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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火艷]醫女入龍門(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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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7:57: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old2009 於 2016-1-4 07:59 編輯



內容簡介︰
先說好了,她就是個現代穿越來的假古人,
她的夢想是安逸度日、雲游四海,大啖美食,
職業是神醫,會治病會療傷,會解毒下毒,就是不會斗!
怎麼奉了師命上京尋親,平淡無奇的日子來個大轉彎,
逛個祭典湊熱鬧,也能救了被奸人所害,身中奇毒的俊王爺,
許是看在救命恩情的分上,她被穎王奉為貴賓,從此好吃、好用的享不盡,
她說什麼,穎王都笑咪咪地听,她沒說什麼,穎王還是笑笑瞅著她,
听說這待遇可是前無古人,那她是不是可以很驕傲?
哪知穎王的恩寵還是點燃戰火的導火線,當她認回勢利的尚書爹,
冠上不受寵官家庶女的第二身分,平靜的日子全沒了,
老夫人不待見她,她從此有了看不完的壞臉色和被找不停的麻煩,
姊姊們見她一個土包子,竟有緣結識高富帥的穎王,
無不羨慕嫉妒恨,花招盡出想從她手里搶下好姻緣,
咳,她早說了,她不想斗的,敬告那些來刁難她的壞人請出門左拐到穎王府,
因為穎王很有義氣地說了,今後她的任何麻煩,他都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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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作者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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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0:4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上京尋親去

晴空萬里,陽光明媚,一輛從南方來的馬車欲進入帝都。馬車夫在南城門前停了下來看了看後,手中韁繩一揮,催促馬兒繞道改從北城門進入,卻在進城後走不到一段路便停了下來。

    「姑娘,我看咱們就到這里吧,里頭實在進不去了,本以為從北城門可以避開人潮,但眼下再過去真會被困在人潮里動彈不得。」馬車夫轉頭詢問著馬車里的姑娘。「您認為如何?」

    李玥晴掀開布簾眯眸望了下前方,瞬間被那一大片黑鴉鴉的人群嚇到,忍不住指著那熱鬧非凡,被百花妝點得鮮艷熱鬧的街頭,驚愕問道︰「老伯,前面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人?」

    馬車夫回眸望了她一眼,笑問︰「姑娘不是京城這附近的人吧?」

    李玥晴點頭,「我剛下山,很多事情還不清楚。」

    「那姑娘您就更不知道,今天可是三年一次的百花祭!」馬車夫告知她。

    「帝都的百花祭是今天?」李玥晴驚呼一聲後,明媚的俏臉瞬間垮下。

    她可真會挑日子啊,挑中人最多的這一天進京。

    「那沒辦法了,撞上了花神,妖魔鬼怪都得讓道,我們這凡夫俗女自然也是,就在這兒下車吧,老伯!」

    東煌王朝是個歷史悠久的富饒古國,尤其帝都更是繁華錦繡之都,王朝流傳著一個習俗,便是三年一次在春末初夏時舉行的百花祭。

    未婚配的單身男女可以在這一天相互邀約,大方地一同出游賞花、看花車、逛市集、乘扁舟游湖等等,互有愛意的男女也可以趁著這天互贈鮮花與香囊,待百花祭後男方便可拿著香囊上女方家提親,因此百花祭又稱相親宴。

    李玥晴背起包袱,付了車資跳下馬車,「老伯,謝謝你啊。」

    馬車夫笑著將車資放進腰間的荷包里,離去前道︰「姑娘,祝您今天找到個如意郎君啊。」

    李玥晴听到老伯的恭祝,不由得噗哧了聲,搖搖頭。

    如意郎君,這想法可從來沒在她李玥晴的腦袋里出現過,穿越前沒有,穿越後更是不曾出現!

    她今日上京就只有一個目的,便是尋親!

    九年前她這身子的原主隨著調到京城任職的父親回京,半途中她搭的馬車失控墜落山谷,幸而被歸隱山林的神醫夫妻所救。

    而她李玥晴是個護理系大三的學生,在醫院實習時遇上黑道尋仇,亂槍掃射中她不慎中彈,這才穿越到東煌王朝,附在彌留的小姑娘身上。

    由于她壓根沒有原主的記憶,這九年里只得跟在神醫夫婦身邊學習醫術,直到三個月前神醫夫婦打算雲游四海,發話要她上京尋找親人,同時見見世面。

    只是她的運氣也太好了,一來便遇上百花祭,她得小心點,免得被纏上了。

    拉了拉肩上的包袱向前走去,擠進熱鬧街道,李玥晴滿臉驚喜的四下張望著,心頭忍不住贊嘆,帝都真不愧是東煌王朝最富裕、最熱鬧的地方。

    這里的百花祭比她看過的任何一場都要歡騰,放眼望去一片繁華璀璨,各式花圈、花環遍掛,到處花團錦簇,不管是眼前這條通往皇宮的筆直大道,或是一旁的小巷道全妝點著繽紛鮮艷的花朵,更有利用鮮花裝飾的各式花車,街道兩旁的商家皆是裝潢得奢華氣派。

    不提那些美麗的鮮花,上街的女子也是有如百花爭艷,身上的行頭飾物是一個比一個華麗繁復。

    李玥晴隨著人潮往前逛,還不忘買了點用鮮花做的花餅當干糧。

    「姑娘,買個香囊送給情郎吧!」賣著香囊的小販對她吆喝著,「我這花色可漂亮了,看看吧!」

    「可是我沒有情郎啊!」李玥晴接過小販遞來繡著一對翩翩彩蝶的香囊聞了聞。

    「帶著,遇上了欣賞的公子就可以送給他了。」

    「這是……合歡花的味道?」

    小販比起拇指,「姑娘,你鼻子很靈唷,就是合歡花,這款香囊只剩這一個了,錯過了就得等明年,這里就只有我有賣這合歡花的香囊。」

    她另一手繼續挑著攤位上的其他香囊,怎麼挑都沒有手上拿的這個香囊來得喜歡。

    兩人的對話引起了旁邊一個正在賣花攤販上挑花,身著一襲水色長衫,長相俊美,唇角掛著淡淡怡人笑容的男子注意。

    他不經意的側過頸子望她一眼,微斂的眼楮倏地睜大,難以置信的盯著正仔細挑香囊,嘴角漾著淺笑的李玥晴身上。

    三年了,三年前從他離開後就沒有一天將她忘記,得到線報,知曉她獨自下山前往帝都,他便先行尋了過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踫上她了!

    水色長衫的男子激動地欲上前找她,卻被賣花的小販給叫住。

    「這位公子,您的花還未付帳!」

    他丟了塊碎銀給賣花小販,抬腳便朝李玥晴走去,就怕她從他眼前消失。

    李玥晴挑了半天,還是選了小販方才推薦的合歡花香囊,掏出銅錢,「好吧,就買這個。」她喜歡這香囊的樣式,可更愛清淡的香味,打算回頭把香囊拆了,換下里面的合歡花香粉,裝些香草進去。

    李玥晴付過銀兩,正欲轉身離去,後肩上被人用扇柄敲了下。

    她疑惑的轉過身一看,只見拿著折骨扇敲著她的,是一個溫潤如玉,白淨清秀的男子,正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晴晴,你該不會把我給忘了吧?」男子一臉哀傷欲絕。

    看著男子的笑眼,李玥晴眼楮頓時張大,驚喜的脫口,「太——」

    話才喊到嘴邊,便被男子手中的扇子給堵住,「你又忘了,晴晴!」

    「一見到你太開心,一時就忘了,弈哥哥!」李玥晴猛然想起一事,抓了抓頭。

    三年前師父跟師娘帶著她前往邊城,向一位老友祝壽,在那里救了被人暗殺,身受重傷的齊弈。師父、師娘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將他救活,由她負責照顧他,兩人後來成為不錯的朋友。

    本來他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直到齊凌國皇帝派出大批人馬找來,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大她四歲的齊弈是齊凌國的太子。

    齊弈雖貴為太子,卻沒有皇族的驕氣,這身分也沒影響兩人的交情。齊弈還是要她繼續喊他弈哥哥,而且這稱呼只有她能喊,即便是他的嫡親妹子渝公主也不準。

    雖然她很奇怪他為何這麼堅持,不過盡管當時她的外表是個十三歲的小姑娘,內在靈魂卻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大女生,不,嚴格說起來是快三十歲的女人,自然不會跟一個只有十六歲的大男孩較勁。

    為了讓他能夠听話,好好換藥、喝藥,她便委屈點讓他佔便宜,答應了他的要求,待他傷勢好了,她也叫習慣了,懶得改口就一直叫到現在。

    「晴晴,你真是傷哥哥的心,這三年來哥哥可是從來沒有一天將你忘記,而你竟然認不出哥哥來!」齊弈一臉哀傷。

    「是你的轉變太大了好吧?我記得以前你才高我一顆頭,還一口鴨子聲,現在人不僅更高大,聲音也變了,還有你這張臉都沒有往日的……」她眯著眼仔細瞧了一會兒,「沒有以前的稚氣跟青澀,完全一副大人模樣,這麼久未見,當然一時認不出啊,這不能怪我。」

    「你根本是強詞奪理,哥哥就能一眼將你認出!」他嘴里雖然責備著,眼里卻全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那是我都沒變好嗎?除了長個兒外,我這張臉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你能認不出嗎?」她沒好氣地橫他一眼。

    「說得也是。」齊弈認同地點頭。

    「對了,弈哥哥怎麼也在這里?」這里可不是齊凌國。

    齊弈的折扇指著前方,示意兩人邊走邊聊。「我家大老爺讓我出來長長見識,所以我就來這里了。」

    「真的?不是你偷跑的!」她才不相信齊弈他爹會首肯。

    齊弈翻翻白眼,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咳咳,哥哥我胸懷天下,自然要周游列國一番才知天下事,對吧?」他自然不會老實跟她說,其實是為找她才偷溜出宮的。

    沒想到如此輕易就遇上了她,還是在百花祭這種日子,能不說他們有緣嗎?

    李玥晴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橫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又偷跑,你真是不學乖耶,三年前的事情你還沒得到教訓啊。」

    「那群奸賊都已伏法,哥哥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正好出來歷練歷練。」齊弈撇撇嘴。

    「歷練,你不是才剛娶了太子妃嗎?正是蜜里調油的時候,你會舍得丟下如花似玉的太子妃?我才不相信,你肯定有鬼!」

    齊弈手中的折扇往她頭頂一敲,「我們兩人難得在這里踫上,別跟我提她,掃興!」

    李玥晴掃他一眼,「好,不提不提!」她邊走邊逛著路邊攤販的各式商品。

    齊弈若有所思,低頭望著她,「不過你的消息挺靈通的啊,遠在東煌深山竟然還能知道我大婚了。」被她知道他已經成親,這心里感覺很不舒服。

    「齊凌國太子大婚誰不知道啊,東煌也派了不少使節去祝賀你的大婚,當時使節團就途經九天山腳下,我會不知道嗎?」

    「說得也是。」齊弈不想繼續這讓他厭煩的話題,話鋒一轉。「你呢?你怎麼到京城來了?神醫夫婦呢?」

    「我師父、師娘不要我了,把我趕下山,夫妻倆自己逍遙去了。」她甩著手中的香囊,氣憤的說著。

    三個月前,師父替一名阿婆治病,在一次閑聊之中得知那位阿婆曾經住在當年她養傷的那個小村落。

    當年因為連日大雨,山路坍塌,因此有個趕著上京的大官帶著家眷在村里租了個院子暫居,等待山路搶通。

    那阿婆就在那位大官所暫居的院子里做過粗使嬤嬤,透過她的話,他們才得知那官員姓黎,有好幾個女兒,且听說之後在他們趕著通過那還不是很穩的山路時,其中一個女兒所搭的馬車意外跌落山崖,幾名修路的工人還親眼看見那驚險一幕。

    她爹也是調任到帝都,也是個大官,加上與她墜崖受傷時間前後相差無幾,還有阿婆的說詞,師父就以此斷定她正是當年大官的女兒,然後就趕著她上京城來尋親,她不來,就用斷絕師徒情分來威脅她,所以她只好滿心不願地上帝都尋親。

    「他們不要你,那你跟哥哥一起回齊凌好了,哥哥照顧你!」齊弈狀似玩笑般的試探著。

    「跟你回齊凌國?」

    「再過一陣子我就要回國了,咱們一塊走。」

    「不行,我有任務的。」

    齊弈挑眉看她。

    「我要去尋親!」

    「尋親?」他詫異低呼。

    李玥晴點頭,「听師父、師娘說,我當初昏迷前說我爹在京城任職,是個大官……眼下兩位老人家要去雲游,便命我要來找親人。」她停下腳步,看著眼前茫茫人潮。

    要不是師命難為,她才不想上京來找那些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的親人!當年她出事,這麼久了,也沒听聞他們來尋她的消息,想必也不是太在乎她,正好她也不想和那些毫無感情的親人周旋。

    「晴晴,你知道你爹擔任的是什麼官職?」

    她搖頭,「我清醒後,以前的事情大多都忘了,甚至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又怎麼會記得我爹他們?」所以她只好繼續用了前世的名字。

    「這頗為棘手……」齊弈為她感到煩惱,本想運用自己的人脈應該很快就能幫她找到親人,可一點線索也沒有,這該怎麼找人!

    「是啊,這帝都的官員沒有上千也有上百,簡直是大海撈針,我都不知道怎麼找。」

    「現在只有一個法子,便是調閱九年前入京任職的官員紀錄,一個個查找了。」齊弈用折扇敲著手心,思忖該去拜托哪位熟識,又能保密他行蹤的官員。

    相較齊弈的苦惱,李玥晴反而很看得開,繼續逛街。

    「算了啦,盡人事听天命,找不到就算了,我這麼多年來沒有他們還不是一樣活得好好的,會上京城找這一趟只是不想讓師父、師娘失望,算是盡孝心,完成他們的掛念而已。」

    齊弈有點詫異她的豁達,「看你的樣子並不是真的想找回親人,不如說說你的盤算?」

    「我看,先找一間便宜的客棧住下,然後打听看看九年前有哪位官員是自瑞陽縣調到京城任職的,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不然對師父、師娘無法交代,他們很希望我可以找到親人的。」

    「晴晴,如若找不著你的親人呢,你有什麼打算?」齊弈拉住向前擠進人潮的她,問道。

    「回山上唄,或是去找師父、師娘,一起雲游四海。」反正她很愛當背包客到處旅行的。

    「晴晴……」齊弈深邃的黑瞳里閃爍著溫柔,伸手握住她一直在手中甩動著的香囊,將方才買來,插在腰帶上的薔薇花抽出來。「別回山上了,到時跟哥哥一起……」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在他們身後響起——

    砰!

    「啊——」幾記尖叫聲自擁擠的人群中竄出,熱鬧的街上劇烈騷動。

    被這聲巨響嚇了一大跳的李玥晴轉過身,驚見一名身穿明紫色雲錦男子,雙眼暴凸,全身抽搐倒臥街上,當下第一時間便沖了過去。

    被丟下的齊弈愕然看著手中晃動的香囊……人呢?他欲表白的人兒呢?

    李玥晴擠進人群里,面容嚴肅的查看著臉色發黑,身體痙攣緊繃,看起來快要斷氣的男子。

    這男人中毒了!這毒少說有幾年了,看著他愈來愈痛苦的模樣,只怕再不救他,不用半刻鐘,他便就此命喪!

    「退下!」男子身旁的侍衛揮開李玥晴,扶起男子向同伙大吼,「快送主人回府,傳御醫!」

    「慢著,不許動他,你現在移動他,他馬上就會沒命!」李玥晴大吼制止這侍衛。

    她這一吼倒把那侍衛嚇到了,不敢亂動。

    李玥晴蹲下身,不由分說的抓住男子緊握的手,探向他的脈門,並用力扯開他的衣物,拔下頭上的銀簪,快狠準的自他心窩附近的一處穴位扎下。

    「你要做什麼」侍衛嚇了一跳,忙粗暴地推開她。

    李玥晴吃痛地跌坐在地,對著護主心切的侍衛吼道︰「我是在救他!」

    救人心切,她自包袱里取出銀針,一針朝那拔刀出鞘,準備把她斬了的侍衛手腕扎下,那侍衛當場無法動彈。

    「來人,快把這女人抓住!」侍衛怒吼。

    「閉嘴!我是要救人,想要你們主子的命就通通退下!」李玥晴朝那侍衛怒咆,又瞪向其他要涌上來的侍衛,見他們停止了動作,這才又給中毒的男子扎了幾針。

    只見他在一陣劇烈痙攣後,整個身體終于放松,猛然一口黑血自喉頭噴了出來,恰好噴了那侍衛滿臉。

    李玥晴懶洋洋的坐在靠窗的矮榻上,精致的臉龐有幾許無奈,雙眼望著窗外風和日麗的天空,這麼好的天氣不出去游蕩游蕩實在太對不起自己,可是她出不去!

    她就知道好人不能做,三天前她基于醫德在街上救了那毒發險些暴斃的男子,結果剛弄完,那七八個侍衛竟把她按在地上,將鋒利無比的大刀架在她脖子上,之後又來了一群人,開口一迭聲呼喊著王爺,並把那男子抬走,而她則被五花大綁關進了這間屋子。

    綁她的罪名是——刺殺郡王!

    郡王,沒想到她大發慈悲救的那個男人是個王爺,這帝都的王爺還真多啊,滿大街隨手一抓就是一個!刺殺郡王是誅九族的罪名,可惜她還沒來得及找到親人,要不然拖著一串粽子親戚當墊背,感覺應該不錯。

    欸,不能怪她心地壞,誰讓那些親戚這些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害她得自行上京來找,才會遭遇這樁禍事。

    不過,既然她被安上涉嫌謀害郡王的罪名,那她不是早該被那群人砍了或是給凌虐致死?可現在他們不僅沒有這麼做,也沒把她丟進那些叫做地牢或是監獄的地方,而是將她關在這漂亮的房子里,好飯好菜的供著她,甚至還派了一個叫丁的小丫頭在她身邊服侍,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姑娘,該用膳了。」丁推開門扇,端了午膳進屋。

    為了預防她趁機逃走,丁才一跨進門檻,外面看守的侍衛火速將門拉上。

    「你自己吃吧,我吃不下。」

    每天被關在這屋里,三餐定時供應,外加餐後水果、宵夜,簡直是把她當成七月半的神豬在養。

    「姑娘沒胃口,莫非是病了嗎?」丁連忙將飯菜放到餐桌前。

    「沒有運動,哪里吃得下啊,你自己吃吧!」

    李玥晴自榻上站起來在屋里走了一圈,掃了眼丁端來的四菜一湯,兩樣蔬菜、一魚一肉,這魚還是她喜歡吃的紅燒魚片。菜色頗豐富,昨天她才念著想吃紅燒魚,今天餐桌上就出現,伙食上真是沒虧待她,而且有愈來愈好的趨勢,看來她暫時是死不了。

    「姑娘,奴婢給您泡茶消消食,沒準一會兒就吃得下了。」

    「不用了,跟我說說外面的情況吧。」她在餐桌邊坐下,拿起筷子挑了片魚肉吃著。

    丁滿臉為難的看著李玥晴,看來是被下了禁口令。

    李玥晴啪的放下筷子,「這樣好了,我問,對了你就點頭或搖頭吧!」

    丁點了點頭。

    「那個……那天被抬回來的那男子……你們的主子還活著是吧?」

    按理說,那中毒的衰鬼,身上這毒早該發作,魂歸離恨天了,能撐著遇上她,算他身邊的人有兩把刷子,不過只怕也活不了多久,要不是那天她給他扎那幾針,當天肯定就嗝屁,這里如今早就是白幡飄揚了。

    丁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著她臉上不屑與自信的表情,緩緩點了頭。

    瞧丁的表情並無緊張愁苦之色,李玥晴就知道,看來她被人軟禁看管的日子快到頭了,一想到這點她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心情一好,食欲就好,于是又夾了口魚肉吃。

    「我猜得沒錯的話,你們主子今天早上該是能夠坐起身,同時開口說話了,是吧?」她盛了碗湯喝著。

    丁眼楮眨巴眨巴的,又點了個頭。

    李玥晴心想,看來有必要幫自己一把,讓自己盡早恢復自由之身,雖然這里的伙食不錯,但她還是比較喜歡吃路邊的小攤販。

    她放下筷子走至書案旁,撩起袖子執筆開了藥方,然後兩指夾著藥單在丁面前晃著。

    「拿去告訴你們主子,這藥服三帖下去胸口那點郁悶即可化去,雖然無法解毒,卻可以讓他呼吸稍微舒服點。」

    丁半信半疑的接過藥單,「真的?」

    「愛信不信隨便他們,對了,一個時辰喝一帖。」她走回餐桌前,繼續拿起筷子用午膳。

    要不是看在這道紅燒魚片做得十分合她的口味,她才懶得開藥方減輕那男子的痛苦呢!

    丁愣愣的看了下藥單,走到門前敲了敲門扇,等外頭看守的侍衛將門扇開了,才向他們轉訴了李玥晴方才的話,同時將藥單交給他們。

    李玥晴橫了眼那一臉質疑的侍衛,撇撇嘴繼續用午膳,只要那男人將三帖藥服下去,今天晚上她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華麗牢籠。現在她該來想想出去以後要到哪里落腳,要去找弈哥哥嗎?那天事發突然,一片混亂,弈哥哥說的話她根本沒听清楚,當時他是想對她說什麼來著?

    用完午膳,她一動也不想動地躺在床上盤算著離開這里後,要先從哪個地方著手找她的親人。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斜倚在矮榻上打盹的丁揉揉眼楮走上前。

    門開了,來的是一身藍色勁裝的侍衛,面無表情,眼神犀利的看向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的李玥晴,語氣頗為凶惡。

    「王爺有請,請姑娘隨在下前往。」

    李玥晴更凶狠地回瞪了那侍衛一眼,輕哼了聲,收回視線,慢悠悠地再度躺回床上。

    「姑娘,王爺有請,請姑娘隨在下前往。」藍衣侍衛臉色黯了下來,再度鏗鏘有力的重復。

    「你們王爺活了是吧?」

    「王爺有急事,請姑娘盡快隨在下過去。」藍衣侍衛提高了音量,聲音帶著濃濃不悅。

    一旁的丁見他臉色愈來愈難看,趕緊勸著李玥晴,「姑娘,王爺有請,事關重大,可別耽擱了。」

    「有什麼要緊事?」李玥晴漾起一抹盈盈笑意,「人不是活了嗎,有什麼好急的?待我午睡醒了再說吧!」

    侍衛嘴角撇了撇,思慮著要將人抓起來,直接押到王爺跟前。

    丁驚恐地看著又躺回床上,一副不將王爺命令放在眼里的李玥晴,「姑娘,王爺……」

    「丁啊,我這人不求感恩圖報,只求基本的尊重,好歹你們王爺這條命是我救的吧,不然他今天就要封棺入殮了。」李玥晴笑眼眯眯的拍著丁那肉感十足的圓臉蛋,不爽瞧了那侍衛一眼,「你說是吧?」

    這些天相處下來,丁對李玥晴有稍微了解,知道她笑得越燦爛就代表她心里越不痛快,趕忙陪笑,「姑娘,這衛大人看起來只是比較嚴肅,沒有任何不尊敬姑娘的意思,您可是王爺的救命恩人呢。」

    丁一說完,只見那位被稱作衛大人的侍衛頓了頓,抱拳賠禮。

    「在下衛風,若在言語上多有冒犯,請姑娘恕罪,王爺確實有急事要請姑娘過去相談,懇請姑娘移步!」

    「算了,看在你誠心誠意向我道歉的分上,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計較了。記住,你尊重別人,別人才會尊重你,就算是路邊的乞丐也得給他三分尊嚴,是吧?」

    揶揄著看起來位階很高的衛風的同時,李玥晴已經繞過兩人走出這關了她三天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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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給王爺治病

李玥晴在衛風的帶領下走了小片刻,繞過一處花園長廊,眼前突然出現一座綠枝飄搖的湖泊。

    湖畔上布滿了翠綠荷葉,幾株已搶先盛開的粉嫩荷花飄著淡香,蜻蜓盤旋于上,湖中立了一座風雅別致的八角飛檐涼亭。

    涼亭里有幾名歡快笑著的嫵媚女子,李玥晴有些詫異的瞄了她們一眼。

    這府里的主人方險脫死劫,這些女人怎麼還有心情談天說笑呢?

    帶領的衛風回過頭提醒她,「姑娘請跟上,王府大,不跟好容易迷失。」

    「知道了,你盡管帶路。」她收回眸光。

    不知又繞了多少路,經過多少道門,他們終于來到一座十分精美雅致的小院。

    「這是王爺所居住的隱風閣,王爺在里頭已等候多時,姑娘,請!」衛風做出請的手勢後,便領著她自拱門進去。

    李玥晴雙手負在身後,邊走邊欣賞著這院子的一花一草一樹,格局與樣式屬于江南風格,不似帝都宅邸常見的氣派豪華。

    衛風領著她在敞開的房門前停下,示意她進入。

    她瞄了眼這擺設看似樸實,但隱約透著奢華的屋子,鼻子嗅了嗅屋中所燃燻香的香氣,才一步跨進去。

    「姑娘可真是警覺!」

    一記低沉渾厚的嗓音傳來,她眨眨眼看向斜倚在窗邊軟榻上穿著一襲玉色長袍的男子,只一眼便認出那是那天她所救的男子。

    見他的氣色不錯,不再像是毫無生氣的顏色,她于是語帶調侃道︰「可以下床了啊,比我估計的時間還快。」

    「感激姑娘救命之恩。」龍澤抱拳答謝。

    李玥晴挑了挑眉,似乎不把他的答謝放在眼里,而是眸光轉向燃著燻香的香爐,突然上前,靠著桌子,單肘撐著下巴,抽了頭上的簪子挑動香灰,同時晶亮的雙眸不時上下打量著龍澤。

    她發現這俊美無儔的男人即使在病中仍不減那與生俱來的氣度與威儀,令人難以忽視。他那雙漆黑深邃的丹鳳眼十分出彩,讓人不禁被他所勾引,實在很少見像他這般漂亮的丹鳳眼,加上那若有似無輕揚的嘴角,簡直有說不出的豐采。

    似乎早已習慣被人注視,龍澤直接無視她眼底蕩漾的驚艷,反而對她挑了挑香灰後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感到興趣。

    「燻香有何不妥?」

    李玥晴聳了聳肩,放下手中的簪子。「正常人聞著沒什麼不妥,但對于身中奇毒的你卻是另一種慢性毒藥!」她逕自倒了一杯茶,喝了口後將剩余的茶水潑進香爐,澆熄了里面的燻香。

    龍澤挑眉,朝門邊也露出一臉詫異的衛風看了眼,那已熄滅的香爐隨即被拿出屋外。

    「真不知點這燻香的人是想幫你安撫心神,還是想害你!」李玥晴微眯著眼眸上前,盯著龍澤兩眼後,俏皮地一嘟嘴,一屁|股在軟榻邊的空位坐下,並不覺得自己這大剌剌的行徑有何不妥或是大逆不道,似乎壓根忘了對方是身分尊貴的王爺。

    「本王知道了,感謝姑娘提醒。」龍澤斂眸淺淺一笑。

    這位姑娘的眼眸閃閃發亮,就像是璀璨的寶石,一進門便吸引得他的視線無法移開,現在她這副可愛的表情更是讓他沉重的心情一掃而空,嘴角抑不住的跟著她的笑容上揚。

    「很好,我喜歡有禮貌、知道感恩的人。」李玥晴點點頭,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把銀針,抓起龍澤的手腕便扎了上去。

    當將香爐丟出去的衛風返回來,便見到她大不敬的與王爺平起平坐,才想著要出聲讓她注意禮節,竟見她猛地將幾支銀針往王爺身上扎去!

    他見狀便要上前制止,卻被龍澤鳳眸里的冷光震懾,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李玥晴老神在在,手法快速地在他身上其他幾個穴道扎針,才吭聲,「任由我扎針,不怕我害你?」

    「姑娘如若想害本王,當日便不會出手相救。」龍澤淺笑。

    「對我還真信任。」

    「當日姑娘相救,下人們並不知實情,因而冒犯姑娘,請姑娘見諒。」

    做主子的都替手下親自道歉了,李玥晴也就不計較這三天被王府中人無理的軟禁,不過必要的賠償還是要討的。

    她唇角彎彎,一臉滿意,「見諒,這好說,賠償我的精神損失即可!」

    「精神賠償?」龍澤皺了皺眉,對她的話語感到疑惑,但終歸明白她是要討賞的,就道︰「理當如此,姑娘的『精神賠償』,稍後本王便讓管事送上。」

    他這麼上道,又道歉又應允她索要的賠償,讓她樂得大發慈悲的又問了句,「除了胸口那點郁悶外,還有哪里疼的?」

    「疼倒是還好,只是這次毒發後便絲毫使不出力,剛剛姑娘這幾針扎下後才恢復些許。」

    「你堂堂一個王爺肯讓來歷不明的我這樣為你扎針,說明你是有幾分信任我的,否則即使本姑娘將你身上的毒解了,你也不會再讓本姑娘近身一步,看在你對我如此信任的分上,我再幫你一回。」說話的同時,她又不知從哪里生出一堆銀針,快手將他頭頂扎得像是刺蝟一樣。

    果然,她這一扎針,龍澤就感到不適又減輕許多,身子也不再沉重。

    他一拱手,「感激姑娘再次出手相救。」

    李玥晴擺擺手,「別謝了,我也不隨便出手的,我收費很貴的!」

    被愛錢的神醫師父夫妻收養了這幾年,她多少被他們「帶壞」了,加上兩位老人家耳提面命,讓她遇上這一類西疆蠱毒等等時能閃多遠閃多遠,此外還有付不出診金的有錢人、富貴人亦然,更不能免費幫富人看診,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

    可她就是看不慣有人出手這般陰險毒辣,尤其受害的還是美男,要是他真的中毒身亡,那可是很丑的!前世里她是個哈韓的瘋狂小粉絲,實在見不得美男這樣死得慘不忍睹。

    「姑娘盡管開口。」

    「哈哈,好說!」當王爺的跟那些暴發戶土豪果然不是一個檔次,海派豪爽啊!

    「有一事本王始終不解,懇請姑娘為本王解惑。」他听下人說,這兩日有不少御醫來為他診治,皆說她下針方式膽大卻精妙,這才讓他對這小姑娘的醫術如此信任。

    「說吧。」

    「本王這毒是從何而來?」他的食衣住行皆是由心腹打理,周圍更有暗衛隨時保護,陌生人斷不可能近身,更不可能輕易施毒,兩年來他為這毒所苦,可毒物的來源始終是他想不透的謎,甚至連御醫們也百思不得其解。

    李玥晴動手將他身上幾處穴道的銀針一一取下,沉笑了兩聲,「哼哼,所以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龍澤那對好看的眉瞬間皺起。

    「愈是鮮艷美麗的花朵毒性愈強啊,王爺!」這朵牡丹花還不是普通的毒,簡直是毒得無以復加,分明是要他不得好死。

    「本王不近女色……」即便後院有五、六位侍妾,他也從不沾惹半分。

    「這就怪了,莫非王爺你有龍陽之癖?」她歪著頭看他。

    龍陽之癖四個字一出,龍澤頭頂瞬間出現一朵烏雲外加打雷閃電,連一旁的衛風臉也瞬間黑了泰半。

    李玥晴美麗的眸子彎成好看的弧度,嗲聲提醒,「施針期間禁止情緒激動唷,王爺,如若你心神不寧導致氣血不調,可就不關我的事了。」

    龍澤看了眼她那淘氣的笑容,勉力壓下胸中的怒意,低喝,「本王一切正常!」

    「正常,那就怪了,那是誰有辦法將毒傳給你?」她抽出他頭上其中一根銀針眯著眼細細觀察。

    「你的意思是,只有那方式才有辦法施毒?」過于詫異讓龍澤絲毫沒有發覺與一位姑娘家討論如此私密的事情有什麼不妥。

    李玥晴也毫不在意的點頭,「嗯,日積月累的,依你當時毒發的情況看來,少說三年前就中毒了。」

    三年龍澤與衛風臉色遽變,互看對方一眼。

    「這究竟是什麼毒,姑娘可知?」龍澤鷹目沉沉,極力克制著震驚。

    「西疆那里的蠱毒吧!」

    龍澤蒼白的臉龐再度變了色,衛風額邊更是冒出大滴冷汗。

    李玥晴瞄了他們兩主僕一眼,將龍澤頭上最後一根銀針拔掉,笑問︰「怎麼,難不成施毒者是你的小情人啊?」只見兩人沉默著,臉色很不對勁,驚呼,「喲,賣糕的,賣發糕的,賣坑人切糕的,還真的讓我猜對了啊?」

    龍澤與衛風橫了表情十分夸張的她一眼。

    她餃著笑,「呵呵,別這麼嚴肅嘛,放松心情有利于身體恢復健康唷。」

    龍澤深吸口氣,俊美的面容已看不出任何情緒。「實不相瞞,本王以前有一側妃正是西疆人士,兩年前堅持與本王一同上戰場,在戰場上為救本王而死……」

    難怪,她在闔眼前要他答應,日後千萬不要禍及她家人,原來……

    當年他年輕不懂事,不夠有防人之心,見那側妃乖巧溫柔又善解人意,以為她是一朵解語花,沒想到是帶著毒刺的,就連那燻香,當初也是她推薦他的,說是用著好聞,他念著她的情意至今用成了習慣,如今竟是害了自己。

    「你應該頗疼愛你那側妃,否則也不可能讓她有機可趁了。」她倒來一杯熱茶,將一顆藥丸化了,讓龍澤喝下。「她死後,你身上的毒便開始漸漸發作了。」

    看了眼杯里化成桃紅色的茶水,龍澤一點遲疑也沒的一口將茶水喝下。

    「不擔心我幫你解毒,又回過頭跟你下毒?」

    「入聖手門必須跪在祖師牌位前發誓,以毒救人,不以毒害人,聖手門人以隨緣兩字救治病患,你會出手救本王,便是我倆有緣,又怎麼會害我?」

    觀她剛才落針神速的手法,他推斷出她定是聖手門的弟子。

    傳聞沒有聖手門治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但聖手門人行蹤飄忽不定,如若他們有心隱藏,即使將整個東煌國翻遍了也找不著,想找到他們一切得靠機緣,而聖手門更有奇怪的戒律,便是無緣之人絕對不救。

    李玥晴的眼楮閃過一絲異色,想不到他真有兩把刷子啊,竟然看出她那無良師父、師娘是聖手門唯一的傳人,不過他說只救有緣人這點就……不是她要拆師父、師娘的台,到了師父師娘這一代,已經變成只救與銀子有緣的人了……銀子愈多愈有緣……

    「可惜我不是!」她算是師父、師娘的養女,學的只有醫術,不學制毒,自然不用進聖手門,當然更不用發誓。

    「你不是?」

    「當然不是!」她搖頭,「入聖手門第一件事不是學習醫術,而是學習施毒、制毒,我只會醫術,又不會制毒,怎麼會是聖手門的人?」

    龍澤垂下眼瞼,嘴角微勾,「即便如此,但相信姑娘與聖手門是很有淵源。」否則她怎會有聖手門獨有的扎針手法?

    「好了,你身上的毒暫時不會再復發,只要好好調養,配合御醫們的治療,身上剩下的那些毒慢慢解個一、二十年的,應該就解得清,該付錢了,我要走了。」她還有任務呢,不能在這里拖太久,趕緊完成任務好去找無良師父、師娘一起雲游。

    一、二十年……衛風的頭頂瞬間冒出一大排的黑線,這、這一二十年過去,王爺的毒解了,那還有王爺的位置、太子爺的天下嗎?

    「這三十年的時間似乎長了些,姑娘可有其他法子?」龍澤淡笑的看著她。

    「法子是有,可我還有要事在身……」

    龍澤朝衛風射去一記眼神,衛風隨即離開,再回來,李玥晴手中就多了一大迭銀票。

    看著手中這迭銀票,李玥晴秀眉瞬間擰起。

    「事後,本王還有重賞!」

    李玥晴看著這一大迭銀票,少說也有五萬兩,不收下好像有點可惜……可是,她有任務在身啊。

    她皺著眉瞄了瞄手中的銀票,又看了看龍澤,抽了幾張銀票後將其余退回。「雖說很心動,可我有不能留下為王爺您醫治的原因。」

    「姑娘有任何難處皆可提出,只要本王能力所及,定幫姑娘解決!」他看得出她的猶豫。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難處,我是奉了我那不良師父、師娘之命進京尋親的,你這毒要完全清除,最快也要兩、三個月,我無法在你這里耽擱。」

    「尋親?」

    「嗯,我只有五個月時間可以待在帝都,在這期間內一定要找到親人,然後到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否則時間上來不及。」

    下山之前師娘同她說了,要是找到親人後不習慣與他們相處,可以回來找他們,八個月後他們會到達紫玉縣,將停留一個月時間等她。

    畢竟她是穿越來的,和那原主的家人並無血緣關系,也不曾想要留在那里,就打定主意到時候要去紫玉縣與師父、師娘會合,可扣掉路程,她只有四、五個月時間可尋親,否則來不及。

    龍澤沉思了下,「如果本王幫你找到親人呢?」

    「你要幫我?」

    夕陽西斜,漫天霞光透過窗欞,映照在一座有九龍盤柱的浴池中,將池面照耀得如琉璃般一片金光閃閃,點點生輝。

    帶著藥香的水流冒著熱氣從龍形的出水口緩緩流出,流入巧奪天工的白玉浴池里。

    除了必要的沐浴用品外,浴間格局十分簡單,除了浴池旁擺放的沙漏外,就是不遠處那張白玉床與幾盆盆栽而已。

    室內彌漫著氤氳的熱氣,紗幔隨風輕蕩,迷蒙的水霧里隱約可以看到一個雙目緊閉,背靠著浴池的人影。

    浴間的門扇被推開來,李玥晴站在門前,透過紗幔間隙瞄了眼那已經快漏完的沙漏,隔著輕紗提醒浴池里的男子。「王爺,時間差不多了。」

    龍澤睜開眼,吁了口氣,起身拉過一旁垂掛的干布巾擦去俊臉上和身上水漬後,套上白色中褲,光luo著上身走至一旁的白玉床上趴著。

    「李姑娘,你可以進來了。」

    李玥晴端著一個擺滿工具的小托盤,看了一眼站在門外守衛的衛風後,走向白玉床上的龍澤,問道︰「今天泡完這藥浴的感覺如何?」

    「身體感覺比以往舒服,不再那般沉重。」龍澤有些懊惱的低啐了聲,「本王還差點因此睡著!」

    「無妨,你上回毒發初愈,身體很虛弱,多休息對你有益,想睡就睡,不要刻意撐著。」她將托盤放在一旁矮幾上,展開羊皮與棉紗縫制的布包,里頭插著百來根由大到小、由粗到細的銀針,甚至還有骨針,一應全。

    她拿起幾根銀針在他頭上與身體幾個部位扎針,同時點上燻香。「今天換另一種治療方式,這燻香是我特制的藥片,對你有益處。」

    一個月前,她說出無法為他治療的為難之後,龍澤便主動提出要幫她尋找親人,做為她留在穎王府繼續替他治療的條件。

    住在王府不僅不需在外餐風露宿,還有銀子可賺,最重要的一點是,龍澤是皇家王爺,調查九年前進京任職的官員有哪些人,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他想要知道什麼消息只需交代一聲,便有人會將事情辦得穩妥,再也沒有比這更簡便的途徑了,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本王身上的殘毒還需多久時日才可清除?」身體一天天康復,讓他本已死寂的心再度急切了起來。

    他派出暗衛去查了,沒想到當年那側妃竟是與那家子人有勾結,是他太蠢了,完全被蒙在鼓里。

    該還的,他會一個一個還清這筆帳!

    從毒發這兩年來,他吃過無數種惡心的湯藥、難受的治療,無論怎樣的解毒方法都試過,身體卻依舊一天比一天虛弱,群醫束手無策,皆稱他活不過今年。

    太子更不惜自外邦重金禮聘名醫回國為他解毒,還出動暗衛翻遍東煌,試圖找出聖手門神醫布良的下落,皆徒勞無功。

    就在絕望之際,太子無意間作了一個夢,夢中有神仙說只要在百花祭前夕,在百花神前跪上三天三夜,向百花神祈求,誠心之人便會心想事成。

    一向不信鬼神的太子,為了他這唯一的同胞兄弟,親自跪在百花神像虔誠祈禱三天三夜,他也在百花祭當天親自步行至百花神廟一遭,祈求身體康復。

    不知是百花神听見太子誠心的祈求,抑或是偶然巧遇,就在回程路上他忽感強烈不適,毒發倒地的時候,奇跡就發生了。

    他遇上了李玥晴,這條本該被閻王拽在手心的命,被她精湛的醫術勾了回來。

    「不是跟你說了,這急不得的,王爺中毒已久,想要清干淨絕非一日之功,況且你這兩年又喝了多種湯藥,是藥三分毒,想要馬上強壯很難,你現在除了與我配合外,還需要一點耐心。」李玥晴看了眼趴在白玉床上的龍澤,安慰他。

    龍澤忍不住感嘆,「大事未成,沒有多少時間可以讓本王消磨……」大事未成,大仇未報,他恨意難消!

    「耐心、耐心,沒有強健的身體怎麼談理想抱負,更遑提報仇了!」爾虞我詐的皇家最多的不就是那些貓膩,她也沒興趣打探他的血海深仇,知道愈多死得愈快,若想保命,最好是眼盲、耳聾、啞口,這點淺顯的宮斗知識她是有的,沒忘!

    「得了,本王知道。」龍澤斂下火氣,想起稍早暗衛來報一事,又道︰「你的親人有下落了。」

    「有下落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辦事效率真快,才一個月時間就找到那個對她不聞不問的親人了?

    「已有眉目,九年前自外城調回京的官員有十幾位,眼下我已讓人調查哪家曾有閨女失蹤,等確定後再跟你說。」

    「王爺,你真是太好了,我先謝謝你啊!」這樣她就不用擔心會錯過與師父、師娘約定的時間。

    這時浴間外傳來一陣輕微騷動,不下片刻,守在門外的衛風進入,躬身道︰「王爺,太子殿下來訪,正往這邊過來!」

    「太子……」龍澤微抬身軀,朝李玥晴使個眼神,要她先行將身上的銀針拔掉。

    接收到那眼神,李玥晴嘴角抽了抽,這等于半途而廢,今天的療程就無效了。

    「太子殿下知道王爺正在進行治療,讓人先來傳口諭,要王爺無須多禮,不用起身。」衛風見狀,連忙回稟。

    听到他這麼說,龍澤便又趴下。

    不一下子,浴間外出現一抹明黃色身影,徑自撩開紗幔進入。「二弟,本宮一到你府中,听到管事說你正在治療,這就過來看看。」

    「見過太子殿下。」李玥晴連忙恭敬行禮。

    「我二弟的治療要緊,別做這些虛禮了。」太子抬手要她免禮。

    「是。」

    太子毫無拘束的坐到龍澤身側,「這些天來二弟的身體感覺如何?」

    听聞龍澤的身體能夠康復,最開心的莫過于太子龍濯,別說他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龍澤還是他重要的幫手,他被奸人下毒險失性命,現在好不容易得遇高人解毒,能叫他不開心嗎?

    因知曉龍濯有重要之事要與龍澤相談,閑雜人等便都識相的退出浴間外,不敢多做逗留。

    趁著施針空檔,李玥晴忍不住偷瞄了眼俊美不凡的龍濯一眼,他跟龍澤有著相似的容貌,一雙黑眸斂藏著精明,兩人身上一樣擁有與生來的王者氣息,但龍濯的五官顯得更柔和些。

    「一天比一天好,讓大哥擔心了。」

    「別說這些,趕緊把身體養好才是。」龍濯說著,看了李玥晴一眼。

    扎完最後一根銀針,李玥晴隨即起身,「王爺,與往常一樣,一刻鐘後我再來為您除針,這期間請盡量保持心神平穩,切忌過于大喜大怒。」說完,她欠了欠身便轉身離開浴間。

    龍濯犀利銳眸瞄了眼消失在門扇後的李玥晴,又瞄了眼全身插滿針,像只刺蜻一樣的龍澤,冷硬的臉龐忍俊不住噗哧笑出聲。

    「笑吧,臣弟知道自己現在這模樣很可笑。」他也頗為無奈自己的狼狽模樣。

    龍濯忍住笑意,銳利黑眸又掃向門外,問道︰「此女可靠嗎?」

    「臣弟信任她,這兩年來沒有一位大夫可以醫治得了臣弟身上的奇毒,我只能每天活在死亡倒數的恐懼中。那天危急之下,她精準下針救了臣弟一命,將臣弟這條命自閻王手中搶回,便足以說明她醫術的精湛,為了活命,臣弟不信任她又該信任誰?」

    「既然你如此信任她,為兄就不多慮了,今早為兄接到一個情報。」龍濯拿過茶盞,不疾不徐淺呷著。「那只老狐狸已經按捺不住了,派了人前往西疆……」

    「看來這老狐狸真是野心不死。」龍澤鄙夷冷嗤了聲,他雖然趴著,龍濯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從語氣中可以听得出他的憤怒。

    「大哥這邊不便出面,需要你手下隱密地前往辦一件事。」

    「大哥有何吩咐盡管說,臣弟定不負所托。」

    「便是……」龍濯傾身在他耳邊。

    龍澤挑眉,「一會臣弟即刻傳暗衛前往,大哥放心,此事絕對幫你辦得漂亮。」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你正在療養之中,本不該再讓你操心這事,可大哥我身邊實在沒有可以信任之人……」龍濯語中諸多無奈。

    「臣弟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大哥無須多慮,最遲不會超過兩個月!」

    龍濯咬牙隱忍著怒意,「你現在身體逐漸好轉,那只老狐狸自然得要另外重新布局,不能再只依靠宮里那幾只小狐狸精……」

    龍澤點點頭,「我們兩兄弟的血海深仇,這次一定能連本帶利討回!」

    龍濯握了握他的手,「眼下最重要的是你能康復,好好將養,等你痊愈,我們兩兄弟聯手,報仇還怕沒機會嗎?」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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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2: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和王爺共享晚餐

李玥晴長臂一甩,將手中的釣竿再度甩出去後,便托腮靜待結果。等了半天,手中釣竿是一點動靜也沒有的,讓她忍不住仰天長嘆了口氣。

    今兒個又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早早的她便為龍澤做完一系列療程,閑得發慌,她只好拿著釣竿、提著竹簍來到這湖中八角亭釣魚。

    穎王府里什麼都好,就是讓她閑得很無聊,為龍澤治療該準備的草藥早已備妥,她又不像龍澤的那些美妾一樣,喜歡閑來沒事听個小曲、吃吃小點心,東家長西家短的。

    夏季的陽光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刺眼得讓她有些睜不開眼,下回她應該戴頂草帽出來才是。

    她瞄了眼那只剛停在釣竿上頭的蜻蜓,正想甩竿趕走它之時,距離八角亭不遠處傳來一記爽朗笑聲。

    「李姑娘好雅興!」話落的同時,龍澤已經走進八角亭。

    已經康復不少的龍澤從書房理事出來,正打算回到隱風閣稍作休憩,經過荷花湖畔,遠遠的便見到八角亭上那一抹專心垂釣的紅色身影,便不自覺地移步往她這里走來。

    眼尖的下人見他似乎打算久待,隨即搬來一張躺椅放在李玥晴左側,讓他可以坐躺著休息,又送上茶點、瓜果,最後除了衛風外,其余人全退到湖畔不遠處候著。

    「我哪有那閑情逸致,我是想吃魚才想要來釣魚。」李玥晴回眸瞄了低頭看著她的龍澤一眼,「倒是你怎麼會上這里來,出來曬冰塊的不成?」

    「曬冰塊?」

    「是也該化化,要不然老是頂著一張冰塊臉,會嚇死很多人的。」她又瞄了眼湖畔的那些下人,一副恭恭敬敬模樣,就連不遠處也躲著幾個侍妾,悄悄偷看他。

    龍澤也瞧見了,這才明白她話中的調侃,搖頭淺笑,撩起衣袍坐到躺椅上。「何必這麼麻煩,想吃魚,本王讓人幫你準備就成。」

    其實要換做其他人這般調侃他,早被帶下去狠狠修理一番。只因當初李玥晴答應留下為他解毒時,還附帶了一個條件,就是她多年長于山野間,無拘無束慣了,在王府期間,他得赦免她言語上的一切不敬,如果不準,她就不願意留下來為他醫治。

    當下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便答應了,後來才漸漸發現,原來這小女人擁有一張言語犀利的嘴,也幸虧她很有自知之明,懂得跟他討這個恩賞。

    「我比較喜歡自己動手,自己釣魚、自己煮魚,吃起來的滋味是不一樣的。」她一臉堅持。

    「你喜歡釣魚?」他呷了口茶,問道。

    她搖頭,「不,比起釣魚,我更喜歡下水抓魚!」要不是這王府重地有很多規矩,看到這一池子肥美的鮮魚,她早跳下水去抓魚了。

    龍澤不敢置信低呼,「抓魚?!」

    「以前我住的山上有條小溪,里頭有好多魚,只要天氣稍微好點的時候,我常常跳下水抓魚。」她雙手支著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臉蛋,回憶著從前在山上的日子。

    「看來你很享受這種生活?」龍澤看著她的臉蛋,映著金光閃閃發亮的燦爛笑容,不自覺地感染了她的活力與開心,跟著她扯著嘴角笑了笑。

    「是啊,師娘常笑我,如果不繼承她跟師父的衣缽,還可以到市場去賣魚,當時我確實有這麼想過耶。」她重新勾上蚯蚓甩竿,對他露出燦爛而滿足的笑容。

    瞧她的笑顏,回想起這陣子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情,他知道就如她所說,一般人認為枯燥無味的簡單生活,她卻十分享受且樂在其中。

    「這不糟蹋了你這一門濟世救人的功夫?」龍澤喉頭隱隱滾動,發出沉笑,有些難以想象她在市場賣魚的模樣。

    「濟世救人,我本來就沒有這麼偉大的宏願,我只想混吃等死,好死不死被師父、師娘救了,只好跟著他們學了點技巧。」

    「瞧你說得一臉委屈。」

    「本來就是,我的志向可不是當名大夫……啊,動了、動了……」釣竿晃動了下,她連忙拉起,看到的卻是空無一物的魚鉤,忍不住齜牙咧嘴。「你這王府里的魚怎麼這麼難釣啊,還是山上的魚兒好,下水一抓就好幾尾!」

    「本王讓人幫你弄條魚來吧,這湖深,你別跳下去自己抓。」

    「不,我今天非釣到一尾魚不可,你可別派人偷偷抓了魚,鉤到我的魚鉤上啊!」

    「本王豈會做這種事?」

    「你應該是不會,不過我擔心有人會自作聰明。」她將釣竿再度甩出,同時眼尾掃向湖畔的那幾個下人。

    魚竿卻半天沒有什麼動靜,讓她不禁拽氣地大喊,「吼,我好想回山上喲!」

    「山林悠閑的生活的確令人向往。」

    「我才不是懷念山上的生活咧。」她搖頭馬上否決。

    「不是?」

    「不是,我是想念我去年入冬前腌制的辣味小魚干,這時候下飯最好吃了,一小碟我可以吃下三碗飯,我怎麼就這麼糊涂,匆匆忙忙下山,忘了把小魚干帶上,現在只能在夢中回味!」

    想著想著,她還忍不住的舔舔嘴角、吞吞口水。「我本是想釣幾條小魚上來腌制的。」

    原來她大費周章釣魚的原因是這個……看著她那饞樣,龍澤終于忍不住大笑。

    他突然間的舉止讓一直像個人形立牌站在一旁的衛風驚訝地雙眼瞪得老大。

    王爺、王爺竟然笑了,還是大笑,他……他衛風有幾年沒在王爺冷硬的臉龐上看過笑容了,這李姑娘真是神人啊,竟然可以讓王爺笑,而且還是大笑!

    「你說說喜歡哪一味的辣味小魚干,里面有哪些配料,本王讓人幫你備好。」龍澤忍著笑,盡量當個盡職的主人,讓她這位貴客能夠滿意。

    「不用啦,那都是我自己的獨門配方,別人做不出來的。」

    「你還研究了獨門配方?」

    「有機會改^請你吃啊,包你愛上。」

    「一言為定,本王期待著。」龍澤笑了兩聲後,在躺椅上躺下。

    遠遠的湖岸邊走過一抹粉紅的窈窕身影,原本專注于垂釣的李玥晴眼角余光瞧見,這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轉頭看向躺在躺椅上悠閑曬陽光的龍澤,「對了,我今天早上看到管事領了一位美女進府,說是皇上看你身體復原,賞給你的美妾。」

    「嗯。」

    她托腮看著閉目養神,表情沒什麼變化的龍澤,猶豫著接下來的話該不該對他說。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李玥晴有些尷尬的干笑兩聲,「這事本來不是我應該過問的,雖然說你身體已經好了大半,但身為你的大夫,我還是要適當的提醒你一下。」

    「有話直說。」

    「你知道,凡事不宜過度,想做到雨露均沾也要適量、要節制……」她咳了聲,隱晦的說著。

    龍澤眉頭皺起。

    「那位美女……還是要放到你身體完全康復再用為好……」她以為他听不懂,連忙小聲的解釋。

    話才說完,龍澤已經坐了起來,表情森冷的盯住她。

    李玥晴誤以為他認為她是故意打著主治大夫的旗號,干涉他的房內之事,連忙搖手解釋,「我沒有要干涉你房內之事喲,我的意思是你身體剛好,如果、如果……這個雲里來雨里去的,很容易虧空身子的,尤其是你的身體曾經嚴重耗損,如果真的忍不住……記得要適量……」

    「本王不會有你擔心的事情發生。」他挑眉橫她一眼,再度拿過一旁的茶盞,用力呷口已微冷的茶湯。

    眼光一瞟不遠處頻頻往這邊張望的許多只眼楮,看來後院那群女人已經開始蠢蠢欲動,真是找死!

    听龍澤這麼說,李玥晴放心多了,沒辦法,誰讓龍澤的後院就有六位侍妾,每個女人一听他身體復原了,又都張著大眼眼巴巴的盯著,現在又多了一位,戰況恐怕更加激烈,平均分配春雨肯定不夠,身為高貴王爺的主治大夫,未免前功盡棄,自然是應當提醒他一下。

    「不會?」她驚呼,有些不相信,「你後院可是有六位美妾,加上今天這個剛進府來服侍你的美人就七位了,她們都盼著你的春雨早些降臨呢。」

    「怎麼?你想改行當雨神?」龍澤皺眉調侃她。

    「那是你的工作好咩,王爺,那些都是你後院的女人,降雨工作你自己不去,反而問我?」

    讓她去當雨神,她又不是百合、不是蕾絲邊,讓她去承接這份原本就該屬于他的工作,會不會太超過啦?

    「既然不想,那就讓她們繼續等著,別替那群女人出頭!」他再度躺下,雙眼望著碧藍如洗的天空,「本王的毒是怎麼來的,身為大夫你最清楚,你認為本王還有可能去踫那些女人嗎?」

    「你這樣對待她們不會太無情?畢竟下毒的不是她們。」

    「無情?」他嘴角哼出一絲不屑與嘲諷,「本王這個破身子,你認為有那余力嗎?一群人還打著替本王沖喜的名號將女人送進來,你覺得安的是什麼心?」

    「噴,沖喜!」

    「本王每一次病危,就有某位大臣或是後宮妃子向皇上建議要沖喜!」

    「所以你這兩年來前後納了六位?也就是說,你現在身體好了,會有更多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想盡胳法、用盡各種理由送女人進王府里服侍你?」

    「你不笨嘛!」龍澤銳眸微掀,贊賞地看她一眼。

    看著她一笑就閃閃發亮的臉蛋,他的嘴角也不自覺跟著揚起,心情好了不少。

    不必做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像這樣簡單的坐在一起,偶爾跟她閑聊兩句,他的心情就會很好,也不知這是怎麼的,面對她他就能無須戒備,放心的聊天,一些積壓在心底,不能輕易向他人說出口的私密事,對著她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說出。

    他雖是笑得一副輕松、不在意,李玥晴心底卻莫名泛酸。

    以前龍澤身中奇毒就不提,自從他身子逐漸恢復,不再時時毒發,她就不時被他的幾位侍妾攔下問話,旁敲側擊問關于他身體的恢復狀況。

    這當人妻妾的關心丈夫的身體是無可厚非,可每個人關心的都不是他解毒的情況如何,話題全部放在他的生育功能,如這毒會不會影響行那件事、會不會影響子嗣……

    說真的,讓她听了有些心寒也感到同情他,娶了這麼多女人竟沒有一個是真心關心他的,全是有所目的入府的,難怪他的臉上總是無意間浮上一抹落寞,尤其是每每在他接受那些療程過後,看了真叫人同情與不舍啊。

    太陽緩緩西落,艷紅的余暉灑在湖面上,一片瑰麗,涼亭里早已空無一人,只徒留一根釣竿繼續垂釣。

    某人暫居的藕香院院落後方小廚房里傳來陣陣吆喝聲,破壞了這黃昏時分的寧靜美好。

    「丁瑋,竹簍里的魚都宰殺清洗干淨了嗎?」忙著翻動鍋鏟,確定油溫的李玥晴轉頭問著打下手的丁。

    「在這里,馬上來!」丁一听到,馬上端起桌上那盤已經剔去魚骨,切割成塊的鮮魚遞過來。

    李玥晴一接過便小心的將魚塊倒入鍋里翻炸,看著逐漸變成金黃色的魚塊,嘴角忍不住得意上揚。

    她以為今天在湖邊曬了一下午的太陽要白曬了,還好就在她要放棄之時,終于釣起一尾大魚,之後又接連釣了好幾尾,其中還有兩尾大魚。

    但這些魚不適合做辣味小魚干,而不同種的魚要分開處理更是麻煩,當下她就想到了做成一道酸辣香濃的多味魚湯,在這讓人食欲不振的夏天,是最好下飯的。

    這多味魚湯做法看似麻煩,實際卻簡單,只需將魚塊炸成金黃色,再用熱油將蔥頭、大蒜和韭蔥翻炒出香味,加入水後放入西紅柿塊、茴香、香芹,胡椒粉及魚塊等等,大約煮個兩刻鐘左右,再調味就大功告成。

    她拍了拍手,滿意的看著不斷自鍋蓋下冒出白煙的多味魚,「嗯嗯,好了,就讓它放著煮。」

    丁襠靠在鍋邊聞著氣味,「姑娘,這味道好香啊。」

    「是啊,現在我們再來處理其他東西,我看看你跟廚房的大娘要了什麼……」李玥晴瞄了眼竹籃里的食材,有三個墨魚頭、半塊雞胸肉、一些雞皮,還有兩塊豆干、一小稈四季豆,林林總總,每一樣都不多,全是今天剩余的食材。

    「姑娘,這怎麼做飯?每一樣處理很麻煩吧……」

    李玥晴拿起眼前那塊雞胸肉,「我看咱們來做咸酥雞好了。」說著,她已拿過菜刀將雞胸肉切成雞丁,灑上醬油、鹽等調味料。

    「咸酥雞,那是什麼東西?」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讓油鍋繼續熱著。」她將所有食材全裹上粉,不忘提醒。

    「那饅頭你看看蒸熟了沒有?」

    「欸,好的。」

    整個小廚房里頓時熱鬧滾滾,加上陣陣涼風輕吹,香味四溢,讓從這院子大門前經過的人也忍不住停下腳步,用力吸著空氣中彌漫的食物香味。

    她住的藕香院和龍澤的隱風閣只有一小段距離,方便她替他治療。

    涼風輕吹,正在屋里交代手下事情的龍澤話說一半不由得停下,斂眉嗅著這股香氣。

    他不由得伸手推開雕花窗,眯眸望向外頭,「這味道……」

    站在門邊的衛風隨即稟告,「稟主子,應該是自藕香院飄出的味道,稍早屬下見到李姑娘交代丫鬟到大廚房要點食材,說要自己下廚,讓大廚房別幫她準備今晚的飯菜。」

    龍澤點了下頭,暗忖,這氣味光聞就讓人食指大動,真不知道李姑娘煮的是什麼?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敲門聲,估計著時辰,該是小廝星墨領著下人送來晚膳。

    「主子,接下來的事情是不是繼續按著之前的計畫進行?」

    「沒錯,絕對不可打草驚蛇,你們先下去吧!」龍澤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屬下們告退!」兩名黑衣暗衛倏地自密道退出。

    暗衛一退出,星墨便領著下人進入,小心的將今晚的晚膳擺上桌,其他下人又無聲退出,衛風也在這時退下。

    星墨替他布好菜,恭敬的請他用膳,「主子請用膳,今晚廚子特地為您準備了香辣蹄花、碧綠豆腐羹,還有這道薄荷茶香骨,另外這道是蘿卜鯽魚豆腐湯,這幾道都是您平日里喜歡吃的。」

    龍澤皺著眉頭看著那一桌豐盛料理,眼前的菜肴雖然豐富,卻怎麼也引不起食欲,反而是隨著晚風不斷飄送的香氣誘得他想前去一探究竟,想看看那又酸又辣的香氣究竟是出自哪道菜。

    「先撤了,本王不餓。」說完,他便推門徑自朝屋外走去。

    「嗄,撤了?」撤了,這怎麼成?前幾天女神醫才對他耳提面命,王爺現在身子在復原之中,營養很重要,膳食不能馬虎,還開了單子讓廚房每天輪著為王爺做食補。

    可自從王爺中毒後,這兩年食欲大不如前,有時甚至好幾天都是喝米粥,即使是現在也頂多只多吃小鴿碗,今天晚膳竟是連動也沒動便讓他撤了,這怎麼成啊?

    不行,明天得去找女神醫再想想法子,開些促進食欲的藥方。

    星墨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回神,直到見龍澤已經大步流星的離開隱風閣,才懊惱地抓抓頭,趕緊跟了上去。

    龍澤順著香氣尋去,來到藕香院的小廚房,見到了正忙著炒菜,揮汗如雨的李玥晴。

    不知怎麼的,看著她炒菜嘗著味道,滿意得眉開眼笑的模樣,他心頭竟不自覺的升起一抹暖意,嘴角甚至不自覺跟著她一起上揚,更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在心頭蕩漾。

    雖留意到小廚房的小拱門處一直站著一個人,但忙著準備晚餐的李玥晴只以為是哪個院子的侍妾又派人過來找她,便不想理會,沒想到等她定眼橫過去,才赫然發現居然是龍澤!

    她趕忙放下手中的勺子驚呼,「王爺!」

    「你繼續忙,小心菜焦了。」

    丁也跟著看見龍澤,嚇得手中的碟子差點摔了,還好是離她不遠處的星墨眼捷手快接住,否則她明天一早免不了要遭到管事嬤嬤的責罵與扣銀錢。

    星墨將碟子放到桌上後,對著李玥晴做了下手勢,便拉著丁當退出廚房,免得打擾到主子談話,速度之快,讓李玥晴想開口叫住兩人都來不及。

    「王爺,你怎麼會過來這里?」她問道︰「是身體哪里不舒服嗎?」

    這時候他該在用膳,除了身體不舒服外,她想不出他有何理由突然出現在藕香院,他堂堂一個王爺總不可能是來蹭飯的吧?

    「本王身體沒事。」

    「那——」

    「你這院子的菜香都飄到我那里去了,又酸又辣,本王過來看看你究竟煮了什麼東西。」

    「多味魚湯啊,我把今天下午釣的魚全混合一起煮了。」她手指著桌上那剛離火的陶甕。「你喝過多味魚湯嗎?」

    龍澤搖頭,「應該不曾,本王鮮少吃這般味道重的膳食。」

    「那你改天真該讓廚子做給你嘗嘗,包你愛上。」

    龍澤走到她身旁,看著她鍋里正炖得滾滾冒泡的菜色。「你現在弄的這道又是什麼,看起來滋味頗不錯?」

    「是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菇類。」她用勺子將水煮的青菜撈起,用力甩干水分後,放到一旁備著的盤子里,灑上特制的調味料後攪拌,瞬間又是一道香氣逼人的好菜。

    「王爺用晚膳了嗎?」她將那盤醬拌時蔬放到桌上,有些疑惑地問。

    龍澤搖頭,「天氣熱,沒什麼食欲。」

    「那一起吃吧!」她拉開椅子,掀開鍋蓋,帶著濃郁酸辣的香味瞬間撲鼻而來。

    「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跟我一起吃,這多味魚味道極好,很下飯的,包你吃上好幾碗!」

    龍澤猶豫了下,看著那紅灩灩的湯水。

    「坐吧,一起用。」也不給他有機會回絕,她伸手一把拉著他坐下。

    丁不知被星墨拉去哪了,既然龍澤還沒吃就一起吧,要不一人吃飯太無聊。

    往他手里塞了雙筷子,又將一大碗香噴噴的白米飯放到他面前,她又道︰「吃吃看,我們這種平民美食雖然不及你王府廚子的手藝,但是絕對營養、衛生、美味。」

    「這些是什麼?」龍澤指了指面前那盤上頭插著好幾支竹簽,皮炸得金黃酥脆,佐以綠色葉子的食物。

    「咸酥雞。」李玥晴插了塊咸酥雞,搭配九層塔拿給他,「嘗嘗吧。」

    龍澤一口放進嘴里,一嚼之下發現味道還真不錯,外酥內嫩,讓人意猶未盡。

    「好吃吧?那再嘗嘗這個,這饅頭你沾著湯吃,味道很美味的。」她舀了碗多味魚湯放到他面前,同時再遞給他一顆饅頭。「而且你現在該多吃魚,對你身體復原有幫助。」

    龍澤按著她說的,撕了塊饅頭沾著魚湯吃,一放進嘴里,嘗到那濃郁的酸辣滋味,食欲全部涌上來,不禁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她一眼。

    看到他顯得驚喜的神情,李玥晴是滿臉得意的。「好吃吧?」

    「不錯。」他拿起筷子,扒了口飯大口吃著。

    李玥晴身為他的主治大夫,自然知道他吃得少,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難得有東西可以讓他食欲大開,趕緊趁勢夾了塊魚肉放進他碗里。「王爺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或是不喜歡吃的東西嗎?」

    「似乎沒有。」

    「你很好養嘛。」可是怎麼天天食欲不振呢,該用的藥她也用了、該扎的針也扎了,他身上其他方面都復原得很好,就食欲欠佳這項讓她很挫敗啊。

    龍澤楞了下,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說他好養!

    「那你喜歡吃什麼?」他嘴角微勾,淺笑著與她間聊的同時,手上那碗飯已經吃了一大半。

    看到他手里那快要底朝天的碗,李玥晴眼楮頓時閃閃發亮,給他一個明媚的笑臉。

    「我也沒有特別喜歡吃的,只要好吃的都喜歡。」

    「這麼說,你也是很好養。」

    「當然,我師父、師娘都說撿我回來養簡直是虧本!」

    龍澤眸光染著笑意,從上到下將她縴細的身形掃瞄了一遍,「你這模樣實在看不出你師父會虧本到哪里去?」

    她靈機一動,「要不我們來比賽看看誰吃得多,如何!」

    「比賽吃飯?」

    「是啊,輸的人要無條件幫贏的人做一件事情,如何?」

    「這樣本王會勝之不武。」

    她挑釁的撇著嘴角,「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好大膽子,竟敢挑釁本王,看來本王不接受你的挑戰不行,讓你知道本王的厲害。」

    看這李姑娘這般大膽挑釁的態度,好似她從不把他這王爺當一回事,可他卻被她挑釁得十分開心,食欲更瞬間大開,既然如此,他就讓她知道他的厲害!

    李玥晴拇指刮了下俏鼻,「盡管放馬過來吧,王爺!」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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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3: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王府的侍妾

「丁啊,再給我一杯陳皮茶,讓我消食消食。」躺在床榻上,撐著肚皮的李玥晴有氣無力的呼喚著。

    為了讓龍澤能多吃點飯,她的犧牲真大啊,硬是多吞了一碗飯,不過還好她的犧牲值得,龍澤比她多吃了半碗,這才是一個成年男子正常的飯量才是。

    之前把身體搞壞了,現在只要他能夠正常飲食,相信不需要兩個月時間便能完全好轉。

    「姑娘啊,你已經喝四杯了。」丁又端來一杯剛沖泡好的陳皮茶。

    李玥晴自床榻上坐起,接過她遞來的陳皮茶,淺呷一口哀號,「我撐著難受啊……」

    「那姑娘還要跟王爺比食量,你是姑娘家,怎麼也不可能比得過男人的!」

    丁這麼一說,李玥晴才猛然想起,真是糟糕,她怎麼會犯這麼嚴重的錯誤咧!

    「丁拿著。」她趕忙將手中的陳皮茶丟給丁,套上繡花鞋,拿過放在桌上用棉布袋裝著的陳皮便匆匆出門。

    吼,真是該死,她只想著要讓龍澤多吃點,卻忘了他的身體剛好,禁不起這樣暴暴食。

    顧不得禮儀,她沒等衛風通報好,就腳踩風火輪般的來到龍澤所在的房間,猛地推開虛掩的門扇,「王爺!」

    她突然的出現和大吼,把正將剛熬好的甜湯端給龍澤的星墨嚇了一大跳,那滾燙的湯水差點灑出來燙傷了手。

    星墨余悸猶存地橫了李玥晴一眼,再小心地將湯碗放到龍澤身邊的茶幾上。「王爺請用。」

    「李姑娘有什麼要緊事,瞧你這般慌張?」龍澤拿起湯碗,兩指拈著調羹撥了撥,疑惑問著。

    「王爺別喝那個,喝這個,星墨,你去泡這陳皮茶來!」她連忙指著那碗甜湯道。

    龍澤放下湯碗,「這湯……有什麼問題嗎?」瞧她跑得這麼急,神色又如此慌張,莫非這湯喝下去對他的身體會產生影響?

    「沒問題……就是今天的晚膳王爺有些過量,再喝甜的對身體不好,宜喝可以幫助消食的茶飲,但現在已經晚上了,王爺不適合再品茗,便喝著陳皮茶吧。」

    「既然擔心本王食用過多,那陪本王出去走走吧。」龍澤起身往外走去,「星墨,茶泡著等本王回來再喝。」

    「對對,走動走動,還可以順便鍛煉身體,讓你身體早日康復。」李玥晴恍然大悟說著。

    龍澤的俊眉不由得皺起,眯眸睨著她,「本王怎麼突然感到本王的主治大夫似乎很不靠譜?」

    她張嘴,皺眉尷尬的傻笑兩聲,「不靠譜,我怎麼會不靠譜?我現在不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過來督促你運動嗎?」

    「督促,是本王提議要出去走走的吧?」龍澤糾正她,笑看著她變化多端的尷尬表情,心情不自覺又更好些。

    這李姑娘平日里言語俏皮,表情逗趣,頗討人喜歡,讓他禁不住想一看再看。

    「誰提議的都一樣啦,人家說活著就要動,要健康就要,你要健康我要瘦,所以,走,快點!」她推著他往外走去。

    龍澤瞄了眼在身後推著他出門運動的李玥晴,全天下大概就只有她敢這般大膽吧!

    「你這般催本王,莫非又想跟本王比賽?」

    「比賽?!」

    「輸的人要無條件為對方做一件事情,這事你該不會想賴吧!」瞧她那神情分明就忘了自己當初發下的豪語。

    吼,這龍澤的記性怎麼這麼好啊,當時她是隨口說的,沒想到他當真了,她就算想賴帳,也得看看對方是誰吧,跟王爺賴帳純粹找死。

    她豪氣干雲,用力拍著胸脯,「誰說的,我是大女人一言九鼎的,咳、咳、咳!」

    唔,尼瑪,拍得太用力了,差點岔氣。

    「有人要你像個男子一樣拍胸脯掛保證?拍得這麼用力,也不擔心拍出內傷。」

    「我自己會醫,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賴帳的!」

    「很好,一言九鼎別忘了!」龍澤滿意的揚唇,率先跨出門檻。

    夜幕低垂,晚風輕送,花香襲人,如玉盤般的月亮斜掛在樹梢上,銀色月光穿透樹梢灑落一地。

    李玥晴跟在龍澤身後走在種滿桂花樹的小徑漫步,看著月光映著他一身銀白,被銀光包圍的他夢幻得不像個凡人,反而像個謫仙似的,讓她忍不住停下腳步欣賞著他俊逸的身影,忍不住在內心贊嘆。

    察覺她沒跟上,龍澤停下腳步旋身,「這院子你都還沒走上半圈就累了?這可不像是在山上長大的。」

    「當然不是!」她是被他那風姿綽約的身影給迷惑住,停下來欣賞好咩,不過這話可不能隨便亂說。要是听者有意,那她會死得很淒慘的,例如被前面逐漸往這走來的那人听到……

    她賊笑的指著前方,「我在想,需不需要再回避回避?」

    她跟著龍澤在這庭院散步還不到兩刻鐘,就已經巧遇了他五位侍妾,現在又來了一個皇上賞賜的美人……

    看到那個已經自另外一條小徑彎過來的女子,龍澤眉頭皺得更緊了。

    李玥晴張著大眼,仔細的看著那位款款走來的縴細美人,皇帝賞的女人就是不一樣,臉是臉,身段是身段,簡直就是天使的臉孔、魔鬼的身材,那個一向冷清得只有老鼠、蟑螂光顧的淨心院,如果再多了位美人,她相信肯定會發生打架斗毆事件!

    「等等肯定又是同樣的理由——巧遇,你相信嗎?」李玥晴有些幸災樂禍的調侃。

    穎王府今天廚房供給的晚膳肯定是兩天份的,每個巧遇的侍妾全部都是今晚稍微吃多了,出來散步消食,就不能有點新的創意嗎?

    龍澤橫了壞笑著的李玥晴一眼,「你是故意引本王走這條路的?」

    「呿,一路走在我前頭的人不是王爺你嗎!」她挑眉反問,「不過我反而比較懷疑的是,你故意帶領我走這條路!」

    當她說出後面那句話時,龍澤眸中閃過一絲旁人無法察覺的詫異。

    「婢妾見過王爺……」黃衣美人風姿綽約地款款走來,才鶯聲燕語要向前問安。

    龍澤一聲怒喝,「來人!」

    他才一喊,不知道從哪里馬上竄出兩名侍衛,「在!」

    他怒令,「拖下去,關到淨心院去!」

    不由分說地便被龍澤命人拖下去,黃衣美人掙扎著驚喊,「啊,王爺,婢妾犯了什麼錯,您要讓人將婢妾關入淨心院,婢妾是皇上賞給王爺的啊……」

    「拖走!」

    「王爺、王爺……」美人的嘴很快被梧上,人也火速消失在龍澤面前。

    李玥晴滿臉惋惜的看著那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被拖走,真心為她感到不舍,這可是貨真價實、嬌艷欲滴、我見猶憐的美人兒啊!這龍澤真是無情,連看都不看一眼便讓人將她也關到淨心院這種跟冷宮劃上等號的地方。

    他們這一小段路走下來,他已經把六個女人都關進了淨心院,現在只剩下一個侍妾還沒出現。

    龍澤瞄了她那一臉心疼的表情,「怎麼,替那些女人感到委屈抱不平?」

    她搖頭,「這是你後宅的事情,我一個外人不好置評,你會這麼做肯定有你的理由,只是……」

    他劍眉微挑,「只是?」

    「只是,她們每一個人都是花容月貌、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千嬌百媚的,你一句話也不听她們說,就這樣狠心地把她們關到淨心院去,不會太狠了點嗎?畢竟她們是你的女人,想見你也是正常的。」

    嘴上雖這麼說著,她卻免不了在心底暗自腹誹著,現在他這穎王就像座上好的城池,這些女人為達目的自然得各憑本領、各顯神通了,只可惜這些大頭兵沒有做好確實的情報收集工作,一腳踩進他的陷阱里。

    眼下連這位皇帝賜的美人都被關到淨心院去了,這樣的結果只怕在他踏出隱風閣時就布局好了,等著那些女人自己挖坑自己埋!

    龍澤冷冷勾了下嘴角,「狠?本王自認為已經夠仁慈了,否則早該清理那幾個女人,如若不是本王的身體尚未完全康復,沒有多余的心思與體力,還會留著她們繼續禍害本王嗎?」

    「這位美人好歹是你父皇送的,應該不會害你,不是奸細吧?」她跟著他的腳步往湖畔的小徑方向走去。

    「你確定她不是有心人,不是他人假借我父皇之手送來給本王的嗎?」看了她一眼後,他負手往八角亭走去。

    李玥晴從未在晚上來到碧心湖,沒想到這里晚上是這等美景,通往八角亭的九曲橋上掛滿了宮燈,熒熒火光交錯倒映在湖面上,像一顆顆閃耀動人的璀璨寶石一樣美麗誘人。

    輕風徐徐,湖面蕩漾,隨著水波搖曳的燈影帶著迷離的浪漫,讓她沉醉其中,不由得停下腳步痴迷的欣賞著。

    「好美啊。」她嘴里更是發出贊嘆,「我最愛看夜景了,可惜我以前雖然住在山上,但沒有機會可以看到夜景。」

    龍澤順著她的眼光望去,「這不算美,每年元宵宮里的宮女會順著御苑里的月河掛上五色燈籠,將整條月河點綴得如打翻了五彩琉璃珠寶般耀眼,引人迷醉。如若不怕冷,還可以至紫月山由高處俯瞰月河美景,蜿蜒的月河宛如一條飛天仙女的彩帶,美得讓人嘆為觀止,有機會你可以看看。」

    「王爺,你是故意引誘我心癢難耐的吧,你認為我會有這機會嗎?」她沒好氣橫他一眼,「別說我再過幾個月就得離開,皇家御苑也不是我這種平民可以隨便進入的,你這樣誘惑我真是沒良心!」

    听她提起她終究要離去的事,這讓龍澤的心情蒙上陰霾,「說到這個,你的親人已經確定了。」他以為若她能感受到親情溫暖,也許就不會想離開帝都。

    「找到了?」她喜出望外,連珠炮似的問著。「是什麼時候找到的,他們住在哪里?」

    「飯後本王回到隱風閣時所接到的消息,所以還未來得及告訴你,你父親該是禮部尚書黎敬白,多年前他家六小姐黎悅青失蹤,黎府在穎王府距離八條街遠的地方。」

    「天啊,太好了,王爺,謝謝你幫我這個大忙!」李玥晴一開心,也忘了古代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上前給他一個熱情擁抱。

    被她突然抱住,龍澤震撼不已,驚愕得有些不知該怎麼反應。

    「穎王,謝謝你!」她再次把他圈緊些,眉開眼笑地再次道謝。

    龍澤臉上浮上一層不自然的紅暈,心跳脈搏也倏地加快,僵著嗓子,「不用客氣……本王當初就承諾過幫你找到家人的。」

    「既然你都完成了對我的承諾,那我也得加緊腳步把你醫好才成,從明天開始,我再試試另一種療法,保證讓你再一個月就可以打家劫舍、娶妻生子了!」她松開他,又用力拍著胸脯保證。

    看著突然失去她的溫暖的胸口,龍澤心底竟涌上悵然若失的感覺,有些無奈地撇撇嘴角,「打家劫舍……本王的身分適合嗎?」

    「就算不能打家劫舍,那也娶個你喜歡、不會設計你的女人,讓她為你生幾個小娃娃,這點你放心,我保證定將你身體醫好,子嗣上不會落下問題!」

    龍澤心下吁了口氣,找一個不會設計自己,又自己喜歡的女人談何容易?

    距離穎王府不遠處的客棧某間客房里,一位身穿水藍色長衫,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焦躁地來回走動,他手中的折扇一下下敲著手心,由他不停朝窗外望去的眼神看來,似乎是在等人。

    就在他氣惱地拿起桌上的茶盞猛灌茶時,窗邊傳來一陣細微的輕叩聲,他怒喝了聲,「還不快點給本宮滾進來!」

    倏地,一抹黑影竄進了屋里,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單膝跪在齊弈面前,「屬下見過太子殿下!」

    「本宮要你打探的事情你拖到現在才回稟,該當何罪?!」齊弈坐到前方的太師椅上,手中的茶盞用力放在旁邊的茶幾上,茶盞、茶蓋都掀翻,里頭的茶水也潑灑了出來。

    「回稟太子殿下,實在不是屬下無能,而是穎王府戒備森嚴更勝其他貴族府邸,固若金湯堪比大內,不僅內外有侍衛把守,暗處更有武功高強的暗衛隨時護衛,屬下與幾名手下幾次夜探穎王府,無一順利……連屬下也差點無法順利脫身……」男子心慌地看著主子,生怕被冠上辦事不利的罪名。

    齊弈壓下心頭怒火,眼前這人是他齊凌國數一數二的探子,既然連他都說出這話,表示調查的確遭遇到相當大的困難。

    「廢話少說,本宮要你打探的事情如何?」

    密探抱拳稟告,「稟殿下,屬下打探到李姑娘醫術高超,為穎王醫治身上所中的奇毒,在短短一個多月內,就讓本已經是一腳踏進棺材的穎王身子完全康復了。」

    齊弈眉頭挑起,暗忖,這穎王身體康復對他齊凌國可不是一件好事,畢竟穎王未中毒之前,手中掌著東煌國三分之二以上的兵權,中毒後才在東煌皇帝半要脅、半勸說之下將兵權交出部分,如今他康復勢必又會回收那些兵馬,這也代表他齊凌國整個邊境大軍勢必得重新部署,並加重與東煌邊境的駐防。

    「還有呢?」

    「穎王身體康復這事除了東宮太子了解,與東煌皇帝略有所聞外,其余百官幾乎是被蒙在鼓里的。」

    這件消息倒是讓齊弈感到好奇,「文武百官皆不知穎王身體已經康復?」

    「是的,穎王身體康復的消息似乎是被刻意隱瞞,就連皇帝也僅知道穎王度過了一劫,身體略有所好轉,並不知他已經完全康復。」

    齊弈眉頭深鎖,拇指抵在唇畔深思,「按理說,穎王奇毒已解,身體康復乃普天同慶之事,穎王與東煌太子刻意隱瞞的目的是什麼?」

    密探剛剛提到穎王府戒備似乎過分森嚴,這他也有同感,幾次他特意從穎王府大門前經過,人也沒多接近,就被穎王府的家丁或侍衛給轟走,區區一個王府戒備如此森嚴的目的又是什麼?

    「這……屬下不清楚。」密探慚愧的低頭,「屬下無能,無法查探到殿下所想要的消息……」

    齊弈手中扇子敲敲掌心,「罷了,穎王如此隱瞞的目的為何,怎麼也與我齊凌國無關,本宮不想多加揣測,本宮只想知道李姑娘的近況如何?」

    「回稟殿下,屬下向每天送菜進穎王府的菜販打听到了,日前那菜販送菜進穎王府時,腳不慎被推車上滾落的木桶給砸傷了,剛好經過的李姑娘便幫他包扎,同時給他幾瓶膏藥,那時李姑娘曾向菜販打听東八街黎府的消息,屬下前去查探過,那黎府的主人為禮部尚書黎敬白。」

    「禮部尚書黎敬白……」莫非這人就是晴晴所要找尋的親人?「好,本宮知道了,交代下去,不用再監控穎王府,你們去把黎府里的人給本宮調查清楚,尤其是黎敬白及他夫人的喜好!」

    「屬下遵命。」

    齊弈手一揮,「下去吧,有事本宮會再召喚你。」

    「是,屬下告退!」

    密探一離開,齊弈自太師椅上起身,走至窗邊望著窗外的皎潔月色沉吟,他是該有所行動了。

    「你確定不需要本王派人送你回府嗎?」

    「不用了,王爺,我自己過去就行了。」李玥晴將包袱背在肩膀上,搖頭,「我只身一人回去,這樣正好可以看得出我在我爹的心里是不是還有一席之地,而且我那爹也是個官員,我可不想因你我這層交情,成為他升官的墊腳石。」

    「本王身體如今已經康復,你位居首功,即便黎大人想借著你我交情升遷,如此也是人之常情。」

    「就算是人之常情,我也不願意讓他利用,王爺與我的交情豈是這麼廉價,可以讓人利用?」

    「說得沒錯。」龍澤看她有些激動的神情,忍不住道︰「不過,你對黎大人似乎積壓了很多的怨慰?」

    「這九年來他對我沒有一點養育之恩,九年前的事情我雖然沒印象,但是有一點我可以很肯定,就是我在他心里是沒一點分量的!否則不可能在我連車帶人墜落山崖後,他沒有因我停留,或是派人留下來搜尋。

    「當年我師父、師娘還擔心有人來找我,在附近村子待了幾乎快一年時間,確定沒有半個人尋來,才帶著我離開。王爺,您說,對于這種無情的父親,我似乎沒有必要出賣,或是讓他利用你我之間的交情,是吧?」她嗤之以鼻的說著。

    她幾乎沒有原主的記憶,但腦海中偶爾時不時冒出一張冷漠無情的男人臉龐,他對原主這個時常穿不暖、吃不飽的庶女不聞不問,任由母親早逝的她受到其他姊妹欺負,她想那個男人就是這個對她的失蹤置之不理的父親。

    龍澤點了點頭。

    「所以讓我一個人過去吧,如果他當場廣把我轟出來最好,我讓他寫封斷絕關系的書信,然後起程趕去紫玉縣與我師父、師娘會合。」她行了一禮,率先走出門檻。

    「如若黎大人將你轟出來,就回穎王府來找本王吧,本王派人護送你前往紫玉縣。」龍澤負手走在她身邊,送她出門。

    「那怎麼好意思?」一听見他要派人送她到紫玉縣,她的眼楮都發亮了。

    「憑你與本王的交情,有什麼不好意思,這不過是隨**代的事情罷了。」

    「那好,待我那爹要是把我轟出來,我就回來麻煩王爺你了。」

    龍澤垂下眼眸,神情有些凝重地看著只有到自己胸口高度的李玥晴,平靜無波的眼底頓時起了絲絲漣漪,轉瞬又消失,恢復淡然。

    「還有一事,如若你不願意前往紫玉縣,抑或是你在紫玉縣與尊師、師娘會合後,還是想回帝都來,本王這里隨時歡迎你。」

    「好,沒問題!」李玥晴望著龍澤,瑩澈的眸子有著一瞬的詫異與疑惑,是她眼花了嗎?否則怎麼會在龍澤的眼神察覺到一絲不舍?

    兩人邊走邊聊,很快地來到王府前院,看著紅色大門,龍澤不由得停下腳步。

    「王爺,你就別送我了,要是讓外面的路人看到,會影響你的清譽的,我遺沒離開帝都之前,會再找時間回來幫你診脈的,我給你的藥丸記得每天早晚和著溫開水服下。」李玥晴笑著交代了幾句,才擺擺手催促他回去,轉身便要離開。

    兀地,她的手腕被龍澤拉住,她回身疑惑地看著像是有話對她說的龍澤。

    龍澤對于自己此舉也有些詫異,萬萬沒想到自己會這般唐突地抓住一個姑娘家的手腕,連忙松開,找了借口,「本王忘了一事。」

    李玥晴擰著眉等著。

    「雖說你我是條件交換的,但你醫好本王的身子是不爭的事實,本王一直沒能真正好好答謝你。本王想問你,你有想要的謝禮嗎?只要是本王能力所及,你盡管提出!」

    他胡亂找了個連自己都覺得非常爛的借口。

    「一定要嗎?」

    龍澤重重點頭。

    李玥晴那對閃亮的盈眸骨碌碌地轉了兩圈,「那就許我一個願望吧。」

    「願望?」

    她點頭,「是啊,要是我跟你提出說,給我花不完的金銀財寶,豈不是太俗氣了嗎?」況且龍澤已經給了她一筆非常、非常豐厚的謝禮了,再提要銀子就太貪了。

    龍澤點頭,解下系在腰帶上的玉佩放到她手心里。「行,本王就許你一個願望,這權當約定的信物。」

    李玥晴睜著大眼,看著手中這枚泛著瑩瑩流光的翠綠玉佩,漾起一抹微笑將這玉佩貼身收好。

    「那我走了喲,王爺請留步!」說完,她朝他揮揮手後,大步地跨出王府大門,頭也不回的離去。

    看著她消失在街角的身影,龍澤冷沉的喊了聲,「來人。」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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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4: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回黎府認祖歸宗

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李玥晴站在黎府正紅朱漆大門前,仰頸望著頂端懸著的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提著氣勢磅礡的「黎府」兩個大字。

    黎敬白這些年來在官場上混得不錯,當年他在瑞陽縣貪污收賄、中飽私囊的不法所得,為他進京任官後鋪了一條直上青雲的康莊大道,否則區區一個縣官怎麼可能在這九年間爬升得如此之快,光看這門面的氣勢就不比穎王府差。

    李玥晴將肩膀上的包袱背好,一腳跨上黎府大門前的青石台階,隨即遭到兩名穿青衣的家丁攔下。

    他們滿臉不屑地瞅著故意穿著一身陳舊衣裳,一副鄉下人進城模樣的李玥晴。

    「去、去、去,要謀差事的繞到後門去找姜嬤嬤!」一名家丁隨即拿出掃把趕人。

    她握住掃把一端,沉聲告知,「我是來尋親的!」

    「呿,尋親?你打秋風打到我們府上來了,滾一邊去,要找人到後門去!」另一名家丁也拿了木棍作勢要趕人,但就在他手中的木棍要往李玥晴身上打下之時,突然感到銀光一閃,整個人就無法動彈。

    「你做了什麼,竟敢對我們施展妖術?!」定在原地,拿著木棍動彈不得的家丁驚恐大吼。

    「這是黎敬白大人的府上吧?」她冷聲詢問著那拿著掃把的家丁。

    「是、是……」那家丁見到自己的同伴突然間動彈不得,驚恐的大喊,「來人啊、來人啊,有人上門來鬧事……」

    這一嚷嚷,引來一位管事模樣的人出來,發怒地沖向前來怒聲責罵,「誰讓你們在大門這樣大呼小叫?老爺的臉面都被你們丟光,扣半個月月銀!」

    拿掃帚的家丁連忙喊冤,「林管事冤枉啊,是這個女子不分青紅皂白就要闖入,小的們把她攔下來,卻不知道她使了什麼妖術……」

    「你是哪里來的,這尚書府豈是你一個黃毛丫頭可以擅闖的!」林管事長臂直指著李玥晴,氣勢十足的怒聲質問。

    「林管事,九年不見,你忘了我嗎?這些年你倒是升遷得頗快啊!」難得這人她有點印象,是黎府從前的家丁,當年他是黎敬白的小廝,黎敬白不可缺的好幫手,專門幫他處理那些見不得人的贓款。

    「你是?」林管事眯細了眼楮,仔細打量著李玥晴,這姑娘長得好眼熟。

    「貴府上有個小姐失蹤多年,你總該記得吧?」她雙臂抱胸,冷冷睨著他。

    「六小姐……」林管事滿臉疑惑的繼續打量眼前這看起來只比乞丐婆好點的丫頭片子。

    「怎麼,我當年落崖沒死,你很訝異嗎?」李玥晴譏諷了聲,「我記得我們車隊經過馬鞍山的那天是八月初三,是吧?」

    林管事頓時張大眼,「你真的是……六小姐?」

    「你何不去問問我爹,或是我那位嫡姊黎悅雲,小時候她還是頗疼我的,你可以請她來驗明正身,看我是不是黎悅青!」

    真是不可思議,沒想到黎悅青所殘留的記憶,竟在她來到黎府大門前這一刻全涌了上來。

    「你等等,我即刻去請示老夫人!」林管事覺得這事頗為棘手,六小姐雖不受重視,好歹也是黎家血脈,還是小心處理為上,于是即刻發話,「你們兩個一人先領她到門房去等候,我去請示老夫人。」

    像這種突然上門認親的人他大可不必通報,一棍子轟她出去便是,不過最近老爺在朝堂上頗為不順,不少人上折子參他,正值多事之秋,要是再被對手拿住此事作文章,老爺官途堪慮,得謹慎處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過這失蹤九年,以為早已經葬身谷底的六小姐會突然出現,六小姐根本不受到老爺及老夫人的重視,因此當年她掉落山谷,也只有大小姐急著要老爺趕緊派人下到谷底查探,可急著上帝都的老爺只是冷冷回了大小姐四個字——「生死有命」,後又繼續上路。

    李玥晴看了林管事急匆匆的身影一眼後,扯扯嘴角,將插在那名拿木棍的家丁身上的銀針一抽,這才得意地跟著另外一名家丁前往門房等待。

    然而大半天過去了,坐在門房里等待的李玥晴坐到都快要睡著了,這黎府里的人還不給她回復,到底讓不讓她認親啊?

    不讓,早點派人來跟她說,她好轉身走人,回去投奔師父、師娘啊!

    這時,一名穿著翠綠色短褐的小丫鬟匆匆走進來。

    「姑娘,老夫人有請,請跟奴婢前往前廳。」小丫鬟做出請的手勢。

    李玥晴打了個哈欠,伸伸懶腰活動下筋骨,又背好包袱。「請帶路。」

    讓人領她去前廳,而非進到後院,擺明了是把她當外人,看來這黎家人的心思倒與她不謀而合。

    那小丫鬟領著她穿過抄手游廊後,來到一間格局十分方正典雅的屋子前。

    李玥晴眉頭微蹙,看著里頭坐著的那一群老小女人。

    這是怎麼了?是打算來個三堂會審,還是什麼的,她以為是老夫人要找她談話,怎麼來了這一大群女人?

    她進到前廳里頭的瞬間一片嘩然,那群或坐或站,打扮光鮮亮麗的女人拿起手絹掩住了口鼻,一臉鄙夷嫌惡的睞著她。

    看著她們輕視的眼神,李玥晴在心底冷笑著,真好,完全符合她預期的情況。

    主位上,一頭銀發梳成發髻,插著一支翠玉發簪,胸前戴著珍珠項鏈,一臉威嚴的老婦人語氣不善地質問︰「你說你是黎悅青?」

    李玥晴歪著頭眨著眼,看著前方這位老太太,「是的,我是黎悅青!」

    她從龍澤那邊得到的情報是,黎府如今的中饋之權還是掌握在這位老太太手里。

    黎老夫人右下方那名一身貴氣的中年婦人,就是黎敬白的正妻江玉枝,如果沒猜錯,她旁邊這個年約十八左右,打扮素淨的女子應該是大小姐黎悅雲。

    「六丫頭九年前落崖,許久沒有音訊,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就是黎悅青?」黎老夫人那對老眼目光銳利的上下審視著她。

    「我後背有塊狀似蓮花的紅色胎記,相信大姊應該最清楚,小時候受傷,大姊幫我上藥時曾經見過。」她目光看向右側前方坐著,那名打扮典雅的女子。

    與她目光相交的瞬間,女子盈盈起身,恭敬地向黎老夫人行禮,「是的,祖母,六妹背後確實有一塊狀似蓮花的紅色胎記。」

    黎老夫人凌厲老眼朝黎悅雲掃去,似乎在責怪她似的,又擺手命令身後的丫鬟。

    「帶她到後面查看,是否真如她所說有紅色胎記。」

    「也請大姊一起進來查看,大姊應該是記得最清楚的人。」雖然她不是很想認祖歸宗,但眼瞧著這老太太一副將她當成騙子的態度,讓她頗咽不下這口氣。

    黎老夫人怒瞪她一眼,「悅雲也一起查看,記得給老身看清楚,我黎家血脈不準來路不明的人混淆!」

    「是。」黎悅雲欠身後,便指著里間,「妹妹請跟我來。」

    「勞煩姊姊。」李玥晴點點頭,尾隨著黎悅雲進入。

    約莫半刻後,她再度尾隨著黎悅雲走出里間,這時黎敬白已經到了,高坐在母親黎老夫人身旁的太師椅上,從容地呷著香茗。

    李玥晴跟著黎悅雲站在黎敬白前面,等著黎悅雲幫她證實身分。

    「見過爹爹。」黎悅雲清聲悅耳的請安。

    黎敬白將手中茶盞放到一旁矮幾上,也不多廢話,直接單刀直入質問︰「悅雲,你查看的如何?」

    「回祖母、回爹,是的,這位妹妹背後確實有一塊跟小六一模一樣的胎記,應該就是失蹤九年的妹妹悅青沒有錯。」黎悅雲證實道。

    周圍瞬間又是一片嘩然。

    「你確確實實確定過了?」黎敬白有些難以置信的再次問道。

    「是的,六妹除了那塊胎記外,她的腰後方還有一顆紅痣,這完全都跟當年我在六妹身上看到的一模一樣。」

    李玥晴瞄了眼周圍幾個竊竊私語的女子,從她們的眼神看得出來,她們根本不歡迎她,更不希望她回到黎府,看來這黎悅青真的是很不受家人歡迎啊。

    「你……」黎敬白敲著額,仔細地回想著女兒的名字,「你叫……悅……」

    這是身為人家父親的人嗎?竟然連親生女兒的名字也記不得,這黎悅青不過失蹤九年,可不是九十年,李玥晴冷眼瞧著黎敬白努力思索的模樣,鄙夷地在心底腹誹一番。

    「玥晴,叫我玥晴吧,這是救了我的夫婦給我取的名字!」這是她真正的名字,用慣了的,她不想頂著一個別人的名字過活,遂捏造了這個說詞。

    「救了你的夫婦?」黎敬白擰著眉,目光犀利鎖住一臉淡然的她。

    李玥晴平靜地與他對視,像在控訴他當年的無情,「當年我連人帶車墜落山崖,身受重傷,被一對夫妻所救,是他們幫我療傷的,本來他們擔心會有人前來尋我,帶著我在出事地點附近住了一年,可那一年里沒有任何人來,或是在山崖下搜尋,又見我把從前的事大多忘了,連名字也不記得,所以他們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被她看得有些心虛的黎敬白撇過頭,不與她飽含怨慰的幽恨眸光對視,手一擺,「罷了,小六,我問你,既然你還活著,為何事隔九年才想要回來?」

    「剛才說了,墜落山崖後,我陷入昏迷,醒來後以前的事情全部忘了,救我的夫妻只好將我帶在身邊。半年前,我才稍微想起一些事情,說出了以前小時候事情,爹的名子跟姊姊的名子,救我的夫妻曾經在出事地點附近打探到,有一官員攜家帶眷上京任職,途中有一女兒發生意外墜落山崖,他們才想這人有可能是我,因此讓我前來尋親。」不想說出受龍澤幫助的事,她稍微胡審了下。

    要不是兩位老人家希望她能夠多個人疼愛,再加上她已經過了及笄之年,他們不知道她從前是否有婚約,因此才催著她來認親。

    要不是不想惹師父、師娘傷心、生氣,不想讓他們失望,她根本不想上京來,尤其在看到這一屋子勢利無情的親戚,她更是後悔走上這一趟。

    「你……」黎敬白腦海里逐漸浮現往事,越看她淡漠的臉龐越是感到窩火,可眼前這孩子卻又完全不知當年的事,他是一把心火無處宣泄。「你上京來……撫養你的那對夫妻有什麼話要你轉答或是……」

    「他們讓我來問問你,我當年是否有婚配之類的?」

    「婚配?!」

    左後方突然有一記尖細高亢的輕蔑聲音響起。

    「爹,這女人根本就是來訛詐的,您沒瞧她那副窮酸樣嗎,肯定是她的養父母讓她來向爹敲詐要銀兩的!」

    有人開了第一槍,其他幾個蠢蠢欲動的人連忙緊接著發炮。

    「就是啊,老爺,就算她真的是小六,她的養父母這時候叫她回來認親,其心可異啊!」

    「瞧她這副寒酸樣,分明是要來跟咱黎府討銀子!」

    「是的,爹,她定是要來與您討要嫁妝的!」

    李玥晴貓了那群義憤填膺的女人們一眼,心下冷嗤了聲。

    嗤,嫁妝,本姑娘現在的身家簡直是令人發指的土豪階級,就連背在身上的銀票也有一兩斤,還看得上你們口中那一點嫁妝嗎?

    女眷們一人一句吵得黎敬白太陽穴隱隱發疼,大聲一喝,「通通給我住嘴!」

    一向很少發脾氣的黎敬白一聲怒喝,整個內廳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听得見。

    李玥晴將眸光轉向黎敬白,很體恤的說著,「其實你也不必這麼為難,我知道我的出現讓你頗為難,我也不會為難你一定得認我這個女兒。畢竟這九年來,你沒有想起過我一次,我只是上帝都來看看我的親人長得什麼模樣而已,然後確認一下養父母關心的這件事情。」

    現在她就等黎敬白開口拒絕她,讓她趕緊回師父、師娘那里,然後她再問一下自己有沒有婚約,這樣她上帝都的這趟任務就算完成,可以回去跟師父、師娘報到了。

    黎敬白看向妻子,對上他詢問的眸光,江玉枝開口了。

    「沒有,你尚不曾與任何人家有婚約。」

    听到她這麼說,李玥晴暗松了口氣,等著黎敬白的下文。

    「小六,按理說你平安歸來這是件好事,可……那對夫妻也算對你有養育之恩……」

    「是的,我知道,你要我回去繼續盡孝道是吧?」李玥晴逼著黎敬白點頭同意。

    失蹤多年的女兒歷經千辛萬苦才回來,他這為人父的即使對她再沒有任何情感,一旦拒絕了她,如若這事讓政敵知道肯定會狠參他一本的,因此讓她回養父母身邊的話黎敬白怎麼也不能輕易說出口。

    他放下手中茶盞,問著一旁的黎老夫人,「母親,您說這事怎麼處理?」四兩撥千金地將這事推到母親身上。

    黎老夫人豈會不清楚兒子把這燙手山芋丟給她的用意,不就是要假借她的手趕走這自小就惹人厭的賤蹄子,當年摔下山崖,她怎麼就這麼命大?

    「依我看這麼多年了,小六應該也習慣與那對夫妻在一起的生活,就讓她……」

    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匆匆忙忙地來報,「老爺,稟老爺,齊公子來訪!」

    「齊公子?來人,快快請齊公子上座!」黎敬白一听到小廝來報,驚詫地站起身,急切的吩咐,「我馬上過去。」

    李玥晴眼角直抽,怒瞪著那名打斷黎老夫人說話的小廝,就差幾個字,她就可以包袱拿著,馬上火速離開了,竟然被破壞,她真恨不得去踢他兩腳!

    豈知,一記爽朗笑聲由遠而近傳來,「哈哈,無妨,黎大人盡管將正事辦了,你我已經如此熟絡,就不必這般客氣。」

    「齊公子,不知你到來,真是有失遠迎……」黎敬白趕緊出了門去,又鞠躬又哈腰地賠罪。

    屋內一群女人也一臉驚喜起身,竟是紛紛跟著黎敬白前去迎接貴客。

    李玥晴有點傻眼,即便東煌王朝的民風開放,未婚男女見面無妨,但這樣積極的表現也足夠讓她這個穿越來的人驚訝了。

    她嫌惡的目光隨著眾人一起移向那位貴賓,就在她看清楚那被簇擁著踏進門檻,進入廳中,身穿玉白色暗雲紋圓領袍,腰間系著一條玄色鳥紋玉帶,風度翩翩的男子時,整張臉瞬間皺成一團。

    只見那人上前來,手中折扇親密地朝她頭上一敲,喊她一聲,「晴晴——」

    齊弈這一聲「晴晴」讓廳里所有人瞬間炸開了鍋!

    尊貴的齊公子竟然認識這個不知道從哪個深山野林冒出來認親的女子,還這麼親密地呼喊她的閨名。

    黎敬白眼尾一抽,生怕自己听錯,連忙向前問道︰「這……齊公子您認識小六?」

    「小六……黎大人說的是晴晴嗎?」

    黎敬白點頭,「正是。」

    「當然認識,晴晴與本公子的交情可是非同小可!」

    李玥晴心想,這種情況對她非常不妙,齊弈會突然出現絕對有目的,她還是先閃人,先找間客棧,等過兩日派人給黎敬白送封信,讓他寫張黎悅青歸養父母家的字據,思及此,她火速轉身準備離去。

    齊弈卻不讓她如意,長臂一伸扯住她背上的包袱,硬是將她扯回,手中折扇親密的敲了下她的額,「晴晴,咱們這才多久沒見,你便把弈哥哥給忘了嗎?招呼都不打的嗎?」

    計謀被看穿,李玥晴狠瞪他兩眼,不悅撇嘴。「弈哥哥,我又不是有老人痴呆癥,怎麼可能把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你給忘了!」

    「那方才怎麼你一瞧見弈哥哥便要往外走?」

    她眉頭緊皺,「人有三急不行嗎?」

    他沉沉點頭,「那是弈哥哥誤會你,故意對弈哥哥視而不見了?」

    「是的。」

    這野女人竟稱呼高貴的齊公子為弈哥哥!

    黎府眾人實在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晴晴、弈哥哥,這分明是兩小無猜間的稱呼,眾人的眼楮瞪得老大。

    「晴晴,要是你故意把弈哥哥給忘了,弈哥哥會很傷心的!」

    「就算把別人都忘了,也不能忘了你是吧,弈哥哥!」李玥晴沒好氣地加重語氣喊著。

    切,這齊弈現在是在演哪出戲?

    依她看,他根本是故意來壞她的好事,故意挑在這時候出現,然後左一個弈哥哥、右一個弈哥哥,讓人知道他們兩人的關系匪淺,交情很深。

    身為太子,他一向不愛與權貴有太多交集的,怎麼會跑到東煌來,就跟這個說上不上、說下不下的禮部尚書,交情好到可以直闖宅邸這般程度?根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至于他眼中的那只雞到底是誰,她根本沒興趣知道!

    齊弈伸手擰擰她圓潤的耳珠子,「哈哈哈,听到晴晴你這麼說,弈哥哥就放心了!」

    黎敬白更是驚駭得無以復加,這個突然冒出來認親的黎悅青,怎麼可能會認識齊凌國至高無上尊貴的東宮太子齊弈,他怎麼想破頭也無法將兩人的交集聯想在一起!

    齊弈很滿意的瞄了眼周遭眾人驚駭的表情,漾起他一慣的溫柔笑容,「對了,晴晴你怎麼會出現在這尚書府黎大人府里?」

    李玥晴萬分幽怨的瞪著齊弈,她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對著他大吼︰她就等著黎老夫人最後一句話就可以走人了,你這個弈哥哥出來攪什麼局!

    齊弈折扇敲敲手心,笑看她幽怨的眼神,突然故作恍然大悟一般,「莫非……晴晴你日前跟弈哥哥說來帝都是為尋親,莫非,這黎大人便是你的親爹?!」

    齊弈這話一出,一旁的黎敬白頓時沁出一身冷汗,沒想到連他都知道小六是到帝都來尋親的事,看來他與小六的交情真的不是一般的交情!

    這事非同小可,就算齊弈是他國太子,在東煌也是有相當人脈的,若是他把歷劫歸來的親生女兒拒于門外,這事傳到皇上耳里,他的官途也到頭了!

    就算百般不想讓這個女兒回來認祖歸宗,他也只得把「你回去與養父母好好過日子」這話吞進肚子里去。

    他撐著一張和藹無比的笑臉向前,「是的,齊公子有所不知,小六剛回來與在下及那些姊妹們相認,現在在下正與母親商討,是否要看個好日子開祠堂,讓小六祭拜祖先,感謝祖宗保佑讓她能夠平安無事歷劫歸來。」

    一听到開祠堂拜祖先,李玥晴瞬間滿臉猙獰地怒瞪著齊弈,心下把他罵了百八十遍!這意味著,她不能上紫玉縣找師父、師娘了!

    吼,殺千刀的齊弈,她從來沒有這麼想宰掉一個人過!

    不只李玥晴嚇掉了下巴以為自己幻听,連黎家的女眷們也相當震驚,甚至黎老夫人也被黎敬白這突然轉變的態度給駭得手中拐杖差點拿不穩!

    齊弈點頭,用折扇敲著黎敬白胸口提醒他,「屆時黎大人別忘了,請在下來觀禮!」

    他不是沒見到晴晴眼底的憤怒,由暗衛稍早給他的消息,他清楚稍早之前廳堂里所發生的一切,他之所以來得及時,在最後關頭阻止黎老夫人將話說絕,自然是有他的私心!

    「一定、一定,齊公子能當見證人是我黎府的榮幸。」黎敬白抱拳拱禮。

    「那天黎大人有打算在哪里擺宴席?」

    「啊,宴席?」

    「黎大人骨肉分離多年,晴晴能回來認祖歸宗可是天大的好消息。」齊弈一副不可思議的語氣,「莫非黎大人只打算開祠堂,讓晴晴祭拜祖先一下,並不打算擺幾桌宴席邀請同僚好友,告知黎六小姐歷劫歸來,讓他們與你一同感受這份失而復得的歡喜?」

    「宴席這當然是一定要擺的,老夫還要辦得盛大,邀請同僚們來與老夫同樂!」竟然還要他擺宴席召告眾人,這不明擺著逼他認了小六!黎敬白感到一口心血都要噴上九重天。

    「選好了日子,可別忘了派人通知本公子。」

    「一定、一定!」

    「來人啊,齊公子人都來了這麼久,怎麼還沒上茶?齊公子您先請上座,在下有些事宜想請教您,不知您意下如何?」

    既然齊弈太子要親自蒞臨觀禮,還要出席酒宴,可見他與小六的關系不是一般,日後必能為自己所用,好處定當難以估計,讓小六回來,他就當多養一個廢人罷了!

    「沒問題,樂意之至。」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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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4:5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找碴不斷的黎家人

龍澤坐在靠窗的矮榻前,斂著眉頭看著手下收集的資料,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待他听到衛雲將方才黎府所發生的一切一一呈報,听到齊弈出現這段時,驟然收笑皺眉。

    「主子有什麼問題嗎?」身為他的貼身暗衛之一的衛雲瞬間察覺到主人的怒氣。

    「你說因為齊國太子的出現,黎敬白親口承諾要讓李姑娘進祠堂,更要擺宴席,消息可準?」齊凌國太子齊弈……

    「回主子,消息準確,屬下親耳听到,黎大人是當著齊國太子的面承諾的。」

    「打听清楚開祠堂祭祖與擺宴席的時間!」

    「是!」

    「還有,吩咐下去,火速打听出齊凌國太子是如何與李姑娘相識的。」

    「遵命,屬下告退。」衛雲領令後,隨即退出書房。

    龍澤推開半掩的雕花窗往外看,冷笑兩聲,既然鄰國太子都要親臨,他這王爺又怎麼可以缺席?

    「六妹,目前府里沒有適合的院子,只好先委屈你先暫住這個小院子。」黎悅雲帶著李玥晴來到位于黎府後方的一座小院子。

    李玥晴看著這間因為她才臨時收拾出的屋子,外邊院子還堆積了不少沒來得及收拾的雜物。

    她聳聲肩,「無所謂。」反正她在這里也不久住,時間一到她就要走人。

    都是該死的齊弈跑出來攪局,就差臨門一腳,她就可以毫無堊礙地與黎家脫離關系,繼續姓她的李,現在因為他,她被迫得改姓黎,還要去祭祖,她真想扯著喉嚨大罵令堂卡好的!

    自屋子里出來兩名端著污水的粗使丫鬟,見了黎悅雲馬上低頭行禮,「見過大小姐。」

    「屋子都打掃干淨了?」

    「回大小姐,還有一部分未整理好,不過里間跟外間已經收拾好,六小姐可以先入住了。」

    「動作快一點。」黎悅雲搭著李玥晴的手臂,指著屋子,「六妹,我們先進去看看吧,看缺少什麼,趕緊讓人幫你添上。」

    李玥晴有點無奈的點頭,跟著她進屋。

    偌大的外間只有簡單的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里間也只有臨時擺上的一張床,梳妝台、衣櫃、屏風什麼的都沒有,還好床上還給她放了個枕頭與被子。

    抬頭四處張望了下,她發現屋子雖然陳舊但還不至于破爛,這一番收拾得也算干淨了。

    黎悅雲看到桌上連個茶水都沒有,和一屋子簡陋陳設一股怒氣便涌上來,朝著外頭怒喝一聲,「誰在外面!」

    方才的兩名粗使丫鬟即刻走回來,「大小姐有何吩咐?」

    「跟管事說這里該補上的全給我補上,該派人手就派人手來幫忙,在兩個時辰內沒將這里布置妥當,我便讓祖母扣他兩個月月銀!」黎悅雲生氣地交代。

    那名粗使丫鬟點頭,即刻跑了出去。

    李玥晴淺笑了下,「大姊何必這般生氣,屋子可以住,只要不漏水就好,我不強求。」

    黎悅雲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後,忍不住嘆口氣,拉著她一起坐到床沿。「爹跟祖母實在太偏頗了,你好不容易才回來團聚……六妹,委屈你了。」

    「大姊,我不覺得委屈,你也別替我感到委屈,這樣很好。」這樣她要走的時候才不會感到麻煩。

    黎悅雲理了理她身上的衣裳,「一會兒大姊拿幾件自己的衣裳給你。」

    「不用啦,大姊,我有衣服穿的。」龍澤讓人給她做了好幾套衣裳,都在包袱里呢。

    「你別嫌是大姊穿過的,樣式不花俏就好。」

    「不會、不會。」她猛擺手。

    記憶里,黎悅雲對她這沒了母親的庶六妹算是挺照顧的,要是看著她被欺負總會上前護著。

    「小六,你不先將包袱放下,不重嗎?」黎悅雲動手要幫她解開身上的包袱。

    「不用了、不用了,大姊,我先背著,我等管事讓人抬櫃子進來再放下,里面有我養父母給我做的大餅,我怕我解開等等被耗子給咬了。」

    她連忙制止,撒了個小謊,這包袱里除了有她珍藏的藥材,還有銀票跟龍澤給她做的衣裳,要是被人看見不就漏餡了?要是被誤認她是偷兒,那不是很倒霉嗎?

    這時外邊院子傳來陣陣吵雜聲,她還沒來得及出去一探究竟,那些花枝招展的黎家姊妹們就不請自入,沖進屋里了。

    她這主人都還沒開口詢問她們有何貴事,那一古腦兒沖進屋的女子便已經開口,「李玥晴,你說你怎麼與齊公子認識的?!」身穿藕荷色衣裙,一個稍胖的姑娘,一進門便直指著李玥晴怒聲質問。

    她並不稱呼李玥晴為黎悅青,壓根不打算認她為黎家人。

    「對,你怎麼認識他的,為什麼他跟你看起來非常熟識?」一旁穿著石榴紅,身型較為清,卻有一臉痘子,看起來年紀較大的女子也跟著怒問。

    「是啊,齊公子那麼高貴的人怎麼可能會認識你這種低賤的人!」跟她們兩人後頭進來,身穿冰藍色的女子滿臉憤恨,像是要將她撕裂似的。

    「問你話,你還不快說!」一名身穿蓮青色輕紗裙的女子氣憤地推開她們三人,朝著李玥晴氣憤難當地怒吼。

    李玥晴錯愕地看著沖進來的這幾人,瞧她們個個握緊拳頭,一副她不交代清楚就要集體群毆她的架式。

    從她穿越後,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未出嫁的閨閣女子,這樣不知含蓄地打探一個男人的。原來這就是外面人人稱贊歌頌,知書達禮的尚書府千金小姐們的廬山真面目!

    如果她沒記錯,從右邊算起,這個穿石榴紅的女子是黎府嫡三女黎悅芳,十六歲,穿著冰藍色的,是跟著母親寄住在黎府的表小姐洪月霜,十五歲。

    然後是那穿蓮青色的庶四女黎悅碧,十六歲,還有穿藕色的,是大她六個月庶五女黎悅蘭,當年在墜崖之前她們兩人是搭乘同一輛馬車的。

    「你還楞著做啥!」黎悅碧撩起衣袖,揚起手臂上前作勢要轟她一巴掌,好好教訓她。

    一旁的黎悅雲見了,生氣地對著幾個妹妹怒喝,「放肆,你們在做什麼?當著我的面就要動手打人,眼里還有我這個大姊存在嗎?」

    「大姊,你干麼一直護著這個雜種!」黎悅蘭憤憤地質問。

    「閉嘴,這種毫無根據的話你去哪里听來的,小心我掌你的嘴!」

    「又不是我們胡說,祖母跟另外兩位姨娘也這麼說!」黎悅芳不甘心地也跳出來附和,「當年她娘偷漢子,現在又突然出現,根本是居心叵測!」

    「表姊,這賤蹄子根本是看準齊公子與咱們爹交情好,趕緊回來認親攀關系,好巴上齊公子,跟她娘是一個德行!」洪月霜詆毀的同時,食指幾乎點到了李玥晴額頭上去了。

    李玥晴只是定定地看著張牙舞爪、潑婦罵街的幾人,心下沉沉冷笑著,任由著她們繼續在她面前叫囂怒罵。

    這一群女人沖進這屋子什麼也不說的,開口便質問她是如何認識齊弈,現在居然開始污蔑她娘!雖說她不是真正的黎悅青,對這個已往生名義上的母親沒有什麼感情,但死者為大,這幾個女人難道不懂嗎?

    她忍不住摸了下腰間的銀針,正打算給這幾個不知留口德的姊姊們一點難忘的回憶,讓她們知道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

    黎悅雲生氣地站起身,對著她們大聲斥喝,「你們通通給我閉嘴,這種偷漢子的話是你們可以說的嗎?一點家教都沒有,如果不想跟我到佛堂念經、抄寫經書,就全部給我離開這里,不許你們來吵六妹!」

    「大姊!」幾個黎家姊妹憤恨不平地怒瞪著黎悅雲。

    「再不出去,全部到佛堂去給我跪著念上一個時辰的金剛經!」黎悅雲拿出嫡長姊的威嚴叱喝幾個一副要將李玥晴給生吞活剝的妹妹。

    本是斗志高昂要給李玥晴下馬威的眾人,一听見這話,瞬間像是戰敗的公雞般不甘地魚貫而出。

    看著鐵羽而歸的姊姊們背影,想起她們方才所說的話,雖然李玥晴對過去的事情沒什麼興趣,不過這事關名節問題,還是要了解下好,就試探開了口,「大姊……方才幾位姊姊們說我娘……」

    「別听她們胡說!」黎悅雲立刻喝斥一聲,制止了她未說出的遲疑。「你姨娘是清白的!」

    見李玥晴滿臉無辜,黎悅雲收拾紊亂的心緒,拍拍她的肩膀,幫她將垂落額前的發絲撩到耳後,看著她片刻,才語重心長地緩緩說出,「別擔心,這次大姊會護著你的,放心。」

    這是話中有話,李玥晴秀眉微蹙地看著她。

    「別想太多了,你先休息,大姊去看看林管事為何還未將你這屋子需要的物品張羅過來。」說完便離開這屋子,獨留她一人。

    看著黎悅雲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回想著她有口難言的神情,看來這黎府里藏有很多秘密,而且似乎與她有關!

    天才剛亮,辰時還未過,便已暑氣逼人,李玥晴戴著帷帽,蹲在並邊洗著剛從後院采拔看起來像雜草卻是消暑聖品的草藥,打算把這一些草藥放到鍋里熬成青草茶來喝。

    每天一早醒來就熱得嚇人,不熬點青草茶來喝,她很快就會中暑的。

    兀地,她身後突然竄出一記尖銳的咆哮質問︰「李玥晴,我的衣服呢,我昨晚不是命令你今天一早把衣服給我送過來的嗎?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沒看到我的衣服!」

    又來了……這群女人一天不找她麻煩會死嗎,輪番上陣按著三餐到她這小院落來問候她、使喚她。

    這個時間、這聲音、還有找碴的內容,來找她麻煩的應該是黎悅碧吧!

    她當作沒有听到黎悅碧的尖叫怒罵,繼續提井水。

    見李玥晴竟敢無視自己,黎悅碧氣得咬牙切齒,「李玥晴,你耳聾、啞巴了嗎?我在問你話!」

    李玥晴轉頭手指著水井邊一個里面泡著五顏六色衣物,髒得嚇人的大木桶。「你的衣服在里頭,自己找!」

    切,昨晚黎悅碧竟然丟了一堆衣服到她面前,要她把那些衣服洗了,今天早上給她送回她的院子,分明是刻意刁難她。黎府的這幾個女兒真不知是被寵壞了,還是腦子有問題,真當她是來這里祈求他們賞她碗飯吃、求他們收留?他們怎麼都沒有發現,她是每天上館子吃外食的!

    把她當成粗使丫鬟、使喚她洗衣服,好啊,她就一口氣把所有該洗的、不該洗的,例如抹布啊、踩腳布啊等等通通放在一起泡著,這樣才節省又環保,還能出氣。

    黎悅碧看到最寶貝的衣裳竟然跟一堆抹布、踩腳布泡在一起,立刻發出像是殺雞般的尖叫,「啊,我的衣服——」這是她今日見齊公子時要穿的!

    她顧不得一身白色衣裳會被那一桶髒水弄髒,伸手就將那幾件最寶貝的衣服自抹布堆里撈出來,緊接著尖叫再度響徹雲霄。

    黎悅碧拿著那件已被染成五顏六色的衣服沖到李玥晴面前,憤怒的往她臉上甩去。

    「李玥晴,你看你干的好事,你把我衣裳洗成什麼樣了!」

    李玥晴身形一晃,那幾件衣裳掉到泥濘地上,她無視于黎悅碧的憤怒,提好水繼續洗草藥。

    「我一向是這麼洗衣服的,而且還要泡上七、八天,既然你舍不得讓你的丫鬟幫你洗衣服,要我幫你洗,可以啊,那就得按著我的規矩來,泡著,等我沒有抹布、沒有踩腳布、沒有衣服可換了,我才會去動手洗那桶衣服。」她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弧度,涼涼地告知。

    听到李玥晴將她最喜歡的這幾件衣服,跟已經泡了七、八天發酸發臭的抹布、踩腳布泡在一起,黎悅碧簡直要口吐白沫了。

    李玥晴冷冷撇著嘴角,「而且我記得我告訴你了,按著我的規矩來,你也點頭同意的!」

    「你!」黎悅碧一口銀牙幾乎氣得要咬碎了。

    「這就是我的規矩,不滿意拿回去叫你自己的丫鬟洗!」

    黎悅碧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一句話喊不出來,手捂著胸口,長臂直指著將草藥放進鍋里的李玥晴。

    黎悅碧氣得揚手,一巴掌便要朝她甩過去,卻被李玥晴一手拽住手腕,穴道被她指尖一點,瞬間疼得冷汗直流。

    「你竟敢對我動粗,還不放手!」

    「動粗又怎樣?就準你動手打人,不準我防衛啊?」她冷看了眼黎悅碧手腕上的那一點紅,沉笑兩聲才松開她。

    她本是不屑將那些整人藥拿出來教訓人的,現在她非常慎重地考慮起這件事了。

    黎府這一群女人一天到晚找她的碴,她實在不願意跟著她們瞎攪和在一起,該給她們一點小教訓,讓她們長長記性才成!

    「你這賤人,這府里誰不知道你是你娘偷漢子生下的,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出身,我爹好心收留你,你不知感恩便罷,竟然敢這樣欺負我!」黎悅碧吃疼地揉著發疼的手腕,不知死活的對李玥晴再度進行攻擊。

    「不好意思,我必須提醒你一點,你爹已經請人看好日子讓我進祠堂祭祖,甚至還要在醉香樓大宴賓客,告知眾人他福大命大的六女兒歷劫歸來了,這不擺明了他承認我是他親生女兒嗎?」李玥晴雙臂抱胸,冷冷提醒她。

    「那是我爹可憐你,像你這種不要臉地假裝是我爹女兒的人,小心有惡報!」黎悅碧雙手叉腰朝她吼回去。

    「惡報?我才要看看誰有惡報!」李玥晴被她惡劣的態度惹惱,水桶往黎悅碧站的地方一丟,潑了她一身。

    「啊!」看著自己一早的精心打扮成了落湯雞,本希望等等能在齊弈面前留下好印象的妝容全毀,黎悅碧受不了地尖叫,「你竟敢潑我水!」

    「怎麼,想打架不成,來啊!」李玥晴撩起衣袖,操起一旁的洗衣棍,一副準備干架的大姊頭模樣,故意朝黎悅碧大步流星地逼去。

    她那凶狠模樣將黎悅碧嚇得節節後退,到快靠近院門時才大聲撂話挑釁,「今天的事情你給我記住,我一定讓你好看!」

    「你們當真我怕嗎?我只是不屑理你們,我勸你們最好別再來惹我,否則有你們好受!」

    看著黎悅碧跌跌撞撞竄逃的身影,李玥晴在心頭冷笑了聲,哼,老娘不發威還真當她是病貓!

    烈日當空,艷陽似火。

    沒有一絲涼風吹過的午後,熾熱的陽光穿透過一棵棵蒼翠挺拔的大樹枝椏,在地上形成斑斑駁駁的光影。

    李玥晴躺在樹下的躺椅上乘涼,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掮著,山上長大的她實在受不了京城這熾熱天氣,竟然一點涼風也沒有,是打算熱死她嗎?

    這時一名小丫鬟匆匆跑進她的院子,戰戰兢兢地站在她旁邊小聲地說著,「六小姐,老夫人請你到前面花廳去一趟。」

    她自躺椅上坐起,「老夫人?」

    「是的。」小丫鬟用力點著頭,「老夫人讓你快點過去,不許拖延。」

    「有說是什麼事情嗎?」黎老夫人厭惡她厭惡得緊,平日連晨昏定省都讓她免了,就是不想見到她,怎麼今天突然喊她過去?

    「不知道。」小丫鬟搖頭見她遲遲不肯起身,急得眼淚都快要掉出眼眶。「奴婢只知道煙萃姊姊說老夫人很生氣,讓奴婢趕緊過來喚你,六小姐,你就快點吧,要不讓老夫人等久了,會更生氣的。」

    听完小丫鬟說的,李玥晴了然了,心底冷嗤一聲,這時間點找她能有什麼好事,還不就是為了早上黎悅碧那事。

    她起身理理衣服,「得了,我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不會讓你為難的。」

    李玥晴讓小丫鬟給她帶路,才來到花廳,她還沒讓人進去通報她到來了,花廳里頭便傳來拍桌怒喝聲,「那孽障還沒到嗎?」

    听到這怒喝聲,她也不讓人通報了,直接走進去,視線往花廳轉了一圈,從黎老夫人身上移到坐在一旁哭得好不傷心的黎悅碧身上,才又轉回到黎老夫人身上。

    她戒備地看著黎老夫人一眼,「我來了,找我有什麼事情……」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響蕩在這大廳里。

    她話還沒說完,一名年約四十多歲,梳著圓髻,嘴角往下撇,看起來顯得很嚴厲的婦人上了前來,狠狠往她臉上甩了一巴掌,將她打得耳朵嗡嗡響,一絲血水沿著嘴角流出。

    李玥晴眼底氣得能噴出火,才一進屋就莫名其妙挨上這一耳光。

    一屋子沒有人上來幫忙,連站出來為她說話或質問的人都沒有,全以一種看好戲的眼神看著這一幕,眼底、嘴角更是流露著幸災樂禍的神色。

    她惱火地一腳往那婦人不管不顧地踹去,「你是什麼東西,敢打我?!」她本就不想待在這黎府中,被迫留下已經很嘔,還受了黎家人這許久的怒氣,如今她哪能忍受連一個下人也爬到自己頭上?

    一看到她動手踢自己的陪嫁婆子,黎老夫人便有氣,用力往案桌上一拍。「孽障,還不給我跪下!」

    李玥晴捂著紅腫的臉,怒聲質問︰「不知我犯了什麼過錯,老夫人您喚我來,也不問清楚便不分清紅皂白讓人打我、要我跪下,要打要殺也得讓我知道是什麼理由!」

    「你竟然到現在還不認錯!」黎老夫人食指怒指著她,「看來那一巴掌沒將你打醒!」

    「我何錯之有?」

    「老身問你,你惹了悅碧沒有?」

    「惹了。」

    「你拿木桶丟她,有沒有?」

    「有!」

    「你把她的衣服跟那些骯髒抹布、踩腳布泡在一起,有沒有?」

    「有!」

    「那還不承認你有錯!」

    「老夫人,您只問我惹她了沒、拿東西丟她了沒、把她的衣服跟髒抹布泡在一起,您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做?」李玥晴壓抑著滿腔怒火,冷聲反問黎老夫人。

    要不是黎家人為了自己的名聲將她強留下來,她又何必在這邊忍受這群女人三天兩頭地找碴、給她穿小鞋、刁難陷害!

    真是受夠了,不應該再繼續待著,是該換個法子離開了才是。

    「有什麼好問,你這賤蹄子能有什麼好心眼?」黎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

    李玥晴抹去嘴角的血水譏諷,「原來老夫人是這麼持家的,這麼不分青紅皂白的,難怪……難怪你那些孫女蠻橫又無理,顛倒是非黑白,已過及笄之年都尚未有婚配。」

    「你看看你這是什麼德行,竟敢忤逆我……來人,給我掌嘴,讓她長長記性!」黎老夫人轉頭命令另一名婆子,「吳嬤嬤,替老身好好教訓這個不懂得敬老尊賢,沒教養的賤蹄子!」

    李玥晴陰惻惻地看了這名身形更加壯碩的嬤嬤,好,她就是在等著這一巴掌,她閉緊眼楮準備承受這沖擊,等這一巴掌打下去,什麼也不用說了,她正好可以背著包袱離開,前往紫玉縣找師父、師娘,向他們哭訴她在這里遭到家暴,師父、師娘就不會再趕她回來了。

    那名嬤嬤上前一巴掌就狼狠地往李玥晴臉上揮去,就在要踫到她臉頰的瞬間——那名嬤嬤突然整個人飛了出去,還撞倒了幾把太師椅,最後整個人撞在梁柱上才掉了下來,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彈。

    沒有感受到預期的疼痛,反而是尖叫聲差點震破耳膜,李玥晴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的狼藉與躺在地上哀嚎的吳嬤嬤身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只有她感到錯愕,這一屋子的人也都嚇傻了,只見花廳入口站著一名姿勢很帥氣,卻渾身充滿殺氣的黑衣男子!

    就在黎老夫人定下心神,要喊人拿下那男子之時,又听見那黑衣人高喚一聲——

    「穎王殿下到,請黎府眾人速速接駕!」

    花廳里的眾人還未從那震撼中回神,便瞧見帶著林管事面色訕訕的黎敬白趕了過來,想來是已從前院那里得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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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狠毒母子蠱

穎王爺親臨,黎老夫人和黎敬白趕緊領著眾人到前廳拜迎。

    前廳里,在眾人屏息之中,一抹氣宇軒昂,透著一股高貴之氣的銀白身影慢慢映入眾人眼中。

    當真是穎王殿下,一看清楚是龍澤,黎敬白當先行禮。

    「不知穎王爺光臨,有失遠迎,還請穎王見諒……」

    龍澤目光森寒地掃過眾人,早先阻止了婆子打人的暗衛已來到他身邊稟告了方才的事,此時他的目光落在跟在眾人後頭的李玥晴身上,瞧見她隱忍著怒氣的神情和臉上那鮮紅的五爪印時,怒氣勃然噴發。

    「誰打的?!」

    那黑衣暗衛隨即指著剛才動手的那名嬤嬤。

    「拖下去把手剁了!」

    「是。」不由分說,那嬤嬤立即被穎王府的護衛給捂上嘴拖走。

    這命令一出,嚇壞了的黎府所有人都驚恐地看著龍澤。

    穎王爺一向深居簡出,日前他們才听到小道消息說穎王爺身體好轉而已,今日便見他率人直搗黎府,也不知是為了何事,現在竟又替那初初回府的李玥晴出氣。

    不知自己何時惹到了穎王爺的黎敬白趕緊上前,搓著早已汗濕的手掌,小心詢問,「下官斗膽請問王爺,不知……」

    龍澤冷漠地掃了他一眼,走向站在最後頭紋風不動的李玥晴,語氣里有著一絲不舍,摸著她臉上的紅印子。

    「怎麼這麼傻,也不會躲一下?」

    要不是他正巧來了黎府想看看她的近況,如何能恰好地來替她出頭?

    李玥晴卻是瞪他一眼,低聲抱怨,「王爺,你出現做什麼?你這是在破壞我的計畫啊!」她可不想成為黎敬白攀附權貴的墊腳石啊!

    龍澤嘴角微勾,「你有何計畫本王並不清楚,但本王無法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欺負!」

    她回到黎府這些日子所發生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有他派衛雲在暗中守著她,今天她這張可愛的小臉蛋就要被毀了。

    「我就這麼好欺負的嗎?」

    「就怕有人沒長眼。」

    黎敬白暗自皺了皺眉,看著兩人的互動與對話,這下更是肯定他們兩人交情不淺,同時疑惑兩人如何認識。

    他渾身顫抖,忍不住拱手問道︰「下官斗膽請問,穎王爺您……如何認識小女……」

    龍澤對他的疑問視而不見,視線再度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下令讓人動手的黎老夫人身上,目光犀利,像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似的。

    「老夫人已上年紀,分不清是非對錯,該退到後院頤養天年,將手中大權交給長媳才是,免得誤了黎府大事,你說是吧,黎大人?」龍澤如利刃般鋒銳的視線緩緩掃向黎敬白。

    什麼?!在場所有人紛紛倒吸口長氣,簡直不敢相信穎王竟然出手管到大臣家的後院!

    穎王即使這兩年來未曾上過朝堂,但手握兵權的他在朝堂里還是有很廣的人脈,即使是皇上有什麼決策,也會派人前去與他相商,足可見皇上的倚重。

    黎敬白一點也不敢得罪,連忙點頭拱手,「是的、是的,母親年歲已高,還讓她老人家如此操煩府里之事,實在有違孝道,下官即刻讓妻子江氏接下母親肩上之重擔。」

    黎敬白這麼一說,黎老夫人差點氣得昏厥過去,但有怒也不敢言,捂著胸口吃力地用力喘著。

    而江玉枝卻是暗自狂喜,她等著執掌中饋等了近二十年,這老太婆當初說好到帝都便下放中饋之權,卻一再出爾反爾,兒子的官愈做愈高,她也愈舍不得放下這份權力。

    看今日穎王替六丫頭出頭的架式,肯定是與這丫頭有交情,不管兩人是什麼關系,她能從老妖婆手中接過掌家之權,都是托這六丫頭的福,否則只怕她再等上個二十年,老妖婆也不會肯將權力交出來。

    在龍澤的盯視下,黎老夫人隱忍怒氣地掏出懷里代表黎府內宅一切權力的庫房鑰匙,將它交給江玉枝。

    黎府後院在穎王到來後一夕變天,黎老夫人也在那鑰匙交到媳婦手中後,一時怒氣攻心,厥了過去。

    龍澤無視驚慌失措的女眷與下人,表面雖是客套的詢問,語氣卻不容反駁,「黎大人,本王想約六小姐出去一趟,傍晚之時會派人送她回來,不知可否?」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見了他的皇家威嚴,在場有誰敢說不可以?

    「走了!」龍澤瀟灑從容,毫不避諱地在眾人的視線下拉著李玥晴離開。

    離開了黎府,兩人坐上同一輛馬車,一路上李玥晴緊抿著唇瓣,沉默地看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龍澤能感受到她的不悅。

    「還在生氣?」

    「你壞了我的計畫啊!」

    「說說吧。」龍澤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要那個嬤嬤兩巴掌朝我臉上落下,我就可以背著包袱馬上前往紫玉縣,向我師娘哭泣我遭到黎家人的虐待,這樣他們就不會再讓我回到黎府了啊!」

    「你都已經受了一巴掌,難道還不夠?」他橫她一眼。

    「積少成多啊,王爺,光只有一巴掌,我師娘他們是不會理踩我的,但兩個人就不同,這表示他們頻繁找我的碴!」

    「你難道不能向你師父他們撒個小謊,謊稱你遭到嚴重虐待?」

    「當然不成,我師父不是那麼好騙的!」

    她激動地望著他,本是盈滿怒意的眼眸忽然閃過一絲詫異,連忙拉過他的手腕,並起雙指探向他的脈搏,眉頭倏地微皺。

    不久,她松開他的手腕,取出隨身擴帶的銀針在他胸口上扎了幾針。

    對她這動作,似乎已經很習以為常的龍澤也不過問自己的身體有什麼不妥,仍想著方才的話題。

    「難道,你打算挨了那兩巴掌後,要滿街的去哭訴,讓你師父有跡可循?」

    「是的,這樣人證都有了,也不怕我師父去查!只要查證屬實,我就可以繼續留在他們身邊。」

    她點頭,又自腰帶上系著的小荷包里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顆藥丸遞給他。

    龍澤一樣是連問都沒問,便將藥丸丟進嘴里,嚼了幾下吞進腹里。

    「不擔心我拿毒藥給你吃?」見他還是如此信任自己,連問都不問這藥丸功效是什麼,要是她起了異心呢?

    「本王這命交到你手上都多久了,想動手你早動手了。」他仰頸將頭靠向後方的車壁閉目養神。

    「我的事情不值得你生這麼大的氣,他們欺我,我自有辦法為自己討回公道,倒是王爺你現在雖然身子已經康復,但仍切忌心緒過于大起大落。」她抽出那幾根銀針,提醒道。

    他一眼微掀,話里霸氣盡展,「本王的人哪輪得到他們動手,這不是給本王打臉嘛?」

    李玥晴嗤笑了聲,「什麼時候我成了你穎王殿下的人了?」

    「從你在街上救了本王一命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本王要護著的人,誰也不許動你一根寒毛,只砍掉一雙手,沒要了那兩個蠢婦的命,算本王仁慈!」

    「她們也只是按著指令行事。」

    「上面那老太婆要是得到教訓,懂得收斂,本王還會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太過為難她。」

    听到龍澤這麼說,李玥晴眼尾劇抽,嘴角抖抖,大嘆口氣後,拍拍他的手臂,很慎重的告知,「王爺,拜托,下次你什麼都看,就是不要看我面子,可以嗎?」

    「怎麼,你面子這麼金貴?」

    「是啊,我的面子乃九九九純金的,很金貴的,不賣,所以王爺,下回你做什麼事情、有什麼決策,只要有涉及到我,請別看在我的面子上,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的面子不賣的,好嗎?」

    如今黎府知道了她與龍澤的交情,事先的防範她必須做好,她可不想成為雙方或是哪一方有心人的利用對象。

    龍澤雙眼一睜精湛黑眸里染著贊賞的笑意,微點下頷,「行!」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听到他親口給的承諾,李玥晴總算安下了一顆心。

    「對了,大半天的,你還沒說要帶我上哪里?」

    「去見太子!」

    「什麼,你帶我去見太子做什麼?」

    「本是想讓人拿著本王手諭上尚書府找你,請你過太子的別院一趟,後來想了想還是親自見你才放心,也幸好親自走了這一遭,才能替你出頭。」龍澤撩開車窗上的竹簾,望了下外頭街景。

    「太子的別院有人生病了?」

    「詳細情形不好說明,你去了便知。」

    她點頭。

    穎王府的馬車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來,穎王病重這事誰都知道,門房一看見是穎王府的馬車,便馬上卸下門檻讓馬車直接進入內院。

    片刻,馬車直駛進一處院子,在屋子前停下,訓練有素的下人隨即上前迎接。

    「見過穎王殿下。」

    先行下車的龍澤回身,向李玥晴伸出手。

    李玥晴看了下他的掌心,很自然地將手搭在他的掌上。

    在她將小手搭在他的掌心上時,那大掌一縮將她溫暖的小手緊緊包裹住,那溫暖的觸感像股熱流般緩緩流進龍澤寂冷的心房。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都已經備妥。」護衛恭敬上前,小聲告知。

    龍澤點頭,拉著李玥晴直接進入這座看起來十分樸素,沒有過多華麗裝飾的屋子,穿過外頭的花廳直接進入里間。

    撩開珠簾,穿過雕花屏風後便見到一名臉色蒼白,腹部隆起的美麗少婦斜靠在床欄,用一雙深邃動人的水眸幽幽看著李玥晴。

    少婦旁邊坐著一個一襲杏黃朝服,俊逸臉龐盡是擔憂的男子,不用說這便是太子龍濯,日前在穎王府里她曾經見過他一次。

    「民女見過太子殿下。」李玥晴福了福身,禮貌地對著龍濯問安。

    龍濯伸手擺了擺,「免禮了,快起來。」

    「見過太子。」龍澤抱拳作揖。

    「二弟,大哥不是說了在私下,咱們兩兄弟這些虛禮就免了!」

    「大哥身上還穿著朝服,該有的君臣禮節不能廢。」

    「罷了,罷了,現在不是爭論這個的時候。」龍濯皴著眉頭道︰「二弟,你對李姑娘說明了嗎?」

    龍澤搖頭,「大哥以後得改稱黎姑娘了,她是禮部尚書黎大人的六千金。」

    龍濯微怔了下,狡黠的眸光在龍澤臉上掃了一圈,隨即露出一記十分曖昧的眼神,「那便有勞黎姑娘了!」

    兩兄弟之間交會的眼神隱誨而曖昧,讓李玥晴感到有些心驚,好像他們設計要把她賣掉一樣。

    「別叫我黎姑娘,我還不是,等我進了黎府的祠堂祭祖後再改口吧。」

    龍濯與龍澤互看一眼後,笑了笑點頭。

    一旁下人將她放在黎府中的診療工具送上,「李姑娘請。」

    李玥晴一臉錯愕地看著。

    「咳,事出突然,本王讓人直接到你屋子取的。」

    李玥晴眼角抽了抽,龍澤的人也太神通廣大,竟然知道她把東西藏哪里,這不是表示,他派著人時時監視著她?唔,該不會連她洗澡、睡覺、穿衣都有人監看……她下意識地抱緊身體。

    看她那戒備的動作,充滿懷疑的眼神,龍澤不用想也知道她想歪了,低叱一聲,「本王只讓人在外面保護你的安全,至于你的物品,你那屋子才多大,一看便知道東西藏哪!」

    好吧,也是,算她反應過度了。李玥晴皺皺鼻子,拿過工具,先坐到床邊的紫檀木瓖貝圓矮凳上。

    「夫人請。」她不知這女子的確切身分,故只稱夫人。

    她伸出手號脈,指尖才踫觸這女子的手腕,就感到一陣冰寒刺骨的冷意隨之傳來,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擰眉斂眸,聚精會神地感受脈動,診完脈象後又查看了下這位夫人的眼楮與舌尖等。

    她沉凝的神情讓一旁的龍濯與龍澤一顆心跟著高高吊起,尤其是龍濯,急著想知道結果,卻又擔心打擾到她診斷。

    待診查完畢,他便急聲問道︰「李姑娘,柔兒她究竟怎麼了?」

    「民女想請教太子殿下,這位夫人平日發病多是哪些時辰?發病時有哪些癥狀?」

    李玥晴扶著這位十分虛弱的女子躺下,同時問著。

    「以往是每日早辰晚酉之時,現在是時不時發病,發病時滿頭大汗,全身卻如入冰窖般寒冷,腹部疼痛。」龍濯心痛地告知,「再這般下去,本宮擔心柔兒腹中的胎兒會不保!」

    「何時病發的?」她眼眸微斂,仔細在這床榻周遭搜尋著。

    「柔兒是義勇侯之女,與本宮是青梅竹馬,因身分關系只能委屈她為本宮側妃,半年前義勇侯蕭勇被人陷害入罪,削奪封號、降為官奴發配邊疆,柔兒受父牽連入獄,褫奪了太子側妃之位。這時柔兒被診出已懷有本宮骨血,這是本宮的第一個孩子,皇上因而下令,待柔兒生產完後再執行刑責。」龍濯嘆了口氣,「半個月前御醫診脈為男胎,皇上大喜,便隨口說了聲,如若誕下皇孫,柔兒功在社稷,可免去其罪,留在東宮直到照顧孩子成年。」

    李玥晴點了點頭,也就是說,到小皇孫成年前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拯救太子側妃,說不定被流放的義勇侯一家也能平反,或是太子繼位,東煌改朝換代,這段時間長得可以改變任何事,自然也有人想要先斬草除根。

    龍濯無奈點頭,「太醫院里的御醫幾乎都請來看過了,群醫都對柔兒的病癥束手無策,再這麼下去,只怕孩子……」

    忽地,躺在床上的蕭柔突然滿頭大汗,臉色蒼白,淒厲呻吟,抓著床單掙扎著,望著龍濯眼淚也涌了出來,「啊,好疼!」

    李玥晴見狀,趕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同時為她扎幾針減緩疼痛。「側妃,放輕松,你不放輕松,肚里的胎兒會更難受!」

    「好疼……」

    「李姑娘,請你快想想辦法救柔兒。」

    「放松!」她扳開蕭柔緊繃的手,視線飛快地掠過這床榻上的每一樣物品。

    突地,她的視線定在床頭上方的雕刻上,專注的目光集中在其中一個雕工精細的石榴圖案上。

    「太子殿下,麻煩你過來按著我方才的方式壓著側妃。」

    龍濯接手後,她撩起裙擺爬上床榻,爬向那顆石方向。「失禮了。」她伸手撫摸著那個石榴雕刻,伸手,「給我一把刀,快點!」

    龍澤不解她要做什麼,看了龍濯一眼,只見龍濯對他點頭同意,便抽出隨身攜帶的防身短刀反手交給她。

    「太子殿下,您將側妃扶起,抱到一旁的矮榻上。」她交代了聲後,用那把銳利短刀順著那雕刻的石榴圖案慢慢挖,一點一滴小心地刨。

    沒一下子,那塊石榴圖案的雕刻,整個掉到枕頭上,床板上露出一個大空洞,空洞里頭有好幾個看起來快要羽化,幾乎已經看得到里面蟲子的繭。

    她冷笑了兩聲,「哼哼,我就知道問題在這里!」

    龍澤湊了過來,順著她的眸光望進去,「李姑娘,這些繭是?」

    「蠱,把那個裝茶葉的黑色罐子給我。」她拔下發髻上的木簪子,用尖銳的那一方小心地將洞里頭的繭挖出,又吩咐,「命人去準備一鍋熱油跟烈酒,把油燒得沸騰,還有準備兩根大木棍,兩邊各綁上大石,愈重愈好,快點,要是這蠱蟲破繭而出,側妃就是一尸兩命了。」

    一听到她這麼說,龍濯一刻也不敢耽擱,急忙命人去火速準備。

    李玥晴接過龍澤遞過來的茶葉罐,小心翼翼地將幾個繭放進罐子里後,將蓋子蓋得緊緊的。

    她又檢查了下其他地方,確定都沒問題後才捧著這裝著繭的罐子下床,又處理好蕭柔身上的銀針,要兩個男人安靜,才指著外頭輕聲地說︰「等我處理好再說。」

    一走出屋子,她見所需物品除了熱油,大多已經準備好,她拿起烈酒,倒進那個裝著菌的罐子後搖了搖,放置一旁候著。

    事出緊急,龍濯一聲令下的,下人們不敢多耽擱,不一會熱油也準備好了,大火將油燒得紅滾滾,直冒煙。

    來到廚房,李玥晴瞄了眼那鍋不斷冒泡的熱油後,抽出兩條手絹,一條塞到龍澤手里。

    「梧著。」交代他的同時,她自己已經將手絹綁在臉上,捂住口鼻。

    這時龍濯已抱著恢復平靜的蕭柔到外頭的軟榻上,等著看她處理。

    李玥晴對著一旁的護衛交代,「一會兒我把這罐子往油鍋里頭丟,你們就接著把鍋蓋蓋上,並用那兩根木棍壓在鍋蓋子上,听到沒,時間不可有所耽誤。」

    「是。」

    她扯出一條帶子綁住衣袖,方便自己活動,手捧著那罐子靠近滾滾沸騰的油鍋旁,並瞄了眼周圍的護衛,確定他們都準備好後,朝他們點頭示意。

    她將罐子往那油鍋里一丟,隨即撩起裙擺拔腿往後跑,大喊著,「蓋上蓋子,快點後退,別太靠近,退到走廊上。」

    兩個護衛手腳利落,幾乎緊接著她動作完成就固定好油鍋蓋子,一听見她大喊後退,就紛紛撤退。

    就在他們才剛退到屋檐當下,便听到一陣淒厲尖叫聲,整個油鍋像是要炸開般開始不斷地晃動,連那兩根綁著大石的大木棍也幾乎無法將鍋蓋壓住,鍋蓋像是被不斷往上冒的滾燙熱油頂起,隱約有東西自油鍋里頭掙扎著想要出來,同時陣陣惡臭從晃動的鍋蓋下不斷飄出。

    龍澤見狀驚覺不妙,氣運手心,隔空運功,將廚房內一張桌子打至半空,重重掉下,壓在那油鍋蓋上,這才完全壓制住那股不斷要往外沖出的力量。

    慢慢的,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惡臭還夾雜了一股惡心尸臭,讓人聞了直作惡。

    已經將蕭柔安置好,趕過來看情形的龍濯用衣袖掩著口鼻,「這是什麼味道,這般惡心難聞。」

    龍澤雖然已經用了李玥晴給的手絹捂住口鼻,但這腐敗的味道還是讓他難以忍受,只得再用衣袖捂著。

    「尸臭!」

    眾人一听李玥晴的解釋,臉上都萬分驚訝,還有人受不了地跑到一旁嘔吐去了。

    繞到蕭柔的寢間,李玥晴自腰間的荷包里拿出一個小瓷盒交給她,「抹一點在鼻間人中的位置,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龍濯跟著進屋,仍提著衣袖,捏著鼻,「還得臭多久?」

    「四、五天吧,還有得臭呢!」

    「那這院子還能住人嗎?」

    「當然要住,不想引起他人的懷疑就得繼續住,不過要是太子殿下你有辦法暗渡陳倉地將側妃運走,那就另當別論了。」

    李玥晴雙眼看了看蕭柔稍微好轉的臉色,又吩咐,「這七天里那鍋熱油要派人緊盯著,別讓任何人靠近,否則側妃再有意外我就不幫忙了。」師父師娘命她不準多踫蠱毒,雖是為救人,但她仍不敢多次違抗師命。

    「你們幾個听到了吧,給本宮把那鍋東西給看好!」龍濯如臨大敵地下令。

    「遵命!」

    「那藥膏還有嗎?」龍濯實在受不了這氣味了,拿過那清涼藥膏挖了點抹在人中,果然感到舒服多了。「那東西一時之間無法處理掉,不抹點這藥膏實在難以忍受。」

    「我做了一些放在黎府院子的床底下,用藍色罐子裝著,請王爺派人過去拿吧!」

    龍澤立刻彈了彈手指,一抹黑色身影隨即躍出院子圍牆,朝黎府方向前去。

    龍濯總算放下心來,「現在可以告訴本宮,那東西究竟是什麼,剛剛那一番是什麼情況?」

    「那是類似母子蠱的玩意,那些繭里的蟲破繭而出時,側妃腹里的胎兒也會同時出世,並被蠱毒奪去性命,下這蠱的人心腸十分狠毒。」她又拉過蕭柔的手腕探探脈門,試試手心里的溫度,確定一切已經恢復平穩,便放下心來。「還有那聲尖叫,是操控這蠱的控蠱師被油潑傷的尖叫,要養這些蠱時,控蠱師會在這些蠱上滴下自己的血,留下|分魂魄,與他們感應好方便操控。」

    龍濯大駭,「這整個院子都是本宮的心腹死士,不可能會有控蠱師進入下此毒手的!」

    「這張床是太子殿下與側妃成親時,特地讓人制作的吧?」孕婦會睡在新婚時夫家訂制的喜床上,這是東煌的習俗,盡管這里是太子別院,並非東宮,但看皇帝與太子對這孩子的重視,她因此大膽推測。

    龍濯點頭。

    「這床怕是在制作雕刻之時就已經被人放入蠱薩,側妃不懷孕則沒事,一旦懷孕,里頭的蟲卵便會開始孵化,吸收母體精力成長、結繭。」

    龍濯憤怒的捶擊一旁的梁柱,咬牙切齒,「混蛋,是誰這般陰狠歹毒?!「只能說權力太迷人。」李玥晴聳聳肩,淡淡地說著,「不說這些了,太子殿下想知道是誰施的毒手嗎?」

    龍濯給她一記冷眼,好像在說她說這不是廢話。

    龍澤抬手彈了下李玥晴的額頭,「快說,別賣關子!」

    只見李玥晴露出一記賊笑,「想知道是誰下的蠱,可以看看近日你們周遭認識的人誰成了麻子。」

    兩兄弟馬上有所了悟,龍澤拍了拍龍濯的肩勸道︰「大哥,即使查出也先放在心里,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側妃腹里的胎兒能夠順利產下,未來一切才有希望。」

    龍濯反手按住他的手,態度一瞬間變得深沉犀利,「放心,大哥自有分寸,那血海深仇這麼多年都忍了,還有什麼忍不下的?如今你身體也康復了,大哥就不必再顧忌著他們會趁你病中對你不利,現在本宮倒是要看看,那群人到底想玩什麼,不管是什麼本宮都奉陪!」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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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吃好菜配情敵較勁

忙碌一陣子,梳洗過,也換過衣服的李玥晴,再度搭上馬車離開太子別院,太子忙著照顧心上人,沒空閑招呼他們留在別院里用膳,晚膳之前便打發他們離去,讓她餓著離開,真是標準的過河拆橋,沒心沒肺!

    馬車飛速地行駛在寬闊的青石路面上,發出達達響聲,她有氣無力地看著車窗外逐漸染黑的天色。

    「怎麼這一路上一句話不說的?」

    她眉眼橫去,憤憤抱怨,「你這太子大哥真是不上道啊,竟然在晚膳之前趕客人,太不夠意思了。」

    虧她還為了他心上人忙了一下午,結果別說賞銀了,連頓好飯好菜也沒吃著,白白做了一場工,這筆生意她真是賠大了。

    龍澤淺淺勾勒著好看的唇角,輕聲問著,「餓了?」

    「當然餓,我中午又沒吃什麼東西,本打算下午溜出府到街上吃好吃、喝好喝的,結果被那老太婆一攪和,唉……別提了,等等我回去蒸個饅頭吃好了。」

    「瞧你說得,好像本王與太子是虐待手下的人,這不是正準備帶你去吃點好的嗎?」

    龍澤搖頭低笑的同時,馬車輪轉動的聲音已經在一間門面裝潢得富麗堂皇的酒樓前停下。

    早他們一步前來安排的護衛一見到是自家王爺的馬車,待馬車一停好便飛快向前為他們開門。

    「下車吧!」

    李玥晴尾隨著龍澤步下馬車,站在外頭看著這間掛滿紅燈籠,將漆黑夜空也照亮的酒樓。來到帝都後,她幾乎沒有在黃昏過後出門,所以也根本沒見過帝都熱鬧的夜晚景象,沒想到夜晚的帝都跟白天的帝都一樣很熱鬧非凡,差別只在于白天是市井小民的熱鬧喧騰,晚上是這些達官貴人的奢華饗宴。

    「主子,都安排好了,可以馬上上菜,不會讓李姑娘餓到。」

    龍澤點點頭,護衛于是下去傳菜。

    李玥晴問︰「這里是?」

    「醉香居是帝都最大的一家酒樓,廚子的手藝十分精湛,不輸宮里御廚,一會兒你可以好好品嘗。」

    她點了點頭,醉香居她早有耳聞,據說一桌普通的席面也要五十兩銀子以上,尋常百姓根本吃不起,平日里進出這家酒樓的都是達官貴人。

    門口負責接待的店小二一看到龍澤出現,馬上上前親切招呼,「王爺,您到了,讓小的為您帶路。」他躬著身軀,滿臉掛笑地準備領路。

    「吩咐下去,我包下的雅座周圍不得有人打擾。」龍澤交代護衛,手中的折扇敲了下還震懾在這酒樓金碧輝煌之中的李玥晴,「走了!」

    李玥晴尾隨著他進入醉香居,穿過高朋滿座的大廳,踏上通往二樓的樓梯之時,她忍不住朝其他客人桌上的菜色瞄去一眼,卻在收回視線的當下掃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這讓她不由得停下腳步。

    察覺身後的人未跟上,龍澤也停下腳步詢問︰「怎麼?」

    她食指指著不遠處角落那個溫文儒雅的冰藍色身影,「弈哥哥!」

    弈哥哥?!

    從她嘴里听到如此親昵的稱呼,龍澤眉頭瞬間擰起,一股酸意在胸口逐漸發酵。

    「那是你認識的人?」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齊弈?!龍澤英眉一挑,眼眸中一絲寒光閃過,齊弈微服來帝都的事他早得到消息,但據說齊弈這回只為私事而來,所以也並未多留意,沒想到他竟和李姑娘相識,看樣子兩人交情還不淺。

    齊弈似乎也感覺到有人正直盯著他,側過頭張望一番就瞧了過來,淡然的臉龐瞬間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起身朝他們的方向走來,親切呼喚,「晴晴。」

    一听見他親密地喊著李玥晴為晴晴,龍澤濃眉擰得更緊了,忍不住低聲冷冷問道︰「你與他很熟?」

    「認識好幾年了。」她小聲地告知,對走過來的齊弈露出一個大笑容,「弈哥哥,你今晚也在這里用膳?」

    「本還在惋惜來得慢些,沒有雅座,只好勉為其難與其他客人在大廳,沒想到會踫上你。」齊弈瞄了眼離她身後兩個階梯距離的龍澤,眼楮突然張大,馬上抱拳作揖。

    「不知是穎王殿下,本宮失禮了。」

    龍澤意思意思回了個半禮,「齊公子,久違,國事不忙嗎……」

    齊弈拱手截去他未出的話,不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泄漏自己的身分。「穎王殿下,本宮是奉父親之命離家外出增長見聞,今日能與穎王偶遇,實在是本宮之幸!」

    龍澤沉笑兩聲,態度冷淡,方才的情況讓他心底很不是滋味。

    「既然齊公子與李姑娘是舊識,本王上頭有個雅座,不如與我們一起用膳吧,人多也熱鬧。」

    齊弈馬上拱手道謝,「那本宮恭敬不如從命。」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王爺!」這時外頭跑進一名護衛,神色有異地朝著龍澤眨眼暗示。

    龍澤吩咐,「晴兒,你跟衛風先進去,本王需處理一點事情。」

    晴兒?龍澤怎麼突然改叫她晴兒……李玥晴歪著頭,有些納悶地看著他。

    「怎麼如此盯著本王?有問題?」

    她搖頭,「沒有。」

    不過想想,龍澤是行武之人,一向不拘小節,大而化之,他私下也是隨性,所以自己可能也沒察覺到對她的稱呼過分親密了些,是自己太敏感了。

    「沒事!」

    「那就先上去。」店小二立即笑臉迎上,領著幾人繼續前往。

    「李姑娘、齊公子請你們稍待。」衛風帶著另一名護衛先行進去檢查一番之後,才請李玥晴及齊弈進入。

    「兩位客官稍待,先用點開胃小菜,小的馬上為兩位客官上菜。」店小二利落地為他們各倒了杯茶,又送上幾碟精致的小菜後便退出雅座。

    衛風與手下也跟著退出,留下他們兩人。

    李玥晴坐靠窗邊,瞧著窗外的夜色,從這里可以俯視整條掛滿紅燈籠,像游龍般熱鬧的街道,由于俯視的角度,讓她想起從前游歷過的九份老街,有一霎時像回到了過去。

    齊弈拿起涼茶輕呷,「晴晴,你怎會跟著穎王一同外出,還在這個時間?」

    「當然是有事情才逗留得晚了。」她拿過茶水也喝了一大口。

    「你如今離開穎王府,有很多事情得小心,謹言慎行,尤其你已經回到黎府。」齊弈勸道。

    「你還好意思跟我說這件事呢,弈哥哥!」她放下杯子,橫他一眼,「這事你有脫不了的關系!」

    「我?」齊弈裝傻。

    「算了,事已至此就不提了。」她擺擺手,突然想到,「對了,我記得百花祭那時候你有話要對我說,那天黎府情況亂糟糟的,我根本沒時間問你,你那時候想說什麼?」

    既然她將這事提了起來,趁著四下無人,齊弈決定先行向她表明心跡,他已經從黎敬白身上下手,就算屆時他提出求親要求,黎敬白也絕不會反對,但他希望听到晴晴親口答應他的求親。

    「晴晴,百花祭的風俗是什麼,你知道吧?」

    李玥晴不甚在意,拿起筷子夾著桌上的小菜吃,「你指的是,互贈香囊與鮮花的意義是吧?」

    「晴晴,你的香囊在我……」

    這時,房門被推開。

    龍澤走了進來,皺眉看了眼空蕩蕩的桌面,「怎麼還沒傳菜?」

    齊弈眉頭微擰,心下忍不住嘀咕,怎麼連著兩次都是這家伙來破壞他的好事!

    「我看是這里的店小二勢利眼,見你這位尊貴的王爺還沒入席,不敢上菜。」李玥晴揶揄著,表情故作悲苦地嚼著腌黃瓜小菜。「唉,我看我今晚就只能啃這腌黃瓜了,正好樓下街上有人推饅頭出來賣,干脆我去跟他買兩顆止饑好了。」

    「說什麼胡話,到這里還啃饅頭,是把本王的臉面放腳底下踩了!」龍澤搖頭低笑一聲,在她右手邊的位置坐下,又對著衛風下令,「馬上讓人上菜,要是把晴兒給餓著了,本王讓他們把酒樓關了!」

    「對了,這里的招牌是什麼,你也讓人給我介紹下,要是不合我口味怎麼辦?」李玥晴推推龍澤的手臂。

    「今晚的菜色你絕對會喜歡,為了慰勞你的辛勞,本王讓他們把酒樓里的每道菜都送上,要是再不合你的口味,改日讓御廚專門為你料理。」

    「你說的唷!」

    「本王自然不會食言。」

    听他這麼說,李玥晴可開心了,「嗯,這個好、這個好,我跟著師父、師娘跑遍大江南北,吃了不少人間美味,就是有一點遺憾,從沒吃過皇宮的御廚料里,等等我一定要死命地挑毛病。」

    「盡量。」

    感覺被李玥晴冷落的齊弈忍耐不住,插入兩人之間的話題,問道︰「晴晴,你與弈哥哥及穎王殿下在這里用膳,黎大人知道嗎?」

    「不知!我那爹連我每天在黎府沒得吃都不關心了,又怎麼會關心我今晚在哪里用膳?而且依我看,他現在連老太太都沒心情關心,肯定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情!」李玥晴不屑地說著。

    這時,門扇再度被推開來,一道道香氣逼人的佳肴傳了進來,冷盤、熟食、湯菜、點心等等,一共十六道菜色,道道色香味全,擺滿了一桌子。

    她兩眼綻放出光芒,驚喜地看著眼前滿滿一桌的好菜。

    「什麼,你在黎府沒得吃?!」齊弈驚呼。

    「放心,我自有門道餓不死的。」她如星光璀璨的眼楮直盯著眼前那道醋溜魚片。

    「這黎大人是怎麼辦事的,當時還一再向我保證,會好好照顧你這失而復得的女兒!」齊弈根本無心在這些佳肴上,氣憤地捶了下桌子,這才驚覺失禮,連忙向主人龍澤作揖道歉。「穎王殿下,抱歉,本宮失禮了。」

    「無妨,齊公子是性情中人,且與晴兒又是朋友,自當為她抱屈。」

    見菜色全上了,龍澤未先招呼齊弈用膳,徑自拿起筷子撥弄著面前的清蒸魚,熟練地將肉與魚刺分離後,在齊弈的注目下將一塊魚肉夾到李玥晴的碗里。「趁熱,先嘗這道清蒸鱈花魚。」

    看著碗里這白嫩魚肉,李玥晴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不解為何龍澤會先推薦它,便夾起魚肉放進嘴里。

    那吃進嘴里的美味卻讓她驚喜地睜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那清蒸魚肉嫩多汁,湯汁看似清淡,卻十足濃郁,好吃得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看著她的表情,龍澤覺得這一切都值了,笑問︰「如何?」

    李玥晴簡直無法形容那鮮美的滋味,只贊賞地拍了下龍澤的肩膀,不住地道︰「我的老天爺啊,味道實在是天上人間少有的好吃,王爺你好過分,要是以後我每天都想上這里來吃這道魚怎麼辦?你給我的那一迭賞銀,根本不夠我天天上這里吃啊!」

    齊弈瞧她一副跟龍澤沒大沒小的模樣,龍澤卻不以為忤,甚至連一旁負責守衛的衛風見到她這樣無禮的行為也像是見怪不怪,仿佛這兩人私下便常有這些互動,這看在他眼底很不是滋味。

    「這鱈花魚十分珍貴,是自雪峰山上天湖捕捉,肉質肥美,連皇宮里也不常有,即使你有大把銀子也不見得能有這好口福,所以放心,你的銀兩是保得住的。」

    李玥晴目光中閃過一絲驚訝,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衛風,「真的?這魚這樣稀有?」

    衛風點頭,「是的,王爺知道李姑娘喜歡吃魚,一個月前便讓人上雪峰山天湖捕抓這鱈花魚,鱈花魚要好吃,要三斤重的正好,一群人在天湖邊搭營半個月才捕抓到幾尾,且為維持它的鮮度,一抓到魚便讓人快馬運送到帝都,下午王爺得知鱈花魚已經送到,便讓醉香居的廚子即刻為小姐料理這道佳肴。」

    听完衛風說的,李玥晴眼底是滿滿的感動,「王爺,你對我真好,謝謝你!」

    「別多說話,趕緊多用飯,冷了就失了風味。」他又將一塊剔好魚刺的魚肉放到她碗里。

    李玥晴吃得眉開眼笑,捂著唇呵呵笑著,「哇,好好吃唷,真是太好吃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下回我要自己去天池抓魚弄來吃,吃得夠本。」

    「自己上山去就算了,想吃,下回本王讓人再弄回來給你吃。」

    對于龍澤又夾菜又剔魚刺的服務,李玥晴一副習以為常,毫不客氣地接收,這讓一旁的齊弈更加不是滋味,尤其看著李玥晴滿心歡喜地吃著龍澤不斷夾給她的魚肉,連理都沒有理他,一口酸意在胸口翻騰,手中的酒杯也差點捏碎。

    龍澤這時才想起還未招呼齊弈,「齊公子,你也別客氣,盡量用,改天本王再宴請你替你接風。」

    「穎王客氣了。」齊弈咽下嘴里的酒,又倒了杯酒回敬。

    忙著吃魚的李玥晴馬上扣住龍澤的手腕制止,「你身子剛好,一年內都不可以喝酒。」

    龍澤淡淡笑了下,改拿起茶杯回敬,「齊公子,你听到了本王的小神醫的醫囑,本王就以茶代酒,先干為敬。」

    听到從龍澤嘴里說出醫囑兩字,齊弈心頭那股翻騰的醋意漸漸緩下,他怎麼差點忘了,晴晴總是跟她的病患建立起非常良好的情誼,她關心、體貼著她的每一位病人,直到他們康復,像龍澤這樣回報她的病患也很多,自己竟然忘了這一點,差點被莫名恐慌給酸死。

    他定了定神,便揚起了笑臉,一掃剛剛的陰霾,拿起筷子也夾了顆水晶鮮蝦餃放到李玥晴的碗里。「晴晴,你不是也最愛吃鮮蝦水晶餃,醉仙居的其一招牌便是這道。」

    「謝謝弈哥哥。」李玥晴夾起水晶蝦餃,也是一口吃進嘴里。

    龍澤又為她盛了碗湯,「晴兒,看來你與齊公子十分熟稔,你們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跟你一樣,都是在路邊認識的。」她夾了塊烤鴨,和著惠醬,包著面皮吃起來。

    一听她的話,兩個男人頓時皺起眉頭。

    「是啊,當年弈哥哥從皇宮偷溜出去玩,在邊界被人襲擊,正巧被我師父、師娘救了,九死一生的,好不容易救活了,而照顧他到康復就成了我的責任。」

    龍澤斂下深眸,原來當年齊凌國太子遇刺命在旦夕,是被晴兒的師父所救。

    「是的,當年那一劍差點要了本宮的命,幸得神醫出手相助,晴晴無微不至的照顧,我才得以康復。」齊弈特地加重晴晴這兩個字,暗示他與李玥晴交情匪淺,警告龍澤識相就離她遠點的意味濃厚。

    龍澤無視齊弈話語里的暗示,眉梢一揚,挑釁地掃了他一眼,「本王雖然沒那福分尋得神醫為本王醫治身上奇毒,卻有幸讓晴兒親自為本王醫治,貼身照料,這是不是說明本王與晴兒的緣分較深?」

    齊弈臉一僵,幾乎是咬牙地暗示他。「本公子與晴晴所結的緣分可是比穎王早些時候。」

    龍澤像個狡猾狐狸一樣,精光閃動的黑眸微眯,嘴角一勾,挑釁地扯著冷笑。「緣分這種東西不是先到,便能擁有!」

    他們對彼此心思都心知肚明,且志在必得。

    齊弈溫潤的眼眸染上一層寒意,怒視龍澤,袖下傳來一陣骨節作響的聲音,龍澤聳了聳肩,用一副事不關己的戲謔姿態回敬他的怒氣。

    本來吃大餐吃得歡快的李玥晴,突然注意到場面氣氛驟然變得詭異無比,兩個男人都不說話,表情也是平淡,可隱約間似乎有兩股騰騰氣浪激烈踫撞,就像是兩方人馬廝殺決似的,這兩個人是怎麼?方才還好好的啊!

    她皺起眉,看著四道在空中廝殺的目光,嗓音冰涼地警告,「沒听過吃飯皇帝大嗎?誰敢壞了本姑娘吃飯的興致,就做好躺一整年的準備。」

    「你這眼楮長哪去了?你哪里看到本王動怒了?本王可是從頭到尾都是笑著招呼齊公子這位貴客的。」龍澤率先斂下周身氣勢,拿起筷子又夾了塊肉放進她碗里。「難道齊公子感到本王待客不周?」

    「穎王殿下多慮了,晴晴,你多吃點,瞧你瘦的!」齊弈將目光收回,放松攥緊的拳頭,也為李玥晴夾了口青菜。

    第一次與穎王交手,齊弈感到自己慘敗,這穎王不如清外表看起來那般好對付,即使因為中毒多年未帶兵打仗,但骨子里的強勢霸氣依舊在,他決定先掩旗息鼓,再另作打算。

    李玥晴吊了下白眼,對他們兩人莫名挑起的戰火絲毫沒有興趣,只要不影響她用餐便成,繼續沒心沒肺地享受著她的大餐。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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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三個小乞丐

李玥晴被龍澤帶離開黎府後,黎府里頭像是炸開了鍋一般,那些尚未婚配,春心萌動的小姐們又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李玥晴的身上。

    這次她們不能再讓李玥晴像之前那般打混過去,位高權重的穎王可是全東煌國未婚少女們的理想夫婿人選。

    穎王不似其他王孫貴族一樣,先有正妃才有側妃、小妾,王府里雖然有幾名侍妾,正妃之位卻是空懸,只因他多年前曾經當眾宣布過,除非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否則任何人都不可能成為穎王妃,這代表著,想登上穎王正妃這個位置,不需要高貴的出身,只要是穎王認定真心喜歡的女人,就能成為穎王妃,這事在當年可是在東煌國上下造成轟動啊。

    盡管月升高空,黎府的女眷們早應該各自回到院落休息,這時卻依舊端坐在大廳里。

    除了黎悅雲在佛堂誦經以外,就連剛升上來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洪玉枝也端坐在最前頭,歪著身體,淺淺地呷著丫鬟剛換上的新茶。

    其實也不是她願意等,只要等六丫頭回來,讓她過她的屋里問話便成,可那丫頭向來我行我素,平時晨昏定省也沒見著她來過一次,連老夫人叫她過去訓斥,她也愛理不理,偏偏那丫頭似乎跟穎王有交情,事關老爺的仕途,她還是坐在這里等那丫頭回來的好。

    整個府里的女眷,沒有一人到後院去探望那被穎王氣得倒地,被逼著交出中饋之權的黎老夫人。

    連一向守在黎老夫人身邊的寡婦姑太太洪黎氏,也未守在老母親身邊,而是帶著女兒洪月霜一起坐在大廳里等著。

    他們全在等李玥晴。

    等了好一陣子,等得實在是不耐煩了,黎悅芳將手中的茶盞往一旁的茶幾丟去,怒斥,「小六這賤蹄子,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回來,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這樣跟男人出去,還這麼晚未回來,簡直是敗壞我們黎府門風!」

    「三姊,注意你的措詞,小六跟的可是穎王殿下,而不是外面一些阿狗阿貓不入流的男人。」黎悅碧冷冷地提醒她。「小心被穎王治個大不敬之罪!」

    被一個庶女當眾奚落,黎悅芳氣得又拿起茶水往黎悅碧臉上潑去,兩個姑娘火氣一上來,更加吵得不可開交,整個大廳里瞬間一陣叫囂吵鬧。

    與此同時,李玥晴在醉香居吃到已無力再吃下任何一口東西,又打包了好幾樣根本沒動過的膳食,總算心滿意足地讓龍澤送回來。

    她才踏進黎府大門,遠遠地便見到大廳里一陣吵鬧,看著姊妹們面紅耳赤,互相叫囂、怒罵。這場景真是難看啊,這要是被突然來訪的客人看到,這一群女人就別想嫁人了。

    她一副事不關己地撇了撇嘴,徑自從一旁的小徑走去,打算回自己的小院子。

    「欸,小六回來了!」

    大廳里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所有的吵鬧、怒罵聲戛然而止,眾人的目光刷刷地朝她掃射而來。

    隨即,有一名小丫鬟跑向她,「六小姐,夫人請你過去。」

    李玥晴疑惑地瞄了眼那一屋子人,輕喲了聲,跟著小丫鬟一起過去。

    「夫人,您找我?」她禮貌性地向江玉枝行禮問安,眼底警戒瞄著四周。

    「小六,你上哪里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江玉枝放下手中茶盞,和顏悅色地問著,「用過晚膳了嗎?」

    李玥晴一怔,看著突然對她過分友好的江玉枝,「用過了,在醉香居。」

    她一說出醉香居三個字,大廳里的人全部倒抽口氣、瞪凸了眼,難以置信她竟然能到醉香居用膳。

    江玉枝差點被口水噎到,用手絹掩著嘴咳了兩聲,「醉香居,穎王爺請你的?」

    「也請了齊公子,他們兩人也是舊識。」李玥晴不覺得這有什麼好隱瞞的,便全說了,順便提高手中那個印有醉香居標志的食盒,證明自己所言不假。「菜太多了,我就讓店小二將未用過的菜打包帶回。」

    她這一說,所有人的眼楮又全盯到她手中的食盒上頭,她也不是不懂眼色,上前將食盒放到江玉枝旁邊的案桌上。

    江玉枝平日里雖然對她不冷不熱,卻也不會故意刁難她,在這黎府里除了黎悅雲以外,算是第二個對她還不錯的人。

    「王爺還特地交代店小二包了一些醉香居出名的甜點,讓我孝敬夫人的,醉香居這些菜色很好吃,夫人如果不嫌棄,就讓丫鬟一起送到您的院子吧。」

    今早龍澤才奪了黎老夫人的權,轉交給江玉枝而已,她這算是新官上任,自己利用龍澤的名號給她撐腰,做個順水人情的也還成。

    江玉枝一听,開心地笑得不停,「改天小六再見到穎王爺,可得替我好好向穎王道謝。」她將食盒交給丫鬟,使了個眼神,示意把東西送回自己院子。

    看來她大房長媳二十年來的憋屈是到頭了,她豈會不知道這是小六自己編的,目的是給她旁邊這些姨娘,還有老夫人跟那個難纏大姑看的,如今她這後台是很硬的,別隨便挑釁她這當家主母的權威。

    「是的。對了,王爺邀我十五那天去搭畫舫游湖,夫人,我可以去吧?」

    受穎王爺邀請去游湖,這是何等的殊榮,李玥晴這話一出,當下就又听到大廳里響起幾聲猛烈抽氣聲,更感受到她們又驚訝又嫉妒的目光。

    「當然可以。」江玉枝手捂著胸口,壓下那份震撼,腦子飛快地轉了一圈,漾起溫和的笑容,雙手握著李玥晴的手,溫柔摩挲著她的手背,「你日後想出門,讓人來跟我說一聲便成,不用特地再來請示我。」

    「謝謝夫人。」

    江玉枝又拉著李玥晴輕聲細語地打探黎敬白交代她一定要打探的事情,「小六啊,你跟王爺是怎麼認識的?」

    這點也是在場所有人最關心的,這比她怎麼認識齊弈還要重要。

    「百花祭那天在路上認識的。」

    「百花祭?!」江玉枝眼楮一亮,「莫非小六跟穎王爺兩人已經交換……」

    「沒有,不是,當時可能人太多,王爺身體不太好暈倒,正巧我在旁邊,順手把他救醒而已。」她輕描淡寫地說著,說完猛然想起一事。對吼,百花祭,後來她的香囊呢,從那之後就沒見到了,該不會是掉在半路上吧?

    「從那以後,你便與穎王爺很熟嗎?」江玉枝小心的詢問。

    她點頭,龍澤今天都跑出來替她出頭了,也沒必要瞞了,就淡淡答道︰「還算熟吧,王爺知道我來尋親便幫我了,還沒找到爹之前,我是先暫住穎王府的,每天陪著王爺釣魚、說話,然後陪著用膳。」

    這話半真半假,畢竟總不能說都是王爺跑來陪她釣魚,然後吃她煮的料理吧?想想她這個主治大夫當得還真是千般萬難,不只得當大夫,還得當廚子!

    江玉枝開心地拍拍她,柔聲說著,「小六啊,當初是因為老夫人當家,我不能替你安排好一點的宅子,我心里也是替你委屈的,現在既然是我當家了,就不能再委屈你,今天下午我已經讓人幫你將挽月閣整理好,你等會兒就搬過去吧。」

    這樣突然要她搬院子,恐怕有什麼目的吧?李玥晴不敢大意,「謝謝夫人,可是我習慣住那小院子了,一個人逍遙自在,我還是繼續待那兒好。」

    「這怎麼成?再過幾天老爺就要開祠堂向先祖們稟告你平安歸來,同時將你的名字填入族譜,屆時你就是黎府的六小姐,怎麼可以沒有一個象樣的院子?雖說你是庶女,但你姨娘過世後,你就一直養在我院子里,就跟我親生女兒一樣,怎麼也不能委屈你!」

    「不委屈、不委屈,夫人,您就讓我繼續住那小院子吧!」

    挽月閣跟黎老夫人的院子近,她才不要咧,現在黎老夫人肯定是在氣頭上,到時不天天找她麻煩才怪!

    「夫人,既然小六不願意住挽月閣,那讓她來跟我住干,我院子大。」黎悅碧起身提議。

    一听到黎悅碧大方的提議,李玥晴錯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黎悅碧根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早上那一出鬧劇的始作俑者是誰啊?

    「娘,我看讓小六過來跟我一起住干,我那里離大姊也近,小六一向跟大姊親的。」黎悅芳趕緊表態。

    一旁一直未說話,只是靜靜听著的姑太太洪黎氏咳了聲,「大嫂,依我看讓小六跟我們月霜住一個院子吧,她們兩人同齡,相差兩個月,較有話聊。」

    坐在末位的麗姨娘生怕會搶輸人,酸了她一向看不順眼的洪黎氏一把。「我說姊姊啊,真要說同年,我們蘭兒也跟小六同年,又是親姊妹,怎麼也比外姓親吧!」

    「你、你一個姨娘,這里有你說話的分嗎?」洪黎氏的手用力一拍,一雙怒眼惡狠狠朝麗姨娘瞪去。

    「沒我說話的分,那姑太太你一個外姓人憑什麼指手畫腳的?」

    曾幾何時,她變得這麼搶手了?李玥晴很無言地看了這一廳搶著她的人,麗姨娘現在竟然還因為她跟洪黎氏起沖突。雖說麗姨娘平日就跟洪黎氏不合,可明目張膽地與姑太太叫板,也太出乎她意料之外了。

    只怕是洪黎氏常借著黎老夫人對她的心疼,在黎老夫人耳邊生話,故意刁難幾個姨娘或庶女,才讓人對她懷怨在心,現在中饋之權落在江玉枝手中,她們根本無須再忌諱著姑太太,直接翻臉選慣站。

    「大嫂,你看看你後院的,這什麼囂張德行!」洪黎氏將怒火轉向江玉枝,認為江玉枝還是可以隨她搓圓掐扁的。

    但江玉枝只淺抿了口茶,冷冷提醒她,「姑太太,不是我說你,這麼多晚輩在這里,你也做個榜樣啊,當著晚輩的面跟一個姨娘這樣叫罵,這不等于也失了你自己的身分,日後要是有人前來打探,對月霜可是很不利的。」

    話里擺明說,她雖然死了丈夫,但好歹也是堂堂正妻,跟一個姨娘在大廳叫罵,到時他人背後說的是她,可不是麗姨娘!

    雖說江玉枝不怎麼喜歡丈夫的這兩個姨娘,但好歹平日里她們對她是挺尊敬的,可不像這個克死丈夫回娘家來的寡婦那般不安分。

    「你……現在是樹倒眾人推是吧?」洪黎氏氣得咬牙,怒指著眾人。

    她身後傳來一記雲姨娘的譏笑聲,「嗤,大家心知肚明,扯破了臉就都不好看了,怎麼還有人這麼笨,就是要故意捅破呢!」

    「你們一個一個好樣的,好,我就看看你們會怎麼好,以為攤上了穎王是吧?誰不知道他是個病秧子,我看你們能囂張多久!」洪黎氏當下拉扯著女兒離開大廳。

    李玥晴滿頭黑線,這一屋子人想必都看上了龍澤這顆香脖脖了,以為從她這里下手,可以攤上穎王府了是吧?真是多虧了自己有先見之明啊,早早跟龍澤說了,不許賣她的面子。

    江玉枝掃了洪黎氏憤怒拂袖而去的身影一眼後,將話題又拉回來,「小六,你現在決定如何呢,還是堅持要住原來的院子嗎?」

    「是的,夫人,我習慣了那個小院子,還請夫人諒解。」

    「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明日找人來擴建你那院子吧。」這小六與穎王熟識,又同齊公子交情不淺,還是別太逼她的好,先依著她,其余一切等她入了族譜後再說。

    江玉枝這麼一宣布,眾人又傳來幾句不滿的聲音,這滿大廳的女人都有著自己的打算。

    「那先謝謝夫人了。」這擴建的事情她不能再拒絕了,再拒絕,在江玉枝眼里就是拿喬,看來她明天得找個機會出門,把屋里的銀票先存到錢莊去才成。

    「那就先這樣吧,時間也晚了,各自散了吧。」江玉枝一聲令下,整大廳的人即刻回自己院落去。

    看著她們魚貫而出的身影,李玥晴有很深的感觸,相信以後她再也無法安安靜靜地過著安靜清幽的生活了。

    翌日,李玥晴趁著黎府那些女眷還未出院門,趕緊背著包袱去了趟錢莊,把那些銀票存進去,又因銀票數量太多,她不敢全放一家錢莊,分了三家錢莊存後,又留下一些供平日里花用。

    等她處理好後,太陽已經高掛半空,市集更是人聲鼎沸,擁擠的人群中彌漫著各式各樣的食物香氣,聞得她饑腸轆轆的,這時才想起來還沒用早膳,又忙了一早,難怪肚子餓得慌。

    她抹了抹肚皮,決定先找點東西墊墊肚子,這大熱天的,去吃碗豆花好了。

    「老板,來碗豆花。」她瞄了眼這豆花攤子,發現還有賣蒸肉包子,「再給我兩個肉包子。」

    「好的,姑娘您稍坐一會兒,馬上來。」老板大聲吆喝著。

    李玥晴拿起手絹擦拭了下額頭上的汗,用手搧了搧風企圖讓自己涼快些,沒一下子,一碗滑嫩香甜的豆花和兩顆冒著熱煙的大肉包同時出現在她面前。

    她先舀了口清涼的豆花吃著,身體里那分燥熱感消退不少,接著她又拿起前面肉包,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這時,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三個穿著破爛,全身沒有一處不是補丁,腳上鞋子甚至破得露出八根腳趾的小孩,直盯著她手里的肉包猛吞口水。

    豆花攤老板一看到這三個小孩,馬上向前驅趕,「去去去,這里沒東西給你們,去別的地方乞討!」

    三個小孩眷戀不舍,三步一回頭地猛盯著李玥晴手中的肉包子,看得她良心不安,只好放下肉包子,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回來。

    「你們想吃嗎?」

    見那三個小孩猛點頭,她轉頭對著豆花攤老板道︰「老板再來三碗豆花、六個包子。」

    豆花攤的老板很為難,「姑娘,他們這一身髒兮兮的小乞丐坐我這里,哪還有其他客人敢上門?」

    其中一名較大的小孩馬上反駁,「我們不是乞丐!」

    李玥晴看了下周圍,拿了塊碎銀給豆花攤老板,指著巷子的陰暗角落,「老板,要不我們到那里吃,勞煩你把豆花送過來,剩下的你看能買幾個肉包子,幫我包起來。」

    豆花攤老板看了下銀兩,馬上點頭,「這好說,你們三個先過去那里坐著等,我一會兒馬上給你們送豆花。」

    李玥晴將桌上剩下的肉包子先給了年紀最小的小孩,見他們高興地猛點頭後,趕緊往角落跑去,這模樣讓她有些心酸,忍不住問道︰「老板,你認識他們?」

    豆花攤老板搖頭,「不認識,不過既然他們不是乞丐,那就是西城下村那些貧困人家的孩子,听說下村那里的人最近沒得吃,鬧饑荒的。」

    「啥,鬧饑荒?!」

    豆花攤老板一邊舀著豆花,一邊說著,「下村最近不知道是鬧什麼病,死了不少人,官府派人去查,發現是他們的吃食出了問題,就派官兵把所有人家里的食物和作物都燒毀,全村沒吃的,官府也不處理,就這樣,很多下村的村民只得上街乞討。」

    「原來如此,听起來也是滿可憐的。」她幫豆花攤老板拿著熱包子,一起端著豆花走向那群孩子。

    食物來了,那三個小孩眼楮瞬間睜亮。

    豆花攤老板說︰「我多給了你們一些豆花,慢慢吃,吃完記得幫我把碗送回來。」

    「謝謝老板、謝謝姊姊。」三個小孩異口同聲地道謝,一邊捧著豆花,一邊咬著肉包子吃。

    李玥晴順了順最小的小孩的頭發,「慢慢吃,不急,不夠這里還有,別噎著了。」

    「謝謝姊姊。」最大的男孩年約八歲左右,禮貌地開口道謝。

    「不要客氣,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像是餓了好些天?」瞧他們一個個狼吞虎咽的。

    「大姊姊,我們住下村。」年紀小點的是個年約六歲的小女孩,「我們村子都沒東西吃了,有好多人生病,我爹娘也病了,哥哥才帶我跟弟弟出來,想找看看有沒有東西吃。」

    「生病?」

    「是的,我們村里好多人都發燒、肚子痛,上吐下瀉的,有的身上還起了奇怪的紅疹子,死了不少人……」最大的男孩說著說著就哭了。

    「全村的人都是相同的癥狀嗎?」听他這麼說,感覺像是腸擗,不過怎麼還會有身上起紅疹呢?如果是腸擗也就是痢疾,怎麼大夫無法醫治,鬧到需要燒毀糧食的地步?

    看來還是得親自去查看一番才成。

    「差不多了。」最大的男孩眼眶含著淚點頭。

    李玥晴拿起手絹為他擦眼淚,「別哭,還想再吃個包子嗎?」

    大男孩用衣袖抹去眼淚,期期艾艾問著,「大姊姊,我可以再跟你要兩顆包子拿回去給我爹娘吃嗎?我們已經好幾年沒吃過肉了,我想在爹娘……之前給他們吃點肉,我們想請大夫給我爹娘看病,可是我們沒有銀兩……大夫們也不願意到下村去……」

    兩個弟妹看見大哥哭了,也跟著哇哇大哭,李玥晴將大男孩垂落的頭發往後撩開,「別哭了,大姊姊是大夫,有大姊姊在,你們爹娘不會死的,大姊姊現在就去看看你們爹娘好嗎?」

    三兄妹像是看到菩薩一樣,連忙跪下,用力磕著頭,「大姊姊謝謝你、謝謝你……」

    「好了,快起來。」她把三個孩子拉起,「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是阿旺,妹妹叫小梅,弟弟叫阿福。」老大阿旺說著。

    「好,阿旺,你們東西吃一吃,然後帶大姊姊去看你爹娘。」她用力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頭。

    不過在帶三人回去之前,她覺得有必要把他們洗干淨,別說她實在受不了他們髒兮兮的模樣,這樣也不衛生。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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