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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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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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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6-1-12 17:36:09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事實上齊王不是覺得妻子有孕是難以接受的事情,也不是高興傻了,而是處於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中,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原來真的懷上了?!!!!

  倒是有些像是不敢置信。

  自從得知自己的老婆懷孕後,齊王一直處於靈魂出竅的狀態,齊王府上下的人自然都認為,他們家王爺一定是高興傻了。大伙也自動理解,他們家王爺和王妃成親至今也有三年了,夫妻倆感情甚篤,他們不僅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兄妹,而且婚後王爺也沒有納妾,一直以來只有王妃一人,待王妃也極好,所以王妃一直沒有消息,估計王爺心裡也是焦急的——雖然熊孩子整天只想著怎麼惹事生非,根本看不出焦急這種情緒。

  所以大伙將他的反應自動歸於高興傻了。

  不說齊王高興,皇莊裡得到消息的皇后也是極高興的,賞賜如流水一般地讓宮侍送過來了。

  而一直不在狀況中的齊王直到見到他家親愛的五哥,他的靈魂突然歸位了,然後激動無比地道:「五哥,我家王妃有孕了,以後若生的是兒子,讓他和你家承瀚一起打遍天下無敵手;若是生的是女兒,讓她和你家瑤瑤一起欺負想欺負的人……」

  好嘛,無論是生男生女,他都打算將他們養熊了,然後和晉王府的雙胞胎一起禍害人。

  聽到這話的人壓力山大,都為太子擔憂起來,將來太子爺有得操心了。

  等齊王高興過後,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頓時有些目光閃爍,然後左右瞧了瞧,將他家五哥扯到一旁去聊一些男人的話題了。

  阿寶沒有理會這兩兄弟,覺得這種時候,齊王應該不會鬧什麼渾事的,就算鬧出來,頭疼的也是皇帝皇后,於是很放心地去看金璟琋了,卻不料她這一放鬆,她家男人被齊王帶壞了。

  阿寶跟著引路的丫鬟紫裳往後院行去,紫裳臉上掛著高興的笑容,對阿寶笑道:「晉王妃可是來了,我家王妃自從知曉自己有消息後,可是一直叨念著您呢。」

  阿寶心中大奇,為何叨念著她?不會是她先前傳授的那些受孕的姿勢湊效了吧?

  到得一處花廳,金璟琋正坐在軟榻上喝著湯,見到阿寶也極為高興,忙讓人上茶點。

  等丫鬟聽從金璟琋的吩咐退下後,阿寶笑道:「恭喜你了!」仔細瞧了瞧,發現她的氣色不錯,又忍不住笑道:「剛才我見著六弟了,他好像高興傻了。」

  金璟琋原本含笑的臉頓時有些不自然起來,甚至左右四顧,這才發現自己先前將丫鬟都譴到外頭去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是不敢相信……哎,我能懷上還多虧了你說的法子,後來為此也有些強迫他配合。他原本是不以為意的,後來……」

  聽她的聲音有些含糊,甚至語蔫不詳,臉上一片紅潤羞澀,完全異於平時那種端莊大氣,阿寶不由得腦洞大開。

  金璟琋其實心裡真的是不好意思的,也覺得這兩個月來,在床事上不免有些荒唐了,但結果卻是極好,她很滿意。

  對於金璟琋來說,雖然齊王先前向皇帝求娶阿寶時,她心裡確實是對此產生過怨懟,開始質疑起他們之間的感情,什麼青梅竹馬根本不靠譜,男人要變起心來,比女人翻臉還快,如此也致使她對很多事情產生了質疑。不過,此事也讓她看清楚了女人的身不由已,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她的行事作風。婚後她也努力經營自己的婚姻,有皇帝這位喜歡坑兒子的公爹力頂,光是在財政上,就讓她將齊王管得死死的。

  似乎一切的改變是在大公主從西北回來開始,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公主在齊王心中造成的心理陰影太重了,所以齊王發現自己竟然和一直討厭的五皇兄一起聯手莫名地坑了大公主後,特別是接下來的一系列的事情,讓他看到了大公主的倒霉,蕭令殊的厲害之後,於是他從個喜歡和哥哥們作對的相對有些熊的熊孩子轉變成了他家五哥的腦殘粉。

  不要小看腦殘粉的殺傷力,腦殘粉的是世界上最不講理的存在了,甚至可以為此而顛覆自己的三觀。於是齊王從個還算聽父母話的熊孩子漸漸往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方面發展,若說以前對能主宰他們榮華富貴及生命的皇帝還有些敬畏,那麼至此以後,他變成了以惹皇帝生氣為終極目標了,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了。

  金璟琋原本以為她已經看透了這位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哥及丈夫,誰知道丈夫還能繼續刷新了她的認知,在她猛然回首的時候,丈夫已經在熊孩子這條不歸路上越走越遠了。好吧,用文雅一點的說法是,丈夫徹底拋開了所有的束縛,以挑戰世人的三觀為已任,比以前更讓人頭疼了。

  在金璟琋心裡,齊王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反正若太子登基,齊王這輩子的榮華富貴是跑不掉的,太子可以對其他的皇子打壓,但絕對不會打壓自己一母同胞有兄弟,特別是這個兄弟越來越不著調後,只會讓他更安全。

  是以,無論齊王做出什麼荒唐事來,金璟琋從來不規勸。而內宅裡,漸漸變成了她說了算,在不知不覺中,丈夫已經被她勞勞地把持在手中了。可以說齊王府裡她一人獨寵,沒有其他女人。

  這種情況自然是讓人側目的,不過晉王府和齊王府的情況都是差不多,可是卻沒有人敢在明面上說。沒辦法,晉王素來有狠毒酷戾的名聲,誰敢去說那煞星殺胚?他愛咋的就咋的吧。而比起晉王來,齊王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渾性子也同樣讓人怯步,於是眾人也只敢在私底下說說,不敢明著說出來讓這兩位王爺知道。

  若是沒有阿寶這個妯娌作對比,金璟琋或許少不得要聽遵從自小到大的教育,作為賢妻不能獨霸丈夫,特別是在自己身子不便的時候要主動賢惠地給丈夫安排女人伺候他之類的了。不過在認識了阿寶後,先是受到了刺激,讓她越發的往蘿莉御姐方向發展,後來也對於以往所受到的教育產生了質疑,後來自然是完全沒心旦作什麼賢妻了,哪個女人敢湊上來給她不快活,直接處置了,連面子也懶得做了。所以,就算皇后母姑對兒子的後宅只有她一個女人頗有微詞,她也沒有理會。

  雖然丈夫往熊孩子那條路越奔越遠,但金璟琋的收穫也極大,不再為了標榜賢妻而幹些讓自己難受的事情,倒也活得越來越滋潤了。在與丈夫感情越來越好後,自然會想要給他生個孩子了,更想要個孩子堵住世人的嘴,於是才有了她急病亂投醫,甚至連阿寶那種不太靠譜的受孕姿勢也忍著羞意而去嘗試了。

  只能說,齊王之所以不敢相信的原因,便在於此了。

  畢竟夫妻倆為了研究哪種姿勢比較容易受孕,這兩個月來真真是在床上擰起了麻花來,齊王也被折騰得夠嗆,只是每回他產生質疑時,他家王妃就用那張萌萌的蘿莉臉再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他實在無法拒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當然,偶爾也有某些姿勢讓他像是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頗感新奇,這其中的樂趣就不足為外人道也了。

  正說著,便又聽到丫鬟進來稟報,五公主和金駙馬到了,金璟琋聽罷,忙讓人將他們請進來。

  過了會兒,五公主被丫鬟引進來了,金璟玨卻被齊王扣留在了外院。

  五公主到後,先是恭喜了金璟琋,三個女人方坐下來說話。

  五公主與金璟琋之間的交情不錯,首先五公主是金璟琋的嫂子,等她嫁給齊王后,五公主又成了大姑子,這關係也實在是夠親近了,自然也讓她們比皇宮中其他的女人更親近一些。

  「聽到你懷了身子後,璟玨就一直鬧著要來看你,說要看小寶寶,所以今天便過來了。」五公主抿了口茶後,微笑道。

  金璟琋與兄長的感情極好,甚至因為兄長的智力問題,一直是她來照顧兄長的,所以對於肯下嫁於兄長的五公主一直是感激和尊重的。聽到五公主的話,金璟琋心中一動,不由得道:「大嫂,你和哥哥也成親有五年了,為何不自己生一個……抱歉,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五公主看了阿寶一眼,有些黯然道:「並不是我們不生,而是不能生!」

  阿寶和金璟琋都吃了一驚,兩人相視一眼,忙追問是為何。

  五公主笑了笑,說道:「也怨不得妹妹你不知道,當年發生那事時,你還沒出生呢,後來怕惹你們傷心,娘親也不敢告訴別人。直到有一回,娘親說漏了嘴,我才知道這事情的。」然後面無表情地說,「璟玨這事,除了父皇、母后和娘,就只有你們知道了。」

  五公主口裡的娘親是英國公夫人,英國公夫人育有一子一女,便是金璟玨兄妹了,餘下的皆是庶出的子女。英國公夫人要保護自己的一雙兒女,這事情自然是要隱瞞下來,連英國公也不知道。

  阿寶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心知無論是哪個女人,遇到這種事情都會難以接受的。

  五公主勉強一笑,阿寶救過她一命,她知曉阿寶的為人,可以說這世界上能讓她放心的除了死去的娘親,就是阿寶了,所以並不覺得這事情讓阿寶知道有什麼忌諱。

  金璟琋心裡也很難受,她並不知道這事情,所以先前一直以為,就算哥哥智力有問題,但若是能和公主嫂嫂生下個健康的孩子,好好教養長大,讓他繼承英國公府並無問題,不會讓那些庶兄們壓在兄長頭上。她也明白娘親的做法,親生兒子猶在,怎麼可能會讓庶子繼承兒子該得的爵位?就算她的兒子不能生,這位子也該是自己兒子的。怕就所英國公不那麼想,家族裡的人也不那麼想,會生出什麼事情來,所以方將此事瞞下。

  見氣氛有些壓抑,五公主又笑起來,「好了,別為這事兒煩心了,你現在可是孕婦,要保重身體,開心一些。」

  比起兩人的難受,五公主反而坦然多了。可能是自小的經歷有關,五公主對於很多事情看得極明白,也從不認為世間賦予女人的苦難就應該認命。她從不認命,也能從中找到能讓自己知足常樂的快樂,所以即便人人都暗中嘲笑她嫁了個傻丈夫,又有誰知道她的傻丈夫比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關心她,將她捧在心裡,唯一一個只因為她而全心全心待自己的人。所以就算一輩子做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她也覺得沒什麼不好。

  金璟琋仍是打不起精神來,之前的希望有多大,現在的失望就有多大,甚至對五公主有些歉意。

  五公主會嫁給金璟玨,完全是皇后促成的。皇后心疼侄子,也知道侄子的情況,那些世家勳貴哪捨得將女兒嫁給個傻子,願意的又因身份太低她看不上眼,一直挑來挑去都覺得不合心意,後來發現侄子每回進宮都喜歡找五公主玩後,這才萌動了這心思。

  五公主出生時母妃就去逝了,完全是個透明公主一樣在宮裡長大的,皇后讓她嫁她只能嫁了,而皇帝——一個從未注意過的女兒也沒什麼心疼的,加上他對金璟玨也感到愧疚,於是也同意了皇后的做法,給他們賜了婚。

  堂堂公主下嫁,於金家來說,這門親事自然極好,金璟玨的妻子是公主,才能鎮得住那些庶子庶媳,想要打什麼壞主意,也要掂量一下。金璟琋也是極滿意五公主這位嫂子的,五公主沒有其他公主的那種驕傲任性,也沒有瞧不起金璟玨是個傻子,十分平靜地嫁了過來,婚後與金璟玨的相處也極好,金家人對此都極為滿意。

  現在,知道這事情後,金璟琋倒覺得對不起五公主。她也是女人,知道一個不能當母親的女人有多難受。

  金璟琋完全沒了剛得知自己懷孕時的高興,然後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金璟琋突然站起身來,拉住阿寶,有些激動地道:「對了,解神醫,不是有解神醫在麼?可以讓他瞧瞧,說不定他有辦法……」

  阿寶和五公主怕她太激動傷著身體,兩人一左一右地扶住她,忙道:「你小心一點兒,慢慢來,別激動啊。」

  待將她安撫住後,阿寶道:「可真不湊巧了,解神醫回老家陵南了,原本說是一個月會回,現在都兩個月了也沒見他回來。估計是有什麼事情擔擱了,等他回來後,我會讓人去公主府一趟的。」

  五公主其實早已經不抱希望了,她從英國公夫人那兒知道些內幕,當年那毒是要毒殺的人是皇帝,可誰知陰差陽錯下由到宮裡玩的金璟玨代替了,後來太醫雖然搶救回金璟玨的性命,但卻無法清除體內的毒素,使得殘留的毒素不僅破壞了金璟玨的智力,更是破壞了他的身體。這些年來,秘密看的大夫很多,但每個人只有搖頭。

  不過見金璟琋和阿寶都對解神醫寄予希望,五公主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麼,很快便轉移了話題,聊到了孩子身上,說起孩子經來,三個女人越聊越起勁。

  *****

  後院裡的女人聊得高興,前院的男人卻不高興。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喝茶,齊王府的管家戰戰兢兢地陪在一旁,不斷地暗擦汗。

  「壞妹夫!」低沉的男聲響起,但出口的話卻十分幼稚。

  齊王額角青筋突突地跳動著,心裡默默地念著,這是妻舅,不能動氣不能動氣,不然璟琋又要生氣,對她的身子不好。她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以後要生個兒子或女兒和他家親愛的五哥家的孩子一起熊霸京城的……

  作好了心理準備後,齊王才擠出笑容道:「舅哥怎麼了?難道這點心不合胃口麼?」

  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唇紅齒白,容貌昳麗,只是眉宇間一團天氣稚氣,讓人無法將他當成正常的男人來看待,無形中也讓他的容貌減了幾分。此時他嘴裡鼓鼓地吃著蜿豆黃,嚼了嚼,發覺味道不好吃,直接往前一噴,坐在他對面的齊王被噴了滿臉。

  齊王:「……」

  管家:「……」要不要去請王妃出來?王爺好像忍耐不住了!

  蕭令殊:「……」繼續淡定喝茶。

  「壞妹夫,不讓璟玨去看妹妹,東西也不好吃!」金璟玨說著,捏起一塊山楂糕,又朝齊王扔了過去,正中他的腦門。

  理智的弦終於崩斷了,齊王爆發了。

  蕭令殊旋身而起,端起桌上的一盤點心,在急得滿臉是汗的管家疑惑的目光中,淡定地將盤子裡的點心往桌上一倒,然後將盤子當成了盾牌,擋住那些在空中你來我往地飛來的點心。

  管家:=口=!!這一幕好眼熟啊,當初他家王爺大婚時的婚宴,這位王爺也這麼幹過,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不啊!

  「壞妹夫,討厭討厭!欺負妹妹!不讓璟玨看妹妹!真是太討厭了!!」金璟玨邊扔東西邊罵。

  齊王咆哮道:「本王幾時欺負璟琋了?你這傻子不懂就不要亂說,以為本王怕你麼?!」他之所以攔著,還不是怕這傻子不分輕重,萬一傷著孕婦怎麼辦?

  「就有就有,還讓個宮女欺負妹妹!!那宮女還說懷了你的寶寶,求妹妹成全……」金璟玨邊扔邊罵,「你是全天下最壞的人了,欺負妹妹……」

  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句「欺負妹妹」,卻說得廳裡的人臉色大變。

  恰好這時,聽聞他們又打起來的金璟琋和阿寶等人出來了,三人也聽到了那句「那宮女還說懷了你的寶寶,求妹妹成全……」,阿寶一臉驚訝,五公主表情沉靜,金璟琋面無表情。

  「哥,王爺,別打了。」金璟琋遠遠的站著,自然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說道:「哥哥,你現在可是寶寶的舅舅,若是打架的話,寶寶不開心的哦。」勸得兄長後,金璟琋又道:「王爺,臣妾身子有些不適,請您別和哥哥打了。」

  聽到這話,兩個幼稚化的男人終於收手了,不過仍是互相瞪著對方,誰也不讓誰。

  而阿寶看著站在邊上手裡還端著個盤子的蕭令殊,忍不住嘴角抽了下。

  接下來,自然是阿寶和五公主各自領著自家男人離開了,金璟琋也沉著臉,領著關心地圍在身邊的男人回房了,要對熊孩子進行再教育。

  回別莊的途中,阿寶心裡惦記著五公主的事情,不免想到瞭解神醫,問道:「王爺,解神醫去了兩個月了,怎麼還未回來?」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她。

  阿寶同樣表情正經道:「剛才見了五妹妹,五妹妹覺得解神醫醫術不錯,想請他到公主府上看病。」然後看他冷凜的表情有好轉,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他那兒出了些事情,需得過幾日方到。」

  「怎麼了?」阿寶詫異地問道,「出了什麼事情耽擱了?」

  「聽說他回家被逼婚了,現在正在解決這事情。」

  聽到這話,阿寶來精神了,忙追問是怎麼回事,然後自然又聽到了一件十分狗血的事情,不得不感慨,人生處處都是狗血,有那樣的親人,怨不得解神醫一直不想回家呢。

  等回了到別莊,阿寶迎向兩個因為一直找她不著的孩子,見兩個小傢伙都扁著嘴委屈地瞅著自己,心軟成一團的同時,又不免取笑了兩個小傢伙,才離開半天呢,就委屈上了。

  蕭令殊跟在她後面,負手慢悠悠地走著,看到她恢復明媚的笑臉,心情也跟著輕鬆,比起那種無精打采,還是這樣有活力的模樣比較順眼。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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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1-12 17:36:26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蕭令殊說解神醫過幾日回,還真是過幾日回來了。

  而且他不僅自己回來了,貌似還帶了對姐弟,只是姐姐看起來像個被虐待的小可憐,弟弟看起來像頭兇惡的狼。不過姐弟倆都有個特點,瘦得不成樣了。

  解神醫回京後,也沒歇息梳洗,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別莊,直接過來拜見阿寶,此時蕭令殊還未回來。

  阿寶見他眉宇間有旅途的疲憊,漂亮的臉蛋都像蔫壞的酸菜一樣,身上穿的仍是那身灰僕僕的衣服,形象實在是糟糕,便安撫了幾句,讓他去休息了。

  解神醫靦腆地笑了笑,看了阿寶一眼,斟酌著道:「王妃,在下帶來的那對姐弟……能不能先給他們安排個地方住下?待在下給他們找到住的地方,會讓他們遷出去的。」

  這不是什麼大事兒,阿寶笑著准許了。等解神醫離開後,又叫來雁然,讓她去安排那對姐弟。既然是解神醫帶來的,先不管是什麼人,阿寶自然也要表示一下。

  雁然自然知道自家王妃叫她去的目的,臉上掛著真誠的笑容,先讓人去找些合身的衣物給那對姐弟換上,然後又去找了席遠,打聽那對姐弟的事情,然後方出面去見那對姐弟。

  因為主子們現在還在別莊避暑,解神醫也將人帶到別莊來了,是以便在別莊中撥了個小院子給他們住,院子正好與解神醫所住的院子相鄰。

  雁然過去的時候,這對姐弟已經梳洗過了,穿上合身的衣物,看起來給人的感覺倒是不錯的。可能吃得不好,都有些瘦弱,臉色也不太好,不過姐姐弱柳扶風,恰到好處的柔美,倒是添了種楚楚可憐的風情,而弟弟的輪廓也十分俊秀,待長大一些,估計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姐姐已經是個妙齡少女,弟弟看起來七歲左右,兩人見到雁雲到來時,姐姐看起來有些怯怯的,弟弟像只隨時處於警戒的小野獸一般。

  雁然臉上的表情十分柔和,與他們打了招呼,又自我介紹後,說道:「你們是解神醫帶過來的人,也算是王府的客人,暫時便先在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的儘管譴人來告訴我……」

  見雁然神色真誠,弟弟雖然仍是有些戒備,不過姐姐已經完全放鬆下來了,臉上露出了怯怯的笑容,柔和的聲音道:「多謝姑娘,我們姐弟打擾了。」

  雁然挑了下眉,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們,雖然姐姐那種怯生生的模樣兒讓人覺得是個小可憐,不過聲音倒是極動人的。一陣攀談下來,也不若外表給人的怯懦,而是長得像個小可憐罷了,倒不是那麼可憐。

  等雁然回去後,阿寶很快也知道了這對姐弟中的姐姐正好是解神醫被逼婚的對象。

  這對姐弟姓幸,姐姐叫幸憐憐,弟弟叫幸啟明,是陵南望族幸家的人。而幸家恰好是解家的世交,幸氏姐弟也是幸家長房所出的嫡女嫡子,不過可惜幸家姐弟的父母皆亡逝,幸家由二房取代上位,幸家姐弟寄住在二房的叔叔那裡。

  當年解家和幸家指腹為婚,指脂為婚的對象便是幸家長房嫡女幸憐憐和解家長房嫡長子。只可惜的是,解家長房嫡長子早有中意的姑娘,正是陵南望族之一的王家姑娘,自然想要退了這門親事。比起幸家長房只剩兩個遺孤,王家在陵南的發展勢頭正猛,已經隱隱地壓制住其他望族,怎麼看都覺得與王家結親是最好的。

  因為嫡長子死活要娶王家姑娘,解家大爺沒法子,原本是想由嫡次子代替娶了幸家姑娘,可惜嫡次子也不想娶個沒爹沒娘的姑娘,解夫人也不同意,為這件事鬧了無數次。

  而就在這時,解神醫剛好回陵南為父母掃墓,然後被解夫人看到了,福至心靈,很快便想出了個主意,讓個旁支弟子娶了吧,而解神醫正是個現成的好人選。恰好他少年離家,這些年來在外面漂泊,耽擱了親事,正缺個老婆,解大爺和夫人為了顯示對旁支侄子的寬容,作主為他定下一門親事。

  於是解神醫就這麼被逼婚了。

  阿寶有些驚奇道:「解神醫既然也不樂意,為何還要將他們帶回來?」

  雁然解釋道:「奴婢聽席侍衛說,那對姐弟妥實可憐,幸小公子還未出生時父親遭逢大難去逝了,接著幸夫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懷胎七月便難產生下了幸小公子,沒撐過幾天也跟著去了。幸家姐弟當時年紀小,幸家不能沒個主事的,幸家二房便頂起幸家。不過二房的好像當年因為分家的事情與大房有齟齬,早年不合,所以二房接手幸家後,待這兩姐弟並不好,那幸啟明今年都十一歲了,可瞧起來好像才七八歲,妥實是太瘦弱了。」

  而幸家覺得他們能將這兩個孩子養這般大,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早就想將這姐弟倆掃地出門,為此幸家連臉面都不要了。眼見幸憐憐及笄了,年紀也越來越大,幸家便想起了當年大房與解家的婚約,於是自然叫人去解家提起這樁親事,讓解家將人娶走,眼不見為淨。至於幸啟明,不過是個小孩子,隨便給他一些吃的,養大就行了,其他的就別想了。

  阿寶聽罷,了然道:「若是解神醫不娶幸姑娘,他們也沒什麼好下場。」

  「對啊。」雁然有些同情道:「幸家二房明明是至親的叔叔,可是親叔叔卻因為當年分家時與兄長不合,就怨恨到幸家姐弟身上。而且聽說他們連臉面都不要了,明言如果解家不認這門親事,就勒死幸姑娘,全了她的名節。」

  其他幾個雁都聽得眉頭皺起,對那狠心的叔叔咬牙切齒。勒死幸憐憐,全了她的名節不過是逼解家認下這門親事,若是解家認下了,可以將幸憐憐掃地出門。若是解家不認下,勒死幸憐憐也可以說是解家逼的。無論幸憐憐是什麼下場,和他們幸家都沒關係,還可以解決個礙眼的存在。

  「解神醫那般好的人,哪裡能看著幸姑娘被勒死,解家也逼他,說幸姑娘的生死就繫在他身上了,最後沒法子,解醫神祇好認下了。」

  阿寶有些驚異,「真的娶了?」

  雁然用一種「怎麼可能」的表情看她,「幸家根本不肯出嫁妝,還說當年幸夫人的嫁妝這些年用來養那姐弟倆了,一個子兒都沒給呢,吝嗇到這程度,幸家遲早有一天要敗掉。而解家也不會為解神醫一個旁支的無父母的弟子操辦婚事,所以最後幸家直接讓人用一頂小轎將幸姑娘抬到解神醫那兒。他們可沒有拜天地和高堂,根本算不上成親。而且據說幸姑娘當日被抬來時,將她弟弟也一併帶了過來。」

  雁聲跟著道:「哪有這種強迫買一送一的事情?所以解神醫也不算娶了。」

  雁回納悶道:「那解神醫帶他們進京來做什麼?幸家姐弟都是良民,與解神醫無關係,又不賣身為奴,在王府住著總不好。」況且幸憐憐姐弟好歹也是地方的名門望族出身,不過是爹娘死得早,倒霉地攤上個狠心的叔叔,但也算是大家的公子小姐的,哪肯買身為奴?

  阿寶想了想,說道:「先讓他們住著,看解神醫想要什麼安排吧。」

  解神醫雖然被蕭令殊救回來,但卻不是王府的下人,只能說是王府聘請的大夫。有醫術醫德的大夫還是受人尊敬的,至少阿寶願意留下解神醫,給了他很大的自由及方便。加上解神醫有些聖父的性格,品德也不錯,留在府裡也沒什麼。

  想罷,阿寶突然想起,解神醫那聖父的性格,不會最後真的娶了幸憐憐吧?

  *****

  傍晚,當蕭令殊回來後,阿寶和他說瞭解神醫帶回來的那對姐弟,對蕭令殊道:「也不知道解神醫有什麼安排,所以先讓他們在府裡住下。」

  蕭令殊淡淡地應了一聲,與阿寶和兩個孩子一起用完晚膳,又陪他們散步消食後,等阿寶帶著兩個孩子去沐浴,蕭令殊腳步一轉,招來席遠,一起去瞭解神醫的院子。

  解神醫歇了個下午,精神恢復過來了,正整理著他從陵南帶回來的一些藥材,見到蕭令殊過來,忙上前請安行禮。

  蕭令殊坐到席遠搬來的椅子上,冷淡地問道:「你此次回去陵南,應去南齊那邊看過,對那裡的毒瘴氣可有研究?可有藥物能解?」

  陵南與南齊接壤,距離很近,騎馬只需五天便到,解神醫此次回老家,也得了蕭令殊的命令,讓席遠陪他去了一回南齊,研究南齊與大鄴相鄰的那一片山林的毒瘴。也是這片山林,將大鄴也南齊劃分開來。

  「自然能解的,你稍等,我找一找。」解神醫在他那堆凌亂的行李中,找出了一個瓷瓶,裡面裝著他研製的藥丸,說道:「這是我研製的解毒丸,專門克制那片山林的毒瘴,你拿去罷。」

  蕭令殊得了藥,也沒再囉嗦,帶著席遠走了。

  解神醫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雖然不喜歡戰爭,也不喜歡死亡,但若是能為他們大鄴士兵獻一份力氣,減少傷亡,他也是願意的。

  等蕭令殊走了,解神醫突然想起幸家的那對姐弟,不禁又拍拍額頭,不知道怎麼面對他們呢,又有些頭疼起來。

  *****

  蕭令殊得瞭解醫神的藥後,讓人將之送到皇莊給太子,然後又與席遠討論了許久南齊的事情,方結束了話題,此時夜已深了,開始處理起桌上堆積的公文。

  正是仲夏時節,天上的星子閃爍。

  突然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蕭令殊抬頭,透過窗子便見到遠處有人打著燈籠往來兒來,不用細看,只聽著這腳步聲,便知道來人是誰。整整聽了一年,他對這種腳步聲極為熟悉,甚至閉著眼也能在腦海裡想像著那人走路的模樣。

  「王妃,小心點兒。」雁回舉著燈籠叮囑道。

  「放心啦,我看著路呢。」阿寶回道。

  兩人說著,很快便到了走過了院子,前面便是王府主人的書房了。院子裡有晉王府的府衛分佈四周守著,因見來人是王妃,並沒有出來阻攔。

  剛到了書房門前,阿寶還未敲門,門便打開了,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高大的身影逆著光,光影在地上拉得瘋長。他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食盒,牽著她的手進了書房。

  雁回自動退下,到旁邊的欄杆下靜候。

  進了書房後,阿寶的眼睛往桌上溜,發現桌上還有厚厚的一疊的公文,不禁有些心疼,臉上露出微笑,說道:「王爺應該餓了,我做了些宵夜,帶來給王爺墊墊肚子。」

  說罷,阿寶在他將食盒放到桌上後,過去將食盒打開,將一碗銀耳蓮子羹端出來,還有幾碟剛做好的點心。

  蕭令殊看著她在燈光下微笑的臉龐,忍不住伸手將她攬到懷裡,將她嬌小的身子一提,直接讓她坐到自己的雙膝上,先是低首蹭了蹭她的臉蛋,然後伸手端過那碗銀耳蓮子羹,先是舀了一湯匙自己吃了,然後再舀起一湯匙放到她唇前,見她笑瞇瞇地張口吃下然後搖頭拒絕後,才開始解決剩下的銀耳蓮子羹。

  阿寶明白他第一勺自己吃是試毒,或者試味,然後覺得不錯才餵她,等到她搖頭拒絕,才自己解決。心裡不禁有些好笑,這個男人明顯不習慣與人分食,卻偏偏每回都喜歡餵她。

  等他吃完後,阿寶動手將東西收回食盒裡,叫雁回端來水漱了口後,看了看桌上的公文,問道:「王爺還有忙多久?」

  蕭令殊估算了下,回答道:「一個時辰。」

  「那我在這裡等王爺好了。」沒給他拒絕的機會,阿寶跳下他的腿,搬了張凳子坐到一旁,然後摸來一本介紹山河地理的話本,開始慢慢地研究起這個世界的地形來。

  這種事情阿寶幹過很多回了,自從發現他似乎極喜歡她陪著他做其他事情起,只要晚上他忙的時候,她都會親自下廚做宵夜端過來陪他,然後會發現他的心情變得很好,從他柔和的眉宇可以知曉他的心情。

  天氣雖然熱,不過屋子裡放了冰盆子,夜間的山風吹來,也頗為涼爽。阿寶看了會兒,便覺得困了,加上外頭的夏蟲有節湊地唱和著,還有屋子裡男人翻閱公文時的聲音,不知不覺間便閉眼睡著了。

  蕭令殊抬頭,見她整個人像隻貓咪一起窩在凳子裡,睡顏安恬,小小軟軟的一團,心裡也像是吃了甜糕一樣,整顆心都充斥著一種滿足而寧靜的情緒,如此看著她,彷彿一輩子都不會膩,恨不得她變得小小的,能裝在口袋裡,時時刻刻地帶著她。

  男人看得有些怔忡,燈光將他冷硬的眉眼柔化了,顯得溫和無比。

  半晌,他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彎腰看著她,視線掃過她恬靜的睡臉。他對皮相的美醜素來沒有概念,卻在心裡覺得,她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人了,如同當年第一眼所見,她朝他露微笑時,會讓他的心變得飛揚起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可以像她這般讓他如此喜歡呢?彷彿沒有了她,再也感覺不到其他的意義。或許,當年若沒有她出現在冷宮,不曾讓他瞧見,不曾讓他生起強烈的念頭,大起膽子翻牆出來,他會一直一直待在冷宮中,然後悄無聲息地死去。

  只有她是不一樣的。

  似乎只要她一個笑臉,一個眼神,就可以讓他感覺到全身都舒服極了,這是一種心理上的愉悅,比吃到好吃的東西還要高興。

  想起她微笑的模樣,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學她微笑的樣子,然後發現自己似乎笑得太僵硬了,不用照鏡子也知道很可怕,心裡不禁有些沮喪,又將臉板了起來。

  半晌,他伸手小心地將她抱到懷裡,發現她將腦袋軟綿綿地擱在他的肩窩中,繼續睡得香甜,心裡又歡喜起來。像抱著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珍寶,捨不得放手,捨不得弄疼她,更捨不得弄醒她。

  夜更深了,雁回倚在欄杆上,打著盹兒。突然聽到聲響,猛地睜開眼睛,便見到書房的方向,男人抱著個人出來。被他抱在懷裡的人,像個孩子一樣腦袋擱放在他的肩窩間,他的手臂托著她的臀部,用一種抱小孩子的方式將她抱在懷裡。

  雁回見過很多次了,由原本的僵硬到現在的習慣。見他出來,忙過來屈膝請安,也沒有出聲,為他打了燈籠。

  直到回到臥室,阿寶這才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他正在為自己換寢衣,打了個哈欠,直接伸手讓他更方便幫她穿衣,然後直接倒床又睡。

  比起她睡得幸福,蕭令殊在夏日時,睡前總要去沖個冷水澡,降一降體溫,然後才會上床。不然若是太熱的話,懷裡的人總會睡得不安穩,甚至狗膽包天地踹他。而若他將自己弄得清涼,會得到她像八爪章魚似的纏上來,又會讓他心頭愉悅,恨不得將她揉進身體裡,與她再也不分開。

  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又在她臉上蹭了蹭,方閉眼睡去。

  ******

  解神醫回來的第三天,阿寶見他休息得差不多了,便給五公主那兒下帖子,然後在五公主派人過來時,同解神醫說明了情況,讓他去公主府為金璟玨看病。

  阿寶有些心神不寧,連陪雙胞胎玩八卦鎖也心不在蔫的,甚至不小心拼錯了,然後被她家兒子說一句「娘娘,笨笨」。阿寶的回擊是,在他白嫩的包子臉上咬了一口,然後馬上拎著裙子跑了,小傢伙腿短追不上她,氣得直跺腳,嘴裡翻來覆去地罵她「娘娘,壞壞」之類的。

  午時解神醫回來了,阿寶忙將他叫了過來,摒退了左右後,方問道:「解神醫,金駙馬的病怎麼樣?那毒……可有解?」

  解神醫從回來時眉頭就蹙著,聽到阿寶的話,眉頭蹙得更緊了,看得阿寶心也懸了起來。

  「王妃,在下只能說,金駙馬身上的毒,很懸,在下只能盡力而為。」解神醫不敢打保票。

  聽到解神醫並不像其他大夫一樣一口斷定沒救了,阿寶心裡仍是高興的,忙道:「這是自然,若是解神醫有什麼需要的藥材,儘管著人和劉管家說一聲。」為了好姐妹未來的幸福,阿寶也不吝嗇什麼。

  解神醫十分不客氣的應下了,雖然是個聖父,但也知道有晉王府的財力物力支持,有些珍貴的藥材比較容易弄到。背靠大樹好乘涼嘛,解神醫也是深諳這點的。

  說完了這事後,解神醫遲疑了會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妃,等回京後,可能在下要向您預支一些月銀,在下想在京城裡買個小院子給幸姑娘他們住,到時候也要麻煩您派人去幫忙找找個比較好的房子。」

  聽到這個安排,阿寶並不怎麼驚訝,一口答應了。

  解神醫今日去五公主府一趟,雖然是為金璟玨看病,但也是有所收穫的,等蕭令殊回來後,讓人將他叫了過來。

  「王爺,在下今日去了五公主府為金駙馬看病,發現金駙馬身上的毒性,倒是和南齊那邊的一種毒極為相似。」解神醫也不囉嗦,直接告訴了蕭令殊這個發現。至於他為何能發現,這也得益於陵南與南齊地域接近,幼年離家時,他也曾在南齊遊歷過一段時間。

  聽到這話,蕭令殊的臉色突然變了,然後直接離開了。

  比起解神醫對當年金璟玨所種毒之事一知半解,蕭令殊卻是知道當年那毒應該是下給正德帝的,再算算金璟玨中毒的時間,蕭令殊臉色越發的陰鷙。

  「王爺……」

  席遠小心地叫了一聲,不知道為何這男人臉色如此可怕,連身上的氣息都發生翻天地覆的變化。再往前走,就是別莊的花園了,聽說今兒王妃帶著兩個小主子們在裡頭玩呢。

  蕭令殊腳步一頓,自然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孩童特有的稚氣的笑聲,還有女人時不時喚著孩子們的聲音,臉色柔和下來,身上的氣息也變得平和。

  將情緒收斂起來後,蕭令殊方往花園行去,席遠自動站在花園門口守著。

  甫進去,便見到阿寶拎著裙子,在草地上跑跑停停,兩個孩子她身後追著她,每每就要捉住她時,她又加快了速度,使兩個孩子只能邁著蘿蔔腿辛苦地追著。周圍草地有丫鬟嬤嬤候著,每次見到兩個孩子就要追上去抓住阿寶時,都會發出起哄聲。

  正跑著時,突然腰間出現一雙手,將她攬到一個懷抱裡,也制止了她的逃跑,兩個孩子這時恰巧撲了過來,一個抱著她的腿,一個尖叫著抱住她身旁的男人的長腿。

  「爹爹~~」

  「娘娘~~」

  蕭令殊低頭看著這一大兩小同樣歡快的笑臉,眼眸微柔。

  「王爺,今日怎麼回來得如此早?」阿寶眼睛轉來轉去,然後嘿嘿笑道,「王爺若是無事的話,咱們去採蓮蓬,可好?」

  蕭令殊抱了抱她,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聲好。

  只要是你喜歡的,都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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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別莊附近有好幾個大塘荷連成一片,荷塘裡植滿了荷花,正值夏季荷花盛放的時節,放眼望去,那滿眼的綠意似乎驅除了夏日帶來的燥熱,清風徐來,荷葉拂開,露出那或白或粉的荷花。

  這荷塘的荷花都是附近的佃農打理的,荷塘邊上還建了幾個供遊人歇息的觀荷亭。每到夏日荷花盛開的季節,常有附近莊子裡的夫人小姐們到此地賞荷,累了時會到觀荷亭中歇息片刻,賞賞風景。

  今日觀荷亭裡早已駐進了人,遠遠的便能聽到孩童稚嫩的笑聲傳來。觀荷亭外站了很多侍衛,遠遠看著,皆能感覺到那些侍衛身上透露的彪悍之氣,看著不像一般府第人家的侍衛。

  「咦?好大的陣勢,不知今日是哪府的貴人在此賞荷?」一路遊玩至此地的一名錦衣公子疑惑地道。

  這時,一名眼尖的侍從忙上前來稟報道:「回江公子,前方那些侍衛是晉王府的府衛,看這情況,應該是晉王帶著王妃及兩個孩子來這兒賞荷摘蓮蓬。」

  聽到這話,大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怨不得那些侍衛一看便讓人覺得身上透著一股子的肅殺之氣。在場所有的公子瞬間變得有些安靜,然後不由自主地瞄向被眾人簇擁著的其中一名藕荷色錦袍的公子。

  「齊少爺,您瞧,要不咱們今日換個地兒遊玩吧……」那江公子賠著笑臉道,心裡罵自己是個豬頭,帶齊少爺來遊玩,卻忘記晉王府的別莊就在這一片荷塘的附近,而且偏偏這麼倒霉地碰上了晉王夫妻。

  作為在皇城裡出生的勳貴之家的公子,江公子早就見識過晉王捉拿那些欽犯時那種凶狠的手段,再聽父親說過此人的種種狠戾手段,心裡一直很悚這個人,能不碰上就不碰上,就算碰到了,也要恭敬有加。可偏偏上回在路上,卻不小心碰上了晉王妃,同時也讓他們開了眼界。

  傳說中雖有悍名、但據說看著十分賢良淑德的晉王妃當場發威了,那一踢那一鞭,同樣讓他們見積到了晉王妃也不是個好相與的,應該說真不愧是虎父犬女麼?聽說鎮北將軍自小便教女兒舞刀弄槍的,所以晉王妃也是個彪悍的女人不解釋。更可怕的是,還有那群讓人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晉王府府衛,每每想到此,便忍不住扣緊腰帶,生怕腰帶又被人抽走了,褲子要掉下來。

  真是太丟臉了!

  他們都是京中勳貴之子,不過卻只是些小家族,好不容易巴結上靖安大長公主的孫子,原本為了討好他,在他來京時,時常帶他在京中遊玩或出京打獵,可偏偏那天倒霉地在路上遇著了晉王府的車隊,又倒霉地沒看清楚人,就這麼撞上了晉王府。該說他們能逃過一劫,是因為他們那時太倒霉了,曝曬了幾個時辰,回去都病了一場,所以那個煞神才會放過他們麼?

  說實在的,當時齊恆被靖安大長公主押著去賠罪時,沒見晉王有什麼後續的舉動,他們心裡都是鬆了口氣,十分慶幸能逃過一劫,也發誓以後遇到晉王這兩口子,絕對有多遠滾多遠,不會來觸他們霉頭的。

  所以這會兒遇上後,江公子等人心裡都暗暗叫苦,恨不得馬上跑了。不過他們都覺得,比起他們,齊恆才是最慘的,被個女人打了不說,又被齊王那個瘋子將他們的模樣繪成畫廣而告之,丟臉丟到整個京城來了,最後還要被靖安大長公主押著親自去去給皇帝和晉王賠禮道歉,丟臉丟大發了。

  所以,他們都覺得,心裡陰影最深的應該是齊恆才對,最不想遇到晉王夫妻的人是齊恆才對。

  誰知齊恆卻搖頭,淡然道:「既然來了,為何要避開?」

  發現他竟然還想要過去打個招呼,這些公子都急了,想勸說時,卻見他已經往觀荷亭行去了,腰板挺得筆直,頗有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那些陪同齊恆一起過來的公子見罷,只得硬著頭皮跟上,遠遠地綴著。

  事實上,齊恆並不像是那些人想的悲壯,反而有些緊張,心臟也不規律地跳著,彷彿腦海裡又想起了當日那逆著光的女子,居高臨下地俯睨著他的眼神,總不能忘懷。每當聽到人提及晉王時,會由此想到晉王妃,甚至午夜夢迴時,也會夢到那居高臨下地俯睨著他的女子,然後是她從馬車上躍下來的風姿,秀麗的容顏,清華的妍麗之姿,總不能忘懷。

  他覺得自己這情況不對,甚至很糟糕,可是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以往在江南時,接觸的都是那些極溫婉秀麗的女子,一舉一動皆透著一種水鄉的柔婉氣息。而這個女子卻是不一樣的,至於哪裡不一樣,他也說不來,明明只是見過一見罷了,甚至是短暫無比的一面,當時情況還很不好。

  胡思亂想中,齊恆已經來到觀荷亭前十丈左右距離,自表身份後,讓守在亭外的侍衛代為通傳。

  觀荷亭裡,晉王府的一家四口正在吃烤魚。

  這魚是剛才侍從在荷塘裡撈的,阿寶見它們活蹦亂跳的極喜人,便萌生了吃烤魚的念頭。主子一聲令下,自有下人去辦。很快地,侍從便將烤得香噴噴的魚呈上來了,還細心地剔了魚刺,待得溫度適中了端到主子們面前。

  阿寶每到夏天就會苦夏,吃的不多,基本每年夏天過去時,都會瘦上一圈。這會兒見她難得胃口大開,蕭令殊心裡也高興,甚至拿自己盤子裡的烤魚餵她。可惜的是,阿寶的胃口小,光是吃一條魚就覺得撐了,根本吃不下。

  兩個孩子也在丫鬟嬤嬤的伺候下,努力地吃著烤魚,吃得小嘴都油汪汪的。兩個孩子被照顧得極好,雖然夏天熱,但沒有繼承到阿寶苦夏的體質,仍是吃嘛嘛香。

  阿寶怕他們吃得太油膩,一人只給他們吃小半條,等他們吃完後,讓人端了山楂水給他們喝些去油膩,那酸酸的山楂水孩子們都不愛吃,每次都要丫鬟們哄上很久,直到蕭令殊冷淡地瞟去一眼,他們才會嘟著嘴聽話喝了。

  正當阿寶滿足地喝著清茶,與蕭令殊並肩而坐望著那一片池塘裡的荷花,吹著從池面拂過來的涼風,十分愜意的時候,便聽到侍衛過來稟報,靖安大長公主之孫齊恆前來拜見。

  蕭令殊眉頭一皺,直覺就要開口讓他離開時,阿寶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他來幹什麼?」

  「說是給王妃和兩位小主子賠罪。」侍衛將齊恆的話轉告。

  「他不是已經賠禮道歉過了麼?」雖然是給蕭令殊賠罪,但這事也揭過了,阿寶沒這般小氣,揪著這事不放。

  等知道齊恆今日是和友人來此遊玩觀荷時,恰好在此遇到他們,阿寶也不好說什麼,讓侍衛去轉告他不用再賠罪了。侍衛領命而去,不過一會兒又回來了,並且告訴她,齊恆堅持要當面賠罪,並且言明,當時雖是向晉王賠了罪,但到底是他當日做得不對,且既然在此遇見了,希望能當面賠罪。

  看來還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少年!阿寶想著,看向蕭令殊道:「王爺,既然他堅持,便讓他過來吧。你說可好?」

  見她開口了,蕭令殊這才冷淡地朝侍衛點頭。

  很快地,齊恆過來了。

  藕荷色的長衫襯得少年眉目清雅,風姿不凡,眉宇間雖有傲氣,卻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氣,站在一池荷塘前,藕荷色的長衫隨風輕揚,遺世而獨立。

  阿寶一愣,當日因為氣得理智全失,並沒有仔細打量齊恆,今日倒是能好好地打量一番。發現這少年總體感覺還是不錯的,特別是此時觀之眉眼,雙目清朗,似乎也不是那等嬌縱任性不拿人命當回事的暴戾之人,或許如靖安大長公主所說的,他的本性不壞,只是在信河時,被人捧得多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行事放誕了些。

  齊恆先是看了一眼阿寶,心知不好盯著女眷看,就在亭外朝他們請安後,又不著痕跡地多看了幾眼,心跳越發的快了,然後又是一番賠禮道歉,清朗的聲音說道:「當日是我不對,驚擾了王妃和兩個孩子,恆後來生病,也是恆咎由自取。還望王妃原諒。」

  阿寶見他說得誠懇,很爽快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再看齊恆才十七八歲的樣子,眉宇間尚有稚氣,在她心裡看來,不過是個高中生罷了,總不自覺將之當成個小男生,心裡不由得端著那種長輩的心態,覺得小孩子知錯能改就是個好孩子。

  齊恆道歉過後,視線移到兩個孩子身上時,倒坦然了很多,也沒什麼忌諱的,又稱讚了兩個孩子後,仔細打量他們,發現他們可愛雖可愛,但好像沒個長得像晉王妃,不由得有些失望,不過仍是將身上的玉珮解了下來,給兩個孩子作見面禮。

  待丫鬟得了主子同意上前接下了齊恆給兩個孩子的見面禮後,齊恆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不過心裡卻不捨得離開,還想再多看兩眼,可惜人家丈夫就在旁邊,他還沒那膽子敢挑戰晉王的權威,只能乖乖地離開了。

  待齊恆離開後,阿寶對蕭令殊道:「看來齊恆還算是不錯的。」

  蕭令殊冷冷地看著那少年的背影,然後低眸看她,發現她笑瞇瞇的,似乎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心裡冷哼一聲。

  荷塘很大,除了荷花外,還種了很多菱角,正是菱角花盛開的季節,色澤呈白色或粉色的,如豆米大的小花,星星點點,點綴在綠色叢中,彷彿如星星瀉在水中。雖然可惜還沒到菱角採摘的季節,不過能看到這種花開時節的風情,也不錯了。

  雖說是來採蓮蓬的,不過阿寶哪裡敢帶兩個孩子坐上那種小船去,所以只好帶著他們走在荷塘岸邊,撐著傘遮陽,權當散步,倒是叫侍衛和侍女們到池塘裡採了一些荷花和蓮蓬帶回去。

  就在阿寶一手挽著丈夫,一手牽著孩子們的手撐著傘在池塘邊散步欣賞風景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了撲通的落水聲,然後是一群人的驚呼聲,聽到那些聲音叫著「齊公子」,阿寶忍不住詫異,不會是齊恆落水了吧?

  確實是齊恆落水了!

  原本大伙正乘著小船在荷塘中慢慢地穿梭,也不知道齊恆是怎麼了,頻頻失神,直到他們不經意見到不遠處的池塘邊上晉王夫妻和那對雙胞胎的身影時,齊恆突然命人將船開過去。其他人哪有那膽過去直面那對凶殘的夫妻,忙推辭了,只讓齊恆所乘的那條小船過去。可誰知齊恆還未到那兒時,就莫名地落水了。

  荷塘中亂成一片,荷塘邊上,蕭令殊若無其事地將手中餘下的一顆琉璃珠輕輕彈入池塘中,遠處傳來的驚呼聲掩蓋了那珠子落水的聲音。

  做完這事,他低首見阿寶往池塘中張望,眸色微深,將她的臉板了回來,語氣冷硬地道:「阿寶,該回去了!」

  「……好吧。」

  鑒於他的心情似不太好的樣子,阿寶同意了,帶著兩個孩子回觀荷亭,心裡也在琢磨著他怎麼突然心情不好了呢?齊恆落水又不關他的事情,真是奇怪……

  心裡嘀咕著,不過阿寶也沒問什麼,又看了會兒,見已有人將落水的齊恆打撈上來後,便收回了目光。她也不是關心齊恆,而是生怕齊恆在他們面前落水,若沒有被人及時救起,他們又正巧離開,出了什麼事情,誰知道會不會被人認為他們見死不救?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一時顧慮讓身旁的男人臉色又黑了幾分,這大熱天的,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冷氣。

  雖然有降溫的作用啦,但精神也很受考驗啊。

  阿寶暗暗嘀咕著,打算回去問問他怎麼了。

  **

  等齊恆被人撈上來時,他已經吃了一番苦頭,臉色都有些蒼白了。大伙看得驚訝,齊恆在江南長大,聽說是會泅水的,怎麼會落水後,直接就沉了下去了呢?

  「齊少爺,你怎麼了?」江公子讓人拿乾淨的帕子過來給齊恆擦臉,邊有些奇怪地問道:「你不是會泅水麼?先前好好的,怎麼會落水的?」

  齊恆終於緩過氣來,身體十分疲憊,伸手摸了摸發麻的腰椎,現在似乎沒感覺了,心裡也有些奇怪,說道:「不知道,先前好好的,突然覺得腰椎發麻,根本站不住就落水了。後來也是因為如此,一時間動彈不得,才沒法浮上來。」

  聽罷,齊恆的小廝忙詢問他還有什麼異樣感覺,又伸手按了按他說麻痛的地方,可奇怪的是,現在卻沒感覺了,彷彿先前在麻痛來得莫名其妙。

  也因為這事,眾人失了游池採蓮蓬的雅興,讓人將小船開回岸邊離開。

  齊恆這時才發現觀荷亭上已經沒了人,不由得黯然,心裡也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唯有那江公子對齊恆莫名落水耿耿於懷,不禁嘀咕道:「莫非見鬼了不成?」

  如此一想,青天白日之下,背脊發寒。

  ******

  阿寶發現,自從採蓮蓬那天回來後,蕭令殊的心情一直不好,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卻明確地讓人感覺到他渾身透著一股子冷冰冰的氣息。

  到底腫麼了?!

  如此過了幾天,阿寶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怎麼了,問了他也不回答,原本是想等他的心情好一些後再來個逼問的,不過在發現王府裡的下人們被弄得人人自危,紛紛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她,希望她出面搞定時,阿寶也頭疼了,不禁恨恨地咬牙,決定不再縱著他了。

  是以,這天阿寶都準備好了等晚上在床上逼問時,誰知道他回來後,雖然仍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不過卻沒了那幾天的冰冷仰郁之色,不禁大奇。

  等他們一家四口吃完晚飯,又像平常那般在將暮未暮的天色中散步消食時,阿寶越發的肯定他今天心情十分不錯,甚至在孩子們纏著他,要他抱著去摘葡萄時,他也很有耐心地輪流著將他們抱起,將他們舉高摘枝頭上那些已經變成黑紅色的葡萄。

  也不是說平時蕭令殊不抱他們,但平時雖然陪他們玩兒,卻一向嚴厲的,不會這般好說話,小孩子不該做的事情,他可一樣不允許。像今天這般爽快地抱著他們去摘葡萄,可讓雙胞胎們樂壞了。

  等孩子們捧著他們摘回來的水果向阿寶獻寶時,阿寶一一誇獎了他們,然後讓丫鬟將水果拿去清洗了,再給他們剝皮去籽餵他們。

  很快便到了就寢的時間,阿寶翻身趴在他胸膛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摸著他清涼的肌膚,真是恨不得整個人都纏到他身上。

  「王爺今天很高興麼?」阿寶笑著問道。

  他一手環著她的腰,大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撫著,淡淡地應了聲。

  「王爺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和我說說好不好?」

  發現他有些不滿地瞪著她,阿寶發現自己不小心用哄兩個孩子的語氣誘哄他了,忙湊過去在他唇邊親了親,聲音也有些委屈,說道:「這幾天王爺心情不好,我心裡也難受。問王爺也不說……雖然我也許幫不上什麼忙,卻能聽王爺傾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讓王爺不用什麼不愉快都積在心裡,免得積出病來……」

  蕭令殊低首,見她將腦袋壓在他肩膀上,側著臉定定地看著他,雙眸一片清澈柔和,讓他不禁又有些心動地親唇她的眼。她閉上眼睛,長長和睫毛像小扇子一樣,輕輕地刷過他的肌膚,那種柔軟的情緒又在心頭劃過。

  「抱歉!」他的聲音低啞,「我不是生你的氣。」

  阿寶忍不住嘴角上揚,她自然知道他不是生她的氣,因為除了冷了點兒,他待她一如既往,讓她覺得應該是外頭有什麼事情讓他生氣,只可憐其他人被他嚇得不行。

  「那王爺為何生氣呢?」她柔聲問道。

  他神色有些僵硬,然後當作沒有聽到,將她往懷裡又攬緊了一些,拍拍她的背道:「以後不會了,睡吧!」

  「……」

  王爺,逃避木有用啊!

  阿寶被他弄得抓心撓肺的,最後都犧牲自己陪他滾床單了,還是沒能問出個什麼,直到她沉沉睡去,迷迷糊糊中聽到他說:「不准……我以外的人……」

  她努力抗拒睡意,困盹地問道:「什麼?」

  男人又拍著她的背,那種有節奏的輕撫,讓她舒服得幾乎閉眼就可以睡去,卻仍是頑強地撐著眼皮,努力集中精神,直到他自己先捨不得了,方輕聲道:「齊恆那小子……以後你不會見他。」

  「……」

  關齊恆個小毛孩什麼事情?

  如此想著,阿寶已經問出來了:「那孩子怎麼了?」

  「……孩子?」蕭令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仍是糾正她的病語,「他今年十八,不算是孩子了。」十八歲的男人已經可以出仕成家了。

  「是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他像家裡的那些弟弟們一樣。」

  原來是當成弟弟的麼?他默默地想著,決定齊恆那邊可以鬆一鬆了。

  阿寶仍是鬧不明白,頑固地想繼續問個明白時,卻被心情越發好的王爺翻身撲倒。

  既然還那麼精神,繼續來一發吧。

  被折騰了半宿,累得半死,阿寶仍是沒弄明白後,便也不再理會了,只知道應該是齊恆莫名惹到了她家王爺,只能祝福他自求多福了。

  於是阿寶不再糾結這件事情,經濟愉快地過著自己的日子,轉眼便到了七月中旬。

  七月過了中旬後,天氣雖然還悶熱,不過氣溫已經降了許多,皇帝的大部隊也要回京了。

  七月二十五日是個好日子,正是昌平長公主之子周御與齊家姑娘成親的日子,阿寶也帶著兩個孩子跟著大部隊回去了,到時少不得要去昌平長公主府裡討杯喜酒喝的。然後發現隨著周御成親的日子越近,似乎某位王爺的心情越發的好了,甚至有一次,阿寶在無意中,發現他唇角微微上揚,露出了個類似於微笑的表情。

  他竟然會笑了!

  阿寶不禁有些怔愣,她嫁給他三年,還沒發現他笑過呢,平時都是板著臉,面無表情,標準的個冷酷無情的硬漢,害得她都以為他不會笑了。

  不過,阿寶心裡又有此酸溜溜的,不知道他發現什麼值得他能露出笑容的好事情。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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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阿寶自從驚鴻一瞥後,心裡像是有隻小貓在抓一樣,可惜的是後來沒能從某位王爺臉上再看到第二次微笑了,讓她心裡直叫可惜。

  當然,膽子被縱成了狗膽的阿寶也曾試著對心情莫名變得很好的王爺道:「王爺,微笑能緩解面部神經……咳,意思是說,微笑能讓人身心愉悅,人應該多微笑才對。」然後又說了一堆微笑的好處後,阿寶期盼地著看他,說道:「所以,王爺,給臣妾笑一個嘛。」

  阿寶在說這話時,自己臉上保持著自認為最美的笑容——對著鏡子練習了很久的笑容。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然後撇開了臉,在阿寶的笑容僵硬時,又將臉轉了回來,摸摸她的臉道:「很好看,繼續。」

  「……」

  阿寶努力地保持著笑容,「如果王爺也微笑,一定很好看。」然後有些靦腆地道:「而且臣妾也想看。」

  蕭令殊仍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根本不為所動。

  正巧這時,午睡醒來的兩個小包子們揉著眼睛被嬤嬤們帶過來了。

  見到兩個孩子到來,男人探手將揉著眼睛、要醒不醒的女兒抱了過來,然後將她擺到阿寶面前,說道:「你想看,就看她!」

  阿寶風中凌亂了,看著因為睏還有些東倒西歪,一臉懵懵懂懂的女兒,又看看男人那張嚴肅臉,突然覺得這男人真是萬分有才,簡直就是個寶啊。就算你們長得很像,但也不要因為不想笑給她看,而將女兒推過來啊!

  發覺這男人堅決不肯對她笑後,阿寶也有些沮喪,甚至以為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是她的幻覺罷了。

  沮喪的阿寶讓男人有些不知所措,最後拍拍她的背,然後倏地起身離開了,直接去了書房。

  而被拎到書房的席遠有些欲哭無淚,心說王爺你到底怎麼了,有話就直說,不用用這種有殺父奪妻之仇的冷酷無情的眼神看著屬下啊,屬下受不住啊!

  蕭令殊盯著席遠地張娃娃臉,聽說這種娃娃臉男人就算不笑也會給人三分笑意的感覺,因為他們嘴一抿,頰邊就會抿出個酒渦,給人感覺十分親切,連阿寶都稱讚過他的酒渦生得真是太準了。這話當時讓席遠鬱悶得不行,心說哪有酒渦生得准的說法的?王妃您不懂不要亂用說啊。

  阿寶喜歡他笑麼?

  這疑問在心裡轉了一圈,回神時發現眼前的下屬那張帶笑的娃娃臉快變成苦瓜臉了,若無其事地抽出一份文件,說道:「這是近來江南那邊傳來的資料,你去查查上面這些人的資料。」

  席遠恭敬地接過,翻開看了第一眼,神色一凜,說道:「王爺,這長孫策……」

  「查。」

  席遠聽到那冷硬的聲音,默默地嚥下餘下的話,應了一聲。

  等席遠離開後,蕭令殊伸摸了摸自己的臉,腦海裡又想起阿寶柔和的笑容,席遠親切的笑容,太子寬厚的笑容,齊王傻缺的笑容……最後覺得,還是算了吧,這個樣子就好了。阿寶想看他笑,讓女兒笑給她看就行了。

  阿寶不知道因為自己一時心血來潮,害得某個男人越發的堅定了板著臉不笑的事情,若是知道,絕對不會逼他,他愛咋地就咋地。

  如此,很快便到了七月二十五日,昌平長公主之子周御成親的日子。

  這天,京城大半的人都極給面子地去了,昌平長公主府一大早的,來祝賀的賓客不斷,似乎整個京城都熱鬧起來。

  到要出發的時間了,阿寶命人將早就準備好的賀禮檢查了一遍,確認無不妥後,正要出發時,卻被兩個小傢伙絆住了。

  「娘娘,去去~~」

  「娘娘,去嘛~~」

  雙胞胎一左一右地抱著她的腿,不給她走,要走也可以,要帶上他們。若是阿寶嚴厲喝止,讓他們乖乖在家裡,兩個孩子就要扁起嘴,開始掉金豆豆給她看。

  好說歹說都勸不下後,阿寶幾乎忍不住仰天長歎,彎腰與兩個孩子對視,一臉嚴厲道:「聽話,不然你們爹爹回來要教訓你們。」

  雖然今日是昌平長公主府的喜事,可是蕭令殊仍是被叫到宮裡了,不能和他們一起過去,估計得慢一些才過去。阿寶心裡可惜,若是能一塊兒去,就有人能治住雙胞胎了。

  雙胞胎仍是十分固執地搖著,就要跟她出去放風。

  眼看時間差不多了,雁回已在旁邊提醒了,再不走就要遲到了。阿寶敗退了,只好一手一隻小包子,將他們夾在腋下,帶著他們上了馬車。

  知道可以跟去了,兩個孩子乖乖當沙包,乖乖地被夾著上了馬車,乖得彷彿先前那種為了跟出門而胡攪蠻纏的舉動不是他們做的。阿寶心裡越發的覺得自家兩個孩子鬼精鬼精的,忍不住捏了捏他們的包子臉。

  阿寶不知道別人家的孩子是怎麼樣的,但自家這孩子越來越愛往外跑了。他們也不盯著其他人,只盯著阿寶,每當見她讓人準備車駕要出府,雙胞胎馬上會黏過來,抱著她的腿不放,不帶他們出門就別想走。

  路上,阿寶一臉嚴肅地道:「待會到了別人家,你們要乖,知道麼?」

  小包子們萌萌地看她,對於乖的定義還不太懂,不過倒是會乖巧地回答別人的話了,都萌萌地點頭,軟糯糯地說:「包包,乖乖~~」

  「糕糕,乖乖~~」

  看他們一臉萌樣,阿寶又被萌住了,抱過來都親親臉蛋。

  不過阿寶很快就失算了,小傢伙們一點也不乖,甚至又合夥去打架了。

  很快便到了昌平長公主府,剛下了馬車,昌平長公主便帶著女兒周瑾過來了。

  周瑾早在前年及笄之時便由昌平長公主及周駙馬定下了親事,未婚夫是吏部侍郎的文公子,也是京城中名聲極好的青年才俊。不過因為兄長周御未婚,所以她的親事也拖延了一年,待周御的婚事過後,便挑個吉日出閣。

  阿寶下車時,還拖著兩個孩子一起過來。昌平長公主一見就笑了,當即將甜糕抱了過來,碰碰他的包子臉道:「承瀚和姐姐今兒怎麼來姑婆這裡啊?想不想姑婆?」

  小傢伙對於不常見的陌生人仍是不怎麼喜歡親近,不過也是鬼精一個,小手攀著昌平長公主,軟軟糯糯地說:「想想~~」

  昌平長公主一聽,還以為小傢伙這是想她呢,笑得合不攏嘴。阿寶這時也解釋今日出門時,兩個孩子都抱著她的腿不讓她離開的事情,嘴裡抱怨著他們不乖,硬要跟來見她這個姑婆,更讓昌平長公主開心。

  昌平長公主活到這歲數,早就應該抱孫子了,只是兒子的婚事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加上有七公主搗亂,也讓她對於未來兒媳婦人選多有猶豫,卻沒想到最後仍是被自家皇帝哥哥又刷了一次,幸好這門親事也沒那麼差,方認下了。孫子還沒有,所以昌平長公主每見到親戚家裡的孩子,都喜歡抱一抱逗弄一番。

  「他們要來說帶過來,也沒什麼。」昌平長公主直接抱著甜糕帶阿寶往招待賓客的麗景院行去,然後撇著嘴道:「莫說是你,寧王妃今兒也帶了女兒過來,待會也可以讓孩子們玩一塊兒。」

  聽罷,阿寶猛地想起那個小胖妞,然後又看了眼雙胞胎,希望他們今日不打架才好。

  很快便到了麗景院的一處偏廳,很多女眷已經到了,屋子裡也正熱熱鬧鬧的,認識且交好的女眷們都聚在一起說著笑呢。

  昌平長公主將她們帶到偏廳裡時方將甜糕放下了,和偏廳中的人說了幾句話後,告訴阿寶,旁邊有個小花園,可以帶孩子們去那兒玩。說罷,又帶著女兒忙開了,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阿寶覺得她頗有居委會大媽的架式。

  阿寶看了看,很快便找到了五公主、江凌薇等人。金璟琋懷孕才兩個月,因為未滿三個月,不敢隨便挪動,這會兒還在別莊裡呆著,待得滿三個月後,再回京。

  待阿寶帶著兩個孩子走過去時,五公主和江凌薇兩人忙各自抱著個孩子親香起來,反而是孩子他娘被撇在一旁了。

  阿寶抿嘴笑了笑,同周圍的人打招呼,很快也見到肚子顯懷的寧王妃與賢王妃等人坐在一處,阿寶也客氣地和她們打了招呼,賢王妃回以微笑,寧王妃不情不願地回了句,便撇開臉了,低頭拿了帕子給坐在她身旁啃著糕點的小胖妞擦臉。

  等江凌微兩人終於抱夠了孩子後,依依不捨地放開他們,讓人端了些吃的點心過來餵他們。

  阿寶見江凌薇滿臉慈愛地給小傢伙擦嘴,忍不住說道:「這麼喜歡孩子,自己生一個吧。」

  江凌薇蹙著眉,很快便鬆開了眉宇,說道:「隨緣吧。」

  阿寶聽罷也一歎,江凌薇現在也面臨了不孕的境遇。去年圓房時,還可以安慰自己說,剛圓房,還年輕呢。可這過了一年了,不僅平王太妃想要抱曾孫子,周圍的人也頗有微詞,她也想要懷一個的。幸好平王世子待她依然如一,幫她頂住了長輩們的壓力,江凌薇才沒有這般難受。

  阿寶這回可不敢胡亂說什麼做愛的受孕姿勢了,這種事情還是看大夫詢問一下情況比較好。其實在她眼裡,江凌薇才十九歲,年輕著,可是架不住這時代的國情如此,女人只有丈夫的寵愛是不行的,還要有個孩子才能站得住腳。對於這時代的人來說,子嗣是大事兒。

  見她不想說,阿寶也轉移了話題,聊些其他事情。

  小孩子們坐不住,吃了些東西,便又想到屋子外玩了。江凌薇見兩個孩子想出去,便有些心疼地道:「小孩子好動,莫拘了他們。外頭的小花園修得不錯,讓嬤嬤們帶他們過去玩吧,讓人多看著就行了。」

  很多夫人們帶來的孩子也被丫鬟嬤嬤們帶到那兒玩去了,阿寶見狀,也不再拘著他們,讓照顧雙胞胎的丫鬟嬤嬤們帶他們去小花園玩。

  等孩子們離開後,阿寶抿了口茶,想起金璟玨的病情,小聲地問五公主:「令芸,金駙馬現在怎麼樣了?」

  阿寶問得含蓄,不過五公主知道她問的是什麼,笑道:「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差別。你也別總是催解神醫了,他每回過來都要和我們抱怨你催他的事情,害得璟玨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近來有些失落呢。」

  阿寶聽得有些抽搐,無語地道:「解神醫和金駙馬很要好?」

  「是啊。」五公主突然歎了口氣,「解神醫是個有醫德的醫者,不像其他人那樣敷衍個傻子,甚至很耐心地回答傻子的問題,璟玨最近十分喜歡他到府裡來。」說到這,她倒是有些感謝解神醫的,雖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嫁的男人是個傻子,但若旁人都將他當傻子一樣對待,她心裡也是難受的。

  阿寶拍拍她的手,說道:「放心吧,解神醫說有解,那就是有解的。」

  五公主也微笑著點頭,感覺人生一下子有了期盼,讓她每天都有個好心情。

  一直安靜旁聽的江凌薇挑了下眉,兩人說得小聲,不過她仍是隱隱約約聽到了個大慨,卻也不是個多嘴的,在五公主看過來時,朝她微笑。

  很快地,吉時便到了,一系列的程序過後,新娘子終於被迎進了新房。

  阿寶隨眾人一起去見了新娘子,那張畫得跟日本花子妝一樣的臉上也看不出新娘子的原貌。新娘子倒是靦腆,在穿著喜慶的嬤嬤的介紹下,認識家族的長輩。在介紹到阿寶時,阿寶發現新娘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幸好很快地便收斂起來了。

  想起新娘子是齊恆的妹妹齊萱,阿寶以為她奇怪的反應應該是想起她哥哥齊恆被她抽了一鞭子的事情,是以也不到前面來討嫌,又說了會兒話後,便和其他人離開了。

  事實上阿寶卻是想岔了,齊萱多看她兩眼的原因並非是怨恨她傷了齊恆,而是想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讓她哥哥產生了癡念。

  齊萱和兄長的感情從小到大都是極好的,在全家人都沒察覺的時候,她已經細心地發覺了兄長的異樣,再追問了一番,才從兄長那裡得到了個讓她覺得晴天霹靂的答案:她家那素來優秀的兄長竟然喜歡上一個已經成親的女人!

  好吧,雖然齊恆被人捧得有些放誕,但從其他方面來說也算是優秀的,在作妹妹的心裡,兄長是十分優秀的。可卻沒想到心目中優秀的兄長竟然被人一打鍾情了,有比這個更讓她震驚的事情麼?

  然而,就在齊萱努力接受這個震驚的事情,然後想去勸說兄長時,兄長的親事卻在這時候定下了,定親的對象是安臨長公主之女——新寧郡主。

  老實說,在靖安大長公主眼裡,新寧郡主真心不是個好媳婦人選,只可惜也不知道皇帝腦子是怎麼想的,也許是心疼安臨長公主這妹妹,見齊恆這少年長得周正整齊,人看著也是個會疼人的,於是大筆一揮,便又給他們賜了婚,同時也解決了兩樁心事。

  為了這事,全家人都開了會議,可惜卻鬧不明白皇帝的意思,最後只能捏著鼻子接受了這件事情,等明年新寧郡主及笄後,便挑個吉日舉辦婚禮。原本兄長未娶,妹妹是不好嫁的,只是周御那邊卻拖不得了,昌平長公主也希望兒子盡快娶妻抱孫子,只能酌情處理了。

  其實齊恆心裡也明白,他不小心對個有夫之婦有了好感,甚至對方還是個親王妃,這輩子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在妹妹提醒了他後,又失落了幾天,終於決定拋開這念想,而這時候,恰好聽到皇帝表叔已經為他選定了未來妻子。

  齊恆這下子念想真的要斷了。

  不斷也沒辦法,因為他發現晉王最近似乎在針對他,而面對晉王時他也會莫名地心虛,覺得自己不堪光明磊落,竟然覬覦人妻,深覺自己德行敗壞,抬不起頭來。於是在皇帝給他賜婚後,他便收起了其他的心思,開始如家人所期盼的,認真讀書治學,等下次科舉時考個名次。

  見兄長上進了,齊萱自然高興的,而經過這麼一嚇,對晉王妃當日害兄長生病的怨氣也散了。今日多看了晉王妃兩眼,不過是想瞧瞧讓兄長起了心思的女子長什麼模樣。咋然一見,似乎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長相秀麗,卻算不上是天仙絕色,要說天仙絕色,平王世子妃才得當這稱讚。晉王妃和其他幾位王妃一樣,端莊得體,說話不疾不徐,甚至看不出她有那等凶悍的名聲,就如同這京城的貴女一樣,看得多了,覺得都是一個模式的了。

  所以齊萱心裡有些疑惑,懷疑兄長說的那個有著凌厲而傲氣眼神的女子,並不是晉王妃。

  而齊恆曾對阿寶起了心思這種事情,估計除了齊家兄妹和察覺到不對勁的蕭令殊,其他人在這輩子是不得知的了。

  阿寶也是不知道的一員,這會兒看了新娘子後,便回麗景院去了,其他孩子們還在麗景院的小花園裡愉快地玩耍,雖有公主府的下人和照顧孩子們的丫鬟嬤嬤們看著,但到底不是自己府裡,阿寶還是有些擔心的。

  誰知剛到麗景院的小花園,便聽到了孩童的哭聲。

  阿寶聽得一驚,以為是自家小朋友發生什麼事了,當下拎起裙子便跑了過去,同她一起的江凌薇和五公主也忙疾步過去。

  很快地,便到了小花園中的一條長廊,廊下種植了一些花木,還鋪著柔軟的草地,幾個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草很柔軟,即便摔著了也不會有多疼。

  阿寶剛到時,便見到一個小胖妞坐在草地上張著嘴巴大哭,遠遠的都看到她喉嚨裡顫動不止的扁桃體了。小胖妞身邊圍著的兩個丫鬟嬤嬤們一臉焦急,忙不迭地哄著她,可惜小胖妞實在是不給面子。

  發現不是自家的兩個小朋友出事,阿寶鬆了口氣,眼睛一掃,便在小胖妞不遠處見到了手牽著手一臉天真無邪的小朋友們,天真無邪得讓阿寶覺得這小胖妞一定是他們弄哭的——因為每次他們一闖禍了,都是這麼天真無邪!

  那些發現到阿寶等人到來的丫鬟嬤嬤們忙過來行禮,五公主臉色微沉,怒道:「沒見到小郡主在哭麼?還不去打盆水來給她清洗一下?」

  五公主一聲令下,公主府的丫鬟嬤嬤們忙跑開了。

  很快地,聽說女兒哭的寧王妃過來了,與寧王妃過來的還有昌平長公主、賢王妃、陳留王妃。寧王妃看到哭得聲嘶力竭的女兒,眉頭就皺了起來,然後忍不住瞪了眼倚到阿寶懷的那對雙胞胎。

  得,這個也一樣,一見女兒哭,下意識地認為是雙胞胎的錯了。

  「嫻兒怎麼哭了?」昌平長公主一臉驚訝地說。

  其他人沒吭聲,昌平長公主最後叫來在這裡伺候的公主府裡的一名丫鬟,方知道事情的經過:雙胞胎和小胖妞打架,小胖妞打不贏,所以哭了。

  所有人:=口=!!

  「誰動手先?」昌平長公主又問。

  那丫鬟小心地看了眼寧王妃,說道:「嫻郡主先動手的。」

  聽罷,昌平長公主的臉沉了下來,斥責了周圍伺候的丫鬟,怎麼能讓小主子們動手打架,並罰了三個月的月銀。丫鬟們十分委屈,但也只能接受,誰叫雙胞胎當時真是太出奇不意了,明明都各玩各的,玩得好好的,可是不知不覺便湊到了一起,還沒反應過來呢,小胖妞就突然撲過去要打人,雙胞胎也合夥一起打她了。

  所以說,先動手的確實是小胖妞,只可惜她只比雙胞胎大一個月,因為太胖了,也沒有雙胞胎靈活——要知道雙胞胎會走路起,就被某位凶殘的爹爹拎到練功房裡玩耍了,現在會跑會跳後,也常被拎到練功房裡折騰,比一般的孩子還要靈活有力呢。

  所以,並不是噸位重就能勝利的。

  知道是自己女兒先動手後,寧王妃又心疼又氣,在昌平長公主來和稀泥後,仍是有些憤憤不平,心裡越發的覺得阿寶就是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了,最後連喜宴也不吃了,直接帶著仍在抽噎的女兒走了。

  見她就這麼走了,阿寶心裡聳聳肩,覺得寧王妃這會兒不知道又怎麼生氣在心裡怨她了。也不知道為何,雙胞胎每每和寧王府的孩子見面,都是玩不到一塊兒,好幾次都是以打架收場。

  等吃了喜宴後,阿寶讓人去前院酒席叫上蕭令殊,夫妻倆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回途的路上,阿寶將雙胞胎今日不乖的行為告訴了蕭令殊,她也沒想要做什麼,就是想讓作爹的訓斥一下雙胞胎,讓他們知道打架是不對的。至於若是孩子遇到要打他們的,當然要打回去的事情——咳咳現在先不提倡,等他們懂事了再稍稍提一下吧。

  其實阿寶覺得雙胞胎總是針對寧王府的小胖妞也有些不對的,玩不到一塊避開就是,她就不信當時那麼多丫鬟嬤嬤看著,還能讓他們打起來,估計其中還有貓膩,而這貓膩——阿寶懷疑地看向一臉純真無瑕的甜糕小朋友。

  雙胞胎排排坐著,眨巴著大眼睛看著父母,表示自己真的很乖噠~~

  蕭令殊聽完了阿寶的報告後,點點頭,伸手在雙胞胎腦袋上分別拍了拍,說道:「你們做得很好!」

  「……」

  阿寶:=__=!果然不能太指望這個男人有正常的三觀!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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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發表於 2016-1-12 17:37:10 |只看該作者
第 104 章

  進入八月後,已是秋高氣爽。

  天氣轉涼後,阿寶終於不再苦夏,食量也開始上漲了。不說她,連兩個孩子也不會熱得就算穿了寬鬆輕薄的綢衣仍是熱得天天想去泡水玩。

  所以,天氣轉涼後,阿寶和兩個孩子的飯量變得很可喜,華媽媽和上房裡伺候的丫鬟們都很高興。

  在昌平長公主府的喜事過後,阿寶便讓劉管家去給住在王府裡的幸家姐弟置辦房子,等房子之事準備妥當後,幸家姐弟也遷出王府了。

  劉管家讓人買下了距離內城比較近的尚水街中的一棟兩進的房子,左鄰右舍住的都是達官貴人,治安是極好的。價格雖然不便宜,但阿寶也不計較那點兒銀子,買下後,直接讓人將房契送到解神醫那兒,讓他自己處理。

  解神醫原本是想讓阿寶預支他的月銀去買房子給幸家姐弟住的,誰知阿寶會這麼大方。說實在的,作為一個在京裡小有名氣的神醫,他隨便在哪個王府或勳貴世家出個診,得到的打賞也不少。只不過他和蕭令殊一樣,手裡根本存不住錢,轉眼就不知道花到哪裡去了,所以每個月仍是要苦巴巴地從王府這裡領月銀子。

  解神醫得知房契算是王府給他的賞賜時,頓時感動無比,原本還想推辭一下,席遠來了句:「你若想要感激王妃寬厚仁德,以後盡心為王妃辦事儘是。」這句話恰巧戳中瞭解神醫的心,至少在他心裡,被發了好人卡的王妃比三觀不正又惡毒的某位王爺好多了,為她辦事他也甘願。

  如此,解神醫收下了,並且擇日讓幸家姐弟搬了過去。

  幸家姐弟並沒有拒絕,去拜別了阿寶後,他們便搬到尚水街的房子去了。

  本來這種事情阿寶只需要聽個結果就行了,不過因為她看重解神醫的醫術,所以對解神醫的事情也頗為關心的,偶爾時也會聽聽解神醫那邊的八卦。

  幸家姐弟住進王府後,倒是十分安份,除了去解神醫那兒,便是在王府撥給他們居住的院子裡,十分守規矩,也不生事,倒是讓王府的人高看了幾分。而且幸憐憐現在雖然寄住王府,卻沒有被王府的繁華迷花了眼睛,除了關心一下解神醫的衣食住行外——看著有種將解神醫當成上司的感覺,她每日也自己做些繡活,然後托王府的採買的嬤嬤幫忙拿出去寄買攢點兒銀子。

  而幸啟明倒是在開始的戒備後,也慢慢地開始接受了眼前的一切,在王府裡沒去處時,他便跑到解神醫那裡和他學習辨認藥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要學醫。至於解神醫這位聖父,倒沒有藏著掖著的想法,幸啟明想學,他便教。

  觀察了幸家姐弟一個月後,阿寶對幸家姐弟的性格有了大概的瞭解。幸憐憐看著長了副可憐相,人卻不可憐,反而自立自強,對自己的定位也明白,行事皆有分寸,其他的有待商榷。

  幸啟明倒有點兒像頭狼崽子,對人的惡意十分敏感,一個不小心總會亮出鋒利的爪子。或許是和他的生活經歷有關,他好像喜歡以最大的惡意揣測旁人,所以就算是周圍人的善意,也會保持著謹慎的態度。若不是王府的人對他還算友善,說不定還像頭小野獸一樣,對每一個接近的人都露出凶相。

  聽了伺候他們的丫鬟的回稟,阿寶心裡覺得這對姐弟挺可憐的,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至於幸憐憐和解神醫原先的婚約,解神醫沒提,幸憐憐似乎也忘記了,或者她只是借解神醫離開幸家罷了,雖然身無分文,卻仍是沒說什麼,就這麼帶著弟弟給人做些活計過日子了。阿寶知道後,讓人給他們送了些銀子,保證他們衣食無憂,也想看看他們能做到哪一步。

  撇開幸家姐弟的事情,進入八月份後,阿寶又去參加了幾樁喜宴,其中有一喜便是外祖母家的二表哥田宇楠的兒子的滿月酒,阿寶也帶著兩個黏人的小傢伙去了。

  外祖母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多了,看得阿寶心裡有些酸澀,不過看老人家笑呵呵地逗弄著雙胞胎,知道她精神不錯,便也放下心來,想著以後有空要多帶雙胞胎去看她老人家。

  中秋過去後不久,京城又熱鬧起來了,原因是今年九月中旬是正德帝六十歲大壽,大鄴周邊鄰國紛紛譴使過來祝賀,十分隆重。

  人生能有多少個六十?正德帝已到花甲之齡,這時代做皇帝到他這歲數,也算是長壽的了。當然,正德帝去年大病一場的事情,也是瞞不住的,周邊諸國譴使過來,除了表示對大鄴皇帝的尊重外,也有來探情況的意思,順便看看大鄴下一任儲君又是什麼德行。

  這也是正德帝憋氣的地方,轉頭仍是叫幾個兒子好好接待各國使臣。

  八月底,大鄴國附近鄰國使者都來了。

  當正德帝得知南齊也派譴了他們國的太子和使者過來給他祝壽時,不禁冷笑一聲,絲毫不覺得南齊派個太子過來是對他的尊重,然後對一旁的太子道:「讓老五去接待南齊的使者!」

  太子面上不動聲色,躬身應下了。

  蕭令殊接到這任務時,臉上也沒什麼表情,十分淡然地應下。倒是太子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裡琢磨著,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恐怕南齊這次借給大鄴皇帝祝壽過來,還打著別的主意罷。

  南齊確實打著別的主意。

  京城外的驛站裡,南齊的使臣將其他侍從譴到外頭守著,屋子裡只有三人圍坐在一起,其中一名英俊的青年男子便是南齊的太子——長孫泓,而南齊太子身邊穿著男裝、身段嫵媚、長相妖媚的女子正是南齊女扮男裝的六公主——長孫慧顏,兩人對面坐著的是南齊的秦將軍。

  秦將軍看著身著男裝、但仍是能讓人一眼便看出是個女嬌娥的六公主,不由得有些頭疼,覺得太兒戲了,就算要來大鄴探查大鄴國五皇子的身世,也不用派個公主親自過來。女人能成什麼事兒?

  「聽說大鄴這回派來接待我們的是晉王。」長孫慧顏興致勃勃地說道。

  長孫泓臉色有些陰沉,冷聲道:「這算什麼?簡直是欺人太堪!孤雖不強求大鄴皇帝親自接待,但也要派他們的太子過來才符合孤的身份!」

  聽到這話,秦將軍更頭疼了,心說大鄴與南齊百年前那點兒破事兒,又有二十多年前南齊間諜給大鄴皇帝下毒的破事兒,大鄴皇帝根本不樂意見到他們。若不是礙於名聲,指不定大鄴皇帝都想將自投羅網的南齊太子給滅了。

  想罷,秦將軍對於這次自告奮勇而來的太子有幾分不贊同,身為未來的儲君,如何能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不過想到宮裡那幾位野心勃勃的皇子,還有高深莫測的皇帝,秦將軍也不好說什麼。

  長孫慧顏不以為意道:「這樣才好呢!太子哥哥,咱們能更近距離地與他接觸,順便瞧瞧他是什麼樣的人。若他真是咱們那位姑母的兒子,也算是我們的表哥了。」

  「孤可沒有流著蕭氏人卑鄙骯髒的血脈的表哥!」長孫泓冷冷地警道:「慧顏你可不要說漏了嘴,不然別怪孤不念兄妹之情。」

  怒氣在長孫慧顏的眼中一閃而過,半晌又嬌笑道:「太子哥哥還不相信妹妹麼,妹妹何時讓太子哥哥失望過?」她眼波流轉,眼中媚色一閃而過,恁地多情。

  長孫泓看得心頭一熱,若不是礙秦將軍還在,指不定在抱著她到床上親熱一番了。想罷,也覺得有這妹妹一起來也是極好的,至少還有個用處,能用來洩火。

  接著長孫泓與秦將軍又討論起來,他們此次來大鄴,目的是要探明白大鄴五皇子蕭令殊的身世,若是得到證實,接下來還有進一步的計劃。

  等商量好後,秦將軍告辭離開了,長孫泓譴了其他的心腹一起出去後,這才抱著長孫慧顏到屋子裡頭的長榻上,直接掀了她身上男性的長袍,壓到她身上。

  「太子哥哥何必如此心急,妹妹跑不掉的~」長孫慧顏任他騎在自己身上折騰著,嬌媚地說,她生得一副天生媚骨,穿著男裝別有一番嫵媚之姿,看得長孫泓更是情欲高漲。

  長孫泓哼笑道:「慧顏妹妹這次磨得父皇要跟來,以為孤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麼?你要立功可以,不過等事成後,蕭令殊留不得。所有碰過你的男人孤都要殺了!」

  長孫慧顏嬌笑起來,碰過她的男人可多了,她的容貌和身體都是女人的武器,能讓她得到她想要的,為何不利用它?不過這種事情不能讓他知道。她知道自己這太子哥哥看著端方守禮,骨子裡卻是個暴戾偏執的,兩人不過都是享受著那背德的快感,才會一拍即合。

  「太子哥哥放心,慧顏心裡只有您一人~~」

  聽著那妖妖媚媚的聲音,長孫泓的動作越發的癲狂了,一時間屋內嬌喘聲不斷。

  *****

  第二日,長孫氏兄妹早早地起了,兩人梳洗打扮好後,方和秦將軍一起離開了驛站,往京城而去。

  很快地,便見到了帶著幾位大鄴官員前來迎接他們的晉王,看到這寒酸的陣容,莫說心高氣傲的長孫泓心頭氣得嘔血,就是一直允當滅火器的秦將軍臉色也有些不好,覺得大鄴皇帝真是欺人太堪了。

  只有長孫慧顏雙眼發亮地看著蕭令殊,覺得這男人夠冷夠酷夠味,極符合她入幕之賓的條件。

  蕭令殊一如既往的少話,只說了兩句話後便是其他官員出面了,待簡單的寒暄後,便便帶他們去國賓驛館安置,並且言明,等皇帝哪時候有空便召見他們。如此又讓長孫泓怒氣勃發,這大鄴的皇帝分明是想晾著他們。

  等大鄴的人走後,長孫泓少不得又要生氣,而這時,跟著一起來的長孫慧顏早已換了身衣服,跑出國賓驛館去見識大鄴首都的繁華了。

  *****

  接待了南齊使者後,蕭令殊直接進宮去稟報太子。

  「聽聞他們來的人中,除了南齊太子和秦將軍,其中有一位女扮男裝的公主……你有什麼想法?」太子問道,不過一晚的時間,已經從安插在驛館中的人那兒得知了那三人的資料。

  蕭令殊很乾脆,說道:「若是敢生事,直接殺了。」

  「……」

  太子殿下一時間覺得這弟弟太簡單太暴力了,含蓄地道:「此次父皇六十大壽,諸多外國使者過來賀壽,斬殺來使的名聲不好聽,他們不能在咱們大鄴中出事。」

  蕭令殊一點就通,說道:「臣弟知道了,等他們賀壽完離京再動手。省事!」

  ……話說,為何一定要殺他們呢?!

  太子一時間被他簡單的思維給弄得語塞,等蕭令殊交完任務離開後,這才反應過來,不禁拍拍腦袋。他這幾天一直琢磨著南齊派使者過來有什麼目的,倒是忘記了南齊和大鄴之間還梗著一段歷史遺留下來的血海深仇,南齊敢派他們的太子過來,不用說,估計是有放棄這太子的意思了,到時候無論這太子有沒有在大鄴出事,估計回到南齊後也沒什麼用了。說不定南齊人還想讓他們太子在大鄴中出些事情,來弄臭一下大鄴皇帝的名聲。

  所以,這南齊的太子還是先留著吧。

  按太子的意思,他是不願意讓蕭令殊與南齊使臣多接觸的,可是他也吃不準他們那父皇到底在想什麼,似乎極為樂意蕭令殊與南齊的人接觸,難道不怕南齊人發現蕭令殊的身份?

  想到這,太子心中一凜,頓時生出一股子的寒意來。

  ******

  蕭令殊剛出了宮,原本是要回府的,便接到消息,阿寶去給忠武將軍老太君拜壽去了,又讓人調轉馬車,往忠武將軍府而去。

  今年是忠武將軍老太君七十八歲生辰,雖然不是整壽,但忠武將軍府仍是熱鬧地辦了一場,用那句話來說,人活到這歲數也是高齡了,能熱鬧過一年就是一年。忠武將軍府上下都極為敬重老太君,忠武將軍及幾位弟弟都是極孝順的,也願意為老人家每年都辦個熱鬧的生辰宴。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說法,私底下李明鳳是這樣告訴阿寶的:「寶華公主被皇上下令圈禁在公主府了,以後想要出來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大伙都很高興,想辦得熱鬧一些去去晦氣。」去年沒辦,是怕觸了正德帝的霉頭,今天正好辦了。

  阿寶:=口=!!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阿寶也有些好奇大公主是如何惹得正德帝如此生氣,直接將她圈禁了的,當時只有太子和蕭令殊兩人在場,這事兒除了那幾人,就沒有其他人知道了。太和殿的總管張傑倒是清楚,只是這人是皇帝的心腹,就算爛死在肚子裡,也不會傳出去的。

  雖然好奇,不過阿寶在一次詢問蕭令殊時,得到他高深莫測的凝視後,便決定不再問了。

  給老太君祝了壽後,阿寶便與眾人一同到旁邊說話。

  這回阿寶沒帶兩個黏人的小傢伙,還是趁他們跑到花園裡去玩後,悄悄讓人套了馬車,偷偷出來了。兩個孩子雖然鬼精著,但也不能時時刻刻地盯著她,也不知道她的行程,所以總有疏漏的時候。不過阿寶可以想像,等她回府時,兩個小傢伙又會用那種委屈無比的小眼神瞅著她,每每會讓她以為自己這作娘親的很壞拋棄他們一樣。

  阿寶剛坐下,便見到一位長相富態的貴婦帶著個年輕的小姑娘過來坐到她身旁,這是兵部右侍郎長孫大人的夫人及女兒,也算是蕭令殊名義上的母族,得稱長孫夫人一聲舅母的。

  當年長孫貴妃被皇帝帶進宮時,借的便是京城長孫家長女的身份進宮為妃的。那時長孫家還只是京城裡的小官兒,後來出了個貴妃後,身份才提了起來。只可惜,長孫貴妃進宮不到兩年便去遜了,皇帝接下來一系列的作法也讓大家著實納悶,長孫家也十分尷尬。

  阿寶心裡有些抽搐,她嫁給蕭令殊後,長孫家的女眷也遞了帖子過來拜見,雖然兩府有人情往來,但都是面子問題,總是親熱不起來。阿寶開始還有些納悶,既然蕭令殊的母族有人在,何以會落得在冷宮獨自成長的下場?後來得知長孫貴妃並非京城的長孫家的姑娘後,便有些明白了。

  長孫夫人笑著與阿寶打了招呼後,開始與阿寶攀談起來。今兒長孫貴妃的眉宇間有些憂慮,不過面上仍是十分得體的,等聊到了最後,長孫夫人說道:「許久未見王妃了,怪想念得僅。妾身不久前得了幾盆稀奇的蘭花,看著倒是好看,若是王妃不嫌棄,改日妾身帶過去給王妃品賞一翻。」

  阿寶微挑眉,笑著應下了。

  很快地便開了席,眾人又移架到院子裡去吃酒宴。

  宴席開始後,忠武將軍府的人得知晉王登門了,忠武將軍少不得又要帶著兒子們一起去迎接。蕭令殊也沒久呆,去拜見了老太君後,又喝了些酒,便指明來接王妃離開了。

  京裡早有盛傳晉王寵王妃,雖然大夥兒都十分好奇這樣看起來冷酷無情的人竟然也會兒女情長,平時也沒見過他做過什麼兒女情長的事情,但單就每回晉王妃去參加各種宴會,他得空一定會去接送的行為,也是值得稱道的。

  為此,京中很多婦人教育自己的相公時,總會說,就不能學學晉王的作法麼?瞧人家晉王妃,每次出門回府都有相公接送,多體貼之類的,鬧得那些男人苦不堪言,心說你們為毛不瞧瞧晉王是什麼德行?若是要你們嫁這種冷酷無情的丈夫,你們指不定還不樂意了。不就是接送一下嘛,實在看不出他哪裡好了。

  當然,也有人拿齊王作比較,齊王雖然出了名的渾,不過單就他只有一位王妃的事情,也算是京城裡的婦女眼中有原則的好丈夫的典範了。可惜就是太熊了,嫁這種丈夫也是有風險啊,不是人人都能做好這齊王妃的。

  還有平王世子,這位早年鬧著要娶忠勇伯府的姑娘,都鬧到了皇帝那裡去,後來終於如願以償了,可異因為豬一樣的外貌,就算他變成一頭忠豬,也沒人會覺得江凌薇幸福。直到現在,徹底改變了形象後,從頭忠豬變成了條忠犬,倒是得到京城裡眾多已婚婦女的好感。

  阿寶在眾人曖昧的目光中,坦然自若地去與老太君及將軍夫人告別,往前院行去,和蕭令殊會合。

  蕭令殊今日在宴席上喝了點兒酒,面色如常,只是阿寶離他近了些後,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王爺喝醉了麼?」阿寶用帕子給他擦拭臉上的汗漬。

  「沒有!」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不過手臂勞勞地圈在她的腰上,緊箍的力道弄得她有點兒疼。

  阿寶嘴角有些抽搐,心說每回一本正經地說沒醉,可是每次手勁兒都特別的大,喜歡將她禁錮在身邊,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壞習慣。

  與他生活在一起三年,阿寶算是知道這位王爺的酒量了,就只有半壺酒的酒量,三杯過後微醺,五杯過後半醉,半壺後直接醉倒。聽說男人的酒量都是在酒桌中拼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十歲之前都沒沾過半滴酒,十歲後也不怎麼沾酒,後來因為他的形象不好,更不會有人有膽去灌他酒,導致他的酒量實在不行。

  阿寶好笑又好氣,給他擦了臉後,拍拍他圈在腰間的手,讓他鬆一鬆。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倒是鬆了一點兒。

  阿寶有些困難地挪了下身體,發現他也跟著挪了過來了,索性不理會了。原本還想和他說一說今日長孫夫人的異樣,見他現在都有些醉了,便作罷。

  回到府裡後,阿寶讓人直接將馬車開到正院門口後,方拉著黏人的男人一起下車。

  剛下得馬車,得到消息的雙胞胎也跑過來了,兩個小不點兒撲過來。一左一右地抱住阿寶的腿,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控訴她今天不帶他們出去玩兒自己偷跑的事情。

  阿寶還沒安慰上呢,蕭令殊早已彎下身,將他們拎到了一邊,拍著他們的小腦袋,冷聲說道:「站好,不准作小兒之態!你們是男子漢!」

  「……」

  雙胞胎萌萌地看著他,然後紛紛攥緊小拳頭,揮了揮小拳頭,奶聲奶氣地叫道:「男子漢~~」

  阿寶和週遭的丫鬟嬤嬤們都風中凌亂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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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某位王爺絕逼是醉了!

  阿寶很肯定地想著,邊拽著醉得已經忘記他不僅有個兒子還有個女兒的王爺往正房走,邊拍拍小傢伙們的腦袋,然後一臉嚴肅地對女兒道:「包包,你是女孩子,應該說是小淑女才對!」

  華媽媽在一旁猛點頭,其他人小心地窺了眼王府男主人,默默地不作聲。

  被娘親特別點名的小包子似乎有些疑惑,不過瞧了眼板著臉的父親,仍是揮著小拳頭堅持著:「男子漢~~」

  雖然聲音含含糊糊的,但「男子漢」這三個字還算是發音標準,再加上旁邊的弟弟也在助威性地捏著拳頭幫他姐姐呼喊著「男子漢」,讓小傢伙更是堅定了。

  男子漢個屁啊!你是女孩子,就算不是女孩子也是女漢子,絕對不是男漢子!

  阿寶看著兩個被喝醉了酒的某位父親誤導了的小傢伙,實在是頭疼。

  一家四口就這麼拖拖拉拉地回到了正房,阿寶夾在中間真是裡外不是人,左邊是喝醉酒但表面看不出異樣實則已經變了個樣的男人,右邊是兩個黏黏糊糊、叫著男子漢的小包子,突然升起一種「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的滄桑之感。

  回到房後,阿寶先是詢問了奶娘兩個孩子今日吃了什麼東西,得了答案後,便讓奶娘們將兩個孩子帶下去,然後讓丫鬟去打來清水,順便讓人去廚房煮碗醒酒湯過來,自己絞了帕子給摟著她的腰不放的男人擦臉。

  此時他的臉龐倒是微微泛起了紅色,摸了摸他的耳朵,感覺燙燙的,果然是喝醉了,以後還是讓他少喝酒吧。

  等丫鬟端了醒酒湯過來後,阿寶讓人將醒酒湯放在桌面上,便讓她們下去了,並且吩咐她們到外頭去候著,然後拍了拍樓著她的腰、將臉埋在她胸前蹭來蹭去吃豆腐的男人,說道:「王爺先放開,我給你去端醒酒湯。」

  重複了兩次後,他才抬起臉,臉蛋更紅了,彷彿是酒勁終於來了,這才有了醉酒的樣子。阿寶有些驚奇也有些好笑,她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只是自己發酒瘋的樣子等酒醒後不太記得了,以前也沒怎麼接觸過發酒瘋的人,就算是她爹喝醉酒,也是直接倒床睡死的類型,還沒有見過像他這樣,開始時看不出異樣,直到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慢慢地顯露出來。

  阿寶看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樣子,和剛睡醒時的女兒的反應真是像,忍不住抿唇笑起來,然後哄著他,終於帶著個拖油瓶一樣地到桌上端起那碗醒酒湯。

  「王爺,喝些醒酒湯,待會去歇一歇就會好了。」

  蕭令殊坐在桌前的雕花漆木凳子上,將她摟到懷裡,讓她坐在他的腿上,雙手仍是緊緊地圈著她的腰,騰不出手來,只好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解酒湯,馬上皺眉不喝了。

  「王爺,再喝幾口嘛。」難得他醉酒,阿寶十分耐心地哄他。

  「不喝!」他皺著眉,一臉嫌棄,「難喝!」見阿寶堅持,一臉嚴肅地道:「你喝一半,本王喝一半!」

  「……」

  阿寶嘴角微抽,到底是誰喝醉酒啊?她又沒喝酒,為何要喝?醒酒湯的滋味確實不好,她也拒絕喝這種東西。

  最後見他堅持不喝,阿寶想了想,反正下午也無甚事,直接讓他睡一覺,醒來後酒醒了就行了,所以現在喝不喝都無所謂。

  如此想罷,阿寶將那碗醒酒湯放下,推了推他箍得死緊的手,說道:「王爺,先去床上歇會兒吧。」

  少不得又是一番勸哄,終於將俊臉微紅的男人勸回了床上。而突然間彷彿患上了肌膚飢渴症的男人在她替他更衣後,同樣也將她扒光了,然後直接將她壓到了床上,很快地,兩具赤裸的身軀纏得死緊。

  「王爺……」

  未完的話也被堵住了,接著便是一場累死人的床上運動,那種激狂的力道,讓她承受不住,狗膽包天地直接踢了他幾腳,不過卻沒成功,反而被抓住了腿,被弄成了個十分大膽羞恥的姿勢,然後是那種更深更可怕的佔有力度。

  連續換了幾個姿勢後,模模糊糊中,阿寶糊成一團的腦子突然靈光起來,覺得為啥這些姿勢那麼刺激又熟悉呢?想想,好像是她當初告訴金璟琋的受孕姿勢,十分的大膽刺激。而且她可以保證,這男人以前是絕對不會的,也從來沒使用過——不會是齊王那個大嘴巴男竟然跑來和他家親愛的五哥討論床第之事吧?

  這麼一想,阿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她她……她告訴金璟琋那些是因為金璟琋迫切地想求個孩子,不得已才出了這個爛主意,連她也沒想過會成功的。而齊王那衰貨竟然將之當成了一種閨房之樂,還敢拿來和他家親愛的五哥分享——這就好比現代中兩個好基友一起看愛情動作片邊探討哪種姿勢做起來更享受,然後自擼一樣的猥瑣……

  蕭令殊果然被齊王帶壞了!

  折騰了一個下午,阿寶終於含著淚昏睡過去了,昏睡之前,心裡OOXX地詛咒齊王早洩。

  相比苦逼無比的某人,運動一場,又發了一身的汗的男人倒是酒醒了,整個人神清氣爽,見蜷縮在懷裡的人疲憊的睡臉,在她紅潤的臉蛋上親了親,方下床隨便套了件衣服,用被子將她包住,抱著她去耳房泡澡。

  等阿寶醒來後,天已經黑了,模模糊糊中聽到了男人和孩童對話的聲音。

  「娘娘,睡~~」

  「嗯,她累了!」男人平靜的聲音。

  「糕糕,一起,睡~~」

  「不准,你們該回去睡覺了!」微冷的聲音。

  「不嘛,親親~~」

  「爹爹,親親~~」

  蕭令殊看著兩個還沒他大腿高的小矮子,他們仰著腦袋用那雙純真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他,粉紅色的小嘴嘟起,非要討個親親。眉頭不覺又皺了下,想起平時阿寶對他們的愛護,便彎腰,分別在他們的包子臉上輕輕地碰了下。

  小傢伙們都咧嘴笑起來,一左一右地圍著他,惦起腳在他俊臉上響亮地吧唧親了下。

  就在小包子們親完,又扭頭看床上的人時,發現原本正在睡覺的人已經醒了,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不禁歡呼一聲,小身子像炮彈一樣衝了過來,爬上床前的腳踏,正準備撲過去時,他們的衣領被人揪住了。

  「爹爹?」

  雙胞胎同樣不解地扭頭看他,男人板著臉道:「你們娘親累,不准用力!」

  小傢伙們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等他放開手後,又利索地撲了過去,直接蹬掉了腳上的小鞋子,都很利索地爬上了床,像條小蟲子一樣翻進被子裡,窩到阿寶身旁。

  阿寶雖然覺得身上很累,特別是使用過度的某個地方,絕對是腫了。不過在看到孩子們純真的小臉時,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在他們湊過來的小臉蛋上親了親,又讓他們湊過來附上甜蜜蜜的親吻。

  蕭令殊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她和兩個孩子親熱,問道:「餓了?」

  阿寶一邊摟著個孩子,朝他笑著點頭,笑容甜美可愛,看得他微微一怔,心裡泛起一種又暖又軟的感覺,將心填得滿滿的。

  蕭令殊起身出去,讓丫鬟將爐子裡溫著的飯菜端進來擺好,然後對兩個孩子道:「你們該睡覺了。」

  阿寶看向屋子裡的漏壺,確實到孩子們睡覺的時間了,又在他們的包子臉上親了親,跟著說道:「你們爹爹說得對,要睡覺了!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哦!」

  聽懂了「好孩子」這三個字,小傢伙們都乖巧地點頭,然後滑下床去胡亂穿鞋子,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穿好,不過鞋子卻穿反了。蕭令殊冷眼看著,提醒了聲,小傢伙們萌萌地瞅著他,見他板著臉,只得又蹲下來脫了鞋子重新穿。阿寶坐在床上看得直樂,她也沒幫忙,只是出聲指點他們,直到他們穿對了後,都給了表揚,都是很棒的寶寶。

  得到表揚的雙胞胎挺起小胸膛,又去給父親都親親後,跟著進來的丫鬟嬤嬤一起回他們的廂房睡覺了。

  等孩子們走了後,阿寶剛欲掀被下床,就被男人直接過來將她抱起,抱到桌前。一般有孩子在,阿寶是不會讓他抱來抱去的,說要給孩子們豎個好榜樣,蕭令殊素來不在小事上同她爭辯,她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偶爾時候不小心地忘記了。

  待吃過晚膳,漱口之後,阿寶覺得吃完就睡覺有些兒奇怪,硬是不顧身子還泛酸,穿妥了衣服,要到外頭散個步。

  天上有一彎缺月,周圍一片黑魆魆的,阿寶和男人手牽著手慢慢地走在鋪著鵝卵石的花園小道上,傾聽了會兒秋蟬的鳴叫,想起了今兒長孫夫人的異樣,這才和他提了起來。之所以提這事情,是因為阿寶覺得平時根本不怎麼往來的長孫夫人這會太熱情了,明顯是討好的行為,自然讓她有些警惕。

  蕭令殊聽她說完後,說道:「不必理會她。」他想了想,又道:「長孫策與南齊人有聯繫,且貪污賄賂,太子遲早要對付他的。」

  長孫策正是現在長孫家的主事人,若是他倒下,長孫家也要敗了。難道長孫夫人知道丈夫的事情,所以來求她?還是她認為,長孫家是蕭令殊名義上的母族,蕭令殊會看在這情面上幫一把?

  阿寶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詳細地和她說外頭的事情呢,不過看他淡淡的神色,似乎不覺得將這種事情提前告訴她有什麼不對,不禁抿唇微笑。

  他對她是全然的信任,她又如何會讓他失望呢?

  *******

  過了幾日,長孫夫人果然來了,送了兩盆品種珍貴的蘭花過來,還有一些十分珍貴又新奇的小玩意兒。

  阿寶笑著收下了,如平常那般招待了長孫夫人,等長孫夫人離開後,阿寶也讓人回了禮。

  長孫夫人回到家後,打開阿寶回的禮物,臉色變得有些晦澀,半晌長歎一聲。

  長孫策從衙部回來,正好見到桌面上的幾個錦盒,過去一瞧,錦盒裡的幾樣物什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不禁詫異道:「可是誰送了禮過來?」

  長孫夫人富態的臉上不見絲毫笑容,愁眉苦臉地道:「老爺,這是晉王妃回給妾身的禮。雖說逢年過節的妾身也送了禮過去,但卻從未有此次珍貴,妾身覺得像是用這些禮物來交換那兩盆蘭花似的。莫不是晉王妃知道了什麼?」

  長孫策沉吟半會兒,也歎道:「恐怕不是晉王妃知道什麼,而是晉王知道了什麼,他這是讓晉王妃暗示咱們呢。」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後,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夫人,過幾日就將女兒和幾個孫子送走吧,對外說是回老家探望生病的祖母,然後將他們悄悄送到南齊去。我在南齊那邊置辦了些產業,讓他們改頭換面,可保他們衣食無憂過一輩子。」

  長孫夫人臉皮抽搐了下,整個人都失魂落魄了,然後終於忍不住捂著臉嗚咽起來,「當年我就說不要相信那些南齊人的鬼話,可你偏偏要信他們,接了他們的好處,讓他們與長孫貴妃接觸……長孫貴妃死了,又想毒殺皇上,扶長孫貴妃所出的五皇子為帝……天下間那有這般好的事情,南齊人腦袋真是拎不清!可是我卻沒想到,你竟然也是個拎不清的,還幫著他們……」

  長孫策被她說得老臉有些掛不住,怒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整個長孫家!好歹百年前,我們這一支和南齊的長孫皇朝還是同支,不過因為蕭氏和長孫氏決裂,鬧得曾祖父他們最後只能改了籍貫出身……整整一百餘年,咱們這一支才能爬到今天這位置!我也想要讓整個長孫家出人投地,讓兒子女兒有個更輝煌的前程,這想法如何不對?!」

  長孫夫人仍在哭,哭得長孫策最後有些心軟,說道:「夫人莫哭了,今兒我已和南齊太子和公主見過了,他們有求於咱們,咱們也可以利用他們,長孫家一定有出頭之日。」他說著,臉上露出一種亢奮的紅暈。

  長孫夫人卻沒他那般樂觀,只覺得一陣絕望。

  ******

  南齊太子進京的第三日,西涼國的三皇子和公主也抵京了。

  西涼國位於大鄴國的西北之地,在一片沙漠的綠洲中建起了王朝,比起讓大鄴人一聽就反感的北蠻人,西涼國還算是親切的,他們安守一隅,與大鄴歷來結為兄弟盟國,每年皆會派譴使者給大鄴進貢。而且西涼國現在攝政的王太后可是大鄴的公主,與靖安大長公主是同一輩的姐妹,當年被進京的西涼國太子一見傾心,求娶回了西涼國。

  西涼國使者到來的第二天,正德帝便召見了他們。此舉自然又讓一直等著大鄴皇帝召見卻一直未得消息的南齊太子長孫泓氣得夠嗆,若不是秦將軍攔著,他都要衝出國賓驛館跑到宮裡去質問正德帝為何要如此羞辱他了——前提是他能進宮。

  齊王聽驛站的官員說了南齊太子被秦將軍攔下的事情後,直接對他的幾個兄弟道:「羞辱的就是這個傻子!如此太子,南齊必不久存矣!」

  此話得皇帝和太子等所有皇子點頭贊同,正德帝第一次覺得這渾賬兒子還是有點兒眼光的,想起他那些氣人的壯舉,突然想到了個蔫壞的主意,大手一揮,便讓五、六兩個兒子去招待下南齊太子一行人。相信依這個渾得要死的六兒子的戰鬥力,南齊太子會被氣個半死。

  西涼國的使者進宮拜見正德帝后,同時也遞上了國書,不僅贈送了無數金銀珠寶珍奇及數名美人給大鄴皇帝,且欲為他們的三皇子聘娶大鄴的公主為妻。

  正德帝當即看了西涼國的國書,這國書是現在西涼國攝政的王太后親擬的,王太后在西涼國中是絕對的權威,也可以說是歷來和親最成功的公主了。只是這位公主現在已經成了他國的王太后,存了自己的私心,大鄴雖是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是要為她夫家著想的。

  正德帝看了國書後,當場作了答覆,金銀珠寶珍奇及美人都笑納了,也答應了西涼國的求親,不過人選暫定。接著又吩咐賢王在西涼國皇子和公主在京的時間,親自招待他們。

  聽聞西涼國要求娶大鄴的公主時,阿寶正和江凌薇、五公主一起到齊王府探望回京的金璟琋,幾個女人免不了對西涼國及其求親一事點評一番。

  「聽說西涼國現在的王太后和靖安大長公主還是同一母的親姐妹,不過兩人的命運地位卻是天差地別。」江凌微說道。

  江凌薇如此說也是有根據的,靖安大長公主就不必說了,看她現在的境況便知道了。而那位西涼國的王太后才真正是了不起的女人,當年西涼國的太子並非真的是一見鍾情求娶了大鄴的公主,不過是情勢所逼,為了與國力漸強的大鄴保護友好關係罷了。

  而那位公主嫁去了西涼國後,也與西涼國太子恩愛了一段時間,甚至助他順順利利地當上了西涼國國主,成為西涼王。然則這位西涼王卻是個短命的,當了十年國主就去逝了,留下的孩子只有公主所出的兩兒一女,後來是八歲的長子成為了西涼王,公主也被尊為了王太后,當時因西涼王還小,便由王太后攝政,直到現在孫子都長大了,王太后仍是西涼國說一不二的存在,女強人一個。

  「也不知道這次和親的公主是誰?」金璟琋猜測著,心裡浮現了一個人選。

  與金璟琋一樣想到同一人的阿寶輕聲道:「宮裡適齡的、未出閣的公主也只剩下一個了,不過年紀比那位三王子還要大一些罷。」

  「你們是說七妹妹嗎?」五公主笑道:「七妹妹確實是比西涼國的皇子大了兩歲,卻也不算大。不過貴妃不會讓她去和親的,而且她就算去了,也成不了第二個王太后。」

  江凌薇哼笑起來:「確實如此,她那脾氣越發的大了,若是真讓她去和親了,估計大鄴和西涼國就要由兄弟國成仇國了。」

  聽罷,眾人都點頭,正德帝是想要與西涼國成為友邦國,而不是想要結仇的,自然不會將個臭脾氣的女兒嫁過去,要嫁也嫁給仇人去害仇人比較好。

  自從知道嫁周御無望後,七公主安靜了一段時間,戚貴妃原本以為她想開了,十分高興地想給她挑門好親事,讓賢王將京中才俊的畫像都搜羅進宮給她挑選駙馬,可誰知她根本沒想開,而是隱忍不發罷了。

  等周御成親後,攜妻進宮來謝恩,順便讓齊萱去拜見皇后時,七公主終於發難了,據說那天齊萱被七公主折磨了一頓,最後推下了湖,很是受了一番苦楚。

  昌平長公主知道這事後,第二天便進宮來哭訴了,戚貴妃又少不得被皇后斥責了一頓。而且事情還沒完,等離了宮後,昌平長公主在幾次舉辦的宴會上,不小心將七公主的名聲弄得更臭了,現在京城裡根本沒哪戶人家願意讓兒子娶這樣一個嬌縱任性且心裡有意中人的公主,知道戚貴妃有意願為女兒選駙馬時,急急忙忙地趕緊給兒子定親去了,只餘下些品行不端且是歪瓜劣棗的勳貴公子沒定親。

  戚貴妃知道這事後,心裡氣苦,惱恨昌平長公主做事不留德,更惱恨死腦筋的女兒,因為這女兒的死腦筋,不知拖了他們多少次後腿,甚至成了宮裡大齡未嫁的公主,簡直是丟死人了。

  七公主卻根本沒理會,一心一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嫁不成周御,她就不嫁了!只是在心裡詛咒著齊萱快點死了,她給周御做續絃也是樂意的。

  阿寶等人聽了五公主敘述七公主在宮裡做的事情時,都無語了,實在是想不出來她為何這般死腦筋,世界上也不只周御一個男人,憑她的身份,嫁誰不得?若是看開點兒,指不定現在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正說得熱鬧時,突然齊王府的管事嬤嬤過來詢問,皇帝賜下的西涼美人安置在哪裡好。

  室內突然安靜了。

  金璟琋肉嘟嘟的娃娃臉收斂了微笑,顯得端莊無比,柔聲問道:「皇上給王爺賜了個西涼美人?」

  管事嬤嬤點頭,小心地看了眼室內的幾人,目光在阿寶臉上停了幾秒,說道:「西涼國進貢的幾位美人,皇上都賞給諸位王爺了。」又看了眼江凌微,頓了頓說道:「聽說今日宮裡當值的平王世子也得了位美人。」

  這會兒眾人都笑不出來了,原來大家都有份!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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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從齊王府回來,迎接阿寶的是某位王爺如平常一般冷淡平靜的臉。

  此時他坐在矮榻上,兩個孩子坐在他對面,小腿掂不到地上,白嫩嫩的小胖手卻規矩地放在小膝蓋上,眨巴著眼睛彷彿在傾聽教誨一樣。

  阿寶有些愕然,「王爺,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孩子見到她,眼睛一亮,皆甜甜軟軟地叫著「娘娘」,不過卻沒像往常那般像小炮彈一樣衝過來,而是先瞄瞄父親的臉色,見他臉上沒有其他指示,小傢伙伙只能規矩地坐著,只是小嘴兒嘟了起來。

  「教他們規矩。」他回道。

  阿寶努力抿緊嘴角,不讓自己露出其他的異樣。其實心裡有些抽搐,才兩歲的娃,他們能懂什麼規矩?是不是教得太早了?

  「教了什麼啊?」阿寶邊問邊接過丫鬟端來的茶水抿了口。

  沒人回答。

  阿寶抬眼看去,發現父子仨都看著她呢,很快便明白,這是不會告訴她的意思了,不禁啞然失笑。

  「好了,你們繼續,我進去換身衣服。」說罷,便帶著丫鬟進內室了。

  阿寶邊由雁回伺候著換衣服,邊小聲問道:「不是說皇上賞了西涼美人到各個王府麼?咱們王府的美人呢?」今兒她帶雁聲、雁雲去齊王府,雁回等人留下,問她們準沒錯。

  雁回聽到這話,嘴角微抽,努力板著臉說道:「宮裡是賞了人過來,不過沒進到府裡,就被王爺命侍衛叉出去,直接扛回宮裡丟給皇上了。」

  「……」

  阿寶可以想像到宮裡的正德帝蛋疼的模樣,然後絕對是氣得想要掀桌。想罷,心裡又有些糾結慶幸,糾結於她嫁了個膽大妄為的男人,慶幸於皇帝因為覺得虧欠他,不知道怎麼待他才好的,所以才會容忍幾分,只要他不造反,估計正德帝皆會如此容忍下去罷。其實就算他不容忍也沒法子,蕭令殊會養成這種性格,也是因他之故,他總不能殺兒子吧?

  想到這,心裡又有些幸災樂禍,誰叫皇帝作為父親這般渣,哪有無緣無故將兒子丟到冷宮裡讓他非正常成長到十歲的?所以這是種什麼因,結什麼果。

  其實每每聽到他冷硬的聲音,發現他甚至連喜怒哀樂都不太懂得詮釋時,心裡總是有幾分難過,不由得想要對他更好。

  等阿寶出去時,兩個孩子已經不在了,男人挨坐在矮榻上看書,發現她出來後,那雙黑眸靜靜地看著她。

  阿寶走過去,坐到他身邊,被他攬住腰後自動倚到他懷裡,問道:「孩子們呢?」

  「去玩了。」他回答著,在她頸邊蹭了蹭,突然說道:「過幾日,皇上要在西山舉辦秋獵,你有興趣去?」

  阿寶一聽,自然有興趣去的,問明白秋獵要三天時間,又想到兩個孩子,猶豫道:「還是算了,包包和糕糕離不得人。」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能帶去西山的,獨自放在府裡自然是不行的。

  「可以送到宮裡讓母后照顧。」蕭令殊道。

  阿寶見他連皇后那邊都考慮好了,凝神細想,不禁道:「不若送到我外祖母家可好?讓孩子們去陪陪她老人家。」外祖母十分喜愛雙胞胎,阿寶雖然盡量地抽時間帶雙胞胎過去看她了,但每次離開,老人家仍是止不住的失望,不若這次將雙胞胎送過去幾天陪陪她。

  蕭令殊自然不反對,如此便說定了。

  第二天,阿寶便聽到了各王府對於正德帝賞賜的西涼國美人的處理。

  蕭令殊和齊王的作法是最打臉的,他們直接將西涼美人送到皇宮裡。蕭令殊還好,只讓府衛扛到皇宮,丟下便走了。而齊王這個熊貨,彷彿不氣死皇帝好讓太子上位就不甘心似的,竟然直接讓人將那西涼美人送到龍床上,差點將正德帝氣個半死。這不是在諷刺皇帝已經老了,連臨幸個美人都沒體力了嗎?就算有力氣,估計今晚臨幸了,明天皇帝就要臥床不起了。一滴精十滴血可不是說笑的,正德帝自從生病後,已經一年多沒寵幸過後宮了,大伙都知道這事情,所以齊王還直接將個美人弄到龍床上,不是作死嘛?

  除了這兩人外,其他人都是規規矩矩地將西涼美人安置在府裡了,私底下不管要如何處理,好歹也向皇帝表個姿態,這是君恩,不管雷霆雨露,皆恭敬無比地接受了。當然,接受後,其他的王府很安靜,只有寧王妃又在王府裡鬧了起來了,鬧得寧王那天直接去小妾的院子睡了。

  平王府也起了些波瀾,不過鬧起來的人不是平王世子妃,而是平王世子。他雖然乖乖地將皇帝塞過來的西涼美人領回府了,但一回到自己的地盤後,就想要將那西涼美人給弄去當花匠,眼不見為淨。

  平王知道兒子竟然敢將皇帝賞賜的美人弄去當花匠後,直接將他叫過去訓斥了一頓,罵他不敬皇帝,怎可將皇帝賞的美人弄去做下等的賤活,若是不想見到,隨便扔到哪個院子裡晾著就行了,王府又不是沒地方擺。

  平王世子撇著嘴道:「那些女人真是太醜了,擱府裡心裡就是不快活。」也不知道怎麼地,心裡就是不痛快,感覺到他心中神聖地淨地被玷污了一樣。

  平王世子顯然是個不懂欣賞異域特色美人的男人,一直強調著西涼美人太醜了之類的,聽得平王有些抽搐。先前人送過來時,他看過一眼,哪裡醜了?不是頗具異域風情嗎?

  最後,平王世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一轉,說道:「既然爹覺得那西涼女人漂亮,不如將她調到爹你的房裡伺候吧,這樣也不算做下等的賤活了。」

  這是諷刺他貪花好色,連皇帝賞賜給兒子的美人也想占嗎?平王直接抄起桌上的茶杯砸了過去,然後抓著雞毛彈子追著這蠢兒子打了起來。不過平王世子在經過江凌薇的調教後,已經不是那個豬一樣的笨重的身材,跑得飛快。

  而父子倆這一追一打,鬧得整個王府都轟動起來,最後不知怎麼地,傳到正德帝耳裡,這事情卻成了父子倆為了個美人起了爭執。基於好哥哥的心理,正德帝將蕭令殊送回宮裡的那位西涼美人賞給了弟弟,讓他享了一把齊人之福,最後倒鬧得平王妃滿臉猙獰,心裡詛咒著皇帝去死。

  皇帝賞賜西涼美人的第二天,齊王在煙雨江南園設宴款待南齊太子一行人,蕭令殊也被齊王給扯去作陪了。

  三年前,齊王和蕭令殊兩人鬧過煙雨江南園,齊王一口咬定煙雨江南園有問題,最後經過一番徹查,倒是揪出了煙雨江南園的幕後幾位老闆確實身份可疑,直接被蕭令殊帶進天牢嚴審。煙雨江南園雖然經歷過了一番打擊,最後又被人接手了,而接手的人便是太子。可以說,現在的煙雨江南園的幕後老闆成了太子。

  煙雨江南園的一處布精奢華精緻的院子裡,大廳中穿著清涼的西涼舞姬翩翩起舞,腰肢如蛇,不斷地扭出魅惑男人的性感撩人之姿。

  然而,在座的四個男人卻未將那些姿色撩人的舞姬放在眼裡,齊王言笑晏晏,南齊太子長孫泓滿臉怒火,秦將軍暗中示意他忍耐,不要被齊王的話氣到。來京城好些天,齊王的大名可是如雷慣耳,誰人不道齊王是個坑爹貨,連皇帝都有膽坑的人,諷刺幾句算什麼?若不是有皇后及太子為他周旋庇護,他早就被人收拾了,倒算得上是個好命的,天生等著享福的那種。

  「長孫太子臉色不對,可是不喜歡本王安排的舞蹈?」齊王體貼地問道。

  長孫泓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些舞女雖好,但孤已見過最絕色嫵媚的女子,實在對此庸胭俗粉沒興趣。」說罷,倒是諷刺大鄴的皇子品味庸俗了。

  齊王聽罷,不禁好奇,問道:「哦,不知長孫太子所言是誰?」

  長孫泓眼中露出不懷好意之色,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從坐下後,像個木頭一般坐在那裡閉著眼睛的蕭令殊,笑道:「其實今日孤也為兩位王爺準備了一份大禮,還望兩位王爺不嫌棄。」

  說罷,他拍拍手。

  隨著大廳的音樂不斷,這時幾個面覆薄紗的女子從外頭滑了進來,而那些正在起舞的西涼舞姬見狀,退到一旁,將大廳空間讓給那幾個身穿著性感薄紗的女子。那些女子皆穿著黑色的薄紗,美麗妙曼的軀體若隱若現,薄紗下面竟然不著寸縷,豐滿的雙峰在扭動身體時,蕩出炫人的波浪。

  幾個舞女在大廳中翩翩起舞,大膽的衣著,高抬腿時那腿間若隱若現的風光更是讓男人血脈賁張。

  就在幾個女人越舞越瘋狂時,激烈的樂聲一轉,變得輕柔起來,而那幾個女人也像是突然定格了一般,皆擺出了各種性感撩人的姿勢靜止不動。

  隨著輕柔舒揚的樂聲流洩,一陣清脆的鈴鐺聲響起,兩個穿著青色紗衣的舞女又從門外進來,她們赤著足,手上拎著個花籃,邁著足步緩進,然後又停在門口,擺出撩人的姿勢恭迎。

  突然一股襲人的花香飄來,伴隨著清泠的鈴鐺聲,兩個舞女灑起了花瓣,漫天花瓣灑落時,一名面覆輕紗,穿著紅色紗衣的女子從外走進來,她身上的紅紗只堪堪裹住胸前的兩團雪峰,□也只一塊綴著鈴鐺的紗布圍在腰間,垂落到小腿肚,露出修長美麗的腿肚,赤著雪足,足上戴著可愛的小鈴鐺。

  她走在花瓣中,性感妙曼的身段暴露在屋子裡的男人眼中,臉上帶著撩人心弦的嫵媚笑容,開始大膽地舞動起來。紅色的面紗下是一張嫵媚之極的臉,每一個眼神,一個神態,妖野中透著一種淫蕩的媚態,足以讓男人瘋狂。

  長孫泓看著舞池,好不容易才收回充滿欲望之色的眼,有些得意地往大鄴兩位皇子那兒看去,然後差點氣得鬍子都要翹起來了。這精心佈置的艷舞沒人看,一個正忙著喝酒吃花生,一個依然閉目養神,心中不禁爆吼,尼瑪你們還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都無法抵抗這樣的紅色誘惑!

  事實上,齊王在舞女出場時確實驚艷住了,不過瞬間就想起了那年他迷上西涼舞姬跳舞時的慘樣,馬上收斂了心神。加上他偏好的是蘿莉臉的女人,這種性感牌的實在不是他的菜,看了兩眼便收回目光開始嗑花生去了。

  至於蕭令殊,他從進來後就直接閉目養神,懶得搭理人了,這是赤果果的打臉啊,長孫泓覺得他的臉都被打腫了,對這位可能會是「表弟」的王爺從開始的忍耐到現在恨不得殺了他。

  見到這兩個男人不是男人的反應,長孫泓沉著臉,然後朝那名穿著紅色紗衣的舞女使了個眼神。

  那舞女帶著兩個穿著青色薄紗的女子擺腰扭臀地舞了過來,大紅紗衣的舞女朝蕭令殊舞去,而那兩個青色紗衣的舞女朝齊王湊了過去。

  長孫慧顏扭著腰、邁著貓兒似的步伐接近,很快就要碰到那個男人了,讓她心裡產生一種興奮之感。這男人陰沉、冷酷,身上彷彿有一種自修羅地獄爬出來的血腥肅殺之氣,卻是她見過的最具男人味的男人,甚至渴望被他狠狠地壓在身下肆意玩弄、撕裂……

  如此想著,臉蛋浮現了興奮的紅暈,看著他閉起的俊容,緩緩地伸出纖手……

  就在她要碰到他時,他突然睜開了眼睛。

  「啊——」

  正摟著一名舞女上下其手的長孫泓聽到慘叫聲響起時,愕然地望過去,卻見到穿著紅色紗衣的女人倒在大廳中,身下慢慢溢出了一灘血漬。

  長孫泓驚得直接站起,樂聲截然而止,屋子裡的那些舞女嚇得花容失色,抖抖縮縮地擠在一起,齊王面前還有兩個舞女也嚇得癱軟在地上。

  「蕭令殊,你做什麼?」長孫泓驚怒道。

  蕭令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冷聲道:「髒!」

  「什麼意思?」

  「我五哥的意思是——太髒了,不喜歡!」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說道。

  長孫泓看向姿勢不變的齊王,只見他笑瞇瞇地道:「長孫太子何必動怒,不過是個賤婢罷了!你說的絕色美人本王沒見到,便是聞到一股子的騷味兒。此等不知經歷過多少男人的女人,哪裡是什麼絕色美人兒,若是長孫太子眼睛不好,在下可以介紹個神醫為你治眼。」

  長孫泓陰沉地看著他們,神色不定。

  這時,一直作壁上觀的秦將軍忙開口道:「太子息怒,臣想兩位王爺定是不喜歡這排場,倒是咱們會錯意了。你們都下去吧。」

  那些舞女聽罷,忙施禮,然後將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人扶了下去。

  長孫泓有些心疼地看著被抬下去昏迷不醒的長孫慧顏,倒不是擔心她的身體狀況,而是覺得可惜,如此尤物,竟然有男人捨得傷害。心裡越發的惱怒蕭令殊的不領情,南齊的公主可不是對誰都獻身的!哼,先教他們張狂,以後定然要他跪下來舔他們的腳趾頭!

  因這事情,大伙的興致皆沒了,然後草草地散了席。

  離開煙雨江南園,蕭令殊甩袖便走,長孫泓和秦將軍也領著侍從回國賓驛館,齊王瞧瞧蕭令殊走遠的背影,摸摸下巴,招來侍衛耳語幾句,一甩袖袍,也走了。

  ******

  「老五將南齊的公主傷了?」

  天香樓裡,賢王詫異地詢問來傳話的侍衛。對面的寧王、陳留王等人聽到這話,俱是看過來。

  侍衛點頭,「是的,屬下聽煙雨江南園的做活的人說,那位公主直接昏迷了,還是煙雨江南園的管事去為她叫大夫的。」接著,又將當時的事情說一遍。

  等那侍衛出去後,陳留王灌了杯酒,哼笑道:「五皇兄素來是這德行。他不喜歡的話,從來不會手下留情,也不想想那可是南齊的公主,都自願獻身了,可是個美人兒呢。」

  長孫慧顏雖然女扮男裝,對外說是南齊丞相的孫子,不過在場諸人皆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他們愛裝,大伙也不拆穿。

  寧王諷刺地道:「南齊的公主這等作派,實屬下乘,有失身份!」由著長孫慧顏不守婦德的舉動,不禁想到了家裡的王妃,寧王不禁又是一歎。他素來喜歡的是以夫為天的柔婉女子,而不是不安份又嬌蠻的女人,偏偏娶了這麼個王妃,府裡一刻不得安寧過。

  賢王撫著酒盞邊沿,眸色深沉,輕聲道:「老五確實是個麻煩……」若是老五當年死在冷宮中就好了,沒有蕭令殊私底下幫太子,齊王又是個渾的,太子的地位還有這般穩固麼?不甘心啊,總覺得屬於自己的東西就要失去了,這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讓他想要做些什麼。

  「對了,二皇兄,過兩日可要在府裡設宴款待西涼國的三皇子和公主?」寧王問道。

  賢王含笑道:「自然要的,屆時也麻煩幾位弟弟過來與宴,好與兄一起款待貴客。」因還有西涼國公主在,是以這宴會安排在府中,由王妃親自招待公主。

  寧王和陳留王欣然應允。

  接著,寧王又道:「二皇兄,這次與西涼國的和親人選,你心中可有人選?」

  陳留王接著道:「宮裡適合的公主只有七妹妹了,只是七妹妹那脾氣可不適合,王太后也不會想要個不能搓磨的公主。」

  賢王點頭,在聽聞了西涼國的求親後,戚貴妃便將他叫去,特特叮囑他,絕對不能讓七公主成為這和親的人選。賢王私心裡想要拉籠西涼國,誰不知三皇子得王太后喜愛,說不定就是下任的西涼王,拉籠住他自是有好處的。他心知七公主那脾氣是不合適的,不用貴妃說,這七公主也被排除在人選外了。

  這次和西涼國和親的人選,賢王自是想要選個自己人,只是這人選一時間他還是有些猶豫的。

  賢王還在琢磨著和親的人選,突然從窗口往下看到一名面覆薄紗的女子經過,她身邊帶著兩個丫鬟,跟著幾個小廝,有些兒眼熟,一時間又記不起在哪兒見過。

  等回到王府,看到迎出來的王妃時,賢王終於記起那眼熟的女子是誰了。

  「悅兒,你是不是還有位今年已經及笄了的妹妹?本王記得,她前陣子還來過府裡看你呢。」賢王攜著賢王妃的手,突然問道。

  賢王妃一愣,有些狐疑地看著他,眼波微轉,笑道:「是的,是家裡的小妹妹,七月那會兒行了及笄禮呢。」

  「你這位妹妹的性情如何?」賢王牽著她的手邊走邊問,丫鬟們遠遠地跟著,沒人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賢王妃心中的疑惑越深了,不知道他問這個做什麼。對於兩位異母的妹妹,她自然是恨的,不過這輩子她嫁給了賢王,也間接地改變了大妹的命運。上輩子,大妹妹古馨語是賢王第一任王妃,可惜生產時一屍兩命。這輩子她成為了賢王妃後,古馨語嫁給清江郡王之子,現在仍活得好好的,還平安生了個兒子。

  賢王妃初回來時,也是滿心怨恨,想要怎麼報復那些人,直到生下女兒後才息了那些念頭,打算給女兒積福。雖然現在還未看到他們的下場,但每回看到兩個妹妹及繼母都要給她這位親王妃行大禮,看她們憋屈的臉色,也挺快活的。

  「妹妹天真爛漫,蕙質蘭心,家裡上下皆寵愛不已,視為掌中之寶。」賢王妃回道,然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丈夫,「王爺怎麼問起臣妾的妹妹來了?」

  待進了正房,賢王摟住她的腰,沉吟了會兒,說道:「西涼國三皇子英勇神武,為人耿直,實為良配。本王想……這和親人選,定要個脾氣溫和的姑娘,才得王太后喜愛。」

  賢王妃吃了一驚,說道:「王爺的意思是讓妹妹和親?可妹妹不是公主,亦不是宗室之女,王太后可能不會認同。」

  「倒不必擔心,讓皇后收她作義女便成。自古和親的公主少有皇室和宗室之女,當年的王太后,那是她與西涼太子情投意合,方自願嫁去西涼國。然則,縱觀其他和親公主,少有皇室之女。」賢王說道,心裡越發的覺得古馨愉是個好人選。

  賢王妃卻沉默了,對比古馨愉上輩子的婚姻,再看現在賢王的計劃,也不知道哪個比較好。

  上輩子,她那好妹妹可是看上有婦之夫,最後那人的正妻卻突然急病死了,讓她如願以嘗地嫁給心上人為正妻,每每想到此,不由得懷疑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

  可不就是她那好繼母當年的手段嘛!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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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發表於 2016-1-12 17:38:01 |只看該作者
第 107 章

  長孫泓走進室內,無視請安的侍女,正好見著長孫慧顏的貼身侍女端著藥進來,停下來問道:「公主的傷怎麼樣了?大夫怎麼說?」

  侍女朝他福身,眉帶憂愁道:「大夫說,公主傷到五臟六腑,內有出血,情況甚嚴重,恐要臥床休養一個月方好。」

  長孫泓皺眉,距離大鄴皇帝的萬壽節只餘十來天,哪裡還等得一個月?看來美人計是用不上了,心裡不由覺得可惜的同時,又萬分惱恨,恨不得蕭令殊馬上出現在面前,好讓他直接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消恨。

  蕭令殊當時是直接起身,一個窩心腳踹過來,長孫慧顏只是一介柔弱女子,哪裡經得他如此凶狠的一腳,當下被踹飛出去,直接吐血暈了。那一腳也恁地用力,長孫慧顏五臟六腑皆有破裂出血,須得好生養傷,以免留下後遺症。

  長孫泓進到內室,來到床前,便見到床上躺著的人臉色慘白如紙,往昔妖媚惑人的臉蛋平添了幾分柔弱,有別於那種妖精似的媚骨之姿,卻仍是教他心動,甚至想嘗嘗她柔弱的肉-體。

  舔了舔唇角,長孫泓看著侍女喚醒長孫慧顏,見她疼得柳眉皺起,不禁寬慰道:「妹妹放心,哥哥定會為你報仇的。那蕭令殊有眼不識美人,是他的眼睛有問題,指不定如坊間傳言的,是個不能人道的男人,方能如此心狠手辣,連美人也不懂欣賞!」越說越覺得這個猜測是對的,長孫泓自以為知道了蕭令殊的隱疾,不禁有些自得,心裡琢磨著要不要拿此事作文章,毀了蕭令殊的名聲。

  長孫慧顏雖然心口疼得要死,但仍是聽得目瞪口呆。

  他們進京前,早就讓暗探到京城裡收集過大鄴皇帝的第五皇子的資料,又有京城中的長孫家幫忙,十分成功地拿到了蕭令殊的詳細資料,也將蕭令殊從小到大的經歷都瞭解一遍,自然也知道京中有傳言晉王不好女色,視女人如無物,似乎是那個不行。且他娶了王妃後,除了王妃一人,也無通房侍妾,也從留連那煙花之地,人看著也不是什麼情深不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為個女人守身,定然是有問題了。所以,也莫怪於長孫泓會有這等結論了。

  長孫慧顏有些不能接受,即便她現在也恨蕭令殊恨得要死,但不可否認蕭令殊是個十分具有男人味的男人,十分合她的審美,無論是俊美的容顏,冷酷陰沉的氣質,還是頎長精壯的身軀,都教她興奮。這樣的男人不行……有些打擊她的心。

  「妹妹先養好傷,其他事情以後再說。」長孫泓難得體諒起人。

  長孫慧顏除了點頭還能做什麼?不過心裡那口氣仍是嚥不下,眼睛一轉,溫順地說道:「太子哥哥,以後就按你的計劃行事吧,慧顏什麼都聽你的。」

  長孫泓挑眉一笑,「你不為他求情?說他是表哥嗎?」

  長孫慧顏嗔道:「妹妹再作賤自己,也不會為個陰狠毒辣的臭男人求情,太子哥哥想要如何,妹妹都會支持太子哥哥的。」

  看到她全然信任依賴的模樣,長孫泓唇角挑起笑,眼中有些志得意滿,心中更是信心大增。

  這次來大鄴給大鄴皇帝賀壽,本不應該派太子來的,且太子是一國儲君,大鄴與南齊又是有百年宿怨,太子出使大鄴實在不妥。長孫泓自然也知曉這個理,不過他仍是自動請纓,也有自己的考量。

  長孫泓之所以成為太子,並不是因為他出身高貴,而是他是長子之故。皇后無子,南齊皇帝迫於壓力,只得將長子立為太子。大家的出身都差不多,餘下的皇子自然不服,皆認為能者居上,他不過是佔了出生早的好處,其他的才幹平平、人蠢如豬,遲早會被拉下太子之位。

  長孫泓做太子十年,但這位子卻不是固若金湯,近段時間他已經察覺到自己在父皇對他的不滿,再加上下面那些兄弟虎視眈眈,時刻盯著他的錯處,恨不得將他拉下太子之位自己頂上,心裡產生了危機感。

  正好這時,他無意中得知二十多年前南齊的南瑤公主曾在大鄴失蹤的事情,恰好這位公主是現在的南齊皇帝的胞妹,身份高貴,甚至聽說當年大鄴皇宮中寵冠後宮的長孫貴妃或許就是這位南瑤公主。

  南齊皇帝對於南瑤公主的失蹤一直耿耿於懷,這是南齊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卻不知道當年南齊皇帝已經派人去大鄴與長孫府接觸過,並且確定了大鄴皇宮中的長孫貴妃便是南瑤公主——長孫荊。而那時,南齊皇帝也曾令南瑤公主伺機毒殺大鄴皇帝,最後得到的消息卻反而是南瑤公主自殺身亡。

  南瑤公主自殺的消息傳來時,南齊皇帝悔不當初,難過於親妹妹之死同時,也失望於錯失一個可以輕易殺死大鄴皇帝的契機。後來又聽說長孫貴妃所生的皇子被正德帝關進了冷宮,然後又聽說長孫貴妃所生的皇子其實已經死了,現在關在冷宮的其實是其他妃子所出的皇子頂替的,消息不一,也弄得南齊皇帝不知哪個消息準確。

  聽聞長孫貴妃生下皇子時,南齊皇帝是萌生過其他心思,想讓流著南齊皇室血脈的皇子繼承大鄴,不管是噁心蕭氏一族還是為了南齊的百年基業,都是個極佳的主意。只可惜操作起來有難度,大鄴的皇帝也不是這般容易毒殺的,且當時大鄴皇后已育有太子,如何也不會輪到個小嬰兒來繼承皇位。

  雖是如此,南齊皇帝還是打著為妹妹報復的目的,讓潛伏在大鄴的暗探毒殺大鄴皇帝。可惜最後仍是讓大鄴皇帝逃過一劫,反而讓南齊損失了近幾十年功夫埋在大鄴的探子,那些探子都被大鄴皇帝趁機揪出來清洗了。

  長孫泓在揣忖出父皇的心思時,便決定接下出使大鄴的任務,去大鄴探查大鄴五皇子的身份,看他是否是長孫貴妃親子。若是的話,希望能盡量爭取到他的信任,若是得到個皇子的信任,與他合作,可再謀接下來的計劃。

  長孫泓冒著危險而來,是想要立功的。若是能立功,讓父皇另眼相待,太子之位穩定。只可惜他有那心,但對方實在是不配合,一見到蕭令殊那張板著的棺材臉,火氣就直冒,控制不住殺意。若是蕭令殊不是長孫貴妃的親子,那只有殺了他了。

  可是經過今天的事情,長孫泓決定,無論蕭令殊是否是長孫貴妃的兒子,都必須殺了他。到時回南齊後,直接告訴父皇蕭令殊並非長孫貴妃之子便行了。

  長孫泓離開長孫慧顏的屋子時,正好遇到秦將軍派來的人,告訴他秦將軍有事相商。

  待長孫泓回到自己所落居的院子的大廳時,秦將軍已經恭候在那裡,見到長孫泓到來,忙起身施禮,方道:「太子殿下,這是大鄴兵部侍郎長孫大人送來的消息,已經證實了晉王確實是長孫貴妃之子。」

  長孫泓目光微閃,接過秦將軍遞來的資料看了起來,然後將之投到一旁的水盆中,冷冷地看著那盆清水將上面的墨跡暈染開來,直到水被墨汁染黑,紙上漸漸看不出原來的字樣。

  「秦將軍,此事先不必告知父皇,待孤與晉王聯繫上,且看看晉王的態度,再將此事稟報,省得父皇白高興一場。」長孫泓道,心裡存了私心。秦將軍雖然表面上是皇帝的人,可他卻查到是二皇子那邊的人,這次若不是父皇點了他隨行,他壓根兒不會讓老二那邊的人留在身邊盯著自己。

  秦將軍目光微閃,面上笑著應下了。

  等秦將軍離開後,長孫泓的臉色頓時沉了,叫來一名侍從,囑咐幾句,待那侍從離開後,不禁冷笑出聲。

  正好,三日後是大鄴皇帝舉辦秋獵的日子,到時正好可以安排一翻動手,若是能除去晉王那就更好了。

  ******

  太子手中拿著本折子,凝聲問道:「賢王在府裡款待西涼國的三皇子和公主?還請了武昌公府的三姑娘與宴?」

  侍從躬身說道:「是的,據說正好武昌公府的姑娘今日去看望賢王妃,就這麼湊巧了。聽說西涼國公主與古姑娘相談甚歡,十分喜歡古姑娘的天真率直。」

  太子微凝起來的眉放鬆下來,不禁啞然失笑。

  太子幕僚徐先生搖著扇子,搖頭笑道:「賢王倒是打得好算盤。聽聞武昌公及夫人極其疼愛這三姑娘,若是三姑娘不樂意和親,賢王的打算只能落空了。」

  「別忘了賢王妃可是武昌公府的嫡長女。」太子又道,「若是我這好二弟說服了武昌公,讓三姑娘和親也是使得的。這三姑娘的脾氣估計也是王太后喜歡的。」

  「殿下所言甚是,但莫忘記了,現在的武昌公夫人是續絃,臣聽說賢王妃與武昌公夫人不和。」徐先生慢悠悠地道。

  太子凝神細想,也記起這事情來。不管賢王能不能說動武昌公,太子卻不怎麼著急,自從皇帝生病太子開始理政起,太子一天比一天更具儲君之威儀,行事作風都有了極大的改變,人也越顯得穩重從容,無絲毫的焦躁。都隱忍了這麼多年,還剩下兩年時間,太子等得起,等不起的反而是賢王。

  太子現在就要看賢王狗急跳牆後,能做出什麼來。區區一個遠在西域的西涼國,太子並不放在眼裡,相信就算賢王拉籠了西涼國三皇子也沒有用,有些事情已經成了定數,再折騰也翻不出浪來。

  正在這時,下人通傳,晉王來了。

  太子和徐先生對視一眼,太子臉上露出笑容,親自去迎接。

  ******

  轉眼便到西山狩獵的日子。

  雙胞胎在前一天晚上就送到外祖母那兒了,阿寶和蕭令殊親自將他們送過去,田老夫人果然十分開心,拉著小包子們白白嫩嫩的小手親香著,舅母陳氏也保證著會照顧好雙胞胎的,讓他們放心。

  等阿寶他們要離開時,雙胞胎都抱著他們的腿扁嘴流淚不讓他們走,看得阿寶心裡也揪了起來,難免生出了幾分不捨,看得眾人好笑不已,又不是生離死別,用得著這般依依不捨麼?直到阿寶許了諸多好處,雙胞胎終於肯聽話了,才轉身投到田老夫人懷裡。

  除了見不到雙親,平時伺候雙胞胎的人都沒變,統統被阿寶打包到田家來了,還特地將穩重的雁回、雁雲都派過來一起照看雙胞胎,甚至府衛也跟來了幾個。看到這陣容,阿寶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蕭令殊將府衛調過來的,也沒人敢說什麼。

  這日一早,京城裡的大部隊便出發了。為了顯示國威,皇帝邀請各國使者一起去狩獵,不僅帶上了文武百官,連皇后宮妃及子女都帶上了。除此之外,還有各府女眷也一同去。

  西山中有一處皇家狩獵區,在此建立了行宮,歷來是皇室狩獵區,閒雜人等不得輕易入內,守衛森嚴。為了區分男女之別,皇家狩獵區又分了兩個區域,皇帝與文武百官等在一個比較大的區域打獵,而那些生活著小型的溫馴動物的區域則給皇后宮妃及同行的女眷們遊玩打獵的。

  早上坐了半天的馬車,大部隊終於到了西山狩獵區,又是一翻安頓後,以太子為首的皇子們已經帶著外國使臣及文武百官去了狩獵場打獵。

  正德帝身子不好,雖然看著還行,其實是外強中乾,留在狩獵區中的皇帳裡休息,將諸事交給太子了。

  阿寶倚坐在行宮中丫鬟們收拾出來的矮榻上,吹著清涼的風,有些昏昏欲睡。

  這時,雁聲進來,告訴她江凌薇和五公主過來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都穿上了利索的騎裝,顯得精神無比,更添風韻。說是騎裝,其實也不過是將女子的襦裙修改了一些,比較方便騎馬罷了。她們來這兒,自然是邀請阿寶一起去打獵的,就算不打獵,也可以去遊玩一翻。來到西山,可沒有一整天窩在行宮的道理。

  「好了,快去換衣服,咱們難得來這裡,也玩會兒,不然以後想要來可要等很久了。」江凌薇直接將懶在榻上的阿寶拎了起來,讓丫鬟去給阿寶更衣。

  五公主沒江凌薇這般粗魯,不過也有些好笑道:「怎地這般懶洋洋的?好似沒休息好呢。」

  阿寶揉了揉額角,說道:「昨兒將雙胞胎送到外祖母家了,睡前沒見著他們,心裡怪想念的,都不怎麼睡得著。」因為睡不著,翻來翻去擾人清夢,於是某位王爺將她壓在床上滾起床單來,今兒一早又出發了,自然睡眠不足。至於可以在車上補眠這種事情——算了,馬車就算有防震,但只要發出輕微的震動,她也睡不著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都沒做過母親,難以理解阿寶的感想,不過精神上都給予了安慰,轉眼仍是催著她快點,省得太陽要下山之類的。

  等阿寶收拾好後,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她們中一行人有親王妃、公主、世子妃,皆是身份尊貴,身邊護衛安危的侍從不少,所以奔來狩獵場時,確實是浩浩蕩蕩的,頗為惹眼。

  待這一群人經過後,一名騎坐在馬上五官深邃、肌膚如牛奶般白膩、身材修長、穿著西涼服飾的姑娘好奇地問旁邊的人,「那些人是誰,好大的排場?」

  「回公主,是晉王妃、五公主、平王世子妃。」侍從回答道。

  聽罷,西涼國公主轉頭看向同樣穿著騎裝騎坐在馬上的賢王妃、陳留王妃和周圍的幾個世家貴女,笑道:「她們好像要去打獵了,咱們也去露一手?」

  眾女表情都有些淡淡的,直覺想拒絕,覺得打獵這種事情是野蠻人才會幹,她們平時連殺雞都沒見過,要自己親自獵殺動物,實在是太考驗她們的承受力了。只是西涼國公主還是要給面子的,只能答應了。

  西涼國公主天真率直,深得王太后喜愛,而其有話直說的秉性更讓王太后喜歡,不過她也不是不會看人臉色,發現眾人情緒不高,奇怪地道:「你們難道不喜歡打獵麼?既然不喜歡,為何要跟來這裡?」

  賢王妃朝她微笑,眼中風情無限,說道:「來此不一定要打獵,還可以打馬遊玩。」

  「是啊是啊,那麼可愛的小動物,要殺它們的話感覺好殘忍呢。」一人接著道。

  西涼國公主轉頭看向說話的人,是古馨愉,對這性情天真爛漫的姑娘,她還是喜歡的,朝她微笑問道:「有麼?既然覺得殺它們殘忍,那吃它們時不是更殘忍?」

  聽到這話,眾人語塞,古馨愉滯了滯,勉強道:「那、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

  所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回答。難道要她們說,下人已經將獵物做成了香噴噴的烤肉,根本看不出原型了,也沒有那等心理障礙了嘛。

  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時,不遠處傳來了叫好聲,再細聽,原來是晉王妃獵到了隻兔子,那些跟隨的侍女都很捧場地拍起馬屁來。

  西涼國公主凝神細聽了會兒,轉頭發現在場的一些人臉上露出有些不以為然的表情,甚至透著些許嘲諷,說道:「好像是晉王妃獵到獵物了,原來你們中原的女子也不全是弱女子,瞧也有人喜歡打獵的。」

  這時,一個嘴快的貴女已經說道:「晉王妃和我們不一樣,她從小就有悍名,做這種事情不奇怪啦。」說著,心裡有些不屑,覺得這等粗俗的武將之女,若不是有個好爹,哪裡能嫁入皇家?也活該會嫁給個惡名昭著的皇子。

  「咦?悍名?」西涼國公主的大鄴雅言說得極標準,因為這是王太后最喜愛的語言,宮裡所有的皇子皇孫都必須說得一口標準的大鄴雅言。當然,說得標準卻並不代表能理解,這不,西涼國公主華麗麗地誤解了,「是很厲害的意思?你們都沒她厲害?」

  「……不是這個意思。」連賢王妃都有些勉強了。

  「那是什麼意思?」

  眾人一時間有些躊躇,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實話,若到時她去到處亂說,讓晉王妃誤以為是她們說她壞話,生氣了怎麼辦?晉王妃生氣還好,只是搬弄些口舌,她並不會因此做什麼,就怕晉王也跟著生氣——想想就覺得好可怕啊。

  見她們吞吞吐吐的,西涼國公主覺得大鄴的姑娘真是好不痛快,有什麼話需要藏著掖著嗎?頓時有些無趣,對左右兩邊的侍從道:「本公主要去打獵,你們去將獵物趕來。」

  見西涼國公主要走遠了,賢王妃想著賢王的吩咐,只得打馬跟上去,其他的貴女都是與賢王關係好的世家勳貴姑娘,雖不樂意陪個蠻夷之地來的公主,但見賢王妃都跟過去了,只得打馬跟上,身後一群侍從也跟著,同樣浩浩蕩蕩的。

  就在她們跟著進入樹林不久後,突然一聲箭嘯聲響起,一支箭矢從他們身邊擦過,一名貴女當場嚇得尖叫起來,也驚嚇到了身下的馬,那馬突然嘶叫一聲,便往前衝了過去。

  「小心——」

  就在馬橫衝直撞,驚擾了周圍的人,那貴女也快要抓不住韁繩時,一條烏色的長鞭突然斜裡掃來,纏住她的腰,一聲清喝「放手」聲響起時,她下意識地將緊緊揪著韁繩的手放開,然後那鞭子纏著她的腰,將她整個人都捲了起來,很快便落到了一個懷抱裡。

  同時,很快也有侍衛上前去追那到處亂跑的馬,將馬制住了。

  眾人驚魂未定,發現平安後,這才看向救了那貴女的人,乍然看之下,不由得愣住了。

  這時,西涼國公主也騎馬過來了,剛才那支箭就是她不小心射過來的,沒想到這些大鄴姑娘這般不經嚇,都沒有射中人,就嚇得尖叫出聲,又驚動了馬,害得其他人也差點跟著遭殃。

  西涼國公主看到救人的一幕,看著抱住那瑟瑟發抖的貴女的人,不禁比了個勇士的手勢,讚道:「你很厲害!比其他大鄴的姑娘都厲害,你就是她們說的悍婦王妃嗎?」

  「……」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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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當西涼國公主那貌似讚美卻顯得不倫不類的話響起時,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愕然以對。

  等理解了她的意思後,阿寶不禁啼笑皆非,徐徐看向對面那些仍有些花容失色的女人,除了賢王妃發現她的視線時一臉歉意,其他人都有些不自在,敢情這位西涼國公主這種讓人糾結的讚美方式估計是這些女人透露的。

  西涼國公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呆呆地問道:「我說得不對麼?」然後扭頭看向先前告訴她晉王妃自小素有悍名的貴女,抬起下巴問道:「你們明明這麼說的!」用力地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撒謊。

  眾女差點要給她跪了,發現西涼國公主真心是個坑隊友的大殺器。怎麼能當著晉王妃的面如此直白地問她們?這不是告訴眾人,是她們嘴碎在西涼國公主面前說晉王妃的閒話嘛。

  「我們沒有這麼說啊……」

  那貴女邊窺著某個方向邊為弱弱地自己辯護,特別是當看到晉王妃懷裡還抱著個瑟瑟發抖的小美人,目光直直望來時,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腦補過度,只覺得那眼神好凌厲,好可怕啊,下一刻她不會也朝她甩鞭子吧……

  阿寶並沒有朝人甩鞭子的習慣,她是個好人,怎麼會因為屁大點兒的事情就朝人甩鞭子呢?事實上看到這些平時標榜著淑女的姑娘一副恨不得挖個坑埋了自己的表情,倒是覺得有趣。悍婦什麼的,反正這名聲小時候就有了,她倒是沒多大感覺,也不痛不癢的,何必在意那麼多。

  想罷,阿寶將懷裡仍在發抖的姑娘扶起,問道:「你沒事吧?」仔細一看,發現這姑娘原來是吏部侍郎文大人家的姑娘,阿寶在一些宴會上見過她幾次,這姑娘一直安安靜靜地陪著母親身邊,被人問話時,也是笑不露齒,進退懂禮,眾人都誇是個貞靜的姑娘。現在看來,倒是個膽兒小的姑娘。

  那姑娘驚魂未定,直到聽到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個女人懷裡,腦袋正擱在人家柔軟的胸前上,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的腰,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雅的清香……

  莫名地漲紅了臉,囁囁地說不出話來,整個人羞得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了。

  阿寶有些抽搐,不知為毛,見她紅著張小臉,有種自己調戲了她的感覺,待得這姑娘的侍女過來時,趕緊將她放開了。

  「多謝王妃相救……」文姑娘小聲地囁嚅著。

  阿寶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文姑娘客氣了,以後還須要小心些方是。」

  賢王妃、陳留王妃等人也忙過來感謝阿寶出手救下文姑娘,彷彿要將先前西涼國公主帶來的尷尬抹去一樣,每個姑娘都擺出極為真誠的表情,紛紛稱讚阿寶的義舉,稱讚她的身手敏捷之類的,翻來覆去的,也就那麼幾句了。

  當然,也就那麼稱讚的幾句,越發的讓被晾在一旁的西涼國公主覺得晉王妃果然是很厲害的,所以大夥兒都認同了,也跟著稱讚道:「怪不得她們說你是悍婦,原來是這麼厲害啊,以後我也會和你一樣成為悍婦的。」

  「……」

  原本快要回緩過來的氣氛再一次如那冷凜的秋風掃過,瞬間冷卻了,連賢王妃都不知道該怎麼對這位公主說好。

  這時,江凌薇似笑非笑道:「不是人人都當得起悍婦的,公主可要慎言。」

  西涼國公主循聲望去,不禁又是一怔,一時間盯著江凌薇的臉移不開視線。江凌薇的顏極美,美得很有仙氣,莫說男人,連女人有時看著看著都會不自覺發呆。直到一旁的侍女提醒了一聲,西涼國公主才回過神來,舒了口氣。

  「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大鄴的女子也能美得讓人失神,可比我們西涼國的美人不逞多讓。哎,你是誰呀?成親了麼?」西涼國公主熱情地問道。

  一聽她這種感興趣的話,賢王妃等人心中暗覺不妙,雖說江凌薇現在已經嫁了人,但若西涼國公主跑去和三皇子嘀咕,讓三皇子起了其他心思,可就不好了。雖然和親人選是皇帝來定,但若是三皇子有中意的人選,相信正德帝也會樂意通融一二,就猶如當年的西涼太子與王太后一樣,他們也是自己看對了眼,才讓大鄴皇帝賜婚的。

  「這位是平王世子妃。」賢王妃介紹道。

  西涼國公主聽到她已經成親了,眼裡說不出的失望,順嘴問了一句:「也是悍婦麼?」

  「……」

  賢王妃等眾女差點被「悍婦」這詞弄得要噴了,心裡決定,以後誰敢在她們面前再提悍婦這詞,她們就跟誰急。惡狠狠地想著,還要放低姿態向晉王妃道歉,從來沒有這般尷尬無奈過,賢王妃決定以後和這位西涼國公主說話,還須得謹慎一些方好。

  阿寶也不想和個對大鄴雅言用語胡亂曲解的外族公主相處,與眾人說了會兒話後,又與江凌薇等人朝樹林行去。

  等離開那些女人一段距離後,阿寶和江凌薇、五公主齊馬並驅,悠然地讓馬兒慢慢地走在草地中,邊走邊聊天。

  「這個西涼國公主如傳聞中一樣,是個性子憨直爽快的,有話直說。」五公主說道,淡淡一哂:「悍婦?虧她說得出來。」

  江凌薇撇嘴道:「這種率直天真,未必不是她刻意為之。王太后強勢了一輩子,臨老了自然喜歡這種天真直率的孫女,西涼公主明顯是個聰明的,自然要附和王太后的喜好了。西涼王宮裡,其他都是虛的,只有王太后的喜愛才是實的。」

  聽到這話,五公主感觸極深,說道:「你說得對。」

  江凌薇從鼻孔裡哼出一聲,「賢王妃想要拉籠西涼國公主,這回卻失算了,那公主卻是個坑貨,一個不小心坑死自己都不知道。」

  阿寶瞇著眼睛,迎著涼涼的風,說道:「我感覺自己也被她坑了。」

  江凌薇和五公主想起先前西涼國公主口口聲聲「悍婦」,頓時忍不住撫額,安慰道:「若她真的敢將她那套論調到處說,丟臉的可是她,你就放心吧,反正你是什麼樣的人,大家已經知道了。」

  說罷,兩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寶白了她們一眼,決定不和她們玩了,打馬走遠。

  眼看太陽將欲西斜,幾人終於打道回行宮。

  回到行宮時,下人早已準備好了洗漱的熱水,阿寶第一時間便去泡澡,洗去身上的汗味及塵土味。丫鬟們伺候她寬衣後,又將洗漱用具準備好放到一旁,方無聲地退到門口守著。

  渾身泡在熱水裡,阿寶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特別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又起了個大早,睡眠明顯不足。先前騎在馬上集中精神,倒不覺得累,現在一放鬆了,不稍片刻,將手擱在浴桶邊沿,腦袋枕上手臂,就這麼睡著了。

  蕭令殊進來時,便見到阿寶泡在浴桶裡熟睡的樣子,眉尖微微擰起,伸手拿過搭在旁邊架子上的大浴巾,將她從水中撈起來,用大浴巾包裹著,抱回房裡。

  被人抱起時,阿寶已經醒了,不過在發現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後,繼續放心地瞇眼睡下。

  蕭令殊將她抱回床上,用浴巾將她身上的水珠吸乾了,拿過丫鬟擱到床頭小櫃子上的寢衣為她換上後,又將她沾著水氣的發吸乾,這才低首親了親她紅潤的臉蛋,為她蓋上被子讓她繼續睡。

  等阿寶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將暮。

  睜開眼睛,便看到穿著一身寬鬆長袍、倚靠在床上翻看著信件的男人,他的頭髮未束,披散而下,有些垂落到胸前,那樣如子夜般的濃墨色,襯得他的臉越發的白晰。由於這一年來他極少再出京,皆是待在京城裡的多,能曬到陽光不多,倒是比以前白了很多,穿上儒衫時,也顯得斯文俊朗,極能吸引異性的目光。

  剛醒來腦袋還有些昏沉,阿寶發現自己就趴在他懷裡,整個人都有些暈暈沉沉的,直到他將她扶了起來,探手將放在一旁的清水端了過來餵她。

  待喝了些水,阿寶已經清醒不少。揉揉眼睛,看了下漏壺,從回來到現在,原來才過去一個時辰。

  見她在打哈欠,一臉睏倦,蕭令殊摸摸她的臉道:「若是覺得累,再睡會兒。」

  「不了,晚上會睡不著的。」

  見她堅持,蕭令殊也不再勸,省得她又像昨晚那般半夜不睡覺,導致白日睡眠不足。

  已到晚膳時間,待阿寶梳洗完畢,蕭令殊便命丫鬟擺膳。

  今天的膳食中有烤野味,其中就有兩條烤兔腿。阿寶一看那被烹飪得金黃的兔腿,心裡極有成就感,有些得意地對身旁的男人道:「王爺,這可是我今天獵到的兔子,你也吃些。」

  兩人說著,丫鬟已經過來將兔腿的肉剔下,放到碗中供主子取食。這秋天的野兔子的肉十分肥美,雖是野生的,但經過廚子的精心烤制,去了野腥味,口感也不錯,沒有柴味。

  用過晚膳後,丫鬟沏上清茶,阿寶捧著茶杯邊喝茶邊和蕭令殊說著今日她去打獵時遇到的事情。蕭令殊早已知曉阿寶今日的一舉一動,雖然他人不在,但跟隨在阿寶身邊的都是他自己訓練出來的府衛,如此除了掌握阿寶的動向外,最主要的是保護她的安危。

  「王爺,我好像又出名了。」阿寶有些抱怨道:「這西涼公主明明大鄴雅言說得那麼好,為何卻是個沒常識的,愛亂曲解詞意,若是她去嚷嚷開來,也不知道到時會笑話誰了。」

  男人靜靜地聽著她訴說,見她語中有抱歉,伸手摸著她的臉,道:「阿寶很好,不必理會。」

  這話聽得窩心,比任何的甜言蜜語還要讓她歡喜。努力地抿直上揚的唇角,阿寶偏首看他,笑吟吟地道:「若是他人也笑話王爺娶了個悍婦呢?」

  「與他們何干?」他眉稍冷凜,眼中戾氣橫生,「本王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

  「壞人配悍婦嗎?」阿寶摸著下巴低語。

  「對!」

  聽他理直氣壯的附和,阿寶直接笑倒在他懷裡。一直以為這個男人孤獨又冷硬,不擅言辭,不識常理,她要更用心地理解這個男人,維護這段婚姻,卻不想原來這男人心裡清楚不過,也有鮮活的一面,偶有妙語之言,讓她如獲至寶,笑不可抑。

  阿寶抬起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很快被他扶住腦袋,兩人氣息相纏,親暱非常,密不可分。

  兩人在燈下安靜地擁抱,兩顆心從未有過的貼近。

  *****

  第二日,蕭令殊一早就離開了,阿寶倒是睡了個懶覺。

  等她慢吞吞地起身時,便聽到下人過來稟報,吏部侍郎文夫人帶著她的女兒過來拜見。

  阿寶讓人給她梳頭,手指撫過梳妝台上的首飾匣子,回道:「請文夫人及文姑娘去喝茶,我稍會便去。」

  待丫鬟下去後,阿寶加快了速度,待打理好自己後,方扶著丫鬟的手出門。

  文夫人所為何來阿寶自然知道了,應該是感謝昨日她救了文姑娘之事。救了文姑娘時,阿寶很快便想起,這吏部侍郎之子文公子可不是昌平長公主未來的女婿嘛,這人倒是救得值了。

  偏廳裡文姑娘正坐在母親身旁,手指無意識地拽著手帕,等聽到晉王府的丫鬟笑著說「王妃來了」時,忍不住看過去,見到扶著丫鬟的手進來的女人時,俏臉又忍不住紅了,跟著母親起身迎接,怯生生地站在那裡,有些兒不敢看對方。

  阿寶和文夫人寒暄時,看到像小兔子一樣羞紅著臉怯生生的文姑娘,心裡忍不住噴笑,若不是以前見過幾次,她都以為這文姑娘是個容易臉紅的生嫩姑娘了。以前沒見她如此臉紅過,難道因為昨天救了她時抱了她一下麼?大家都是女人,用不著害羞的。

  文夫人今日確實是攜著女兒過來感謝阿寶昨日在樹林裡救下她女兒的,對阿寶十分感激,還備上了厚禮。看這禮物,應該是昨晚讓人快馬加鞭從京中文府裡調過來的。

  「文夫人客氣了,當時恰好在場,救文姑娘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阿寶客氣說道。

  文夫人仍是很感激,說道:「以前就聽說了晉王妃頗有俠氣,危難中救過平王世子妃和五公主,傳言果然沒騙人,王妃雖是舉手之勞,卻救了妾身的女兒一命,若沒有王妃,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摔著哪裡或傷著,這傷在兒身痛在娘心啊。」

  當了娘的人確實能理解文夫人此時的感受,阿寶笑著點頭。

  文姑娘也在文夫人的暗示下,紅著臉上前來感謝阿寶昨日的救命之恩,那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時眼裡一片羞澀緊張,看得阿寶心裡有些抽搐,總感覺文姑娘為何看她的眼神貌似有點兒含情脈脈呢?

  應該是錯覺吧?!

  「以前沒機會與王妃相處,今兒才知道王妃是個和善不過的人,我這心裡啊,見著王妃不知有多開心……」

  文夫人是個健談的,等她離開後,已經和阿寶約好了下次請她去文府賞花之事了。阿寶面上微笑著,一一應下,心裡卻轉了個彎,很快便明白文夫人今兒這是示好來了,明顯是要與晉王府打好關係。

  等將文夫人送走後,阿寶伸了個懶腰,隨便吃了些兒東西後,感覺有些沒事可做。

  「王妃要不要今日繼續去打獵?可以叫上平王世子妃和五公主她們一起去。」雁聲提議道。

  阿寶搖頭,倚在榻上,托著下巴眺望著窗外的青山,「難得來一趟,今日平王世子要陪世子妃,五公主那兒,有金駙馬在,她今日也不得閒的。」

  這麼說著,突然想到,一大早就跑掉了的王爺難道不想陪她去打獵嗎?

  ****

  蕭令殊確實想陪阿寶一起去打獵,只是比起只有閒差的平王世子和完全是閒人一個的金璟玨,他比較忙了點兒,一整天皆要隨行在太子身邊。

  今日太子帶著東宮屬臣及諸位皇子去打獵,隨行的還有那些外國的使臣。

  突然發現一道暗含惡意的視線,蕭令殊若無其事地望去,發現是南齊太子長孫泓。這些天來他時常以為沒人發現的時候,用那種詭異而充滿殺意的目光盯著他,卻不知道蕭令殊曾經的經歷,使得他對這等惡意的視線最為敏感。

  根本沒將南齊的太子放在眼裡,蕭令殊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長孫泓冷笑,斜眼看向不遠處的侍衛,見那侍衛點頭,便知已經安排好了,不禁對接下來的事情的發展興奮起來。屆時,不管是大鄴的太子出事,還是除去討厭的晉王,對他而言皆是好事。

  以太子為首,很快地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出發,穿梭在山林間。

  *******

  阿寶剛從皇后那兒回來,正打算收拾一翻帶著府衛去狩獵區騎馬兜一圈,便聽到行宮中響起了雜亂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阿寶問道。

  屋子裡伺候的雁聲等丫鬟自然不知,很快便有蕭令殊身邊的侍衛過來傳話,說是寧王被流箭刺中受傷,現在被人抬回來了。

  阿寶想起今日是太子帶著諸位皇子一起去打獵的,頓時緊張起來,厲聲問道:「王爺沒受傷吧?」

  侍衛忙回道:「沒有!除了寧王殿下受傷,據說南齊太子也傷著了,其他人都沒事。王爺此時奉命追查此事,讓屬下回來稟報王妃,讓王妃不必擔心。」

  聽罷,阿寶放鬆下來,拍著胸口坐下。不管是寧王還是南齊太子,都與她無干,只要蕭令殊沒受傷就好。

  等平靜下來,阿寶又有些疑惑,好端端的,這兩人怎麼會受傷了呢?

  ****

  事實上,正德帝接到寧王受傷的消息時,也是驚怒非常。正要發脾氣時,又聽到南齊太子受傷的事情,頓時一口氣梗在喉嚨裡。

  南齊太子受傷,正德帝會高興得多吃兩碗飯,可是自己兒子受傷,就沒那麼高興了。

  太子命人將兩人送到行宮,又請了太醫過去後,便到皇帳中將此事告訴皇帝了。

  寧王受傷是極倒霉的,被一支不知打哪射來的流箭傷著了,偏偏他反應不及,旁邊的侍衛也離得遠了點兒,沒能及時過來相救,那箭矢直接刺中了他的胸口。幸好他當時偏了下身體,並沒有刺中心臟,不然還真是冤枉死了。

  比起寧王,南齊太子更是個倒霉催的,他是自己直接從馬上摔下來的,不僅摔折了腿,還被隱沒在草地上一塊尖銳的石頭刺破了大腿內側肌膚,血流了一地,看那模樣,感覺和寧王受傷流的血差不多。

  正德帝臉上抽搐了下,嚴厲地看著太子,問道:「可是人為?」瞬間,皇帝陰謀論了,甚至懷疑的目光看向太子。

  太子蹙著眉道:「狩獵區時常有士兵檢查,人為的可能性不大,不過南齊太子當時確實是自己無緣無故跌下去的。而七皇弟那邊,兒臣已讓人去檢查那支箭是誰射來的,是失手還是人為,五皇弟正讓人去細查。」

  正德帝點頭。

  很快地,蕭令殊過來了,讓人將剛才太醫從齊王身上撥出來的箭矢送了過來。

  「箭翎上沒有任何標誌。」蕭令殊將檢查的結果告訴正德帝,「應該是有人刻意為之,當時太子殿下正在七皇弟附近。」

  蕭令殊這一席話成功地轉移了皇帝懷疑的對象,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懷疑起那些外國使臣,陰謀想要殺害他們大鄴的太子,不由得怒聲道:「這事一定要徹查,老五,此事就交給你了。」

  「是!」蕭令殊應了一聲,低首的時候,掩飾住眼中的神色。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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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寧王和南齊太子受傷一事傳出後,眾人反應不一,同時也紛紛猜測起幕後的指使者。特別是當知道原本大鄴太子與寧王當時離得最近,可能那箭是衝著太子而去的時候,懷疑的對象一下子擴大了很多,也使得那些外國使者都不由得收斂了言行,生怕被牽連在其中。

  當然,這是針對於寧王受傷一事。至於南齊太子受傷,當聽到他受傷的過程時,所有人都認為,南齊太子就是個軟蛋,自己好好的騎著馬,也能從馬上摔下來,南齊人騎射功夫不行啊,一個太子都這麼肉腳,南齊估計也不乍樣吧。

  被認為是軟蛋的南齊太子此時簡直想殺人。

  秦將軍剛從大鄴皇帝的皇帳中回來,進門便看到長孫泓彷彿要噬人而食的目光,心頭也有些發懸。

  其實秦將軍心裡的憋屈也不少,作為南齊的將軍,自己國家的太子被人暗地裡嘲笑是軟蛋卻無法反駁,任誰都會氣悶的,更氣悶的是,先前大鄴的太醫過來給他們太子治傷時,看到那大腿內側的那道劃傷,差一點就要傷到男人的那根東西了,雖然沒有多嚴重,但那活兒也腫成了紅蘿蔔一樣,估計幾個月內是不能使用了。那太醫當時的臉色可想而知有多精彩,似乎憋得忍不住要跑到外頭去好好地放聲大笑一般。

  那太醫絕對是個多嘴的八公,竟然還告訴大鄴皇帝此事。剛才大鄴皇帝將他召去,表面上是關心他們南齊太子,場面話說得那麼好聽,眼神卻不是那麼回事,估計心裡已經在狂笑,甚至恨不得他們南齊的太子直接廢掉才開心。

  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國太子身上,而且還在別人的地盤,確實是件極丟臉的事情。秦將軍心裡憋著股子氣,可又不能直接對長孫泓說「太子殿下你怎麼能如此慫蛋在仇敵的地盤上丟臉」這種話,最後只能僵著臉,問道:「太子殿下身子可好?覺得如何?」

  「孤不好!」長孫泓恨恨捶著床沿,怒罵道:「可惡的大鄴人,可惡的蕭令殊……哎喲!」一個不小心,扯到了胯間那物,太子疼得直抽氣。

  秦將軍臉色也有些僵,不敢將眼睛往裡頭探。

  此時長孫泓躺在床上,一邊床幔被放了下來,只露出他的臉到胸口的位置。從秦將軍這裡的角度可以看到長孫泓胸口上覆著件薄毯,胸口以下的位置被床幔遮住了,就算不看,也可以想像下半身的情況,因為那東西都腫了,自然不能穿褲子,下半身空蕩蕩的。

  想到長孫泓傷到那玩意兒,秦將軍也有些同情。男人傷到那兒,比傷了其他地方還要悲催,而且也不能移動,只能躺在床上窩著。聽大鄴的太醫說,似乎當時被刮到了,要過幾日才能消腫行走。也怨不得長孫泓臉色會這般糟糕。

  「太子殿下,可要臣去請太醫來?或者喝些止痛的湯藥?」秦將軍關切地問道。

  長孫泓扭曲著臉,等著那陣疼痛過去,方吸著氣道:「請什麼請?還嫌孤不夠丟臉麼?去拿咱們宮裡太醫配的藥過來。」最後一句話是對屋子裡的心腹隨從說的。

  待得那隨從將南齊皇宮的太醫配的藥膏拿來,又給長孫泓的傷處上了藥後,終於感覺好受多了,才將退避到外頭的秦將軍叫進來。

  「大鄴的寧王傷得如何了?」

  「無性命之危,太醫說休養個把月就會好了。」秦將軍將打聽到的告訴他,然後疑惑地問道:「太子殿下,臣先前看到咱們安插在大鄴中的幾個探子,難道此次的事情……」

  長孫泓冷冷地看著他,說道:「此事確實是孤安排的。」

  秦將軍吃驚地看著他,很快反應過來,太子這是不信任他,所以私下聯繫了探子,安排了這一齣戲。只是太子要殺的人是大鄴的太子?

  「不錯,孤的目標確實是大鄴的太子和晉王,卻不知道哪兒出了差錯,反是寧王中了箭。」長孫泓皺眉說道,他並不懷疑來大鄴之前,父皇交給他的探子,那麼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大鄴人識破了那些探子的身份,來個將計就計;二是寧王就是這麼倒霉催的娃,替太子和晉王受傷。

  若是第一個原因,無論是對大鄴還是對南齊來說,都是自剪羽毛,大家都討不了好,最後估計會息事寧人,寧王這傷是白受了。若是第二個,大家都沒事,寧王同樣白受了。

  秦將軍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臉色僵硬如石,心裡浮現幾許怒氣,沉聲道:「太子殿下行事之前,為何不與臣商量一下?」難道他以為大鄴是南齊的地盤,由得他衝動行事?

  長孫泓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傻缺才和他商量,誰知道他會不會另起不該有的心思,到時倒霉的還是他。一個不和自己齊心的人,不用也罷。

  秦將軍已經不知道怎麼說這蠢太子好,剛愎自用,不知所謂,也怨不得他們皇帝會放棄他。不管此次太子能不能平安回到南齊,這太子之位估計是保不住了,而他也不想給這麼個蠢太子盡忠。

  見他還一副自己英明的模樣,秦將軍生生地忍下那口就要噴出來的血,又問道:「太子殿下何故會落馬?」這總不會真的是自己蠢得摔下去的吧?南齊多山林,宮裡的皇子們騎射皆是不錯的。

  太子臉色也陰沉起來,恨道:「孤也不知,當時孤突然感到一陣暈眩,然後直接跌下馬了。孤懷疑是大鄴人搞的鬼,你讓人去探查一下孤跌倒的地方,可有什麼可疑的藥物。」

  聽到這話,秦將軍臉色也凝重起來。雖然這太子蠢了點兒,但他現在還是太子,代表的是南齊的臉面,可不能讓他無緣無故地被人設計了。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查到,而當天晚上,長孫泓又聽說大鄴的晉王揪出了幾個身份有問題的侍衛,嚴刑拷打,仍是沒有問出什麼結果,現在那些被用過刑的侍衛已經被關押起來了。

  長孫泓倒是不擔心那些探子在嚴刑逼問下會洩露他們的身份,能被派過來作探子的,首先口風得嚴,那是寧死不招的,問也問不出什麼。倒是可惜了這些探子。

  ******

  蕭令殊也沒準備能問出什麼,走了個程序,行刑過後,便將他們交給刑部的人了,然後去向皇帝稟報。

  正德帝的臉色很黑,他原本懷疑此事是幾個兒子搞出來的,雖然他想讓兒子們和平共處,卻也知道那個位置太誘人了,兄弟間自相殘殺也不是沒有。不過在蕭令殊一席話下來,又忍不住懷疑此事是那些來祝壽的各國使者的陰謀,或者是南齊人的陰謀。

  太子伴在一旁,同樣不說話。

  等蕭令殊報告完後,正德帝長吁了口氣,這個結果早就能猜測出來,定然是查不出什麼的。半晌,他看向燈光中長身而立的男子,突然問道:「你對南齊有何看法?」

  太子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然後又看向帳中的男人。

  「兒臣以為,南齊不足為慮。」蕭令殊冷硬的聲音響起,聽在正德帝耳裡,帶著某種機械的味道,還有些陰森的感覺。

  正德帝盯著他半晌,見他面無表情,與平時無異,心裡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或者他根本不懂這些,更不知道他的身世及南齊皇帝對他的用心。也不知道想到什麼,臉色有些悵然,然後揮手讓他下去了。

  太子見他悵然而立,秋日夜風清涼,從帳蓬口吹了進來,忍不住道:「夜已深了,望父皇保重龍體。」

  正德帝淡淡地應了聲,揮了揮手讓太子下去。

  ******

  蕭令殊回來時已經深夜了。

  怕吵到阿寶歇息,他沒進內室,直接去浴室沖了個澡,將身上沾到的血腥味洗去。今日行刑時,那些犯人的血不小心濺到他的衣袍上,雖只是幾滴,但仍是讓他極為在意。

  將全身都洗乾淨後,直接拿起架子上乾淨的衣服穿上。

  出了浴室,夜風微涼,吹在身上時,很快將身上存留的最後水汽也吹乾了,連濕潤的發尾也很快被拂去了水汽。

  「王爺可要用膳?」雁雲過來問道,「王妃怕王爺晚上忙得沒空用膳,特地使人將吃食放在爐上溫著,王爺一回來就可以食用了。」

  「不吃!」

  拋下一句話,直接往室內行去。

  等他回到房,就著桌上那盞小燈,看到床上已經歇下的人。她的睡姿是極標準的,平躺在床上,雙手交握在腹部之上,可以一個晚上都保持著這個睡姿,被子不見絲毫的紊亂。與他的隨性截然不同,他也不講究這些東西,睡臥間,不自覺地使用了自己認為最安全、最舒服的姿勢入睡。

  而他能感覺到安全的,便是摟著她,與她交頸而眠,宛若山林中的野獸一般。他以前無所自覺,只覺得如此是極好,直到一次出任務時,在山中過夜,看到交頸纏綿的野獸時,方有些醒悟。

  無論過了多少年,他心中仍住著一隻野獸,甚至讓他覺得自己不像是個人。

  半晌,他伸手輕輕地掀開被子,躺到她身旁,然後發現睡姿端正的人在他靠近時,彷彿感覺到了熱源,或者三年的時間已經讓她習慣了他的氣息,忽地翻身,直接滾到他懷裡。他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的臉往他頸窩間放,感覺到她輕淺的呼吸拂過肌膚,皮膚敏感地激起點點疙瘩。

  以前……好像並不覺得血腥味難以忍受,甚至那些溫熱的血濺到臉上時,視野裡一片濃腥的紅色,皆能坦然處之。直到再次遇到她,與她如此接近,似乎不再能忍受那樣腥紅的東西沾到身上,覺得會污了她。

  他低首親了親她的臉,唇慢慢地移過她的臉龐,抵在她微張的唇上,慢慢地磨蹭著。這是他從她身上學來的,最近總喜歡在她熟睡的時候,輕輕地親吻著她的臉,與她耳鬢廝磨……

  「唔……」

  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阿寶發現抱著自己的男人,咕噥了一聲「你回來啦」,就要爬起身來。

  男人默默地放開她,發現她似乎還有些迷糊,沒有發現他先前做的事情。而他也不打算告訴她,他會趁她睡著時偷偷地親她。

  等阿寶去解決了生理問題,又喝了杯水,倒是清醒了。回到床上,看了眼漏壺的時刻,問道:「王爺幾時回來的?可有用膳了?」

  「剛才,不曾!」

  阿寶一聽,不由得嗔怪起來,馬上又起身,去叫值夜的丫鬟,將放在爐子裡溫著的吃食端上來,說道:「我明明吩咐了她們,王爺回來後若沒用晚膳得先吃些再睡,哪裡能餓一個晚上?」

  蕭令殊默然無語。

  雁雲指揮著丫鬟端吃食過來,小心地窺了眼男人,心說王爺分明是不想自己獨自用膳,索性不吃了,但若有王妃陪著,倒是會吃一些。所以,聽到阿寶心疼地嗔怪的話,雁雲決定什麼都不說。

  阿寶讓丫鬟們下去,她親自給蕭令殊布膳,伺候他用餐,邊問道:「王爺今兒沒受傷吧?」

  「沒有!」

  「可查出什麼?」

  「沒有!」

  「哦……七皇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了。那位南齊太子……好像傷的地方有些難以啟齒。」

  「不必理會。」

  「……」

  阿寶差點乾瞪眼,瞬間沒了和人聊天的慾望,這位王爺簡直就是破壞氣氛的大殺器。

  待蕭令殊吃完後,阿寶叫來丫鬟收拾東西,兩人洗漱後,再度躺回床上。

  蕭令殊將她攬到懷裡,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突然說道:「我母妃……是南齊的南瑤公主。」

  他的聲音冷硬中夾雜著些許澀意,當然,阿寶覺得應該是自己聽岔了才對,此時只覺得一陣不可思議。

  怔了會兒後,反應過來,她想抬頭看他,卻被他的手按著腦袋。他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根本不容她動彈。只掙扎了下,阿寶便柔順地伏在他懷裡。

  「……她為了讓我活下來而自殺了!聽說若她不自殺,無論是父皇還是南齊皇帝,都要殺了我,不容我存活於世,皆認為我污辱了蕭氏與長孫氏的血脈。」

  阿寶心中一驚,雙手用力地摟住他的腰,不敢想像這種事情。

  他們都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早在五年前,他已經從當年跟著長孫貴妃來到大鄴的侍女那裡知道了當年的事情,甚至遠比正德帝和南齊皇帝所想像的,知道的事情還要多。

  當年長孫貴妃並非是隻身來大鄴,還帶了自己的兩個侍女,後來被正德帝帶進宮時,只帶了其中一個侍女,另外一個侍女被留在了宮外。長孫貴妃讓人將那侍女的戶籍改了,讓她成為大鄴的良民,嫁給了京城外一處村子裡的農夫。

  那侍女是個忠心的,雖然已經成了良民,卻仍是關心舊主,後來知道了舊主之死後,她越發的隱藏自己的身份。

  這些年來她默默無聞,一直將自己當成了大鄴的子民,相夫教子,和丈夫一起做了些小生意。直到他長大後,來到京城後打聽他的消息,又做了一系列的安排,直到見到了他。

  ………………

  ……………………

  等阿寶消化了他所說的東西,只覺得天雷陣陣,兩眼發直,覺得這故事實在是太狗血了。

  南齊皇室真是有夠亂的,兄妹亂倫是傳統,當年的南齊皇帝對同胞妹妹產生畸形之戀,南瑤公主卻不願意一輩子被深鎖在皇宮中,成為兄長的禁臠。設了法子逃出了南齊,直接躲到了大鄴,卻未料到陰錯陽差之下,與大鄴皇帝相識相戀,被接進了大鄴皇宮。

  等南瑤公主的身份暴露,正德帝因為深愛於她,不忍殺她又捨不得送走她,便想要隱瞞她的身份將她留在身邊,又不想要流有南齊皇室血脈的皇子,生怕此子惹來麻煩,欲要殺子。而南齊皇帝終於探得妹妹消息,知道妹妹進宮成為大鄴皇帝的妃子,甚至懷孕時,更是暴怒非常,讓暗探去毒殺那孩子,卻不料正德帝放出假消息耍了他一把。

  結果,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時候,長孫貴妃在兩個皇帝暗中較量時,已經作出了決定,用自己的命換孩子一命。

  這些年來,可以說南北兩個皇帝為了個女人在暗中較量,南齊太子這次也成為這次較量的棋子。

  阿寶抱著腦袋,心說她的政治覺悟挺低的,原本以為自己嫁了個身份挺普通的皇子——就是他本人不太普通,卻沒想到他的身份會牽涉到兩個國家。更沒想到南齊那皇帝是個瘋子,因為最心愛的妹妹給別的男人生了個兒子,將之視為玷污了長孫氏血脈的孽種,他要慢慢地毀掉那個孽種的一切。

  要毀掉的東西也包括她——蕭令殊的妻,還有他的孩子。

  「王爺的意思是,南齊皇帝要殺我和……唔……」

  未完的話被一隻大手摀住了,抬頭就見他森冷殘酷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她,駭得她心跳都漏了幾拍,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心都涼了半截。

  這是第一次他毫不掩飾地對她露出這樣陰鷙冷酷的模樣,殺傷力實在是太強了。同時也讓她明白,以往的他其實真的很收斂了,雖然面無表情,但好歹氣息平和,不會讓人一見膽寒。

  「別說死!」他一句一字地道:「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會死!」

  「……」

  阿寶被他有力的手捂著嘴,沒辦法出聲,只能眨著眼睛看他。半晌,他慢慢地放開手,將她的腦袋按往他的頸窩,冷聲道:「睡吧,不准說話!」

  阿寶簡直是沒蛋也疼了,不說話怎麼讓她解釋啊喂!

  而且什麼叫做「全世界的人都死了,你也不會死?」那啥,生老病死這種事情,真心不能控制啊。

  最終阿寶沒能再說話為自己辯護一下,因為每每她想開口,他直接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那些他不愛聽的話。次數多了,阿寶只想仰天長歎一聲,哎喲喂,王爺你這是鬧哪般啊!快快恢復正常的樣子啊,這般凶殘臣妾Hold不住啊!

  於是成親三年來,阿寶第一次因為管不住嘴,某個男人單方面地與她冷戰了。

  真心冤枉啊!

  ******

  翌日,阿寶又起得有點兒晚了——純粹是昨晚折騰的。

  睜開眼睛時,床邊的位置已經空了,阿寶默默地回想了一遍昨晚的事情,接受了他的身世,直到最後發生的烏龍事,然後又有些啼笑皆非。

  至於南齊皇帝的瘋狂變態,阿寶雖然接受了,卻覺得天高皇帝遠,她又不去哪裡蹦躂,身邊還有晉王府的府衛保護,暫時她應該是安全的。不過雙胞胎那邊……想到蕭令殊留在雙胞胎身邊的府衛,不由得安心了幾分,心裡卻想著,以後雙胞胎身邊伺候的人還是要仔細一些兒,不能缺了人。

  用了早膳後,阿寶便去給皇后請安順便刷刷存在感。這次太子妃和金璟琋等都沒有跟來西山,太子妃要留在東宮鎮著,金璟琋和寧王妃都是懷著身孕,自然不會跟來了。沒了她倆在,阿寶只好自己來陪皇后了。

  阿寶剛坐下和皇后說話,便有宮侍過來,請他們去狩獵區的校場,皇帝要考校京中諸大臣家子弟的騎射。

  很快地,諸人便明白,考校諸家子弟騎射不過是個借口,最終目的是給西涼國三皇子和西涼國公主挑選和親對象。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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