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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驚天危機
袁家鄔壁。
袁家老大袁化在鄔堡中並不是毫無優勢。由於在戰時庇護當地受災的百姓、在災年勸說其父減免租子,他深得鄔堡蔭戶的敬重,但凡袁化要在鄔堡中推行什麼事情,那一定是立刻就能得到執行。
他善於治理地方,袁家一些老人和智囊都說如果他不是宗主而是出仕,那至少一州之地他能夠治理的妥當,再不能往上是因為他的性格太過純善,以至於無法得到部分官員的認同。
袁放則是表現出經商上的過人天賦。他接著袁家獨特的地理位置,以及家中可以在劉宋拿到低價的糧草、絲綿、精美的陶器等便利,組成了袁家的商隊,如今“袁家商隊”在關中地區已經是小有名氣,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它的負責人只是個剛剛二十出頭的青年人。
許多人都羨慕袁家的家主兩個嫡子都如此的有才能,讓其他庶子簡直如珠玉在側般黯淡無光。袁化和袁放之間還有四個兄弟,但這四個兄弟早早就被打發了出去,不是去打理家中的庶務,就是被袁□安排了做什麼其他的事情。
等於是離開了袁家的中心。
袁□已經五十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個老人,他也明顯表現出精力不濟的樣子,家中的事務多是長老和幾個兒子打理,但從一年多前開始,袁□又重新出來理事,不但頻頻出鄔,而且還奪掉了老大手中大部分的權利。
袁放也因此水漲船高,幾乎有替代老大成為下一任宗主的趨勢。
先開始,袁家鄔壁的核心們還以為袁□這個老謀深算的狐狸是為了讓袁化繼任而敲打他、磨練他,所以才在身體變得大壞的時候做這種父子離心的事情,恐怕就連袁化也是這麼想的。
但是漸漸的,所有人都察覺出袁□對袁化是一種真的厭惡,雖然他對自己的嫡孫還是那麼喜愛,可是一到面對自己的兒子,就立刻態度大變。
而讓袁化也開始對父親出現矛盾的,則是因為他發現了父親正在做的可怕事情。
***
袁家地道。
袁家鄔壁是一座為了防御胡人作亂而建造的鄔堡,幾乎就是中世紀城堡的縮影,比起那些城堡,袁家的地下更是另成一道體系,簡直猶如地下城鎮一般。
由於袁家鄔壁興建時倚著水,有自己的碼頭和船務,袁家的地下也對應著地上有著自己的河道,這條地下河甚至能通往淝水的支流,沿著河行舟,能夠不被人發覺的繞過邊境通過支流進入劉宋。
這是袁家最大的秘密,非袁家嫡系不能知曉,也是袁家在五胡亂華時候最後的逃生之路。
除此之外,袁家地道四通八達,有許多房間做的猶如密室,沿途還有機關和密道,大多是用來收藏珍貴的器物和武器、甲胄等不能見光的東西。
而如今,一處“藏兵洞”裡,藏著的不是武器,而是無數嬌弱可憐的女人。
一處空曠的地道被人為隔成了幾十個小房間,說是房間,其實和牢房也沒有什麼區別。從入口開始,看守著的侍衛都是一副驚慌害怕的憂色,有的甚至用布巾捂住了口鼻。
待看到袁化來了,這些侍衛更是將頭搖的厲害。
“少主,您怎麼又來了!讓宗主知道了又不高興了。而且這些女人病的越來越厲害了,若真將病氣過到你身上……”
“那就是父債子償,該有此報。”袁化冷冰冰地回了這個侍衛一句,復又暗自對自己生氣。
這侍衛也是好意,話裡話外都是擔心他的樣子,他又何必這麼擠兌人家。
果不其然,那幾個侍衛神情一黯,默默地讓出了道路讓他通過。
袁化對幾人拱了拱手,算是致歉,這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直往裡面最大的一間房而去。
袁化路過的每一間暗室裡,都響徹著可怕的嚎叫和悲哭之聲,這些理應是妙齡的女子,如今卻如同豬狗一般被圈養在其中,遭受著慘無人道的對待。
可偏偏這種事情,在情理和律法上都統統是站得住的——主家對奴隸有任意打殺的權利。
無論是晉朝還是鮮卑人,在他們的律法裡,奴隸都不是人。
袁化生於這樣的家庭,原本也對奴隸之事理所當然,並覺得隨意驅使奴隸有什麼不對。可當他看見父親對這些奴隸所作的一切之後,他開始深深的感到懼怕。
他信道,認為人的怨氣是有力量的。他們袁家被這樣的怨氣所籠罩,將會延禍子孫後代,絕不會得到善終。
看到袁化路過,有些屋子裡的女奴立刻高喊著“救命”,還有一些根本就叫不出聲,只能瞪著唯一還能流淚的眼睛不停的表示自己還活著。
這段路,袁化曾經沒幾天就要走一次,可到了最近,卻是九、十天才來一回。既因為他實在是無法承受這條路上環繞的死氣和災厄,也是因為他害怕這些病會蔓延到他自己的身上。
是的,這種病,這裡的災難並非簡單的主家折磨奴隸,而是袁□在人為的創造出一種可怕的災難。
“你來了。”
最大的這間房間出乎意料的沒有布置的像是個牢房,甚至還有床榻、小幾和妝台布置其中,就連榻上的褥子、鋪著的寢具,也都是南方才有的貴重絲綢和絲綿。
妝台上的銅鏡被扣上了,只有一枚牙梳還放在其上,向來者表示它的主人依然愛美,雖然已經不照鏡子了,但她還是維持著該有的體面。
“赫連郡主……”袁化徑直走到那間屋子的門口,隔著門對裡面說話:“您最近還好嗎?”
被稱為赫連郡主的女人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並不滿意,她甚至略帶嘲諷地反問他:“被關在這裡,像是一只狗一樣,吃著會讓人發病的食物,沒隔一段時間就讓人看看自己的身體已經丑惡到什麼地步了……袁少主,你覺得這是好嗎?”
可憐的袁化低下了頭。
“就在昨天,又死了幾個人吧?我聽到有人把她們拖出去的聲音。而我,即使說出了我的身份,你的父親也不想我活。在他看來,一個敗國戰死的宗室之女,和他花錢買來的胡姬沒有什麼不同……”
那女人似乎已經絕望了,唯一支撐著她的只有她那語氣中勃然的恨意:“我的身份,唯一給我帶來的,就是牢房再大一些,更華麗一些,讓我得到的藥比別人更多而已。”
“你們會遭報應的,漫天的神佛都看著你們!從來沒有一只狼會在吃飽了肚子以後狩獵,也從來沒有一只老虎會為了殺害另一只老虎而屠殺同類,你們是比虎狼還凶猛的人啊!早知道這樣,我為何又要千裡迢迢從夏國逃出來,落在那些鮮卑人手裡,也許還好過你們這些惡毒的瘋子!”
袁化只是倚靠著門,臉上全是愁容。他沒有告訴門後的那位女郎,這麼多日子以來,唯一能夠支撐他下去的,便是她還活著。
能夠聽到她勃然大怒的聲音,感受到她的身體裡還流淌著生氣,知道她雖然容貌全毀四肢受損,可依然還有這罵人的力氣,是他唯一的一絲慰藉。
他曾那麼欣賞她的美貌和非凡的氣度,他曾為她高挑豐滿的身材而動搖,他甚至想過將她收為姬妾,只為了能保護她這高傲的神情而非洩/欲。
但這一切都被毀了。即使她表示了自己的高貴和不凡來自於確實不普通的家庭,他的父親也不願為了會有的風險退讓一分一毫,甚至讓他被父親見棄……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苦難……
“您還是好好休息吧。”袁化聽著這些話,像是一下子扎到了心裡。他根本就是來受虐的,承受著這個女人的恨意,給她宣洩的途徑,讓對方有活下去的動力,讓他也有支撐下的動力。
“阿爺已經答應我不會再對您做什麼,您好好休養,也許能夠痊愈也未可知。到那時候,我答應您,一定將您送到劉宋去和家人團聚。”
“痊愈?我如今連照鏡子都不敢了!你們把我變成了什麼樣,就算我的家人看見我,還敢認我嗎?哈哈,哈哈哈哈……”被稱為“赫連郡主”的女子放聲大笑,大笑後又是大悲:“嗚嗚嗚……你敢嗎?連你都不敢開門看我一眼!”
……
袁化靠了一會兒,突然猛然一下站了起來,拔腿向外跑去。
他跑的如此之急,如此不顧及形象,以至於整個地道中除了火光幽暗的顏色,便是他跑動的影子被拉扯成各種怪異形象的景象。
“你說那裡面的女人之前美成什麼樣?連我們最不近女色的少主都迷住了。照理說我們少主娶的主母也是個美人兒,還生了兒子,到底有什麼不滿足的,竟然被一個女奴給迷住!”
等袁化進去了,幾個侍衛等的無聊,忍不住閒聊。
“胡姬嘛,你懂得,嘿嘿……”
“胡姬算個屁,這裡面關著的哪個不是胡姬!老子有時候真不想干了,我一合眼就全是這些女人的慘叫……”
一個侍衛咬著牙。
“老子婆娘還以為我撞了邪!”
他的話一說完,眾人皆是寂靜。
只是很快的,一陣連續不斷的腳步聲就打斷了這片僵硬。
大跑過來的袁化臉上帶著一種瘋狂的氣息,他看到幾個侍衛,立刻抓住其中一個首領的衣襟,低聲咆哮了起來:“裡面那個女人牢房的鑰匙呢!給我!”
“不不不不行,少主……”那侍衛磕磕巴巴地回答:“這裡面的人不能出去,出去會有大禍!家主吩咐過的!”
“那我就殺了你,再拿鑰匙,我父親一定不會怪罪你不稱職!”袁化輕而易舉的把這個侍衛提了起來,額頭上全是冒起的青筋。“信不信我掐死你?”
看到寬厚的少主表現出這種瘋狂的模樣,那個侍衛毫不猶豫的從腰間卸下一串鑰匙,取出其中一把遞給他。
“少主,您是主子,我不敢違抗,你殺了我也就殺了,但我家裡還有老小,你殺了我,若是放了她,家主卻不會放了我的老小,我們這裡所有兄弟的命和家小的命都沒了。鑰匙我給您,希望你出去前還能還給我……”
袁化頓了頓,將他放下,劈手奪過鑰匙就走。
“一,二,三,四……”
坐在牢房床榻上的“赫連郡主”默默的數著數,將身體擺成一個美麗的姿勢。
她那頭鴉羽一般的秀發如今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大半個臉,只露出她高挺的鼻梁和性感的嘴唇,其余白皙的肌膚、長如小扇的睫毛,皆被秀發給隱藏了起來。
她就這麼不緊不慢地數著,當她數到五百時,她聽到那扇鐵門傳出來什麼東西被扭動的聲音,這聲音以往是她最害怕的聲音,而如今,卻讓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門打開了,那位在男女情愛上單純的幾乎可愛的袁家少主鑽了進來。他高大的身軀擠進這個不算小的暗室裡,卻一下子就讓這個空間局促了起來。
屋子裡沒有光,因為有些病見不得光,有些病見不得風,所以這些屋子都是既見不得光也見不得風的。
黑暗的屋子,一個長發及腰的女人坐在榻上,僅有榻前一盞小燈。燈油已經快要耗盡,其他人的房間裡也許連“油燈”這種東西也沒有。而她無疑也很珍惜這盞油燈,極少用它,所以榻前的小幾上干干淨淨,沒有油燈長期熏烤而有的痕跡。
一個女人,容貌已毀,一個人被關在屋子裡,又何必點上油燈。可惜這位少主聰明的頭腦完全意識不到這代表了什麼,一進屋子便是露出擔憂和內疚交織的復雜神色,對著瘦的猶如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女子開口說道:“你跟我走,我把你送到劉宋去。”
女人半臥半起,一頭青絲直瀉而下,削瘦的肩膀也從寬大的衣袍裡露出來,使得她散發出一種盈盈可憐的氣質。
聽到袁放的話,她漸漸直起身子,露出自己那張稱得上可怖的臉。
剛剛還盈盈可憐的氣質,立刻變得驚悚了起來。滿臉暗紅的斑疹和斑塊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越發可怖。
女人就這麼撥開自己的頭發,像是面對著自己的僕人一般站起了身子,赤著雙足走到了袁放的面前,惡劣地對著他的臉吹了一口氣。
那氣息如此惡臭,根本毫無“吹氣如蘭”的動人遐思,驚得袁化打了個哆嗦。
“你……你怎麼成這樣了?”
袁化說完之後立刻驚醒。
她為何不會成這樣!便是他們把她變成了這樣!
“你說你要把我送走?”女人微微一笑。
袁化竟在這可怕的笑容裡點了點頭,只覺得這個渾身惡臭、臉上皆是斑疹的女人依舊美的動人。
“那你為何還不帶我走?”
她偏了偏頭。
袁化這才像是如夢初醒一般點了點頭。
然而就是片刻的功夫,袁化發現面前的女人臉色突然變得惶恐起來,震驚使她的眼睛睜得滴圓,好像注視著什麼駭人的東西。
“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壞?”他喊了聲,抬腳想要拉她。
她不回答,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的身後。待聽到他的問話,她用一只手要去抓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指著他的身後,手指竟有些顫抖。
“你敢碰他一下試試!”
袁放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一下子轉過頭去。
他看見了用布巾蒙著臉的袁放。
全身上下被遮的嚴嚴實實的袁放,竟持著一柄尖刀站在了門口,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可怖的氣息。
這個被許多人誇獎“脾氣好”的弟弟,如今竟滿是殺氣。
袁化和這個弟弟從小感情很好,眼見著他蒙面提刀站在他的身後,竟忍不住有一陣寒意從背後升起。
若是袁放想殺他,剛剛一刀下去,他都不會察覺。
但只是瞬間,他就意識到為何“赫連郡主”會在哆嗦。
因為那殺氣對著的,是他面前的這個女人。
***
賀穆蘭在汝南郡不能駐扎太久的時間,待隊伍休整完畢、馬力蓄養的差不多了,他們就要啟程。
恰巧薛安都得到的另一個線索也和賀穆蘭同一個方向,是去陳郡的路上,所以薛安都和賀穆蘭商量了一下,便帶著幾百個精兵跟著賀穆蘭一起出發,順道去探查新的線索。
萬安寺的大和尚已死,小沙彌們供出他們偶爾會給過往借宿的行人們“喝茶”,而喝茶的大多數是單人而不是結伴而行的旅人,喝完茶後就會不見。
這些不禁讓賀穆蘭和薛安都猜測茶中有著讓人陷入昏迷的藥物,或者干脆就是□□,所以這些人才會失蹤。
問題是這些人去了哪兒?若沒有人搬運,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難道真是鬼神之力不成?
好在薛安都手下有不少游俠兒,在萬安寺探查一番後,他們在某個佛像下發現了一條密道,可以直通一處車馬行的附近。
那車馬行的老板也是問什麼不知道什麼,卻提供了一個很有用的消息。
這個城裡有幾個陳郡來的販米商人,有時候會雇傭他們的車馬將大袋大袋的栗米運到陳郡去。
車馬行不似尋常商戶,過往城鎮需要盤查東西。他們都是按照月份給各地的城門官“孝敬”,以獲得必要的便利。相對於雁過拔毛的商人,雇傭車馬的大多是許多湊錢一起上路的百姓或者是運貨的騾馬等物,送的也都是又重又無法克扣的東西,被盤查的幾率也小了不少。
目標在陳郡,或者至少陳郡有同謀之人。薛安都頓時精神一震,恨不得立刻插翅去陳郡尋找各家米行的行蹤。
沒到第二天,前往陳郡路上的白澤鄉,有游俠兒發現了失蹤已久的兄弟。這人如今神智已失,有人發現他失魂落魄的趴在路上,全身皮膚潰爛出血,便嚇得驚慌失措,成了奇事傳遍了四處。
因此人臉上有個大黑痣,所以面部特征極為明顯。當地的游俠兒原本到處在找他,立刻就把他領了回去。
失蹤的兄弟變成這樣,游俠兒們也不敢帶回他原本的家,只好將他安置在廢屋中,先請了郎中來看看什麼毛病,再根據情況報之薛安都。
直到沒有郎中敢靠過去,甚至有些郎中見到之後連忙倉皇逃走,這些游俠兒才發現大事不妙,連忙派人送信給薛安都。
這件事原本完全不關賀穆蘭的事,只不過元凶直指陳郡,又發現了失蹤之人出現,而且恰巧在大軍一定要路過的地方,才引得賀穆蘭不得不關注起來。
這麼多巧合,若僅僅只是巧合,那也太奇怪了。
所以等到了白澤鄉地界,賀穆蘭留下那羅渾和狄葉飛處理扎營露宿的事情,便請了當地的縣令和游俠兒作為向導,直奔那收容了失蹤者的破屋而去。
薛安都記著要從失蹤者的身上知道他們失蹤的時候都流落到了哪裡,所以態度尤其急切,一到了破屋,簡直是直接破門而入,直逼此人的床前。
只是一到了床前,薛安都就被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更是連退幾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睡在門板上的那個人如今全身化膿,臉上更是出現了詭異的黑紫色,那些曾經撿他回來的游俠兒們一個個避在屋外,幾乎沒人敢進來照料他,以至於他除了全身化膿外還帶著一種可怕的惡臭。
受到這樣的折磨,這人卻一動不動,只有胸部還在微微起伏,之前那些游俠說他“意識不清”,顯然說的沒錯。若前幾天還能在街頭掙扎,如今肯定是離死不遠了。
薛安都這樣膽大的漢子都不敢上前,其他人更是怕到動都不能動。就在那縣令都忍不住奪門而出的時候,賀穆蘭卻突然想起了一個可怕的疾病,忍不住叫了起來。
“所有人都出去!先出去!”
這一聲命令簡直讓這些人如臨大赦,一下子全跑了個干淨。賀穆蘭一邊撕下自己的袖子捂住口鼻,一邊用繃帶纏繞住自己的手,湊近了那人,檢查了下他的腋下、頸部和腹股溝。
腫大的淋巴結已經足以讓任何人嘔吐不止。至少大著膽子沒出去的薛安都吐了。
“到底……到底是什麼病?難道是瘟疫?”薛安都也開始頭皮發麻了,一句話說的滿是懼意。
賀穆蘭大步避讓到窗前,對著窗外吐出一口氣,這才強忍著尖叫的沖動,咬牙道:“瘟疫,哪裡是瘟疫,是鼠疫!現在是冬天,又沒有戰亂和災禍,竟有鼠疫!”
薛安都一聽到“疫”就已經肅起了臉,再看那門板上的漢子立刻臉色又變,上前幾步就拔出了刀來。
“你干什麼!”
賀穆蘭睜大眼,還沒反應過來……
唰!
只見薛安都手起刀落,直接將那人給殺了!
殺完人的薛安都面上連一點慚愧內疚之色都沒有,他將自己的刀往地上一扔,做了個手勢請賀穆蘭出去。
“來人!這個兄弟已經病死了,連人帶屋子全給我燒了!”
☆、第348章 道門來人
在古代,發生瘟疫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每到災禍、戰亂,亦或者四時之氣突變,忽冷忽熱之時,多會發生瘟疫。
“瘟疫”並不是一種病,而是泛指一切具有強力傳染性和致死性特點的疾病,一旦蔓延開來,往往會造成極大的人口損失。
可怕的疾病比天災造成的危害更大,一旦災病蔓延開來,恐慌的百姓往往背井離鄉出門“躲災”,這一躲災,造成瘟疫更大面積的蔓延,所以統治者一遇到瘟疫發生,情願一地百姓全部死絕,也不願意他們挪動半分。
東漢末年戰亂頻生,瘟疫和災禍奪取了十分之八的人口,比五胡亂華還要可怕,《七哀詩》中有雲:“……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還。‘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
從漢桓帝劉志,至漢獻帝劉協的七十余年中,記載有疫病流行17次。疫情連年,民不聊生,即使是士大夫們也未能幸免。如文學史上著名的“建安七子”中的徐干、陳琳、應瑒、劉楨也一時俱逝,其慘狀可見一斑。
到了晉朝的時候,由於出了一位道家的鬼才“葛洪”,開始對瘟疫進行詳細的研究,所以“瘟疫”可以預防的知識才得到傳播。葛洪的《肘後備急方》裡記載了許多辟瘟疫的藥散,成為地方上官府常備的藥方,一到出現時疫的征兆時,立刻就可以照方抓藥控制病情。
各地也有“藥署”、“活人署”,專門負責在平時囤積藥物,處理疫症瀕死之人和死者的屍體。
但五胡亂華之後,整個晉朝的制度被大幅度破壞,唯有延續東晉的劉宋依然有著大量的郎中和醫官,其余諸國皆是巫醫、僧醫、郎中、薩滿,什麼管用什麼上,就連拓跋燾的宮裡也是養著各種可以治病的醫官。
有些莫說是醫生,說是神巫更合適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諸國的國主最害怕的,莫過於天災和瘟疫了。
地震、洪水、干旱、雷暴,這些不但對舉國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更會引起民間動亂。
漢人往往認為“國之將亡必生妖孽”,所有的動亂都是因為君主的無德而造成,更別說現在是胡人入主中原,名不正言不順,只要有一點點苗頭,四處都開始造反都有可能。
瘟疫通常伴隨著天災和戰爭而生。拓跋燾聽從漢臣的勸告沒有屠城、黑山大營因為漢人郎中和漢人參軍的明令禁止而變成“燒葬”,皆是因為瘟疫太過可怕,最終會延禍己身。
和動亂剛止的夏國不一樣,豫州和青州等地已經被占了八年有余,由於先帝和拓跋燾對南地非常重視,派來的都是非常有才干和德行的官員,三州的經濟民生都恢復的極好,比起東晉時期的動亂和*,甚至北魏的統治更加寬松,至少百姓不必服大量的徭役和兵役了。
至於災禍,除了夏季偶有一些地方有洪水發生,地震、雪災、干旱皆是沒有,氣候正常糧食豐收,完全沒有任何瘟疫會來的征兆。
如今又是冬天,連蟲子都已經“休眠”,等到“驚蟄”才會爬出,毒蟲都不出沒,毒瘴厲病更是沒有,誰也不會想到這時候發現了鼠疫。
此人已經失蹤了三個多月,可鼠疫根本不可能讓人活這麼久,這人染上鼠疫一定就在最近。為何他失蹤幾個月,在染上鼠疫之後出現了?是發現他得了惡疾所以把他丟了出來,還是他這幾個月居住的地方原本就是鼠疫蔓延的地方?
一切和瘟疫扯上關系,簡直讓人不寒而栗,連賀穆蘭都不敢讓大軍前進了,竟要求所有虎賁軍和高車虎賁軍退後一百裡,找了一處野地駐扎。
這個時候,靠近城市反倒有危險。
薛安都的決斷簡直讓賀穆蘭可怕。賀穆蘭甚至覺得薛安都哪裡是任俠脾氣,簡直就是梟雄的脾氣。
那些求助他的游俠兒們都是曾經資助過他、和他稱兄道弟的義士,如今因為曾經照料過得了瘟疫而死之人,竟被薛安都勸說,帶著家人自願囚禁於家中,除非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寧死也不會出去。
薛安都還用“天下安危”為理由逼著他們發了重誓,一旦他們也出現失蹤者身上的征兆,立刻自殺,還能成全一場義氣。
除此之外,整個白澤鄉的鄉裡都被戒嚴,薛安都用了自己“豫州都護”的權利調了幾千人的兵馬圍住了白澤鄉,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出去,死也全部死在這個鄉裡。
在這個消息和道路都極不發達的年代,只要控制住了源頭,病情很難蔓延。
賀穆蘭的心性極好,可即使薛安都做到如此地步,她也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相反,她知道薛安都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對。
薛安都已經算是冷靜的年輕人了,若遇見一個怕事又心狠的,說不定那些游俠兒就不是自囚家中,而是如同他殺那個失蹤者一般全被殺了個干淨。
莫覺得這殘忍,古時候瘟疫一起,活活燒死人、將整個村子全部坑殺的事情都是常事,就為了不蔓延開來。
薛安都現在最害怕的事,是像這樣的人還有多少。
“花將軍,你的猜測可有依據?這……這未免也太聳人聽聞了一點!”
薛安都和賀穆蘭兩個接觸過失蹤者的人全部都用熱水沖洗過了全身,當日去的衣服和鞋帽全部燒掉換了新的,賀穆蘭慶幸自己當時察覺的快掩住了口鼻和所有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否則恐怕也會像薛安都一樣……
他身上的皮紅的可怕,像是用鐵刷子刷過了一般。
“我也希望是聳人聽聞。”賀穆蘭的語氣之沉重,連一旁的陳節等人心中都懼怕起來。“但種種跡象都表明有人在人為的制造瘟疫。從一開始有人失蹤,到失蹤之人越來越多,再到後來失蹤之人出現,卻帶著惡疾,你總不會覺得他正好倒霉,被人丟了出來吧?”
賀穆蘭的話越說越是可怕:“若你抓了一群人做什麼,其中有一個人得了病,最聰明的做法是如你一般立刻殺了他焚燒掉,又何必讓他回到故鄉?這麼做自己也有得病的危險,得不償失。只有一個可能……”
“他們知道這人回到故鄉肯定會被親人或朋友找到,想法子醫治。一旦開始頻繁接觸人群,這些人就會被傳染,然後將疾病傳播過去……”
薛安都打了個哆嗦,大聲喊著:
“他們抓這些人就是為了這個!為了讓瘟疫蔓延!到底是哪個瘋子!”
“我不相信有人會這麼做。”陳節看起來已經被嚇傻了。“也許是恰巧?也許這個人逃出來的時候患上了瘟疫,然後跑回家的時候已經沒救了?將軍,將軍你別嚇我們啊!”
其余年紀較大一些的將士們都沒有說話,因為他們心中竟不能反駁這種猜測。人真的是會為了一些奇怪的目的,做出如此瘋狂之事的。
“想要知道是不是湊巧,只要看接下來的發展就知道了。雖然我一點也不想看到接下來的發展……”賀穆蘭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如同她的世界一般研究“生化武器”的人。
“抓人的幕後真凶如果是為了這個,那各地一定會陸續出現這種得了瘟疫的人,而且一定是出現在人多的地方……”
媽的,這思想何止是超越千年,簡直是發指到人神共憤!
這可是得個感冒都會死人的年代啊!
薛安都徹底坐不住了。
“天啊!老天爺,你快別說了,說的我汗毛直起!我要去召集各地所有的游俠,這事光靠官府干不了!”
“不必將范圍擴大的太遠,但凡鼠疫或是其他瘟疫,從發病到死沒有幾天,既然車馬行的管事說販米的行商都是把米送到陳郡去,你不妨就在陳郡四周五天路程的范圍內查找。若是街頭巷尾又出現身染惡疾之人,那八成就是真的了。”
賀穆蘭也在發愁。
“竟然是用販糧的名義,我就怕他們連糧食和水源裡都動了手腳,那就真是……”
一旁從頭聽到尾的平澤縣縣令臉色已經變得鐵灰。白澤鄉是他管轄下的一個鄉,但他很少管那的事情,鄉間大多靠宗族和族老來管理。
當初游俠兒報少了人的時候,他還以為又因為械斗或是鄉裡搶水之類的事情出了人命,也沒太當一回事,如今聽到這種驚天秘聞,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帶著家人老小干脆逃進山裡,不想再在豫州地界多呆一刻了。
薛安都大概是看出了他神色上的變化,當下拔了自己替換的佩刀就猙獰著望著他:“如今瘟疫很可能蔓延,你這個縣令必須要安撫百姓,看守糧倉,若是真發生了動亂,你跑的了,你全家九族可跑不了!你若是生出一絲不對的心思,讓整個平澤亂了,我就上報朝廷,求陛下夷你九族!”
“不敢,不敢!薛都護切莫這般嚇人!”
那縣令抖得猶如篩子。
“你可以試試我可不可以更嚇人!”
那縣令被薛安都手下的兵押著,面有苦色的回去准備了。薛安都之前已經朝豫州和周邊幾州的州府、縣城都下了文書,可能發生瘟疫的事情很快就會被各州的官服知道,而後開始對全州上下進行排查。
此事發現的應該是較早,否則早就已經有地方開始蔓延瘟疫了。加之現在是冬末,疫病傳播的要慢。
可是沒有多少時間就要到“驚蟄”了,驚蟄一到,天氣回暖,春雷始鳴,蟄伏於地下的蟲子全部開始活動,春季一旦發生疫病……
“花將軍,如今各地情況還不清楚,您的部下又不能再繼續前行……”薛安都正色對賀穆蘭請求道:“秦州、豫州的地方人馬不多,若真生出禍事,少不得要借將軍的人馬一用。”
他指的是隔絕各地的百姓,使疫病不至於蔓延的事。
這種事,任何理智的將領都不會答應,如果因為這種事情讓自己的部下白白折損在外面,別說從此之後實力大減,就算是皇帝也會雷霆震怒。
一個精兵很可能要用五年、十年的時間才能磨礪而成,將士不死於戰場之上,卻病死於床榻之間,是所有當政者最不願意看到的。
可是賀穆蘭卻知道瘟疫的可怕,所以只是微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若情況真危急到這種地步,我可借你人手。”
“將軍!”
“將軍!”
“這時候應該立刻上報京中,回平城去才對啊!”
包括狄葉飛在內的將領們全部“談疫色變”,一聽到賀穆蘭的決定,立刻變了臉色。
“我是此次出征的主帥,我說了算!疫病真的蔓延,你以為我們的馬跑得過瘟疫嗎?”
賀穆蘭板下臉怒斥道:“更何況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若是其他將軍,薛安都還真不敢借人,正是因為他和賀穆蘭相處幾天,發現這個年少的將軍見識毫不在他這個走南闖北的游俠之下,而且對百姓和疫病都十分關切,所以才斗膽開口。
聽到賀穆蘭同意了在人手不夠時借人,薛安都立刻松了一大口氣,馬不停蹄的去安排接下裡的事情。
白澤鄉出現了鼠疫,按照行軍的慣例,有疫病的地方不可進入,賀穆蘭的大軍只能無奈的駐扎在野地,等待前往陳郡方向的探馬回報前方無事的情報回來,才能讓大軍繼續出發。
然而正如賀穆蘭猜測的,除了白澤鄉以外,陳郡以北數個鄉裡和城中都出現了染病之人,幸虧薛安都是整州的都護,對各地城防和城門官下達的命令及時,有幾個都被發現了,病死了的也都沒有被隨便埋了,而是被當地的官員親自監督著焚燒了個干淨。
至於又被關起了多少人“等候結果”,有幾個城鎮為此關閉了四門,有多少百姓倉皇失措、流言四起,駐扎在原地消耗著兵馬的賀穆蘭並不能得知,卻能夠猜測的到。
陳郡以北,正是平城方向來的大軍必須途徑的地區。不但如此,陳郡附近幾乎被“宗主”把持,大部分人口都是鄔壁中的“蔭戶”,在外面鄉間的不是胡人,便是自己有私田不願意托戶入蔭的富戶。
而染了病,最先死亡的不是漢人,而是和漢人們居住在一起的胡人。
賀穆蘭幾乎可以肯定這場疫病就是針對的南下的大軍,也許幕後之人正是得知了有大軍朝著陳郡而去,甚至已經打聽出大軍就是開往陳郡的,所以便開始放出這些得病之人,想要驚走他們。
賀穆蘭和薛安都、狄葉飛等人商議了一陣之後,都認為做出這種事的,恐怕不是劉宋,也跟劉宋有些關系。
因為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國家做這種毫無人道的事情,萬一蔓延到自己的地盤,那就是搬起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但問題在於,劉宋絕對沒有這個人力和能力讓這麼多人失蹤,甚至還有地點培育“病種”,然後運送到各地去。
這個年代的城門官是連揣著兩個雞蛋都要搜一搜的主,帶著這麼些病重之人穿城過市,一定是有不讓人懷疑的身份和運輸工具。
而且有人失蹤從一年前起就開始了,從那個時候就培育“病毒”的話,按照鼠疫的殺傷力,人應該已經死完了,哪怕補充的再多也是一樣,可到現在放出的卻是三個月前失蹤的人,這也讓賀穆蘭百思不得其解。
賀穆蘭的信函早就飛速的送入了京中,可京中到現在也沒有信過來,賀穆蘭的大軍困在這裡不能前進也不敢後退,薛安都每日都在和各地書信往來、或帶著府兵到處巡視,整個豫州都開始隱隱有恐慌的趨勢。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月前曾經陷入過高燒不醒的賀穆蘭,又一次出現了這樣的征兆,並且這一次燒的更加厲害,直接人事不知。
虎賁大營裡的後勤和補給都是薛安都在負責調配的,一接到這個消息就帶著眾多地方軍趕了過來。
由於賀穆蘭之前跟他一起去看過失蹤者,甚至還親手檢查過那人,薛安都懷疑賀穆蘭是得了同樣的疾病,因為身體強健所以壓抑到現在才發作。
“你敢碰一下將軍試試!”
陳節見薛安都帶了人要把賀穆蘭抬走,立刻拔劍護在賀穆蘭床前。
不止他,狄葉飛、那羅渾、蓋吳等人都握住了武器,直把薛安都逼出了帳外。
“若是花將軍真染了病,如今整個虎賁軍都有危險,你們不可愚忠啊!”薛安都見著虎視眈眈的重將不敢妄動,只能一力勸止:“我只是把他帶到僻靜的地方去養病,萬一不是瘟疫只是傷寒,我定恭恭敬敬的把他送回來。你們要不放心,也可以跟著一起去!”
“誰知道你要把我們家將軍送去哪兒!萬一送去活人署,和一群有病的人在一起,沒病也染了病!你說我們家將軍得了病,先不說我們日日夜夜和將軍相處,操練和吃喝都在一起,就說你沒隔兩三日就要來拜見一次,你關不關自己?”
陳節一貫的牙尖嘴利,大罵的同時手中的劍毫不放松:“我們家將軍上個月泡溫泉的時候也著涼過一次,就是這個症狀。他一發燒就糊塗,明天就好了!他身體好的很!”
“是,他說的沒錯。”
那羅渾和蠻古跟著點頭。
狄葉飛根本不和薛安都囉嗦,一干高車虎賁勇士將大帳圍得水洩不通,薛安都的人馬連上前一步都做不到。
依賀穆蘭在軍中的威望,如今薛安都敢帶著豫州兵動手搶人,今日這虎賁大營也就別想豎著出去了。
這一下子,薛安都和虎賁軍陷入了僵局,虎賁軍心裡其實也是惴惴不安。無數人都把希望寄托於虎賁軍和薛安都送來的醫官身上……
——他們的虎威將軍,到底是怎麼了!
“薛都護!薛都護!嵩山天師道的道爺們到了!”
幾個薛安都的手下慌慌張張的被虎賁軍引著前來,一看到和虎賁軍將士劍拔弩張的都護及其屬下就是一怔。
民間但凡有了瘟疫,不是求神,就是拜佛,道門之人通常都精通醫術,薛安都是漢人,豫州郎中不夠,醫藥缺乏,他跟游俠兒們一商議,當下拍板決定——求助道門。
關中是道家的發源之地,寇謙之的到場就在嵩山,徒子徒孫除了跟他去了平城的,全部留守在嵩山修行。
薛安都這段時間行蹤不定,很多時候早上還在這個縣,下午就奔往那個縣,這群下山的道士們去找薛安都竟撲了個空,輾轉四處尋找,才找到了虎賁大營來,准備來個“守株待兔”,正好就碰到了薛安都這個兔子。
這一下,莫說薛安都,就連狄葉飛等人眼睛裡也都有興奮之色。
“快請快請!是嵩山上哪位天師來了!”
薛安都驚喜地連連大叫。
沒過一會兒,一群身穿道袍的道人們背著高高的藥箱藥簍等物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為首的道人年紀不大,卻穿著一件道門法職者才能穿的青色法衣,頭戴披星戴月冠,腳踩踏風白底履,飄飄乎猶如仙人。
待那道官領著眾道士到了近前,即便是看慣了狄葉飛這種好相貌的虎賁軍眾人,也忍不住贊了出聲。
就憑這人的賣相,就當得起“蕭疏軒舉,湛然若神”八個字。
只見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道人掃視了一眼這亂糟糟的場面,行了個稽首禮,朗聲開口。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乃天師道大祭酒寇逸之,敢問雍、秦二州都護薛安都薛使君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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