地方也不多，以楊紀武者的能力，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第二天，天一亮，楊紀就奔赴西北而去。接下來的幾天裡，楊紀都奔波在外。一處處懸崖峭壁，一處處深淵天塹……，楊紀拿著紙筆，到一處都畫一處。

    五天之後，楊紀一沓稿紙返加農桑司衙門。

    “終於完成了！”

    楊紀將筆往筆架上一掛，看著眼前一張墨跡未乾的瑯琊小地圖，微笑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就像卸下千斤重擔一樣。

    不管怎麼樣，老司丞的遺願，自己總算是替他完成了最後一步！眼前的地圖只有巴掌大小，和那數百張圖紙相比，也遠沒有那麼精細，不過這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楊紀左掌托著自己畫的瑯琊地圖，右掌托著老司丞從那些古書古圖中總結出來的前朝瑯琊地圖，左右對比，目光游移不定。

    能不能找出農桑古庫，就看這最後兩張圖了。

    楊紀神色凝重，目光看著兩張地圖一動不動。從內容上看，這兩張地圖地形地脈完全不同。

    如果不是知道，很多人第一眼可能認為這可能就是兩張完全不相關的地圖。不過楊紀仔細的分辨，還是從這兩張看起來完全不同的地圖中找出了一些相似的東西。

    “萬墳嶺……”

    楊紀目光雪亮，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在一堆雜亂、扭曲的線條中點住了地圖上的一點，“這個位置就是萬墳嶺。”

    萬墳嶺由來已前，是歷代的戰場，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萬墳嶺這個亂葬場的位置從來都沒有變過。

    不管滄海桑田，兩張地圖怎麼變化。萬墳嶺的位置是永遠不會變的。再過個幾千年，陸地變化，這個地方依舊會在這裡。

    第一個點確定了！

    楊紀微微鬆了口氣，萬事開頭難，萬墳嶺是個意外的收穫。只要找到第一個點，就會有第二個不變的點，第三個不變點……。

    而兩張地圖只要確定了三個不同的點，楊紀基本就能這張大漢皇朝的瑯琊地圖上找到前朝農桑古洞的位置。

    “瑯琊城是不能用來做定位依據了，官道也不成。前朝的時候和現在完全不同，現在的城池以前的時候說不定就是荒地。”

    楊紀心中暗暗道。伸出的食指在扭曲、複雜的線條中不斷遊走。這些扭曲的線條，看在楊紀眼中就是一座不斷變遷的山巒、溪地。

    瑯琊郡靠海，大海和陸地之間不斷衝撞、擠壓，就會引發地震。在瑯琊郡，地震不會太頻繁，但每隔幾十年總會有一次。

    所以十多年前，平川城遭遇冥界災劫的時候，朝廷掩蓋真相，說成是遭遇地震，也沒有人懷疑就是這個原因。

    在瑯琊郡志中，早就把這些地震記載了進去。

    楊紀以前看書的時候，就接觸過這方面的記載。而地震，恰恰是造成滄海桑田，陸地變化的原因。

    一千多年的時間，足夠瑯琊郡的地形發生很大的變化了。這對楊紀這樣的後來者來說，造成了很大的困擾。

    楊紀皺著眉頭，一言不發，在這些複雜、扭曲的線條中，不斷努力辨識著可以聯繫起來的東西。

    “山巒、河流，這些完全沒有辦法做為辨識的依據……”

    楊紀眉頭皺得緊緊的，想要在兩張不同的地圖中確定出三個不變的點根本不是件容易的事。

    楊紀冥思苦想，入神的看著眼前的兩張小地圖，一動不動。

    “平川城……”

    楊紀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平川城，“平川城雖然在前朝的時候不一定存在。但是平川城外有一個貫穿冥界的巨大的時空漩渦。”

1月23

第三卷 瑯琊武秀才【下】第三百四十一章 農桑古洞（二）

    “冥界存在的時間不知道多少億萬年。這種貫穿兩個世界的時空通道，是在極漫長的時間中長形成的。相對於時空漩渦成形的時間，一千多年的時間根本算不上什麼。所以不管前朝的陸地怎麼變化，這個時空漩渦的位置一定不會變。”

    “現在時空漩渦的位置，就是前朝時空漩渦的位置。”

    ……

    楊紀心中突然興奮起來。涉及到複雜的時空問題，那些山脈地形不是那麼容易變化的。當初從冥界穿越時空漩渦回到平川城，沒想到這個時候卻發揮了作用。

    “真不知道前朝的時候，是不是也爆發過這樣的冥界災劫？”

    楊紀突然走了一下神，心中暗暗好奇。不過楊紀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不由搖頭失笑：“我這是在想什麼，還是先找出時空漩渦的位置再說。”

    楊紀努力辨識的時空漩渦的位置。這個巨大的時空漩渦一直是個巨大的火山狀山巒。

    楊紀在一排排扭曲的線條中辨識，花費了一番功夫，終於確定了時空漩渦的位置。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點了。”

    楊紀心中暗暗道。整個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只要確定了最後一個點，就能定位出農桑古庫的位置。

    差之毫釐，謬以千里。涉及到這種地圖定位的問題，都是需要相當精確的。否則的話，一點點差距，可能就是數千平方公里的範圍。

    這麼大的區域要找一個古洞，和大海撈針也差不多。

    楊紀摒住了呼吸，一遍遍的對照兩個地圖。同時腦海中迴響能對自己有幫助的東西。不過這一次，楊紀遠沒有那麼幸運。

    兩張地圖九成以上都是變化的。楊紀想在這些混亂的地形中尋找出第三個點，根本沒有那麼容易。

    而楊紀到現在為止。到過的地方也很有限。只有晉安城、平川城和琅琊城。這些本朝建立的城池是完全不能做為依據。

    而當楊紀查探的時候，楊紀更發現了一個讓自己有些毛骨悚然的東西：

    “不對，前朝的琅琊郡和本朝的琅琊郡，其區域範圍，根本不是一個大小！”

    這個發現令楊紀措手不及，暗叫糟糕。他一直受前任老司丞和琅琊這兩個字名字的影響。下意識的就認為兩個郡是同一個概念。卻恰恰忽略了本來不應該忽略的事實，——前朝的郡縣制度和本朝根本不同。

    前朝的那個琅琊郡區域，要比現在的琅琊郡範圍大得多大。也就是說，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糟糕！”

    楊紀一下子變了臉色。雖然確定了兩個點，但這也意味著，如果他想憑藉這兩個點就來確定前朝農桑古庫的位置，誤差範圍可能會大的嚇人。

    從幾千里，到七八千里……，在準確的知道前朝琅琊郡的意義和範圍之前。這是完全可能的。

    這麼大的誤差，自己什麼也不幹，可能在那片群山裡找上五六年也不一定找得到。

    現在，楊紀基本可以確定，只怕老司丞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點。他只想著找農桑古洞，只想著繪製出兩張地圖，卻從來沒有想到，前朝的琅琊郡和本朝的琅琊郡根本不是一個概念。

    雖然沿用了相同的名字。但如果不意識到這點，老司丞恐怕到死都找不到準確位置。

    “這下麻煩了。”

    楊紀感覺陣陣的棘手：“這張地圖根本是不能要的。不知道前朝的琅琊郡郡制範圍和地形。根本沒有辦法繪製出準確的對比地圖。”

    楊紀放下圖紙，揉了揉眉心。感覺額頭陣陣疼痛。老司丞雖然解決了九成多的堪繪工作，但卻留下了一個難以解決的難題。

    不找到前朝的準確郡制，瞭解前朝琅琊郡的真正意義，這對比的工作完全沒法進行。這簡直成了一道擺在楊紀面前的高牆天塹，難以跨越。

    “真是個大麻煩啊。我雖然有心幫忙。但這樣根本就沒用了。——這讓我怎麼去確定琅琊古庫的位置啊。”

    楊紀心中陣陣棘手。地形，琅琊郡的意義和概念也不同……，這根本就沒有辦法借鑒啊。

    油燈光裡，楊紀盯著桌子上的兩張圖紙，一動不動。好像化為雕塑了一樣。把兩張圖紙看了一遍又一遍，楊紀還是找不出絲毫的線索！

    “真是難辦啊。這樣子是永遠找不出農桑古庫的。”

    楊紀心中嘆息不已。

    老司丞用了一生的時間去堪繪，找尋那座農桑古庫。楊紀不想讓一個老人畢生的努力和堅持就這麼白費。

    一遍又一遍的試圖找尋，但楊紀腦海中還是一片空白，找不出一點點破解的線索。

    就這麼待在農桑司衙門裡，楊紀一動不動，時間彷彿凝固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紀幾乎都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之間，目光掠過兩張地圖上兩段相似的海岸線，剎那間，彷彿一道高壓電流掠過身體，楊紀渾身一顫，眼光跳動了兩下，一下子恢復了生氣。

    “海岸線，對了，海岸線啊……，我怎麼就忘了這個！”

    楊紀看著兩張地圖上相似的兩段海岸線，心中陡然激動起來。能夠做參考物的不止是山脈、城池、漩渦、墳場……，還有這些不太會被人注意到的海岸線。

    太淵洲是東部邊陲，瀕臨東海。

    琅琊郡也有一部分是靠近海洋的。一千多年的時間，陸海撞擊、擠壓，海岸線已經變形了許多。但是和陸地相比，這種變化又消失了一些。

    在漫長的海岩線中，總有那麼一點是不會變化的。而現在，這處地方恰恰就出現在楊紀的眼皮底下。

    “哈哈哈，找到了。我找到了！……”

    楊紀心中頓時興奮起來。手掌一揚，從筆架上取過筆，握在手裡。又另外抓過一張空白的紙，攤在桌面上。

    楊紀重新在空白的圖紙上書畫起來。

    找到了三個相似的地方，楊紀不止可以重新確定琅琊郡的尺寸，和前朝地圖定在同樣的尺度。而且還可以反推出農桑古洞的位置。

    這一次楊紀的速度很快，大約一盞茶後，一張全新的地圖出現在楊紀面前。這張地圖和老司丞畫的前朝地圖尺度上完全是一樣的。

    尺度確定後。明顯可以看出，本朝的琅琊郡是沒有前朝大的。如果不知道這一點，尋找農桑古庫完全是妄想。

    “準確的地圖已經畫出來了。……那麼接下來就是確定農桑古庫的位置了。這個就容易多了。”

    楊紀微微一笑，提起筆，在新地圖的西北角點了一下，留下了一個濃濃的墨跡。

    “不知道那裡面到底有什麼？”

    看向門外微亮的光芒，楊紀心中突然升出了一股濃濃的期待。老司丞的筆記裡提到，農桑古庫裡不止是放了一些農田水利的用具，而且好像還有戰亂末期。前朝官府的東西……

    從琅琊郡出發，大約兩百里，進入一處深山，那裡崇山峻嶺，青山之間，周圍一條條溪澗穿行而過。

    “就是這裡了。”

    楊紀拿著地圖，站在一處玉帶般蜿蜒而過的溪流上，腳底踏著恆河般的細沙。仰望著眼前險峻無比，直插天空的高山。心中暗暗道。

    從楊紀的角度望過去，這一片的山峰高聳入雲，頂端雲霧繞霧。一看就給人一種難以攀登，望而興嘆的感覺。

    大漢皇朝雖然開創一千多年，但是深山之中不適宜種植，依然有大量生機勃勃的原始森林。

    這裡就是其中之一。

    山林茂密。耳中隱隱傳來陣陣猛獸的聲音。楊紀站在這片溪澗之中，心中感慨不已：

    “這裡距離琅琊郡這麼遠，又有猛獸出沒。也難怪本朝最初幾位農桑司丞會最後書中感嘆艱難。最後還丟失了這處農桑古洞的位置。”

    一千多年前，琅琊城草創，還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城主府這些地方都不見得建好了。更別說是容納農桑司的府庫了。

    楊紀心中揣測。那幾位農桑司必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每次用完之後，又把東西放回這裡。畢竟，風吹日曬雨淋，沒有好得保養，那些農田水利用具會損耗的很快。

    “地點已經確定，能不能找到，就看天意了。”

    楊紀沉默片刻，拿出老司丞勘繪的地形圖，開始尋找農桑古庫的位置。這些描繪極其詳細的地圖，這個時候發揮了最佳的用途。

    “雖然還是很難找，但至少已經確定了地方。餘下的就是耐心了。”

    楊紀一邊看著圖紙，一邊暗暗道。

    “嗖！”

    楊紀身軀一晃，飛身縱上澗邊的岩塊，然後進入了群山之中。即便確定了地點，想要找到農桑古庫依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老司丞的書頁裡提到了頂部厚厚的岩石，提到了山洞，那肯定是在山上。而山頂肯定是可以排陣。”

    楊紀一邊走，一邊回想老司丞蒐集的那些資料內容。要想從這片群山中找出農桑古庫，沒有智慧是不行的：

    “另外，那些資料裡還提到了藤蔓。藤蔓肯定要有泥土，而且潮濕背陰的地方長得最茂盛。但是考慮到農具的保持，太過潮汐容易損毀農具，更別說農桑古庫裡還有一些前朝書藉。若是太過潮汐，這些書藉首先就會損毀。前朝的官員不可能不考慮到這點。”

    “所以那個古庫的位置一定是在乾躁、通風，向陽的地方。只有這樣，才能最好的保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