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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火艷]醫女入龍門(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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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8: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給村民義診

找了間客棧,讓三人狠狠刷洗一番後,再換上她幫忙買的新衣裳、新鞋子,預防萬一,她同時也上藥行買了些治療腸擗的藥材,這才動身前往下村。

    來到下村,她才發現這里的情況比她想象中的嚴重,整個村中彌漫著一股惡臭,蒼蠅蚊蟲到處飛,衛生環境十分糟糕。

    沿途走來已有不少病重的人被抬出了屋子放在屋檐下等死,看得李玥晴的心也跟著沉重了起來。

    這整個村子的人幾乎全病了,怎麼沒有一個官員派大夫到這里為村民看病,就這樣放任村民自生自滅等死呢?

    「大姊姊,我家在前面。」小梅拉著李玥晴的手指著不遠處的茅草屋。

    「好,我們快走。」李玥晴將懷中的阿福抱好,加緊腳步跟著他們兄妹一起回家。

    來到阿旺家門口,她發現這里的環境實在很糟糕,站在阿福家門口看著破舊圍籬傾倒一地,到處是摔破的瓦罐,里頭還有孓孑滋生,狗隨意大小廣的院子,還有窗戶半毀門扇傾倒破破爛爛的屋子。

    這里當時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是李玥晴的第一個想法。

    阿旺有些羞澀的看著臉上出現震驚與不舍神情的李玥晴,小聲的低喃。「大姊姊……要是你害怕……不要進去好了……」

    她摸摸阿旺的頭,「說什麼傻話,身為大夫怎麼可以害怕病患,走,帶我進去看看你們爹娘。」

    「嗯。」阿旺三兄妹喜極而泣含淚的點頭,拉著她趕緊進屋。

    一進到屋內一股濃烈的腥臭味撲面而來,讓她幾乎想奪門而出,但屋內那痛苦虛弱的呻吟讓她無法這麼做,放下懷中抱著的阿福,她拿出手絹掩住口鼻,進到那不斷發出呻吟的陰暗房間。

    看到床上躺著兩個已經瘦到皮包骨,面色青灰,口唇、指甲青紫的兩人,床邊一地的污穢物上更有點點斑斑的血紅溶在里面,果然如她所料是腸擗。

    她隨即將緊掩的窗戶推開,讓陽光照進,散去屋內那難聞的惡臭,接著為兩人診斷,仔細檢查後發現他們不是只有感染腸擗,似乎還有其他病因交叉感染,另一種感染由他們皮膚上紅疹與高燒,還有幾個癥狀來判斷應該是斷骨熱也就是登革熱。

    眼下最需先處理腸擗,她拿出隨身的銀針往兩人身上幾處止痢的穴道扎針,而後拿出之前抓的藥材里抓出馬齒莧、地榆、苦參、地錦草、白頭翁,黃連等幾味藥材,雖然還缺幾味藥,但這些也足夠先為兩夫妻止瀉了。

    她將藥材交給阿旺,「阿旺,你年紀大些,會熬藥嗎?」

    阿旺接過藥材,點頭,「會!」

    「那你現在馬上把這些藥熬了,然後趁著熬藥空檔,與小梅動手整理家里,尤其是外面那些破瓦罐里的積水得全部倒掉,只要是會積水的容器都得清干淨,然後把那些狗關好,所有排泄穢物集中起來燒掉。」李玥晴冷靜的交代。

    阿旺不太明白地看著李玥晴。

    「你們村子里這次的瘟疫全是因為環境不淨,以及用了不干淨的食物引起的。」

    李玥晴催促,「想要你爹娘的病早些好起來,就按著我的話做!」

    「好!」阿旺領著小梅、阿福忙碌了起來。

    不一會兒,鄰居看見他們三兄妹在打掃屋里,好奇一問之下,知道有大夫前來為他爹娘好心治病,還不收診金,有大夫來村里義診的消息一下子傳了出去,家中有病人的人家都趕緊攜老扶幼,前來請李玥晴看病,雖然她是女子,但眾人見她說法有條有理,又確實沒別的辦法,于是都來求助,阿旺家前面一下子大排長龍。

    等著看診的人也同時幫忙整理著阿旺家,很快原本髒亂不堪的院子被清理得干干淨淨,村民听到大夫說這樣做可以減緩疫病發生,病會早些康復,也跟著開始動手打掃。

    一直忙到太陽快下山,病患還是沒有減少的跡象,李玥晴忍不住瞄了眼那已空的鍋爐。

    來此之前,她抓的那些藥本是只想給阿旺父母治病的,沒想到突然涌來這麼多人給她看病,她只好讓人在院子里起了大爐灶,把所有藥材丟下去煮,每人先喝一碗壓制病情,但這只是治標不治本,明天她得找來更多的藥材才成。

    可所需的藥材量太大,就算把整個帝都藥鋪里的藥材都搜刮了,也不夠啊,該怎麼辦才好?還有,這村莊內的環境衛生實在太糟,只利用幾個還算健康有氣力的年輕人來做清潔,實在是緩不濟急,必須得多找人幫忙才成。

    這里的地方官員真是太可惡了,發生了疫情竟然視而不見,任由居民生病,難道要等到疫情擴散到整個帝都才肯重視嗎?官員無視百姓的痛苦,身為醫者的她可不成!

    可是她在帝都人生地不熟的,也沒有人脈,有誰可以幫她這個忙呢?

    這時,她眼前浮現一張俊逸臉龐,他會幫她的忙嗎?

    離開下村時,已經是一輪明月高掛,漫天星辰。

    她好累,好想馬上回去躺在床上睡個一天一夜,可是不行,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去找龍澤,思來想去,眼下只有他可以幫這個忙,雖然龍濯貴為太子,位高權重,又是未來國君,找他應該更是萬無一失,可惜交情不夠。她不清楚龍濯是否與那些官員一樣,不重視下村這些貧民的生命,所以她只好找上龍澤,畢竟龍澤還欠她一個願望!

    她一邊揉著眼楮,一邊哈欠連連地走向穎王府,穎王府的侍衛遠遠瞧見她,便早早將大門推開請她進入。

    她有些疑惑地指著門內,「你們不用通報王爺一聲嗎?」

    「王爺已經在隱風閣等候李姑娘,請姑娘趕緊進入,以免王爺久候。」

    龍澤怎麼知道她大晚上的要來找他?

    太累了,腦袋不夠用,不去猜想了,她抓了抓頭便一腳跨進穎王府,直往隱風閣走去。

    衛風見到她來,也未通報,直接推開門扇讓她進入。

    她一跨進屋里,便見到龍澤歪在軟榻上看書,看得出他已沐浴過,長發未束起,任其垂散頸側,胸前衣襟微敞,熒熒燭光襯托出他說不出的絕世風華,她有一瞬間幾乎被他所迷惑。

    「來了?把桌上的那碗粥吃了,你今天應該是連午膳也沒用。」他的目光仍落在書本上,「快吃吧,涼了味道就不好。」

    她還是不為所動,只是定定看著他,心頭因他的關心觸動。

    「你今天給人看病還沒看夠嗎?現在還直盯著本王瞧。」龍澤一面翻書,一面問。

    她收回受到小小震撼的心神,搖頭百分百真心誠意地老實告知,「我發現你長肉後不僅好看多了,而且是非常好看,雖然氣色還顯得蒼白些,不過等再細細調養,肯定會像那些歐巴一樣,迷死萬千少女心!」

    「歐巴,那什麼東西?」龍澤自書中抬起頭,好看的眉微蹙。

    「是哥哥的意思,某個半島國家的說法,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你身體養好了,就是個像花一樣的美男子,一定會吸引無數年輕姑娘芳心暗許。」

    龍澤低笑起來,笑聲低沉卻充滿愉悅,放下手中的書,起身走向她,拍拍她的頭,「晴兒,就算你這是稱贊,我想沒有一個男人會接受你說他像花一樣好看!」

    「你生氣了?」看他嘴角那抑不住的笑意,應該不是在生氣。

    「你再不將那碗粥吃了,本王才會生氣。」拉著她走至桌邊,笑容依舊未自他臉上退去。

    她抬頭看著他,他這對染笑的幽深黑眸像是蘊藏著深意似的,但其中的深意是什麼,她實在看不出。

    「你別生氣啊,我是真的有事才這麼晚還來找你的!」

    「快吃,吃完有什麼事情再說。」

    看到眼前這碗香味四溢的八寶鮮肉粥,她整個肚子突然不爭氣地大叫一聲。

    「邊吃邊說不成嗎?」她坐下來,不客氣地拿起湯匙舀著粥吃。

    「成。」他在她的對面坐下,拿過特制養生茶喝著。

    「我今天上哪里去相信你早已很清楚,我也就不說了,我想請你幫忙從軍隊調一隊人馬,幫忙整理下村。」她吞下嘴里那口粥後大膽要求,「下村的環境太糟糕,今年春雪融化過快,將整個下村泡在水澤里,很多蔬菜泡爛了,百姓吃了拉肚子,官員去視察只說是食物感染,便未派大夫到村里進行診療、確定真正原因,下令沒收燒毀糧食後就拍拍**走人。如今村里的人完全沒有食物可吃,只好到河邊撈些死魚或是田里的一些爛葉,這讓整個疫情更加惡化,現在連村里唯一的那口井也被污染了。

    現在當下之急,除了治好下村人民的腸擗與斷骨熱外,環境清潔也是最為重要,所以我才想要請你幫忙,派一小隊人處理下村的清潔並且進行消毒。」

    龍澤陷入沉思,「這軍隊是用來保衛國家,並不是用來處理環境衛生的。」

    她放下湯匙,在胸前比個大叉,激動地反駁,「錯,軍人領的是朝廷俸祿,俸祿來自于百姓的稅金,軍人除了應該負起保家衛國的責任外,還必須為民服務,否則要是一百年不打仗,朝廷豈不是要白養他們一百年,出去為民服務正好可以讓他們鍛煉體魄,何樂而不為?」

    「為民服務……這說法有點新鮮,說說你的想法見解。」龍澤有些驚喜地看著她,他萬沒想到晴兒這丫頭除了會跟他講醫理、講養生之道外,還對軍事有不同的看法。

    「我對軍人沒什麼想法與見解,不過我自小與師父、師娘周游列國,到過許多國家,我知道有的國家在政局與邊疆穩定後,便讓軍人下田幫忙農耕,有天災人禍之時,軍人也要參與救災,有了龐大的兵力注入,不僅能夠在最快時間內將一切恢復正軌,還能拉近百姓與軍人的情感,提高民眾對朝廷的信心。

    「軍人不能只是待在軍營里操練,天下發生意外災難時,必要時候也得出來幫助有需要的百姓。」

    龍澤拇指撫著下唇思索著她所說的,「說得有道理,你的提議我會考慮。」

    她氣結地瞪他一眼,考慮……再考慮人就又不知道死多少了。她一想到這點,只好按下怒氣繼續游說︰「而且這麼做有利于你提升在民間的威望,百姓知道王爺體民所苦,所以派軍隊幫助,你肯定會受到百姓的愛戴與贊揚,我覺得這是件利多于弊的事情,你有什麼好猶豫的?」

    「本王正韜光養晦,不適合太出風頭。」時機未到,任何一個動作都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喂!」她鼓著腮幫子瞪他,「雖然我不知道你與太子忌諱著什麼,可如果是太子的態度與你現在一樣,恐怕屆時交到他手上的,也是一個千瘡百孔、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國家了,你真希望你的太子大哥屆時面臨的是這樣的局面嗎?。」

    龍澤大驚,這小他八歲,時而會跟他胡言亂語的丫頭,不過只見過太子兩回,競然將這一切都看透。

    「這下村的事情,在你眼里看來雖然是小事,可如果國中有一百處或者上千處像下村這種情形、遇到這種不負責任的官員,你認為還是小事嗎?」李玥晴不悅地邊扒著粥邊說著,「一只小螞蟻也會讓一座巍峨宮殿轟然倒塌的,國的基本在于民啊!」

    龍澤無奈嘆口長氣,表情有些悲慟地向她略微敘述自己的難處。

    「當朝最受皇帝寵愛的錦貴妃,是一手把持朝政的宰相錦世杰之女,當年他們父女倆聯合設計了太子,那事件使得母後為保太子當場自縊,從此父皇對太子十分忌憚與不滿,曾多次想要罷黜太子,如若不是本王自皇祖父手中接下的兵權,讓父皇有所顧忌,加上皇祖母極力反對,父皇擔心被冠上不孝的罪名,此事才作罷。否則當年太子便被逐出帝都,眨至邊疆,只要他一出帝都,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說完,龍澤俊逸的臉龐露出一抹悲戚苦笑,這種皇家秘辛之事本不該向他人告知,可面對她,他總是會不自覺將心事傾訴。

    「難道就沒有辦法可以調動軍隊幫忙,又不會引起人注意的方法嗎……」知道了他的難處,她也不好再強求,很泄氣地低喃。

    「調動軍隊幫忙一事,動靜太大,即使只是一小隊伍也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打著幫皇上祈福或是還願的旗號,也許就不會被做文章了……」她一邊囫圇吞著粥,一邊念念有詞。

    「你剛說什麼?」龍澤眼楮倏地一亮,一抹靈光閃過腦海。

    「打著還願旗號……」

    龍澤一笑,屈起手指彈了她飽滿光華的額頭,「你這鬼靈精怪的點子真多,得了,本王有法子了,你就別再煩惱,明早本王就讓人到下村幫忙去。」

    「真的?!」她喜出望外,她還以為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讓他同意幫忙呢。

    「剩下的,你別再問這麼多,剩沒兩口粥,趕緊吃一吃。」

    「對,我得趕緊吃完,我還有事情要做呢。」

    「什麼事情要忙,都已經這麼晚了還沒忙完?」

    「我還得去張羅藥材,明天一早好送到下村去。」

    「等等開個藥單,藥材的事情你別擔心了,本王明早一起幫你處理好。」

    「哇,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那我先替下村村民謝過王爺了。」她抱拳作揖。

    「別調皮,快把粥吃了,用完粥本王送你回去。」

    馬車緩緩駛在寬闊的青石路面上,車輪聲在黑夜中顯得十分響亮,寂靜的車廂里,龍澤睜著那雙炯亮黑眸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開始打起瞌睡,頻頻點頭晃腦的李玥晴。

    他們搭上馬車不下半刻鐘,她竟然就夢周公去了,想必今天累壞了,她一個姑娘家應付著全村的病患,累是必然。

    瞧她睡得搖搖晃晃,明日一早醒來定會頸酸背痛,思慮片刻後他便坐到她身邊,將她不斷搖晃的頭壓在自己的肩上。

    搖搖晃晃的馬車讓李玥晴睡得很不安穩,當龍澤將她的頭壓在自己肩上時,她下意識地側轉過身子,雙手緊圈著他的雙臂,繼續沉睡,睡夢中還淺淺地勾著嘴角微笑,像是作了好夢似的。

    龍澤看到她的嘴角掛的這抹嬌憨甜笑,整個心全化成了一灘水,心底頓時生出一抹冀望,兩人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前頭傳來馬車夫的聲音,「王爺,黎尚書府快要到了。」

    看著她恬靜的睡顏,舍不得讓她這麼快離開自己的懷抱,自私的下令,「繼續走,慢慢繞帝都一圈。」

    一大清早,太陽才剛從窗戶灑入屋內而已,李玥晴的院子便傳來陣陣高亢嗓音,吵得她想睡都睡不著,只能迷迷糊糊坐起身,揉了揉眼楮,這才發現是在自己的床上,昨夜龍澤送她回來,她在馬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然後呢?

    老天,她是怎麼回來的?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用力地抓著凌亂的發絲,她試圖想起昨夜自己睡著後發生的事,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院子里的吵鬧聲音更是影響她的思緒,她最終火惱地一把掀開被子氣呼呼下床,門扇一推,雙手抱胸怒瞪著屋外那兩個在教訓她丫鬟的女人。

    她怒瞥了眼前天才撥到她院子里的丫鬟臉上那清楚的五指印,冷聲質問︰「黎悅碧、洪月霜,我的丫鬟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院子里,哪點惹到你們了?讓你們兩個一大清早上門來教訓她們?」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連忙搖手哭泣道,「小姐,花兒沒有惹兩位小姐生氣,是兩位小姐硬要闖進您的房間,王爺昨晚離去之前有交代,小姐沒有醒來,不許任何人打擾小姐睡眠,花兒這才攔著四小姐和表小姐的!」

    李玥晴眼角抽了抽,這麼說,昨晚是龍澤抱她回來的?吼,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頓時覺得頭好痛啊!

    黎悅碧推開花兒,走向前,「李玥晴,我祖母讓你現在過去!」

    「老夫人?」

    「對,外婆發話了,讓你馬上過去,不然家法伺候!」洪月霜一臉幸災樂禍。

    李玥晴眉頭挑了挑、抓抓頭,喚了聲。「花兒,進來幫我。」便轉身進屋梳洗。

    看著她認命進屋的背影,兩人互看了一眼,得意地扯著嘴角,站在院子里繼續等著。

    片刻之後,一頭烏絲隨意綁成兩根辮子,身上沒有任何首飾,一身輕便的李玥晴拿著一顆饅頭咬著,背著她看診的袋子便往外走,一踏出門,便看見兩人還站在那里,一副凶神惡煞,準備拘提人犯的模樣。

    「你楞在那里做什麼,還不快跟我們過去!」黎悅碧叉腰指著她,先發制人。

    「跟你們過去?」

    「祖母讓我們來押你過去,現在就跟我們走!」

    「那等我有空再過去吧,我現在沒空!」李玥晴無所謂地說著,一邊樞樞指甲,冷冷看著這老是拿著雞毛當令箭,拿著雞翅當尚方寶劍,跟個牢頭沒兩樣的兩人。

    「你說什麼,等你有空?!」洪月霜尖叫。

    「我現在沒空,老夫人要找我,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吧!」她話一丟,便徑自往大門方向走去。

    她昨天忘了跟龍澤說還需要糧食救濟,現在這糧食只能她自己先去張羅了,人命關天,哪里還有那時間去听黎老夫人跟她嘮叨?

    「李玥晴,你給我們站住!」兩人在後頭對著她大吼,氣急敗壞追著。

    早已經習慣東奔西跑的李玥晴腳程之快,哪里是她們這養在深閨不肯運動的小姐們追得上的,等她們追到大門時,她人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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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8:5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使計救下村

街上幾家米行才剛開店門,李玥晴便沖了進去,每家米行各買了一百斤的大米,然後又跟旁邊幾攤賣菜的青菜、饅頭店的饅頭全包下了。

    她又擔心龍澤的藥材來不及送到,于是又跑了好幾家藥材行,點了一些所需藥材,付了訂金後,要他們送到約定好的地方,然後又雇了好幾輛馬車,準備運送這些物資到下村。

    她揮汗如雨地點著方才所購買的物資,確定數量無誤後將尾款付清,才要請馬車夫開始動身,後背就被人拍了下。

    「晴晴,大熱天你在忙什麼?哥哥遠遠就看見你在指揮這些人。」齊弈繞了大半個市集才找著她。

    她一離開黎府,他所派去的暗衛便來報她四處收購著米糧跟藥材,昨晚她由龍澤毫不避諱地抱著回到黎府,讓他不由得緊張她與龍澤兩人究竟是什麼關系?

    這一點還未琢磨清楚,她今天一早又匆匆出門做了這些讓他摸不著頭緒的事情。

    李玥晴有些詫異會在這里遇到齊弈,連忙將米行方才找給她的銀錢放進包袱里,問著,「弈哥哥,你怎麼會在這里?」

    「哥哥還想問你采購這些要做什麼,你要逃難嗎?」他說笑著,「如真是要逃難,也不用準備這些,跟著弈哥哥,包你不會餓著!」

    「我哪里是要逃難啊,我是要去送物資!」她看馬車夫都準備好了,徑自跳上最前面的一輛馬車。

    「送物資?」

    「我要去下村,那里的百姓生病了,沒得吃,也沒大夫。弈哥哥,你先回去,我得趕緊到下村,王爺可能已經把我需要的東西也送到了,我沒時間跟你聊天。」

    齊弈思緒飛快地轉了一圈,那下村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這麼說,她昨晚是去找龍澤幫忙的?

    不行,他不能讓龍澤再有機會與晴晴相處。齊弈沒多想,腳下一點便躍上了馬車,打算與她一同前往下村。

    這本是東煌國的事情,本不關他的事,但晴晴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七、八輛載滿貨物的馬車雖說不多,但也是夠引人注意了,街上的人看了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的,連追著李玥晴出來的黎悅碧與洪月霜也看到了。

    黎悅碧追上來,對著她低聲罵著,「李玥晴,你好大膽子,老夫人讓你過去你說沒空,竟然跑到街上逛……你還要不要臉……」

    「就是,你還不快下來!」洪月霜追上來,跟著一起罵。

    「兩位姑娘,晴晴是有事情要忙!」由于物資太多,被擠到後頭去的齊弈彎出半個身子替李玥晴作證。

    齊弈突然探出頭來,讓兩個女人是又驚又喜,異口同聲驚呼,「齊公子!」

    「晴晴有很重要的事要忙,老夫人那邊……」

    「齊公子,祖母要我們看緊小六的,以免她做出敗壞門風之事。」黎悅碧連忙改口,輕聲細語地告知齊弈她們的難處,就怕壞了自己在齊弈心中的形象。

    意思就是要緊跟著晴晴了,齊弈用扇子敲了敲李玥晴的肩頭,「晴晴,你要讓她們也一起過去嗎?」

    李玥晴瞄了這兩個金枝玉葉一眼,聳聳肩,「無所謂,丑話說前頭,不準給我添亂,去到那里還給我擺大小姐的譜,耍脾氣要人伺候,就別怪我翻臉,同意的話,你們就坐後面馬車。」

    「不會,不會添麻煩!」兩人不約而同的搖手。

    只要是能跟齊公子在一起,要她們去哪里都無所謂,一听到李玥晴同意讓她們跟著,兩人便喜孜孜地上了馬車,連上哪里也不問。

    當一行人來到下村,洪月霜與黎悅碧悔得臉都青了,她們萬萬沒想到李玥晴來的地方是帝都最低等的貧民窟,迎面撲來的臭味讓兩人幾乎作惡。

    本來死寂的村子,在听到馬車聲音後,所有人飛奔出院子,蜂擁上來,看到馬車上滿滿的大米和青菜,一雙雙鐵餓的眼楮頓時像餓狼般閃閃發亮。

    他們驚喜地圍繞著這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女大夫果然沒有騙他們,說今天會有食物跟藥材,果然如此,這些早已不知道米是什麼滋味的居民,一看到這一包又一包晶瑩剔透的米,扯著衣袖激動地哭著。

    李玥晴趕緊扯著嗓子吆喝,「快點,有力氣的人快來幫忙,把這些東西搬到我們昨天整理出來的空地上,現在分工,男人們去找能燒的柴火、婦人洗米,開鍋起灶,這樣才能快點吃上飯,記住,沒有煮熟的食物不可以吃!」

    她一聲令下,不管有沒有氣力的人都跑上前來幫忙,有些餓昏了的也顧不得前一天李玥晴才交代不可以吃生食,竟直接先抓著生米就狼吞虎咽往嘴里送。

    李玥晴招呼眾人的同時手也沒閑著,不停地幫忙將馬車上的物資搬下來。

    她抬頭看見黎悅碧與洪月霜兩人滿臉驚悚,搓著手看著下村一身破爛的居民,很不開心地朝她們兩人喊聲,「喂,你們兩個!」

    她們兩人才一轉身看她,她便丟來了兩包食材。

    「拿好,別站在那邊看,東西拿著,跟著他們去把東西放好,然後幫忙洗菜煮飯,你們兩個不是來玩的!」

    兩人才正要張嘴怒罵李玥晴,便見到身分尊貴的齊弈也一肩扛著一包大米,一手提著一把青菜忙碌著,這才敢怒不敢言地閉上嘴,大氣也不敢吭地跟在齊弈身邊走著。

    李玥晴看到清出來空地上幾個大鍋子里已經開始煮粥,另一邊兩個鍋子也煮上了治療痢疾與斷骨熱的藥材。

    這次下村居民不只是染上要命的腸擗,更有些人因環境髒亂,被蚊子叮咬而得了斷骨熱,這也是要命的疫情,她更加不敢大意,生怕只要疏忽任何一樣都會因此又失去一條寶貴生命。

    她自己也不敢耽擱,背著藥袋便往那一群在大樹下或坐或躺,早已經排隊等著她看病的病人們走去,開始為他們看診。

    昨天施過針的患者今日病癥已經明顯減緩,就在她持續為患者施針之時,不遠處的村口傳來陣陣雄糾糾氣昂昂的聲音。

    一支約莫百人的小軍隊正往這里過來,尾隨在後面的是好幾十車的藥材與糧食,更有用來重建村落的建材,隊伍一來到村口便各司其職地分工忙碌起來。

    有的人搬運東西,搭臨時診療的休憩棚子,有的人負責幫忙打掃村里的環境,有的人幫忙修繕村民們的屋子,他們甚至還帶來幾十位醫僧分擔李玥晴的工作量。

    龍澤站在不遠的樹下看著李玥晴揮汗如雨,忙著為村民醫治的縴細身影。

    他從沒有想到過,一個外表這麼縴細的女子,能做出這些連地方官員或是任何一個大夫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她只身一人深入這村子為病人醫治,讓他不由得由衷欽佩。

    看到不斷穿梭在村子里幫忙的士兵,李玥晴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下不少。其實到方才,她還擔心龍澤會因為顧忌這行動影響到他的大事,而無法履行與她的約定。

    想到他的難處,即使他真的無法履行約定,她也不會因此怪罪他,可沒想到他真想到法子,還這般大張旗鼓地將人和物資送到,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可以這般肆無忌憚。

    她瞄了眼那穿梭其間的士兵,又將心思收回來,「下一位。」

    只見來人撩起衣袖,露出一只骨節分明有力的手腕,這讓她楞了下,抬眼微嗔,雙指探上脈門,「五心煩熱,神疲身怠、食少懶言,公子近日有煩心之事?」

    龍澤只是定定看著她不語。

    「你真不是個好病人耶,我不是再三吩咐你得早些就寢嗎?」她自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小瓷瓶交給他,「這有三天份的藥,每日早晚一顆,三天後我為你配制新藥,記住不可以熬夜。」

    龍澤搖頭笑著,「才一晚你便看得出。」

    他正要打開瓷瓶,卻被李玥晴制止,「回去後先沐浴清潔,再服用藥,疫區污穢,你的身體不比尋常人,疏忽不得。」

    「行。」龍澤將那小瓷瓶貼身收好。

    「你是用了什麼法子敢這般明目張膽地行動,就不擔心有心人彈劾參你一本?」

    龍澤朝那幾名醫僧看了幾眼,小聲地用著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告知。「他們都是護國寺的高僧,護國寺的僧人自入門便要開始習醫,而護國寺又是皇家每年過年定要前去參拜寺院之一,父皇十分信任住持懸空大師,而懸空大師私下與本王私交甚好。」

    她似乎有點了解了,「是不是你讓懸空大師胡謅了一篇類似皇上德行有虧,或是夜觀天相,發現近日皇上有災之類的說法,而你正好使出渾身解數,求懸空大師給出解決之道,因此為了不使皇上龍顏有損,你便私下以皇上的名義進行賑災,在疫情擴散之前將此事掩蓋,同時要懸空大師同意讓你打著為皇上祈福的名號,帶著護國寺醫僧外出義診布施,有護國寺先出頭,怎麼參也參不到你頭上,是吧?」

    「本王就說你聰明,一點就通,與你所說的相去不遠。」

    「你重新攏絡帝心,相信這是你開始反擊的第一步吧?」她捂著嘴,小聲地在他耳邊說著。

    龍澤抑不住大笑,手中的扇子反手敲她一記。「晴兒,你為什麼總是這麼通透?好了,你忙,本王去巡視情況。」他看到軍隊的小隊長領著幾名哭得淚漣漣的下村居民跪在入口處,似乎是在等他,還是先過去看看,不打擾她工作才是。

    「等等,這香囊可以驅蚊防疫,你帶著。」她扯下自己隨身的香囊,系到他腰間。

    「別給本王,你整天接觸病患更需要。」他扯下香囊要還給她。

    李玥晴制止,「我另外帶著香膏,別替我擔心,你才別砸了我的招牌。」

    兩人低頭俏俏私語的情景全納入了不遠處的齊弈眼底,他衣袖下的拳頭憤憤握緊又放開,牙氣得都快咬斷。

    他斂下雙眼,將所有怒氣全隱在黑眸底下,揚起他那如四月春風般的笑容朝兩人走來。

    「穎王殿下,別來無恙!」齊弈雙手抱拳行禮。

    龍澤一到下村,暗衛便來報見到齊弈,因此他並不意外,回以半禮,「有勞齊公子了,這本是我國之事。」

    「我與晴晴是舊識,又是好友,她如此義舉,本宮自然是要共襄盛舉,這救助災民之事沒有分你國我國的!」

    「這份恩情本王記住了,他日貴國……」

    齊弈制止他未出的話,「我國一向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皇上勤政愛民,官員們各司其職,從未有怠忽職守之事,也期望繼續如此,不會有穎王所擔心之事。」

    在一旁听著的李玥晴分析著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暗指東煌國皇帝沉迷女色,怠忽朝政,枉顧民生,官員亦是有樣學樣,草菅人命,才會有今日疫情的傳出。

    「自然、自然,只是這天災是不可預防的,如真有那日,本王定不會忘了齊公子今日恩情!」

    龍澤是更絕了,直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反駁齊凌國遲早也有天災人禍的一天,到時他大爺不會吝嗇幫一把的!

    听到兩人互不相讓,互損著對方,李玥晴在旁邊忍不住大笑,這兩人應該不是很熟,怎麼感覺看對方非常不爽,開口就帶著嗆人的火藥味,不損對方一把會少塊肉似的!

    「很好笑?」龍澤擰眉瞅她。

    齊弈更是同樣想法,他可不認為自己與龍澤之間有什麼話題,可以讓李玥晴听得如此開心。

    「我是笑你們兩個今天像出門前都吞了沖天炮,火藥味很濃。」她用很詭異的眼光瞅著兩人。「你們以往有過節嗎?」

    他們同一時間看向李玥晴,瞧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就算是神經大條的莽漢也能察覺出,他們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互看不順眼,怎麼就她這個當事人眼拙看不出,他們兩個男人正為她爭風吃醋?

    「本宮一向是以和為貴,不隨便與人結怨的,你不是知道的嗎?晴晴。」齊弈見她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連忙展開扇子體貼地為她拓風。

    「不知道。」她拉下齊弈為她搧風的手,眼神掃向不遠處那一紅一黃的身影。「不過,我知道,弈哥哥你如果繼續幫我搧風,就有人要殺過來了。」

    齊弈皺眉地看向黎悅碧及洪月霜,這兩個女人簡直是牛皮糖,自下車後便粘著他,不管他到哪里總是粘著不放。

    「弈哥哥好艷福。」李玥晴雙手抱胸,努了努下顎調侃。

    她早知道黎悅碧對齊弈十分傾心,只要有齊弈在,她總是會百方設想的引起他的注意。而洪月霜一心想擺脫孤女寄人籬下的苦日子,期望過人上人的生活,因此抱著抓一個是一個的心態,接近任何有身分地位的權貴,對龍澤當然更是不會放過的。

    至于這兩個女人的盛情,就看齊弈與龍澤領不領情了。

    齊弈有些氣結,看了一臉幸災樂禍的李玥晴一眼,晴晴果真是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竟然還這般調侃他,叫他心血直流。

    「齊公子若也有此意,本王倒是可以幫你做個現成媒人,讓這兩姊妹效法娥皇女英。」龍澤順勢抬腳踢落一堆石頭到井底。

    「這就不勞穎王費心。」齊弈抱拳一口回絕,「本宮無福消受。」

    「齊公子,你千萬別跟本王客氣。」

    「不瞞穎王,本公子早已有心儀之人,這次前來東煌國便是來求親,對其他女子本宮並無心思,多謝穎王的美意。」

    看著齊弈那氣悶的表情,李玥晴忍不住捂唇偷笑,這龍澤可真壞啊,弈哥哥已經表明沒興趣,竟還想幫他作媒,看別人家後院失火很有趣是吧!

    自下村忙碌回府,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出來,李玥晴只著中衣走出浴間,一邊用布巾擦拭濕發,一邊喘著大氣走向窗邊。

    直到太陽西下,他們一行人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黎府,她還好還走得動,黎悅碧與洪月霜兩人一下馬車,幾乎是差點不顧形象地癱軟在地。

    林管事趕緊讓人抬來軟轎,送兩人回各自的院子,而她則是拖著疲憊的腳步回來,還好她一進門,就見花兒已經將沐浴的熱水準備好了,真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丫頭。

    「小姐,晚膳好了,按您的吩咐,今晚多做了樣酸辣小菜。」一見到她出來,花兒趕緊將晚膳端上桌。

    「嗯。」李玥晴真是餓壞了,也顧不得頭發未干,任由垂在身後,接過花兒端過來的白米飯就吃。扒了兩口,看見侍立一旁的花兒,便道︰「花兒,你也坐下來一起吃,以後你別服侍我用餐,我吃你跟我一起吃。」

    花兒滿臉驚恐,「小姐,這不合規矩。」

    李玥晴用筷子朝花兒指了指,又指向對面的空位。

    「花兒你听好了,別讓我再听到不合規矩四字,這院子里我說的話就是規矩,現在你給自己添飯,坐下來跟我一起吃飯。」

    「是。」花兒惶恐地捧著一碗飯,坐在她面前渾身發抖地吃起來。

    李玥晴夾了一大塊鹵得香噴噴的五花肉放到花兒碗里,「配菜,光吃飯會營養不良。」

    主子竟然給自己夾菜,還夾了好大一塊的肉,看著那塊閃著油亮亮光芒的五花肉,花兒滿心激動得要掉下眼淚。

    李玥晴瞪她警告,「眼淚不許掉下來,吃飯時不許哭,不然等下罰你把那飯桶里的飯全吃光。」

    「小姐,你對奴婢真好。」花兒連忙用衣袖擦掉眼淚。

    「吃飯心緒不佳會消化不良,以後不許在吃飯時候掉淚,別說我對你好,你就當作是陪我吃飯,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她又夾了一大口菜放到花兒碗里。

    就在她吃到快半飽時,已經關上的院門傳來砰砰的敲門聲。

    花兒放下碗筷,「小姐,奴婢去看看。」

    「嗯。」李玥晴皺著秀眉由窗子往外望去,見來的是黎老夫人屋里的兩位嬤嬤,胖的是陳嬤嬤,瘦的是王嬤嬤,瞧她們都是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看來又是來找她麻煩的。

    難道她們不怕被龍澤知道,她們又找她的麻煩嗎?那日被龍澤下令砍手的嫂嬤也不知怎麼了。

    只見花兒唯唯諾諾地帶著兩名嬤嬤進來,「小姐,兩位嬤嬤說是奉老夫人的命令來押你過去的。」

    看見那兩個像牢頭前來押解犯人似的嬤嬤,李玥晴在心頭對著黎老夫人比了無數次的中指。

    「喲,那等我吃飽就去吧,讓她們在外邊等著,別害我消化不良。」她手中筷子揮了揮,繼續扒了一大口飯,又喝了一大口湯。

    她累得都想一用完晚膳就直接撲倒在床上,一覺到天明,誰知黎老夫人趁著她最沒戰斗力的時候找人押她過去,分明不安好心!

    她今天一整天忙得幾乎沒吃上什麼東西,方才泡澡還差點餓暈在浴桶里,她才不會傻乎乎的,不補充體力就去站在那邊听黎老夫人講規矩。

    陳嬤嬤看見她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向前就要將她揪起。

    她冷冷地提醒了陳嬤嬤一句,「還想要你的手,就給我站一邊去。」

    那兩位嬤嬤突然想起前些天所發生的那一件事情,他們另外兩個平日一起服侍老夫人的另外兩位嫂嬤,因為打了老夫人口中這賤蹄子一巴掌,雙手全被穎王命人給剁了,老夫人也因此被奪了中饋之權。

    陳嬤嬤連忙將王嬤嬤往後拉退一步,「老奴們等六小姐用完晚膳再引路。」

    這賤蹄子靠山太過大,與她硬踫不得,王嬤嬤思前想後了一番,咽下胸口那怒氣,「那還請六小姐趕緊用完膳,與老奴們前去向老夫人復命。」

    「嗯,你們到外邊站著等吧,別影響我用餐。」李玥晴懶洋洋地撥著碗里的米飯,慢條斯里地咀嚼著。「花兒,坐下來吃飯,那兩位嬤嬤不是我院子里的人,不用招呼,就讓她們站外頭等我用膳。」

    這話一出,差點沒氣煞那兩位嬤嬤,她竟然讓她們站著等,還讓丫頭不用招呼,她們兩個是老夫人跟前的得力人,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庶出丫頭,竟敢如此囂張!

    陳嬤嬤忍不住這口氣,再度開口,「老奴們等著六小姐,請六小姐盡快。」

    好,既然要等、愛等,就讓她們等,她倒想看看是誰的耐性夠!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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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09:4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野男人禁止!

用完晚膳,吃完水果,李玥晴半倚在榻上喝著花兒為她泡的茶,已經過了半個時辰,外頭的兩位嬤嬤早已站得腿發麻,更是耐不住性子。

    「六小姐,你好了嗎?」王嬤嬤不耐地再次催促。

    她慢悠悠地放下茶盞,坐到梳妝台前,拿起木梳緩緩梳著一頭青絲。「急什麼,我這頭不是還沒梳嗎?我大半夜的披頭散發上老夫人那里,你不怕我嚇壞她老人家,我還擔心被你們安了個嚇死老人的罪名呢!」

    等到李玥晴梳完頭,換上衣裳,與兩位嬤嬤前往黎老夫人的蒼翠院,已是一個時辰過後,整個黎府家眷幾乎是準備要入睡了。

    在蒼翠院里等著李玥晴的黎老夫人等到幾乎要睡著,愈等心火愈旺,本來她對這個賤蹄子已經是滿腔怒火,現在自以為有了穎王這個靠山,更是恃寵而驕。

    「人還沒來嗎?」她重重地怒拍椅把。

    「老夫人,來了、來了!」王嬤嬤趕在前頭回來稟告。

    李玥晴一腳踏進門檻,便又見到當日那開堂會審的情景,忍不住翻翻白眼,這是怎麼樣,現在黎老夫人改玩包公夜審的把戲嗎?

    「玥晴見過老夫人。」

    「你可真是難請啊,讓我這老人家等上你一整天,三催四請地才把你請來,有靠山翅膀硬了是吧?」黎老夫人先酸她一把。

    「我讓人來跟老夫人說,別等我,我有空自然會過來。」

    「孽障,你可知罪!」黎老夫人手中拐杖用力往地板一敲。

    她需不需要應景地幫忙喊聲「威武」啊?

    李玥晴全無害怕,「不知。」

    「你給我跪下!」

    唉,黎老夫人罵人可不可以有點新意,整天不是賤蹄子就是孽障的,她要是孽障,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是什麼?

    「請問老夫人,我做了什麼,一來你便要我跪下?」

    「你做了傷風敗俗、有辱門風之事,還不承認?!」

    因為這孽障讓她的中饋之權被奪,如今新仇舊恨涌上心頭,黎老夫人拐杖更加用力地敲著地板。

    「請教老夫人,我何時做過傷風敗俗,有辱門風之事?」

    「你一個姑娘家,大半夜跟野男人鬼混,還讓野男人抱你回來,這不是傷風敗俗、有辱門風,那什麼才是?」她好不容易抓住了這一點可以尋這丫頭出氣,如今可不能放過,一一數出她的罪狀,「今天又在街上與野男人有說有笑,還同乘馬車,你把我黎府的顏面置于何處!」

    「野男人啊,好,明日見到穎王爺和齊公子,我會記得跟他們兩人說,黎老夫人說他們兩人是野男人。」

    黎老夫人差點沒被她氣得噎著,「你給我閉嘴,誰讓你亂嚼舌根!」

    李玥晴滿臉無辜,「我只是陳述事實,老夫人說穎王爺與齊公子是野男人,並未添油加醋,怎麼能說我亂嚼舌根?」

    「好啊,你伶牙俐齒是吧!」黎老夫人憤恨咬牙,「你與穎王爺沒有任何婚約,竟讓他抱著你回來,還不叫敗壞門風?你與齊公子兩人不顧身分,絲毫不避諱男女有別,在街上眉來眼去,你把我黎府的顏面置于何處!」

    從黎老夫人的口氣里听起來,並不知道她今天是去義診,如今這黎府上下除了黎悅碧與洪月霜知道她會醫術外,沒有其他人知道,看來她們兩個是有心隱瞞,呵,這樣也好省了她不少麻煩!

    黎老夫人朝一旁的王嬤嬤使眼色,讓她隨即拿來一個大洗衣板放到李玥晴面前。

    「說不出話了,今晚你就給我跪在那洗衣板上反省!」

    李玥晴冷冷瞄了那洗衣板一眼,反問︰「請教老夫人,您準許我稱呼您為祖母了嗎?」

    「沒有!」

    「那再請問,我進過黎家祠堂上香,我的名字寫進黎家族譜了嗎?」

    「我絕不承認你是我黎家子孫,你這輩子都別想!」

    「是嘛,既然您老人家不承認我是黎家的子孫,對于您來說,我是個外姓、是個客人,遲早都要離開,那我的所作所為只要對我自己負責,何來敗壞黎府門風之說?這點請老夫人跟我解釋解釋,您又有何資格命我跪這洗衣板!」李玥晴不疾不徐,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語調反問︰「原來黎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

    被她這麼一反駁,黎老夫人氣得差點一口心血噴上九重天,她不允許這孽障稱她祖母,名字未寫進族譜就不是黎家的人,黎老夫人今天便沒資格懲罰她。

    要懲罰她,就必須承認這孽障是黎府子孫,這讓她難以抉擇。

    「老夫人可想好,怎麼處理您口中這有辱門風一事,我給您一個好建議,不如您現在書寫一封信,上頭注明我今後與黎府毫無瓜葛,蓋上老夫人您的印信,我不用您派人趕我,明天一早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與黎府毫無半點關系,您認為如何?」李玥晴雙手抱胸,向她建議。

    黎老夫人當下很想拿筆墨把她要的文書寫了,丟到她臉上,讓這賤蹄子永遠別出現在面前,可她一想到兒子的仕途,還有幾個孫女的請求,就硬生生將這念頭壓下,現在無論自己怎麼厭惡她,只要她的靠山是齊公子與穎王,就不能將這孽畜趕出黎府,只因為她還有這點利用價值。

    眼下她只能先忍下,待事情成功,黎府便沒有這賤蹄子的容身之處,她也不會允許她繼續活在這世上!

    「想設計老身,你還嫩著,別想老身讓你如意!」黎老夫人斂下滿腔怒火,「我今天就嚴厲警告你,你給我听清楚,你算是寄住在我黎府,就得為我黎府的門風著想,你若還想在黎府住下,從明日起不許出這黎府大門!」

    李玥晴滿臉不在乎,無所謂地聳肩,「好啊,那大後天王爺邀我一同乘畫舫游湖,老夫人認為我與王爺這野男人出游會敗壞門風,不許我出門,那勞煩老夫人派個人跟王爺說一聲,讓王爺這個野男人自己去游湖!」

    黎老夫人一噎,她把這孽障關在府里的事情,要是被穎王爺知道,她身邊的嬤嬤只怕又會被顆王給斷手斷腳。

    一想起那天服侍她多年的吳嬤嬤與趙嬤嬤被斷手的血淋淋畫面,她仍覺得後怕,渾身發顫。她實在不敢再得罪穎王這個活閻王,只得氣悶地說︰「十五當天就暫時允許你出門!」

    李玥晴接著又問︰「二十日那天齊公子邀我上山禮佛,不知是去還是不去?如果老夫人不許我出黎府大門,那也勞煩派個嬤嬤前去同齊公子這野男人說一聲,讓他自己上山禮佛去。」

    黎老夫人又是一嗆,按理她就該說,你忤逆長輩,大為不孝,不孝之人上山禮什麼佛,可這話她便是想說也沒膽說。

    別說穎王她惹不起,這齊公子的身分尊貴她更是萬般惹不起,人家貴為齊凌國太子,雖是微服出游來到東煌,可一旦他被惹怒,修書一封向皇上告狀,皇上一怒,她兒子的官運也到頭了,別說想再升遷,甚至丟官都有可能,那源源不絕的油水亦是無望。

    黎老夫人氣得握緊拳頭,「禮佛是好事,讓佛祖教訓教訓你,準你出門。」

    李玥晴心里一笑,又問︰「二十五那日太子作東,宴請齊公子,我與穎王作陪,不知是去還是不去,也請老夫人示下。」

    「噗!」黎老夫人這回忍住,滿臉驚恐,不敢置信地驚呼。「太子……」

    李玥晴睜著大眼,很無辜地點頭,「嗯,我也與太子熟識!」

    熟識……黎老夫人猛倒抽口氣,簡直是不敢相信。

    見她一臉僵硬,時青時白的臉色,李玥晴繼續接著問︰「今日正好穎王爺遞了帖子給我,說太子殿下要在醉香居擺宴席,宴請我與齊公子,老夫人,您看我是去,還是不去?若是不去,太子派人來問了,夫人您說我是直接說被禁足所以不能去,還是說,太子殿下也是野男人,跟他吃飯有辱黎家門風?」

    黎老夫人喘著大氣,頓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該死的賤蹄子,她的靠山怎麼就這麼強大?!

    「去,你想去哪里盡管去!」黎老夫人只覺得自己快被她氣得兩眼翻白。

    李玥晴揚著唇,笑得燦爛,「那就是說,我日後可以自由進出黎府了?」

    哪里那麼簡單讓你自由進出!黎老夫人緊咬著牙放話,「日後為避免你出門繼續做出有辱我黎府門風之事,你必須帶上悅碧、悅蘭、悅芳跟月霜等其中兩人,否則不許出門。」

    李玥晴笑得眯眯的眼眸射出一記嘲諷冷光,心底冷哼了聲,哼,終于露出狐狸尾巴了,這才是你這老太婆今晚的目的,是吧?

    她斂下心頭的嘲諷,隨即露出一記如夏日陽光般燦爛的笑容,「是。」

    不就是讓人跟著她,愛跟就跟唄,千萬別跟兩天就受不了了。

    「既然老夫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可以走了吧?」也不等黎老夫人發話,她轉身便離去。

    瞧著她這副不把自己這黎府大家長放在眼底,徑自離去模樣,黎老夫人是氣得差點一口氣上不來,厥了過去,只能在她身後大聲怒喝一聲「滾!」以扞衛自己的權威及顏面。

    李玥晴一從黎老夫人的院子走出來,便見到在角落來回踱步,表情焦急的黎悅雲。

    「大姊,你怎麼在這里,這麼晚還沒睡?」

    黎悅雲一見到她平安出來,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安然放下,捂著胸口。

    「听聞你被祖母叫來,我擔心你出事,在這里等著,要是听到祖母讓人上家法,我就要沖進去了,還好你沒事。」

    李玥晴親密地圈住黎悅雲的手臂,踩著烙印在蜿蜒小徑上的細碎月光,往自己的院子回去。

    「大姊,我沒事,她想找我麻煩、想修理我沒那麼容易,上回是不知道疏忽了,才會挨了一巴掌。」

    黎悅雲嘆了口氣,拍拍她的手背,「六妹,如果可以的話,盡量別跟其他姊姊們起沖突,要不然日後有你吃虧的。」

    「大姊是說,是悅碧與月霜她們兩人給我小鞋穿,在老夫人面前給我上眼藥是吧?」

    這兩人過河拆橋的速度可真快,今天私下纏著她威脅,要她給她們制造機會多與龍澤和齊弈相處,一回到黎府卻馬上上黎老夫人那里找她麻煩。

    看在她們未將她懂醫術的事情抖給老太婆知道,這事就不與她們計較,否則必定找機會整死她們兩人。

    黎悅雲頗為無奈地點頭,「她們兩個可以說是養在祖母跟前的,祖母自然對她們較多疼愛,大姊擔心你會吃虧。」

    「大姊放心,她們佔不了我便宜的,我如果沒有一點本事,你認為我今晚出得了這蒼翠院?」

    「看你這麼有自信我就放心了,不過能避開還是盡量避開,現在府里雖然是娘在執掌中饋,但府里大多是祖母的人,很多都叫不動,因此近日恐怕沒有多余的心力放在你身上。」

    夜風吹拂,花香襲人,兩人走到一處涼亭,坐下繼續閑聊。

    「大姊,你別一直將我的事情放在心上,倒是你,听說徐家的人今天又來鬧了?」

    花兒這小丫鬟可厲害,媲美新聞台,第一手消息快又準,她今天剛回到院子,就听她說了今天府里的大事。

    李玥晴心底一直有疑問,二姊黎悅心早在幾年前就出嫁,黎悅芳近日听說也有國公府派人來談她與庶三子的婚事,近期可能就要出嫁,怎麼大姊黎悅雲已經十八歲了,依舊待字閨中。

    听了花兒的解釋她這才知道,當年黎敬白還是邊城的小官時,為了巴結瑞陽縣數一數二的富豪徐府,黎悅雲一出生便讓她與徐府大少爺訂親,這本該算是一件良緣,可黎敬白的官愈做愈大,也就愈看不起從商的徐府。

    徐府在黎悅雲及笄之後遲遲不來迎娶,黎敬白也不催促,想著這樁婚事就這麼算了,要另外為黎悅雲找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哪里知道,兩年前與她訂親的徐大少爺溺水身亡,徐府的人卻上門來了,竟然要黎悅雲過門冥婚,為他們兒子守望門寡,已是當朝禮部尚書的黎敬白哪里會同意?

    這事鬧得不歡而散,黎敬白想為女兒重新婚配,卻苦于徐府握有婚書,他們堅持不肯解除婚約放人,而黎敬白則不願意讓女兒嫁過去受苦,這事就這麼僵著,徐府的人現在是想到就上門來鬧,今天更是抬著花轎要上門把黎悅雲娶走,也難怪她的心情不好,這麼晚還睡不著。

    黎悅雲幽幽看著李玥晴真心關心的眼神,很無奈地嘆口氣,「唉……這事一言難盡,這次他們竟然還帶了個小男孩過來,說是過繼到徐大少爺名下的孩子,以後就稱我娘,跟我一起過活,等我以後老了也有依靠,據說是徐二少爺妾侍所生的孩子……」

    听完,李玥晴義憤填膺地怒罵,「他們想得倒美啊,現在用個小孩過繼到徐大少爺名下想來綁住你,可惜你與徐大少爺確實有婚約,這下你不過去守望門寡都不行,分明是想葬送你一生的幸福!」

    「爹還在與徐府的人協商,如果未能談出個結果,我可能真要捧著牌位拜堂了……」

    「太過分了,徐府簡直不是人,什麼好事、便宜事他們都想佔盡,想這樣糟蹋你一個黃花大閨女,我不會同意的!」

    黎悅雲噗嚙笑出,食指點點她的俏鼻,「這事你本來就說不上話,瞧你,這話說得夠逗的!」

    「大姊,要是協商不成,真沒有轉圜余地嗎?」

    黎悅雲落寞地搖頭,「恐怕很難,對方有婚書,怎麼都站得住腳,加上現在爹是禮部尚書,徐府打著他的旗號在商場上是如魚得水的,更是不可能放棄。」

    「徐府的人簡直太過分了,難道就沒有辦法嗎?」

    「就算報官也解決不了這問題,況且爹也要顧及官聲,不可能為這事跟徐府扯破臉。」黎悅雲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臉上有著難掩的惆悵。

    「所以就要牲你?」李玥晴簡直听不下去了,有這種當爹的!

    不過想想,黎敬白對她這身體的原主黎悅青不就是這樣嗎?當年她摔落山崖,不也是只顧上京任職,不顧她的死活嗎?現在會這樣對自己的嫡長女,也不足為奇。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想我就算嫁過去,日子不會有太大變化,依然是每天念經禮佛。」黎悅雲淡淡一笑,「我已經認命了,六妹你也別為大姊抱屈,大姊的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的。」

    認命,她的字典里從沒認命兩字,有機會定要幫助大姊脫離命運牢籠。

    黎悅雲拍拍她的肩,「六妹,很晚了,你今天累著,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玥晴看著灑滿月色,波光粼粼的池塘,忽然想起她要下車前衛風轉告的事情,龍澤讓她明日無須再前往下村,太醫院的御醫及帝都的所有大夫都會加入救災行列。

    原來是皇帝在看完龍澤為下村百姓請奏的奏折後,得知官員如此混蛋,棄百姓于不顧,因而震怒,已在今天早朝時罷黜那幾名官員,同時下令太醫院的御醫及帝都所有大夫前往下村為百姓治療直到康復,又加派了兩小只軍隊加入為百姓的屋子進行修繕、令戶部官員運送糧食到下村,百姓不用再擔心會受饑餓,下村這事已有專人接手,因此她不需再擔心了。

    同時,他讓她明日上別院為他進行例行治療,龍澤的別院可不是普通的漂亮啊……

    李玥晴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圈,漾起一抹促狹笑容,「大姊,我明天帶你去一處散心可好,那里的景致可是比這帝都里的任何一處風景還漂亮,堪比御花園唷,好嗎?」

    「帝都有這種地方?」這話倒是引起一向清心寡欲,只喜歡在閑暇時種種花草的黎悅雲的興趣。

    「大姊,那就這麼說定嘍!」

    翌日,李玥晴換了套在衣袖與胸襟前著兩只翩翩蝴蝶的水色素面夏裝,搭配裙擺處著幾只彩蝶與紫陽團花的薄煙紗襦裙,梳了個簡單的雙髻,上頭各插著兩支雕著小團花的白玉簪子,整個人顯得清靈俏麗。

    不似以往只著簡單的半臂、褙子,雖然利落颯爽,卻缺了該有的女子溫婉氣息,如今整個人一打扮倒還多了幾分柔媚。

    一打扮好,她提著裙擺往佛堂去,打算把黎悅雲拉出去轉轉,昨晚好不容易才打動大姊,誰知大姊本來答應了隨她出去走走的,可等兩人要各自回院子時又反悔了。

    她豈容大姊反悔,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拉她出游,多認識認識一些人,對她是有好處的。

    哪知道,她才剛繞過一片矮樹叢,就見黎悅碧迎面而來。

    昨天被李玥晴設計做了一天苦力,黎悅碧是有怒不敢言,一肚子怨氣未消,如今一瞧見她,又想上來找她出口怨氣。

    黎悅碧一經細看,發現李玥晴今天打扮得竟然跟以往不一樣,她遠遠便眯細眸子,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她這一身刻意打扮像是要去赴某人的邀約,莫非是跟齊公子……

    黎悅碧即刻斂下心頭怒火,撩起裙擺向前跟她來個偶遇,率先試探道︰「小六,你要出門嗎?今天還要到下村去嗎?」

    唔,天要下紅雨了嗎?黎悅碧竟然嬌滴滴喊她小六,差點沒激起她一身雞皮療瘩。

    「下村不用去了,王爺說了,讓我今天好好休息,下村的事情他會讓人接手,讓我不用再操心。」她沒打算瞞黎悅碧,就算她不說,她也會從別的地方打探到。「我打算找大姊陪我去一個地方。」

    「去哪里?」

    「王爺郊外的別莊。」

    一听到她要前往穎王的別莊,黎悅碧整個眼楮都亮了,「小六,據說王爺郊外的別莊有溫泉池是嗎?」

    李玥晴點頭,「靠後山一點還有個冷泉池,夏天泡冷泉最適合不過了。」不過龍澤的身體目前只能泡溫泉,當初他身體逐漸康復之時,她便提議他每五日泡上一次溫泉,她再依身體復原情況為他施針,至今也以此繼續調養,今天又到了泡溫泉的日子。

    黎悅碧語帶質疑地睨著她,「你就只要帶大姊到王爺的別莊去?」

    今早丫鬟才偷偷來向她稟告昨天晚上在蒼翠院老夫人下的命令,日後李玥晴要出門與穎王爺或齊公子見面,都必須帶上她們幾個姊妹,但如今她怎麼可以容忍只有大姊有這等好待遇!

    「我打算邀大姊一同前往,齊公子也早已到那里。」

    「齊公子?!」一听到齊弈,黎悅碧整個眼楮都亮起來,可听她只打算帶著黎悅雲前往,她眉頭都皺起來,故意道︰「齊公子與穎王都在別院,你只帶大姊一人合適嗎?不怕把大姊的名聲也一起玷污了!」

    李玥晴冷哼了聲,這些女人詆毀他人清白真是不遺余力,想跟著去就說一聲,又何必連自己大姊也要一同抹黑。

    要是她堅持只帶大姊一起去,恐怕這黎悅碧會把大姊給恨上,大姊現在這身分待在黎府也已經是很為難了,要是再被老夫人也盯上,一怒直接將她往徐府送,那就糟了。

    驀地!

    她晶亮眼眸倏地眯起,心底冷笑的看著那個瞬間閃到樹叢後的那抹艷紅,既然她想跟就讓她跟,但沒這麼簡單,很多事情都要付出一點代價的,讓她們窩里反狗咬狗的,省的一天到晚找她麻煩。

    李玥晴嘴角微勾,「想跟著我去就直說,別在這邊跟我拐彎抹角,不過我有條件。」

    「你說!」冷泉傳說泡了會對身上的皮膚很好,就像剝了蛋殼的雞蛋一樣,她早就向往了。

    「這事要保密,不許對別人說我要帶著你到穎王別院泡冷泉!」

    「保密!我才正打算去找月霜一起過去。」

    「你以為到穎王的別院是在逛廟會嗎?」李玥晴狠瞪她一眼。「隨便多少人都可以去?穎王的護衛早早之前便已詢問過我,帶幾名女眷前往,當時我給報備的是兩位,現在你要去,就得讓你頂花兒的位置,要是還帶表小姐去,到了別院你們兩人猜拳,看誰要待在外頭等!」

    「難道不能讓大姊……」

    「我今天帶大姊一起去是想讓她去散心,你別想讓我落下她,帶你們兩個有心機的去!」李玥晴雙手抱胸提醒她。「黎悅碧,我提醒你一點,她是你大姊,你喜歡的東西,她不會跟你搶,別人就不一定!」

    黎悅碧不笨,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誰,腦筋飛快盤算一遍,沒錯,有婚約在身的大姊自然不會跟她搶齊公子,平日她們這些妹妹,不管嫡庶,只要喜歡上她的東西,她也都會大方轉贈給她們,就算她沒有婚約纏身,還是自家人,講情面絕不會跟妹妹搶男人。

    但洪月霜就不同了,她是跟著姑太太回娘家來投靠的,跟她們姊妹血緣淡薄,仗著祖母的心疼與寵愛,平日里沒見她讓過她們,這婚姻大事關系著後半生的榮辱,她自然更是不會禮讓。

    姊妹情算什麼,她的未來比較重要,況且洪月霜與她還不是親姊妹!

    現在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遲了一步,很有可能被洪月霜奪得先機,只要自己抓緊李玥晴不放,還怕不能如意嗎?

    黎悅碧心一橫,「我知道了,這事我會保密,我先回去準備一會兒,在大門等。」

    「行了,你自己動作快些,別耽誤到我的時間。」李玥晴落話後,徑自朝佛堂去,在離去前眼角余光又掃到了一抹紅色衣角。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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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0:3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姊妹間的心機

看了眼李玥晴的背影,黎悅碧歡快地哼著歌,踩著步伐要趕緊回院子準備。

    「悅碧!」

    她才剛要踏進自己的院子,便听到身後傳來洪月霜的叫喚,心下卜通跳了下,轉身就看見一身珊瑚紅的洪月霜。「月霜,什麼事情?」

    「我來找你,我們一起去向外婆請安。」洪月霜對她揚著虛假的笑容。

    「不行,我有事,今天不能向祖母請安了。」

    洪月霜向前拉住她,「你有什麼事情比去向外婆請安來得重要?」

    「我……我……我要去母親那里,母親讓我馬上過去一趟,我不能耽擱,我姨娘也過去了,我擔心有什麼重要事情,換件衣服就要趕過去。」

    她隨便胡謅了謊言,現在姑太太跟洪月霜兩人因為中饋掌握在母親手中,無法再從祖母那邊得到太多金援,而恨死了母親,所以她很有把握洪月霜絕對不會到母親那里去求證的。

    「是嗎?那我就自己去向外婆請安了。」洪月霜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嗯,你快去吧,我也要趕緊去找母親了。」她轉身進了院子去。

    看著她消失在門扇後的身影,洪月霜隱在衣袖下的拳頭憤怒地緊握,虧自己平日跟黎悅碧這般要好,人家有了這等好機會,竟然欺瞞她。

    很好,她記下了!

    當馬車門一打開,黎府三個姑娘陸續下了馬車,一踏進別院大門,便尾隨著熟門熟路的李玥晴往里頭走去。

    只見穎王這別院餃山抱水,佳木蘢蔥,曲徑通幽,奇花爛漫,黎悅雲與黎悅碧兩人這一路上怎麼也無法從這震撼中緩和過來。

    黎悅碧驚訝得嘴巴都闔不攏了,此處庭園造景簡直比帝都里每一戶大官宅院的庭院還要迷人百倍,她扯了扯前頭李玥晴的衣袖。

    「小六,這穎王爺的別院也太漂亮了,簡直就像仙境一樣,那他的府邸是不是更美啊?」

    「那是自然!」穎王府是當年太上皇親賜,里面的一磚一瓦無不比照皇宮規格,即使是一件小崗飾也是極品之最。

    「你說說,穎王府是不是真如外傳的,比皇宮還豪華?」

    「這里就夠你欣賞了,其他的別太好奇,先警告你,別被眼前這些景致給迷住而沒跟上,到時被人誤以為是刺客,就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李玥晴冷言提醒她,拉了拉肩上的包袱。

    她們又走了數步,前頭迎來一名穿著粉橘色半臂,長相可愛秀麗的丫鬟。

    「姑娘,你終于到了,王爺已經在溫泉浴池等你了。」早在這里等候的丁一見到李玥晴緩緩走來,興奮地向前。

    「我知道了,齊公子呢?」

    「齊公子他人在湖邊釣魚。」

    「丁,這是黎府四小姐,她對釣魚也很有興趣,你先帶她過去,請齊公子教她釣魚,別忘了備上一些茶點,我跟大姊先過去探望王爺。」

    丁向兩人微微欠身,又道︰「好的,請四小姐隨丁瑙來吧。」

    李玥晴拉拉黎悅雲的衣袖,指著前方一處冉冉冒著白煙的木屋。「大姊,我們往這里走,一會兒我找人帶你去欣賞這別院的奇花異樹,包你大開眼界。」

    「這里就已經夠讓我大開眼界了,還有更讓人驚奇的地方嗎?」

    「有。」

    她們又沒走幾步,衛風也過來了,向李玥晴點頭示意後,銳利的眼神鎖住她身邊,身穿玉色夏衫,一身素雅的黎悅雲。

    「見過李姑娘。」身為護衛的他職責所在,即使失禮還是要開口詢問︰「這位是?」

    他相當好奇這容色清秀女子是誰?

    「衛風,這位是我大姊,她平日里最喜歡擺弄花草,王爺的別院正好種植了許多珍貴花卉,因此今日特地帶她一同前來。」

    被衛風那雙像鷹隼般銳利的雙眼來回打探,從未被男人這樣瞧過的黎悅雲頓時一陣心慌,白嫩臉蛋上倏地浮現不自然的羞澀。

    衛風又掃了眼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的黎悅雲後,點頭表示了解,便不再多過問,領著兩人繼續往前走。

    李玥晴看了眼木屋稍微掩起的門扇,「衛風,王爺接下來進行療程的時間會較久,我可以麻煩你一事嗎?」

    「姑娘請說。」王爺早已經交代一切听李姑娘吩咐,即便他是王爺貼身侍衛,還是要听從她的指示。

    「我知道你也對那些花草有些研究,可以請你帶我大姊去認識認識,並為她介紹嗎?」她勾唇一笑,水亮眸子里透著淡淡狡黠。

    李玥晴這要求,別說衛風這大男人剛硬臉龐瞬間出現一抹尷尬神色,黎悅雲原本就透著緋色的秀麗臉蛋,更是顯現前所未有的紅雲。

    「有你為我大姊介紹,我就放心了,那我進去了。」

    她像哥兒們一樣地拍拍衛風的肩膀,推開木屋門扇徑自走進去,就把兩人晾在園地。

    看著那已經掩上的門扇,衛風只能火速斂下心頭的錯愕,沉聲地開口道︰「黎小姐,請跟在下前往。」

    他那冷硬強勢的模樣讓黎悅雲不好拒絕,只能靦眺地點著頭,「W罾了。」

    貼著門扇,仔細听著外頭動靜的李玥晴確定兩人已經離開,這才笑咪咪地朝還泡在溫泉池里的人走去。

    「你讓本王的貼身護衛領著你大姊去逛花園,想耍什麼小心機?」本來閉目養神的龍澤在她走近的瞬間睜開眼,卻被眼前特地打扮過,顯得婉約脫俗的李玥晴給震撼,心下一。

    他直盯著她那張眉梢、眼角皆是笑意的清秀臉蛋,從未想過只稍打扮的她竟然如此俏麗動人,更透著一股空靈之美,尤其是她那雙美目,猶似一泓清水般讓人被吸引住。

    她俏皮地吐了吐粉舌,「啊,你都听到了?」

    她這不經意的小動作讓他的心突地狂跳幾下,也拉回被她震撼的心神,他無法理解自小廣見過各色美女,還能坐懷不亂的自己,怎麼會被她這偶然的打扮給打動?

    他僵著嗓子以掩飾紊亂的心神,「這麼大聲,想不听到很難。」

    她拉過他的手腕診脈,笑吟吟地斜眼瞅著他,「我哪里有什麼心機,不過是看我這大姊都快老僧入定,脫離俗世,特意拉她出來沾惹凡塵而已。」

    她隨後拿下包袱,自里頭取出一個小瓷瓶將藥粉倒進溫泉池里,手探進溫泉水里緩緩撥動,沒多久,整個室內都彌漫著一股十分好聞藥香。「加入這藥粉,再泡一刻鐘便可起來。」

    龍澤看了她一眼,再度閉起眼,「還不說實話,你不可能不經過本王同意,私自帶人進入別院,更不顧你大姊的名聲,讓衛風與她單獨相處的!」

    「我大姊的事情你知道吧?」

    「你不是讓本王別看你的面子?」她還沒說出目的,他就已經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了,一口回絕堵死她。

    李玥晴嘴角抽動,悲情問道︰「我這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王爺!」

    她知道衛風與龍澤交情就像親兄弟,本打算讓他對大姊有些好感,然後讓他向龍澤為大姊美言,自己再開口相求,讓他幫忙解決大姊的婚約糾紛,沒想到還沒開始就胎死腹中,真叫她扼腕。

    「這是告訴你,下回話別說這麼滿。」

    「我大姊很可憐的,王爺你這麼狠心嗎?」她拿過一旁的小斧凳,坐在浴池邊與他聊天,眼楮還不忘瞄他那張冰塊臉一眼。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跟一個半luo的男人在這種引人遐想的地方聊天,是萬萬不該的,可她與龍澤的相處就是這樣,他從不把她當成女人看,而她也只把他當成病患,並無任何心思。

    起初她也就是隔著竹簾,拿張小椅子坐在一旁,隨時注意他的狀態。可這偌大浴池里只有他一人泡實在很無聊,她于是開始天南地北地跟他閑聊,順便舒緩他的心情。然而她覺得聊天不看著對方很奇怪的,幾次過後她索性把竹簾撩開,與他聊個痛快,一開始龍澤很放不開,但拗不過她,後來就讓人撤了竹簾。

    結果事情到最後就演變成這樣,他泡澡,她坐在旁邊陪他,兩人都不會覺得尷尬,肯定是她的態度大方,又像哥兒們,龍澤才不再忌諱。

    「本王從來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況且你大姊無恩于本王。」重點是,只要她是黎敬白的女兒,他就不可能出面幫忙斡旋。

    「那好吧……唉,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可憐的大姊。」

    龍澤瞪她一眼,「有時間關心你大姊,倒不如多注意你爹的動靜,別忘了你再過幾日便要入祠堂祭祖,屆時你便是黎府的人。」正因這事,即使近來知道黎敬白有點不安分,他也遲遲無法下狠手。

    「他,惡人自有惡人收,我關心他做什麼?」

    「你是他女兒。」她倒是很清楚黎敬白私下的作為,這點讓他頗感詫異。

    「他從未當我是女兒,只當我是有利用價值的籌碼。」李玥晴不屑地撇撇嘴,「我不想當黎家人、不想名字被寫進族譜,可又不好惹我師父、師娘生氣,王爺,你有辦法嗎?」

    「嫁人,在此之前嫁人,從此與黎府脫離關系。」更不會被黎敬白牽連。

    對著晴兒,有著不同的心思的他,不能阻止她認祖歸宗回到黎府,這便是他兩難的地方……

    「嫁人?這不可能,我還想跟著師父、師娘去雲游四方呢,從來沒想過嫁人這件事情,而且我也不想嫁。」

    「不想嫁?」龍澤眉頭皺起。「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怎麼會不想嫁?!」

    「我的條件很嚴苛,沒有一個男人做得到,所以我有自知之明,干脆不嫁!」跟龍澤這麼熟了,他又把她當成可以談心事的好友,因此她並不覺得跟龍澤討論這問題有什麼不適合。

    「說來听听,什麼條件?」

    一般女子想要的婚配對象,不外乎是家世良好的權貴之家,條件能有多嚴苛?不過這丫頭向來古靈精怪,他倒是想知道她的心思。

    「想娶我的男人必須對我從一而終,不納小妾,如果做不到就滾遠點。」她嘴角漾著淺淺的嘲諷。

    「你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龍澤的心撼動不已。

    「不是向往,而是本該如此!」她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是無法接受與眾多女人共享一雙筷子的,那太惡心、不衛生。「即使我是身分低微的庶女,就算我是一個無父無母,身分不詳的孤兒,我也不與人共事一夫。」

    龍澤詫異地看著她那理所當然的表情,「本該如此……」

    他再次被她所震撼,更無法理解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卻可以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當然,不過我看這世上的男人大概都做不到,別說你們這些大人物有政治考慮,平凡點的男人只怕也沒法做到,就連街頭菜販老王,也討了個小他十多歲的小妾,所以基本上,一夫一妻在這里是不可行的!」她拿過一旁的布巾,幫他將額頭上沁出的豆大汗珠擦去。

    龍澤陷入沉默。

    「還是說,你認為有我能嫁的人?」

    他不得不老實回答她,「沒有。」

    「就是,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期待也不期盼,只努力過著我想過的生活。」

    她的這一番話沖擊著龍澤,讓他陷入沉思,思索著未來的任何可能性。

    幽黯落寞的眼神往上瞄,看著在他額上拂動,如青 般的縴縴素手,他心下第一個想法,就是這麼漂亮的皓腕戴上手環應該很漂亮,握在掌心里的觸感應該更好吧。

    心隨意動,他伸手握住她那潔嫩皓腕。

    李玥晴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睜著大眼直盯著他瞧。

    「怎麼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嗎?」

    龍澤也被自己突兀的舉止嚇了一大跳,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不能自制的時候,猛一甩頭,松開她的手腕,找了個很蹩腳的借口。「沒事,就頭有些暈……」

    「那你趕緊起來,我去喚星墨來伺候你更衣。」

    龍澤自溫泉池里坐起,撩開垂落額前的濕發,瞄了眼消失在門後的身影,不禁搖頭苦笑了下,他是怎麼了?

    想來可笑,他一向紀律嚴謹,不管是對自己或手下,可對她,他愈來愈管不住想親近她的欲望,可她所開出的條件卻讓他陷入了為難……

    風光明媚,水波蕩漾,湖光瀲灘,寬廣幽靜的湖面上漂著幾艘精美氣派的畫舫,清雅的琴聲從船艙中傳出,繚繞在整個湖面之上,為這份幽靜更添幾分詩情畫意。

    畫舫甲板上,李玥晴雙手撐著臉,這悠悠琴聲對她是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她睜著大眼,看著倒映著琉璃般天青色的湖里,那偶爾竄出水面,閃著銀光的魚兒真是讓人心癢難耐啊。

    兀地,她的頭頂被人用扇柄敲了下,龍澤清朗的嗓音自身後傳來。

    「你大姊的琴藝這麼糟嗎?讓你寧可拋下她,獨自一人對著這湖面發呆。」

    他一出畫舫,便見到這丫頭目光落在湖面上,眼珠不轉,也不知究竟在看什麼看得專注不已?

    「我就是個俗人,哪里懂琴韻,不如留給懂得的人去听。」她的眼光直追著水波下那飛速閃過的銀光。

    「衛風的確是懂些音律。」龍澤點點下顎。

    「呃,你把我大姊跟衛風留在船艙里?」她難以置信地瞠著大眼,盯著龍澤,心下哀嚎了聲——王爺,雖說我跟你像哥兒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沒什麼問題,不在乎他人眼光,可我大姊不是啊,她不像我是穿越的,你好歹替她一個姑娘家保留下名聲吧。

    「怎麼,現在擔心你大姊的名聲豈不是太晚了些?」

    她扁扁嘴,「王爺,你那一雙漂亮的眼楮可否別老是像討厭的X光機一樣嗎?」

    「X光機,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透視啦,不要老是我想什麼就把我一眼看穿,這樣很沒意思!」她感到頭頂冒出一團黑毛線,一臉苦惱地吁了口長氣。

    「是你的心事全寫在臉上,這會兒還責怪本王輕而易舉把你看透。」瞧她這懊惱表情,真是可愛。

    「下回我要戴上面具,讓王爺你看不出來我在想什麼。」她雙眼緊盯著湖里優游的魚兒,有些負氣的說著。

    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龍澤的嘴角微高揚,笑著提醒她。「可別受不了誘惑,自己跳下水抓魚。」

    「怎麼可能?我知道王爺您已經讓人下湖抓魚,讓廚子給我準備好吃的鮮魚大餐,我等著吃就好,干麼這麼累?」她閉起眼楮,讓迎面的涼風吹去一身煩躁。

    「既然如此,怎麼還滿臉渴望?」

    「我哪是渴望,我是羨慕這些在湖里自在優游的魚兒。」

    「你還在為你大姊之事煩惱?」

    「是啊,昨日徐府的人又來鬧了,連那個小孩一見到大姊,就沖上來叫娘,這叫我大姊情何以堪啊!我大姊人很好,適合一個疼愛她的男人,將她放在心尖上疼著她、寵著她!」如若不是這樣,她今天也不會再把大姊拉出來。

    瞧見李玥晴那對漂亮的秀眉都擰成川字,龍澤心頭隱隱泛疼,手執折扇敲了敲掌心,思慮了片刻,終究敵不過對她心軟。

    「如若本王答應出面,幫你解決了這事,本王有什麼好處?」

    李玥晴眼楮倏地一亮,喜出望外地一把沖向前,圈抱住龍澤,激動開心地說著。

    「王爺,謝謝你!」她真的沒意料到,龍澤會答應她,同意出手。

    「你還沒回答,本王如若答應有什麼好處?」他滿意地看著兩人的姿勢。

    她想了一下,「我送你一個月分的強身大補丸!」

    龍澤爽朗大笑一聲,折扇敲敲她的頭,「有你這小神醫在,本王哪還需要什麼大補丸,重新想一個,有誠意點的!」

    「誠意啊……那,王爺不是許我一個願望嗎……」她松開他,正傷腦筋之時忽然想起這一事。

    他彈指敲她額頭,提醒貴人多忘事的她,「別忘了,你也欠本王一個,吃飯比賽輸的!」

    她嘴角抽了抽,「那……那,只要你幫我把這事辦圓滿了,換我許你一個願望,成吧?」

    「成交!」龍澤滿意地勾起唇角,看著她縴細柔嫩的手指,想起與她有關的一事。

    『有件事與你也有關系,想知道嗎?」

    「什麼事情?」

    「如你所說,有人變麻子了。」龍澤伸手擰了擰她粉嫩的臉頰。

    她圓眼一睜,扯著他的衣袖興奮地問,「是誰?我想知道是誰這麼喪心病狂!」

    龍澤拉著她一起趴在船沿,「暗衛查出,當日事發後不久,帝都里有一半以上的大夫全被請進錦達遠的別院,據說那天他一名自西疆帶回來的愛妾不慎被噴出來的油燙傷毀容,詭異的是……那張被油燙傷的臉不管抹上任何燙傷藥膏,或服用任何湯藥總不見效果,反而愈來愈潰爛。」

    「果然是反噬。」她了解地點了點頭。

    「據暗衛傳來消息指出,反噬威力過大,那名西疆女子不僅發出陣陣尸臭味外,甚至還有蟲子從傷口鑽出來,她被那些蟲子活生生一點一點吃掉,死前據說十分痛苦。」

    「唔……听你這麼說好惡心啊!」她用力搓著手上竄起的雞皮疙瘩,嘴角抽搐。

    「不過這個叫錦達遠的是誰?」

    「平西大將軍錦達遠,宰相錦世杰的兒子。」他稍微替她解除疑惑。

    「果然與錦宰相那伙人脫離不了關系。」她有些氣憤地低罵,「那群人實在是……也不怕出門天上降下一道天雷,把他們劈了!」

    他揉揉她的頭,「別氣了,這種人不值得你生氣,听到這種消息應該開心才是。」

    「嗯。」她用力點點頭,眼楮一亮,興奮地指著湖底的魚,「龍澤,你快看,那條魚好大!」

    「哪里?」

    兩人親密的舉動完全落入了不遠處一艘華麗畫舫船頭上的某人眼底,銳眸燃燒著怒火。

    那人沉聲低喝了聲,「來人!」

    「主子,請問有何吩咐?」

    男子勾勾手指,在來人耳邊交代了幾句,只見那名屬下神色微怔,隨即領命而去。

    這一頭的兩人尚不知這一節,龍澤讓人拿來魚飼料,與李玥晴趴在畫舫的船沿邊上,有說有笑地一邊欣賞著湖泊景色,一邊喂著前來搶食的魚兒。

    兀地,原本行得極穩的畫舫突然一個搖晃,眾人毫無防備,都踉蹌了下,李玥晴整個人更是撞入龍澤懷中。

    兩條畫舫相撞,濺起澎湃水花,潑得他們兩人一身濕,對方那艙里也傳出許多女子的驚呼聲。

    「沒事吧?」畫舫依舊猛烈搖晃著,龍澤急忙將李玥晴扶好。

    「王爺,另一艘轉彎不及,與我們的畫舫撞個正著。」船夫懼怕地稟報。

    這青天白日,湖面上一不起霧,二不刮風的,又這般寬敞,就這麼撞上說不過去,只怕是有心人故意而為,衛風帶著侍衛機警地將龍澤與李玥晴兩人包圍保護,眸露凶光,氣勢凌人地嚴陣以待,瞬間場面氣氛緊繃。

    龍澤挑目微努下顎,衛風得令,隨即朝那艘畫舫吼了聲,「你們是什麼人,見到船不讓開,還應聲撞上?!」

    只見那艘與他們撞上的畫舫,艙門被人打開,走出一名年紀約莫五十左右,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連聲翰躬道歉。

    「幾位爺,抱歉、抱歉,老朽這新聘船夫是新手,一時來不及回轉,才撞上幾位爺的船,老朽在這里跟你們賠不是!」那中年男子由幾名家丁扶著走過來。

    衛風拔出劍來,斥道︰「退下,如若不從,休怪我不客氣!」

    那中年男子見他拔劍,雙腳發顫地緩緩退回,「老朽是代我家主子前來道歉,同時賠償損失的……這位爺,您別沖動。」

    在中年男子牙齒上下打顫,緩步退回畫舫之時,那艘畫舫的艙門再次打開,身穿一襲月色長衫的男子手執折扇,急切走來。

    龍澤微眯起好看的丹鳳眼,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仿佛對這人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對來人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當那人視線與龍澤對上,又看著被他護在懷中的李玥晴,眼眸里有著意味不明的神色,暗暗流轉,鞭躬道︰「原來是穎王殿下,失禮、失禮……」

    「齊公子好興致,也來游湖?」龍澤清朗的語氣里帶著些許譏諷,手一揚,身旁的暗衛隨即收起兵器退開。

    當看清楚來人之時,李玥晴微微一訝,這也太巧……

    那名被齊弈派來談賠償的中年男子,涎著僵硬無比,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手指發顫地指著探到眼前的利劍。「這位爺,咱們兩家都是熟識的,您這劍……」

    衛風目光森寒地掃了他一眼,才收了劍,退回龍澤身後。

    緊接著,從齊弈身後的船艙魚貫走出幾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齡女子,看清楚李玥晴後,其中一人驚呼著。

    「啊,是小六,你怎麼會……原來是撞上了你們所搭乘的畫舫啊……」

    黎府的姊妹一看見龍澤,紛紛對著他盈盈一福,異口同聲,「民女參見王爺。」

    「免禮了!」

    李玥晴的錯愕不會亞于其他人,「你們早上不是跟著夫人一起到廟里上香的嗎?」

    怎麼這會兒在弈哥哥的船上……現在演的是哪一出大戲,她怎麼沒看懂?

    「我們自廟宇出來,正巧踫見了齊公子,他邀請我們一同來游湖的。」黎悅碧回答著。

    齊弈呵呵大笑,向龍澤征詢,「相請不如偶遇,沒想到會在這里踫上穎王殿下跟晴晴,不如咱們同游如何?這樣晴晴也能跟她的幾位姊姊多培養感情,不知穎王殿下意下如何?」

    龍澤淡淡地與笑咪咪的齊弈對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果然也是只狡猾的狐狸,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齊弈被龍澤看得有些心虛,眸光尷尬地錯開,轉向湖面。

    是的,他就是故意的!知曉晴晴今日要與穎王游湖,他故意與黎夫人偶遇,借機邀黎府女眷游湖,又故意命人將船舵調了方向!

    他無法忍受晴晴與穎王如此這般交好,即便穎王是她的病患!

    龍澤用只有兩人听得到的聲音詢問著李玥晴,「你認為呢?」

    「我無所謂。」她聳聳肩,反正是游湖,人多說不定更有好戲看。

    「就依齊公子的!」龍澤用折扇敲了下手心,眸光一掃,一旁手下已經在兩船中間搭起木板,「衛風,吩咐廚子多加幾道菜,本王要在畫舫上宴請齊公子與黎府女眷。」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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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1:2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畫舫上各懷心思

畫舫里再度熱鬧了起來,像個小型宴會似的,琴音、簫聲、歌聲、吟詩聲、歡笑聲不斷,受邀上了龍澤這艘畫舫的黎府女眷,個個像是卯足了勁,將平生所學的才藝通通搬上了台面,企圖在龍澤或是齊弈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畫舫上兩名優秀男子的所有心思都在那個下到船艙底下,為一名因方才撞船,不慎自樓梯上摔下的船工治療的李玥晴身上。

    兩人神情淡漠,眼眸微斂,各自品茗抑或端著酒杯漫不經心,對于那些在面前賣力獻藝的女子只覺得吵。

    一名護衛走到龍澤身邊,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于是放下茶盞匆匆起身,離開船艙。整個宴會因他離去讓原本興致高昂的黎府千金失落不少,尤其又以黎悅碧與黎悅蘭表現得最為明顯。

    唯獨一人例外,洪月霜雙眼緊隨著龍澤離去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下片刻,她也輕巧地起身,消失在船艙里。

    約莫一刻鐘後,龍澤一面交代著衛風事情,一面自船艙底下走上甲板,就在他跨出樓梯,一腳踏在甲板上之時,洪月霜正巧也要下船艙,卻一個不小心腳踩了裙擺,直往他撞來。

    龍澤身形一閃,洪月霜整個人撞上了後面的衛風。

    衛風扶住她的胳膊,待她站穩後隨即松手。

    「感謝王爺及這位大人相救。」洪月霜盈盈地朝著龍澤施禮道謝,一雙杏眼幽幽望著龍澤,眼底寫滿著愛慕之情。

    龍澤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欲離去。

    見他不為所動,洪月霜恨恨咬牙追上,「王爺,能否請您稍待,民女有話對您說。」

    對于黎府這些女眷的糾纏龍澤實在厭煩不已,不耐地停下腳步,旋身看著她。

    「何事?」

    「民女洪月霜,久聞王爺您征戰沙場、戰功顯赫,是東煌國的英雄,民女仰慕不已……」洪月霜大膽地上前,聲音如黃鶯出谷,對龍澤傾訴愛慕之情,那羞紅的臉龐就像是染了胭脂似的。

    她全然不知這一幕已完完全全落入了正欲上來的李玥晴與黎悅雲眼里。

    李玥晴朝身後的黎悅雲使了個眼色,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悄悄往下退,隱在梁柱後看著這後續的發展。

    她听了這說詞,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搓著手臂,雖說覺得惡心,可體內的八卦因子就是管制不住。

    美人仰慕英雄,大方表白,英雄是否為美人折腰,收下她的一顆芳心?她可是好奇得很啊!

    還未听完洪月霜的話,就見龍澤的眉頭擰成麻花卷,語氣森寒怒喝,「有病就該吃藥,胡言亂語什麼?」說完,用袖走人。

    有病就該吃藥?!

    躲在梁柱後的李玥晴差點爆笑出聲,要不是黎悅雲眼捷手快地掩住她的嘴,這下就被人瞧見她們躲在下頭看人家的笑話,到時可免不了場面難看。

    李玥晴真沒想到,龍澤貌似冰山,嘴巴卻這樣壞,這樣斥責一個對他有仰慕之情的嬌滴滴姑娘,還好是沒有其他人在場,否則洪月霜的顏面往哪里放!

    洪月霜被他那兩句呵斥給噎得滿臉通紅,羞憤不已,王爺竟當著他侍衛的面,這般不給她面子,她氣得淚水都快奪眶而出。

    「喲,千萬別哭啊,哭花了臉,王爺怎麼也不會憐香惜玉心疼你的,要是我,才不把希望放在王爺身上呢!」黎悅碧抱胸自一旁走出來,涼涼地調侃她。

    「你再說一遍,你看我撕不撕爛你的嘴!」洪月霜滿心氣怒,也顧不得被看見的驚訝,抹去眼眶淚水轉頭怒瞪她。

    「再說一遍又如何?你以為你有幾分姿色就可以迷倒王爺了嗎?你別傻了,王府里那些侍妾、皇宮里送的那些女人,哪個不是比你漂亮,比你婀娜多姿,王爺都看不上了,又怎麼會看上你!」黎悅碧臉上幸災樂禍。

    「不過啊,你也別想回頭找齊公子訴情意,他一定也跟王爺一樣奚落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看到洪月霜在穎王這邊踫了一鼻子灰她就開心,那天她開心地和李玥晴去了穎王別院,哪知剛回府便被祖母叫去狠狠怒斥了一番,還給她上家法,狠抽了她一頓鞭子。

    她本是不解自己哪里錯了,結果看到姑母坐在祖母身旁,她就全都明白了。

    是洪月霜,當時自己跟李玥晴在院子里講的話定是都被她听見了,所以她才會來得這般及時,還假意邀她去給祖母請安,既然洪月霜不顧以往交情,在祖母面前給她使袢子,那也就別怪她撕破情面了!

    正好她還能將洪月霜當槍使,以便達成自己的目的。

    洪月霜咬牙,「有話快說!」

    「你傻了嗎,眼楮瞎了嗎,看不出來嗎?」黎悅碧抬起食指用力戳她的額頭,唇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譏諷著,「你看不出來王爺跟齊公子喜歡的都是李玥晴,你不巴結李玥晴,從她身上下手,讓她幫你牽線,自己跑去向王爺表白,自然踫了一鼻子灰,還落得成為笑柄!」

    洪月霜深吸口氣,雙眼怒瞠,李玥晴?!

    黎悅碧一提醒完,便下巴一揚轉身離開,臨離去前不忘冷笑一聲,看了滿臉憤怒的她一眼,心下笑著,恨上了吧,現在她只等坐收漁翁之利!

    待人都走遠了,李玥晴跟黎悅雲才心情晦暗地走上甲板,湖面上明媚的陽光也無法將兩人的心境照拂得明朗。

    李玥晴有些無奈地瞄了眼那依舊歡笑聲不斷的船艙,很不想進去跟那些本來就沒有什麼情感,卻只想利用她的人同樂,這讓她覺得很虛偽。

    黎悅雲拍拍她的肩膀,「我們到船尾去坐坐吧,曬曬陽光也舒坦。」

    「去喂魚吧。」李玥晴拿過之前放在窗欞邊上的魚飼料。

    「好,喂魚挺好玩的,瞧那些魚兒一尾尾張大嘴,搶食著飼料的模樣就覺得有趣。」

    早一步回到船艙的龍澤,等了半天始終不見李玥晴回來,頓時感到疑惑。

    那名船工不是已經沒事了,怎麼還不見她回來用膳?再不回來,特意為她留的午膳便要失去風味。

    坐在他對面的齊弈已經有些坐不住,以解手為由暫時離開。

    龍澤眸子微斂,輕啜著茶,冷冷地看著齊弈走出船艙。

    齊弈沿著畫舫尋了一圈,在船尾瞧見了有說有笑的李玥晴兩人,正想向前,卻听見了黎悅雲的問話,讓他不由得停下腳步,當了回小人,偷听兩人之間的對話。

    「六妹,月霜恐怕是將你恨上了,你回府後要小心她慫恿祖母……」

    「放心吧,大姊,我從不把她這不入流的把戲放進眼里,她們動不了我的。反倒是黎悅碧與洪月霜,兩人已經是狗咬狗一嘴毛了,我倒想看看她們兩人還有什麼花招。」

    黎悅雲對黎悅碧這個庶妹也是萬分頭疼,「我萬萬沒料到,悅碧竟然會挑撥離間,讓月霜恨你。」

    「她正好坐收漁翁之利啊,王爺跟弈哥哥可是特級香的香餑餑,有誰不想搶先一口咬下?」李玥晴打趣著。

    「你喲,這是什麼話,不過六妹,大姊問你,難道你對王爺及齊公子沒有任何一絲的男女情感?」

    李玥晴睜著大眼,小心地灑著魚飼料,「當然,直說好了,大姊,我從沒想過嫁人,自然不會有注意周遭男子的那些心思。」

    「你不想嫁人?這王爺與齊公子……大姊看得出來,他們兩位對你很有好感。」黎悅雲小心斟酌著用詞。

    李玥晴將手中的魚飼料放到船沿,轉頭輕笑地看著表情萬分詫異的黎悅雲。

    「大姊,別說我是個庶女,即使我與你一樣是個嫡女,以爹的官位,還不夠資格讓我成為他們的正妻,穎王正妃、齊凌國太子妃之位都不可能是我的。」

    「正妃……六妹,你……」

    李玥晴語氣鄭重,「大姊,我要的男人不需要擁有滔天權勢,也不需富甲一方,更不需要相貌出眾,我要的是可以成為他的唯一,我是他唯一的正妻,哪怕他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我都跟他一起過,一起白頭偕老!」

    「唯一的正妻……」黎悅雲心頭震撼,沒想到六妹竟懷著如此氣節。

    「所以他們兩人,不,或許是整個東煌國都不可能有這種男人,所以我不嫁!」李玥晴雙手捧著粉頰,望著歉粼湖面。「大姊,我不想委屈自己,我覺得自己是一個值得男人一心一意、疼愛珍惜的女人,如果這世上沒有那個只對我一人一生相護,不離不棄的男人,我就是獨自一生也沒有關系,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黎悅雲懂了,伸手摸摸她的頭,「大姊知道了,我們小六的確是一個值得一個懂你的男人來珍惜、疼愛的,只有那個最獨特的男子才值得擁有小六,別委屈了自己。」

    「大姊,你支持我嗎?」

    「大姊支持你,不過……爹恐怕不會同意的。」黎悅雲憂心地說著。

    「他的命令,我是會听從的!」李玥晴認真地說道。「大姊,其實我根本不想回來認親,可我不想違背師父、師娘的命令,才走上這一遭的,待拜過祖先,正式認祖歸宗後,我便要離開,我要去找我師父、師娘,跟他們一起雲游四海,四處行醫。」

    「所以你要走……」黎悅雲一陣感傷,但心頭也產生一股羨慕之情。

    李玥晴這話同時也深深震撼了隱身在暗處的齊弈,與尾隨著他出來,隱在另一處的龍澤耳里,兩人紛紛陷入了沉思。

    從昨天開始,整個黎府多了許多人,李玥晴發現那些不認識的人常在她的小院前面指指點點,經過花兒的解釋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黎府的遠房親戚,因為這次她要認祖歸宗之事而來。

    按理說,女兒是不需入祠堂祭祖的,不少其他族人對她感到好奇,都想提前來看看這個失蹤九年的庶女究竟有什麼能耐,會讓黎敬白做出這樣的決定。

    李玥晴連理都懶得理會這些人,沒事時就待在院子里制作藥丸,她下山前做的那些常備藥丸已經快用完,得趁著還沒離開帝都前多做一些,否則路上要是遇上了患急癥的病患,臨時沒有藥可就誤了一條性命。

    「六妹,你在忙什麼?」黎悅雲提著自佛堂收下的一些瓜果來到她這里,一進到院子便見她戴著斗笠,坐在回廊下搓著像是藥條的東西。

    「做藥丸。」她將藥條依等份切好後,放幾顆在手心里快速地搓著。

    「這是有何種功效的?」

    李玥晴朝一旁一個朱紅色小盒子努了努嘴,示意黎悅雲,「大姊,那一盒給你,養顏美容、強身健體,我還特地加了玫瑰,保你青春永駐。」

    「瞧你說的,好像我已經七老八十了。」黎悅雲拿過來嗅了嗅,這泛著淡淡玫瑰香氣的藥丸。

    「你現在做的這是什麼?」

    「就是一般的保健丸,下村村民們的身體都已好轉,我打算做些強健梗身的藥丸分給他們,讓他們補補身子。」

    「六妹,你心地真好,要是我看到那些疾病,恐怕早已驚嚇得逃之夭夭。」

    「對于貧窮善良之人不可見死不救,即使是乞丐,這是我師娘說的,但是對于那些為富不仁的,就不用多說了,即使是皇親國戚,要救可以,銀兩說話,這也是我師父說的。」

    听完李玥晴說的,黎悅雲忍不住噗哧笑出。

    李玥晴厭惡地瞄了眼那幾個又在她院門張望的親戚,「大姊,那些人什麼時候才要離開啊?」

    「等你認祖歸宗過後。」

    她眉頭皺起,「距離儀式還要半個月啊,他們這麼早來做什麼?」

    「這些親戚有一大半都沒來過帝都,想趁這時候來走走玩玩。」

    一邊嘮叨閑聊,她的手也沒停,「這不就又累到夫人了?」

    「唉,沒法子,現在府里由娘當家,勢必是要她出面招待這些親戚,雖然之間有難纏的,娘最近為了這些親戚忙得是心力交瘁,腰酸、膝軟,臉色有些難看。」說著,黎悅雲有些心疼。

    「大姊,那盒白色盒子麻煩你拿給夫人,讓她每天早晚和水服用,記住一定要親手交給夫人,不能假他人之手。」

    黎悅雲拿過那白色藥盒,打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人參香氣飄散出來。

    「這是溫補,藥材里頭加了人參、山茱萸、靈芝,補氣的效果很好。」她邊解釋著,手上搓藥丸的動作沒停過。

    「那我先代替娘跟你謝過了。」

    忽地,院門前一陣嘈雜聲響起,兩人同時望向外頭,「花兒,外頭發生什麼事情了?」

    外頭守門的花兒也是一臉茫然,「不清楚,只瞧見前頭好像炸鍋了一樣。」

    江玉枝急匆匆地走來,一進到院子,瞧見大女兒與李玥晴在一起,趕緊發話,「悅雲,趕緊幫小六更衣。」

    李玥晴放下手中搓到一半的藥丸,不解地看著江玉枝。「夫人,出了什麼事情了?」

    江玉枝握住她滿是藥漬的手,「小六,你听好了,不要慌。宮里派人來了,要接你入宮……」

    不僅李玥晴三人,連同來湊熱鬧的眾人听了都是驚訝得闔不攏嘴,不敢置信地看著李玥晴,這個丫頭片子竟然要進宮了!

    李玥晴錯愕不已,「夫人,可有說是為了什麼事情嗎?」

    江玉枝瞄了周圍那好幾雙直盯著她們看的眼楮,將李玥晴與黎悅雲拉至屋內,「悅雲,快過來幫小六換衣裳,別讓前頭的公公們等太久。」

    門扇一關上,江玉枝在李玥晴耳邊小聲告知,「方才給了來傳旨的公公不少賞銀,才自他嘴里套出,這事似乎與太後有關,太後突然病發,群醫束手無策,宮里已經砍了三名御醫了,據說是穎王向皇上舉薦你的……」她听聞這事完全慌了手腳,一來她還是第一次知道李玥晴懂醫術,一一來宮里竟要請她去看病,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我知道了,夫人。」李玥晴心底有了譜,深吸口氣緩和心神,還拍了拍江玉枝的手背,又道︰「大姊,外頭的藥丸……」

    「六妹,你別煩惱那些,一會兒大姊幫你把剩下的都處理好。」黎悅雲推著她進房更衣。

    很快的,李玥晴換了套粉紫色衣裙,也重新梳了發髻,拿過床頭的包袱,就要趕往前院。

    這時江玉枝又拉住她的手,有些難以啟齒的說︰「你爹剛剛讓人趕緊回府給我傳話,讓我跟你說……說你還未認祖歸宗……要是……」

    瞧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玥晴頓時明白黎敬白讓人回來傳什麼話了,不就是怕她醫術不精連累了黎府,連累了他的官運!

    她壓下心頭澎湃的怒火,「夫人,您放心好了,要是有個萬一,我會自己承擔全部責任的!」

    像是有一萬頭草泥馬自她心中狂奔而過,她實在很想大聲咒罵一聲,暗暗咬牙把自己的師父、師娘咒罵一百遍,為什麼非得逼著她回來尋親認親,她恨死這個勢利的爹了!

    一坐上宮里派來的馬車,車門才關上,她人都還沒坐穩,馬車夫便長鞭一揚,往皇宮疾馳而去。

    開路的侍衛高舉令牌,一路將馬車駛進了宮中,在通往後宮宮門處早已經有頂小軟轎在等她。

    一等李玥晴下了馬車,就又二話不說地將她塞進轎里,幾個小太監合力抬著轎飛快向太後的慈和宮跑去。

    到了慈和宮,小軟轎一放下,李玥晴又被小太監拉著一路跑,一路上都不給她停下來喘息的時間。

    來到一扇氣派的門扇前,小太監大喊著,「晴姑娘到了!」

    門上馬上被人拉開,里頭走出一名拿著拂塵的公公,「你就是李玥晴?」

    「是的,民女李玥晴。」屈身行禮之時,李玥晴眼尾余光瞄到了慈和宮外跪了一群人,想必全是太醫院的人吧?

    「全德公公,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問這些?她就是本王說的女神醫,還不速速讓她進來為太後診治!」

    「是!」老太監全德即刻退開,「晴姑娘請。」

    「李姑娘,本王領你過去。」

    「是。」李玥晴低眉順眼地跟在龍澤後面。

    李玥晴一踏進莊嚴肅靜的宮殿,感覺像是掉入了冰窖一樣,冷得寒毛直豎,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

    「冷嗎?」龍澤低問了聲。

    「自骨子里冷出來的!」

    「撐著點,等等見到那些人,你就當他們是木頭人,你眼前的只是一名可憐的老婦。」

    「好。王爺,等等別說我是黎敬白的女兒……」她不忘提醒。

    龍澤掃了她那帶著怒意的臉龐,自然明白進宮之前可能發生的事情,嘴角微勾,「行。」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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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2:1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給太後侍疾

內殿中更透著一股死氣沉沉,就算她已經做好心理建設,卻還是忍不住用力倒吸口氣。

    「父皇,這便是兒臣推薦的女神醫。」龍澤領著她走向坐在床榻旁,一名穿著明黃色五爪金龍袍的中年男子,他身旁還有一名冷艷貴氣的女人。

    「民女見過皇上……」

    李玥晴腿還未跪下行叩拜之禮,皇帝便斥責,「都什麼時候了還顧著這些個虛禮,太後要緊,趕緊為太後診斷!」

    充滿威儀的渾厚嗓音讓李玥晴心下一凜,卻也不敢怠慢,趕緊起身由太監領著上前為太後診脈。

    宮女撩開明黃色的紗帳,搬來一張紫檀瓖貝花圓矮凳讓她坐下,並在太後手腕上覆上一條黃色紗巾。

    當李玥晴的手覆上太後的脈門,就听見身後傳來窸翠響聲,想必是方才那些人都圍過來了,她額間沁出冷汗,心緒十分紊亂,根本無法專心听診。

    這時,她忽然听見一記沉咳,猛然想起方才龍澤的交代,把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都當成木頭人,眼前這位透著貴氣的,只是一名受病痛纏身的可憐老婦。

    她靜下心來,仔細地觀察著昏迷的太後的臉色,一番診斷之後,她心里有了數,長呼一口氣。

    太後這癥狀不是一天兩天了,然而致使太後昏迷的病癥不過是假象,真相是,太後可能跟龍澤一樣,也是中毒了。

    她又想起蕭柔上回的驚險,以及龍澤先前的積毒,不禁暗嘆一聲,這宮里真是個不平之地。

    「如何,太後的病如何了?」皇帝焦急地詢問。

    李玥晴看著皇帝,心頭涌上一股恐懼,卻沒有一位御醫診斷出太後的昏迷是中毒所致,很顯然下毒的是個用毒高手,想讓太後在昏迷中慢慢死去。

    然而宮里暗潮洶涌,她不懂得其中利害,只怕一句不小心的話就會得罪人,如若她還想保命,太後中毒這事就只能放在心底,萬萬不能老實說,否則她恐怕見不著今晚的月亮了。

    她不安地抬頭看著眾人,不經意看見龍澤眼底流露的焦急與慌張。

    她知道,自小到大最疼龍澤的人,除了他已逝的母後外,就屬太後了,據龍澤說,他自小廣是養在太後身邊,也難怪他如此焦急。

    遲疑了片刻,她跪在地上,「回稟聖上,太後心力衰竭導致昏迷,除了輔以藥物外,民女想為太後施針,讓太後能夠早日清醒,民女懇請聖上應允。」

    「這……」

    連御醫都不敢開口要為陷入昏迷的太後施針,這個丫頭卻這麼說,這讓皇帝猶豫了。

    一旁的妃子溫柔勸說,「皇上,您就讓她試試吧,指不定太後娘娘會因此清醒,如若有什麼萬一,便讓她以死謝罪便是!」

    李玥晴心里咯 了下,偷偷看向那名妃子,暗忖,這位娘娘,咱們無冤無仇,又是第一次見面,你沒必要來害我性命啊!

    「你敢擔保太後無恙?」皇帝質問。

    「民女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太後娘娘必然無恙。」

    「父皇,讓李姑娘放手一搏吧,兒臣的命也是她自閻王殿上拉回的。」龍澤向前勸道。

    皇帝撫著胡須,冷眼掃向李玥晴,沉思片刻,「既然你肯以人頭擔保,又有穎王為你說情,朕準了。」

    李玥晴先要了紙墨,提筆寫了藥方,上前交給龍澤,「王爺,這事關重大,還請王爺親自去一趟御藥房監督,務必取來這幾味藥,絕不可用替代之物。」

    龍澤接過藥單瞄了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將藥單收好,放進衣襟內,大步走出慈和宮。

    「皇上,民女還有一事相求,待會民女為太後施針期間,懇請所有人退出內殿,以利民女為太後治療。」

    「準,所有人退出殿外。」皇帝率先走出,只留一名老太監與一名老宮女在一旁伺候,其余人等則跟著魚貫走出。

    待所有人退下,李玥晴命留下來的兩人將太後的身子翻至背面,然後拿出隨身的銀針,開始為太後施針,沒一下子,太後也步上龍澤當初的後塵,成了一只老刺蝟。

    一旁的老太監跟老宮女看得心驚膽跳,但礙于穎王對李玥晴的擔保,只能冷汗津津,小心仔細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不久後,龍澤自御藥房帶著李玥晴所需的藥材回來,而她正好為太後扎完最後一根針。

    李玥晴瞄了眼龍澤帶回來的藥材,指揮著老太監與老宮女去做別的事情,然後一把將那些藥物全丟盡早已經熬上藥的藥罐里。

    龍澤看著若無其事掀開藥罐蓋子查看的李玥晴,忽听見她說了四個字,「掩人耳目。」

    「太後的病——」

    她拿著一支小勺子翻動著藥罐,輕吐出一字,「毒。」

    龍澤恍然大悟,袖下拳頭一縮,青筋暴凸。

    「別沖動。先前你中毒,後來是太子殿下的側妃,如今又是太後,我懷疑有人也會害太子,如若太後醒了,我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宮,能否讓太子找個借口進宮?」

    龍澤看著她專注熬藥的神情,心底浮上愧疚。「晴兒,把你推到這風口浪尖上,很抱歉……」

    李玥晴吹著藥罐里不斷冒上來的藥泡,「跟你無關,是我自己決定撞到這浪尖上的,當時出手就已經得罪人了,現在索性得罪得徹底點。」

    「你這份恩情,本王該如何報答?」

    龍澤很少這麼激動的,看見他臉上糾結的神情,李玥晴有些難以接受,用力拍了下他的背,強擠出笑說著,「咱們是好朋友,說這話太見外!」

    好朋友那三個字如針一樣扎在他的心窩上,對她,他想要的不只是朋友……

    李玥晴又露出一臉垂涎,「如果王爺真想報答我,事後多送我點銀兩,最好是花不完,又可以隨時帶著走的銀票,三四斤的銀票我還是背得動的,如果銀票沒這麼多,那改送我一兩座金山銀山,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龍澤悶聲笑出,伸手擰擰她的俏鼻,「你這小財迷,要這麼多金銀財寶做什麼?你這種開價方式,相信馬上能成為東煌數一數二的大富豪。」

    「我沒富啊,你賞給我的那些銀票,我已經花掉一大半了。」她張著空空的手掌。

    「沒了?也沒見你買件象樣好看的衣裳或是首飾,怎麼就沒了?」龍澤錯愕地看著她那懊惱的表情。

    「義診買藥材要錢啊,沒錢怎麼幫那些窮苦人家治病,下村的急癥是壓下來了,可之後得調養身體啊,由于你上回出力,朝廷雖然已有賑糧發放,但還是不夠啊……反正我花錢很凶的,得廣納財源才是。」

    「太後清醒後,我會請父皇好好獎賞你的,屆時你又是小富婆一個了,別擔心。」

    「記住,我要銀票,別給我銀子或金子,那我扛不動的。」

    「行。」

    李玥晴樂呵呵,從腰帶里取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顆藥丸丟進不斷冒著滾滾白煙的藥罐里,與那些藥材一同熬煮。

    之後,她將熬煮好的湯藥倒出,交給龍澤。

    「你負責把湯藥吹涼,這樣才能顯出你的孝心。」她特地加重「孝心」兩字,眼尾同時掃了站在太後床榻邊的兩人。

    這些日子以來養成的默契,龍澤隨即明白她的防備,點了點頭。

    慈和宮有獨立的小廚房,平日太後的膳食全是由小廚房準備,不吃御膳房送來的。

    而平日服侍太後的都是那些服侍二、三十年的老奴,為何太後會中毒,這其中的貓膩便不言而喻了。

    老太監一見龍澤要親自吹湯藥,馬上向前要接過手,「王爺,讓老奴來吧。」

    龍澤橫他一眼,拒絕,「不,本王自己來,這樣才能彰顯本王的孝順。」他也特地加重「孝順」那兩字。

    孝字當前,這讓老太監不敢造次,連忙退到一旁。

    在龍澤吹涼湯藥的期間,李玥晴已經將太後身上的所有銀針除去,同時讓那兩人又小心地將太後翻過身。

    她將太後的頭墊高後,欲接過龍澤手中的湯藥。

    龍澤搖頭,「本王親自喂皇祖母。」

    他要表孝心,她這外人自然不會跟他搶,馬上讓位。

    龍澤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將已吹涼的湯藥一勺一勺灌進了太後的口中。

    直到整碗湯藥一滴不剩,約莫一刻鐘後,太後開始有了反應,全身不停冒出染著異味的豆大汗珠,下身也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一陣夾帶著詭異氣味的液體。

    老宮女急急忙忙喚進幾位宮女,為太後換了濕衣褲和錦被,一時間內殿忙碌個不停。

    太後這般莫名的動靜可急壞了在外頭等候的皇帝,他幾次走到內殿外,都被全德太監給勸下。

    又幾次派人進去詢問,李玥晴總是道︰「莫急,得等幾個時辰,所服的湯藥才能完全發揮奏效。」

    皇帝幾次焦急詢問,李玥晴都無法給他一個確切的時間,即使是隔著殿門,她都能感覺得到皇帝的怒氣和不斷往里瞧的凌厲眼光。

    直到皇帝在外頭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龍澤這才開口,「父皇莫急,再過幾個時辰皇祖母必能安然醒來。」

    皇帝氣結,怒聲提醒他,「穎王,即便此女對你有恩,但朕告訴你,要是太後有個三長兩短,她那條命一樣要給太後陪葬!」

    「父皇,皇祖母定能醒來,請父皇多些耐性,從皇祖母病發至今已七日,御醫們是束手無策的,眼下情況雖有好轉,皇祖母哪會即刻醒來,即使是大羅神仙也得給他時間。」

    「好,朕就再給她一個時辰,如若太後還沒清醒,就別怪朕無情!」皇帝怒火滔天,用力一拍門扇。「穎王極力推薦此女,也需連帶承受後果,如若太後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即刻交出兵權……到皇陵守陵去!」

    龍澤定定看了門外一眼,微勾的嘴角逸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嘲諷,給了一個令皇帝滿意的答案,「自當如此!」

    乍听,李玥晴大驚,皇帝竟然以皇太後為借口,逼著龍澤交出兵權!

    她萬沒想到病重的太後竟也成了皇帝逼龍澤交出兵權的權謀,看來這才是皇帝心底的最後一步棋吧!

    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李玥晴身體微微顫抖,她該如何做才能幫自己逃出生天,並讓信任她的龍澤在這場賭局中反敗為勝?

    一個時辰過後,皇帝的耐性終于耗盡,怒聲下令,「來人,把那女庸醫給朕推出去斬了!穎王,把你的兵符交出……」

    厚重的門扇被推了開來,走進兩名表情威武凶猛的侍衛,上前欲將李玥晴拖出去處決。

    在這緊急的時刻,李玥晴感到手腕一緊,倉皇地轉過頭看去,竟是用力眨著眼皮的太後。

    她大驚,也大喜,大喊,「太後娘娘醒了!」

    「太後娘娘,該喝藥了。」李玥晴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走進慈和宮內殿,眉開眼笑地看著已經能夠坐起身的太後。

    「你這丫頭,每天就只會盯著我這老人喝藥。」看到她,太後顯得疲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藥喝了,身體才好得快啊。」李玥晴坐在床邊的矮凳上,親自一口一口地喂太後喝下湯藥,「太後今天的精神看起來比昨日更好了些。」

    七日前,她跟太後一樣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就在她即將被拖出去處斬,龍澤的兵符也正要交到皇帝手中之時,太後清醒了,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形容當時激動的心情。

    太後醒來後,得知是她救醒自己,目光打量了她一圈後,便發話令她留在身邊照顧。

    當下皇帝似乎對太後這決定十分不滿意,但太後發話了,他也不好在太後剛清醒之時駁了這要求,只能一切听從太後的意思,吩咐她在此好生侍奉,便帶著妃子和一大群人離開。

    這原本死寂的慈和宮隨著太後的清醒,像是復活了一般,宮女、太監臉上再也不是沉重與絕望,想必太後病重之時所有慈和宮的人都憋壞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宮里待多久,反正盡力伺候就是了。

    她拿過帕子,小心翼翼擦拭掉太後嘴邊的藥漬,發現太後正以十分嚴肅的目光在打量她。

    「你們都下去,讓這丫頭在這邊陪哀家便成。」太後手一揮,宮人們隨即無聲地魚貫走出殿外。

    李玥晴雖然不知道太後要做什麼,但把其余人都趕出去只留她,肯定是與她脫不了關系的。

    太後的雙眼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這樣看著她,「丫頭,還要瞞著我這老太婆嗎?還不說實話!」

    「敢問太後您問的是……」她不敢。

    太後神色凝重,沉聲質問︰「哀家的身體還可撐多久,老實說!」

    李玥晴一怔,不明白太後為何如此一問?

    「這次鬼門關走一遭,反倒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丫頭,哀家的病跟穎王的病應是一樣的吧?」回想近來諸多不平靜,她心如明鏡,太後的身子向後傾靠,有些無奈地吁口長氣。

    太後自己有所察覺,李玥晴也不好隨口胡謅,斂下眼眸點頭,「雖是一樣,但本質差很多。」

    「多久了?」

    「一年半有了,平日不會有任何征兆,只是用來加速您身體衰壞,這次是下了猛藥。」

    太後陷入沉默,半晌才又緩緩開口,「哀家還有多少時間?」

    「好好調養,三五年以上不成問題。」

    太後又是重重一嘆,「夠了,夠讓我看到那群人的下場,這樣就夠了……」

    「太後娘娘不好奇是誰?」

    太後冷嗤了聲,「還能有誰?這宮里都是哀家信任的老人,也就只有他們端給哀家的東西哀家不會起疑,要查出並不難,先放著讓他們鬧騰,不急。」

    這皇家內斗秘辛讓李玥晴不知該接什麼話,所幸太後轉了話題。

    「丫頭,你可婚配了?」

    李玥晴搖頭,「不曾,也不想,民女想雲游四海,懸壺濟世。」

    「雲游四海?如若哀家打算一直留你在身邊,你可願意?」太後輕笑。

    李玥晴看了太後幾眼,才悠悠回答,「民女願意照顧太後娘娘到康復。」

    「你倒是誠實啊,哀家這條命是你救的,哀家會給你一個恩典的。」

    「民女只是盡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並不奢求太後娘娘任何回報。」李玥晴心中一顫,連忙跪下,雖說君心難測,依她看是整個天家的人心都難測。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哀家沒這麼多規矩。」太後好笑地瞄了眼滿臉驚恐的她,「我听澤兒提過,你最愛的就是銀票,讓哀家給你打賞時千萬別給元寶的,你現在跟哀家說不求回報,這可真叫哀家為難啊!」

    「民女從未想過要太後娘娘的恩賜,請太後娘娘千萬別為難,如果太後娘娘真的要給民女恩典,就讓民女這顆頭繼續留在頸子上便可,這對民女就是恩典了。」

    太後一楞,捂唇呵呵笑,「莫要這麼說,好端端的,誰人要取你的頭?」

    「太後娘娘,民女自由逍遙慣了,一向口無遮攔,來到這深宮內苑就怕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小命不保。」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不喝孟婆湯,直接插隊穿越咧,不好好珍惜這條命怎麼成!

    「你這孩子真逗,這般真性情,難怪澤兒這孩子對你這般推崇,想必也是他身邊沒有像你這般自然率真,肯同他說真話的人吧?哀家就準你口無遮攔、百無禁忌的。」太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過,哀家還是要賜你一個恩典的,至于什麼恩典,讓哀家再好好想想。」

    這時太監常貴來報,告知穎王與太子下朝後一同前來慈和宮探望太後。

    李玥晴本要退下回避,卻被太後留在身邊伺候。

    「皇祖母,听二弟說您的身子已經逐漸康復,孫子的心總算能夠放下。」龍濯跪在床榻旁,握著太後的手激動地說著,「請皇祖母原諒孫子在您病重之時無法及時前來探望您老人家……」

    太後摸了摸他的頭,「這事不怪你,只怪你父皇的心全被那女人給蒙蔽了,才會搞得你們父子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你在朝中已經是舉步維艱,進到宮里又處處受制,皇祖母怎麼會責怪你,快起來!」

    這又是一樁皇家秘辛,李玥晴沒興趣知道,這時她只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地當木頭人。

    只是……別說她自己撞到了風口浪尖上,她甚至感到太後亦是將她往天家核心里推,知道愈多天家的秘密,對她愈不利,這該如何是好?

    「太子,快起來吧,哀家看你的氣色不太好,可是最近朝堂之事讓你過度操勞?讓晴丫頭幫你診診脈吧,看怎麼調養。」太後趕緊牽起龍濯,朝一旁當木頭人的李玥晴使個眼色。

    「有勞李姑娘!」龍濯伸出手。

    「太子殿下請!」李玥晴自然沒敢耽擱,馬上為龍濯診脈。不下片刻,她松開手,「太子殿下的身子沒什麼大礙,只是心神稍微不濟,有些藥材手邊沒有,民女需要到御藥房為太子殿下配藥。」

    「去吧,哀家有太子陪著。」

    「有勞李姑娘。」

    「晴兒,一起走吧,本王正好有事前往兵器營,御藥房順路經過。」

    慈和宮里布著的眼線不知是何人,李玥晴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將解毒藥丸拿給龍濯,只能借故前往御藥房,再趁機將早已備妥的東西交給龍澤,讓他轉交。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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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3: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天家的機密

一出了慈和宮,走進御花園,旁邊沒有眼線的監視,龍澤借機詢問︰「晴兒,大哥的情形如何?」

    「還好,太子殿下身上的毒不深,容易解,要是再拖個兩年就跟你差不多了。」她神色凝重地告知。

    听聞,龍澤隱在袖下的拳頭握緊,暗暗咬著牙。

    兩人經過一處假山旁邊,趁著無人之時,李玥晴趕緊將藏在衣袖里的藥瓶交給龍澤。「早晚一粒,吩咐太子殿下最好每隔五天泡一次溫泉,這樣有助于他身體的毒素早日排出體外。」

    「晴兒,有勞你了!」龍澤將藥瓶穩妥地放進衣襟里。

    「為什麼?」李玥晴突然一問。

    愈深入其間,她愈是不解,是什麼原因會讓他們的仇人或是有陰謀詭計之人這樣憤恨他們,亟欲毀掉他們!

    看著她糾結的秀眉,龍澤自然知道她所問何事。

    「還記得那日皇上身邊的錦貴妃嗎?」

    她立即想到進宮給太後治病那天,在皇帝身邊,與龍澤的年紀不相上下,十分妖嬈美艷的妃子,點了點頭。

    「她是權傾朝野的宰相錦世杰的嫡女,平西大將軍錦達遠的胞妹錦鈺茹,二十三歲,十七歲入宮,十八歲封為貴妃。」

    「宰相為何急得想取……」李玥晴隨即想到幾年前,發生在龍澤與太子身上的事情。

    龍澤好笑地看著滿臉困惑的她,提醒道︰「你真的想知道是什麼原因?」

    李玥晴挑眉,看著他一副有些奸詐的表情,一股危機意識突然竄上心頭,雙手猛地覆蓋住耳朵,猛搖頭。「不要,我不想知道!」

    她這俏皮可愛的動作,看得龍澤啞然失笑,拉下她的手,調侃,「本王決定將這個秘密與你分享!」

    「我不要與你分享秘密,秘密說出來就不是秘密了。」知道愈多死得愈快,她打死也不想再知道這些天家秘密!

    「來不及了,誰讓你起了這個頭?」

    「哪有這樣,我後悔了不成嗎!」她朝他用力皺著鼻子。

    龍澤眉眼染笑地瞅著她,她這模樣可愛得緊,讓他這幾天煩躁的心情瞬間開朗,笑著擰了擰她的俏鼻,「你自己是醫者,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嗎?」

    「吼,王爺,我發現你很壞心耶、很腹黑耶,做什麼拉著我跟你一起同流合污啊!」她抱怨的語氣里不自覺地夾著一絲絲嬌嗔,但她絲毫沒有發現。

    「什麼叫做腹黑?還有,你的文采實在不怎麼樣,亂用成語,什麼同流合污,這叫志同道合!」

    她這略帶嬌嗔的淘氣語氣,與其他刻意裝出,讓他心煩的媚聲不同,讓他听了心情十分舒爽,拋開拘謹與她互相調侃。

    李玥晴俏臉垮下,表情嚴重扭曲,抱怨,「王爺……你想拉個墊背的,也得挑個有肉的吧!」

    「把你養胖點便成。」

    這話里有生不能同日,死也要同時的跡象,這怎麼成,她還不想這麼早被人挖坑埋了,還要被人壓在下頭當墊背,不成,那太擠了。

    「我相信有很多人樂意成為王爺的墊背,我就算了,太瘦,太過骨感,會磕著你後背,不舒服。」

    龍澤大笑,用折扇敲了她的額頭一記,「行了,正經些,有些事情你還是得知道,免得屆時不明不白。」龍澤指著條人煙較罕的小徑,要與她邊走邊談。

    「你就不擔心我將你的秘密泄漏出去?」李玥晴恢復嚴肅表情,還是不忍抱怨。

    「不怕,你想泄漏,早在父皇質問你皇祖母的病情時,早已透露,不會冒著欺君殺頭之罪隱瞞下來。」

    李玥晴很泄氣地瞪他一眼,這家伙的眼楮是裝了X光掃描器是不是,一掃她的心思全部現形,她先在心底咒罵了他一遍。「說吧,長話短說,如果可以不說更好。」

    龍澤望著幾朵白雲緩緩飄過的蔚藍天空,說出這一切陰謀的關鍵。「因為,錦貴妃有了身孕。」

    李玥晴那對漂亮的秀眉瞬間打結,一抹疑惑涌上心頭,莫非——

    龍澤一語道破了李玥晴所疑惑的真相,嘴角浮現出鄙夷地冷笑,「太醫斷定此胎為龍子!」

    乍听,李玥晴不是震驚錯愕,而是冷嗤了聲,龍子,所以這一切都有解了。

    所以錦世杰急著出手,是要為自己的外孫鋪一條康莊大道。等等,不對,即使有宰相撐腰,不是正妻所生之子,是無法繼承大統的!

    皇帝很寵愛這位錦貴妃,加上錦達遠的勢力,況且皇後已經過世多年,後宮無主,錦貴妃要坐上皇後之位是不無可能的,然而她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依舊只是貴妃?

    龍澤笑看著李玥晴擠成小山丘的眉頭,很大方地為她解除困惑。

    「當年,皇祖母曾經給我父皇下過一道懿旨,只要是在她有生之年,絕不許立錦貴妃為皇後,父皇如若不從便是抗旨,皇帝被女色所迷惑則為昏君,迷惑皇帝的女子當斬!」

    李玥晴瞪大雙眼,幾乎不敢相信地看著龍澤,只見他神色淡定地對她點了點頭。

    如果真如他所說,那太後這次的急病,和一切加害龍澤與太子一派的事就都有理由了!

    兵權在龍澤之手,先對他下手,取得一部分兵權交給平西大將軍,再暗中勾結軔中其他大臣架空太子的權力。之前錦氏一族尚對太後容忍,未下狠手,可現在太醫診出錦貴妃懷有龍子,而太後的存在是錦貴妃登上皇後寶座前的絆腳石,如何不除之而後快?

    至于太子,則是錦貴妃未出世孩子的擋箭牌,一旦那孩子平安出生,長大成人,這太子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好狠……

    「想知道皇上為何如此厭惡太子、忌諱本王,而我們兩兄弟又為何對自己的父皇憤恨至極嗎?」

    「會讓你們父子反目成仇的原因,恐怕只有兩個字,女人!」李玥晴嘴角一扯,不屑地說著,「而那人不用懷疑,就是錦貴人,想必當年皇後會自盡也是因為她。」

    「就知道你聰明。」龍澤手指著穿過湖心的九曲橋,示意她走到橋上,更能避開那些眼線。

    「拜托,這事只要前後聯想就能總結出來了,我又不笨,寵妾滅妻的戲碼不管在哪個朝代都是會上演的。」即使是在現代,多的是火山孝子與妻子大打出手,只為討小三的歡心。

    龍澤停下腳步,面向廣闊的湖面,眼底燃燒著兩簇憤恨的怒火。「錦妃在被提為貴妃當天,假傳聖旨傳大哥到她寢宮,在端給太子的茶中下藥……」

    「不用再說了,後面的情節我用猜都猜得到。」她制止龍澤繼續說下去。

    即便她愛八卦,也愛打探八卦,可她不喜歡打探那種會讓當事人再度鮮血直流、心痛欲絕的八卦。

    「你能猜到?」龍澤實在很好奇,她那古靈精怪的腦子是怎麼揣測這一整件事情的。「說說看,不用顧忌本王,本王早已經將這事看透。」

    「這有什麼好說的?我不喜歡在他人的傷口上灑鹽,即使傷愈已久,但久久想起還是會一陣抽痛的。何況那不是傷口的痛,而是心痛,我不想我的病人再次去觸及那傷口,讓已經快復原的傷口再次鮮血淋灕,即使已做好再次心痛的準備。」李玥晴聳聳肩,望著湖面上的美景,慢慢地說著。

    那些狗血的八卦不外乎是,色欲燻心的太子覬覦錦貴妃多時,當時錦貴妃計畫得逞,想必皇帝到來,正好看見衣衫不整的兒子企圖凌辱自己的女人,大怒之下要廢掉太子之位。

    而太後聞風趕來出面力保太子,基于太後的壓力,太子逃過被廢的命運,卻被皇帝深深猜忌的心不把太子打死也打殘。

    殘疾之人將不能再勝任國君之位。

    皇後求情,皇帝這個火山孝子為替美人抱不平,狠心下令,皇後想替太子求情就用命來換,一命抵一命。這本是一箭雙雕,贏得美人心的好計謀,卻被太後這程咬金給破壞,一道懿旨下來,毀了錦貴妃的皇後夢,演變成後來誓不兩立的戲碼。

    從此太後、太子、穎王被排除在核心之外,皇帝開始重用錦家的人。

    李玥晴听完一陣沉默,她能說什麼?

    是稱贊錦貴妃太厲害,宮斗的第一把交椅,搞得皇帝與母親、妻子、兒子反目成仇,互相猜疑算計。或者是該稱贊皇帝,實在是火山孝子界的楷模表率,為了小三,親情、江山皆可拋,可以與愛情至上,一怒沖冠為紅顏的吳三桂義結金蘭,結拜做兄弟。

    真該給皇帝拍拍手、鼓鼓掌,順便放煙火!

    龍澤的淺笑加深,「你真是個好醫者!」

    「那是當然,這點我當之無愧!」她抹了把鼻子,得意地說著。

    離開了九曲橋,兩人往御藥房走去,御藥房的紅色大門已經在前方,兩人在御藥房前停下,龍澤道︰「知道回去的路吧,如不記得,我讓人一會兒領你回慈和宮。」

    「放心吧,我記得。」

    「那本王走了。」

    看著他轉身離去,李玥晴突然握住他的手,龍澤不解地回過身看著她。

    「王爺,相信未來還有讓你心痛的事情,別這麼急著將你已經愈合的傷疤揭開,我不想看到你痛苦。」她拉著龍澤的手腕,幽幽望著他,由衷地說著。

    「放心吧,有你這位神醫在本王身邊,我不會太痛苦的。」龍澤俊美的眉目間染上暖陽似的笑意,一語雙關,最後拍拍她的肩膀催促。「本王走了。」

    看著龍澤漸行漸遠的身影,她怎麼覺得他話中有話,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可她無法猜透他話里的涵義,只知道當她與龍澤相處時間愈久,心底就有一股愈來愈理不清的感覺纏繞著,叫她難受不已。

    終于獲準出宮,李玥晴來到宮門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載她回黎府的馬車上,堆著的滿滿物件。

    她又看向送她出宮的老太監常貴,還有早在一旁準備護送她回黎府的衛風,有些迷惘地指著這塞了一車東西的馬車。「常貴公公……這是……」

    常貴一臉慈眉善目,笑著甩動手中的拂塵告知,「這些都是太後娘娘及各宮娘娘賞賜的。」

    李玥晴眉頭瞬間皺起,太後就算了,怎麼還有各宮娘娘啊?

    常貴見她一臉迷惑,小聲地在她耳邊告知,「日後娘娘們都是有求于神醫的,因此提前先來打個照面。」

    有求于她……她怎麼覺得後宮這些女人一個比一個不安好心啊,不知這些賞賜可不可以退回去?

    「姑娘,太後娘娘發話了,娘娘們的賞賜給你的你就收,賞多少收多少,別給退回去了,那是你應得的。」常貴笑著轉訴太後的話。

    她怎麼突然覺得太後像是只大尾巴的灰太郎啊,但無論如何,眼下她只能順從太後的旨意,把這些賞賜都收了。「是……」

    常貴將手中的那用明黃色布巾包裹的盒子交給她,「這是太後娘娘賞賜的,你上車後再看。」

    李玥晴這下真的是驚了,太後都已經說要給她一個恩典,怎麼又給她賞賜呢?

    「謝太後恩典……」

    「太後娘娘交代了,里頭的那樣東西你無論如何要小心收藏好,會有用處。」

    「是的。」她自包袱里取出一個小藥瓶交給常貴,態度謙卑地說著。「常貴公公,我匆匆進宮也沒帶上什麼好物,可以用來答謝您這些日子的照顧,我見您常沒日沒夜在主子跟前伺候,多少也累出了筋骨酸痛的毛病,這是我配置專門用來舒緩筋骨酸痛的,如果您不介意就收下吧,要是服用後覺得效果不錯,您差人跟我說一聲,我再為您制上一些。」

    常貴見她態度十分恭敬真誠,覺得她是真心實意地替自己著想,也不推辭,開心地收下,「這好,這可是神醫你說的,屆時可不許嫌咱家煩。」

    「一定,公公您千萬別跟我客氣,下回您出宮記得來找我,我們兩個一起到處玩玩逛逛可好?不過公公,這帝都我可是還不太熟,屆時還是要您引路的。」

    常貴開心地笑了,「好,下回咱家休息,就出宮找你這丫頭,咱家帶你去吃巷子里的美食。」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常貴公公。」

    常貴看了眼眉開眼笑的她,又瞄了眼周遭,與她稍微再靠近些,小心地提點她兩句——

    「姑娘,公公見你這丫頭心地好,跟你偷說一聲,你現在可是太後娘娘跟前的紅人,出去後,在路上要是遇見右手食指上有火焰刺青的人盡量避開,還有別走暗巷,遇事往燈籠上畫著朵白蓮花的地方跑,懂嗎?」

    李玥晴暗暗叫苦,她可不想做什麼紅人,自古紅人死得早,可是很無奈,她救了太後,就是個讓人眼紅的大紅人,讓皇帝氣得牙癢癢,被錦世杰視為眼中釘,隨時有人會要她的小命。

    可不管常貴告知她這些目的如何,對她都是很有幫助的,不能保她逢凶化吉,起碼她能多注意些。

    她神情凝重地點頭,「我知道了,公公,感激您告訴我這些,您在宮里也要注意保養身子,我先回去了。」

    李玥晴坐上馬車,閑來無事便開始翻動那些打賞的物品,發現大部分是發簪、手鐲、金鏈子,還有不少名家字畫、玉石雕刻品、鼻煙壺等古玩。

    李玥晴眼角直抽,切,這些人真是不上道,送她一個大俗人這些東西做什麼?她可沒那麼風雅!在心底把賞她字畫、古玩的人詆毀了一頓後,才拿過太後賞的盒子,里頭是一大迭的銀票,她整個眼楮都發亮了。

    果然還是太後上道,賞什麼都沒有財帛來得實惠,賞那一些有的沒的,金子首飾的,她花個工夫拿去銀樓兌換還不算什麼,賞她那些什麼字畫、名的,宮里的玩意兒上頭可都是有標志的,不僅賣不出去,更沒人買,放著礙眼又佔地方。

    想賣掉,還得費事地把宮里的標志刨掉,才能拿到黑市賣,可這價錢上就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樣她會嘔血、會心疼的!

    她拿起那迭銀票開心地數著,赫然發現一塊被壓在銀票最下頭,類似琉璃般通透的紅色玉佩。

    她好奇地拿起來仔細的瞧著,不解太後為何將這塊玉佩放在最下面,還有這玉佩似乎還有另一半?

    這時她想起了上車前常貴公公的交代,既然太後要她小心保管,她小心保管好便是,別多加揣測,于是自包袱里取出一條金絲銀線穿過玉佩上的孔,戴在脖子上,貼身藏好。

    之後她開始將那些打賞分門別類地分好,挑出一些樣式較為特別,或是較為稀有的打賞另外收妥,其他較為普通的飾物全放在一邊,準備回去後把那些標志刨掉,拿到黑市賣。

    她還沒回到黎府,得了消息的黎家人早已站在大門外等候,除了黎老夫人外,所有人,甚至連那些連面都沒見過的親戚全堵在大門邊等她。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過了她認祖歸宗的日子了嗎?那些親戚怎麼還沒回去?

    馬車才一停下,所有人即刻涌到馬車邊等她下馬車,衛風伸手讓她搭著走下車。

    「衛風,勞煩你了,回去麻煩你跟王爺說一聲,感謝他這幾日的照應。」李玥晴對著衛風略行個半禮。

    「姑娘客氣了,這是在下的職責。」

    「你快回去復命吧,我想王爺等急了,別忘了轉告王爺我交代的事情。」

    「是,在下告退。」衛風躍上馬車,揚長而去。

    李玥晴站在大門前,看著這一群緊盯著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完全高興不起來,每一個看她的人眼光很復雜。

    黎敬白是滿臉得意,江玉枝是眸光復雜,兩位姨娘是滿臉巴結的笑,至于那些姊姊們眼里,看到的只有嫉妒和憤恨,其他親戚看她的眼神估計是像上動物園看猴子一樣,好奇又驚奇。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衛風叫回來,直接讓他將馬車駛進她的院子,省得看到這一群人,尤其是那一臉自得意滿,仿佛全是他功勞的黎敬白,真不知當初是誰讓她別扯上黎府的。

    她才撩著裙擺,在眾人七嘴八舌的簇擁下準備進入黎府,便听見齊弈喊她的聲音。

    「晴晴!」一接到她終于自宮里回來的消息,齊弈一刻也不多做耽擱便趕過來。

    「弈哥哥。」她回頭只見一襲月白,豐神俊朗的齊弈朝著她優雅而來。

    「你終于平安出來了。」齊弈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比她安然無恙地站在他眼前,更讓他感到開心的。他重重松口氣,提出,「一會兒弈哥哥在醉香居擺酒席,為你壓驚,同時慶祝你平安歷劫歸來。」

    「弈哥哥,你嫌我事情不夠多啊,改天吧,我很累,要睡覺!」她毫不客氣地瞥了周遭這一群圍著她的人,擺擺手朝下人吩咐,將東西安置到她院子後,徑自走進大門。

    齊弈就這麼被她晾在大門,他的身分是何等尊貴,李玥晴竟目中無人地連甩都不甩他。

    黎敬白見狀,尷尬地漲紅了臉,趕緊上前將人迎進府里,好茶招待,又連忙朝江玉枝使眼色,要她去把李玥晴給拖回大廳。

    李玥晴走到半路被江玉枝給攔下。

    「小六啊。」

    「夫人!」

    「小六,我知道你在宮里這幾天肯定不好過,回來後理應好好休息,可……你爹的顏面還是得幫他維持,齊公子身分尊貴,跟你又是好友,不好就這麼……」

    當時老爺的話說得決絕,不顧小六生死,現在小六救了太後立功了,他反要拿出當爹的威嚴,要小六顧及他的顏面,連她這做大娘的也看不太過去。

    「夫人,當時那人的話可是您轉達的,我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心里的感受。」

    李玥晴漫不經心地提醒江玉枝。

    江玉枝心疼地撫著她的臉頰,「小六,我知道你心里不平,可站在你爹的立場考慮下,黎府上下幾百口人,他當下不得不這麼做,給他一面子,就在大廳陪齊公子坐坐,喝盞茶這樣好嗎?」

    她冷眼掃到一旁幾個姊姊,還有那一些親戚,每個人都眼巴巴地直盯著她身後那些打賞,瞧他們一副眼纏樣,只怕就算她回到自己的院子,這些人依舊不會放過她,非得不請自來,翻箱倒櫃地查看她的賞賜,直到討要到滿意的東西為止。

    要是被他們翻到太後賞的那一迭銀票就不好了,肯定要充公的,與其這樣,倒不如她將那些東西直接搬到大廳讓他們看個夠,讓他們狠狠嫉妒、眼紅一番!

    李玥晴故作無奈地掃了眼江玉枝哀求的表情,很為難地點頭。「就一盞茶功夫!」

    江玉枝拍拍她的手背,「我就知道小六你最通情達理了。」

    李玥晴將手中幾個包袱交給花兒,點了點其中一個較為沉重的包袱暗示,「花兒,你先幫我把這兩袋髒衣裳拿回去洗。」

    已經跟在她身邊一陣子的花兒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連忙接過那幾個包袱,回到小院子去。

    「那些東西搬到大廳去吧!」她又瞄了眼旁邊扛著宮里恩賞的下人。「夫人,您也一起來幫我看看。」

    一群人又浩浩蕩蕩往大廳里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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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3:5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上香遇綁匪

本在蒼翠院不肯出來的黎老夫人,一听到女兒同她說,李玥晴自宮里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一回府便驕傲得不可一世,連齊弈也不甩,徑自讓人抬著那些打賞往自己的院子去,她大怒不已。

    那怎麼成,宮里那些打賞是多麼難能可貴,兒子在調回帝都當官九年,從宮中得到的賞賜少之又少,如今怎麼可讓那賤種全吞下!

    想了又想,她終于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就要往李玥晴的院子去,打算狠狠斥責她一番,要她做人不能忘本,要懂得知恩圖報。

    黎老夫人才進入李玥晴的院子,便見到她跟黎悅雲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自另一頭走來。

    她拄著拐杖氣匆匆上前,顧不得院子里還有其他下人在打掃,向前便是一陣怒罵。

    「你這賤蹄子,不想想我黎府為你擔驚受怕,你倒好,不懂得知恩圖報,將宮中賞賜上交給你爹,或是讓你嫡母保管,就只往你院子里搬,你眼里還有沒有我們存在?」

    李玥晴與黎悅雲皺著眉頭,看著氣得滿臉通紅的黎老夫人,敢情是沒分到東西,心里不爽,故意找她的碴來了?

    看著黎老夫人那張氣呼呼的臉,李玥晴突然覺得遺傳基因真是偉大又奧妙,這黎老夫人跟黎敬白真不愧是母子,瞧他們說的話、想法幾乎是如出一轍!出事時,全力與她切割,不許她拖累他們,現在她立了功,便要她懂得知恩圖報,世上怎麼有這麼不要臉的母子,好事他們全包了!

    一出宮,精神放松下來,李玥晴根本提不起勁去應付這些,只能用一個最快的方法讓她閉嘴——她揚起一抹特大號笑容,在黎老夫人手上套進一個翡翠玉鐲,「老夫人,這玉鐲是太後賞賜的,是所有賞賜里最為貴重的,您平日勞心勞力,操煩府中事務,這是我孝敬您的,至于其他姊姊們,我已經請夫人代為轉發禮物,現在我自宮里帶回來的打賞都在大廳,老夫人也可以去看看,我已經全權請大夫人處理了。」

    這手鐲一套進黎老夫人手上,她瞬間像是被嘴里那口口水給噎到似的,嗆得直咳嗽。

    听她這麼說,黎老夫人心下暗喜,沉咳了聲,「哼,你總算懂事了,也不枉老身對你的教導。」

    李玥晴咬了咬牙,「是,老夫人說得是,不知道我現在是否可以回去了?」

    「去去去!」現在她要趕緊到前院去,看看宮里的賞賜是什麼寶貝,哪有心情在這邊繼續跟她多費口舌。

    「那我告退了。」兩人齊聲地欠了欠身後,便趕緊離開。

    一回到睽違多日的小院子,李玥晴便一古腦地往床上躺,在上頭左三圈、右三圈地翻滾了一番。

    黎悅雲笑看著她這一副歡快的模樣,掩著唇低笑,坐到床邊拍了拍她,「六妹。」

    「什麼事?」听得出來黎悅雲有事同她講,李玥晴翻了半圈,抄過枕頭枕在身下。

    花兒這時趕緊將茶點端進屋,放在茶幾上。「大小姐、六小姐,請用茶。」

    「花兒,等一下。」李玥晴叫住花兒,伸手自床下拉出她讓花兒藏的其中一個包袱,摸出一個小錦囊丟給她。「這給你,里頭是塊雕成花朵狀的纏金絲小玉佩,別讓人瞧見了,等等出去把門拉上,到外邊守著。」

    花兒喜出望外地看著手中的錦囊,沒想到她一個三等丫頭也能得到六小姐的賞,感激涕零地道謝後,便趕緊出去守門。

    待花兒出去,李玥晴又摸出一個雕工十分精致的小木匣。

    「大姊,這送你。」

    黎悅雲睜著大眼,驚艷地看著木匣里躺著的一對瓖寶玉花蝶金簪,一向清心寡欲的她看了也是愛不釋手,可忽然想起李玥晴方才已經將所有的賞賜都交給母親,自己怎麼還能貪心收下這個?馬上將東西還給她。

    「不行,這太貴重了,六妹,大姊不能收,你才剛將宮里給你的打賞都交給娘,身上已經沒有什麼貴重物品,這我萬萬不能收。」

    「這是我特地為你留下的,你就收起來吧,大姊,你以為我有那麼笨,會全部交出去嗎?」李玥晴將木匣又塞到她手里,「而且,我最愛的是銀兩,不是這些變賣起來很麻煩的東西,索性就送給對他們感興趣的人,這種東西不適合我,我留著也佔地方,你就安心收下吧!」

    黎悅雲吞了吞口水,怎麼也無法相信有人會這麼嫌棄這些御賜之物,隨便送人的!

    「大姊,你別替我煩惱,那些東西送出去了也好,省得遭人眼紅。」她又抽出一個方形雕著富貴牡丹的木匣。「對了,這個麻煩大姊私下轉交給夫人,這是我特意為她留下的翡翠牡丹金頭面。」

    既然她方才都那麼說了,這次黎悅雲也就不再推辭,直接代母親收下這份禮。「大姊先代母親向你謝過了,六妹。」

    「謝什麼,我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李玥晴撐著一邊粉腮,看著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愁容的黎悅雲。「我的事情都說完了,大姊有什麼事情可以直說,一直憋著不難受嗎?」

    「六妹,以後我們姊妹可能無法再見面,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別太跟四妹、五妹,還有月霜她們起沖突。」

    「大姊,我不在的期間,你發生什麼事情了?」李玥晴忙坐起來,激動地問著。

    黎悅雲無奈地嘆口氣,愁苦地說道。「你認祖歸宗的日子重新訂在下個月初八,待儀式過後,大姊就要出嫁了。」

    「不行,我不允許!」李玥晴生氣地大吼。

    「這事已定,已經沒有轉圜余地。」黎悅雲皺著眉道。

    李玥晴當下有了決定,不行,明天得去找龍澤一趟,打听看看之前拜托他的事情處理得如何?再不趕緊出手,大姊的未來就是黑白的!

    「大姊,你甘心嗎?你難道不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嗎?」

    「幸福……談何容易,我這身分,今生是不可能有的……」

    幸福,她赫然想起今天衛風送她回來的路上,突然沒頭沒腦地問起大姊最近好不好,但她這陣子都在太後身邊,怎麼會知道大姊最近好不好?

    她還不解衛風這麼一個大男人,怎麼會突然問起大姊好不好,如今一想,便覺得只有一種可能,便是衛風對大姊十分有好感,看來她先前的盤算倒是有幾分收獲。

    「如果有呢?你想不顧身分地位或是名聲,放手去追求嗎?」她決定試探問下大姊的心思。

    黎悅雲淺笑,「如果有這機會,大姊當然也想放手一試。」

    這些日子以來看著有主見,勇于表達己見的六妹,即使遭到諸多刁難也不改樂觀開朗的性情,這讓她感到羨慕,有時甚至渴望九年前掉下山崖的人是她,那也許她的命運便會大不同。

    「那好,我幫你!」李玥晴一臉凜然。

    她絕不允許對她這麼好的大姊就這樣被黎敬白與徐府的人糟蹋一輩子,就算龍澤有他的為難之處無法出手幫忙,這事她依然管定了!

    穎王府書房,龍澤一面看著剛收到的情報,一面听著屬下的回報,原本森冷無波的臉龐突然有了變化,那道緊抿的薄唇微勾,露出一絲嘲諷。

    「看來錦達遠已經坐不住了!」

    「是的,敢問王爺,保護李姑娘的暗衛需要增加人手嗎?」

    龍澤拇指腹摩挲著下顎,「把雷、雨、電調去,務必與衛雲一同保護好李姑娘。」

    衛雲的身手即使是十名大內高手也拿不住他,但還是多調派些人在她身邊保護,他較能安心,他無法忍受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是的,屬下即刻去辦。對了,主子,齊凌國太子向黎尚書建言,李姑娘這回算是有驚無險地歷劫歸來,該到廟里酬謝神恩,于是黎尚書約了齊凌國太子,以感謝菩薩保佑李姑娘平安歸來為由,明日上朝霞峰上的丹清寺禮佛,黎家其他千金也會一同上山。」

    「這消息無誤?」龍澤拿出火折子將剛看過的文件點燃,丟到腳邊的銅盆里。

    「是的,王爺,」暗衛抱拳作揖,繼續稟告著。「還有,李姑娘因為進宮為太後伺疾,錯過原先訂好認祖歸宗的日子,齊凌國太子特地又請人選了下個月初八這一天,讓黎姑娘正式認祖歸宗!」

    「還有其他事情嗎?」

    「目前沒有其他新消息傳進來,宰相的一切都已經在掌握之中。」

    『知道了,吩咐下去,明日本王也上朝霞峰禮佛酬神,本王這身子好了,是該到寺廟里好好酬神一番才是。」龍澤嘴角逸出一抹頑劣的冷笑,「順道惡心惡心那齊弈。」

    「是,屬下即刻去辦。」

    龍澤冷笑地看著慢慢掩起的門扇一眼,嗤,齊弈,你也太迫不及待,本王倒是想看看你接著還有什麼花招?

    翌日,幾輛馬車自黎府緩緩出,往朝霞峰上的丹清寺前去。

    半途,李玥晴仰起頭望著湛藍天空,遠處的朝霞峰上露出一塊不屬于這層層翠綠的燦爛金黃。

    她指著那片金黃色,回頭問著一路閉目養神,在心底默念佛號的黎悅雲,「大姊,那里就是丹清寺了吧!」

    「是的,這丹清寺的規模與香火在東煌是僅次于護國寺的,每天總有不少香客上山禮佛。」黎悅雲睜開眼,與她一同朝山上望去。「一會兒到了山下,還得步行上山,或是搭小轎子上山皆可。」

    「看那樣子得爬上好一陣子啊。」李玥晴拿過放在一旁的小食盒,「大姊,爬山要體力,我們多補充點氣力,一會好一口氣爬上去,免得半路腿軟。」

    「好啊。」

    黎悅雲拿了個點心吃著,兩姊妹在馬車里說說笑笑,一旁超過他們的馬車,里頭的人透過窗紗看到兩姊妹這開心的模樣,實在笑不出來。

    齊弈擰著眉,斜睞了眼坐著李玥晴與黎悅雲的馬車,惱到腸子都打結,他千算萬算,萬萬沒有算到黎悅雲也會答應一同上山禮佛,因為她的身分特殊,不方便與男子同乘一馬車,黎府另外備了輛小馬車載她,結果晴晴不忍大姊獨自一人,啟程時便自告奮勇地跳下車過去相陪,結果落得他一個男人,陪著黎府其他四名千金,叫他是郁悶不已。

    馬車一路往朝霞峰前去,李玥晴再度掀開竹簾,林子更加茂密,看來他們已經入山了,雖說通往丹清寺的路面十分平緩,但感覺馬車還是一顛一顛地晃著。

    她探出頭去望了下前後,總覺得前方的幾輛馬車似乎與他們的距離愈拉愈遠,山路蜿蜒,一個拐彎前面的車影便見不著了,四周是一片死寂,一股不安頓時襲上她的心頭。

    突然間,馬車狠狠晃蕩了一下,李玥晴與黎悅雲險些摔落椅下,她下意識抓緊窗框,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前頭的馬車夫便傳來一陣淒厲哀號聲,同時一抹赤紅鮮血噴在了車簾上,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緊接著,馬車簾子突然被劈開,兩名大漢向前硬是將她們倆從馬車里拖出來。

    李玥晴兩人還來不及出聲,兩名身強力壯,手持大刀,表情凶焊的男人便將她和黎悅雲圍住。

    黎悅雲像受到驚嚇的小缸兔一樣,驚恐地看著躺在血泊之中的馬車夫,全身顏抖,不知所措地緊抱著李玥晴。

    「你們是誰,要做什麼?」李玥晴強忍著恐懼,對著那幾人怒吼。「我警告你們,最好趕緊給我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李玥晴抓著黎悅雲就要往回跑。

    可沒跑兩步,兩人就被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三個人給擋下,其中一人掌勁之大,手一搧,兩人瞬間朝一邊的山壁撞去,雙雙跌坐在地。

    「還想走?」一名肩上扛著大刀,滿臉麻子的男人,抬腳便往李玥晴膝蓋踢去。

    痛得她眼淚差點奔出,剛剛車上顛簸時已擦傷了腿,這一下讓她的腳感覺幾乎是要腐了。

    其他四名大漢一一圍上來,對兩人露出不懷好意的猥褻笑容。

    「是個美人啊,大哥!」一名一口大暴牙,又黑又黃,肚子圓滾滾的男子,眼神邪惡地直盯著跌倒在地,神情驚恐的兩人。

    「大哥,怎麼多一個,那我們該綁誰?」一名臉上有刀疤的男人摩挲著下顎,嘴里嘖嘖有聲。

    綁……莫非她們遇上了綁匪?!

    另一邊,一名老鼠臉的男子,圓鼓鼓的眼珠子一直打量著她們,口水幾乎要滴到地上去了。

    「管他綁誰,瞧這兩個嬌滴滴的,這等好事不是常常有的,更何況是這種如花似玉的娘兒們。」

    「玩起來肯定帶勁。」一個有斗雞眼的男人手背猛擦口水,「老子最喜歡听她們尖叫了。」

    被幾個這樣齷齪的男子惡心地打量著,李玥晴努力壓下心頭的惶恐,力求鎮定,摸索著腰間的銀針。

    這幾個究竟是誰派來要綁架她們?是要奪她們清白,還是要她們的命?她敢打包票,這幾個歹徒絕對不是錦達遠派來的。

    綜觀前幾回的事,錦達遠的手段一向高,不會派出這麼沒有格調,說出這般侮辱調戲話語的殺手來凌辱她這手無寸鐵的女人,既然不是錦達遠,便是其他別有用心的人,到底誰派來的?

    站在中間,那名被稱為大哥,身型魁梧跟個巨人似的大漢,笑嘻嘻地問︰「你們誰是李玥晴?」

    那大暴牙男子露出一口污穢大黃牙,饑不可耐地道︰「管他是誰,大哥,先綁了再說,然後再好好地玩!」

    見李玥晴不願意回答他的問題,那頭子扳起她的下顎,讓她面對他。

    見機不可失,她手中的銀針倏地朝那頭子手背上的一個穴位刺進,只听啊的一聲,那頭子瞬間無法動彈。

    突來的情況讓其余幾人瞬間楞住,沒想到他們這次的對手還是個有兩下子的女子!

    那名頭子臉色難看地怒喝,「馬的,敢對老子動手,老二,給這臭娘們一點顏色瞧瞧!」

    李玥晴的手腕轉眼已被拽住,手中的銀針全數掉落地上,接著一記充滿力道的巴掌瞬間轟在她的臉頰上,打得她嘴角流下一道血痕。

    「兄弟們,給老子上,狠狠地給老子教訓這女的!」為首的頭子露出一記邪yin冷笑地下令。

    另外四名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漢,滿臉猙獰邪笑地朝兩人逼近。

    「警告你們不要過來,否則我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李玥晴護在黎悅雲身前,拔下頭發上的簪子,攥在手中顫抖警告。

    「哈哈哈,這小娘們真會說大話,死無葬身之地,大爺們就看今天是我們兄弟死無葬身之地,還是你們兩個小娘們在大爺身下欲仙欲死的!」臉上有刀疤的大漢狂笑。

    他向前一把扯開李玥晴的衣裳,她的一大片雪白肌膚暴露在那幾個男人眼前,即使如此,她手里那支簪子依舊緊拽在手中,準備跟那些人拚個魚死網破,也絕不讓他們得逞。

    「啊……」黎悅雲被人從她身後拖了開來,掙扎之中衣袖破裂,露出雪嫩肩臂,嚇得全身不斷哆嗦,尖叫大吼,「不要過來……」

    「兄弟們上!」

    「我死也不會讓你們得逞!」李玥晴手中的發簪抵向頸項,正要用力一刺,忽地眼前晃入幾道銀光。

    連尖叫聲都還來不及發出,那五名大漢已經血濺當場,溫熱的鮮血甚至噴了兩個姑娘一臉。

    「啊!」其中一人甚至倒在黎悅雲的身上,嚇得她像發瘋般放聲尖叫,之後就昏了過去。

    李玥晴還沒從剛才的恐怖中回神,就對上了一雙充滿擔憂緊張的深邃眼眸,身子一僵,緊緊攥在手中的簪子松落,掉在地上,眼淚掉了下來。

    龍澤一把將飽受驚嚇,臉色泛白的李玥晴往懷中一帶,雙臂緊圈著渾身劇烈顫抖的她。

    李玥晴怎麼也沒想到,及時出現救她們的人會是龍澤,一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便大聲哭了出來,語無倫次地哭喊著。「龍澤、龍澤……我……好怕啊……」

    他脫下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為她遮去**的春光,大掌輕柔地撫著她顫抖的背脊,柔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趕來了,沒事了……」

    一旁的衛風見狀,也連忙脫下身上的大氅覆蓋在身上衣物遭多處撕毀,已經嚇暈了的黎悅雲身上。

    龍澤目光冷冽地瞪視地上的五具尸體,恨不得將他們碎尸萬段,沉聲質問︰「查出是何人所為了嗎?」

    錦達遠的人馬部署在丹清寺的步道中,步道一邊是懸崖峭壁,地勢凶險,不利暗中隱身保護,衛雲擔心錦達遠所派來的殺手會選擇此地段動手,因此率領衛雨、衛雷、衛電先行解決掉這群殺手。

    可當黎府馬車到達登山入口片刻,他們卻還不見李玥晴所搭乘的馬車,驚覺不對,馬上進行搜索,幸好趕上了,否則他懷中這丫頭就要慘遭不測。

    除了錦達遠與父皇外,究竟還有誰想要晴兒的命,不管是誰,只要是想動她,他龍澤絕對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主子,在那頭子的身上搜到這張契約!」衛雲將一張沾著血漬的合約交到龍澤手里。

    當龍澤看清楚里頭的內容時,眼眸瞬間噴出兩簇熊熊烈火,瞠目磨牙怒令,「把這劫財劫色的綁匪眼珠子挖掉,頭給本王砍了、那個色欲燻心的污穢玩意割了,哪里來哪里去!」

    「遵命」

    「衛風,黎悅雲交給你負責!」龍澤抱起李玥晴朝自家的馬車走去。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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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4: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 腹黑界的翹楚

黎敬白同齊弈及一干女眷早已經到了丹清寺,都在寺外的茶水亭坐了好一陣子,卻始終沒見到李玥晴及黎悅雲的馬車上山來。

    齊弈也感覺到不對勁,正要差人下山打探之時,一名短褐打扮,一看就是個練家子的男子朝早已等得不耐煩的黎敬白走來。

    男子語氣凶惡地問道,「你是黎大人?」

    「你是?」黎敬白疑惑地看著這男子,還未等他開口,男子從懷里抽出一封書信。

    「有人托我把這封信送到你手中。」

    黎敬白遲疑地接過信,未等拆信閱讀,那名男子已經離去,待他抽出信件一看,心頭一凜,臉色大驚。

    齊弈驚覺有異,「發生何事了,黎大人?」

    「糟了,出事了,老夫必須先趕回去!」他將書信急忙收進衣襟里,拱手道︰「齊公子,老夫有要事必須先趕回處理,無法陪同齊公子您一同禮佛……」這事關系到黎府名聲,愈少人知道愈好。

    「黎大人您客氣了,您忙。」

    「你帶著女兒們按既定行程進去禮佛,悅雲跟小六就不用等她們,我現在有事情要先去處理!」黎敬白招來妻子,小聲地在她耳邊交代,之後也不敢耽誤,急促搭上轎子往山下去。

    齊弈疑惑地看著黎敬白焦急的背影,心底滿是疑惑,晴晴跟黎大小姐至今未出現,黎敬白又在接到書信後匆匆離去,這事肯定與她們兩人有關系!

    他將折扇抵在唇邊,小聲地交代身後的護衛。「快去查查發生什麼事情!」隨後也跟著離去。

    尾隨江玉枝進入丹清寺的黎家女眷,其中一抹明艷的橘色身影在半途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黎敬白與齊弈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刻意妝點過的明媚嬌容瞬間扯出一抹森寒至極的冷笑,隨即又一閃而逝,提著裙擺嬌嬈地進入大殿。

    另一邊,穎王府的馬車上,哭成一只花貓的李玥晴終于恢復鎮定,止住了淚水,卻還是不停地抽噎。

    龍澤一手撫著她的背脊哄著,一手拿著帕子替她將餃在眼眶的淚水拭去。「好了,沒事了,別怕!」

    「別怕,哪有可能不怕,我雖然打小跟著師父、師娘周游列國,可從沒遇過這種劫財劫色的綁架犯!」她用手指抹去眼角又不經意沁出的眼淚。「我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也是只紙老虎而已……」

    龍澤掩唇忍著笑,「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紙老虎,還敢拿著銀針、拿著簪子要跟那群殺人不眨眼的綁匪硬拚!」

    她含淚的眼眸瞪他,「喂,紙老虎也是虎,好歹要扞衛下自己的清白、生命安全,不能說紙老虎怕捅,就不反抗好不好!」

    龍澤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放心,你這只紙老虎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的!」

    他的保證讓李玥晴想起一事,「對了,王爺,你怎麼會這麼及時救我于危難之中,不會這麼巧,你也上丹清寺禮佛吧……」

    「自然是如此,本王要上寺里還願。」

    「你不是才在護國寺叩謝神恩結束沒多久?」

    「為了本王這身體,這兩年來整個東煌所有大大小小的廟宇幾乎都求遍,現在已經康復有段時間,自然得一間間地還願。」他自有一套說法。

    「這倒也是。」李玥晴雖然心有余悸,也不想再回憶,可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于是扯了扯龍澤的衣襟。「王爺,那人是誰?是誰買凶綁架我?你知道嗎?」

    龍澤橫了她一眼,「這事我會處理,你不需要知道是誰。」

    「我是當事人,差點被人先奸後殺,你還不讓我知道是誰這麼混蛋,我可不想下地府還不知道自己是被誰害死的。」

    她看著龍澤沉凝的表情,「別把我當笨蛋,騙我說是錦宰相,他那只老狐狸想必出手高招多了。」

    除了宰相那伙人外,她實在想不出來會有誰這麼恨她,恨到要買凶**她!

    「你就當是錦宰相那老匹夫,至于那人,本王不會放過她的。」

    「王爺!」她不依,「我要知道,否則要是對方再故技重施呢?」

    「哼,故技重施……」龍澤身上散發出一陣駭人的冷冽氣息,面若寒霜。「她不會再有那機會!」

    「你讓人把對方殺了?」

    迎上她詫異的目光,龍澤渾身霜寒氣息盡收,嘴角微勾,厚實的大掌撫著她染著嫣紅的臉蛋,唇角冷冷勾起,「晴兒,有時候要一個人的命,倒不如讓對方『好好』活著!」特地加重了那兩字。

    「好好活著?」她眉頭皺起。

    「放心吧,很快你就會有好戲可看,以後不管是宰相或是其他不入流的人,都無法再傷你一分一毫。」敢動他的人,就準備過著生不如死,後悔自己活在這世上的準備。

    從龍澤堅決不肯告訴她究竟是何人所為的態度看來,那人她應該是認識的,而且是熟識。她往日與人無冤,近日也只與黎府那幾個小姐因男人結了點小仇,但這些小仇、小怨的,都是女子間眼紅的嫉妒,即使是同胞姊妹也會有紛爭的,根本無傷大雅,沒有大到要買凶綁架侵犯她啊!

    「別想這麼多,離回府還有段時間,你先躺下來休息。」龍澤敲了下車壁上的暗格,取出一支特制安神香點燃,安撫她的心神。

    「等等,我大姊呢?」李玥晴調整好位置,才正要躺下,這時候才想起黎悅雲,慌張問著。

    「放心吧,你大姊在後頭的馬車,本王讓衛風照顧她,不會有事的。」他將安神香放進香爐里。

    她突然察覺出很不尋常的氣氛,「你怎麼突然把我大姊交給衛風照顧,我大姊不是應該跟我搭同一輛馬車?」

    「你以外,本王不與他人共乘。」

    「真只是如此?」

    「不是如此,你希望如何?」

    她食指畫圈,「你沒有其他念頭或想法,這衛風可是你的屬下!」

    「想說什麼直接說,別繞圈子!」龍澤雙臂抱胸,靠在車壁上,閉起眼休息。

    瞧他一臉凜然,可她怎麼嗅到一股很濃的陰謀味。「男未婚女未嫁,共乘一輛不怕惹人非議?王爺,你行事一向謹慎,怎麼可能讓自己手下犯這種錯誤!」

    她敏銳的直覺讓龍澤的喉結淺淺滾動,沉笑,「徐府的人已經同意解除與你大姊的婚約,婚書已經在本王手中了。」

    「什麼,是真的?!」本已躺下休息的她又坐了起來,小手興奮地拉扯著他再三確定。

    「本王何時騙過你,本王正打算明日讓人將婚書送還給你。」

    「你怎麼讓他們答應的?黎敬白這塊肥肉,他們幾天前遼死咬著,硬是不肯吐出啊,怎麼現在會這麼爽快同意退回婚書,你該不會是花了一大筆銀兩吧?」

    「銀兩解決,這是最低級的解決方式,本王怎麼可能用這麼低級方法。」他睞了眼她那兩眼發光,滿臉崇拜的表情一眼。

    「徐府的人是親手將婚書送到本王府里,拜托本王收下,同時簽字畫押,聲明絕對不會再糾纏你大姊!」

    「他們怎麼可能會親手奉上,黎敬白這老狐狸跟他們交涉了幾年,都沒能拿回婚書呢,可是不對啊,為什麼是把婚書送給我?」

    「黎敬白軟肋被徐府叼著,自然拿不回來。」

    她眼楮張大,「難道徐府的軟肋在你手中,不想把婚書拿出來也得拿?是什麼,賄絡官員的名冊、帳簿,還是……」

    「都不是,一本婚書還沒有重要到讓本王拿手中的情報交換,況且這事從頭到尾都跟本王沒有關系,全是衛風一手操辦。」他睞了眼不斷扯著他衣袖的小手,這種像是被她依賴的感覺很不錯。

    「衛風!」

    龍澤決定再稍微透露點訊息給她,「徐府嫡長孫是徐老太爺的心頭肉,日前喝酒沖撞了衛風,借著幾分酒意,又仗著與黎敬白的關系出言不遜,被衛風以當街辱罵朝廷官員的罪名將他一腳踹進天牢。這侮辱官員的罪可輕可重,衛風是本王身邊的一品帶刀侍衛,哪能容許市井小民隨意出言辱罵,當下即刻判了個斬後監,待秋後問斬,想要逃過這命運,得衛風點頭網開一面……」

    李玥晴張大嘴,半天沒發出半個聲音,隨即杏眸橫去一眼。「依我看……是……衛風故意讓他撞的吧?」

    「總之徐老太爺是急了,四處求人,得知衛風是本王手下,本王一句話便可讓衛風改變心意。他多次想上門拜訪,都被本王給回絕了,直到四處打探出黎六姑娘跟本王的

    交情甚好,還有恩于本王,而黎六小姐又為了黎大小姐的事情煩心,相權之下自然是嫡長孫比黎大小姐重要。」

    李玥晴明白了,「所以……他們拜托你把婚書轉交給我,讓我在你面前美言,讓衛風饒過他們對吧?」這對主僕的肚子里裝的都是墨汁吧!

    「沒錯!」

    「可是,他們可以直接交給黎敬白啊?」

    「直接給黎敬白,那嫡長孫是絕對不可能活過秋後!」他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你以為徐老太爺是草包嗎?沒有全盤細細推敲考慮一番,會讓人拜托本王務必將婚書轉交給你嗎?」

    她點了點頭,「也是,黎敬白可以說是對徐府恨之入骨,恨不得抓緊這難得機會一把弄死徐府,直接交給我還有點轉圜余地。」

    龍澤點頭。

    「王爺,你說這怎麼可好呢?」可這下換李玥晴故作為難了,「這本姑娘是不賣面子的,尤其王爺是何等人,豈是我這種市井小民可以說得動,即使有交情也得走上個五、六趟,這事情才能有眉目吧?還有我大姊,這些年飽受徐府的精神折磨,也得要點精神補償是吧……」

    「說吧,本王讓人去那徐老太爺耳邊搧搧風。」他笑著敲了敲她的頭,就知道這小財迷不會放棄這難得的敲詐機會,因為黎悅雲的關系,她是對徐府的人恨之入骨的。

    她搓著手掌心,狀似漫不經心地低喃著,「听說,徐府在帝都有間規謀頗大的藥材行,帝都附近的藥鋪都得向他們進貨……」

    「徐府在帝都還有七間鋪子,其中以霓裳坊跟珠光齋生意最為興隆。」龍澤提醒她。

    李玥晴楞了下,突地大笑出聲,她就說龍澤腹黑啊,果然是腹黑界的翹楚!

    「這事本王會交辦的,放心!」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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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4 08:15: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皇太後的煩惱

本想隱密處理女兒遭綁架的事而匆匆趕回府的黎敬白,沒想到才剛趕回到黎府,黎老夫人便氣急敗壞地將綁匪送來的勒索信函丟給他,卻被尾隨著到來的齊弈撞見,這事怎麼也瞞不住了,不久,待其余女眷也回來了,得知消息,眾人心思各異。

    除了齊弈與江玉枝焦急地在大廳里來回踱步,等待消息外,黎敬白整個下午眉頭緊皺,思索、擔憂著自己未來的仕途,有些人幾乎是暗地里偷樂著,黎老夫人便是如此。

    女子被綁架,這名節、閨譽必定受損,想要高嫁已是不可能,更別妄想穎王與齊弈了,這樣其他幾人的機會就大了很多,至于黎悅雲,反正遲早要進徐府守望門寡,就無須在意閨譽這檔事了。

    如果李玥晴不是太後身邊的紅人,人要是出了差池,對兒子的官運會有很大影響,她才會同意兒子繳交贖金給綁匪,否則她才不會管這賤蹄子的死活,只要這賤蹄子沒了機會,她那可憐的外孫女機會就大了。

    一群人直至日落西山,仍未接到綁匪的下一步指示,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了。

    從綁匪刀口下逃生的李玥晴兩人,在龍澤郊外的別院換過干淨的衣物後,才由龍澤親自護送回到早已經炸鍋了的黎府。

    黎敬白錯愕萬分,不敢置信地看著兩個臉上有些擦傷,在龍澤陪同下安然無恙回來的女兒。

    這是怎麼回事?她們不是在上山進香途中被綁架,怎麼會與穎王爺一同回來?!

    連一整個下午也在黎府里焦急等候綁匪送來消息的齊弈也錯愕不已,連忙上前拉住她。「晴晴,你不是……」

    「我們怎麼了?」李玥晴裝出疑惑的模樣,因龍澤再三叮嚀,讓她別將她們被綁架的事泄漏出去。

    「你們是怎麼脫險的?」從她這整齊、干淨的模樣看來,應該是沒事,這讓他重重吐了口大氣。

    眾人無不好奇兩人是怎麼脫險的,即使是那些幸災樂禍的姊妹們也一樣,紛紛圍了上來,但在這滿場人驚訝的眼神里,卻有人眼中隱藏著一絲不讓人瞧見的憤怒。

    「脫險?」她故作不解地看著他們,「你怎麼知道我跟大姊搭的馬受到驚嚇,連人帶車沖落山谷?」

    「沖落山谷?」眾人驚呼,「你們不是被綁架了?」

    她與黎悅雲兩人不約而同的搖頭。

    「我們這樣子像是被人綁架的模樣嗎?」黎悅雲輕描淡寫,「上山半路馬突然失控,連馬車夫都無法控制,一路狂奔往山谷沖去。所幸被正準備下山的王爺侍衛撞見,在千鈞一發之際將我跟六妹救出,我們才逃過了一劫。可憐了那馬車夫,沒能逃過此劫難……」

    「所以你們沒有被綁架?!」黎敬白大松了口氣,只要李玥晴沒發生意外就好,若是真有其事,而事情又曝光,將會有多少人張著大眼看著他黎府,等著看他如何解決這檔事情,這讓他勢必得拿出一筆銀兩來贖她。

    然而,即使付了贖金,兩人被平安救出,但女兒被綁架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屆時整個帝都也免不了流言蜚語,對他聲譽將有所牽連,其他幾個女兒也別妄想可以找到好親事,如今她們只是發生意外,沒有遭到綁架,對他來講是件好事。

    「沒有,女兒受到太大的驚嚇,被救出後就昏倒了,王爺派了丫鬟照顧我與六妹,直到稍早女兒才醒來。」

    「那就好、那就好。」黎敬白點了點頭,了解了來龍去脈,笑著向前對龍澤鞠躬哈腰,諂媚地奉承,「王爺出手相救,下官感激不盡,請受下官一拜。」

    龍澤擺手,「黎尚書免禮了,貴府兩位小姐乃是本王屬下所救,黎尚書如若想道謝,直接向他道謝即可,本王只是做個順水人情送兩位小姐回府。」說完,便作勢告辭離去。

    黎敬白有些自討沒趣地扁扁嘴,連忙攔下欲離去的龍澤,「王爺,下官已讓下人備膳,還懇請王爺賞光留下來用膳,雖然有些唐突,但是下官的一點心意,還請王爺能賞光,讓下官聊表謝意。」

    龍澤冷眼看了下黎敬白,又掃了一眼那還不肯離去的齊弈,難不成這廝還想要留下用晚膳不成?

    他看著黎敬白的表情似乎在謀畫著什麼事情,不管是什麼事情,他是不會讓他計謀得逞的。

    折扇敲了敲手心,唇角漾起一抹冷魅笑意,他于是開口,「黎大人如此盛情,讓本王著實感動,本王也不好駁了黎大人的臉面……今晚就……叨擾了。」

    黎敬白喜出望外,「請、請,王爺請上座,齊公子也請。」

    穎王爺答應留下用晚膳,這是多大的殊榮,除了除夕這天,才會所有家眷圍爐吃飯外,就只有今天幾乎是全府家眷全都聚在大廳一起用膳。

    只是今晚的座位分配很奇怪,通常除了主人與輩分高的長者可以同桌吃飯外,女眷是不可以一同上桌吃飯的,可今晚卻是破格在龍澤與齊弈之間各穿插了黎府幾位未出閣的小姐,至于輩分最高的黎老夫人,竟然被分配到與姨娘們一桌吃飯,這可把她氣得一口心血直往腹里吞。

    當然,黎悅雲與李玥晴也被分配到跟黎老夫人同桌,反正只是吃飯,吃完飯就該拍拍**走人,李玥晴根本不想去理會黎老夫人鐵青的難看臉色,自顧自吃著。

    黎敬白這麼做自然是有私心,其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身為客人的龍澤與齊弈也不方便揭穿。

    「王爺,下官敬您。」黎敬白高舉酒杯。

    龍澤只是稍舉茶杯回敬,瞄了眼對面正接受著黎悅碧殷勤布菜的齊弈。「齊公子好艷福。」

    這話讓齊弈差點被嘴里那口魚肉給噎到,微扯著嘴角,「盛情難卻。」

    「听聞齊公子丟下新婚妻子獨自前來東煌,只為佳人而來,不知是否真如傳言這般?」

    龍澤這話一出,大廳原本熱絡的氣氛頓時冷了下來,一片沉靜,眾人無不睜大眼等著他的回答。

    齊弈暗咒了聲,這龍澤特意在晴晴還有眾人面前提及此事,讓他陷入兩難,安的究竟是什麼心?

    「既然是傳言,自然是不可信,穎王殿下不會相信這無稽之談吧?」齊弈譏諷一笑。「只是說到佳人,穎王殿下這些年來一直未曾迎娶正妃,不知是否有其他隱疾,導致正妃之位始終懸空?」

    龍澤笑著舉起杯子,示意著道︰「弱水三千,本王只願意取一瓢飲,未娶正妃,自然是本王還未遇見那位讓本王心動之人。」

    「在下認識不少名門閨秀、窈窕淑女,可為穎王殿下介紹,相信這些名門淑女里面必會有讓你傾心之人。」齊弈拿起酒杯,漂亮的眼眸巡視了同桌所有女子一眼,最後回到龍澤的身上。

    他這話一出和暗示的眼神,讓在場的黎家姊妹們眼楮頓時睜大,暗自驚喜,就期望自己能被齊弈正式推薦給龍澤。

    「不勞齊公子費心,本王自有打算。」

    幾記猛烈抽氣聲與失落嘆息聲瞬間回蕩在餐桌之間,幾位小姐卻又在听到後面那句話後,馬上停下舉筷的動作,拉長耳朵靜待。

    「莫非……穎王殿下心里已有人?」

    「那是自然,本王已覓得這讓本王傾心之人。」龍澤再次舉杯,絲毫沒有一絲隱瞞。

    齊弈握住酒杯的手瞬間緊了下。

    「齊公子有興趣知道本王心中的這個人究竟是誰?」龍澤夾起一塊魚肉放進嘴里,繼續笑問。

    「本公子心里也有心儀之人,本公子雖無法給她正妻之位,卻能夠給她本公子全部的心意,穎王是否也有興趣知道是何人?」

    齊弈舉杯回敬,搶著反問,為的便是避免龍澤早他一步將心儀女子的閨名說出。

    突然間,掉筷、摔碗的聲音此起彼落,同桌小姐們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龍澤對這些聲響毫不在意,「待齊公子迎娶佳人之時,本王定帶晴兒到齊凌國喝你的喜酒!」

    齊弈手中的酒杯頓時破碎,怒瞪著一派悠閑的龍澤,眼中寒意乍起。

    對齊弈的怒氣,龍澤絲毫未放進眼里,挑釁的揚眉,舉起茶杯回敬快氣瘋的他。

    這次對決明顯他又略勝一籌,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字,爽!

    兩人一來一往,絲毫未將臉色已經黑成鍋底,今晚的主人黎敬白放進眼底,從他們兩人的對話之中,他很清楚地知道了一點,他這幾個女兒毫無一絲希望,沒有一人進得了這兩個杰出男人的眼底,而從這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嘴里,他也知道了一點,就是他們兩人同時看上了一個女人!

    黎敬白的眸光落到了自顧自用膳,絲毫不理會周遭早已因她風雲變色的李玥晴身上,難道,他們黎家的榮耀只能寄望這個根本不是他女兒的野丫頭身上?

    想到這點,他隱在袖下的拳頭不禁緊了緊。

    未被分配到與龍澤同一桌用餐的洪月霜,一直到晚膳結束,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前,一直是努力克制著想要翻桌怒罵的心緒,尤其當她看見坐在對面的李玥晴,一副目中無人,大快朵頤的樣子,讓她胸口憋著那股翻騰的氣血,就要壓抑不住地噴出。

    她怎麼就這麼好運,竟然又再度躲過一劫,這馬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失控?難道是人為的……洪月霜邊走邊回想,腦海里忽然浮現幾個惡心的臉孔,莫非是那幾個人!

    該死,肯定是這樣!

    那幾個收了她銀兩的綁匪竟敢拿錢不辦事,沒有按照約定將人綁走,狠狠凌辱一番,反而只是讓她們的馬車跌落山谷。

    明天她得再去踫頭的地點問看看是怎麼回事,要是讓她知道他們想黑她的錢,看她饒不饒他們,定當報官把他們的老巢穴都給掀了!

    「月霜、月霜。」洪黎氏叫喚著這一路上臉色陰沉難看的女兒,見她始終不理會自己這當娘的,忍不住抓住她的衣袖,這才將陷入憤怒思緒的她喚醒。

    洪月霜停下腳步,滿臉不耐,「娘,什麼事情!」

    「月霜,你說你舅舅這是怎麼回事?竟然把你跟小六那個賤蹄子安排在同桌!」月霜好歹是他親外甥女,多在他們那桌安插個位子會如何?竟然這般小氣!

    「娘,你還看不出嗎?」洪月霜生氣地瞪母親一眼,現在都是什麼局勢了,她竟然還看不清楚,難怪回到娘家這麼多年,也只能仰仗著外婆的鼻息過活!

    「看出什麼?」

    「娘,你除了成天會跟舅舅的小妾斗、跟舅母斗,你還懂什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有點眼色?」洪月霜氣得一進入兩人所住的院子,便扯開嗓門朝著母親怒吼。

    洪黎氏被女兒吼得一楞一楞的。

    洪月霜瞧母親依舊一臉茫然,指著院門大聲咆哮,「現在這節骨眼上,你還看不出來嗎?舅舅打算把他那一堆女兒安排嫁給穎王或是齊公子嗎?只要他們兩人對黎悅碧她們其中一人有心思,就算只是當小妾都好,都能跟穎王或是齊公子攀上關系!」

    「小妾,他一個堂堂尚書竟然想讓自己的女兒當妾!」

    「當一國郡王或是太子的妾,也好過嫁給其他官員的庶子,有句話你听過沒有,寧願坐在馬車里哭,也不要坐在驢車上笑!」

    「什麼?這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洪月霜簡直想一把掐死這沒腦子的母親,有這母親真是她的不幸。「就是寧願為權貴府里的姨娘、小妾,也不願意當平民百姓的糟糠妻,你听懂了沒有!」

    洪黎氏恍然大悟。

    「現在舅舅就是這心態,不管穎王或是齊公子誰看中了他其中一個女兒,他就是皇親國戚了,身為三品官員的他,最恨的便是沒有一個說得出口的象樣親戚!」

    「你長得也不差,比他那些女兒都漂亮,勝算應該更大才是!」一听到皇親國戚,洪黎氏整個人眼楮都亮了起來。

    「以舅舅那自私的個性,你以為我會有機會嗎?」現在又是舅媽掌中饋,背後有穎王撐腰,外婆想干預府里事務都插不上嘴。

    洪黎氏擊了下手心,懊惱呢喃,「那可怎麼是好,齊公子與穎王時不時上府里,全是因為小六那賤種,你要是不把握這難得好機會,一旦他們兩人不再出入府里,你可就一點機會都沒了!」

    「就是有那賤種在,穎王才看不見我的好!」洪月霜憤怒地一腳踢開半掩的門扇,走進里間,當她看見案桌上擺著的東西時,嚇得驚聲尖叫,跌坐在地,「啊——」

    「月霜,怎麼了,啊!」連忙沖進來的洪黎氏一眼便見案桌上那顆血淋淋的人頭,張大眼瞪著她們,嚇得魂飛魄散,聲嘶力竭的尖叫後兩眼一翻,昏死在地。

    洪月霜渾身顫抖,驚恐地從雙手指縫間偷瞄那顆死不瞑目的人頭,這人頭臉上的刀疤她有印象……是、是那群劫匪里的其中一人,昨天便是他與她接洽,收下她的訂金……

    這麼說,今天李玥晴確實是遇上了這群劫匪,卻被穎王所救,之所以說是馬匹失控,差點掉下山崖,全是為了她們兩人的名節著想!

    也就是穎王已經知道是她買凶綁架李玥晴,所以送來綁匪的人頭警告!

    洪月霜心下一沉,渾身發冷發顫,怎麼辦?被穎王知道了這事,她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翌日一大清早,龍澤派衛風將婚書、還有徐家寫明與黎悅雲從此毫無瓜葛的切結書、那些用來補償她奔波勞累的藥材行、兩間繡莊及珠光齋的過戶文書一並交給李玥晴。

    這幾張文書看得她兩眼發直,直嘆徐府嫡長孫的這條命可真是值錢啊!

    衛風看著側躺在美人榻上的李玥晴,「李姑娘,主子問您滿意嗎?如不滿意,可追加。」

    噗,龍澤真不是普通的黑心啊,一口氣讓徐老太爺拿出這麼一大筆家當來救孫子,肯定是割肉的,這傷口還血淋淋的未痊愈,還想讓她繼續在上頭劃一刀,太不厚道了。

    李玥晴慵懶地起身,將東西收進一旁的櫃子里。「夠了,我可不想讓徐府把我記恨上。」

    「那一會兒在下便去跟官府說一聲,撤了狀子。」

    「不急,拖個五天、十天的,太容易,徐府的人會以為我們是串通坑他們的。」她擺擺手,意味深長地挑眉,提醒衛風。

    「在下知道了,東西已經交到李姑娘手里,如沒有別的事情了,在下先告辭。」衛風抱拳。

    「等等,衛風,你主子呢?」

    「王爺一早便上朝去,末了還要前去探望太後,沒這麼快回府。」

    「麻煩你轉告王爺,如果明日有空我請他喝茶,地點就選在茶香亭。」

    「李姑娘,這茶香亭酸腐文人多,王爺恐怕不愛。」

    「可是它人多啊,我們收了這麼厚重的一份謝禮,總得做做樣子吧!」她拿過筆墨寫了張行程表,吹了吹上頭的墨跡,兩指夾著,也不怕他看地交給他。「將它交給王爺,如果有空就請他賞個臉,如果他不克前來也無所謂,隨便他派個人,我總是要做做樣子的。」

    衛風瞄了上頭寫的連著三天的見面地點一眼,隨即折好收進衣襟里,「李姑娘放心,在下會轉交給主子的,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在下告辭。」

    李玥晴看著衛風離去的挺拔背影,以她對衛風的了解,他不是個會仗勢欺人的人,更不會因為他人得罪他而找機會挾怨報復,會這麼積極處理這事,恐怕有一半原因是因為大姊的關系吧。

    依她的觀察,他做事很可靠,又是龍澤身邊的人,人品應該是絕對沒問題的……

    她在衛風一腳踏出門檻之時喊住他,「衛大人,明日我會帶著大姊一同赴約的。」

    只見衛風冷硬的臉龐上乍現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沒有給李玥晴任何回應,只是徑自加快腳步離去。

    看著他那顯得有些倉皇的背影,李玥晴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微笑,看來她的猜測沒錯。

    另一隅,慈和宮花園里。

    「皇祖母,您走慢些。」龍澤扶著太後小心翼翼地走到池塘邊的八角涼亭乘涼,稍作歇息。

    待太後在鋪上軟墊的躺椅上坐下,朝池塘里優游的錦鯉瞄了幾眼,尾隨在後的常貴隨即將手里裝著魚飼料的白玉瓷缽遞了上來。

    太後拈了幾顆魚飼料往池塘里灑去,只見那些色彩鮮艷的錦鯉都張大了圓嘴搶食。

    「瞧瞧這些魚兒,都餓壞了,哀家似乎很久未喂養它們了。」太後開心地指著池塘里的錦鯉,「瞧瞧它們都張著大嘴巴等著哀家呢!」

    龍澤眉眼含笑的看著那群爭先恐後的錦鯉。

    太後疑惑的瞄了他一眼,關心問道︰「澤兒,以前你陪哀家喂魚從未見你笑過,怎麼今天突然笑了呢,有開心之事?」

    龍澤搖頭,「不,孫子是想起晴兒,她也愛喂魚、愛釣魚,孫子府里那湖里的魚跟她像是成了好朋友似的,每每她一靠近,總是聚集了許多魚兒等著她喂食,她還會邊喂食邊念念有詞的,而那些魚兒也似乎听得懂她說的話似,會跟她回應,這讓孫兒想起那情景。」

    太後的眼楮閃過一絲精光,擺了擺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她和藹地望著龍澤,提議,「澤兒這麼喜歡晴丫頭,何不納她為妾,讓她常伴身旁?」

    「不。」

    「不?!」太後訝異,她這孫子一看便是十分喜愛晴丫頭,怎麼會拒絕這提議呢?

    「皇祖母,晴兒是很好的姑娘,是值得任何一名好男子捧在手心里的珍寶。」

    「你顯赫的身分、地位擺在那兒,難道就不是個良人?」多少女人想成為她這孫子的王妃、侍妾,想得是望穿秋水,沒想到孫子的言下之意是晴丫頭適合更好的男人,這普天之下還有更好的男人嗎?

    「孫兒目前不是。」他目前無法給她,她所想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要求……

    「不是?」看著龍澤挫敗的神情,太後納悶了,這引以為傲的孫子何時變得這般妄自菲薄?

    「侍妾的名分對她來說是個污辱,她寧願孑然孤獨一生,也絕對不會接受的,孫子不想做出會讓她恨我或是與我決裂的事情來。」

    「這丫頭不過小小一個庶女,倒是挺心高氣傲的。」

    「皇祖母,聖手門神醫夫妻自小將她帶在身邊,領著她走遍三川五岳,周游五國,看盡人生百態,閱歷甚至比一個男人還廣,她是有這本事心高氣傲。」沒想到太後會這麼形容晴兒,這讓龍澤啞然失笑。

    是的,這丫頭心高氣傲得很,若不是如此,又怎麼會鄙夷與其他女人共事一個男人呢?

    「听你的語氣,有機會……你會應了她的要求是吧?」

    「目前還不是時機。」

    「胡鬧,即便她是聖手門神醫自小養在身旁的,她終歸是個庶女出身,別說一夫一妻,就算是這正妃之位怎麼也輪不上她!」

    龍澤定定看著打小疼他的祖母,語氣堅定而不容質疑,「孫子的正妃人選只有她一人。」

    太後有些氣結地盯著龍澤,「胡鬧,這正妃之位豈是你心中屬意誰就是誰?這個位子牽扯著多少復雜的利益及權術,難道你不清楚,這麼些年過去了,難道你還要繼續當時那句渾話?」

    「孫子從未認為那是句渾話,即使再過二十年,孫子依然是同樣的心思。」龍澤沉沉看著太後,「孫子寧願讓這位子繼續空著,也不願意讓任何有權謀野心之人來褻瀆它,正妃之位孫子堅持只留給自己所愛女子,不論她的身分高低!」

    「罷了,罷了,既然你有所堅持,哀家也不強逼你,但條件是身分得搬得上台面,得配得上你的。」太後揉了揉太陽穴,「你讓人去傳那丫頭進宮吧,哀家覺得頭疼。」

    「皇祖母,您沒事吧?」

    「哀家能有什麼事,不就是被你這冤家給氣得頭疼,讓人去傳那丫頭進宮,哀家要問問她有沒有治冥頑不靈的藥方,讓她開上幾個藥方治治你!」太後沒好氣地戳了下他的頭。

    龍澤被太後那副拿他沒轍,氣呼呼的表情給逗笑,「皇祖母,恐怕這就跟後悔藥一樣,是沒有的!」

    太後擺手,「去、去、去,你給哀家找那丫頭過來,別在這里礙哀家的眼,找到那丫頭就讓她趕緊進宮。」

    「既然是皇祖母之命,孫兒即刻命人去辦,孫兒先行告退。」

    皇太後掃了眼龍澤那張俊逸非凡的側臉,心下不由得又嘆了聲,她又何嘗不希望自己疼愛的孫子能與心上人相守一生,可眼下情況不允許,錦家已蠢蠢欲動,如若沒有尋求到一樁強而有力的婚事,支持著太子與龍澤兩兄弟,龍濯隨時都有可能被他那無情的父皇給廢了,而她這條老命也不知能否像那丫頭所說的,再撐個三年五載的……唉……

    她怎麼就生出了這麼一個混蛋兒子!
活著,就要善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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