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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man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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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張君寶】超級教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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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20:19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0章 見義勇為

 老婦人沙啞著嗓子說:“好孩子。”坐上去揉揉酸痛的雙腿,掏出幾個土豆,用衣袖拭去泥土,笑瞇瞇地遞給他:“孩子,這是我家里種的,拿幾個回去嘗嘗,味道很好的。”
  七八個土豆,圓滾滾滑溜溜的很不好拿,廖學兵不忍拒卻老婦人好意,兜在衣襟上,用手拎著,樣子十分滑稽。他微笑道:“謝謝阿婆。”

  一個兇惡的聲音突然響起:“老太婆,起來!把位子讓給哥們,沒看到我沒地方坐嗎?”

  他猛然扭頭,是個皮膚黝黑胳膊粗壯的男人對老婦人喊話。

  這節車廂上二十個座位,其他的位子有時尚女郎,一看就是潑辣相,不好對付,還有染黃頭發的大男孩,更不好惹,其他三三兩兩的位子,看樣子都有一兩名同伴,唯有這個老太婆最好欺負。至于給她讓座的眼鏡仔,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根本不用考慮。

  老婦人沉默片刻,巍顫顫地站起。

  那男人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左右環視,發現根本沒人敢看向這邊一眼,眼鏡仔側過身把阿婆扶到一邊,他笑容更加燦爛,剛要坐下,左邊肋骨傳來一陣劇痛,接著一股沉猛的大力涌到,頓時吃不住勁,整個身子都撞到車廂邊壁上,他回臉看見襲擊自己的人,兀自叫罵道:“四眼仔!你想死啊?”

  廖學兵招呼也不打,對著他連續幾腳猛踹,全踢在人體十分脆弱的肋骨部位。那男人一時回不過勁,生生受了幾腳,仿佛是強力打樁機砸在身上,痛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誰也想不到廖學兵一言不發,說打就打,適才還溫順謙和,轉眼間就變成暴怒的獅子。滿車廂的人都停止彼此交談和正在進行的瑣事,一時間寂靜無聲,只聽到車輪摩擦鐵軌的聲音。

  那男人癱軟在地,已喪失還手的能力,哀弱地叫喚著:“你……為什么打我?”說完話駭然發現口鼻滲出鮮血,傷勢不知有多嚴重,敢情脾臟已經破裂。

  “我打的就是你這類社會渣滓!”

  電車在一個名叫“五里屯”的小站停下了。廖學兵一把抓起那人的頭發,拖著走了幾步扔下車去,冷冷道:“自己爬去找醫院,不然你就會內出血過多而死。”

  震于他過度的正義感和暴力,沒有人報警,所有人都裝做若無其事,連表情也沒多大特別。

  重新請老婦人回位子上坐好,老婦人抓住他的手,深深地看著他,半晌才說:“孩子,你要做個好人。”那語氣表情和他的祖母簡直一模一樣,已經多少年沒有長輩這樣對他說話了。

  剛宣泄掉怒氣,心理是十分脆弱的,廖學兵聽到這話,感覺眼淚都快要下來了,忙俯身去拾取散落的土豆。

  到了平州市,跟阿婆告別,時間緊迫,沒來得及細看城市風光,叫上出租車,趕去梨花女子學校。

  出租車司機聽到地址,看著廖學兵用衣襟兜著土豆的滑稽模樣,笑道:“哥們,剛從村里來的吧?去給孩子送東西啊?現在的孩子可不喜歡吃這個。”

  “正是因為不喜歡吃,才要引導他們吃啊,用一些科學時尚的方法教育他們,土豆營養價值是所有蔬菜最高的,帶皮生吃更好。請幾個當紅歌星代言土豆形象大使,電視節目中狂插播廣告,在市區繁華地段造土豆專賣店,到時候他們會搶著吃的。”老廖順著司機的話頭說。

  “嘿!扯淡吧,還能有什么方法?我兒子整天都吃麥當勞,不讓吃就發脾氣,現在肥得跟豬差不多,我一看見他就想猛揍,可又下不了手。”司機唉聲嘆氣不已。

  “呵呵,不能太溺愛,適當打罵有益孩子健康成長。”

  “唉,自家孩子,哪忍心打啊?再說要打的話也不是他對手,我那兔崽子念高中了,比我高半個頭……”司機猛拍大腿叫道。

  “喂喂,握好方向盤!還是我家孩子教育得好,敢頂嘴的話我馬上就是一巴掌過去,要是做錯事就餓飯三天,學習偷懶就拳打腳踢,偶爾也動用皮鞭棍棒,打得連他親娘都認不出。現在服服帖帖,家務活全包,孝順無比,經常對我和老婆噓寒問暖,功課門門滿分,還評上了市優秀學生干部。”吹牛皮不打草稿歷來是他的拿手好戲,“說實話我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都靠兒子服侍,唉,腰有點酸,等下回去讓他捶個背。”

  司機又是驚訝又是羨慕,嘀咕道:“打孩子效果真這么好?我回家也試試。”

  司機下班后回到家里,只見肥頭大耳的兒子縮在沙發上捧著一袋炸薯條,一邊看電視一邊往嘴里猛塞東西,想起廖學兵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出,三步并做兩步,沖過去掄圓胳膊往兒子臉上甩了一記沉重響亮的耳光。

  “爸!你怎么打我?”

  司機不做一聲,摸出藤條朝他身上抽去:“你那么肥,不打你打誰?”

  兒子抱頭鼠竄,邊躲邊叫:“爸!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媽,媽,救命啊!殺人了——!”

  “你要是當不成學生干部,六門功課成績少一個優,我就把你打死!”

  廖學兵自然不知道隨口編的故事對一個家庭造成多大影響,此刻他站在牛角區梨花女子學校門口給紀敏打電話。電話很久才接通。土豆已經找到袋子裝好,不然老是那樣拿著,實在丟臉。

  “紀老師,你好,我叫廖學兵,是郁金香高中史密斯太太的朋友,不知她有沒有跟你說過講義的事?”

  電話那頭的聲音壓得很低:“是你呀,我現在脫不開身,學校正在進行評職稱大會,我很可能要升職了。我的辦公室在東二樓三層第一間,你自己去拿吧,實在抱歉,我暫時沒空招呼你,晚上請你吃飯如何?”

  “那好,我要吃鮑魚、海參、熊掌、魚翅、燕窩、鹿胎、駝峰……”廖學兵立即獅子大開口。

  “我不能再接電話了,校長似乎在盯著我,晚上就請你吃李記雜燴飯吧。”紀敏雖然教書二十年,但性格開朗,一點不對他的玩笑感到驚訝。

  “呵呵,您的好意心領了,我五點鐘前必須趕回去的,預祝您高升。”

  梨花女子學校的大門口建得很氣派,大理石柱高達七八米,必須把頭仰成六十度以上才能看到頂端,不時有小車出入,腰別黑色橡皮棍的保安在周圍巡邏。這所學校從不招收男生,以培養具有貴族氣質的女生為宗旨,像塊磁石似的吸引無數色狼淫棍。

  走進大門時他被攔住了,“先生,請出示通行證。如果您是來訪人員,請出示本校領導給您的證明。”

  廖學兵費了好大周章才讓紀敏電話通知這名保安放行。校園里環境優雅,綠樹成蔭,放眼過去都是年輕女孩,飄飛的裙角映滿眼簾,猶如身入女兒國。要是這些姑娘都屬于我一個人,那該多好啊,嗯,我要捏那邊那個穿紫色短裙小妞的屁股,我要摸那個黃色上衣小妞的咪咪,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女學生們看到陌生男人,都有些奇怪,低聲議論,指指點點,讓廖學兵渾身極不自在。糟糕透頂的形象給他帶來極大困擾,總會有人用敵視的目光瞅著他,那眼神分明在說:“不會又是假冒工作人員去廁所偷窺的變態大叔吧?”

  他老著臉皮跟一位女孩問路,才找到東二樓三層第一間辦公室。

  左右四周看看,做賊一般偷偷溜了進去,里面空無一人,地板一塵不染,墻壁潔白光亮,書籍資料堆得整整齊齊,說明主人生活很講究,立式空調已經關掉了,但窗子沒有打開,空氣很涼快,幾本厚厚的講義就擺在桌面上。“哈,天助我也!紀老師誠不欺我。”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壞事,紀敏不在這里,別人要誤會我是小偷怎么辦?萬一把我抓去,即使最后能證明我是經過紀敏同意才進來的,那也一定耽誤寶貴時間,錯過最后期限就大事不妙了。

  辦公桌、書柜、儲物箱都藏不下人,敲門聲又再次響起,廖學兵避無可避,坐到椅子上拿起筆裝作在批改東西,大聲道:“請進!”

  門被推開了,走進一個臉蛋圓圓,眼睛大大,個頭小小的女生,穿著緊身運動小短褲,手拿一份卷子。

  “紀主任,下午好,咦,你是……”

  從她的角度望去,是個頭發蓬亂的男人以手撐著腮幫,不知沉思什么事情,姿勢隨意而灑脫;他的臉色蒼白,但是臉型很完美,配合那股不經意散發的憂郁詩人氣質,簡直帥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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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2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1章 好色老師


廖學兵裝模作樣地抬頭看了看,輕輕咳嗽一聲說:“我是年級主任紀老師的助手,請問你有什么事嗎?”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覺,被他的眼神掃過,身體仿佛通上了電,又酥又麻。以前自己與男孩子接觸,很正常呀,為什么突然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了呢?

  心律不齊,連帶著說話也結巴起來:“我我我,我叫任漓,我我剛寫好了申請加入學生會的意愿書……”

  廖學兵見她很緊張,裝做沒有在意,問道:“寫好又怎么了?”

  任漓很煩惱自己的心態,只想著:“我和校長在一起都不會緊張,為什么一個陌生人會讓我這么失態?”深吸了一口氣,心情慢慢平復下來,說:“我想請紀主任批復我的意愿書,不過她不在,既然你是她的助手,應該可以代勞這些小事的吧?”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廖學兵內心充滿了齷齪的想法,他最想說的臺詞是:“長這么大了?快過來給叔叔檢查身體……”不過很顯然他有色心沒色膽,干吞了口水,很鎮靜的說:“學生會是檢驗一個人道德品行的地方,也給學生提供提前磨練,學習人際關系的機會。因為學生會擔負著維護學校秩序,保護學生安全的重任,所以事情一定會很多,對學生會的要求,也要高于普通學生,你做好準備了嗎?”

  這番大道理紀主任不怎么對學生說過,女人本來就是很感性的東西,尤其在連教師領導干部有百分之八十是女性的女校,幾乎渲染到極致。任漓見他溫文爾雅的態度,端正穩重的風度,哪里還顧得了其他,具體什么內容都不是聽得很清楚,不停贊嘆說:“老師,你說得太對了,那我可以加入嗎?”

  “把意愿書拿過來給我看看吧,如果條件符合我一定會批準的。”

  任漓忙遞給他:“老師,怎么稱呼你呀?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也方便請教你。”

  廖學兵一邊瀏覽一邊說:“我姓廖,不過我很快要調到中海市的郁金香高中了,你以后有空可以去找我玩嘛。”到了中海市沒有諸多顧慮的話,那就可以為所欲為了。他很快就看完了,“嗯,寫得很好,不過我還想了解你的身體健康問題,是不是能夠勝任工作繁重的學生會。你有帶體檢表了嗎?”

  “啊?不會吧?以前好像不用體檢的啊……”

  “沒事,很簡單的,我問幾個問題你來回答就行了。你身高體重是多少?”

  “哦,身高好像是一米五六吧,最近一直都沒長……體重四十二公斤。”

  “你的胸圍、腰圍、臀圍是多少?”老廖一本正經,表情嚴肅得不行。

  “啊?這個也要說……好像是31,26,30吧……”因為對老廖的信任,任漓只猶豫一下便說了出來,對他上下打量自己身體的猥瑣目光,也只道是在目測體形。

  很稚嫩,還沒開始發育,不過多年沒吃過葷腥的廖學兵還是很激動,他忍住繼續問女孩子月經日期的沖動,草草簽了個同意,說:“我代表年級主任批準你了,先回去吧。”看看表,時候不早,自己也該溜了。

  女孩歡天喜地的走后,他馬上收拾那幾本講義,正在手忙腳亂的當口,突然又推門進來一個年齡頗大的女人,看到廖學兵一聲驚叫:“你,你在做什么?”

  這女人相貌只有三十歲左右,面目可憎,衣著庸俗,看樣子不會是紀敏,也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廖學兵被她嚇得不輕,瞬間腦際轉過不少念頭:“跟她解釋我是得到紀老師批準才來的,她定然不信,要么找紀老師跟她分說,一來二去的,時間肯定所剩不多,耽誤最后期限的話,殺了她都挽回不了。”

  一轉身,手里已拿著一支尖嘴鋼筆,惡狠狠地說:“不準喊,打劫!”

  那女人一生養尊處優,連小偷都沒碰到過,正待尖叫,廖學兵一把捂住她的嘴道:“安靜點,不然我戳死你!”

  無窮盡的恐懼填滿她的胸臆,身子如篩糠似的劇烈抖動起來,那眼神中的驚慌,好像到了世界末日。

  廖學兵把她按到椅子上說:“我知道你家住在哪里,你要是敢叫的話,嘿嘿……”

  那女人先是搖頭,接著猛一陣點頭。

  “嗯,好吧,說實話,你穿這身衣服還真是難看,還有,化個妝不要那么夸張,你剛才嚇死我了知不知道?最好是素一點的,不要那么艷,可能襯你。”

  那女人惶恐中居然雙頰漲紅,又羞又憤,若不是他手里的尖銳鋼筆,早已撲上來拼命。

  廖學兵作弄了她,一手提土豆一手拿講義,跑出辦公室,順手把門反鎖。

  氣喘吁吁跑到門口,保安詫異地看著他:“干嘛呀?趕去投胎啊?”

  “不好了,我剛才在東二樓三層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你快過去瞧瞧。”

  “不是小偷吧?”保安先前見過他,又看他惶急無比的臉色,信個十足,拉起旁邊一人:“老黃,你和我一起過去。”

  “對對,趕快,不然小偷溜走,損失就大了。”

  廖學兵從容自若地走出校門,一看手機,五點十分了,心中有些驚訝,想不到節外生枝耽擱了那么長時間,令他始料未及。從此處坐出租車到車站,回到中海市還要換掉講義的封皮,然后趕到郁金香高中,算來時間已經不太充裕。

  這種緊迫感直接影響到他的情緒,出租車里司機忍受著他不停的催促,暗想:“又是一個趕著去奔喪的。”可惜司機不愿冒超速、闖紅燈的危險,車子開得四平八穩,在他的低聲咒罵下,花了十分鐘才趕到車站。這期間司機的祖宗十八代被他操了個遍,司機脾氣再好也耐不住性子,二人在車中對罵:“兔崽子,開這么慢,你是烏龜的兒子嗎?”

  “嘿,你不是家里死了人,急著回去拜祭吧?”司機不甘示弱。

  “操你媽,你老婆給你戴綠帽子了,還不開快點!”

  “去你爺爺的,你老婆生的兒子爛屁眼了。”

  罵到最后司機竟忍不住發笑,這樣的顧客一年到頭還真沒遇到幾個。

  在月臺買了票,一路上無心欣賞沿途風景,心里老是有個秒表滴答滴答作響,提醒時間又流逝了多少多少。“如果從前我做每件事都這么有緊迫感,至少能做成一半以上的事。不過話說回來,每天都這么大壓力,人死得快。”

  “這回再有搶座位、盜竊強奸殺人放火我也管不著了。”眼睛一閉,兩腿一伸,在位子上打起盹來。

  郁金香高中,平時沒什么事絕對不會跑到校長室跟校長討論哲學見解的邱大奇,此刻也端坐著貌似悠閑的喝茶。他看似毫不在意,其實卻不停看著手表,每過一分鐘他內心就多一層喜悅,每當門外走廊響起腳步,他就會全神戒備,如臨大敵。

  校長將他種種作態盡收入眼底,暗暗發笑,心里卻是另一種想法:“聽小廖口氣,他有把握約到史密斯夫人,可這樣一來,我的把柄抓在他手里了。嘿,我與夫人乃是同事,朝夕相處,還怕沒機會嗎?倒叫外人摻合,誠不然讓人笑話了。”遂打定主意,廖學兵到與不到,均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不偏向任何一方。

  史密斯夫人在辦公室的另一角以英國貴族女人獨有的從容靜靜翻看一本騎士小說。三個決定廖學兵教師生涯命運的人物表面平靜之下內心波瀾起伏。

  時間一點點逼近,邱大奇焦躁不已,手中香煙遞到嘴里又取下夾在耳朵,沒有點燃,因為他知道史密斯夫人最討厭別人在她面前抽煙。

  指針指向五點五十七分,邱大奇大大松了一口氣,看來奇跡沒有發生,除非他學會“瞬間移動”。臨近六點鐘,正值公司單位下班高峰期,交通堵塞現象嚴重,從朱雀街跑到圓湖路至少也得一小時,你廖學兵又不是長跑運動員,能趕得及嗎?

  被廖學兵當著學生的面痛毆一頓,是他近年來少見的奇恥大辱,宛如橫在心間的一根刺揮之不去。明知道大爺是訓導主任,還敢來招惹我,真是太沒自知之明了!——他隱隱覺得,就是把廖學兵留下來當教師也沒什么,自己手中不大不小的權力,足夠一千次將他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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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2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2章 蒙混過關


這時只剩下最后一分鐘,邱大奇仿佛剛洗完桑拿浴,氣悶之后換來無比的輕松,又產生一種獨孤求敗的感覺:缺少一個像樣的對手原來是這般寂寞。他收拾起隨身帶來、本欲考校廖學兵的《教師準則及行為規范》,笑著說:“校長,史密斯夫人,看樣子他失約了,連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怎能在紀律嚴明的學校擔任老師呢?下班時間已到,我還有幾份學生檔案沒來得及整理,先趕回辦公室加班了。”
  校長暗道:“你還有什么檔案,不就是幾份犯錯學生寫的檢討書嗎?不過小廖到這個時候還沒到,肚子應該沒料,不敢來了。”

  邱大奇得意非凡地拉開門口,迎面撞上一人,不由怒道:“哪位同學,不知道先敲門嗎?”朝前一看,驚叫道:“鬼呀!”再定睛一看那人相貌,頓時呆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人赫然便是廖學兵,神情說不出的狼狽,由于太過疲憊,臉色蒼白如同透明,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充滿血絲的眼球,猛然望去,和鬼也沒多大區別。他喘著粗氣,似是剛經歷過激烈運動,鬢角滴著汗珠,看著邱大奇說:“哎呀,邱主任,許久不見,我可真是想死你了。”粗魯地把他推到一邊,跨進校長辦公室,笑道:“真走運,好像我還沒有遲到!校長先生,我把講義拿來了。”

  這話剛剛說完,置于壁爐右側的自鳴鐘響了六下,接著彈出只機械報時鳥咕咕叫了六聲。

  史密斯夫人終于抬起頭來,把書本合上,眼里流露出幾分贊許,說:“按照約定,你很準時,沒有遲到。廖先生,下面把你的講義拿給校長先生過目吧,證明你有當教師的經驗和實力。”

  邱大奇臉上布滿烏云,幾乎就快雷電交加。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廖學兵會在最后幾秒鐘突然出現在眼前,是巧合還是他故意守在門外多時,算準這個時間推門而入,注定要給自己難堪?而且還像模像樣的拿來了講義,也不知哪間高中去搶的。

  同樣,校長也很震驚,還有一點點期待。原因無它,呆坐辦公室半小時了,史密斯夫人就坐在旁邊,可是自己幾次三番找話頭,偏生就不知道從何說起,想寒暄天氣嘛,窗外便一目了然,而且這話要真說出來,夫人肯定把他當做飯桶。思來忖去,還是小廖曾經提過的方案最好,裝做在咖啡館里邂逅,兩人侃侃而談,那將是多么的自然。

  廖學兵點了一支煙,正要開口,邱大奇敲了敲桌子說:“喂,這里是公共場合,不允許吸煙,馬上給我滅掉,下次再讓我見到,罰寫三千字檢討……”老廖立即反唇相譏:“我并不是你的學生,請你說話注意身份!”

  史密斯夫人微笑道:“事情不是很重要,就讓他抽一支吧,對我沒什么影響。”

  見史密斯夫人如此公開偏袒對方,邱大奇又羞又惱,把耳朵背夾著的香煙叼進嘴里,卻在夫人莊重肅穆的表情之下怎么也不敢點燃。

  廖學兵從袋子里拿出厚厚六本語文課講義,放到校長的書桌上,笑得很開心:“校長,別發呆了,先看看吧。”

  老校長不是愣頭青,看得很認真。隨意抽出一本,從頭一個字開始看起,心中驚訝愈甚,這講義哪是家庭教師寫的啊?分明就是個有一二十年教師經驗的人寫的,每課都有紀錄,條理清晰,重點明確,再看看墨跡,有淺有深,有淡有粗,每一課寫就的時間各有不同,絕不是匆忙抄來的。

  “不錯啊!小廖,你的水平達到這個層次,我也很欣慰,那么就依照夫人提議,讓你試用一個月……”

  “慢!”在一旁觀看的邱大奇大喝一聲,說:“看看這些講義,封皮嶄新,內頁卻已經陳舊了,我百分之百肯定,他定是用了別人的講義,換上自己的名頭。”事關面子問題,他觀察起來加倍用心,一點細微處也不容放過。

  廖學兵怒火騰騰,表面卻不動聲色,淡淡笑道:“為了給校長先生一個好的印象,我特意換上了新的封面,有什么不妥?這完全是個人主觀問題。訓導主任若是不信,我可以寫幾個字讓你判斷一下筆跡有何不同。”

  “哼,那你就寫吧!”邱大奇指指桌面上的筆筒和白紙。

  廖學兵揮筆隨意寫下幾字,與講義里的字跡對照,果然有七分相似,這是他乘車來時一路揣摩好的,看似簡單,其實不知耗費了多少腦力。

  史密斯夫人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連我這個粗通漢語的人都看得出字跡完全相同,邱主任,你還有什么可懷疑的?”看她總是向著廖學兵,若不是兩人年紀相差如此之大,邱大奇簡直要懷疑二人私通曲款,暗中有了一腿,暗暗罵道:“好一對狗男女!”

  校長假裝老糊涂:“對呀對呀,字跡都對,都對。”

  邱大奇萬想不到他早有對策,不禁暗嘆一口氣,那字形似而神不似,也不屑去辯了,反正廖學兵反駁的理由多的是,進了這所學校還愁以后沒機會整死你嗎?便說:“我也是本著謹慎的態度去對待,既然沒問題,那自是好的。不過教師資格證……”

  史密斯夫人生平第一次不禮貌的打斷別人話頭:“至于教師資格證,我們會在一個月后延請教育局的有關部門前來對廖先生進行考試,我們也會在場監考,通過就可獲得證書,不通過就會被學校辭退。”

  邱大奇大喜,當場考試呀,到時候自己也混個監考資格,連教學講義也要偽造的人,看他怎么考得出來?

  廖學兵神色不變,心里已經罵翻了天:早知道當個老師也恁多規矩,還不如去麗晶大酒店廚房切菜洗碗算了。當此情形騎虎難下,勢不能拒絕,唯有鎮定地笑著說:“哈,那還不是小事一樁,我寒窗苦讀十六年,什么資格證考不出來?”

  “嗯,這樣最好。老邱,這里是學校招聘工作,沒你什么事了,快回去審查你收到的學生檢討書吧。”校長點點頭,說,“小廖,你留下個人簡歷和住址,也先回去吧,明天早上八點鐘你到學校來,再安排你任職班級以及作息時間、薪水待遇的事。切記千萬不能遲到。”

  “那么有名氣的學校,保不準一個月能有四五千塊吧,比干黑社會勒索別人輕松多了。”廖學兵聽到薪水二字,把一個月后要考試的問題拋到腦后,樂滋滋地想,對校長、史密斯夫人告辭,轉身出門。

  門口外面正等著邱大奇,雙手抱臂,神態傲然:“小廖,慢走。”

  廖學兵乜斜著他:“什么事快點說,老子急著回家看動畫片。”

  邱大奇忍住氣冷笑道:“不知道你執意要到學校當老師有什么企圖,不過我警告你,給我規矩點,學校不是藏污納垢的地方。”

  “老子規矩又如何,不規矩又如何?”

  當了十年訓導主任,還沒誰敢在他面前自稱老子,登時笑道:“你是誰的老子?敢在我面前稱老子?”

  “老子是你老子,老子怒了就稱老子,怎么著?看不順眼啊?”廖學兵推正眼鏡架,挽高袖子,一副要打架的姿勢。

  這么個潑賴相,邱大奇只有偶爾“三溫暖桑拿”的時候才能在一些黑社會斗毆場面上看到,他氣勢立即短了三分,“哼,一個稱謂,懶得和你爭。沒文化的人也想當老師?放心吧,不出一個月你就要被趕出學校了。”

  “少說廢話,別忘了垃圾箱的滋味。”廖學兵不再理他,轉身走開,留下獨自咬牙切齒的家伙。

  邱大奇再也沒心情去審查學生檢討書,氣哼哼驅車回家。回到家里,妻子已做好飯菜,在門口等他。

  “老公,今天累壞了吧?看你臉色不太好,我燉了豬骨冬瓜湯給你補補。”女人解開圍裙,替他提起公文包,“等下我幫你捏捏肩膀好不好?”

  這所位處淺水街南方花園,占地二百多平米,還有小型停車場和草坪院子的二層小別墅,絲毫不能給他帶來家的感覺。

  邱大奇看著妻子蠟黃的面孔和眼角的魚尾紋,沒由來感到一陣厭惡,揮開她,把公文包摔到屋子里,猛然咆哮起來:“又是豬骨冬瓜湯!我說過了——我不愛吃!我要吃海參鮑魚!”

  妻子訝異地說:“老公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學校有什么不順的事?海參鮑魚很貴的,孩子又上高中了,能省就省一點吧,沒必要那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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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11-13 08:21: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3章 社會新青年

邱大奇忿忿不已,沖到餐廳:“孩子呢?”
  妻子尾隨他來到餐廳:“孩子等你好久,說肚子餓,我讓他先吃了,現在樓上做作業。”

  邱大奇端起碗,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湯,擱在桌上,嘩啦一聲,湯汁四濺,悶聲道:“飽了。”

  妻子說:“大奇,你今天是什么了?”

  “別管我,我要減肥,我要鍛煉身體!”邱大奇脫掉上衣,露出一身白皙的皮膚和軟塌塌的肥肉,跑到外面院子做著伸展運動,隨即上竄下跳,跑了幾圈步,又做起俯臥撐來。片刻間揮汗如雨,氣喘如牛。

  他多支撐兩下,手臂又痛又麻,仿佛不是自己身上的東西,只好躺下歇息,腦中漸漸浮現出自己下腹八塊腹肌的猛男形象,想道:“嘿嘿,廖學兵,等我練出一身肌肉,就有你好看的了。那時候垃圾箱將是你的家。”

  邱大奇雖然長得高大,但當上訓導主任后養尊處優,四體不勤,連提桶水上二樓的勁也欠缺,被廖學兵言語刺激,悶悶不樂,竟然激發了他強身健體的念頭。

  他老婆覺得這行為突兀得很,警惕地盯著他,冷不妨邱大奇慘叫一聲:“哎呀!閃著腰了,快扶我回去……”

  廖學兵暫時獲得一個月試用期,心情放松下來,回到公寓,疲乏感覺涌上心頭,倒頭便睡。睡到夜里被餓醒了,家里一桶方便面都找不到,驀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怒罵,是一對男女在激烈地爭吵。

  在寧靜的夜里,爭執聲格外刺耳,間或還伴著女聲的哭泣、男聲的操娘,摔打盤子。

  意外的是,他還聽到鄰居們的抱怨以及勸阻的話語,想來定會有一大群人呆在門外等著看熱鬧。還是出去找點夜宵填肚子,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好了。

  推開門一看,碎瓷片散了一地走廊,還有一些衣服、小玩具、小禮品。就在他隔壁的501號房間,門口敞開,幾名男女縮在后面朝里邊張望,還有個女人假惺惺地勸道:“哎呀,有什么好吵的,夫妻吵架床尾和,你們都做了那么長時間男女朋友,一個各退一步,有什么不好說的?打壞這么多東西,都是要花錢的呀,真可惜,還不如送給我。”

  廖學兵皺著眉頭,斜眼看見房間內凌亂不堪,一名男青年正揪著昨天給他送蛋糕那女孩的頭發破口大罵:“臭婊子,跟你那么久,連一千塊都拿不出來,老子明天要去騰達公司上班,要買新西裝,懂嗎?”

  女孩忍著淚說:“那些錢留著買房子的……不能亂用。”

  廖學兵悄悄問旁邊一人:“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看得津津有味,也不望他一眼,說:“剛才聽他們在吵,好像是說那男的找到新工作了,很重要,要花錢裝點門面,問他女朋友要錢,呃,就是那個女的啦。那女的不肯給,兩人吵了起來,越來越兇,還摔壞了很多東西。唉,這女的昨天才搬過來,人挺熱情,怎么就攤上個吃白飯的男朋友?”言下之意頗為痛惜,口中嘖嘖有聲,邊看邊搖頭不止。

  女孩又挨了一耳光,茫然失措地朝門外觀眾看去,正對上了廖學兵的目光。那眼神中痛苦、傷心、失落,極為復雜,還包含著求助的意思,廖學兵心中咯噔一下,昨天吃了她幾個小蛋糕時說的話:“我叫廖學兵,以后這條街上有人欺負你,記得來找我”頓時在腦海里響起。

  那男青年又罵道:“還說要嫁給我,現在連一千塊都不肯給,是不是拿去養小白臉了?快說!”

  女孩見他平白誣蔑自己,兩行清淚終于順著臉龐滑下,只懂拼命搖頭:“你,你不要亂說,我,我沒有……”

  男青年揚手欲打,突然脖子一緊,已被人從后面勒住,不由自主松開姑娘的頭發,叫道:“什……什么人?”

  “人你媽逼!吵到老子睡覺了!雞雞歪歪的,馬上給我消失!”廖學兵人在身后,右臂環在他脖子上,倒拖出門外。男青年轉不過身,要害受制于人,使不上勁,嘴上卻毫不含糊:“你敢管我們的私事,你,你他媽的不想活了……”話沒說完,咽喉一痛,那感覺好像是鋼索吊著自己,臉色瞬間漲成紫紅,一條條青筋在臉上暴起,說不出話來。

  拖到走廊,才把他放開,男青年抓著喉嚨俯在地上咳嗽不止,“是,是誰敢動大爺?”

  突然發生的狀況,鄰居和女孩都驚愕得表情凝固,適才還在喋喋不休的勸架阿姨也傻了:“小廖?”在這層樓居住的客房們多少都知道一些廖學兵的黑社會底細,回過神來,紛紛說:“這人真是太不像話了,一個大男人還對女朋友動手,天地良心,吵得四鄰不得安寧,小廖你快把他趕走。”

  “說趕就趕?這里又不是你家開的。”男青年恢復元氣,重新站起,上下審視這名冒犯他的混蛋。

  “哐”的一聲,廖學兵反手一拳揮中他太陽穴,頓時收勢不住,撞上門框尖銳邊角,后腦勺流出一灘鮮血。眾人也驚叫起來,有人想:“聽說他常帶一幫兄弟去酒吧收保護費,看來是真的。我還是先回房睡覺了,不然鬧得大了,連瞧個熱鬧也被打……”其余人人心同此念,便說:“小廖,時候不早,我們先休息了,你一定要為民除害,保護我們公寓。”

  男青年已看出廖學兵不是良善之輩,有些退縮,但他怎知道這男人是一出手就要把對方擊倒的難纏人物,剛想說些服軟的場面話,一記膝蓋頂在小腹上,一下連隔夜飯都噴了出來。

  “不準在朱雀街攪事,我去吃個宵夜,要是回來還看到你在,你就死定了。”廖學兵發出警告,不管他們表情如何,徑自到樓道等電梯。在公寓里住了一年多,晝伏夜出,難得見鄰居一面,出手管閑事還是第一回,嗎姑娘的柔弱眼神有些讓他難受。

  他剛走到樓下,街道外響起一片發動機的轟鳴,接著二十余輛摩托車呼嘯而來,在他面前停下。這一伙年輕人,有的穿著皮衣皮褲,領口袖口全是鎖鏈,有的剃著朋克發型,耳朵打了七八個耳釘,有的赤裸上身,胸口紋著刺青,正是朱雀街的飛車黨們。不少人車后都載著女孩。葉小白摘掉頭盔笑道:“兵哥,這么巧,我們正要找你,三本桑拿洗浴城剛收上數,好幾千塊,去樂一樂吧。”

  “不行,我吃點東西就得回去睡覺了,別來煩我。”

  “哎喲,你們一幫人專程從桐城路開到這,就是為了請這個眼鏡仔啊?人家還不肯給面子哦。”頭發染成白色,戴著墨鏡,一臉酷相的南弟身后那女孩笑道。女孩是昨天剛泡上的,談笑之間不懂得分寸,南弟本來笑意盈盈的臉馬上垮了下來,拽著她順滑的披肩長發推到車下,“臭三八,這是兵哥,你他媽的男人說話不要插嘴,快向兵哥道歉!”

  這一推之力,又是從上往下俯沖,女孩摔在水泥路面,手臂擦出一大塊皮,她畏畏縮縮地站起,低聲道:“兵哥,對不起……”其他幾名女孩本來還在瘋瘋癲癲地笑罵,頓時噤若寒蟬。

  一干人都笑嘻嘻地看著他倆。

  廖學兵掃了他們一眼:“都給我嚴肅點,動手動腳口吐臟話成何體統,我們是有道德有文化的社會新青年。另外告訴一個令你們失望的好消息,我已經找到新工作了,昨天下注的是哪幾個,快把錢拿出來。”

  “莊家不是你,錢到不了你的手上。另外我們只是押你什么時候被解雇,你剛找到工作,還沒開寶呢。”一個胸口長滿粗毛的兄弟說。

  “呸,快給我滾,老子明天要上班。”

  “這么不給面子?兄弟們,上!”葉小白一聲令下,幾名兄弟七手八腳把他架到車后座。

  廖學兵苦笑道:“我肚子餓,找間有吃的店吧。”

  “那好,舞之魅酒吧有日本海鮮料理,我們就去那個地方。”

  老廖無可奈何,進夜總會可就難以脫身了:“出發吧。”

  一輛輛摩托車噴出濃黑的尾煙,在街道上穿行飛馳,車上人大聲叫喊,偶爾順腳蹬翻街邊垃圾箱,傳來哐啷哐啷的聲音,叫得更是瘋狂。

  “阿秋今天怎么沒來?”廖學兵坐在葉小白車后問。

  “他在東四環路和人賽車,是一幫菜鳥,下注五千塊,沒什么懸念懶得去看了,我們玩我們的。”小白懶洋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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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4章 進舞廳的教師


舞之魅酒吧里一片烏煙瘴氣,魚龍混雜。這是間中低檔消費的夜店,燈光閃爍中人們唱歌跳舞,賭博賣淫,喝酒打架,充斥三教九流之輩。點了蠟燭架,眼前擺放樂譜,拉著手風琴和大提琴的樂隊是唯一的亮點,可也常常給人打斷,被某個醉鬼硬扯著灌上兩杯,然后回到座位上繼續又拉,過不多時,已是調不成調。
  連帶來的女孩算在一起,總共三十多人,坐了六張桌子,叫上扎啤,喝五吆六。

  廖學兵點了一份刺身生蠔,一份辣汁鯧魚片,一碗米飯,自顧自吃了起來。生蠔沾上芥末后送入嘴里,刺辣中帶著爽滑順溜;鯧魚切成薄薄一片,鮮嫩可口,不由大呼過癮:“媽的,比泡面好吃一百倍。”

  “兵哥,你餓成這樣,在哪家公司當清潔員啊?是不是工資不夠開銷?”刀疤臉聶寧生說。

  “去你的,別攪了老子食欲。”廖學兵又點了一份奶酪烤扇貝。“味道不錯,可惜量太少了。小白,我們朱雀街有幾家日本料理店?明天帶幾個兄弟去通知他們開始收保護費了。”

  葉小白眉開眼笑,翹起大拇指說:“兵哥,我老早就盼著你這話了。”由于警察的打壓,飛車黨不會太囂張,具體業務集中在酒吧、夜總會、洗浴按摩中心,從未涉及過餐飲業,葉小白眼讒已久。

  “你已經是老大了,自己拿主意就可以,何必等我的話?對了,再次警告你,以后除非我主動找你,否則你不可來騷擾我。我這份工作關系到國家未來、地球的命運,容不得半分閃失。”廖學兵頭也不抬,大快朵頤,汁水濺得到處都是。

  “我老早就告訴過你,你肩負著維護世界和平的重任。”葉小白一本正經的說,其他同桌幾個兄弟笑成一團。教書育人自可牽涉到“未來”、“前途”等字眼,經過教育后的學生也會對社會產生影響,只是被他放大了很多倍而已。

  正吃得高興,有人帶著兩個打扮很時髦的男孩來到他面前。

  “斗雞眼,你怎么不去跳舞勾妹妹?”廖學兵取出牙簽非常不文雅地剔牙。

  “大哥,我新收了兩個小弟,想見見世面。”那外號斗雞眼的家伙諂笑道,“吉明,安子,還快給兵哥小白哥敬酒?”

  兩個男孩年不過十六七歲,穿著怪異,一看就知道是叛逆學生,見了廖學兵很激動,戰戰兢兢倒了酒雙手奉上,恭敬地叫道:“兵哥!小白哥!”

  “斗雞眼,我不是說了嗎,不能招惹學生,他們還是孩子。”

  “大,大哥,他們讀個屁眼的書,經常在學校里惹是生非,我想不如跟著我們算了,省得去坑蒙拐騙做盡壞事。”

  廖學兵不再理他,對前頭的吉明說:“孩子,你讀哪所學校?”

  吉明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兵哥,我在龍王山中學讀高三,就在圓湖路有名的郁金香高中附近不遠。”吉明是學校里的混混小頭目,打架斗毆敲詐勒索無所不干,平日里拉了一票跟班橫行霸道逮誰揍誰。他心存叛逆,向往電影里描繪的刺激生活,學校畢竟是小打小鬧,對真正的黑社會幫派仰慕得緊,有次得表哥介紹拜了斗雞眼做老大,便以自己是黑幫分子自居,這時見了老大的老大,情不自禁做出孩子氣的舉動。

  這位戴黑框眼鏡、臉色蒼白的男人真的是斗雞哥的老大?長得比我們老師還要斯文。

  廖學兵心道:離郁金香高中不遠?暫時可以利用。

  舞池里起了喧嘩,三四個流氓打扮的家伙對一名中年男人拳打腳踢。“咦,那老小子有點眼熟,斗雞眼,你帶小弟去幫幫他,對對,就是那個穿西裝的中年大叔,別給人打殘廢了。”

  斗雞眼過去后很快制止沖突,并把那人帶了過來。兩名學生表現欲旺盛,仗著飛車黨的名頭,打得威風八面,動作酷似黑幫英雄般瀟灑。

  “我說,怎么又是你?”廖學兵喝了杯啤酒,詫異地看著眼前男人。

  這男人赫然是老廖首次出場時在夜鶯酒吧遇到的被痛毆的可憐男人。他面皮青腫,西裝撕開了幾道口子,非常狼狽,兀自對斗雞眼說著感激的好話。斗雞眼笑道:“我們老大在等著你,是他說要幫你的。”

  中年男人看到廖學兵松了一口氣,神情卻更為尷尬了:“嘿嘿,是你呀……”

  整整衣服坐下來,廖學兵給他遞了一杯扎啤:“你怎么又惹上流氓了?”

  中年男人大口喝干,嘆氣道:“本來好端端地泡妞,突然走過來一個人說我泡了他馬子,接著就這樣了。”

  “下次在朱雀街尋歡,記得報我廖學兵的名字,沒人敢動你。”

  “早說嘛,也用不著這么被動了。我叫易劍波,北城區教育局的職員,多承你照顧。”暗忖對方是黑社會團伙,自己教育部門的身份與他們歷來沒什么交集,看來是報答不上了,叫過酒保很豪氣地道:“上啤酒,喝多少上多少,我付賬。”

  酒吧里嘈雜,廖學兵一時聽不清他說的任職單位,也沒往心里去,笑道:“我們三十幾個人,就算一人喝兩杯,絕對讓你受不了,別逞強,自己看上哪個妞趕緊去泡吧。”一杯扎啤二十塊,一人喝兩杯那也要花一千多塊了。

  “嘿!沒事,沒事。我在單位里成天被人排擠貶低,說得難聽點,活著像條狗,實在太過郁悶才到酒吧買醉的。錢嘛,倒還有一點,足夠付賬,小廖你放心。”

  葉小白等人找他斗酒,廖學兵疲累了一天,哪里是他們對手,想要開溜卻總是被兄弟們堵住脫不開身,推托又怕傷了情分,直到清晨五點,天開始蒙蒙亮,才搖擺著醉醺醺的身軀回到公寓。

  睡不了幾分鐘便被鬧鐘驚醒,想起今天第一天上班,當下不敢大意,急忙穿衣洗臉出門。在走廊遇到昨夜被男朋友痛打的女孩,對他歉意一笑:“早啊!”

  “嗯,早,你在哪里上班?”廖學兵和她一同進了電梯。

  除了臉龐的烏青巴掌印,女孩看起來已經沒什么異樣情緒,身穿秀挺的灰色職業套裝,淺淺笑著,露出兩個迷人的酒窩:“昨晚上謝謝你,我在月石路平面媒體廣告公司做文員,你呢?”

  “哦,我是一名人民教師,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是對我的真實寫照。”

  “你是老師?”女孩非常驚訝,張大了嘴巴,滿眼不能置信,語氣中透出的意思好像是在說:“你這種人當老師豈不相當于白癡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一樣令人錯愕?”

  廖學兵對她的反應基本無視了:“你如果有兒子可以放心交給我,我會把他教導成社會的棟梁。”

  女孩掩嘴吃吃而笑,說:“廖先生,您真風趣。”

  廖學兵沒有繼續問她關于男朋友的事,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不好過問太多。在樓下分手后驅車前往郁金香高中,一路興奮無比,電力車開得飛快,樹木行人不住倒退,早晨的涼風輕吻他的心頭,高興得像是多年老光棍終于娶上了媳婦。

  今天是九月十九號,星期四,八點鐘學生已經開始上課了,校園里很安靜,不時傳來朗朗的讀書聲。

  “校長先生,我的專長是語文,您想安排我到哪個班級呢?”應召而來的廖學兵坐在校長對面,品嘗他用來招待客人的鐵觀音,心想:“老家伙確實有點品位,喝的都是好茶。”就連廖學兵這種味蕾被酒精糟蹋掉的人都能品出那碧綠色茶水有多清香潤甜。

  新來的年輕人果然有干勁呀,見面第一句話問的就是關于工作分配的事。不過校長還是希望能主導這次談話的主動權,他略帶不悅地看了廖學兵一眼:“小廖,你怎么一身酒味?”

  廖學兵訕訕一笑:“昨天備課到很晚,聯想到當今學校現狀,不禁憂心忡忡,多喝了幾杯。”

  “嗯,”校長點點頭:“以后少喝點,當老師的要做學生表率。首先我們來熟悉一下學校的科室職能和人事關系吧。當然了,校長是全校的靈魂與核心,一切工作都應該圍繞著校長來開展……”廖學兵心里暗罵:“你個吹牛不要臉的老騙子,你頭上還有董事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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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5章 死亡班級


校長接著道:“正是這樣,校長辦公室主管人事和檔案,我還有兩位助理負責協助我處理這些日常事務,他們已經將你的檔案歸檔,通知相關部門了。”廖學兵心里又罵:“還有助理,我怎么沒見到?是不是漂亮妹妹?校長這個老色狼!”
  校長絲毫沒把他的臉色放在眼里:“除了你現在所在的校長辦公室,學校還有三個主要部門,分別是教導部、教研部、總務部,管理學校的所有工作。昨天的邱主任就是教導部下的學生訓導處主任,負責學生的思想德育工作事項。”廖學兵看到他桌子玻璃下壓的一張表格,上面正寫著所有的部門結構,像是金字塔一樣,從最上層是董事會,接著是校長辦公室,下面分叉出教導部、教研部、總務部,教導部又分出圖書館、文印處、教務處、學生訓導處、實驗室幾個單位。心想:“校長權力挺大的,不會又是個野心家吧?”

  校長又說:“我已經和教研部部長開過一輪小會,經過慎重的研究,考慮到高二二班缺少老師的事實,決定讓你擔任該班的班主任和語文老師,小廖,你雖然沒有什么管理學生的經驗,不過擔任班主任很有挑戰性,也是對你的一次考驗。”

  廖學兵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反正亂成一團麻花,他明白“班主任”三個字后面的含義,那是對全班四五十名學生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的負責到底,噓寒問暖,學生病了要看望,學生不開心了要找他談話,學生成績不好要家訪;每個學期都會有任務,如果學生平均成績下滑,比不上別的班級就會被扣薪水,還要組織參加學校舉辦的運動會、晚會……

  “校長,不太好吧?我現在是嚴重的經驗不足啊,怎能挑起如此重擔呢?我怕我纖弱的肩膀支撐不住。”

  “呵呵,我相信你的能力,是邱主任推薦的,俗話說舉賢不避親仇,他一向對你有成見,居然能說出這等話來,我以前小看他了,想不到他有如此大的容量。”校長端杯泯了一口茶,心道:“昨晚上老邱送來的茶葉果然極品!”

  邱大奇……又是你。不就把你塞進垃圾箱而已嗎?媽的,跟你沒完……

  校長見他沒有說話,便當是默認了,笑道:“這是高二二班的學生檔案,你的辦公室在辦公樓二樓的教研部,有關該班的學生成績單及教師評語、家長聯系電話都在那里,你沒事的話就過去熟悉一下吧,明天開始正式上課了。”

  廖學兵心情一片陰霾:“我一個三流大學畢業的學生,在社會胡混了幾年,什么都不懂就把我推到風口浪尖,老家伙是不是在整我?唉,現下工作難找,我還是認了,先盡力教好語文課再說。”默默捧一大摞檔案找到辦公樓。

  二樓教研部辦公室里很空曠——大部分老師都在上課。大約六十多平米空間,分成十來個小格,分別擺放桌子和文具,邊上還有自動飲水機和空調,潔白的墻壁貼了幾張圖表,一切和公司的辦公室沒多大區別,這里是年級主任和各班班主任專用辦公室,其他課任老師在另一間辦公室。

  角落里坐著幾個人在翹二郎腿看報紙,樣子悠閑得堪比午后沙灘上曬太陽的烏龜。

  “嘿,老兄,高二二班的桌子是哪一張?”廖學兵吃力地問。

  那人抬頭看他捧著比自己還高,搖搖晃晃的檔案袋說:“哦,你是來接替高二二班卓老師的工作的吧?校長助理剛把你的資料送來。是靠窗第二張桌子,剛過來累壞了吧?”話雖如此,卻一點沒有要上前幫忙的意思。

  “謝謝,請問貴姓?”

  那人說:“不客氣,鄙姓宋,宋玉浩,高一的年級主任,順便也上物理課。”大有意味地看著他:“校長請你擔任高二二班班主任,你一定有什么特別的手段管理學生吧?高二二班可是我們學校最能檢驗老師的班級。”

  “哪里哪里……”老廖覺得姿態不能做得太高,虛心地說:“我剛大學畢業,沒當過老師,湊巧校長給我這個機會,真是榮幸啊,以后請宋主任您多多指教才是。”

  “啊?沒當過老師?”宋玉浩一愣,接著夸張地大笑起來。

  廖學兵找到桌子坐下,細細察看他的前任給他遺留的是怎么一個班級。

  全班學生總共四十六人,其中男生二十人,女生二十六人。他看完總表上的課桌分布,隨意抽出一份檔案翻閱。呀,這個叫做關慕云的男孩可是個問題學生啊,父親是醫生,母親居家,家庭條件很好,不過從高一到現在,曠課達三十多節,遲到早退一百多次,參與打架兩次,都是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有被抓到抽煙的不良紀錄,考試成績一路全紅,沒一科目是及格的。

  他取出筆記本寫上關慕云的名字:“等與學生熟悉后,我要親自跟他談一次心,這么無心向學,得好好教導才是。大好少年不該就此墮落下去。嘿嘿,校長看到我的能力出眾,應該不用考教師資格證了吧。”一面幻想怎么對那失足少年淳淳善誘,一面打開另一份檔案。

  鐘佰,男,十六歲,家住北城區銀興路柳樹小巷,曠課六十五節,遲到早退一百三十次,考試成績均不及格——比先頭的關慕云還遜幾分,這倆小子應該就是班里最難纏的刺頭了?

  首先否定施用滿清十大酷刑的念頭,再想自己不擅長思想教育,該怎么辦才好?翻開第三份檔案,班里有兩個問題學生已經讓他坐立不安了,第三個孩子更使他汗流浹背,這個名叫范雪穎的女生居然有過好幾次勒索同學錢財的紀錄……

  廖學兵沒再細看,翻到第四份檔案,倒沒什么違反紀律的紀錄,只是考試成績沒一次及格過。他這時真的感到震驚了,繼續察看其他學生的資料,或多或少都存在問題,上課講話睡覺看小說只是小事,曠課遲到尋常可見,打架斗毆不在少數。邱大奇給推薦的什么好班級,前任留下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爛攤子?

  他開始理解宋玉浩充滿遺憾的眼神了,那是替自己感到悲哀,這樣的班級除非全體同學脫胎換骨重新做人才有可能教得好。

  廖學兵點起香煙,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偶爾噴出一個很成型的煙圈,也激不起他的興奮。在抽屜里找到儲物箱鑰匙,里面存有大量繳獲的學生的物品,有mp4音樂播放器、時尚手機、愛意綿綿的情書,甚至還有一只竊聽器。最下面壓著一張相片,那是全班同學的合影,以中央花園的噴泉為背景,迎著傍晚溫和的陽光,每個人都笑逐顏開,如花朵般盛放。

  “看起來真是純真可愛,想不到沒一個人有上進心,可惜可惜。”暗想:“說不得也要硬著頭皮干下去了,以我的資質,總不至于把他們教成殺人犯吧。”

  另一邊的宋玉浩不知在報紙上看到什么有趣的新聞,哈哈笑道:“厲害,厲害,佩服啊。”

  廖學兵說:“宋主任,你中大獎了?”

  “哪里,這里說有個初中女生在家里與四個男生大玩性愛游戲,被家長撞破了,哈哈。”

  “媽的,真是道德淪喪。”心里順便鄙視宋玉浩:“這老小子分明是個色情變態狂,看那種新聞有什么可開心的。”

  他又想自己新來乍到,應該打好與同事之間的關系,便也淫笑起來:“如果拍成小電影就更好了。”只是笑得十分勉強,宋玉浩看他心事重重,說:“小廖,你也好這個調調?”

  “沒,沒,我也就順口一提,還要請你宋主任多多指教。”

  “嘿!聽說教高三地理的秦老師會上網,他的電腦里可存著不少好片子呢。有機會得找他研究研……咳!小廖啊,校園是神圣的,我們一定要正確引導學生健康向上的思想。”

  怎么話頭轉換這么快?原來腳步聲響起,進來一位表情很嚴肅的中年婦女。

  “楊老師,下課鈴沒響吧?你怎么回來了?”宋玉浩問。

  “拿幾份資料。老宋,你上午沒課嗎?”楊老師說。

  “暫時沒課,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是新來的廖學兵老師,剛從……從名牌大學畢業的,準備擔任二年級二班班主任。小廖,這是三年級的高等數學楊老師,雖然不在同一個年級組,你們也要多互相幫助。”

  楊老師聽到“高二二班”,擱下一句:“小廖,好好努力。”徑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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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6章 每周一星


廖學兵整理好桌面,看到辦公室對面墻壁中央老大一張紙印著《教師準則及自我修養》下面密密麻麻羅列了七百多條紀律,不由得脊背發涼,愁容滿面。“不準在校內吸煙喝酒。”“上課不準講本課無關的廢話。”“男教師必須穿西裝,女教師必須穿套裙。”看看自己沾有油污和酒漬皺巴巴的襯衫,心道:“將就著吧,發薪水的日子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不久后鈴響下課,辦公室里陸陸續續進來很多老師,宋玉浩也真算熱情,一一為他介紹,但廖學兵哪里記得住?只懂像個傻瓜含笑點頭。每個人聽到他所在的班級,不是惋惜就是如釋重負:“好險,我還真怕校長那老變態把我調過去當班主任。”“死亡班級?祝你好運!”

  廖學兵明白自己接到了燙手山芋,內心凄涼之外還有孤獨,他們的話激發了他的好勝心:“我要不把這個班教好,我把頭割下來喂狗!”誰也不知他暗暗發了毒誓,還道這個新來的年輕人謙和有禮,也就不再說笑,走回自己座位上翻看教學講義。

  三年級一位同樣教語文的老師姜鋒跟他攀開話頭:“小廖,來支煙吧,什么?不抽煙?你的生活態度夠嚴謹!”

  “不是……”廖學兵苦笑道:“不是說不準在校內吸煙的嗎?”

  “在辦公室里,怕什么?又不是在教室,沒人說的。來一支吧,你是什么大學畢業的?”姜鋒硬把萬寶路煙盒塞進他手里。

  廖學兵憋了許久,終于美滋滋吸了一口:“我是海大中文系畢業的,兄弟你呢?”

  海大是中海大學簡稱,也算得上全國排名前十的名牌大學,姜鋒眼神馬上變為不同:“海大?不錯嘛,至少比我強多了。小廖,可得好好干,不要辜負了海大的名頭。”

  廖學兵暗笑:“去你媽的,老子是中海市東亞大學畢業,簡稱也是海大。”東亞大學名頭雖嚇人,與海大相比起碼差了好幾個檔次,他自然羞于說出。

  兩人聊了一陣,很快熟絡起來,廖學兵是個吹牛高手,在興致高漲的時候總能把話說得天花亂墜,有板有眼地編起海大校園故事來,那種青年時期的學生生活,總會引起其他人的共鳴。

  “那時我們整個宿舍的人都很窮,把錢全花在泡美女上面了,一到月底總會沒米下鍋,一幫人餓得骨瘦如柴。正好我們有個老師在實驗田里種了幾分絲瓜和油菜,我們便趁著月色,提個口袋把菜全摘走了。回到宿舍,湊錢買了油鹽調料,一面煮菜,一面叫人到校外打了幾斤白酒。你想想,我們餓了好幾天,那油菜越炒越香,都忍不住流著口水,眼巴巴地望著那個做菜的同學。就在這時,有人推門而入,正是那個種菜的老師,我們根本沒想到,他今天值勤,巡查宿舍!”

  姜鋒聽到高潮部分,竟啊了一聲:“那你們怎么辦?”

  廖學兵笑道:“巧也巧得很,出去打酒的同學正好回來,他也不知道哪來的本事,拖著那老師說,唉,老師,你辛辛苦苦教導我們,一直沒怎么報答你,不如今天我們宿舍全體成員做東,請您喝上兩杯。我們一同邀請,那老師無法推卻,與我們喝到深夜,還說這菜炒得不錯,才醉醺醺地走了,臨走前讓我們下次喝酒的時候叫上他。第二天那老師看著自己的菜地被糟蹋得不成樣子,暴跳如雷。”

  姜鋒哈哈大笑:“你們真厲害!”

  他偶爾加上一句:“那時年幼無知,真令人懷念啊!”談起自己怎么和同學一道追女孩子,怎么在半夜里去偷釣學校魚池里的鯉魚的故事,直如說書一般抑揚頓挫、吊人胃口,姜鋒聽得津津有味,竟不忍打斷他的話。

  姜鋒戴著一副厚似啤酒瓶底的高度眼鏡,生性傳統還有些古板,從前念書總是加倍用功,與同學少有來往,雖然也有過跟同學們一同玩樂的想法,但始終融不進他們的圈子,大學生涯人生四年最美好的青春在單調沉悶中度過,一向引為憾事。此刻聽到廖學兵胡謅,也是一般的眉飛色舞,好似那個月下偷摘蔬菜的少年就是自己。

  其他幾位老師豎著耳朵偷聽,聽他敘說故事中自己當年也有干過的內容,不禁會心一笑。不過這情形落在幾個老成持重的教師眼中,覺得他有些輕浮了,若是在課堂上,難免誤人子弟。

  短短課間十分鐘很快過去,上課鈴響,姜鋒還是意猶未盡:“小廖,等放學后咱們好好聊聊,我認得一家白天營業的酒吧,下午我沒課,嘿嘿……”

  廖學兵眼珠一轉,說:“姜老師,我經驗不足,想到你的課上旁聽一節,怎么樣?”

  兩人感情升溫,姜鋒自然不好拒絕,“那你跟我一起去,高三一班,呵呵,我怕教得不好被你笑話。”

  辦公室里的人漸漸走散,又只剩下宋玉浩仍在瀏覽花邊新聞,廖學兵揣上備課本和鋼筆,招呼道:“宋老師,要不要一起去聽課?”

  “你這不廢話么?隔行如隔山,我可是物理老師呀!不如我上課你來旁聽吧?”宋玉浩嚷道。

  二人穿過空曠的操場,上午十點多鐘太陽已是升得老高,出了空調房熱浪襲來,沒走得幾步渾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液。操場中心孤零零地站著一名男生,耷拉著腦袋,汗水沾濕衣襟,兩條小細腿在烈日下輕微地顫抖。

  廖學兵奇怪得很:“姜老師,那孩子不去上課跑來這里曬日光浴,是學校安排的活動嗎?他腦子沒病吧?”

  姜鋒見怪不怪,說道:“你沒看見他背后綁著一塊牌子嗎?”

  仔細一看,那是一塊兩個巴掌寬的木牌,上面寫著四個剛勁有力的大字:“每周一星”。

  “學校里每周都有操行評分,根據觸犯紀律的多少評判,負責人是訓導主任邱大奇,本周分數最少的學生要被插上牌子站在操場里示眾,起到以警效尤,強烈震撼的作用,看他們下次還敢不敢搗亂!特別是這個學生,已經蟬聯三屆‘每周一星’,實在太不知自愛了。如果連續當五屆的話,就會被學校退學。”

  “不,不是吧……”廖學兵心里說:“我還以為我遇到了《逃學威龍》的拍攝現場。看來那部電影給了學校很多靈感,不知歷史科考試他們會不會出‘秦始皇的第七十五個妃子叫什么名字’的變態題目。”

  那男生見兩名老師對他指指點點,輕蔑的笑了笑,慢慢垂下眼簾打起瞌睡來。

  “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對這種學生的處罰太輕了,沒意思。”

  毒辣的陽光,曬得時間長的話不光會被曬傷,嚴重的還會導致中暑,那男生卻一點也不在乎。

  “邱主任有沒有說他犯了什么錯?”

  “好像是把老邱的車胎氣放光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活該。”

  邱大奇的仇人還真多……

  經過那學生身邊,廖學兵說:“同學,希望你下周繼續當選每周一星。”最好把邱大奇的車給拆了。那學生瞪了他一眼,眼光中兇芒透射,隨即隱沒。

  走到樓上三年級所在的樓層。廖學兵第一次到教學樓,不由得東張西望,不時傳來某課老師激昂的講話,走廊整潔寬闊,其中一間教室門外垂頭喪氣地站著兩名男生。

  “這個,應該是課堂上做什么壞事被罰站的吧?”廖學兵很好奇。他念高中的年代明顯沒遇到這么有趣的事情。

  “沒錯,他們還算輕了,沒遇到邱主任。”

  “邱主任能有什么新招?”

  “也沒什么,大概就是頭頂水桶,來個金雞獨立吧。來,到一班了,后面有個空位,你從后門進去,我就不為學生介紹你了。”姜鋒整整領帶,打開門口走進去,本來喧鬧雜亂的教室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廖學兵從后門進入,只見地面散滿碎紙,一名站在桌子上的男生訕訕地往下爬,兩名女生保持著扭打的姿勢,還有人對著鏡子擠青春痘,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覺,臉上被人用粗筆畫了六道胡須,有個很壯的胖子捧著面餅一直在吃。

  姜鋒對這一切熟視無睹,把教學講義放在講臺上,說:“上課。”

  眾人懶洋洋地站起身,亂七八糟地喊:“老師好!”還有人喊:“Good-Morning,Sir!”睡覺的那人依然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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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7章 朽木不可雕



  “莫河,把你抽屜里的腳抽出來,放到地上;田為文,把你的《青春情事》收起來……”姜鋒說著,下面有人低聲叫:“田鼠,上課了,不要再看了!”姜鋒接著道:“我們講第九課《紅樓夢》的節選《訴肺腑》,請大家打開書本。”
  最后一排有個空位,旁邊坐著位戴眼鏡很矮很胖的女生。廖學兵走過去坐下,女生瞅著他低聲說:“喂,你好像不是我們班的吧?”

  “哦!”廖學兵擠出生平最和善的微笑:“你好,我是二年級的老師,來旁聽姜老師的講課。”看到那女生臉上的雀斑和油亮的青春痘如同月球環形山般美麗,他趕緊把頭轉到姜鋒身上。

  胖女生捏了捏鼻子:“你怎么一身酒味……哼,這種借口真老套,又想冒充老師來給我們班李星華遞情書吧?給我十塊錢,我幫你交給她。”學校里也有早熟的學生滿臉胡須,看起來滄桑成熟,廖學兵的相貌并不顯眼。

  “李星華是誰?很多人給她寫情書嗎?”

  “哼,明知故問,二組一排那個,你們男生的夢中情人。二十塊,我把她的三圍告訴你。”

  最前排果然靜靜坐著一位女生,留披肩長發,如綢緞般光滑,可惜只看到窈窕的背影。

  “賈寶玉和林黛玉的戀愛經歷了初戀、熱戀和成熟三個階段。初戀時的纏綿帶著孩童的幼稚和單純。自從林黛玉從揚州奔喪回來后,他們進入熱戀時期。林黛玉從她孤苦無依的身世與處境和高潔的思想品格出發,執著而強烈地向賈寶玉要求彼此‘知心’‘重人’和嚴肅專一的愛情。一旦得到寶玉的肺腑之言,她的感情便趨于平靜,由對賈寶玉的不放心轉向對惡劣環境深沉的憂慮。‘訴肺腑’是他們戀愛轉入成熟的標志。本文主要是通過人物對話和心理描寫表現人物復雜細膩的感情。閱讀時要仔細體會。”姜鋒唾飛沫濺,手舞足蹈,漸漸進入狀態,對那些講小話傳紙條的學生不再理會。

  他講課確實有一套,分析課文條理清晰明確,讓人一聽就懂,不用費什么心機思考,唯一不足之處是他那帶著煙黃的暴凸牙齒破壞了相當的美感。

  胖女生咕噥道:“這也叫談戀愛?賈寶玉根本不知道男歡女愛的真諦。”

  幸好還有大部分學生認真聽課,不少人低頭抄寫筆記,課堂上一片沙沙聲。就連一個身穿奇裝異服頭染黃發打扮醒目的男生也在埋頭苦抄,廖學兵心里暗贊:“不錯不錯,姜老師講課很生動,連那種問題學生也迷上了。”那男生寫寫停停,時不時朝講臺望上一眼,過了一會把筆記撕下疊成個紙飛機,趁姜鋒轉身寫黑板的機會飛到另一個角落。有人打開飛機,上面畫著姜鋒穿蕾絲內褲戴乳罩的肖像,竊笑一陣,然后再傳給其他人觀賞。廖學兵幾乎絕倒——實在太有創意了!

  “曹雪芹的曾祖曹璽任江寧織造。曾祖母孫氏做過康熙帝玄燁的保姆。祖父曹寅做過玄燁的伴讀和御前侍衛,后任江寧織造,兼任兩淮巡鹽監察御使,極受玄燁寵信。玄燁六下江南,其中四次由曹寅負責接駕,并住在曹家。曹寅病故,其子曹、曹先后繼任江寧織造。他們祖孫三代四人擔任此職達六十年之久。曹雪芹自幼就是在這秦淮風月之地的繁華生活中長大的。喂喂,你們笑什么?喂,肅靜!”隨著滑稽肖像越傳越遠,看到的人越來越多,姜鋒每一個動作都能引起一陣笑聲。

  有廖學兵旁聽,姜鋒使盡渾身解數,務必要保證“高三教師”的尊嚴,不能讓同事小瞧,眼下不知出了什么漏子,教室里笑聲不斷,他大為光火,怒道:“你們到底是來上課還是來玩的?還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你們自己不愿意學的千萬別拖大家后腿,擾亂課堂紀律!”

  “報告!姜老師,何新畫你的畫!”一個短發女生站起來指著那男生說,并把滑稽肖像遞上講臺。

  姜鋒氣得渾身發抖,連殺他的心都有了——老子的同事還在看著,你讓我出這么大丑——大聲道:“何新!你給我去走廊罰站!另外扣操行分五十分!下周的每周一星你就等著瞧吧!”

  何新乜斜著那女孩:“八婆,當心點。”無所謂地走出去。

  真是一場荒唐的鬧劇。看到這里,廖學兵感覺自己像是踏入地獄,前進一步再也沒有回頭路。一堂普通的三年級主課上就鬧得天翻地覆,何況是被稱為“死亡班級”的二年二班?

  姜鋒平復情緒后繼續講課,廖學兵沒再聽他說些什么,腦里被對邱大奇深深的怨恨所填滿。肥女生無所事事疊了幾只紙鶴,姜鋒突然提問她:“你來說說寶黛互訴肺腑,表示二人的感情已經成熟,那二人的愛情是建立在什么基礎之上呢?”

  “啊?叫我?”肥女生茫然站起來,對她前面的同學猛打眼色,那同學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肥女生想了想說:“我覺得他們的愛情是建立是物質的基礎上,如果賈寶玉只是一個乞丐,林黛玉會看上他嗎?無非是看中了他賈府二公子的身份罷了。”

  霎時引發一陣哄笑。姜鋒無可奈何:“朽木不可雕也!你先坐下。”跟著講解那道題目,教室笑聲未過,幾乎沒人聽他說話。

  課后廖學兵大汗淋漓,比參加馬拉松比賽還要疲憊百倍,帶去的筆記本一無所獲,一個字都沒有,在他心里只有“紀律”與“素質”兩個詞在糾纏。姜鋒卻若無其事地說:“還有一節課就放學了,我回辦公室寫份教案,等下找你喝酒。”

  廖學兵一夜宿醉,此刻毫無心情玩樂,但上班第一天同事的盛情邀請亦不能推辭,一時為難。姜鋒笑道:“順便叫上你們二年級的年級主任,他今天上午沒來,等會兒我撥電話給他。二年二班是他的心頭之重,他一定會幫助你的。”

  “話是不錯,同事間交流很有必要。”廖學兵點頭稱是,和姜鋒交換了電話號碼,說:“不如晚上再去吧,我認識朱雀街好幾家夜總會的老板,叫上宋主任一塊去,嘿嘿,朱雀街酒吧還有火辣的艷舞女郎,不過要到夜里十一點才出現。”

  姜鋒一向居家有道,除了偶爾一人喝悶酒以外很少在外邊過夜,聽到這里,有些躊躇,“我怕回得晚了被老婆發現。”

  廖學兵露出個男人才能理解的笑容說:“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怕什么,就說最近學校董事會研究升職問題,需要與同事交流感情,這種借口對女人來說屬于可接受范圍。”

  “好吧,我再想想……”

  “晚上八點我等你電話。”

  距離放學還有一個小時,廖學兵找個借口溜了出去,直接管轄他的二年級主任不在,其他人并不多問。臨出校門撞上了巡邏的邱大奇。他倒背雙手,腰間插條戒尺,很威嚴地望來望去。

  “廖學兵老師,還沒放學,你去哪里?提前早退會被扣薪水的!”

  廖學兵偷偷捏了捏拳頭:“邱大奇,你只是訓導主任,管不著老師的去向。”

  “別忘了我有舉報的權力。”

  “我明天才正式上課,今天還屬于休息階段。邱主任,你管得很寬嘛,晚上走夜路小心點。”老廖當然不怕他小小的威脅。

  邱大奇臉色一變:“我知道你是北城有名的黑社會。只要我在外邊有什么不測,你一定會被辭退的。”

  “如果你出門踩狗屎的話,那可不關我的事。”廖學兵揮揮手,不再理他。邱大奇惡狠狠吐了口痰,說:“趁考資格證還有一個月,多多回味你最后的學校生涯吧。”

  回到奧水公寓,在巷口吃了碗餛飩,回房倒頭就睡,那些問題學生通通置諸腦后。

  下午三點多鐘,初秋的太陽已逐漸喪失了溫度,享受著涼爽的穿堂風,甚為愜意。廖學兵擰開老式的七十年代四色電視機,收看電視臺節目。這臺電視機外表包著木殼,蓋頂伸出天線,式樣非常古董,間接凸顯主人的落伍。

  中海電視臺午間劇場正在播放一部日本連續劇《麻辣教師》,廖學兵開始還當做無聊肥皂劇打發時間,可一會兒功夫,越看越有味道,劇情并不出奇,同樣是搗蛋的學生和小混混出身的老師,愛情友情親情交織成一臺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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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8章 聚會



  “對了!學生們對學習有抵觸情緒是因為他們表現欲強,得不到他人關心,可又非常渴望他人關心,這才行為反常。我也用感情去打動他們,嘿嘿,以我吹牛大王的本領,什么編不出來?”
  他雄心勃勃地制訂計劃,先上幾天課,多多觀察,然后從最調皮的學生入手,去他家里家訪,找出弱點進行攻擊。

  想得愉快的時候,校長打電話過來了:“小廖呀,你看今天天氣這么好,史密斯夫人她會不會出來喝下午茶?”

  廖學兵悚然一驚:當初畫的大餅,現在到吃的時候了。如果不能滿足校長“小小”的要求,恐怕只能在學校呆一個月。他大腦飛速運轉,淡淡笑道:“校長,說話老是繞圈子太麻煩了,我們挑明來說吧,您對史密斯夫人落花有意,但史密斯夫人卻流水無情,對吧?”

  “哪里哪里,咦!你怎么知道的?唉,你小子眼睛挺毒的,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我這番心思還未曾敢對夫人提過,所以她并不知情,更談不上流水無情。”

  校長親眼所見史密斯夫人對廖學兵十分和善,甚至帶著尊重和賞識,聰明的他怎么會不明白這是個可以突破的線索呢?想不到廖學兵一言挑破窗紙,令他萬分尷尬。

  廖學兵肚里暗暗發笑:校長那點花花腸子,恐怕全校都知道了,還隱瞞個雞毛。

  “既然這樣,我想問問你,了解泡妞的真諦嗎?”廖學兵開始裝作老學究的派頭,對校長說。

  “為什么這么問?”

  “希望你老實回答我。首先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實,在朱雀街一帶,別人都叫我情圣,只有我想不到的,沒有我泡不上的。還有人叫我做‘中年婦女殺手’,因為我對四十歲以上的大嬸特別了解,特別有殺傷力。你一定看過去年的家庭婚姻調查報告吧,有百分之十的家庭離婚,那起碼有一半關系到我的緣故。”

  ——令人跌破眼鏡的真實情況是,廖學兵大學畢業以后從未受過女人青睞。

  但校長沒做過調查,聽他如此吹噓,再聯想到史密斯夫人對待他的態度,心中信了幾成,猶豫著說:“呃,小廖啊,那我說說給你做個參考,我沒什么經驗,三十年前結婚的老婆是媒婆介紹,談不上什么感情。不過四年前她去世了。”

  “真遺憾。”廖學兵沉痛地哀悼,“對不起,不該提起您的傷心事。”

  想不到校長話鋒一轉:“哈哈,所以說我已經沒有心理負擔了。”

  老家伙還真有精神……廖學兵組織著語言,努力表現戀愛專家應有的自信:“追女人,首先要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校長先生,我問你,你了解史密斯夫人嗎?你懂她喜歡什么牌子的香水,愛看什么電視節目,愛談論什么話題嗎?你知道她過去的經歷和現在的想法嗎?她的家庭婚姻狀況,她的日常生活,她最高興的事和最難過的事,你都清楚嗎?”

  校長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呆了半晌才把話擠出來:“……都不知道。我只覺得我深深迷上了她高貴的氣質。愛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愛情當然不需要理由,但是追逐愛情需要手段。”

  “唉,你說的對極了,我對史密斯夫人一點都不了解。那你說我該怎么辦?”電話那頭的校長頹然坐下,撓撓沒剩下幾根毛的地中海發型腦袋。

  掌控一個人的心理無疑是讓人非常愉快,此刻的廖學兵得意非凡,蒼白的面孔也透出幾分紅潤,笑道:“當前第一步必須全方位的了解史密斯夫人,讀懂她,才能猜測她最中意的男人類型,然后你再以最接近她夢中情人的形象出現,十九能成。說不定那時候不用你去獻殷勤,她反過來愛上你,對你死纏爛打。”

  校長吞下口水,急切地問:“那我們怎么才能了解她呢?”

  “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需要細致入微的觀察、耐心的研究、理性的判斷。”廖學兵像是在教訓小學生,肚子已經笑翻了。

  校長微微感到失望,說:“事情似乎很棘手,我不知道從何觀察,如何判斷分析。”

  “放心吧,校長,我和你共同努力,最多一個月時間,爭取把史密斯夫人一切情況打聽清楚。你有我這個情圣當參謀,還怕失敗么?三個月內你要是上不了夫人的床,我提頭來見!”廖學兵信誓旦旦立下軍令狀,笑話,即使不成功校長敢聲張出去嗎?反正說大話不用本錢。

  校長又高興起來,說:“那么這事就拜托你了,史密斯夫人在哪家咖啡館喝下午茶啊?”

  若不是隔著電話,廖學兵幾乎想跳起來戳指大罵:“喂,你有點定力好不好?萬一你貿然出現在夫人面前,著裝失當,言談欠妥,降低在她心目中的分數,以后還有戲嗎?等我幫你觀察一段時間再說,以后日子長著哪!”

  “那好,那好。”校長笑呵呵道:“晚上喝酒,我請客!我們見面詳談。”

  又喝酒?不知道我號稱酒國狂客嗎?不過由于約了姜鋒,只好婉拒:“校長啊,今天晚上對你來說很關鍵,你要用這個時間回想以前與夫人接觸的點點滴滴,整理成文件給我參閱,所以嘛喝酒可以等到明天再說不遲。何況我是個對學生負責的人,明天要上課了,關于教案講義,我也需要很多時間,務必不出任何漏子。”

  “呵呵,那好,就這樣!”對校長來說,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廖學兵看完電視,時候不早,吃碗面條,磨蹭一會,已經到了晚上,前去赴姜鋒的約。宋玉浩及二年級主任余定樓都在,幾人寒暄一陣,余定樓初次見到下屬新職員照例說些場面話,宋玉浩很不耐煩地打斷他長篇大論的官腔。廖學兵是朱雀街地頭蛇,熟門熟路,找了一家充斥曖昧色情的場所,老板見了他和顏悅色,還叫了店里幾名姿色上乘的女孩作陪。

  姜鋒起先半推半就,不過看到大家一個個摟著那些濃妝艷抹的女孩談笑自若,也只好強裝自然將手放到剩下一名女孩的臀部位置。

  這場聚會除了廖學兵,人人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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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流氓教師 第19章 開課有喜



  第二天老廖起了個大早,換了身衣服,對鏡子照個不停,口中喃喃自語:“還是這身合適,新潮中帶著莊重,又不失年輕活力。”選條領帶帶上,梳好頭發,噴上薄薄一層發膠,仔細刮干凈胡渣,皮鞋擦得賊亮。鏡中的自己煥然一新,書卷氣十足,哪里還有從前那種頹廢潦倒?分明就是一個好學上進斯文有禮的青年。
  很早到了學校,抱著教學講義反復思索,“我的第一節課,到底要跟他們說什么呢?課文是不用再背了,第一次見面雙方應該好好認識,讓孩子們充分了解我帶領他們奮發向上的決心。……這樣好像太虛偽了吧?我要盡量自然點,不能讓他們看出我還是個新手。”

  學校分為三個年級,每年級六個班,將近一千名學生。中午休息不能任意出校,晚上可以回家,家住得離學校遠的學生,可以申請晚上在學校住宿,有專門的宿舍樓、食堂。早上共三堂課,下午三堂課,每課一小時,中間休息十五分鐘,正式上課前還有健體操,學生必須到操場上集中排列隊形做操。

  仔細看了二年二班的課程表,早上第一節是數學,第二節才是語文,他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做準備工作。

  同樣在辦公室里閑聊有一大幫上午沒課的老師,打牌的打牌,抽煙的抽煙,喝茶的喝茶。大家悠閑的姿態,批改作業飛快迅速的姜鋒,看教案一目十行的宋玉浩,寫文件不用思索的余定樓,都給了他很大刺激。也許,這些經驗需要時間來積累。廖學兵轉而又想:“寸有所長,尺有所短,教書我不在行,可是讓他們去收保護費,他們能收得上來嗎?”

  第二節上課鈴終于響起,老廖腦子有過一剎那的空白,很快恢復正常:“教訓一幫小屁孩犯不著緊張,多大場面我沒見過呢?和其他銷售員、水管工還不都一樣是工作?再說,在四十多人面前耍威風,不是挺好的事情嗎?我是老師,他們是學生,緊張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拿起點名冊和語文課本,走到四樓,過道上已經空無一人。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猛地咳嗽一聲,妄圖震懾學生的神經,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誒?趙老師,這堂不是語文課嗎?”廖學兵望著講臺上莫名其妙的地理課趙老師。

  “廖老師,二班在隔壁,我正在上三班的課。”趙老師看看課程表說。

  在學生們的訕笑聲中,廖學兵一臉難堪地退出,蓄滿的氣勢已蕩然無存。若不是社會底層呆久了,見慣譏笑與責罵,還真受不了。

  自己還存在著年輕人特有的冒失行為,應該再沉穩一點,再莊重肅穆一點,對,臉上不能有任何表情,和麻將白板差不多就可以了,這才能稱做為人師表。他謹慎地確認了二年二班教室門口的牌子,整理好衣服,挺直腰桿,推開門口,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上講臺。這一刻老廖的心理像是走進諾貝爾文學獎的領獎臺,感慨、緊張、虛偽、滿足、得意全體現于那略有些凌亂的步子。

  出乎廖學兵意料之外的是,學生們并沒有喧嘩打鬧,室內打掃十分清潔,窗明凈幾一塵不染,桌子排成整齊有序,一張張稚嫩的臉帶著期待與渴望,安靜地看著他。

  廖學兵環顧四周,倒背雙手,喝道:“上課。”

  學生們站起身朝他鞠躬,嘴里喊著:“老師好!”得到許可后才紛紛坐下,其間沒有一絲雜音,也沒有人東張西望交頭接耳。

  這……這真的是傳說中的死亡班級嗎?我怎么感覺像到了天堂?

  “同學們,從今天開始,我是你們的新班主任和語文老師。”廖學兵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很高興認識你們這些富有朝氣的年輕人。”

  教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廖學兵差點熱淚盈眶,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高中,那時候的同學們總會以最真摯的心來迎接新老師。“媽的,什么死亡班級,原來都是嚇唬我。這間學校的老師都很喜歡惡作劇嗎?邱大奇面冷心熱給了我推薦了個好班級,難得難得!還有校長,也不枉給他上了一堂愛情理論課哪!”

  “同學們,為了讓我們師生間彼此有深刻的了解,促進今后的學習,我現在開始點名,點到名的同學請站起來簡單介紹一下自己。下面開始,”他翻開花名冊第一頁:“安純純。”

  后排座位站起一個個子很高的女生,略帶著靦腆地笑笑,說:“我叫安純純,今年十六歲,我喜歡畫畫、唱歌,拿手的科目是物理和數學,謝謝大家。”好家伙,長得真高,起碼有一米七五,可惜胸部小了點,臉部線條也還稚嫩。老廖順手翻看她的成績表,物理六十四分,數學八十一分,這也叫拿手科目?

  “貝曉丹。”

  “我叫貝曉丹,我最愛吃零食,我目前的目標是減肥到九十斤以下,希望老師多多監督我哦!”是個苗條的女生,幼細的身材仿佛風吹能倒。不會吧,還要減肥?你是在為非洲大饑荒而努力節食吧?

  “陳有年。”

  站出個相貌清秀卻很單薄的男生,笑嘻嘻地說:“我叫陳有年,老師,請問你喜歡哪個明星啊?我最愛柏幽城了,他長得好帥啊……”有人低聲道:“花癡仔,快坐下吧,別出丑了。”

  ……

  “蘇飛虹。”

  “呵呵,我是蘇飛虹。”說完名字接著坐下,這個女生長相嬌怯中微帶一絲不屑,連看都不看向講臺一眼。

  每個人性格不同,總不能要求他們對自己必恭必敬,廖學兵自我安慰道。點完名字,缺了七個人,名字分別是鐘佰和沈芷卉等等。文件夾里也沒有他們的請假條。“誰能告訴我,缺課的七位同學干什么去了?”

  “報告老師,鐘佰的奶奶病重,他家里窮,每天都要照顧奶奶,還要在快餐店打工,老師,請你原諒他這次吧。”站起來說話的是原來的班長崔政,他白凈的面孔流露出難過的意思,“沈芷卉同學這個禮拜一直沒來上課,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還有其他幾個同學,都有很多原因,請老師多多諒解。”

  看來有必要去家訪了,一個家窮沒錢,去慰問一下,另外的不知道原因的只好先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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