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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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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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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0:45:2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要挾

小鄒氏特地吩咐含玉跟著碧羅過來,當然不止是為了讓含玉替碧羅包扎傷口這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讓含玉盯著碧羅,不能讓碧羅亂說話。

這一點,聰慧的含玉早已了然於心,許瑾瑜又豈能不知?可她還是坦然的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壓根不擔心含玉會拒絕。

果然,含玉在一番猶豫躊躇過後,點了點頭,然後輕聲道:“請表小姐快一些,還有,此事不能讓夫人知道。”

許瑾瑜沖含玉笑了一笑:“這是當然。”

含玉起身走了出去,至于初夏,根本不用許瑾瑜吩咐,立刻也起身一起走了出去,還細心的將門關好了。

碧羅掩飾不住心裡的訝然,一臉錯愕的看了過來:“表小姐,含玉怎麼肯聽你的吩咐?”

那可是含玉,是小鄒氏身邊最得力的心腹丫鬟!

許瑾瑜淡淡笑道:“我要求的不過是和你獨處片刻,又沒把你藏起來,含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什麼大礙,還能讓我承一個人情。以含玉的聰明,當然知道怎麼選擇。”

比起含翠,含玉心思更活絡也更機靈,輕易不會開罪任何人。而且,她暗中觀察過數回,每次一見許徵,含玉總會不自覺的多看許徵一眼,利用一個少女的愛慕之心其實不算厚道,偶爾為之也無妨。

“時間無多,無關緊要的閑話以後再說。”許瑾瑜正色道:“碧羅,你應該很清楚,你已經徹底惹怒了姨母。如果你不想出法子來應對,你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碧羅扯了扯唇角,擠出一抹苦澀的笑:“奴婢賤命一條,活著死了都沒什麼要緊。奴婢只怕牽連了家人,還有如表小姐說的,奴婢一死,這府裡上下還有誰會惦記著世子妃?為了迎娶四小姐過門,就連世子妃生前住過的屋子都要騰出來。”

話未說完,碧羅已經紅了眼眶,眼淚從眼角滑落。

手持剪刀時面不改色,面對小鄒氏的怒火也沒有退卻,提起家人和死去的顧氏,碧羅卻泣不成聲。

許瑾瑜心裡有些酸澀,對忠心的碧羅更多了幾分憐惜:“碧羅,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也不要輕易的把生死掛在嘴邊。不管要做什麼,只要活著才有希望。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碧羅哽咽著說道:“這個道理奴婢何嘗不知道。可眼下奴婢已經和夫人鬧翻了,以夫人的狠毒,豈肯放過我。”

“只要你肯聽我的,我擔保你性命無虞!”

許瑾瑜的話,令碧羅驚訝的忘了哭泣,愣愣的看著一臉自信的許瑾瑜:“表小姐真的能幫奴婢麼?”

許瑾瑜微微一笑,湊到碧羅耳邊,低語數句。

碧羅面色變了又變,眼裡卻漸漸閃起了亮光。

“當然了,這麼做也有一定的風險。如果姨母惱羞成怒,什麼都不顧了,你還是有性命之憂。”許瑾瑜低聲道:“你自己仔細想想再做決定。”

碧羅卻沒有猶豫:“不用再想了,奴婢聽你的。”

許瑾瑜眼中流露出贊許。

置之死地而後生,這道理誰都懂,真正能做到的卻沒幾個。碧羅能有這份魄力和決心,她果然沒看錯碧羅!

碧羅下定了決心之後,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不知想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許瑾瑜似是看穿了碧羅的心思,淡淡說道:“放心,我不會追問你的秘密。”因為這個秘密我比你清楚的多:“你若是撐得住,就隨含玉主動去見姨母吧!記著,態度要強硬一些,半分都不能退讓。”

對著小鄒氏,絕不能流露出半點心虛和驚惶。越是強硬,小鄒氏越是疑神疑鬼不敢輕舉妄動。

碧羅深呼吸口氣,用力點了點頭:“多謝表小姐,這份指點之恩,奴婢沒齒難忘。如果奴婢此次真的能保全性命,也能保住世子妃留下的一切,奴婢以後這條命就是表小姐的了。”

許瑾瑜輕笑一聲:“我要你的命做什麼。不要再耽擱時間了,快些去吧!”

碧羅應了一聲,用力握了握拳,然後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初夏和含玉都在門外幾米的地方等著,聽到開門的聲音,不約而同的一起看了過來。

碧羅出人意料的張口道:“含玉,我現在就隨你去見夫人。”

含玉:“...”

剛才還百般不情願呢!許瑾瑜到底說了什麼,為什麼碧羅這麼輕易就改了主意?

含玉心中雖然好奇,卻沒有多問,笑著點了點頭,對著剛走出房門的許瑾瑜告了退,然後領著碧羅去了汀蘭院。

初夏可就憋不住了,好奇的走上前來問道:“小姐,你剛才和碧羅說了什麼?為什麼她那麼快就改了主意?”

許瑾瑜眸光一閃,唇角浮起悠然的笑意:“也沒什麼,我就是教了她一個保命的法子罷了。”

什麼保命的法子?

初夏聽的一頭霧水。可沒等她細細追問,許瑾瑜便已經邁步走了。初夏忙追了上去。

一路上,碧羅沉默不語,含玉也沒說話。可兩人還是引來了許多好奇的目光。

侯府就這麼大,碧羅之間鬧的事早已傳的沸沸揚揚。更何況,此時的碧羅面色蒼白,脖子上還纏繞著厚厚的白色紗布。

到了汀蘭院,含玉才張了口:“我這就去向夫人通傳一聲,你在這兒等著。”

碧羅神色不算好看,卻十分鎮定:“好。”

這份鎮定,令含玉暗暗驚訝,忍不住琢磨了起來。許瑾瑜剛才到底私下和碧羅說了什麼?

她私下做的這些小動作,當然是要瞞著小鄒氏的。因此,在向小鄒氏稟報時,含玉略過了這一節不說,只說道:“啟稟夫人,奴婢已經將碧羅帶過來了。”

小鄒氏聽到碧羅的名字,心裡死死壓抑的怒火幾乎立刻就沖上了胸膛,冷笑道:“讓她立刻就進來。”

碧羅很快就進來了,神色平靜的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夫人。”

她竟然這般平靜,半點都不害怕?

小鄒氏瞄了碧羅一眼,心裡的火氣嗖嗖的往上涌,皮笑肉不笑的應道:“脖子上的傷可好些了?”

碧羅答道:“含玉和初夏親自替我包扎,已經好多了。”

小鄒氏並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碧羅越是鎮定自若,她心中越是警惕。接下來要質問的話不宜被他人聽見,小鄒氏吩咐一聲:“所有都退下,含玉,你在門邊守著,沒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靠近半步。”

含玉恭敬的應了。

她守在門邊,屋裡的說話聲或多或少總能聽見一些。小鄒氏的聲音很快響起:“碧羅,你口口聲聲說知道我的秘密。現在我問你,你到底知道了什麼?”

小鄒氏的聲音陰測測的,緊緊盯著碧羅,宛如一條毒蛇盯住了獵物,令人心驚。

碧羅沒有瑟縮,也沒有退卻,在小鄒氏的目光挺直了胸膛,緩緩說道:“奴婢知道的,或許比夫人想象中的還要多一些。”

“奴婢知道,世子妃當年小產絕不是意外,而是夫人有意為之。奴婢知道,如果不是夫人步步相逼,世子妃絕不會年紀輕輕就病逝早亡。奴婢還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世子...”

“夠了!”小鄒氏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擠出幾個字:“碧羅,你果然是好大的膽子。竟敢編出這等污蔑主子的話來!只憑著這一條,我讓人仗斃了你,顧家人也絕不會說什麼。”

碧羅毫無所懼:“奴婢說的是真還是假,夫人比誰都清楚。夫人也不必時時刻刻總拿性命要挾奴婢,奴婢既然敢說出口,就沒有再珍惜這條性命的打算。夫人想殺我,只管現在就命人將我拖出去。”

真是反了天了!

小鄒氏不怒反笑:“好一個狗膽包天的東西!你既是不想要這條命,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話雖這麼說,卻並未張口叫婆子們進來。

許瑾瑜之前的叮囑果然是對的。她表現的越是強硬,小鄒氏就越是摸不清她的底細,反而不敢輕易動手。

碧羅精神一振,唇角溢出一絲冷笑:“夫人逞一時之快,奴婢這條賤命也不足惜。不過,如果奴婢見不到明天的太陽,自會有人將奴婢早就寫好的信送回顧家去。如果顧家人知道了夫人和世子之間見不得人的私情,不知顧家人會是什麼反應,更不知夫人和世子到時候會如何為自己辯白。”

小鄒氏的心如置冰窖,手腳冰涼。

這個碧羅,果然是有恃無恐!

不得不說,這一招完全拿捏住了小鄒氏的弱點。威寧侯府的下人任由她揉搓,就算有些什麼風言風語,她也有自信絕不會讓這些流言傳到外面。可她和紀澤的事,絕不能讓顧家人知道。

小鄒氏按捺住心慌,面無表情的說道:“我和世子之間清清白白,豈是你隨口幾句就能污蔑得了的。至于你說的讓人送消息到顧家,更是不可能的。這府裡上下,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聽命於我。有誰敢暗中和你勾結送信?你若是想憑著幾句話,就詐到我,未免太可笑了!”

碧羅將小鄒氏的色厲內茬外強中乾看在眼中,愈發相信了許瑾瑜的話。

她挺直了腰桿,半步不讓的應道:“夫人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總之,奴婢言盡于此。夫人想動手滅了口,只管動手好了。”

小鄒氏面色鐵青,眼中不停的閃動著寒光。

然而,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張口叫人進來。

碧羅說的是真話,還是在虛張聲勢?萬一碧羅說的是真的,她殺了碧羅,立刻就有人送信到顧家怎麼辦?不行,絕不能冒這個險!

“你想要什麼?”小鄒氏深呼吸一口氣問道。

受人要挾的滋味實在不好受,不過,眼下碧羅占了上風,這口氣不忍也得先忍了。

碧羅心中一鬆,面上卻半點不露,淡淡說道:“奴婢什麼也不要,只希望夫人不要動世子妃的屋子。另外為四小姐和世子準備新房。”

“荒謬!”小鄒氏聽到碧羅的要求,頓時勃然大怒:“顧氏那間屋子,是淺云居裡的主屋。也是世子妃應該住的地方。若是另外準備新房,新進門的顧四小姐臉面要往哪兒放?”

其實,顧采蘋有沒有臉面倒是無所謂。關鍵是怕折了紀澤的顏面。

碧羅不為所動,堅持說道:“奴婢沒有別的念想,只有這一條。夫人若是答應了奴婢,奴婢可以發誓守住這個秘密,永遠不對任何人提起。那封藏起來的信,也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看到。否則,奴婢寧願一死,也要拼個魚死網破,將這個秘密大白於天下。”

小鄒氏被噎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碧羅也不步步緊逼,說完這些,就閉上了嘴。

不知過了多久,小鄒氏才陰沉著臉說道:“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話?萬一你反悔了,暗中又做了小動作怎麼辦?”

碧羅抬起頭,定定的看著小鄒氏:“奴婢隨世子妃到侯府,已經八年多了。世子妃病逝,奴婢這輩子都會留在侯府,守著世子妃留下的一切,再沒有別的奢求。對夫人來說,奴婢不過是一只小小的螻蟻。夫人隨時都能要了奴婢這條性命。要擔心,也只有奴婢提心吊膽戰戰兢兢的份兒,夫人又有什麼可憂心的。”

小鄒氏又被噎的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這個碧羅,素來沉默少言性情溫柔,什麼時候變的這般伶牙俐齒了?

話說到這份上,也由不得小鄒氏不答應了。

小鄒氏咬咬牙說道:“好,我答應你。我讓人另外準備新房,顧氏的屋子分毫不動。不過,你也要謹記自己的承諾。如果傳出一字半語,我一定會讓你悔不當初!還有你的家人,也會為你陪葬!”

“夫人請放心,奴婢一定會信守承諾。”碧羅按捺住心裡的激動雀躍,淡淡應道。

小鄒氏看著她那張臉,就覺得氣短胸悶,揮揮手道:“你先退下。”

碧羅行了一禮,然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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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0:4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一章 赴宴(一)

走出汀蘭院的那一刻,碧羅依然有些置身夢幻的恍惚,眼角一片溫熱。

成功了!她不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還保住了世子妃的屋子。

碧羅在原地站了片刻,很快用袖子擦了眼淚,抬腳回了淺雲居。其實,此時她最想去的地方是引嫣閣。不過,許瑾瑜之前叮囑的話猶在耳畔。

“記著,若是你成功唬住了姨母,千萬別得意忘形,讓她看出破綻。也別來找我,免得姨母猜到是我給你出的主意。你就像平日一樣,安穩的待在淺雲居裡,這些日子裡不要輕舉妄動。姨母摸不清你的底細,反而不敢擅自動你。”

接下來幾日,碧羅果然一如既往,每天將顧氏的屋子擦拭的干干凈凈,守著顧氏的屋子不準任何人隨意進出。

小鄒氏憋了一肚子怒火,卻無處可訴,唇邊冒了好幾個水泡,一碰就疼的鉆心。負責為小鄒氏洗臉梳妝的含玉,手腳再輕也免不了每天都被臭罵幾回。

然而,小鄒氏再懊惱再憤怒,也不敢動碧羅分毫。她命何媽媽暗中盯著碧羅的一舉一動,又悄悄命人進了碧羅的屋子翻找,想找出誰和碧羅暗中勾結,或是找到那封信。可幾天下來,卻毫無收獲。

小鄒氏疑心病極重,越是沒查出異樣,越不敢輕易動碧羅。

碧羅每天好吃好睡,脖子上的傷也很快結了疤,比以前還略略胖了一些。

何媽媽等人看在眼裡,心裡別提多驚訝了。

碧羅當眾忤逆小鄒氏,把小鄒氏氣了個夠嗆。以小鄒氏的脾氣,竟沒發作碧羅,反而忍了下來。這已經夠人震驚了,更令人震驚的事還在後面。小鄒氏竟真的命人重新收拾布置了新房,顧氏的屋子安然無恙。

真看不出,平日裡沉默少言的碧羅,竟還有這樣的本事!

何媽媽最是圓滑世故,不願再輕易招惹碧羅,每次見了碧羅,一張老臉笑的像多花似的,言談說話間別提多親熱了。

經過此事,碧羅心性堅韌更勝往日。她口中不說,心裡卻一直惦記著許瑾瑜的救命之恩。

礙著小鄒氏的耳目,兩人即使見了面也不曾多說過半句話。只在目光交匯的短短瞬間,流淌過彼此心知肚明的會心一笑。

保住了碧羅的性命,又給小鄒氏添了堵,許瑾瑜近來心情也頗為愉快。

可是,令人不怎麼愉快的事情很快就來了。

紀妤興沖沖的拿了請帖來:“葉秋雲要辦賞菊宴,特意命人送了請帖來。聽說葉府裡種了不少名貴的菊花,明日我們到葉府去開開眼界。”

許瑾瑜的反應卻不甚熱絡,隨意的哦了一聲。

“喂,你怎麼一點都不激動。”紀妤一腔熱情被澆了一盆冷水,頓時不樂意了,丟了個白眼過去:“天天待在府裡,悶也快悶死了,有機會出去做客多好。”

出府做客解悶是不錯,可也得看去的是哪兒。

想到葉秋雲盛氣凌人的嘴臉,許瑾瑜打從心底裡不樂意去葉家。不過,那天在顧家的時候,她已經答應了葉秋雲,現在人家又送了請帖來,不去顯然是不行了。

許瑾瑜擠出一個笑容:“我剛才是沒反應過來。對了,去賞菊宴我們是不是需要準備禮物?”

紀妤笑道:“這倒不用。不過,帖子上倒是寫了,若是府裡種了名品菊花的,可以帶上一兩盆去。我們侯府的園子裡正好種了一些菊花,我們現在就去挑上兩盆。空手去了可不好。”

許瑾瑜不想掃了紀妤的興致,笑著點頭應了。

兩人領著各自的丫鬟,一起去了園子裡。

正細心為菊花澆水的年輕花匠,遠遠的看到許瑾瑜一行人,眼眸頓時亮了起來,忙熱情的迎上來行禮:“小的見過小姐,見過表小姐。兩位今日特意到這兒來,是要賞菊花吧!這兩日正好有幾盆菊花都開了。”

看到熟悉的臉孔,許瑾瑜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周勇,怎麼是你?宋花匠呢?”

負責照料菊花盆栽的,原本是一個姓宋的老花匠。現在怎麼換成周勇了?

周勇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宋花匠前日子病了,特意叮囑我要好好照顧這些盆栽。說是正是賞菊的時節,主子們隨時都會過來。小的不敢怠慢,這些日子幾乎天天都在這兒照料菊花呢!”邊說邊瞄了許瑾瑜身後的初夏一眼,心裡美滋滋的。

幸好他勤快,不然,今日豈不是錯過了這麼好的機會?

許瑾瑜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中既覺得好氣又有些好笑。

之前真是看走了眼。還覺得這個周勇勤懇老實呢!現在看來,勤懇是真的,老實可就未必了。

紀妤興致勃勃的拉起許瑾瑜的手:“瑾表姐,有好多菊花都開了,我們這就一一看看。挑兩盆最名貴最好看的帶上。”

許瑾瑜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被紀妤拖著去賞菊。

紫月和初夏自然要跟著主子後面。周勇當仁不讓,殷勤的跟上來介紹:“兩位小姐請看,這一盆是玉翎管,菊花瓣纖細綿長,中間有一圈淡淡的黃色,十分好看。還有那一盆,是十分名貴少見的瑤臺玉鳳。白色的花瓣圍繞著黃色的花心層層合攏,就像瑤臺仙子一般。還有那邊的墨菊,顏色是深紫色,十分顯眼奪目。”

周勇嘴皮子很麻溜,說起每一盆菊花來都頭頭是道。

紫月和初夏都用欽佩的目光看著周勇,就連紀妤也聽的連連點頭:“看來,你果然是在這些盆栽上花了不少的心思。”

周勇撓撓頭,露出憨厚樸實的笑容:“小姐這麼誇張,小的可不敢當。能到侯府來做事,不知是小的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小的認真做事是應該的,當不得小姐誇讚。”

這一番話,令眾少女對周勇的好感大增。

尤其是初夏,平日見慣了油滑機靈的小廝,看做事勤勉的周勇格外的順眼,俏皮的笑道:“周勇,這麼多菊花,一時也看不過來。你挑幾盆最好的來給小姐們看看。”

看著笑顏如花的俏臉,周勇心裡像喝了蜜似的,歡喜的應了一聲,立刻去搬了幾盆菊花來。

許瑾瑜瞄了殷勤的周勇一眼,淡淡說道:“好了,我們自己看就行了,你先忙活你的去吧!”

周勇捨不得就這麼退下,陪笑道:“小的照料這些菊花也有些時日了,留在這兒總能為小姐們介紹一二...”

“不用了,”許瑾瑜半點都不領情:“你先退下吧!”

周勇:“...”

難道他的真實身份已經曝露了?不然,許瑾瑜為什麼對他如此不喜?不,不可能。如果許瑾瑜知道了他是將軍身邊的暗衛,哪裡還容得下他安穩的留在這兒做花匠。

或者是他對初夏的心意,已經被許瑾瑜看穿了。所以,許瑾瑜是對他不滿意,才故意攆人一個小花匠,肖想主子身邊的貼身丫鬟,也怪不得許瑾瑜心中不悅。可恨的是他不能表明身份。

周勇滿心糾結的退下了。臨走前,戀戀不舍的盯著初夏看了一眼。

到了晚上,周勇又聽到了窗外的鳥鳴聲。

周勇不動聲色的起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這一次,卻不是有誰來送信,而是蕓香親自來了。

下人房這邊人來人往,不宜說話。蕓香用鳥鳴聲,將周勇一路引到了園子裡。不偏不巧的就到了菊花盆栽這一邊。

“蕓香,這麼晚了,你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周勇低聲問道。

蕓香淡淡的瞄了周勇一眼,不怎麼客氣的說道:“我來找你是為了什麼事,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你可被別美色沖昏了頭,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務。”

周勇滿心的冤枉:“喂,你這麼說可不對。我什麼時候被美色沖昏頭,什麼時候忘了自己的身份任務了?今天下午紀三小姐和表小姐來挑菊花,我現在是個花匠,總不能躲得遠遠的吧!伺候主子介紹幾句,哪裡不妥了?”

蕓香輕哼一聲:“得了,你就別在我面前耍嘴皮子了。你心裡到底在惦記什麼,你自己最清楚。初夏和我交好,回去之後可悄悄和我說了。你送菊花到引嫣閣的時候,還悄悄的送了一盆給她,這你總否認不了吧!難不成這也是任務需要?”

周勇:“...”

“我們兩個是周侍衛親自挑選出來,到侯府來執行任務的。之前就有分工,我負責盯著許小姐的一舉一動,你負責留意侯府裡的情形,防止任何人對許小姐不利。”蕓香正色道:“任務期間,一切都要小心謹慎,絕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出我們兩個身份有異。若是出了馬腳,我們兩個拿什麼臉去見周侍衛?”

周勇忍不住了,反唇相譏:“你到底是擔心我泄露了身份,還是擔心任務出了岔子,堂兄會生氣?”

蕓香:“...”

黑暗中,看不清蕓香的面色如何,不過,聲音裡卻多了一絲羞惱:“周勇!你自己假公濟私,虧你好意思來污蔑我。”

周勇占了上風,心情大好,將蕓香之前說的話原養不動的奉還:“我是不是污蔑,你心裡最清楚。我一直盡心做事,從沒有松懈過。至于私下和初夏有些來往,也是我的私事,保準不會影響了正事,煩請你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別總盯著我了。不然,以後我見了堂兄就告訴他,你一直暗中戀慕他。”

“周勇!”蕓香羞惱交加,咬牙切齒的打斷了周勇的滔滔不絕:“我什麼時候暗中戀慕周侍衛了?你要是膽敢胡說,我讓你這輩子都張不了口說話!”

這威脅一出口,周勇立刻就軟了半截,連連陪笑:“剛才我就是隨口說說,蕓香姐你可別放在心上。就當我是放了個臭屁。”

論身手,周勇在暗衛裡是佼佼者。蕓香最多就是平平,可周勇絕不敢和蕓香動手。蕓香可是用毒的高手,使毒的手段十分高超,想讓人一輩子張不了口只是小菜一碟。

蕓香被說破了心思,臉上還是火辣辣的,手中微微一動,然後繃著臉走了。

於是,周勇果然放了一夜的臭屁。

同屋的另外三個小廝,被熏的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合起伙來暴打了周勇一頓。

可憐周勇明明動動手就能將三個小廝打飛,卻不敢還手,乖乖的痛苦的挨了一頓揍,還得了一個“周臭屁”的不雅綽號,心中的悔恨如江水綿綿不絕。

惹誰不好,偏偏去惹蕓香。別看她平日沉默少言,下起黑手來比誰都狠。他和她可是一伙的,虧她也下得了手!

嗚嗚!堂兄,這樣的女人,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娶啊!

這些事,初夏自然不知道。第二天,她早早起了床,穿衣梳洗一番,目光瞄到窗臺上的那盆菊花,不由得甜甜一笑。

這盆菊花,不是什麼名貴品種,就是最普通的菊花盆栽。可正值菊花盛開的季節,恣意開放自然是美麗的,還散發出陣陣香氣,想到那雙誠摯又熱情的眼睛,初夏心裡有些異樣的悸動。她不敢多想,匆匆的去伺候許瑾瑜起床更衣。

許瑾瑜看到初夏嫣紅的俏臉,笑著打趣:“一大早的,心情怎麼這麼好?”

初夏定定神笑道:“今天能隨著小姐一起出門,去葉府賞菊,心情自然好了。”

提到葉府,許瑾瑜臉上的笑意卻淡了下來。

初夏有些訝然:“小姐,你不想去葉家麼?”

對著初夏,許瑾瑜也沒什麼遮掩的心思:“去葉家做客倒是無妨。不過,我實在不喜歡那個葉秋雲。自恃高人一等,眼睛都快長到頭頂上去了。又總是處處針對我。今天去葉家,她十有會變著法子刁難我。別想消停!”

都是因為陳元昭!

她對爭風吃醋這種事根本不感興趣。可人家這麼巴巴的盯上來,她又不能任人欺負,不接招都不行,真是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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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赴宴(二)

葉家是傳承百年的書香名門,每一輩的兒孫裡都有考中進士做過翰林的,在大燕朝的世家裡頗有名聲。

葉家人丁興盛,葉老太爺生了三子兩女,長女嫁給太子做了太子妃,後來又生下長子做了皇后。幼女嫁到安國公府,做了安國公夫人。葉家的聲譽也攀至頂峰。

到了葉秋雲這一輩,葉家三房共有男丁八人,只有葉秋雲一個女兒。葉老太爺葉老夫人對唯一的孫女自然格外的疼愛,葉家上下人人也都寵著讓著葉秋雲。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葉秋雲心氣高也是理所當然的。皇上又親自下聖旨為葉秋雲和楚王賜婚,到了年底就會完婚。如今這汴梁城裡的閨秀們,誰也搶不走葉秋雲的風頭。

葉秋雲辦賞菊宴,邀請的俱都是名門閨秀。這其中就有安國公府的陳四小姐,左丞相的女兒左大小姐,還有禮部趙大人的千金等等。

也怪不得紀妤接到請帖會如此高興。以前這樣的請帖都是發給紀妧的,如今紀妧出嫁了,請帖總算是輪到她了。至于許瑾瑜,擺明了是沾了她的光,才有機會跟著一起到葉家來。

紀妤心裡洋洋自得的想著,殊不知正好相反。葉秋雲送請帖到威寧侯府,真正想請的人其實是許瑾瑜。

紀妤今日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攬鏡自照,頗為自得。可見了許瑾瑜之後,這份自得立刻化為烏有。

“瑾表姐,你今天穿的新衣真漂亮。”紀妤的語氣酸溜溜的:“以前我可從未見你穿過。”

許瑾瑜平日穿戴以素雅為主,雖然生的好相貌,卻不耀目張揚,就連出府做客也從不會搶了紀妤的風頭。可今天,許瑾瑜卻一反常態,穿戴裝扮的格外精心。

月白色的羅裙上,用同色的絲線繡了蝶戲百花圖。百花大小姿態各異,幾只粉蝶在花間翩翩飛舞,栩栩如生,就連蝴蝶半透明的翅膀也清晰可見。外面罩著同色的軟煙紗,行走間娉婷婀娜,風姿卓越。

長長的青絲有大半挽起,余下小半柔順的垂在胸前,發際簪著一支精致的金釵,點點流蘇垂在耳邊。俏臉薄施脂粉,更增添了幾分平日少見的明媚艷光。

微微一笑,眸光流轉,美的令人屏息。

紀妤也是俏麗可人的小美人了,可往許瑾瑜身邊這麼一站,頓時黯然無光。簡直就像個跟班丫鬟!!!

紀妤心裡嫉妒的直冒酸水。

許瑾瑜只當沒看出紀妤的嫉妒,笑著應道:“我前些日子閒著無事,花了月餘的時間才繡了這條羅裙。今日難得出門做客,正好拿了來穿。”

今天到葉家做客,少不了要和葉秋雲過過招。當然要仔細打扮了再去。閨閣千金們到了一起,第一要攀比的就是相貌和穿戴,然後才是家世才情未來夫婿之類的。

事關顏面和尊嚴,當然不能輸!

哪怕因此會惹來紀妤不快,也顧不得了。

紀妤出門做客的興致已經沒了大半,不怎麼情願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現在就去汀蘭院和娘說一聲,也該出發了。”

許瑾瑜含笑應了。

小鄒氏這些日子為了碧羅的事心情煩悶暗暗上火,嘴唇周圍的一圈水泡還沒消退,口中又生了瘡,別說吃飯了,就是張口說話都覺得疼。

在看到紀妤和許瑾瑜之後,小鄒氏心裡的火氣愈發旺盛。

許瑾瑜正當妙齡,又精心裝扮過了,美麗不可方物。兩人並肩站在一起,紀妤完全淪為了陪襯。

想她當年容貌傾城,如今年至三旬了,依然是個絕色美人。偏偏生的女兒容貌肖似她父親,根本沒繼她的美貌。在兒女上,她是完敗給了鄒氏。

“瑾娘,你今日穿了這身新衣,果然格外好看。”鄒氏的心情和小鄒氏可就完全不一樣了,眼中和語氣裡溢滿了驕傲和自豪。

小鄒氏聽了滿肚子氣悶,面上卻不能顯露出來,擠出笑容叮囑:“今天你們兩個一起去葉家做客,言行舉止可都要多留心,千萬別失了禮數。”

許瑾瑜和紀妤一起應了聲是,辭別了小鄒氏和鄒氏,然後一起上了馬車。

紫月和初夏兩個丫鬟各自捧了一盆菊花,就是在馬車上也小心翼翼的捧在懷裡。紀妤看著紫月手中的那盆瑤臺玉鳳,心情總算稍稍好了一些。

這可是園子裡最美的一盆名品菊花了。許瑾瑜帶的那一盆墨菊,雖然色澤艷麗奪目,到底差了一籌。

“初夏,把菊花放在一旁就行了,別一直抱在懷裡了。”許瑾瑜的聲音響起。

初夏卻不肯放下:“萬一馬車顛簸,碰壞了菊花怎麼辦?奴婢還是抱著才放心。”今天去葉家做客的名門閨秀一定很多,個個都帶著名貴的菊花去,她懷裡的菊花可不能出差錯,免得小姐在人前丟了顏面。

許瑾瑜看出了初夏的心思,心裡一暖,口中嗔道:“去葉家還有一段路程,你這麼一直抱著,到葉家的時候肯定累的手酸胳膊也酸。說不定一個沒捧住摔了花盆,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放下吧!”

這麼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初夏糾結為難了許久,才下定決心,十分小心的將花盆放到了一旁。

紫月眼巴巴的看著紀妤,滿心期盼著紀妤也張口吩咐她放下花盆。可惜,紀妤對紫月的期盼目光視而不見。

花盆不算重,約莫三四斤左右,可一直捧著也不輕松。到了葉家的時候,紫月兩只胳膊又酸又麻。捧著花盆下馬車的時候,胳膊一軟,花盆竟從手中滑落。

紫月嚇的眼都睜圓了,有心把花盆撈回來。只可惜身體的反應遠遠跟不上。

“咣當”一聲,花盆掉落在地上,摔碎了!

花盆裡的泥土四濺,那朵嬌貴美麗的瑤臺玉鳳,不偏不巧的先落了地,被泥土和花盆碎片重重壓住,凄慘的下場可想而知。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住了!

很快,紀妤便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擠出兩個字:“紫月!”

紫月全身一哆嗦,下意識的跪了下來:“小姐息怒,小姐饒命!”

紀妤正要大發雷霆,卻被許瑾瑜攔住了:“妤表妹,不過是一盆菊花,不小心摔了就扔掉好了,不值當為這些小事生氣。”邊說邊沖紀妤使眼色。

這可是在葉府的門口,門房管事和迎客的管事都在,紀妤這樣沖紫月發脾氣可不妥,簡直是白白讓人看熱鬧。

紀妤在氣頭上,根本就沒留意許瑾瑜的眼神,就是留意到了,她大概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摔了我的瑤臺玉鳳,今天可是賞菊宴,我就這麼空著手進去,待會兒肯定要被人取笑了!”越說越惱火,真恨不得走過去踹紫月兩腳。

紫月抽抽噎噎的說道:“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成心要摔了花盆。之前抱了一路,胳膊又酸又痛,下馬車的時候又沒留心才會...”

“照你這麼說,還怪我一路上沒讓你放下花盆不成?”紀妤更惱火了,聲音也高了起來。惹的葉家下人都張望過來,下人們頭湊在一起,對著這邊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葉家門外不知何時停了一輛馬車,顯然也是來赴宴的客人。見門口這般熱鬧,那輛馬車的主人索性也不下馬車了,就這麼撩起車簾看的津津有味。

許瑾瑜對紀妤也實在無語了,要發脾氣也挑個時候好麼?這樣大發脾氣,丟臉的不止是紫月,還有紀妤本人!

許瑾瑜果斷有了決定:“妤表妹,你別生氣了。你這盆瑤臺玉鳳已經摔了,現在再罵紫月也沒用。這樣吧,我帶來的這盆墨菊給你。”

表小姐真是太好了!紫月眼淚汪汪的感激的看了許瑾瑜一眼。

紀妤聽了這話,火氣也消退了大半:“瑾表姐,你真的把墨菊送給我麼?那你怎麼辦?”

許瑾瑜抿唇一笑:“我們兩個一起來做客,帶上一盆菊花也足夠了。”又微笑著對門房管事說道:“勞煩這位管事,打發人將這裡收拾干凈。後面還有客人等著進來。”

那個門房管事忙笑著應了。

負責招呼客人的管事媽媽也歇了看熱鬧的心思,揚起笑臉說道:“兩位小姐請隨奴婢來。”

許瑾瑜欣然應了,挽起紀妤的手走了進去。

紫月忙擦了眼淚,起身跟了上去。初夏掂量掂量手中的墨菊分量,決定還是等捧到了裡面再把花盆給紫月。要是不小心把這盆再摔了,回去之後紫月可就真的慘了!

這個小小的插曲,並未影響到許瑾瑜的心情。紀妤對墨菊其實沒那麼滿意,不過,有總比沒有的強嘛!就算她再不知好歹,也不好意思在許瑾瑜面前嫌棄那盆墨菊。

管事媽媽引著許瑾瑜一行人進了葉秋雲的院子裡。

葉家聲名極隆,論家底其實並不算特別豐厚。葉秋雲住的院子也不算特別大,不過,卻布置得頗為雅致。看得出葉秋雲對這次的賞菊宴頗為上心,院子裡回廊下目光所及之處,擺放著各式的菊花盆栽。

此時正是菊花盛放的時節,各種品種的菊花競相開放,十分嬌艷。空氣中也漂浮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紀妤打量一眼,暗暗比較一下,覺得墨菊也不算差,於是高高興興的去見葉秋雲。

許瑾瑜也沒什麼緊張的,格外泰然的隨紀妤一起進了正廳。

此時,已經來了幾位客人。坐在上首的葉秋雲,盈盈起身相迎。其余幾位少女也禮貌的起了身。

葉秋雲生的美貌動人,今日更是精心妝點的美麗明艷。身上穿的羅裙,是葉皇後賞賜的最上等的絲緞制成的,色澤明麗,光滑柔軟,遠看時閃著點點光芒。笑盈盈的站在那兒,似乎整個人都在閃著光芒。

哼!今日她一定艷冠群芳,把許瑾瑜所有的風頭都壓下去。

葉秋雲傲然的想著。

然而,當許瑾瑜的身影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葉秋雲卻笑不出來了。

第一回合,拼美貌,顯然是許瑾瑜略勝一籌。

葉秋雲已經是少見的美人,可許瑾瑜卻更美。能讓一個自恃美貌的少女氣短胸悶的,莫過於遇到一個比自己更美的!往日都是葉秋雲讓別人咬牙切齒心中嫉恨,今日,葉秋雲終于也嘗到了這種酸爽的滋味。

紀妤看到葉秋雲略有些僵硬的笑臉,心裡莫名的舒爽平衡了。看吧,又不是她一個人被許瑾瑜比了下去。就連主人也被搶了風頭呢!

許瑾瑜將葉秋雲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心裡也頗覺得愉快。微笑著挽著紀妤上前,含笑道:“葉小姐,我和妤表妹來的不算遲吧!”

聲音溫潤悅耳。

太不公平了!眾少女包括葉秋雲在內,一起默默的咬牙暗恨。上天已經給了許瑾瑜出眾的美貌,怎麼還可以給她這麼動聽的聲音。

葉秋雲將心裡奔涌不息的嫉恨按捺下去,擠出笑容道:“還有幾位貴客沒到,你們兩個不算遲。來,我替你們引見一下。這位是左家的大小姐,閨名姣娘。這位是禮部趙大人的千金,閨名一個慧字。”

左姣娘,年約十五,容顏明艷,舉止大方。

趙慧,年齡和許瑾瑜相若,容貌端莊,氣質嫻雅。

另外的幾個少女也都是名門千金,各有各的氣質特色。都是正值韶華嬌生嬌養的閨閣少女,就算容貌不算出眾,也自有青春嫵媚。

然而,這一眾名門閨秀們,今天在許瑾瑜的映襯下,都生生的黯然了幾分。一個個都是心高氣傲的,嘴上不說,哪一個心裡不是在暗暗較勁?

不客氣的說一句,許瑾瑜今日的亮相很成功——成功的招惹來眾人的嫉恨。

許瑾瑜微笑著和眾人一一打了招呼,敏銳的察覺到眾人態度的冷淡。尤其是左大小姐和那位趙小姐,看著她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隱隱的敵意。

奇怪,她什麼時候招惹過她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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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交鋒(一)

許瑾瑜心中暗暗疑惑,面上卻半點不露,微笑著和眾人寒暄過了,才和紀妤入了座。

葉秋雲在外貌比拼上略遜一籌,心中氣惱又不忿,決定從其他方面扳回顏面:“今日的賞菊宴,她們都帶了名品菊花來,不知紀小姐許小姐可帶了花來?”

紀妤唯恐許瑾瑜反悔似的,搶著說道:“我帶了一盆墨菊來。”說著,警告的瞪了紫月一眼。

小心點!要是沒捧好墨菊出了岔子,你今天死定了!

紫月被瞪的渾身一哆嗦,手抖了一抖。好在初夏眼明手快,迅速的替她穩了一把。不然,這盆墨菊十有八九會落得和瑤臺玉鳳一個下場。

紫月定定神,小心的捧著墨菊上前,供眾人欣賞。

葉秋雲隨意的打量墨菊一眼,然後掩嘴笑了一笑:“這盆墨菊倒是開的不錯。我的花房裡正好有幾盆墨菊,正好將這盆搬過去放在一起,大家待會兒一起欣賞。”

原來,院子裡回廊下的菊花不是今天的主角,真正賞菊的地點在花房。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丫鬟走了過來,接過紫月手裡的墨菊,然後送去了花房。

葉秋雲似笑非笑的看向許瑾瑜:“紀小姐帶了墨菊,不知許小姐帶了什麼?”明明看到許瑾瑜身後的丫鬟手裡空蕩蕩的,偏要明知故問一句,擺明了是想讓許瑾瑜難堪。

許瑾瑜坦然笑道:“不瞞葉小姐,今日我本帶了一盆瑤臺玉鳳來,可惜在下馬車的時候不慎摔碎了。只好空著手來了。”

葉秋雲若有所指的笑道:“空著手來也無妨,不過,待會兒客人來齊了去賞菊的時候,可得小小罰你一回。”

到底罰什麼怎麼罰,卻不明說。

這是想挖個坑讓她跳啊!

許瑾瑜當然不會傻的一口應下,笑著說道:“我才疏學淺,葉小姐就別為難我了。”

“這怎麼算是為難。”張口的卻不是葉秋雲,而是左姣娘,她明顯的偏幫著葉秋雲說話:“葉姐姐這般提議,也是為了讓今天的賞菊宴熱鬧些。所謂懲罰,想來也不會過分,最多是作首詩。”

不等許瑾瑜說話,趙慧便笑著接過話茬:“是啊,區區小事,料想許小姐不會反對吧!”

兩人一唱一和,一副不答應也不行的架勢。

許瑾瑜淡淡應道:“我倒不知賞菊宴還有這樣的規矩。若是一早知道,我當時就該婉言拒絕,不來也罷。”

此言一出,左姣娘趙慧神色俱是一僵。身為主人的葉秋雲,臉色也沒好看到哪兒去。

這個許瑾瑜,說話竟如此強硬犀利,半點顏面都沒留。

有資格坐在這裡的,都是一等一的家世。許瑾瑜不過是區區一個五品官的女兒,父親早亡,如今投奔寄住在威寧侯府。她怎麼敢這樣和她們說話?!

許瑾瑜此時卻又換了語氣,輕輕嘆道:“我本是臨安人,因著兄長要參加秋闈,這才隨著一起進了京城投奔姨母。侯府裡種了不少的名品菊花,我借上一盆來充顏面,本想著宴會結束了,再把那盆花帶回去還給姨母。沒想到竟在葉府的門口摔壞了花。雖說姨母仁厚不會和我計較這些,可我這心裡卻實在過意不去。早知道會這樣,真的不該來。”

又是自責又是歉然,誰還好意思堅持要“罰”她?

真是太會演戲太狡猾了!

葉秋雲心裡恨恨的想著,臉上卻不得不擠出笑容來:“沒想到許小姐竟有這樣的苦衷,都是我想的不周全,不該隨意說話,惹的許小姐傷心。這懲罰一事,就此作罷。”

要是許瑾瑜真的一氣之下拂袖而去,今天的賞菊宴也就成了笑談。

許瑾瑜似是鬆了口氣,禮貌的道了謝。

第二回合的口舌交鋒,許瑾瑜輕鬆取勝!

有了這個插曲,眾人沒人再敢小覷許瑾瑜,左姣娘和趙慧討了個沒趣,神色俱有些悻悻,不約而同的住了嘴。

過了片刻,客人一一來了。

其中一個少女,引起了許瑾瑜的注意。

這個少女,年約十五六歲,生的膚白清秀,溫柔斯文,一身的書卷氣。雖然不算特別美,卻自有一股動人的氣韻。

少女叫曹縈,是國子監曹大人的掌上明珠。

曹縈坐下之後,似是察覺到了許瑾瑜的目光,沖許瑾瑜微笑稽首。目光柔和清澈,令人望之即生出好感來。

許瑾瑜也回了個禮貌的淺笑。兩人隔了一段距離,不便攀談,只能微笑點頭示意。

粗略一數,來赴賞菊宴的大概有十一二個少女。每個人再帶上伺候的丫鬟,正廳裡坐滿了人,你一言我一語頗為熱鬧。

紀妤張望一眼,沒見到陳凌雪的身影,忍不住問道:“葉小姐,陳表姐今日來麼?”

葉秋雲笑道:“凌雪表妹我自是要請的,她當時也允諾了一定會來。大概是有事耽擱了,才會來的遲一些。說不定現在已經到葉府的門口了。”

話音剛落,就聽丫鬟進來稟報:“陳四小姐來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

葉秋雲抿唇一笑,起身相迎。卻沒想到,出現在門口的不止是陳凌雪,還有一個俊俏爽朗的少年。

陳元青!

他怎麼來了?

許瑾瑜一怔,下意識的看了過去。粗略算起來,她和陳元青也有兩個月沒見了。如今看著那張熟悉的俊俏臉孔,竟有些陌生。

陳元青卻沒有半點生疏的樣子,看到許瑾瑜的剎那,黑亮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溢滿了笑意。這份笑意裡,少了幾分往日的微妙戀慕。單純是見了她的歡喜。

“元青表哥,我又沒發帖子給你,你今日怎麼也來了?”葉秋雲半開玩笑的說道:“我今日辦的賞菊宴,邀請的都是名門閨秀,你來摻和可不太合適吧!”

陳元青挑眉笑道:“我近來天天溫習書本,看的頭暈眼花疲累不堪,聽四妹說你辦了賞菊宴,這才厚著臉不請自來。還請表妹原諒則個!”

說著,笑嘻嘻的抱拳作揖。

引得少女們掩嘴輕笑不已。

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原本少女們各懷心思暗自較勁,如今多了一個爽朗愛笑的可愛少年,倒是各自矜持了不少。

葉秋雲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罷了罷了,你來都來了,我總不能攆你走。”

不過,這麼多閨閣千金,只有陳元青一個男子,也不太合適。葉秋雲想了想,轉頭吩咐貼身丫鬟:“你去叫六弟過來,就說陳表哥來了,請六弟來作陪。”

葉家這一輩共有兄弟八個,排行第六的叫葉凌,是三房的,比葉秋雲只小兩個月。

丫鬟領命匆匆去了。

很快,葉凌就來了。

葉家兒孫俱都生的好相貌,葉凌也不例外。十六歲的少年五官端正英俊斯文彬彬有禮,頗惹人好感。葉凌和陳元青十分熟稔,見面也不講究什麼虛禮,互相笑著拍了拍肩膀,十分親熱。

在場的少女看似矜持,實則余光都在偷偷瞄著兩個少年。許瑾瑜倒是沒怎麼忸怩,落落大方的多看了葉凌一眼。

這個葉凌,竟和兄長許徵有幾分相似。這份相似,指的不是相貌,而是氣質談吐相似。當然了,許徵優秀出眾,葉凌比起許徵來可要遜色多了。

葉秋雲一直在留意著許瑾瑜的一舉一動。此時見她對葉凌格外留心,心中莫名的氣惱不已。

她已經有元昭表哥了...啊呸,元昭表哥才不是許瑾瑜的。不過,許瑾瑜不是喜歡元昭表哥嗎?怎麼可以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葉凌當然也留意到許瑾瑜了。

一堆少女裡,容貌氣質最出挑的一個,讓人想不留意都不可能。更何況,那個少女還多看了他一眼...莫非,她對他頗有好感?

葉凌心裡暗自歡喜。只可惜還不知道那個少女姓甚名誰。好在待會兒要去花房賞菊,可以制造機會和佳人搭訕幾句。

人盡數到齊了。

葉秋雲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道:“請諸位現在隨我一起去花房賞菊花。”頓了頓又笑道:“花房的菊花大多是我們府裡的,也有今日來的姐妹們帶來的。既是要賞菊,自然要評出魁首。大家賞花的時候,可得睜大了眼睛,將自己最喜歡的一盆記下。到最後大家一起投簽,選出最好的一盆菊花。選中的人,走的時候都可以挑一盆菊花帶走。”

這等風雅的事,自是無人反對,各自笑著應了。

眾人隨著葉秋雲一起出了院子。

花房就設在園子裡。以樹木搭建而成,周圍種了許多藤蔓類的植物。遠遠的看去,綠色的藤蔓爬滿樹干,藤蔓間開著粉色或紫色的花,不是什麼名貴稀罕的花兒,卻賞心悅目。

花房約莫五米寬十幾米長,容納十幾個人綽綽有餘。走進其中,一陣花香便迎面撲來。花房裡高低錯落的擺放了許多盆栽菊花。一眼看去,不下數百盆。姿態各異,妍麗無邊。

眾人幾乎不約而同的贊嘆了一聲,很快便散開,興致勃勃的賞起了菊花。

哪家府上都有園子,園子裡少不了花草樹木。可像葉府這般有這麼大花房的,著實少見。這花房裡擺放的是各式品種的菊花,大概所有的菊花品種都被囊括其中了。看的人眼花繚亂。

葉秋雲聽著眾人的贊嘆聲,心裡暗暗自得,不無傲然的瞄了許瑾瑜一眼。

只可惜,許瑾瑜壓根就沒看葉秋雲,對她的出盡風頭也毫不在意。

葉秋雲頗有些重重出拳卻擊中了軟綿綿的棉花一般的感覺,心中愈發氣惱,暗暗立誓,今天一定要讓許瑾瑜“好看”不可。

紀妤眼尖的瞄到了幾盆墨菊,興沖沖的拉著許瑾瑜一起去欣賞。這一看之下,紀妤頓時泄了氣。

原本還以為自己帶來的那盆墨菊已經夠好了,可現在一看,這花房裡的幾盆墨菊任意挑出一盆來,也比她們帶來的好看。怪不得之前紫月捧出墨菊的時候,葉秋雲的目光裡含著嘲笑。

“這個周勇,真是沒用,連墨菊也照料不好。”紀妤心裡不痛快,立刻就遷怒到了周勇的身上:“回去之後,我就要狠狠訓斥他一頓。”

許瑾瑜啞然失笑,順著紀妤的話音笑道:“是是是,不止要訓斥周勇一頓,還要吩咐幾個花匠一起搭建個花房,一定要比這個花房更大更漂亮,裡面不止要放菊花,最好是各種花都有。總之,必須要勝過這個花房。”

紀妤眼睛一亮,連連點頭:“瑾表姐,你提的建議太好了。我怎麼沒想到!今天回去之後我就吩咐他們一聲。”

許瑾瑜:“...”

她剛才是故意調侃,紀妤怎麼還當真了!

“妤表妹,瑾表妹,”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紀妤聽到這個聲音,瞬間心花怒放,甜甜的笑著轉身:“元青表哥,我們可卻是有些日子沒見了。我們一切都好,倒是你,看起來可比以前消瘦了一些。”

陳元青大病了一場之後,雖然很快恢復了健康,到底傷了元氣,臉孔比以前清瘦了一些。

許瑾瑜也轉過身來,輕輕喊了聲元青表哥。陳元青也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微微一觸,很快便各自移開。

有些人,命中注定了會錯過。既是有緣無分,也只能暗暗感懷,各自唏噓。

陳元青在短短剎那的失神過後,很快打起精神笑道:“我陪你們一起賞菊花。”他今天厚著臉皮到葉家來,當然不止是為了來賞菊花,另外有重要“任務”。

不等許瑾瑜張口說話,紀妤已經滿心歡喜的應下了:“那可太好了。元青表哥,快來看這幾盆墨菊,每一盆的顏色都不一樣呢。”

真聒噪!

陳元青心中不耐,敷衍的胡亂點了點頭。然後,眼角餘光瞄到葉凌正笑著和許瑾瑜寒暄,陳元青心裡頓時怒了。

葉六,你竟敢撬我二哥的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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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交鋒(二)

之前遠遠看著,已經覺得許瑾瑜很美。近看之下,眉宇間的淡然溫婉更令人心折。

葉凌正是方慕少艾的年齡,站在許瑾瑜的面前,一顆心怦怦亂跳,鼓起勇氣搭話:“許小姐還是第一次到葉家來吧!”

許瑾瑜禮貌的笑了一笑:“是,今日到葉家,見了這麼多名品菊花,真是不虛此行了。”

葉凌笑道:“秋雲自小就喜歡菊花,這個花房也是她親自設計讓人搭建出來的。”

“你們在說什麼這麼熱鬧。”一只手毫無預警的重重落了下來。

葉凌痛的倒抽一口涼氣,齜牙咧嘴的瞪了陳元青一眼:“元青表哥,我和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吧!”拍肩膀至於拍的這麼重嗎?

陳元青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不好意思,我剛才一個不小心,力氣稍微大了一點。你又不是嬌滴滴的姑娘家,稍微拍的重一些也不至於就大呼小叫的吧!”

葉家和陳家是姻親,葉凌和陳元青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玩伴,感情素來不錯。所以,陳元青態度稍微粗魯說話略顯刺耳,葉凌也沒往心裡去,一邊揉著肩膀一邊笑道:“你這麼大的力氣,不去練武太可惜了。”

陳元青笑著還擊:“你想的倒是美。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要一起下場考試了,到時候看誰能考中。”

陳元青這麼一攪局,葉凌也不好意思盯著許瑾瑜看了。

男女有別,又是第一次見面,總不好表現的太過熱切。

許瑾瑜沒有留意陳元青那一點小心思。她的眼角餘光瞄到一個苗條秀麗的身影,心裡悄然一動,笑著走過去:“請問可是曹小姐?”

曹縈轉過身,清秀白皙的臉上浮起溫柔的淺笑:“正是,你是許小姐吧!”

兩人之前雖未說話,對彼此的第一印象卻都極好。

許瑾瑜抿唇笑道:“是,曹小姐的記性可真好。剛才只匆匆介紹過一回,就記住我了。”

曹縈微笑應道:“許小姐不也一樣麼?”頓了頓又道:“今日客人眾多,許小姐相貌出眾艷壓群芳,我記住你也是應該的。倒是許小姐,記住我這麼一個平平無奇半點都不起眼的,才是真的有心了。”

說話時不疾不徐,聲音柔和悅耳,態度也拿捏的極好。既沒有刻意的親近,又不顯生疏。

這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

許瑾瑜對曹縈頓時生出了好感,含笑說道:“家兄許徵時常到曹府向曹大人請教,曹大人博學多才心胸寬厚,不吝指點,大哥獲益良多。我今日一聽到曹大人的愛女來了,自是多留意幾分。”

曹縈略有些訝然:“原來你是許公子的妹妹。”

許瑾瑜好奇的問道:“莫非曹小姐見過我大哥?”許徵去過曹家不少回,不過都是去見曹大人,應該沒機會進過內宅才是。

曹縈略有些靦腆的笑了一笑:“約莫一個多月前,我去父親的書房,正巧見了許公子一回。許公子十分知禮,當時便歉然的告退,避到了書房外。”

許徵生的清俊如竹風姿卓越,令人一見難忘。當時的舉動,更令人印象深刻。

怪不得初見許瑾瑜,她就隱隱覺得有些面熟。這對兄妹,相貌著實相似,卻又各有風采。

許瑾瑜聽著曹縈的形容,不由得啞然失笑:“哦?大哥當時真的立刻避開了麼?他回來之後,倒是從沒和我提起過。”

曹縈微微一笑:“些許小事,許公子大概早就忘懷了。很快秋闈就要開考了,先祝許公子秋闈高中。”

“多謝曹小姐,我也盼著大哥此次能考中。到時候,曹大人可就是大哥的座師了。”許瑾瑜笑道。

按著此時的科舉慣例,這一年在秋闈中考中的考生,座師正是主考官曹大人。憑著這一層關系,將來許徵可以順理成章的攀上曹大人這棵大樹。

兩個原本陌生的少女,很自然的閒話起來。

曹縈出身書香門第,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不擅長,卻半點不見清高孤傲,也沒有眼高於頂的矜持,性子十分親切隨和。

“我這個人悶的很,平日不愛外出,只喜練字作畫。”曹縈笑問。“你平日喜歡做些什麼消遣?”

許瑾瑜笑著答道:“看看書,偶爾練練琴,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做女紅。”

名門閨秀大多喜歡琴棋書畫這類風雅的事,喜歡女紅的著實少見。

曹縈有些驚訝,細細打量許瑾瑜一眼:“莫非這條羅裙上的蝶戲百花圖就是你自己繡的麼?”待許瑾瑜點頭之後,曹縈贊嘆不已:“沒想到許小姐竟有這等精湛的繡藝,別說是閨閣千金了,就是繡衣閣裡的繡娘們大概也及不上。”

由衷的真誠的贊美,聽著總是令人愉快。

許瑾瑜自從進了京城後,見識了不少名門閨秀。默默的在心中比較了一番。紀妤沖動浮躁,顧采蘋自以為是,葉秋雲目中無人,無端冒出敵意的左姣娘趙慧。對了,還有身份矜貴活潑可愛的安寧公主。她們一個比一個身份貴重,卻都令她避而遠之。

就連最相得的紀妧,一開始也是冷淡尖銳,彼此防備疏遠的。

算起來,真正讓她覺得一見投緣的,也只有曹縈了。

人與人之間確實有緣分這回事。有的人整日相對也沒多少深厚的感情,比如說紀妤。有的人,只見了一回,卻意外的投契。

很顯然,有這種感覺的不止是許瑾瑜,曹縈的眼底一直閃著笑意:“說句冒昧的話,許小姐可別見怪。我今日和許小姐一見如故,有心結交。許小姐若不嫌棄,你我姐妹相稱如何?”

許瑾瑜欣然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兩人敘齒,曹縈虛歲十五,比許瑾瑜大了一歲。許瑾瑜改口叫了聲:“曹姐姐。”

曹縈笑道:“以後得了閒空,許妹妹不妨到曹家來找我說話解悶。”

只從這一句話,就足以看得出曹縈的細心周全。許瑾瑜畢竟是借住在侯府,邀請客人多有不便。

許瑾瑜含笑應了。

許瑾瑜和曹縈言談甚歡,紀妤等的不耐煩,早就拖了陳凌雪去一旁賞菊。葉凌倒是有心留下來,陳元青卻不給他半點接近許瑾瑜的機會,熱情的拖著葉凌走了。

不遠處,左姣娘和趙慧兩人正低聲私語。

從表面看來,兩人有說有笑要多融洽有多融洽。事實上,她們兩個一直互相較勁面和心不和。深究起其中的原因,其實和陳元昭也脫不了關系。

兩人都暗中戀慕陳元昭,也都是家世身份足以配得上陳元昭的名門千金。自然互看不順眼。原本以為彼此是最大的對手,卻不料半路殺出一個許瑾瑜來。

陳元昭在秦王府跳進水池救了許瑾瑜一事,早就傳遍了京城閨秀的交際圈。左姣娘和趙慧知道此事之後,各自都在背地裡氣哭了一場。她們舍不得氣惱陳元昭,有志一同的認定了是許瑾瑜主動勾引陳元昭。

今日一見之下,許瑾瑜的美麗出眾更令人心生嫉恨。於是,兩人暫時放下了彼此的成見,湊在一起閒話起來。

“這個許瑾瑜倒是有些手段,”左姣娘的聲音裡帶了些許不屑:“這麼快就攀上了曹家三小姐。”

曹大人有兩子一女,曹縈是曹大人的幼女,在家中極受寵愛。

趙慧扯了扯唇角,輕飄飄的話語裡透出了幾分刻薄:“曹大人今年是秋闈的主考官,許瑾瑜的兄長要參加秋闈,她自然要想盡了法子往曹三小姐身邊湊。”

左姣娘輕哼一聲:“人家已經攀上了安國公府,攀上了陳二公子,哪裡還用在意什麼曹家。”

話語裡的酸意清晰可見。

趙慧假意嘆口氣:“說起來,我真是為左姐姐不值。左姐姐出身名門,相貌才華都是一等一的,和陳二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也一直盼著能聽到左姐姐的喜訊。誰曾想,好端端的忽然冒出這麼一個許瑾瑜來,一個個在私下裡都傳陳二公子對許瑾瑜有意,十有會登門提親。這麼一來,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左姐姐的一片情意?”

乍聽著是在為左姣娘鳴不平,實則句句都在戳人心窩。

左姣娘皮笑肉不笑的應道:“趙妹妹誤會了。我何曾對陳二公子有什麼情意,他有中意的女子,我只會打從心底裡為他高興。倒是趙妹妹,聽說這兩年常往安國公府走動,安國公夫人對趙妹妹欣賞有加,一直有結親的打算。現在這般情形,看來趙妹妹的一番苦心是白費了。”

趙慧被說中了痛處,笑容也有些僵硬。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不約而同的嘆了口氣。

眼下陳元昭已經中意別人了,她們兩個爭來鬥去還有什麼意思?

趙慧率先嘆道:“罷了,左姐姐,我們兩個相識這麼多年,彼此都很熟悉。也別這麼繞彎子了,有話直說無妨。我看這個許瑾瑜處處不順眼,今天總要找個機會壓一壓她的風頭,不然,我這心裡實在憋悶的慌。”

趙慧吐露心聲,左姣娘也不硬撐著了,壓低了聲音說道:“趙妹妹,你這話算是說到我心坎裡了。是你也就罷了,我左姣娘輸也輸的心服口服。可憑什麼半路冒出她來?除了那張臉之外,她哪有一星半點及得上你我兩人?今日若是不給點顏色給她看看,我心裡可不痛快。”

“好,我們兩個好好合計一番。”趙慧眼珠一轉,聲音愈發壓的低了。

兩人也不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議了什麼,時不時的看許瑾瑜一眼。

奇怪,左姣娘和趙慧在一起說什麼,為什麼總盯著她看,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許瑾瑜早就留意到她們兩個了,心裡暗暗奇怪。她什麼時候開罪過她們兩個麼?

曹縈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心中頓時了然,低聲笑道:“許妹妹,你來京城不久,又一直待在侯府來,極少出來走動,有些事只怕是不太清楚。這汴梁城裡的名門閨秀們,整日閑著無所事事,心眼比針尖也大不了多少。她們兩個,只怕是心裡都恨上你了。”

許瑾瑜一臉無辜:“我和她們從無交集,這恨意從何說起。”

曹縈輕笑:“莫非你不知道,京城裡有不少閨閣千金暗中戀慕陳二公子,左小姐和趙小姐是其中家世相貌最出眾的兩位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安國公夫人大概早就從她們兩個挑一個做兒媳了。”

許瑾瑜:“...”

又是陳元昭!

先是葉秋雲,然後是左姣娘趙慧...她和陳元昭毫無關系,卻平白的因為他多了幾個仇敵,實在可氣可惱!

許瑾瑜不願曹縈生出誤會,迅速的解釋道:“曹姐姐誤會了。陳二公子於我有救命之恩,初次之外,再無其他了。那位左小姐和趙小姐,只怕也是誤會了。”

曹縈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語氣十分溫和:“你不用著急,我自是相信你的。不過,她們兩個先入為主,只怕是已經將你視為情敵了。待會兒說不定會找機會刁難你。你有些心理準備才好。”

宴無好宴,就知道準沒好事!一個葉秋雲也就罷了,現在又多了兩個,實在讓人頭痛。

為一個男人爭風吃醋實在太難看了!更何況,她明明和陳元昭清清白白的,為什麼要應付這樣的麻煩?

許瑾瑜心裡憋了一肚子悶氣,臉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曹縈顯然誤會了,笑著安撫道:“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是在葉府做客,又都是自恃甚高的閨秀千金,最多就是想壓一壓你的風頭,在言語上刻薄幾句。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這確實不算出格。

可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誰願意平白受氣?

許瑾瑜迅速調整心情,決定打起精神來接招:“多謝曹姐姐提醒,我會小心應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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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爭風

曹縈微微一笑,口中沒再說什麼,心裡卻暗暗打定主意。待會兒左姣娘和趙慧若是出言刁難,她可不能袖手旁觀。

許瑾瑜心情郁悶,沒什麼心情賞菊。不過,在人前總得裝裝樣子,免得別人看出異樣。她隨著曹縈一起在花房裡悠閑漫步,時不時的停下腳步,對著一盆盆菊花欣賞評點。

不知何時,她的身邊多了兩個身影。

可不就是左姣娘和趙慧麼?

“今日花房裡有這麼多菊花,不知許小姐最喜歡哪一盆?”左姣娘臉上笑著,語氣中卻隱隱帶著挑釁:“待會兒大家投了花簽,選出最美的一盆菊花。不如我們就以菊花為題,各自作詩一首,然後選出魁首,也為今日的宴會添些熱鬧。”

趙慧根本不給許瑾瑜拒絕的機會,刻笑著附和:“左姐姐的提議正合我心,我這就叫來葉姐姐說一聲。”說著,便吩咐身邊的丫鬟去叫了葉秋雲過來。

葉秋雲翩然走了過來,妙目流轉,已然察覺到了左姣娘和趙慧眼底的不忿和挑釁,心裡十分舒暢,面上卻故作不知:“趙妹妹特意叫我過來,不知有什麼事?”

她設宴請許瑾瑜,本就是不懷好意。如今有人搶著出手對付許瑾瑜,她高興還來不及,當然不會阻攔。

因此,在趙慧說了作詩的事之後,葉秋雲立刻欣然點頭:“這個提議極好,我這就打發人去準備筆墨紙硯。”想了想又笑道:“我們這麼多人作詩,總得有人做評判。不如就請六弟和元青表哥做評判好了。”

“葉姐姐提議的好。”左姣娘笑吟吟的接過話茬:“那一切就勞煩葉姐姐了。”

從頭至尾,許瑾瑜幾乎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許瑾瑜冷眼看著她們幾個,心裡暗暗輕哼一聲。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人家明打明的來叫陣,她也沒有退縮的道理。不就是作詩麼?她們憑什麼以為就能穩勝一籌?

直到此刻,葉秋雲才裝模作樣的看向許瑾瑜:“許小姐怎麼一直都沒說話,莫非是不會作詩麼?”

之前她提起“懲罰”,許瑾瑜伶牙俐齒百般推脫,分明不擅長作詩。

很顯然,有這樣想法的不止葉秋雲一個。左姣娘和趙慧也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才想在作詩上壓一壓許瑾瑜的風頭。

許瑾瑜淡淡一笑:“我自小隨著父親讀了幾年書,讀書認字沒問題,作詩確實不太擅長。不過,左小姐趙小姐既有這等雅興,我也只能厚顏奉陪了。若是詩做的不好,你們可別笑我。”

“這怎麼會。”左姣娘假惺惺的掩嘴一笑:“我們提議作詩,不過是湊趣熱鬧。詩做的好些差些都沒什麼要緊。”

她們用不著出言取笑,只要在作詩上壓過許瑾瑜,自然就能出了心裡這口悶氣。

“你們在這兒說什麼?”紀妤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好奇的問道。

葉秋雲笑吟吟的應道:“我們在商議,等選出了今日的菊花魁首,我們各自以菊花為題做首詩。”

紀妤一聽說要作詩,頓時一臉的雀躍欣喜:“太好了!我最喜歡作詩了。”

許瑾瑜:“...”

紀妤做過的那首詠竹詩令人記憶猶新,足可見其“文采”。

所以,這樣的場合你就別鬧了好嗎?在這麼多人面前丟人不太好吧!

賞完菊花,眾少女一一投了花簽,選出了今日最美的一盆菊花。

這盆菊花名為太白積雪。顧名思義,整體為雪白色,花瓣層層舒展,花朵極大。普通的菊花大多是碗口大小,這盆太白積雪卻至少是其他菊花的兩倍大,兼且香氣奪人,也怪不得人人都將花簽投給了它。

葉秋雲一一看了花簽,笑著說道:“今日我可是大大的虧本了。原來大家伙兒都選中了,等宴會散了,花房裡的菊花豈不是要被搬之一空?”

這話說的幽默風趣,眾少女都捧場的笑了起來。

左姣娘咳嗽一聲,笑著說道:“葉姐姐,你剛才不是說了要作詩麼?不如把規則說一說。”

閨閣千金們的宴會裡,作詩比畫斗琴都是常事。眾少女聽聞要作詩,倒是沒一個退縮的,反而興致勃勃的看了過來。

葉秋雲頓成眾人的焦點,略顯矜持的笑了笑,有意無意的看了許瑾瑜一眼,才說道:“今日既是賞菊宴,作詩自是要以菊花為題。為了公平起見,就以一炷香時間為限,寫完詩句後退開,請元青表哥和六弟做個評判。”

葉凌和陳元青也沒料到忽然會冒出這麼一出,俱都有些驚訝。

不過,兩人都是讀書多年考中過秀才功名的,今年還要下場參加秋闈。做是詩詞評判也不算難事,便一起應了下來。

葉秋雲眸光一閃,含笑說道:“既是作詩,總得選出第一,也得有個彩頭才好。這樣吧,誰做的詩最好,我就把這盆太白積雪送給她。”

此言一出,眾少女都是一臉躍躍欲試,頗有些舍我其誰的意味。

這盆太白積雪是十分珍惜少見的名品,若是拿到市面上,價值至少也在百兩以上。當然了,名門閨秀們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獨占鰲頭的風光。

一炷香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當下也沒人再說話了,各自冥思苦想起來。

許瑾瑜也不敢怠慢,凝神思索。

許翰琴棋書畫無一不精通,教導一雙兒女也十分精心。許瑾瑜五歲開始讀書識字,八歲就會作詩了。比起許徵來也只稍稍遜色一些。雖然未必能奪魁,不過,勝過左姣娘趙慧等人應該不是難事。

曹縈忽的悄悄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語道:“許妹妹,我想好了一首詩,你先記下。”

許瑾瑜先是一怔,旋即會意過來。曹縈這是擔心她做不出精彩的好詩被左姣娘等人羞辱,所以才好心為她“捉刀”。

“曹姐姐一片好意,我心領了。”許瑾瑜心裡一陣溫暖,卻輕聲打斷了曹縈:“不過,我也已經想好了,曹姐姐不用為我擔心。”

言談間,流露出胸有成竹的自信。

曹縈見狀,一顆心也放了下來,不再多言。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到了。

筆墨紙硯都是準備好的,眾少女一一上前,各自提筆寫詩。葉秋雲身為宴會的主人,本來無需下場作詩。不過,她想壓許瑾瑜一頭的心思太過強烈迫切,竟也提筆寫了一首詩。

當下,便有人出言打趣了:“誰不知道葉姐姐詩才出眾,你既是動了筆,這第一自動歸了你,我們不爭也罷。”

這記馬屁拍的葉秋雲渾身舒暢。

葉秋雲心中自得不已,口中卻笑道:“有曹小姐和許小姐在,這第一哪裡輪得到我。”

曹縈的父親是當朝最有名的大儒,曹縈自小受熏陶,擅長詩詞書畫,若論作詩,在場的少女確實無人能及。提起她,一個個不服氣都不行。

許瑾瑜不過是一個從臨安來的土包子,到京城還不到一年,就算容貌生的好,作詩難道能及得上她們這些京城閨秀?

聽了葉秋雲的話,一個個心中自然都不服氣。看向許瑾瑜的目光也不善起來。其中,尤以左姣娘和趙慧的目光最為輕蔑不屑。

曹縈微微蹙眉。

葉秋雲剛才的話,看似誇讚她和許瑾瑜,實則是故意挑撥起眾人對許瑾瑜的不忿。如果許瑾瑜詩做的好,當然無需畏懼。若是許瑾瑜做出的詩平平無奇泯然與眾人,今天少不得要被奚落一番了。

陳元青也看出不對勁來了,眉頭皺了起來。

葉秋雲分明是在處處針對許瑾瑜!她們兩人之前全無交集,哪來的恩怨?

陳元青略一思索,悄悄扯了扯葉凌的衣袖,低聲耳語道:“葉表弟,待會兒我們兩個做評判的時候,你可得幫我一個忙。瑾表妹的詩不管好壞,都要評的好一些。”

葉凌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用怪異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你和許小姐似乎很熟悉。”

那是當然。她可是我未來的二嫂!

陳元青想起待會兒還要葉凌這傻小子幫忙,這句話總算忍著沒說出口,敷衍的應道:“瑾表妹是威寧侯府的姻親,和我們陳家也算親戚,我當然不忍心見她這般難堪。”

葉凌心中有些疑惑,卻也沒追根問底,很爽快的應了下來。

眾人矚目下,許瑾瑜依舊神色自若,提筆如游龍,很快寫好了詩句。

葉秋雲瞄了一眼,可惜隔的遠,一時也看不清許瑾瑜寫了什麼。不過,葉秋雲心裡絲毫不擔心。她在詩詞上可是下過苦功的,這個許瑾瑜,絕不可能比得上自己。今天丟臉是丟定了!

那一邊,左姣娘也在和趙慧交換眼神。

你的詩寫好了吧!能不能穩勝過許瑾瑜?

這還用說!待會兒一定將她比的黯然無光!

“大家的詩句都寫好了,現在可要勞煩元青表哥和六弟了。”葉秋雲笑吟吟的看向不遠處的少年:“我們這麼多人都在看著,你們兩個可不能故意偏心誰。”

他今天還就是打算偏心了,那又怎麼樣!

陳元青心中輕哼一聲,臉上卻笑的爽朗:“葉表妹難道連我們也信不過嗎?我們要偏心,也只會偏心你。”邊說邊不動聲色的擰了葉凌一把。

葉凌立刻笑著附和,心裡卻齜牙咧嘴。這個陳元青,今天該不是吃了炮仗才來的吧!下手也太重了,不用看也知道,胳膊肯定被擰青了。

兩個少年走上前來,一一看了過去。

閨閣少女的詩作,大多柔婉優美。今日來赴宴的,也不乏頂著才女名聲的閨秀,因此,這些詩句的水準倒是不錯。左姣娘和趙慧的詩句都屬于中上。不過,卻沒有讓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當看到葉秋雲的詩句時,陳元青停下腳步,細細看了幾遍,笑著誇贊道:“輕肌弱骨散幽葩,真是青裙兩髻丫。便有佳名配黃菊,應緣霜後苦無花。葉表妹這首詠菊詩寫的頗有風骨。”

平心而論,確實算是佳作了。

眾人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都出言誇讚了一番。

葉秋雲心中暗暗自得不已,口中當然要謙遜幾句:“大家就別誇我了。曹小姐和許小姐的詩還沒看呢!一定遠勝過我。”

這“捧殺”捧的也太明顯了吧!許瑾瑜扯了扯唇角,眼底閃過譏諷。

接下來看的是曹縈的詩。

“羞于春花艷冶同,殷勤培灌待秋風。不須牽引淵明比,隨風籬邊要幾叢。”葉凌徐徐吟誦出詩句,情不自禁的贊道:“好!好詩!曹小姐這首詠菊詩實在是難得一見的佳作。就是換了元青表哥和我,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也做不出這樣的好詩來。”

葉秋雲也不得不服氣:“曹小姐詩才出眾,令人嘆服。”

許瑾瑜也動容了,笑著贊道:“曹姐姐的詩寫的真好。”

面對眾人的誇贊,曹縈卻十分低調,含笑說道:“許妹妹過獎了。我自小常看父親做詩,看的多了,自然也學了一些。”

“葉公子,現在就剩下許小姐的詩句沒讀了。”左姣娘已經迫不及待的想看許瑾瑜出丑了:“快些讀來給我們聽聽。”

趙慧也笑道:“是啊,之前一直聽葉姐姐誇贊許小姐詩寫的好,我們等的脖子都快等長了。”

葉凌應了聲,正要上前讀詩,陳元青卻搶先一步,仗著人高身壯將葉凌擠過去,還“不小心”踩了葉凌一腳。

當著這麼多妙齡少女的面,葉凌沒臉呼痛,臉色卻精彩極了。

他可以肯定,陳元青今日是故意要整他。肩膀疼,胳膊疼,現在腳趾更疼。

陳元青踩過葉凌這一腳之後,頓時神清氣爽。未來二嫂寫的詩,怎麼可以讓葉凌來讀,當然是他讀才合適。

陳元青看了一眼,眼睛亮了起來,緩緩讀了出來:“花開不並百花叢,疏籬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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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揚眉

這竟是許瑾瑜寫的詩句?!

葉秋雲雙目圓睜,左姣娘一臉錯愕,趙慧驚訝的嘴都合不攏,遲遲沒回過神來。

許瑾瑜不過是個破落戶的女兒,整日裡擺弄繡花針,怎麼還會作詩?而且,詩還作的這麼好?

一片詭異的安靜。

“好!這首詠菊詩寫的太好了!”曹縈第一個回過神來,眼中溢滿了由衷的贊賞:“詠菊詩最重要的就是寫出菊花的傲骨。從這一點來說,許妹妹的詩句更勝過我一籌。”

許瑾瑜瞄了面色難看的葉秋雲三人,胸口的悶氣盡數抒發出來,當眾打臉果然是件很爽的事:“曹姐姐謬贊了。論詩句,當屬曹姐姐的最好。我哪裡比得上曹姐姐。”

許瑾瑜倒也不是有意吹捧。曹縈詩句工整優美,意境極佳,確實勝過自己一籌。不過,她又不是要拿第一。

只要壓過葉秋雲左姣娘趙慧三人就行了嘛!

陳元青定定神笑道:“你們兩個不用謙讓了,今日看了你們兩人的詩句,我和葉表弟可著實要羞愧了。至於誰第一,我和葉表弟商議一下。”

說著,便拖了葉凌到一旁商議起來。

此時,場中各人也都漸漸回過神來。紛紛圍攏過去,仔細欣賞起兩人的詩句來。

“她怎麼可能寫出這麼好的詩句。”左姣娘心中憤憤不平,臉色十分難看:“剛才曹縈一直站在她身邊,這首詩肯定是曹縈代她寫的。”

趙慧也覺得灰頭土臉的,倒是沒被怒火沖昏頭腦:“這麼短的時間裡,曹縈就是再有才,也寫不出兩首這麼好的詩句來。再說了,無憑無據的,說出來誰會信。”

想壓人家的風頭不成,反而被許瑾瑜狠狠的羞辱了,誰心裡都不是個滋味。可輸都輸了,再糾纏下去也是自討沒趣。

左姣娘咬牙道:“我這就過去看看,說不定能挑些別的毛病。”比如說字寫的平庸之類的。

這點小事,趙慧倒是沒攔著,和左姣娘一起湊了過去。

可惜,今天兩人注定是要以憋悶收場了。在看到許瑾瑜清雋工整的簪花小楷時,兩人氣惱的眼都要紅了。

詩寫的好,字竟然也寫的這般漂亮。還有沒有天理了!

同樣憋悶的,還有葉秋雲。

葉秋雲一直以自己的書法為傲,在場的少女中,最多就比曹縈差一點點而已。可現在看看許瑾瑜的字...貨比貨得賤貨,人比人氣死人啊!

許瑾瑜像是沒看到葉秋雲僵硬的神色一般,走上前來,仔細的打量葉秋雲寫的詩句,然後笑盈盈的說道:“葉小姐詩寫的好,字寫的也漂亮。”

這哪裡是在誇她,根本是來膈應她的好麼?

投桃報李是必須有的禮數。葉秋雲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哪裡哪裡,比起許小姐,我可差的遠了。”

許瑾瑜抿唇一笑:“葉小姐實在太客氣了。今日的魁首必然是葉小姐或是曹姐姐。”

葉小姐繼續僵硬的笑:“依我看,應該是你和曹小姐其中一人才對。”

許瑾瑜笑的愉快極了:“那就承葉小姐吉言了。”

陳元青和葉凌此時也商議好了,聯袂走了過來。葉凌張口宣布:“我和元青表哥商議了半天,一直爭執不下。所以,將曹小姐和許小姐的詩並列為第一。”

這個結果,倒也不算太意外。

許瑾瑜和曹縈對視一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陳元青咧嘴笑道:“葉表妹,看來,你今日不止要送出那盆太白積雪,還要再挑一盆好的送給瑾表妹了。”

葉秋雲脆弱的心臟又被戳中了一刀,勉強笑道:“那是當然。”

原本想著今日的賞菊宴上狠狠打許瑾瑜的臉,結果打臉不成反被打,還要送出心愛的名品菊花葉秋雲氣的簡直想吐血,用盡全身的自制力,總算勉強沒失態:“許小姐看中哪一盆,只管挑走就是了。”

許瑾瑜欣然笑道:“那可多謝葉小姐了。”

挑不挑菊花無所謂,不過,能看到葉秋雲慪的要吐血的樣子,挑上一盆也無妨。

葉凌見葉秋雲面色不太好看,有些憂心,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葉秋雲深呼吸一口氣,低低的應道:“我沒事。”

沒事才怪!然而,賞菊宴還沒結束,還得繼續進行。就是心裡再懊惱再氣悶,也得熬過今日再說。

許瑾瑜動作很迅速,妙目一掃,已經挑中了一盆菊花:“我就挑這一盆好了。”這盆菊花倒也沒什麼太特別的,只是菊花是綠色的,十分少見。

葉秋雲看了一眼,又有了吐血的沖動。

花房裡有很多珍貴稀有的菊花,除了太白積雪之外,就要數到這盆綠翡翠了。許瑾瑜的眼光也太毒辣了,隨便一挑就挑中了她最喜歡的一盆花。

葉秋雲暗暗咬牙切齒,臉上居然還能擠出笑容來:“許小姐的眼光著實不錯,這一盆綠翡翠可十分的少見,花匠花了三年的功夫才養出了這麼一盆。”

許瑾瑜一臉的意外:“哦?居然這般珍貴麼?我只是隨手挑了一盆,沒想到有這等運氣。該不會奪了葉小姐的心頭所好吧!”

“這倒沒有。”葉秋雲不肯示弱,決意死撐到底:“花房裡珍貴稀有的菊花多的是,區區一盆綠翡翠也不算什麼。”

別人倒也沒看出什麼,只有葉凌微妙的看了葉秋雲一眼。

葉秋雲最喜菊花,尤其最喜歡這盆綠翡翠。現在綠翡翠要送人,不知道會是何等心疼呢!

無論如何,這花房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葉秋雲清了清嗓子:“菊花賞過了,接下來請諸位隨我去花廳,我今日特地命廚房做了幾道以菊花為食材的菜肴,大家一起前去品嘗。”

鮮花為食材,也算新鮮稀奇。

眾人聞言笑著應了,隨著葉秋雲一起出了花房。

陳元青有意無意的放慢了腳步,待許瑾瑜走過身邊時,迅速的低語道:“瑾表妹,且慢行幾步,我有幾句話和你說。”

許瑾瑜聽到這樣的話並不驚訝。事實上,自從陳元青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猜到了陳元青必然有目的而來。以陳元青的性子,能憋到現在才張口已經算不錯了。

許瑾瑜也放緩了腳步,壓低了聲音說道:“這麼多的人,說話只怕不太方便。”

這裡是葉家,今日來的客人多,她又大大出了風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著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是不可能的事。

陳元青的腳步更慢了一些,聲音又低又快:“我就是想問問你,你和二哥是不是鬧彆扭了?”

許瑾瑜:“...”

許瑾瑜一時不知該怎麼反應,表情有些僵硬。她和陳元昭什麼關系都沒有,所謂的鬧別扭又是從何說起?

陳元青顯然誤會了許瑾瑜的表情,急急的低聲解釋:“我知道這是你們的私事,我本不該多嘴。可是,這些日子二哥一直悶悶不樂心情不好,我問他怎麼回事,他總是不肯說。我只好來問你了。”

陳元昭整天冷著一張臉,你確定能看得出他是心情不好嗎?

許瑾瑜無語的看了陳元青一眼,無奈的重申一遍:“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他的事你不該來問我。”

果然是鬧彆扭了!

怪不得這些日子二哥心情這麼差,每次回府都是冷冰冰的樣子,稍微多問兩句,眼神就冷颼颼的。

陳元青心裡暗暗嘀咕,口中順著她的話音說道:“是是是,我知道是我多事了。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我不該多問。不過,二哥天生就愛板著臉,又不擅言辭,不會哄人高興。你別和他斤斤計較。”

許瑾瑜哭笑不得。這話真是越扯越遠了。為什麼她說的話就是沒人相信?她和陳元昭真的沒半點瓜葛。即使有一點點,也和男女之情無關好嗎?

兩人也沒更多的時間說話了,很快,花廳就到了。

紀妤頻頻回頭張望,顯然對陳元青和許瑾瑜私下說話的行為十分不滿。

許瑾瑜太了解紀妤的性子了,唯恐她當眾說什麼冒失的話,不動聲色的笑著挽起紀妤的手:“妤表妹,我們和曹姐姐同坐一席吧!”

紀妤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許瑾瑜湊過去,低聲笑道:“我不會養花,今日得的那盆綠翡翠,回府之後就送給你。”

“真的麼?”紀妤眼睛一亮,心情陡然好了起來:“你真的舍得把花送給我?”

許瑾瑜眨眨眼,抿唇笑道:“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看到那盆花就會想起葉秋雲,她可沒有給自己添堵的嗜好,送給紀妤也好。

許瑾瑜兩句話就哄的紀妤轉怒為喜,兩人親親熱熱的挽著手走進了花廳。

花廳裡原本設了兩席。如今多了陳元青和葉凌,兩席自然是不夠了,葉秋雲命人多設了一席,中間以屏風隔開。

席位剛擺好,便有小廝匆匆跑來稟報:“啟稟小姐,太子殿下楚王殿下和陳將軍一起到了府裡,聽聞小姐在這兒設了賞菊宴,便也過來了。”

葉秋雲又驚又喜,眼眸閃出熠熠神彩。也不知道是因為楚王來了高興,還是因為即將見到陳元昭的緣故:“元青表哥,六弟,你們快些隨我出去相迎。”

陳元青笑著應了,一邊意味深長的看了許瑾瑜一眼。

昨天他在二哥面前提起賞菊宴,故意透露許瑾瑜也會赴宴。二哥當時沒什麼特別的反應,原來也記在心上了。不然,今天怎麼會特地跑到葉家來?

許瑾瑜垂下眼眸。

陳元昭竟然也來了?

這麼想不對。葉家是他的外祖家,他來葉家走動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不巧的很,她今天也到葉家來做客,也免不了要碰面。

見面就見面,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他們之間的恩怨已經說清了,再也沒什麼瓜葛。再者說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沒機會和她單獨說什麼。

許瑾瑜在心中給自己反復打氣,偶爾一抬頭,卻見同席和鄰席的少女都在盯著她看,一個個神色微妙目光更微妙。

左姣娘和趙慧的目光裡就更直白了,羨慕嫉妒恨!

許瑾瑜哭笑不得,索性垂下眼,誰也不看,免得心煩。

清閒不到片刻,太子一行人便到了花廳。

眾少女俱都盈盈起身行禮,許瑾瑜也不例外。她不著痕跡的落在後面,借著眾人的身形將自己的身子遮擋了大半。

一個含笑的男子聲音響起:“今日孤和五弟還有元昭一起到葉家來,是為了散散心。聽聞今日府中有宴會,便過來湊湊熱鬧。你們不必拘禮,都平身吧!”

這個男子,正是太子慕容暘。

朝堂內外,秦王的賢王之名大盛,隱隱蓋過了太子。可不管如何,太子才是皇後嫡出的長子,也是大燕朝的儲君。眾人對太子不敢有半點不敬,恭敬的行了禮,才各自起身。

許瑾瑜趁著抬頭的瞬間,迅速的打量太子一眼。

太子是個短命鬼,早早就被秦王暗中設局害了性命。前世許瑾瑜並未見過這位太子。

這一看之下,許瑾瑜不禁有些淡淡的失望。

魏王有腿疾,極少在人前露面,不過,魏王相貌英俊是個美男子。秦王就更不用說了,相貌堂堂風度翩然。年齡最小的楚王,雖然有些文弱,卻也不失清秀。

這位太子,比起幾個弟弟來卻要差的遠了。

年約三旬,身材微胖,皮膚略黑,眼睛不算大,相貌只能用端正來形容。當然了,身為儲君多年,舉手投足間的氣度是有的。不過,平心而論,和秦王一比,確實遜色了不少。

也怪不得秦王會更得聖心。

身為一個父親,喜歡更優秀更出眾的兒子也是難免的。只是這個父親的身份太特別了一些,明顯流露出來的偏心也會讓朝臣們浮想聯翩,也讓秦王暗暗滋生出了野心。

許瑾瑜看了一眼,便移開目光,正巧對上了另外一雙冷凝深幽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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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1:33:5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相見

站在太子楚王身側的青年男子,一身玄衣,身姿挺拔,濃眉冷眸,英俊冷凝,渾身散發出奪人的氣勢。將相貌平庸的太子和清秀文弱的楚王映襯的黯然無光。

正是多日不見的陳元昭!

往日見面,他最多是淡淡看她一眼就會移開目光,今日進了花廳之後,卻毫不避諱的定定的看著她,目光專注,閃著奇異的光芒。

就像一個獵人牢牢鎖定自己的獵物。

許瑾瑜的心漏跳了一拍,想移開目光。然而,身體自有意志,楞是被牢牢地吸引住了全部的心神。

眾少女都在忙著向太子和楚王行禮,並未留意到陳元昭和許瑾瑜的對視。唯一例外的,就是站在楚王身側的葉秋雲了。

葉秋雲臉上維持著笑容,一顆心卻直直的往下沉。

所有的猜測都敵不過親眼所見!

她自小戀慕陳元昭,可陳元昭生性冷漠,即使對著嫡親的表妹也不假辭色十分冷淡。不止是對她,對著所有戀慕他的少女,他都一樣的冷漠,從不會多看誰一眼。可今天,自從進了花廳之後,陳元昭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許瑾瑜的身上。

陳元昭竟是真的中意許瑾瑜!

這個事實,令葉秋雲心痛的快要滴血了。然而,她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說,甚至不能流露出半點異樣,用力的掐著掌心,用盡所有的自制力維持著平靜。

留意到兩人對視的,還有陳元昭身側的陳元青。

一碰了面就看個沒完,還說什麼兩人一點關系都沒有,鬼才相信!

陳元青既欣慰又免不了泛起些許酸意。不過,他很快就將這絲酸意按捺下去,由衷的為陳元昭高興起來。就算兩人之前鬧了些別扭,今天相見之後,應該很快就會和好吧!

這一幕,說來話長,其實不過是眨眨眼的功夫。

待眾人見禮過後,許瑾瑜終於回過神來,故作鎮定的收回目光。臉頰微熱心跳加速手心冒汗這些詭異的反應暫時還是別深想了。

陳元昭深深的看了不遠處的許瑾瑜一眼,這才移開目光。

自從那一次不歡而散的攤牌過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她。這段日子,大概是他生命中最特別最難熬的一段時光。

白天忙於操練士兵和軍營瑣事,無暇多想。可每到夜晚,她憤怒含淚指責的俏臉總在他的腦海中閃動。像著了魔怔一般,讓他在長夜漫漫裡難以入眠。

於是,陳將軍多了一個不為人知的怪癖。每天夜裡燃著燭臺,將蕓香和周勇傳回來的消息看上一遍又一遍。看著所有和她相關的點滴小事,心裡那種難以言喻的空蕩的感覺才會稍好一些。

這種奇怪陌生的感覺,前後兩輩子加起來還是第一回,讓他有些慌亂,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隱隱的猜到了自己的心意。然而,想到自己曾那樣的傷害過她,她又是那樣的厭惡他,心情又難以抑制的陰暗起來。

這樣糾結又復雜的心事,他當然不會告訴任何人。

身邊的人只知道他近來心情不佳,卻無人知道其中的原因。陳元青察覺出他的情緒有異,明裡暗裡試探過幾回,都被他面無表情的瞪了回去。

昨天回府的時候,陳元青隨口說起葉家的賞菊宴,還說許瑾瑜也會赴宴。他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暗暗上了心。於是,就有了今日的葉家之行。

興致頗高的太子笑道:“你們各自回席入座吧!孤今日厚顏叨擾一回,嘗一嘗葉家的菊花宴。葉表妹,孤留下不會掃了你們興致吧!”

葉秋雲從滿心的嫉恨痛苦中回過神來,定定神笑道:“太子殿下肯留下一起品嘗菊花宴,我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被掃了興致。”

葉家是太子和楚王的外祖家,楚王又和葉秋雲定了親,親上加親愈發親密。

太子笑著打趣楚王:“五弟,你不會怪我擅做主張吧!我一片苦心,想為你和葉表妹制造些機會說話親近。你今日怎麼變成了個悶葫蘆,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過。”

葉秋雲略有些羞澀的紅了臉。

楚王倒是鎮定自若,笑著應道:“大哥,你嘴饞了想品嘗菊花宴,又何必拿我當借口。”

太子被逗樂了:“就算看出來,也別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好歹給我留些顏面。”一派兄友弟恭和睦融洽。

眾人都很捧場的笑了起來。

許瑾瑜忍不住抬眼看了楚王一眼。

略顯單薄的清秀少年,臉上浮著笑意,看著溫和又無害。誰能想到,就是這個少年最終坐上龍椅成了大燕朝的天子?

此時太子尚未遇刺,魏王按捺不動,秦王暗中小動作不斷尚未搬到臺面上來,楚王還只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子。陳元昭要報仇雪恨,必然要阻止前世的一切上演。殺一個皇子,總比殺皇帝要容易多了。

陳元昭會怎麼做?是站在太子這一邊,還是會投靠魏王或秦王?

太子等人坐了一席。

隔著屏風,太子等人肯定看不見各人的舉止。可一眾名門閨秀依然更矜持了幾分,就連紀妤也比平日安分老實多了。

許瑾瑜的心不在焉,也沒惹來任何人的矚目。因為大家都差不多。

太子年齡大了一點,相貌也不算出眾,可尊貴的身份擺在那兒,若是入了太子的眼,就是嫁到太子府做個側妃,將來也是貴不可言。

年輕英俊性情冷漠的陳元昭,更是眾少女心中的最佳夫婿人選。雖然有傳聞陳元昭中意許瑾瑜,不過,只要一日沒定下親事就做不得數,大家還是都有機會的嘛!

還有陳元青和葉凌,也都是極優秀的少年。

至於楚王,還是別多想了。皇子側妃和太子側妃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就算楚王最受葉皇後寵愛,日後也免不了要就藩。

眾少女心思浮動,可惜了葉府的廚子們費盡心思做出來的菊花宴,根本沒幾個人用心品嘗。各自草草吃了幾口,就擱了筷子,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起來。

“奇怪,好端端的,太子他們怎麼會到葉家來了。”紀妤到底憋不了多久,湊在許瑾瑜的耳邊低語:“還有陳二表哥,今日居然也來了。他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歡赴宴!”

難道,陳元昭是知道她會來赴宴,所以特地也到葉家來了?

許瑾瑜鬼使神差的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暗暗啐了自己一口,俏臉有些發熱。

一個個總愛把她和陳元昭扯到一起,害的她也跟著頭腦發昏胡思亂想了。

紀妤絮絮叨叨說了半天,一直沒得到回應,有些不滿:“瑾表姐,你在想什麼呢,今天怎麼一直在發呆。我和你說了半天的話,你一句都沒搭理。”

許瑾瑜揮開紛亂的思緒,掩飾的笑了一笑:“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太子殿下,所以有些驚訝,一時沒回過神來。”

紀妤立刻壓低了聲音,興致勃勃的八卦起來:“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太子殿下。早就聽說太子殿下相貌平庸,氣度遠不及秦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太子的相貌也不算差,至少是中上。可和秦王一比,就不夠看了。今日偏偏又是和英俊逼人的陳元昭一起來的,在陳元昭奪人的相貌氣質下,太子簡直快成路人了。

男人湊到一起喜歡談論美人,其實,女子到了一起最愛談論的也是英俊男子。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生的一副好相貌的,天生就要占很多便宜。比如說,陳元昭冷漠無情,在少女們看來是冷酷有型,換一個丑八怪整日板著臉試試?

許瑾瑜一不小心,又走神了。

“瑾表姐,我說的對不對?”紀妤一臉興奮期待的問道。

許瑾瑜壓根沒聽清她說的是什麼,胡亂點了點頭。其敷衍程度,連粗枝大葉的紀妤都看出來了。

紀妤不高興的撇撇嘴,轉過身和陳凌雪說話去了。

耳根總算清凈了!

許瑾瑜松口氣,然後,思緒飄飛心神不寧。

上一次她已經和陳元昭攤牌說清楚了,從今以後兩人再無瓜葛。可今天碰面,他為什麼一直盯著她看?是在記恨她那天的出言不遜,還是另有打算?

另一席上,少女們也在各自低聲說話。

“你剛才留意了沒有,陳二公子進來的時候,看了許瑾瑜許久。”左姣娘像是喝了一缸的醋,語氣裡全是酸意。

趙慧也是又嫉又恨:“當然留意了。”

她一直偷偷看陳元昭,可陳元昭從頭至尾看都沒看她一眼,他的眼裡,只有那個許瑾瑜。

“那個許瑾瑜到底有什麼好。”左姣娘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不過就是長了一張有幾分姿色的臉,論家世,哪裡比得上你我,根本就配不上安國公府。陳二公子該不會真的娶她吧!”

如果不是冒出個許瑾瑜來,或許,安國公府現在已經到左家來提親了。

趙慧恨恨的說道:“這也未必。陳二公子中意許瑾瑜,安國公夫婦可未必願意要這麼一個門第不顯的兒媳。陳二公子如今是神衛軍統領,將來還要承襲安國公的爵位,娶妻總得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許瑾瑜想嫁進安國公府,根本是癡心妄想。”

左姣娘聽了連連點頭:“你說的對,她簡直是白日做夢。”

兩人往日是情敵,見了面少不了爭鋒相對冷嘲熱諷。今天遇上許瑾瑜,倒是生出了同仇敵愾的情誼來。

葉秋雲就坐在她們兩個身邊,她們兩個說話也隱約聽到了一些,心裡的憋悶也稍稍散開了一些。

是啊!就算陳元昭中意許瑾瑜,姑父姑母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以許家的家世,根本高攀不起安國公府。

現在就暫且讓許瑾瑜得意好了,將來,有的是她哭的時候。

屏風那一邊,少女們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屏風這一邊,男子們免不了要推杯換盞。太子身份最尊貴,眾人自然要以太子為尊,一個個輪番向太子敬酒。只有楚王例外。

楚王先天不足,自幼體弱多病,不知喝了多少補藥才平安長大。一直忌口,生冷辛辣一律不吃,滴酒不沾。

陳元昭今日顯然心情不錯,喝酒十分爽快。一杯一杯幾乎沒停過。陳元青看在眼裡,既覺得好笑,又有些擔心,低聲提醒道:“二哥,你可千萬別喝醉了。”

陳元昭不以為意的應了句:“這點酒還醉不倒我。”

陳元青眼珠一轉,聲音壓的更低了一些:“二哥,你今天怎麼忽然到葉家來了?是不是為了瑾表妹來的?”

陳元昭當然不會回答這種無聊幼稚的問題,甚至瞪了陳元青一眼。

陳元青被他瞪慣了,也不放在心上,低聲道:“今日人太多了,你們兩個又都引人注目,想私下說話只怕不容易。你若是有什麼話想和她說,不如告訴我,我待會兒替你去傳話。”

陳元昭動作一頓,看向陳元青的目光愈發不善。

自己不便和許瑾瑜說話,難道他就可以嗎?

“二哥,你這是什麼眼神。”陳元青被看的不滿了,低聲抗議:“馬上就要秋闈了,我忍痛犧牲了一天溫習書本的時間,特意跑到葉家來,還不是為了你。”

二哥怎麼可以懷疑他?

他以前確實很喜歡許瑾瑜...好吧,就是現在也不能完全忘懷。可自從他下定決心成全許瑾瑜和二哥,他就很努力的放下所有的少年情懷,一心為二哥和許瑾瑜牽線搭橋。

二哥這樣的眼神,太可氣了!

陳元昭見陳元青不高興了,總算生出些許類似歉然的情緒來。此時此地不便多說,他只淡淡的說了句:“你不必煩心,我自有計較。”

在親眼見到許瑾瑜的那一刻,這些日子聚集在胸膛的焦躁難安奇跡般的消失不見,只有無法形容的愉悅和釋然。

他想,他終於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了。

既然他喜歡見到她,那就娶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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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11:3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太子

陳元昭常年冷著一張臉,幾乎從未笑過。此時不知想到了什麼,眉眼難得柔和。

陳元青一臉驚訝,簡直像看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一般稀奇:“二哥,你剛才是在笑嗎?”一不小心,聲音大了一些,頓時引來眾人的側目。

太子和楚王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喲,陳元昭居然真的在笑?!

太稀奇了!

太子笑著打趣:“元青,你剛才和子熙說了什麼,他今天心情竟然這麼好。”平時就算打勝仗回來得了皇上嘉獎,也從沒見過他有笑臉。

“是啊,平日可很少見到表哥笑。”楚王笑著接過話茬:“到底是有什麼事這麼高興。”

陳元昭神色柔和不過是剎那的事,很快又恢復如常,淡淡應道:“沒什麼。”

太子和楚王碰了個軟釘子,也沒放在心上。他們都很清楚陳元昭的性子。直接追問肯定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兩人一起看向陳元青。

陳元青自然不會隨意說起許瑾瑜的事,敷衍的笑道:“我剛才和二哥就是隨口閒聊,也不知道二哥聽了哪一句這麼高興。”

這樣的話誰能相信?

太子心裡微微有些不快,卻不好表露出來。

陳元昭不欲話題圍著自己打轉,不動聲色的扯開話題:“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近來身體可好些了嗎?”

葉皇後前些日子偶感風寒,重病了一場,一直在宮中養病。皇子皇子妃公主駙馬輪流進宮伺疾,雖說不用做什麼,只在一旁陪著。也夠累人的。

太子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過來,笑著應道:“母后的身子好多了,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今天早上我進宮探望母后,母后還在我面前念叨過你。說是有些日子沒見你了,心裡甚為惦記。你若是得了空閒,就進宮陪陪母后。”

太子發了話,陳元昭自是不能拒絕:“好。我明天就進宮探望皇後娘娘。”

楚王笑道:“表哥。明日讓姨母也一起進宮來吧!自從你回京之後,姨母還從未進過宮。”

陳元昭眸光一閃,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譏諷的冷意。點頭應了一聲。

葉氏若是真的進宮探望,只怕葉皇後又要多添一層心病,要在床上多躺幾日了。

午宴過後,太子不便多留。準備起身離開。

楚王略一猶豫,低聲對太子說道:“大哥。你有公務在身,先回太子府吧!我難得來葉家一回,想多待上一會兒再回去。”

太子啞然失笑,調侃道:“等成了親。你愛看多久看多久,何必急在今日。”

楚王年輕臉嫩,被調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卻沒有反駁。

太子打趣了楚王幾句,又對陳元昭笑道:“五弟要留下參加葉表妹的賞菊宴。你隨我一起走吧!”

陳元昭卻出人意料的應了句:“我下午有空,陪楚王殿下一起留在葉家。”

閨閣千金們的聚會,陳元昭要留下做什麼?楚王是想陪陪未婚妻,陳元昭該不是也“別有用心”吧!

想起曾經聽過的那則流言,太子頓時來了興致:“莫非,威寧侯府的那位表小姐今天也來了?”

陳元昭:“...”

陳元青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頗有些怪異。

葉凌聽的一頭霧水,插嘴問道:“威寧侯府的表小姐,是不是就是許小姐?”可是,許瑾瑜和陳元昭有什麼關系?

楚王笑了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六表弟,你整日埋頭讀書極少出府走動,也怪不得你不知道。三嫂生辰的那一天,許小姐去秦王府做客,不慎落水,當時幸虧表哥反應及時,英雄救美,許小姐才得以平安無事。”

英雄救美?落水被救?

葉凌呆呆的看了面無表情的陳元昭一樣,剛萌動的少年心碎成了一片一片。

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得出楚王的言外之意了。更重要的是,陳元昭竟然沒有否認。

陳元青原本看葉凌十分不順眼,現在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底不免又生出了幾分同病相憐的唏噓。

太子原本要走,現在卻又不想走了,笑著吩咐一聲:“來人,去請許小姐過來,孤要見一見這位許小姐。”

剛才那麼多人,太子來不及一一細細打量,現在倒是想仔細看看這位傳聞中的少女了。

太子的話一出口,陳元昭便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楚王喜歡看書,魏王喜歡奇珍異寶,秦王的嗜好最隱秘也最離譜。太子倒是沒什麼怪癖,就是稍稍好色了一點。太子府裡環肥燕瘦,不知有多少美人。

太子要召見許瑾瑜,一來是好奇,二來只怕也是想欣賞美人。

陳元昭心中不快,卻沒有出言阻止。

太子發了話,誰敢阻攔?

這就是身份和權勢!暫且忍耐一回,有他在場,太子總得收斂一二。

什麼?

太子要召見她?

許瑾瑜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笑容滿面的內侍見她沒動彈,又重復了一遍:“太子殿下想見一見許小姐,請許小姐隨奴才去見殿下。”

許瑾瑜定定神,含笑應了,盈盈起身。

內侍的聲音不算小,同席和鄰席的所有少女都聽進了耳中。一時間,各種嫉恨的目光紛紛飄了過來。

這個許瑾瑜實在是好運道!和陳元昭隱約的曖昧已經夠人羨慕了,現在竟又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論相貌氣度,太子當然不如陳元昭。可太子是一朝儲君,是大燕朝未來的天子。若是能進了太子府,將來可就是宮裡的妃嬪娘娘,貴不可言。

沖著這一層,太子就是再平庸,也勝過世間所有男子。

而現在,太子竟親自召見許瑾瑜,這代表著什麼?又豈能不令在座的名門閨秀們咬牙切齒心中暗恨?

葉秋雲緊緊的盯著許瑾瑜窈窕的身影,眼裡的嫉火快噴出來了。

左姣娘用力咬著嘴唇,趙慧將手裡的帕子擰成了麻花。

許瑾瑜無暇留意眾人的反應,深呼吸一口氣,跟在內侍的身後去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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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意

轉過屏風,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陳元昭深幽冷然的眼眸。

許瑾瑜不敢多看,忙收斂心神,盈盈上前給太子行禮:“民女許瑾瑜,見過太子。”

太子笑道:“免禮平身。”

“謝殿下。”許瑾瑜不卑不亢的站直了身子,垂手斂容,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太子問話。

之前這麼多名門閨秀在一起,太子雖然好色一些,卻也不便盯著尚未出閣的少女看。更何況,許瑾瑜當時刻意垂首躲在眾人身後,因此,太子也沒留意到她。

現在細細一看,不由得暗暗驚艷。

容貌美麗動人,氣質溫婉沉靜,聲音溫潤悅耳,身姿窈窕嫵媚。靜靜的站在那兒,宛如一朵含苞的木槿花,徐徐的綻放出迷人的風姿,令人無法移開目光。

怪不得連心如止水從不近女色的陳元昭也動了心。

這樣的美人兒,哪個男子能抵擋?

太子一向憐香惜玉,溫和親切的笑道:“你不用害怕。孤剛才聽他們提起你,所以召你過來見上一見。”

許瑾瑜微微垂眸,恭敬的應道:“多謝殿下垂青,民女受寵若驚感激不盡。”

前世太子死的早,她和太子從無交集。不過,太子好色的名聲傳的極廣,她也聽過一些。現在太子忽的召見她,若說心裡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事。

不過,事到臨頭,再緊張再忐忑也無濟於事,她只能沉下心來應對。

太子繼續親切的問道:“你今年可及笄了?定了親事沒有?”

問一個少女這些問題,真的合適嗎?

陳元青心裡暗暗嘀咕,想到太子喜好美色的聲名。心裡有些不安。忍不住看了陳元昭一眼。

陳元昭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眸卻暗了一暗。

太子問話,許瑾瑜不能不答:“民女今年十四,尚未及笄。家中兄長今年參加秋闈,還未定親。”

兄長還沒定親,自然輪不到她這個妹妹。

答的委婉巧妙,又避開了尷尬。足可見其聰慧。

太子眼睛亮了起來。笑著說道:“妹妹蕙質蘭心,兄長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今科秋闈看來必能高中。”

“多謝殿下美言。”許瑾瑜的恭敬。很自然的拉開了距離:“民女也希望兄長能高中秋闈。”

該看的看了,該說的也說了,按理來說,也該讓許瑾瑜回去了。

可太子卻半點沒有讓許瑾瑜退下的意思。竟又問起了許徵的情形:“你兄長叫什麼?今年多大了?”

簡直就是沒話找話說!

許瑾瑜心裡暗暗生出警惕。身為女子的直覺,令她敏銳的察覺到太子對她的格外留心。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也沒有半點想攀龍附鳳的想法。

“許家的情形我十分熟悉。太子若是感興趣,問我就行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聲音響了起來。

許瑾瑜心裡漏跳了一拍,下意識的抬起眼眸。

竟是陳元昭張口為她解了圍!

這比太子召她問話更令人驚訝。

陳元昭英俊的臉孔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隨意的瞄了她一眼。便看向太子:“她的兄長叫許徵,今年十六,詩才書畫俱都十分出眾。他們兄妹的父親去世已經有三年了。親娘鄒氏是威寧侯夫人嫡親的長姐。許徵到京城來參加秋闈,因為舅家在外地赴任。鄒家的老宅荒置了幾年,所以他們一家借住在威寧侯府。許徵平日用功苦讀,偶爾會參加書會詩會,或是帶著文章到曹家,請曹大人指點。曹大人頗為賞識他的才學。”

眾人都驚住了。

陳元昭竟然說了這麼多話!

陳元昭竟然對許家的情形這麼熟悉!

這簡直是當眾表示我確實中意她。

陳元青幾乎要忍不住當眾沖陳元昭豎起大拇指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他之前是白擔心白操心了。

太子不免有些尷尬。

陳元昭剛才這一番話已經表明了態度,他若是再問下去,肯定會惹的陳元昭不快。

這樣的可人兒,為什麼自己竟遲了一步?若是不知道陳元昭的心意也就罷了,現在既是知道了,再出手可就有些不太合適了!

換了是別的人,太子自然沒什麼顧忌,搶了就搶了,誰也不敢和堂堂太子爭奪一個女子。可陳元昭身份不同,既是嫡親的表弟,又手握重兵,是他必須要拉攏的人。若是為一個女子鬧的反目,陳元昭投到秦王那一邊可就得不償失了。

太子略一權衡,將心裡的蠢蠢欲動按捺下去,半開玩笑的說道:“子熙,沒想到你對許家的情形這般熟悉。看來,你對許小姐可算是用心良苦了。”

陳元昭竟沒有否認:“讓殿下見笑了。”

短短幾個字入耳,許瑾瑜頭腦一片空白,怔怔的看著陳元昭。

什麼用心良苦,他竟然就這麼承認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陳元昭似是察覺到了許瑾瑜的目光,迅速的看了她一眼。看到聰慧冷靜的她那副呆呆的樣子,陳元昭的心裡泛起奇異的感覺。

就像是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漾起一圈圈的溫柔漣漪。

這樣的感覺,就是喜歡吧!

既然決定了要娶她,他自然會保護她,絕不容任何男子覬覦。就算是太子也不例外。剛才當眾表明態度,就是為了讓太子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太子殿下已經問完話了,你可以告退了。”陳元昭的聲音堪稱平生從未有過的溫和。

許瑾瑜頭腦快成漿糊了,完全沒了平日的聰慧伶俐,愣愣的應了一聲,然後僵硬的告退:“殿下若是沒有別的吩咐,民女先告退了。”

太子不無遺憾的看了佳人一眼,口中笑道:“也好,你先退下吧!”罷了,不屬於自己的還是別惦記了。

許瑾瑜行禮告退,轉身離開。

身後分明有一雙眼眸盯著她的身影,目光分明是冷然的,卻又帶著難以想象的灼熱。

不用再懷疑,不用再猜測。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陳元昭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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