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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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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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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章 結局

崇政殿里。

皇上坐在龍椅上,葉皇后坐在皇上的下首。

陳元昭領著妻儿進殿,夫妻兩個一起跪下了:“臣(許氏)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娘娘。”

下跪磕頭的時候,陳元昭還不忘將懷中的麒哥儿換個姿勢,免得被勒的太緊了不舒服又哭鬧。

可惜,陳元昭還是低估了麒哥儿的脾氣。

當麒哥儿扯著嗓子發出響亮的哭聲時,陳元昭和許瑾瑜對視一眼,俱是一臉無奈。

高高坐著的皇上和葉皇后顯然也被嚇了一跳。年紀一把的人了,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折騰。更何況,麒哥儿是個要麼不哭,要哭就拼命折騰的脾氣。

皇上張口道:“你們夫妻兩個都別跪著了,孩子被這樣抱著一定難受,所以才會哭鬧。”

眼看著麒哥儿有哭倒崇政殿的架勢,夫妻兩個也不客套了,忙各自起身。

許瑾瑜從陳元昭的手里接過麒哥儿,輕柔地拍著哄了起來。麒哥儿躺在許瑾瑜的懷里,聞到了熟悉的奶香味。于是,哭的更厲害了!

一個時辰前才吃過奶,怎麼現在又餓了!許瑾瑜頭都大了。沒辦法,只能厚著臉皮懇求:“啟稟皇上皇后娘娘,臣妻想暫退片刻。”

要是不把這個小祖宗伺候好了,大概會鬧的所有人都不安寧。

皇上啞然失笑,點點頭應允了。

許瑾瑜松口氣,抱著麒哥儿退下了。

......

沒了孩子的哭鬧聲,崇政殿里頓時安靜下來。

陳元昭神色沉穩地站著,目光平靜。等待著皇上和葉皇后張口。

看著這樣的陳元昭,皇上心里最后一絲猶豫和掙扎也沒了。

魏王已經成了廢人,楚王体弱卻心思毒辣,都不宜做儲君。讓陳元昭認祖歸宗,不僅是認回自己的儿子,更是為大燕朝的江山社稷著想。至于因此會受到的非議,比起這些來實在不算什麼!

皇上定定神。緩緩說道:“元昭。朕今日特意召你進宮,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說到這儿,語氣稍稍一頓。看了葉皇后一眼。

有些話,他這個堂堂天子實在難以出口。

葉皇后暗暗咬牙不忿,可事情到了這一步,再也沒有了后悔的余地。

“元昭。其實,你不是安國公的親生儿子。”葉皇后一張口。就是石破天驚:“你是皇上的骨肉,你是慕容氏的子孫,根本不該姓陳。”

陳元昭全身一震,素來冷凝沉穩的臉孔。瞬間破冰,震驚地看著皇上。

不敢置信的錯愕中,竟沒多少歡喜。反而蘊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憤怒。

“不可能!”陳元昭面色難看,硬邦邦地擠出几句話:“這絕不可能。請皇后娘娘不要隨意說笑了。”

莫非。陳元昭對自己的身世真的半點不知情?

原本認定了陳元昭知悉內情的葉皇后,此時也有些迷惑了,目光緊緊地盯著陳元昭的臉孔,仔細的留意著他的神情變化:“這麼要緊的事,本宮怎麼會開玩笑。這件事的內情,你回去問問你母親,就一清二楚了。”

陳元昭抿緊了薄唇,神色僵硬又倔强,固執地張口道:“母親絕不是那等不守婦道的女子!”

聽著這樣的話,皇上的臉上火辣辣的,也顧不得天子的顏面了,張口說道:“元昭,皇后沒有騙你,你確實是朕的儿子。當年你母親還沒出閣前,朕就暗暗喜歡她。后來她嫁給安國公,夫妻感情不睦,有一回進宮和朕偶遇,向朕哭訴...朕一時衝動做下了錯事。沒想到春風一度后,你母親就懷上了身孕。”

什麼偶遇,明明就是葉氏處心積慮接近皇上。

還有什麼春風一度,分明就是私通了許久。

陳元昭心中厭惡地冷笑,說話忽的尖銳刻薄起來:“就算皇上說的事是真的,又怎麼敢肯定我就是皇上的血脈?母親和父親才是夫妻,說不定是和他同房才有了我。”

皇上的神情愈發尷尬,咳嗽一聲說道:“此事不必疑心。你母親和安國公之前冷戰,本就有半年多沒同過房。后來和朕在一起了,朕特意派了人在她身邊伺候。安國公也知道此事,為了避嫌,再也沒踏進過你母親的寢室半步。朕可以確定,你是朕的儿子。”

“你出生的時候,是朕特意賜的名字。太子秦王魏王楚王,名字分別用了旸晅曄昀,朕給你起了昭這個字,其實也是順著這一輩的皇子來起的。”

所以,這就是霸占臣妻了。

陳元昭沒有說話,目光卻冷厲逼人,沒有半點得知自己是皇子的欣喜,眼神里滿是指責和憤怒。

如果不是礙著君臣有別,大概早就怒罵出口了。

這一幕,和皇上想象中的父子相認的悲喜交加全然不同。

皇上有些難堪,心里又暗暗高興。

陳元昭果然是不知道自己身世的。這麼說來,魏王和楚王之間的明爭暗斗,也一定和他無關。

皇上定定神,又放緩了語氣說道:“元昭,是朕這個父親對不起你。這麼多年來,一直讓你頂著安國公儿子的身份。朕知道,安國公待你並不算好,這些年你飽受冷落吃了不少苦。現在,朕決意將你的真實身份昭告天下,讓你認祖歸宗,恢復本名慕容昭。”

“不必了!”

陳元昭的反應,再一次出人意料。如刀刻而成的英俊臉孔,冷漠的令人心驚:“臣做了這麼多年的陳元昭,已經習慣了。臣現在已娶妻生子,生活的很好,不想再做什麼慕容昭。還請皇上成全!”

說著,便跪下了。

皇上:“...”

別說是皇上沒料到這一幕。就連葉皇后也被驚到了。

葉皇后忍不住用最大的惡意揣度陳元昭。

或許,這些都是陳元昭的手段。越是拒絕,皇上越覺得愧疚,愈發想補償他。

......

葉皇后猜中了真相。

今天的皇宮之行,早已在陳元昭的預料中。剛才的表情動作話語,都是陳元昭暗中思慮而成。這一招以退為進,無疑是對付皇上的最佳手段。

果然。在沉默地對峙片刻過后。皇上起身走了過來,俯下身子,扶起了陳元昭。

陳元昭表現的遲疑片刻。然后“極不情願”“不得不”站了起來。

父子兩個四目對視,心中俱都浮起難言的復雜滋味。

皇上身量已經不矮,陳元昭比起皇上高了半個頭,英俊冷凝。氣勢奪人。几個儿子里,竟是陳元昭最肖似自己。

皇上看著陳元昭。宛如看著當年意氣風發的自己,愈發堅定了要立陳元昭為儲君的念頭。太子秦王都死了,剩下的魏王和楚王各有缺憾,陳元昭才是最適合坐上龍椅的那個人。

“元昭。朕意已決。”

皇上加重了語氣,不容置疑。

這不是一個父親的語氣,而是一朝天子的決定。陳元昭願意也好。不情願也罷,必須要遵旨聽令。

陳元昭面色難看。半晌,才跪下謝恩:“臣遵旨。”

待陳元昭重新起身,皇上又說道:“從今日起,你恢復本名慕容昭,封號平王。麒哥儿的乳名起的好,全名就叫慕容麒吧!”

“朕已命人擬好了聖旨,在你進宮的那一刻,這份聖旨已經到了安國公府。很快,旨意就會傳遍京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大燕朝的皇子。”

“你不宜再住在安國公府,平王府也不用另建了。朕做儲君時的府邸一直閑置,只要稍稍收拾一番,改為平王府就行了。”

平王...寓意平定天下。

從這個封號里,可以看出皇上對陳元昭寄予了多少厚望。

更不用說,皇上竟將自己當年住過的府邸賜給了陳元昭!這份聖眷,甚至超過了當年的太子和秦王。

而她的儿子,還被關在天牢里不見天日。

葉皇后暗暗咬牙,長長的指甲掐入掌心,心里的怨懟和嫉恨翻騰不息。

皇上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元昭...阿昭,朕會讓你寄養在皇后名下。這樣,你就是朕的嫡子,無人敢置疑你的身份了。”

這樣的安排,令陳元昭稍稍有些意外。

能正大光明的成為皇后嫡子,將來就能名正言順的被立為儲君,成為天子。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好事一樁。

不過,葉皇后怎麼會願意?

陳元昭迅速地抬頭看了葉皇后一眼。正好將葉皇后眼底一閃而逝的恨意和不平盡收眼底,心里頓時了然。

葉皇后當然是不願意的。奈何皇上心意已定,就算為了楚王的性命無憂,她也不得不答應。

陳元昭有意膈應葉皇后,立刻推辭道:“皇上讓臣認祖歸宗已經是皇恩浩蕩,記在皇后娘娘名下就不必了。臣沒有爭奪儲君的野心,無需委屈皇后娘娘。”

陳元昭越是推辭,皇上心意越是堅決,笑著說道:“有你這麼優秀出色的儿子,怎麼會是委屈。”

說著,溫和地看了葉皇后一眼。

葉皇后忍氣吞聲,擠出笑容應道:“皇上說的是,臣妾是看著元昭長大的。一直將他視為己出。能認他為子,心中不知有多高興。臣妾已經准備好了鳳旨,等皇上聖旨一下,臣妾的鳳旨也會公諸天下。”

聽了這番話,皇上頗為欣慰:“皇后賢良大度,能有這樣的母親,是阿昭的榮幸。有這樣的賢妻,也是朕的榮幸。”

至于立儲一事,也不宜拖延太遲。等過上几個月,就正式冊立慕容昭為儲君。

一切都已達成所願,陳元昭本該心滿意足。

可想到將要認葉皇后為母,想到待在安國公府里的親娘葉氏,陳元昭心中莫名的不是滋味。本不該張口的話,忽的衝口而出:“不知皇上打算如何安置母親?”

皇上笑容一頓。眼中閃過愧疚和無奈:“阿昭,她畢竟是安國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朕若是正大光明的讓她進宮,只怕會落個搶奪臣妻的惡名。也會連累了你的名聲。所以,她實在不便入宮。朕打算為她修建一座清淨的庵堂,讓她出家清修。你可以隨時去探望她。”

這麼做,顯然是委屈了葉氏。

葉氏與皇上有私情。生下儿子。如今儿子認祖歸宗。她這個生母既不能入宮,也不便繼續以安國公夫人的身份露面。

在庵堂里帶發修行是無奈之舉,卻也是最穩妥最不惹人非議的做法。

陳元昭也沉默了。

他心里很清楚。皇上這麼安排沒有錯。只是苦了葉氏,以后就要在寂寞的庵堂里,念佛抄經度過余生。

葉皇后聽著這番話,心中的怨恨稍解。冷笑連連。

姐妹兩個斗了一輩子。現在陳元昭是認祖歸宗了,可那又如何?陳元昭記在她的名下。要叫她一聲母后。而葉氏,只能遠遠地看著。

一切榮華富貴,都和葉氏無關!

......

腳步聲打破了崇政殿里的平靜。

是許瑾瑜抱著麒哥儿回來了。

夫妻兩個迅速的對視一眼。陳元昭微不可見地略一點頭,許瑾瑜在心中暗暗地舒出一口氣。

一切順利。陳元昭終于如願以償。

皇上的心情顯然不錯,目光落到吃飽喝足一臉滿意的麒哥儿身上:“許氏,把孩子給朕抱一會儿。”

許瑾瑜一怔。立刻柔順地應了,小心地將麒哥儿遞給了皇上。心中暗暗祈禱著麒哥儿老實點。千万別在皇上懷里哭鬧或是尿了。

万幸麒哥儿並沒鬧騰,乖乖地待在皇上懷里,還咧著沒長牙的小嘴,衝皇上咯咯笑了起來。

皇上看著粉雕玉琢的孫子,心里別提多喜歡了,抱著逗弄了片刻,竟舍不得松手。索性吩咐一聲:“朕很喜歡麒哥儿,想多看看他。今日你們就在宮里用了午膳再回府。”

夫妻兩個齊聲應了。

在宮中用膳,規矩繁多,比不得在墨淵居隨意。

陳元昭和許瑾瑜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等皇上擱了筷子,立刻也停下了。

午膳后,夫妻兩個一起告退。

皇上笑著應允了。

雖然舍不得剛認回的儿子孫子,不過,感情這種事急也急不來。現在冷淡生疏,以后日子長了,總會慢慢親近起來。

當陳元昭轉身離開的那一刻,皇上忍不住說了句:“阿昭,朕虧欠你的,日后一定會全數補償給你。”

朕欠你二十多年的父子親情,就用這大好江山來還!

陳元昭沒有停下腳步,左手抱著麒哥儿,右手緊緊地握住許瑾瑜的手,迎著午后烈日的耀目光芒,一步一步地離開。

身后是庄嚴巍峨的宮殿,身前是寬闊筆直的道路。

這條道路,注定了不會是一帆風順。

朝堂里還有魏王黨羽和楚王黨羽,魏王和楚王活著一天,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坐上皇位。必然會在暗中各出奇謀。

他的出身,也會成為最致命的缺陷,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

還有葉皇后,名義上是他的母親,背地里恨的咬牙切齒,不知會使出什麼陰毒的招數。

前路坎坷,風險重重。

可他有强大的信心應付所有困境。終有一天,他會坐上龍椅,得回自己應得的一切!

許瑾瑜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輕輕地張口說道:“子熙,不管將來會遇到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一起面對。”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無比溫暖。從交握著的雙手處,迅速蔓延至全身。

陳元昭停下腳步,凝視著身側的嬌妻,低聲道:“阿瑜,娶了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這一生,我與你攜手到老,不離不棄。”

執手天下,予你一世榮華!

許瑾瑜燦然一笑,用力地回握陳元昭的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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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一  葉氏

對安國公府來說,這注定是風起云涌令人終生難忘的一天。

陳元昭和許瑾瑜領著麒哥儿走了不久,皇上的旨意就到了安國公府。

安國公領著闔府上下跪迎聖旨,低垂著的臉孔神色陰沉。縮在袖袍中的手緊握成拳。

葉氏來的最遲。

她穿戴的十分素淨,臉色也有些異樣的蒼白。當她在安國公身邊緩緩跪下的時候,安國公迅速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滿是憎惡和憤怒。

都是這個賤人,不守婦道,讓他戴了綠帽子,忍氣吞聲這麼多年。他原本已經打算這麼忍一輩子了,沒想到,現在這個傷疤要被殘忍的揭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曉。

他怎麼能不恨她!

葉氏原本蒼白的臉色,在安國公怨毒的目光下,染上了一抹異樣的紅暈。

太監打開聖旨,抑揚頓挫的宣讀起來:“朕有一子,多年來未曾相認,一直養在安國公名下。朕心中愧疚甚深,今日恢復其本名慕容昭,封為平王。”

除了安國公夫婦,其余人俱都被這道突如其來的聖旨驚到了。

陳元昭竟不是安國公的骨肉,而是葉氏和皇上私通生的儿子。

怪不得安國公數年來一直偏寵庶出的長子,卻對陳元昭格外冷淡疏遠。怪不得安國公和葉氏關系冷漠,數年來都不踏進葉氏的寢室。怪不得皇上格外器重陳元昭,處處高看一眼。

宣讀完聖旨后,安國公面無表情地謝恩,接了聖旨。

眾人一片沉默。

宣讀聖旨的太監對戴了數年綠帽子的安國公頗為同情。也不計較安國公接聖旨時臉色難看這種細節了,更沒留下等什麼賞銀,將聖旨給了安國公后,很快離開了。

陳元白陳元青等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安國公,似是等著他解釋什麼或是說什麼。

安國公卻一言不發,拂袖離去。

眾人的目光又落到葉氏的身上,目光微妙而復雜。

那樣的目光。如同一道道利箭。刺的葉氏心中一陣陣劇痛。

葉氏身子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很快又挺直了腰杆。像往日一樣,優雅而矜持地走了出去。

隱約中。葉氏似乎聽到了身后傳來的竊竊私語。

“真沒想到,元昭竟然是她和皇上私通生的。虧得她平日里擺出那副高不可攀的清高模樣,想想真是讓人惡心。”

“就是,這麼多年一直占著安國公夫人的名分主持中饋。真不知道她怎麼有這個臉。”

“以后呢,她是不是要繼續待在府里。還是要進宮為妃?”

“這等不守婦道的婦人,哪有資格進宮,應該老老實實地躲起來別再出來見人了。”

是誰在說話?

是一直暗中嫉恨她的陶氏?還是對她心存怨懟的袁氏?或者是那些平日被她嚴格管束的下人?

也或許,這些都是她臆想中的畫面。其實。周圍十分安靜,安靜地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疲倦蒼涼麻木的心跳聲。

葉氏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一直都沒出來。

世安堂里的丫鬟婆子們都在為今日的聖旨震驚不已。也無人敢靠近葉氏的寢室。

到了中午,珍珠去敲門送飯。門里一直沒回音。

看來。夫人是心情不佳,根本不想吃飯。還是讓夫人先一個人靜靜吧...珍珠暗暗嘆口氣,不再敲門,只默默地守在門外。

這一等,就是兩個時辰。

......

“現在我被記在葉皇后名下只是權宜之計。一來是為了安撫皇上,二來也是暫且隱忍,等我日后坐上龍椅,第一個就要除掉葉皇后和楚王。到那個時候,我再名正言順地接母親進宮。朝中再無人敢反對。”

回程的馬車上,陳元昭便已將自己的謀算仔細地告訴了許瑾瑜:“此事得向母親解釋清楚,免得她心中難過。”

葉氏和葉皇后明爭暗斗了大半輩子,若是知道他要被記在葉皇后名下,心里一定會很憋屈。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葉皇后是皇上的正室原配,只要是皇上的血脈,見了葉皇后都要尊稱一聲母后。他這個剛認祖歸宗的皇子,總沒有立刻就對嫡母動手的道理。不得不暫且隱忍。

許瑾瑜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心中頗為欣慰。

陳元昭終于打開了心結,不再怨恨葉氏,甚至主動為葉氏著想。葉氏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吧!

陳元昭和許瑾瑜從宮中歸來,引起了全府的轟動。他們兩人無心應付眾人或好奇或敬畏或欲討好的目光,直接到了世安堂。

世安堂今日異常的冷清安靜。

守在葉氏門外的珍珠忙上前來行禮,在稱呼時稍稍猶豫了一下。以前叫慣了二公子,可現在這麼叫似乎不合適了,叫平王殿下,好像也有點怪怪的。

陳元昭無心理會珍珠的欲言又止,直接上前敲門:“母親,是我。”

門里毫無反應。

陳元昭略略皺眉,敲門的力道加重了一些:“母親,我和阿瑜從宮里回來了。”

門內還是沒有半點回應。

陳元昭心里一個咯噔。

許瑾瑜也察覺出不對勁了,就算葉氏心情再不好,也不可能將他們拒之門外:“珍珠,婆婆在屋子里待了多久沒出來了?”

珍珠此時終于感覺到不妙了,惶惶不安地答道:“夫人接了聖旨回來后,一直沒再出來過。中午奴婢來送午飯,夫人也沒答應。奴婢以為夫人心情不好不願出來,便沒敢再驚擾夫人。”

珍珠的話一入耳,陳元昭的臉色徹底變了。想也不想地用力踹門,發出嘭地一聲巨響。結實的木門晃了一晃。

門內,依然一片靜默。

許瑾瑜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葉氏將自己一個人關在屋子里這麼久,不曾出來。現在這麼大的動靜依然沒吭聲...只有一個可能!

陳元昭的俊臉陡然泛白,沒了血色,薄唇抿的極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猛地將門踹開。

......

葉氏靜靜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詳,雙目緊閉。雙手垂在身側,就像睡著了一般。

陳元昭站在門口,雙手不停地顫抖,腳下似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腳邁不開步。

有陳元昭擋著,許瑾瑜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可她已經從陳元昭僵硬的背影中猜出了真相。

淚水嘩地涌出了眼角,迅速模糊了視線。

葉氏已經熬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到了這一天不肯再撐下去,要用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人世。

珍珠的痛哭聲和許瑾瑜低聲的哽咽一點一點的傳進陳元昭的耳中。

陳元昭有一剎那的茫然,頭腦空白一片。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走到了床榻邊。

葉氏蒼白安詳的面容映入眼簾。

一陣尖銳的痛楚從心底蔓延開來。

陳元昭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几乎無法呼吸。

許瑾瑜走到陳元昭身邊,只看了床榻上的葉氏一眼,便扭過頭去,身子簌簌發抖,淚流滿面。

珍珠跪倒在床榻邊,痛哭失聲:“夫人,你怎麼就怎麼去了。留下奴婢怎麼辦...”

陳元昭眼中迅速地閃過一絲水光,半晌才低啞著聲音說道:“珍珠,你先退下。阿瑜,你也先出去。我想一個人...陪著母親待會儿。”

許瑾瑜哽咽著應了一聲,和哭哭啼啼的珍珠一起出了屋子,順手將門關上。

屋子里只剩下陳元昭和躺在床上的葉氏。

陳元昭在床邊緩緩地跪下,淚水涌出眼角。

男儿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他不是不愛自己的母親,只是心結重重,長年冷漠疏遠,使得他漸漸變得冷硬不近人情,和葉氏也極少說話交流。

如果他早一點告訴葉氏他的計划打算,葉氏一定不會心灰意冷,也不會自盡身亡。都是他的錯,都怪他。

許久,陳元昭才稍稍平靜一些。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葉氏的枕邊放了一封信。

這是葉氏的絕筆信。

陳元昭伸出手,拿過信,將薄薄的信紙展開。葉氏熟悉的字跡出現在眼前。

......

元昭,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永遠地離開人世了。

我不願意忍辱偷生,更不想頂著他人異樣的目光苟活于世。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做了這個決定。

你不用為我傷心,因為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也是最適合我的歸宿。

當年的一時衝動,鑄成大錯。一步錯,步步皆錯。這麼多年來,我每每想及往事,便悔不當初。娘最對不住的就是你。

如今你已成家生子,又恢復本名,被封為平王。皇上對你心存虧欠,必會加倍補償你,將來定會立你為儲君,成為大燕天子。

我已了無遺憾,走的十分安心。

若是皇上問起,你替我告訴皇上。今生有情卻無緣,來世,只希望我比長姐更早一步遇到他。

我死后,不必設靈堂,不需人吊唁,不要葬在陳家祖墳。替我選一個有山有水風景好的地方下葬。我和安國公,夫妻情分早已斷絕,生不同裘死不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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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二 兄弟

皇上的聖旨,陳元昭的真實身份,還有葉氏的身亡,這些消息几乎在一夜之間就傳遍了京城。

眾人皆嘩然,都在密切留意著安國公府的動靜。

按理來說,葉氏是正經的安國公夫人,死后應該葬在陳家祖墳。

不過,陳元昭執意為葉氏另選了埋葬之處。也未曾發喪信設靈堂,停靈七日便將葉氏下葬了。

因為葉氏死的太過突然太過轟動,人們提起葉氏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她和皇上那段令人津津樂道的私情,而是惋惜著這樣風華絕代的女子竟落得這樣的下場。

就連陳元昭的身世,也被蒙上了令人同情的悲涼色彩。

一個生來尊貴的皇子,這麼多年來明珠蒙塵,一直養在安國公府。十歲進軍營,十几年來領兵出征不下數回,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靠著自己一刀一槍奮斗來的。如今認祖歸宗,恢復真實的身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種時候,要是再拿葉氏不貞的事出來說嘴,可就不太厚道了。

人都死了。那些陳年舊事還有什麼可提的?對死者饒舌不敬,可是有損陰德的事。

一時間,輿論對陳元昭十分有利。並未出現陳元昭預料中的軒然大波。

或許,這也正是葉氏慷慨赴死的真正用意吧!用死亡洗清聲譽,用性命換來眾人對陳元昭的寬容。

站在葉氏的墳前,許瑾瑜默默地思忖著。遙想著葉氏的風姿,再看著眼前的墳墓,心中陣陣悲涼。

“子熙,”哭了几天。許瑾瑜的聲音早已沙啞:“婆婆已經安眠地下,你也不要太過悲傷了。”

死者已矣,活著的人,總得收拾起悲傷,堅强的向前走。

陳元昭已經連著几天沒說過話了,此時聽到許瑾瑜的話語,終于有了一絲反應。許久。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許瑾瑜看著陳元昭這副樣子。心里十分心疼。

有些人,天生的外冷內熱,從不擅于表達。所有的感情都埋在心底。不說出口。不代表不在意。

陳元昭就是這種人。

葉氏的死,對他來說毋庸置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這几天,他一直沉默地守靈。所有的悲傷在心中浮浮沉沉,面上並未流露的特別明顯。只有親近如許瑾瑜。才能体會到他心中的痛苦。

安國公沒有來。

正如葉氏絕筆信中所寫的那樣,夫妻兩個恩斷義絕。生不同裘死不同穴。從知道葉氏死訊之后,安國公便一直沒露過面。

下葬這一日,只有陳元白和陳元青陪著來了。

陳元白看著陳元昭的背影,猶豫了片刻。才走上前來,低聲說道:“人死不能復生,請...平王殿下節哀。”

昔日稀薄的兄弟情分。在這一聲平王殿下中,徹底划清了界線。

陳元昭深得聖眷。將來十有八九會被立為儲君。雖說安國公府對陳元昭來說沒有多少愉快的回憶,可畢竟有著牽扯不斷的關系。以后他繼承了爵位和家業,陳元昭稍稍提攜几分,安國公府也不至于沒落。

稱兄道弟當然就很不合適了。

陳元昭聽到那聲平王殿下,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抬頭看了陳元白一眼,並未說什麼。

陳元青也走上前來,他比陳元白要率直多了:“叫了這麼多年的二哥,我實在改不了口。以后當著別人的面,我尊稱一聲平王,私下里我還是想叫你二哥,行嗎?”

短短几句話,給陳元昭冰冷荒蕪的心田注入一絲暖流。

陳元昭看著一如既往的陳元青,點了點頭:“好,我永遠都是你的二哥。不管到了哪一天,都不會變。”

陳元青心中一陣感動,眼中閃過水光,哽咽著又喊了聲二哥。

似乎只是一夕之間,便風云變色,接踵而來的事情令人措手不及。二哥真正的身份竟然是皇子,將來還有可能是儲君是天子。

幸好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並未改變。

陳元昭一直繃緊的神色稍稍和緩了一些,拍了拍陳元青的肩膀:“三弟,你也是大人了。怎麼一遇到事情還是愛哭。這可不是好習慣。放心,以后有什麼事二哥給你撐腰。”

陳元青用袖子擦了眼淚,咧嘴笑了笑,用力地點了點頭。

陳元白看著陳元青和陳元昭真情流露的樣子,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

如果他剛才也像往日那樣喊上一聲二弟,是不是會更好些?

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已經做出的選擇,再也不可能更改了。

......

當葉氏自盡身亡的消息傳入宮中,皇上面色慘然,額上滿是頹然的皺紋,仿佛在瞬間老了十歲。

當年他還是太子時,娶了葉家長女為太子妃。葉瑤貌美端庄,賢良溫柔,還算得他的歡心,夫妻感情也頗為和睦。

他心情好的時候,會陪著葉瑤回娘家。也漸漸熟悉了葉家幼女葉珺。

葉珺少時就冰雪聰明極有才情,又格外美麗,等到及笄后,已經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譽。那雙明若秋水的眼眸,會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追逐著他的身影。

他的心里漸漸有了葉珺的身影。

可惜,他還沒來得及表露心意,葉家就為葉珺定下了親事。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葉珺嫁給安國公那個繡花枕頭。偶爾聽聞葉珺和安國公夫妻感情不睦,遺憾之余,竟有一絲不為人知的竊喜。

當葉珺淚眼婆娑地投入他的懷抱時,他根本無法抗拒。

然后,很快就有了陳元昭。也有了長達數年的糾纏。

她哭著懇求他認回儿子,他猶豫再三,終于下定了決心。可他万万沒想到,葉珺會如此決然地奔赴黃泉。

她這一死,他的心也被挖空了一般。

是他辜負了她!

是他毀了她這一輩子!

皇上閉上眼睛,淚水長流。

阿珺,你安心的走吧!朕一定會照顧好我們的儿子,絕不讓任何人傷害他。朕要教導他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將來將這大好江山交給他。

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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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三 一年

一年后。

平王府里。

剛學會走路不久的麒哥儿,在園子里的草地上奮力地邁著小胖腿。身手利落的芸香緊緊地跟著。

已經成了平王妃的許瑾瑜,衣著穿戴依舊一如既往,並不奢華。她注視著搖搖晃晃的麒哥儿,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初夏像只喜鵲似的,在她耳邊嘰嘰喳喳:“小姐,聽聞皇上很快就要立平王殿下做太子了。以后你就是太子妃了呢!以后奴婢就是太子妃身邊的第一紅人,不知有多少人要上趕著巴結奴婢。”

許瑾瑜莞爾失笑,只一句話就堵住了初夏的嘴:“這麼說來,你現在眼光高了,不願再嫁給周勇了?”

初夏立刻紅著臉不吭聲了。

許瑾瑜又笑著調侃:“芸香比你大上几歲,今年先讓她和周聰成親,你再等上一兩年,先別急...”

“奴婢什麼時候著急了!”初夏嬌嗔地跺跺腳,一張俏臉紅通通的。逗的許瑾瑜笑了起來。

麒哥儿聽到許瑾瑜的笑聲,扭著小屁股轉過身來,奶聲奶氣地喊了聲:“娘,抱抱。”

許瑾瑜的心頓時融化成了一池春水,蹲下身子,伸出雙手:“麒哥儿乖,自己走過來。”

麒哥儿咧著小嘴,邁著小腿跑過來,一不小心被絆倒摔了一跤。扁了扁小嘴,哭了起來:“娘,麒儿疼,要抱抱。”

麒哥儿十個月起就會說話,口齒十分清楚。別的孩子在一歲多的時候,喊爹娘還磕磕巴巴的。麒哥儿已經能流利地撒嬌了。

許瑾瑜沒有急急地上前抱住麒哥儿,溫柔地鼓勵道:“摔倒了就自己站起來,男子漢要堅强勇敢,哭鼻子抹眼淚可不好。娘在這儿等著麒哥儿。”

一旁蠢蠢欲動想抱起麒哥儿的芸香初夏等人,都被許瑾瑜用眼神制止了。

太過嬌慣著孩子可不好。麒哥儿又是陳元昭的長子,如無意外,將來會是大燕朝的儲君。在教育上更得嚴格些。

麒哥儿又哭了一會儿。見許瑾瑜遲遲不肯來抱他。只得自己爬起來,走到許瑾瑜面前。揚起小臉,討好地笑道:“娘。麒儿聽話,不哭了。”

許瑾瑜用帕子細細為麒哥儿擦了眼淚,然后在他的臉上親了親:“麒哥儿真乖。”

一個丫鬟笑著來稟報:“啟稟王妃,許翰林領著妻子女儿來了。”

許瑾瑜眼睛一亮。展顏笑道:“快些請他們到內堂。”

......

兄妹見面,自有一番熱鬧寒暄。

嫻姐儿比麒哥儿大了兩個月。生的眉目精致,冰雪可愛。

麒哥儿最喜歡這個小表姐,每次見了面總要湊在一起玩耍。兩個小小的人儿拉著手,咿咿呀呀地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麼,頗有些喜感。

曹縈放心不下,又知許徵和許瑾瑜有話要說。索性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院子里。

“大哥,近來在翰林院里可還好麼?”許瑾瑜笑著問道。

許徵也不諱言。笑著說道:“如今平王炙手可熱,人人上趕著逢迎還來不及。我也跟著沾了光,如今做了翰林學士,處處受禮遇,哪有不好的道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真是半點不假。

誰不知道平王將會是儲君?誰不想巴結未來的天子?平王對許瑾瑜的情深意重,眾人都看在眼底,對許徵自然高看了不止一眼。

如今許徵在翰林院里,簡直是一等一的紅人。

陳元昭真正的身世披露后,眾人都震驚不已,尤其是許徵。葉氏下葬后,許徵特意私下問了許瑾瑜:“妹妹,你在出嫁前,是不是就知道陳元昭的身世了?”

許瑾瑜略一猶豫,便說了實話:“是。那個時候沒敢告訴你,是怕你會不同意我和他的親事。”

許徵當時苦笑了一聲:“以我們許家的情形,和安國公府結親已經是高攀了。如果知道他其實是皇子,這門親事我和娘確實不敢答應。”

齊大非偶!

若是許瑾瑜受了什麼委屈,他這個兄長就是想為妹妹撐腰,也有心無力。

好在這一年來,做了平王的陳元昭對許瑾瑜一如既往。有人試探著想送美貌的歌姬舞姬到平王府,都被陳元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許徵這才稍稍放了心。

看著許徵意氣風發春風得意的清俊臉孔,許瑾瑜也覺得心情格外愉悅,含笑說道:“這樣就好。你有一腔才華抱負,將來一定會有施展的余地。”

皇上垂垂老矣,這大燕朝將會是陳元昭的天下。許徵想一展所長不是難事,仕途也會平坦順遂。

許徵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忍不住笑嘆:“人生際遇,實在難料。在去年之前,我還覺得此生都了無希望,就這麼虛度光陰混過去。沒想到,竟然變成現在這樣。”

是啊,誰能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呢!

當她重新睜開眼的那一刻,心中所想的是報仇雪恨保護家人。誰能想到,她會和陳元昭結成眷屬,還有了現在的光景?

“妹妹,聽聞皇上有意立平王為儲君,不日就會有頒布聖旨了。”許徵略略壓低了聲音:“平王很快就是太子,你是當仁不讓的太子妃。如果平王要納側妃,你打算怎麼辦?”

換在以前,許徵絕不會考慮陳元昭納妾的問題。

不過,做了太子又不同。傳承子嗣也是身為儲君義務旁貸的職責。就算陳元昭自己不情願,也抵擋不住臣子們的諫言和皇上的旨意。

將來陳元昭做了天子,偌大的后宮總不可能一直只有許瑾瑜一個人。

就算許徵愛妹如命,也不敢做此奢望。

只盼著陳元昭有情有義,能始終如一地厚待許瑾瑜。

看著許徵毫不掩飾的擔憂,許瑾瑜心中涌起一陣暖意,輕聲道:“子熙曾經向我許諾過,此生絕不娶別的女子。我相信他的話,所以從不曾為此事煩心過。大哥,你也信他一回好嗎?”

相信他的專情,相信他的言出必行,相信他能為她抵擋所有風雨。

許徵默然片刻,才緩緩點頭:“好,我相信你,也相信他。”

希望陳元昭不會令他失望。

......

半個月后。

在朝會上,兵部尚書刑部尚書聯名上了奏折,奏請皇上立平王為儲君。群臣中,有大半附議。

魏王不能下榻,楚王被關在天牢里足足一年多,皇上半點沒有要放了楚王的意思。聖意十分清楚,無需揣摩。只要是眼睛亮堂的,都知道該怎麼做才最合適。

更何況,平王雖然少言冷語,卻行事果決處事公正,精明才干遠勝過當年的太子。除了出身稍稍為人詬病之后,几乎毫無弱點。

連最重血統傳承禮節的禮部,都無人吭聲。平王被立為儲君一事,十分順利。

一系列的繁瑣立儲的禮節后,平王成了太子,平王府也成了太子府。

新上任的太子和太子妃攜著麒哥儿一起進宮謝恩。

日漸老邁憔悴的葉皇后,看著長身玉立的太子,腦海中想到的卻是早亡的長子,還有至今被關在天牢里的楚王。

一時間,不由得悲從中來。

一年前,葉氏自盡身亡。皇上聽聞噩耗后,大病了一場。之后身体愈發虛弱。她表面裝著悲戚,心里不知有多痛快。

可她沒想到的是,葉氏的死,竟讓陳元昭的道路走的更平穩更順暢。

無人對他的身世說三道四,皇上因為葉氏身亡,對陳元昭心存愧疚格外器重。有皇上刻意地照顧栽培,陳元昭在短短時間里在朝堂內外站穩了腳跟,身邊也迅速地圍攏了一大批擁護的官員。被立為儲君一事,几乎沒遇到阻攔。

葉皇后倒是想從中作梗,可楚王一直被關著不見天日。只怕她稍有異動,楚王就會小命不保。到最后,只能忍氣吞聲聽之任之了。

當太子等人離去后,葉皇后對著皇上哭訴了一番:“阿昀就算是做了錯事,受的懲罰也足夠了。皇上就不心疼自己的骨肉受苦麼?這一年多來,他被關在天牢里,除了臣妾之外,別人都不准入內探望。皇上也從未去看過他,他本就体弱,如今憂思成疾,十天倒有八天都是病著。再這麼下去,只怕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求皇上開恩,放了阿昀吧!”

看著滿頭白發滿臉皺紋淚眼婆娑的葉皇后,皇上長嘆口氣,終于松了口:“也罷,擇個日子,讓楚王出了天牢回府吧!”

葉皇后既驚又喜,正要謝恩,卻又聽到皇上緩緩地補了一句:“楚王在天牢里待了這麼久,經常生病,一定大傷了元氣。回府之后,讓他安心在府里養病。朝堂上的事,有阿昭在,就不必他操心了。”

這番話,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讓葉皇后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回府之后安心養病,不必操心朝堂上的事...也就是變相的將楚王軟禁在府里。這和將楚王關在天牢里又有什麼區別?

不過是換了個環境好一些的地方,繼續關著楚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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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四 楚王

在晦暗不明的天牢里待的久了,漸漸沒了白天,也沒了黑夜。時間過的異常緩慢,似乎凝滯不動。

每天只有一個不會說話的太監來送飯,想找個人說話都沒有。

一開始他會怒罵怒喊,可惜招來的永遠都是面無表情的御林軍侍衛。他本就体弱,再整日這麼折騰,很快就病了。

他雖是階下囚,卻還是尊貴的皇子。一生病,立刻就有太醫來為他診治。太醫治病總要望聞問切,少不得要和他說些話。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和自己說話都是這樣的令人欣喜。

到了后來,他甚至故意受涼生病,只是為了有太醫來陪他片刻。

苦苦煎熬等待了几個月,終于等來了母后。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出去了,欣喜若狂。可殘酷無情的現實,很快將他擊潰。

父皇根本沒打算讓他出天牢。

到底要將他關到什麼時候?

父皇只恩准母后每月探望他一回,每次只有短短半個時辰。這一天,也成了他每月中唯一的期盼。

每次他問起外面的情形,母后總是避而不答。問起陳元昭的事,母后更是只字不提。

直到几個月前,太醫為他診治的時候,無意中提起陳元昭已經認祖歸宗成了平王的事。他又驚又怒,砸碎了天牢里所有能被砸碎的物件。

消息傳到父皇耳中,父皇十分生氣,立刻命人撤走了天牢里的所有東西。只留下了一張空蕩蕩的床榻。

母后再來看他的時候,對著雙目赤紅猶如困獸的他落了淚:“阿昀,你別這麼鬧了。你父皇鐵了心的偏袒平王。將來這儲君的位置,也會是平王的。你再不依不饒地鬧騰下去,吃虧的只會是你。”

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口中還要逞强:“父皇總不能關我一輩子。”

母后哭的更悲傷了:“他當然可以。他現在眼里只有陳元昭,哪里還記得你。再這麼下去,你能安然活多久都不知道,更別說出天牢了...阿昀。你聽母后的話。以后安分老實些。母后自會向你父皇求情,將你救出這個鬼地方。”

他哽咽著喊了聲母后,母子抱頭痛哭許久。

在那之后。日子就變的更難熬了。

他整天的不說話,整夜的睡不著,再美味的飯菜也味同嚼蠟。整個人渾渾噩噩,漸漸麻木。只有在母后偶爾來探視的時候,才會驚覺時間又流逝了一個月。

......

半睡半醒間。忽然聽到了腳步聲。然后是鐵鎖被打開的聲音。

他有些迷茫地睜開眼,母后熟悉的臉孔映入眼簾。

“阿昀,母后來接你出去。”葉皇后看著消瘦蒼白形如枯槁的楚王,心如刀割。臉上擠出笑容來:“快些起來,我們離開這里。”

他終于可以出去了?!

楚王呆滯了許久,終于反應了過來。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迫不及待的下了床榻。連衣服鞋襪也顧不及穿了,立刻就衝到了鐵欄外。

深深地貪婪地呼吸了一口氣。

等他出了天牢,一定要想盡辦法,拉攏回父皇的心。陳元昭做了平王當了太子又如何,只要一天沒坐上龍椅,一切就有挽回的機會!

葉皇后看著楚王又哭又笑狀若瘋狂的樣子,心中一陣凄涼酸楚。

可憐的阿昀,還不知道出了天牢之后,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吧。

楚王很快就知道了。

當他回了闊別了一年多的楚王府之后,再也沒能踏出王府半步。

比起空蕩蕩的暗無天日的天牢,只不過是換了一個更大更豪華的牢籠罷了。依舊是錦衣玉食,依舊是仆佣成群,可他的脾氣卻一天比一天陰郁暴躁。下人對他敬畏有加,就連葉秋云也戰戰兢兢地不敢靠近他。

被困在楚王府里,有關陳元昭的消息卻源源不斷地傳進楚王的耳中。

傳言皇上十分器重太子,將一應朝務都交給了太子。

傳言太子深受百官愛戴,原本派系林立的朝堂,如今心都向著太子。

傳言太子勤政愛民,在民間頗有聲望。百姓們都盼著太子早日登基。

楚王暴跳如雷,怒罵道:“呸!一群瞎了眼的東西。不過是父皇流落在外的野種,有什麼資格繼承皇位。本王才是皇后嫡出,才有資格坐上龍椅。父皇也是老糊涂了,竟要將江山交給一個心思毒辣的野種。”

他一個人獨自罵了半天,無人敢勸說,更無人敢靠近半步。

......

楚王的一舉一動,自有人稟報給皇宮里的皇上皇后知曉。

皇上氣的臉色鐵青,大發雷霆:“朕讓他安心靜養,他不但不念朕的好,竟敢在背后惡語中傷朕和阿昭。”

葉皇后心中駭然,唯恐皇上在氣頭上下旨賜死楚王,哭訴懇求了許久:“求皇上息怒!阿昀在天牢里待的久了,神智也變的不清醒,回府之后時常胡言亂語。其實這些不是出自他的本心。求皇上寬容大量,饒過他這一回。”

皇上冷笑連連:“朕已經饒過他好多回了。他從天牢出來也有大半年了,難不成還不清醒!既是如此,倒不如讓他一直在天牢里待著。”

“父皇,此事万万不可。”

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皇上的怒火。

不經通報就能自由出入崇政殿的,當然只有太子陳元昭。

經過這兩年的朝務鍛煉,陳元昭身上的冷肅已經收斂了許多,顯得沉穩成熟,舉手投足間盡顯儲君風范。

“儿臣斗膽向父皇求情,求父皇饒過楚王的言辭放肆。”

陳元昭一臉誠懇地為楚王求情:“楚王一直視儲君之位為囊中物,為此不惜暗中謀害魏王。如今儿臣被立為太子。他心中不忿怨懟也是難免的,所以才會說些大逆不道的話。儿臣不怪他,還請父皇寬厚仁慈,不要怪罪楚王。”

葉皇后氣的簡直快吐血了。

陳元昭這哪里是在為楚王求情,根本就是故意挑起皇上對楚王的不滿。

果然,皇上聽了這番話后,臉色愈發陰沉難看:“朕對他還不夠寬厚仁慈嗎?他暗中謀害兄長。朕沒要了他的命。是看在已故的太子和皇后的顏面上。他不知反省也就罷了,竟還死心不息。朕這是養虎為患啊!”

葉皇后雙膝一軟,跪到了地上:“求皇上開恩。臣妾只有這麼一個儿子了,皇上怎能忍心再讓臣妾白發人送黑發人。”

皇上冷冷說道:“皇后此言不妥。阿昭也是你的儿子,怎麼能說只有楚王一個儿子。”

語氣中透著的殺氣,令人心驚。

葉皇后被嚇的魂飛魄散。慘白著一張臉,重重地連磕了几個頭:“皇上開恩。皇上開恩啊...”

陳元昭冷眼看著狼狽不堪的葉皇后,看著葉皇后額上紅腫一片隱隱滲出血跡,心里暢快極了。

不過,他不想讓楚王死在別人手里。他的仇。要自己來報!

陳元昭在葉皇后的身邊跪下,深深一跪到底:“若楚王因為辱罵儿臣獲罪,儿臣再無顏面對母后。更愧對群臣和百姓。請父皇開恩,饒過楚王。”

皇上氣頭一過。也漸漸冷靜了下來:“罷了,你們都起身吧!朕就饒了楚王這一回。”

頓了頓,又冷冷說道:“皇后,你親自去楚王府一趟,告訴楚王。朕的耐心有限,饒他一回兩回無妨,不可能總這麼寬宏大度。如果他還是不知悔改,別怪朕心狠手辣。”

隔日,葉皇后親自去了楚王府。

母子兩個獨處半日,說了什麼外人不得而知。

葉皇后離開的時候,眼睛又紅又腫。

楚王一個人在屋子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再出來時,頭上冒出了許多白發。臉上死氣沉沉,眼中再也沒了野心和生氣。

這麼活著,對楚王已經是最大的懲罰。

......

兩年后,皇上病重不治,傳位于太子,年號元初。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頒布了一系列仁政,極受文武百官愛戴。

葉太后也生了重病,纏綿病榻。新皇攜許皇后到延福宮探望,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如老嫗的葉皇后,已經是一臉死氣,只强撐著一口氣罷了。

許瑾瑜看著床榻上的葉太后,心里浮起一絲微妙難言的滋味。

前世楚王做了皇帝,葉太后尊榮一世,壽命長久。這一世,因為她和陳元昭的重生,許多人的命運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譬如楚王,譬如葉太后。

“皇上,”葉太后呼吸微弱,費力地伸出手攥住陳元昭的衣襟,眼中溢滿了懇求:“我行將朽木,活不了几日了。心中所牽掛的只有阿昀,求皇上答應我,將來善待阿昀...至少也要留他一條性命。”

日夜牽掛楚王,憂思過度,葉太后在短短兩年里就被掏空了身子。

陳元昭挑了挑眉,揮揮手,一旁伺候的人全部退下了。偌大的寢室里,只剩下三個人。

陳元昭站在床榻邊,冷冷地看著奄奄一息的葉太后:“太后,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放過楚王?”

葉太后瞳孔急劇地收縮了一下,呼吸急促起來:“你...”

陳元昭樂譏諷地勾起唇角,微微俯下身子,定定地看著葉太后,聲音如冬日寒冰:“我等這一天,已經等的太久了。我已經容他多活了兩年多,一直忍到父皇病逝,傳位給我。太后,你覺得我肯放過他嗎?”

“陳元昭!”葉太后的臉因為恐懼憤怒,瞬間扭曲得可怕:“阿昀怎麼說也是你的兄弟,你怎麼敢殺他?你就不怕落個謀殺手足的殘暴名聲嗎?”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眼中毫無笑意:“太后誤會了,我怎麼會謀殺手足。明明是太后逝世,楚王傷心過度,然后在府中吞金自盡。楚王一片純孝,實在令人感動。我一定會命人將他風光大葬!”

他不疾不徐地將楚王的結局緩緩道來。

現在他已經是天子,想對付楚王易如反掌。

葉太后臉色慘白,心里溢滿了絕望和憤怒:“為什麼?你為何對我們母子如此絕情,一定要下此毒手。”

為什麼?

陳元昭想到前世忠心耿耿為楚王出力卻身中數箭含恨身亡的自己,在心底壓抑了許久的憤怒和仇恨陡然涌上心頭。

“原因很簡單。因為如果我不搶先動手,死的就會是我。”陳元昭一字一頓地冷冷說道:“你早就知道我的真正身世,對我百般堤防。一邊拉攏我,一邊早已打定主意,等楚王登基后就對我動手。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一無所知吧!”

深藏在心底的隱秘被霍然揭開。

葉太后心中一顫,看著陳元昭銳利冰冷的眼睛,竟沒有反駁的勇氣。頭腦一片混亂。

這件事只有她和楚王知曉,陳元昭到底是從何得知的?

當日對魏王暗中動手又嫁禍給楚王的人,果然就是陳元昭。早知如此,她真該趁著陳元昭幼年時就動手,就不會有今天的養虎為患了。

陳元昭似是看穿了葉太后的心思,譏諷地笑了笑:“你現在是不是后悔沒早日除了我?可惜,一切都遲了。”

就用他們母子的性命,來祭奠葉氏的在天之靈吧!

陳元昭不再看葉太后,握住許瑾瑜的手,一起轉身離開。

葉太后喉頭一甜,吐出一口鮮血,昏迷了過去。

......

三日后,葉太后終于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太后去世,舉國皆哀。噩耗很快傳到楚王府,楚王聞之悲痛欲絕,在書房里吞金自盡身亡。

皇上感念楚王的孝心,特意將楚王和葉太后一起下葬。

下葬這一天,皇上親自送靈,在葉太后的墳前默默佇立許久。人人皆稱頌皇上一片任孝,沒有人知道那一刻陳元昭的心里真正想的是什麼。

或許,只有許瑾瑜能稍稍窺出他的心事了。

陳元昭在思念長眠地下的葉氏。

葉氏的死,是陳元昭此生都無法忘懷的遺憾和痛苦。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死者安息九泉,活著的人只能挺直了腰杆,大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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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五 帝后

新皇登基后,后宮中只有許皇后。

有臣子奏請新皇選秀,廣納美人,充實后宮。

新皇一改平日的沉默少言,在朝堂上冷然說道:“朕是一朝天子,自當勤政愛民,打理好朝事,讓百姓安居樂業。朕的家事就不勞諸位愛卿煩心了。”

還有個別膽子大的,又站出來諫言:“皇后娘娘仁厚寬和,端庄賢良,最識大体,斷然不會拈酸吃醋。不管怎麼說,皇上總得為皇家延續血脈。”

身為皇上,子嗣越豐越好。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一個皇子,怎能不讓臣子們憂心。

“朕已經有了嫡子,想要子嗣,自有朕的妻子替朕生孩子,無需別的女人。”新皇面色沉厲,語氣中隱含肅殺:“此事,以后任何人不得再提起,否則,休怪朕翻臉無情。”

直到這個時候,眾人才驚覺新皇和已故的皇上脾氣截然不同。無人敢再吭聲。

說來也湊巧,此事過后才几天,便傳來許皇后有了身孕的好消息。

眾臣子聽聞喜訊,俱是歡欣不已。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提起納美人進宮的事了。要是惹得許皇后心緒不穩動了胎氣,誰能擔待得起這個責任?

皇上現在不肯納美人,也足可見帝后感情和睦。

不過,男人嘛,都是貪戀新鮮的。

忍得住一年兩年,三年五年呢?十年八年又會如何?說不定到那個時候,不用臣子們諫言,皇上自己就憋不住了。

......

有這個想法的,顯然不止是朝堂里的臣子們。

“瑾娘,你如今做了皇后。皇上又待你情深意重,不肯納美人。這都是你的福氣,娘心中也替你高興。不過,你也得擺出做皇后的樣子來。”

鄒氏坐在床榻邊,握著許瑾瑜的手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將來若是皇上想納嬪妃了,你可不能阻攔。最好是主動些,讓天下人都看到你這個皇后娘娘的賢惠大度。”

什麼賢惠大度!她可不願和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許瑾瑜心里暗暗嘀咕著。不過。口中卻乖乖地應了。

如果她要是把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還不知道鄒氏會念叨到什麼時候。還是忍一忍好了。

曹縈大半的注意力都在懷中的儿子身上,偶爾一抬頭。看到許瑾瑜隱忍無奈的笑容,不由得露出會心的笑意。

許徵聽不下去了,擰起了眉頭:“娘,你這是要勸著妹妹主動給皇上納嬪妃?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添堵嗎?妹妹這一胎懷的辛苦。你就別在她面前絮叨啰嗦了。”

鄒氏最聽許徵的話,聞言立刻訕訕地笑了笑:“我這也是為了瑾娘著想。罷了。我聽你的,不說這個了。”

許瑾瑜衝許徵感激地笑了笑。

許徵挑了挑眉,和自己這個大哥還客氣什麼。

宮中規矩繁多,按著宮里的規矩。就算是皇后的娘家人,等閑也是不能進宮探望的。不過,自從許瑾瑜做了皇后之后。這條規矩就徹底改了。每隔上半個月,總要接娘家人進宮見上一面說說話。

宮里除了她這個皇后之外。連半個嬪妃都沒有。又有陳元昭給她撐腰,她索性就理直氣壯了!

懷麒哥儿的時候,她的反應不算重。可懷這一胎,卻格外的辛苦。孕吐直到五個月了都沒停,大有一直吐到臨盆的架勢。

陳元昭看著她懷孕這般辛苦,想到懷麒哥儿的時候自己竟不在許瑾瑜身邊,心里既愧疚又自責。每天縮短了上朝的時間,處理完政事后立刻回來陪著許瑾瑜。再想著長日漫漫,自己有大半時間都不在,許瑾瑜一個人肯定寂寞,索性吩咐人接了鄒氏進宮陪許瑾瑜。

按著規矩,鄒氏不宜在宮中長住。當然了,在陳元昭面前,這些規矩全都不存在。堂堂天子,處理朝堂大事需要權衡猶豫,至于后宮里的事,完全是他說了算。

于是,鄒氏今日便進宮來了。

許徵放心不下許瑾瑜,打著送鄒氏進宮的借口也來了。

許瑾瑜見了娘家人,果然十分歡喜。聽聞鄒氏可以在宮中住下陪伴自己,心里就更高興了。就連鄒氏的絮叨聲聽在耳中,也覺得格外的悅耳。

麒哥儿如今已經三歲多了,生的唇紅齒白,十分俊俏,又活潑可愛。此時正拉著嫻姐儿的小手玩耍。

陽光柔和地撒進來,照映在許瑾瑜的俏臉上,唇邊噙著盈盈的笑意。

陳元昭邁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和樂融融的一幕。心里涌起陣陣暖意,唇角也揚了起來。

不管有多少煩惱有多少疲憊,只要回到寢宮里就會消融不見,

許瑾瑜給了他一個真正的家。

......

第一個發現陳元昭的是麒哥儿。

“父皇,抱抱。”麒哥儿揚起小臉,聲音又響又脆。

陳元昭蹲下身子,抱起麒哥儿。麒哥儿猶自不滿足,又扯了扯陳元昭的衣袖:“父皇,嫻表姐也要抱抱。”

嫻姐儿忸怩的紅了小臉,正要搖頭,陳元昭已經俯下身子,將她也輕輕松松地抱了起來。

懷中抱著兩個孩子,使得這位年輕天子的威嚴大大減低,顯出了几分平易近人。

鄒氏許徵和曹縈不敢怠慢,立刻過來行禮:“見過皇上。”

陳元昭溫和地說道:“岳母舅兄大嫂不必多禮。這里是阿瑜的寢宮,又沒有外人,不必拘泥君臣之禮。”

眼角余光瞄到許瑾瑜正欲下床,陳元昭立刻皺起了眉頭:“阿瑜,你孕期反應嚴重,太醫叮囑你要臥床靜養。盡量少下床走動,你怎麼又不聽太醫的叮囑了。”

許瑾瑜停了動作,俏皮地眨眨眼:“皇上駕臨,臣妾就這麼躺在床榻上,豈不是失了禮數。”

陳元昭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都是當了娘的人了,還這麼淘氣。也不怕岳母他們看了笑你。”

鄒氏和許徵對視一笑。

夫妻恩愛一如往昔,並未因為陳元昭登基為帝有什麼改變。他們也可以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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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5 19:24:29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六 兒女

四個多月后,許瑾瑜生下了一對雙生子。

兩個小皇子呱呱落地,俱都健康可愛。陳元昭心中十分歡喜,取了乳名,一個叫平哥儿,一個叫安哥儿,意寓著孩子平安長大。

曾經對皇上獨寵許皇后不肯納美人的官員們,個個心中歡喜,再沒人會不識趣地提起此事了。

帝后感情和睦,后宮沒有嬪妃,意味著無人吃醋爭寵,也沒有了烏煙瘴氣的腌臜事情。后宮一片安寧祥和,又有三個嫡出的皇子。還有什麼可挑剔不滿意的?

就連皇上提出要將已故的生母追封為聖德太后一事,反對者也寥寥無几。

或者說,就算是有人想反對,也懾于年輕天子的冷厲手腕,不敢和天子叫板。

在平哥儿安哥儿百日的那一天,天子正式下旨,追封葉氏為聖德太后。墓地重新修繕一新,靈位則進了皇室宗廟,享后人香火。

此事一了,陳元昭的心結也終于解了開來。只覺得此生再無遺憾...

等等,遺憾還是有的!!!

比如到了晚上,他想和許瑾瑜稍稍親熱一番的時候,總有人來搗亂。

“母后!母后!”麒哥儿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腳步聲很快就到了床榻邊:“麒儿睡不著,要和娘一起睡。”

陳元昭動作一頓,咬牙切齒地將手從許瑾瑜的衣襟里抽出來:“麒哥儿!你已經五歲了,不准再纏著你娘。”

麒哥儿哪里肯依:“不,麒儿一個人睡覺害怕,會做噩夢,麒儿要跟母后一起睡。”

總算記得沒扯開紗帳。

上一次他扯開紗帳的時候。父皇沒穿衣服,母后身上也沒穿衣。然后,母后的臉紅的像猴屁股,父皇的臉卻黑的像煤灰,狠狠地揍了他屁股一通。他抽抽噎噎地哭了好久,然后牢牢記住了父皇的吩咐。以后絕不准隨意扯開紗帳。

許瑾瑜臉上紅暈未褪,迅速地將凌亂的衣襟整理好。然后撩開紗帳。溫柔地摸了摸麒哥儿的頭:“麒哥儿,快些到母后身邊來。”

麒哥儿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到了床榻上。在許瑾瑜的懷里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睡下了。

陳元昭惱火地瞪著占據了自己位置的混賬儿子,臉色當然好看不到哪儿去。

從許瑾瑜懷孕開始,他就一直“吃素”。一直熬到孩子出生滿百日,心里想著總算可以好好親熱了。沒想到。麒哥儿又冒出來了!

許瑾瑜哄睡了麒哥儿,抬頭一看。陳元昭欲求不滿的俊臉頓時映入眼簾,不由得莞爾一笑,伸出手晃了晃陳元昭的胳膊:“別生氣了。麒哥儿以前一直跟著我睡,直到今年才一個人睡。還不太習慣。又不是天天來找我。”

“兩三晚就要來一回。”陳元昭不快地發著牢騷:“我今晚特意吩咐奶娘將平哥儿安哥儿帶下去。沒想到這個臭小子又冒出來搗亂。”

許瑾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陳元昭輕哼一聲,一臉不滿:“你竟然還笑!等麒哥儿睡熟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語中隱含的威脅。令許瑾瑜霞飛雙頰,眼波明媚醉人:“麒哥儿還在這儿。你可別胡鬧。万一把他驚醒了怎麼辦。”

陳元昭立刻想出了解決之道:“讓他睡在這儿,我們兩個悄悄到隔壁的寢室去。”

許瑾瑜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卻沒有拒絕。

陳元昭精神為之一振,耐心地等了一會儿。等麒哥儿睡的香甜了,才拉著許瑾瑜悄悄溜下了床榻。

夜半更深,寢宮里一片安靜。這樣手拉著手悄悄溜走,有種異樣的刺激和亢奮。

許瑾瑜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飛快,雙手交握處傳來陣陣酥麻感。

剛推開門,許瑾瑜就被陳元昭緊緊地摟進懷里,灼熱的唇舌貪婪地輾轉吮吸,心跳驟然加速,几乎立刻就燃起了心底的火苗。

“阿瑜...”陳元昭急切地扯著許瑾瑜身上的衣服,唇舌挪到了柔嫩的脖子耳后輕輕啃咬,一邊喃喃低語:“阿瑜,想死我了。你想不想我...”

許瑾瑜全身發燙發軟,如一池春水般融化在他的熱情里。

陳元昭再也無法忍耐,打橫抱起許瑾瑜,大步走到床榻邊。

就在此時,門忽然被敲響了。

陳元昭動作僵住了,咬牙切齒地問道:“誰?”

門外響起奶娘怯生生的聲音:“啟稟皇上,平哥儿睡到半夜哭個不停,安哥儿也跟著鬧騰。奴婢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找皇后娘娘。”

許瑾瑜早已七手八腳的推開了陳元昭,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衣衫,然后連連催促:“你也快些穿好衣服。”

陳元昭長嘆口氣。

一個已經夠讓人頭痛了,偏偏這樣的混賬儿子有三個!!!

......

等平哥儿安哥儿到了三歲,陳元昭立刻義正言辭地命令儿子們獨自就寢。

至于麒哥儿,已經快八歲了,再也不好意思打著半夜睡不著的借口半夜跑過來了。陳元昭終于過上了夢想已久的夫妻獨處生活。

許瑾瑜如今二十四歲,正是女子最成熟美麗也最解風情的年齡。陳元昭剛過了三十,正值盛年,精力旺盛。

夫妻生活恩愛甜蜜的結果就是,許瑾瑜很快又懷了身孕。

陳元昭又高興又悵然,對著許瑾瑜尚且平平的小腹念叨:“這一胎肯定是個女儿。”再也不想要活潑調皮精力旺盛的儿子了,有一個又乖巧又聽話的女儿多好。

許瑾瑜忍不住抿唇輕笑:“我也盼著有個女儿呢!”想了想又很認真地問道:“如果還是儿子怎麼辦?”

陳元昭不假思索地說道:“不可能。我有預感,你肚中懷著的肯定是個女儿。”

逗的許瑾瑜笑個不停。

......

陳元昭一語成讖。

八個月后,許瑾瑜果然生了一個女儿。

陳元昭大喜過望,整日將女儿抱在懷里,連上朝都不想去了。麒哥儿几個也不嫉妒,反而爭搶著要和妹妹玩耍。

“妹妹,喊大哥!”麒哥儿擺出兄長的駕駛,一本正經地教妹妹說話。

剛出生不久的嬰儿咿咿呀呀地揮舞著小拳頭。

平哥儿安哥儿也不甘示弱,擠到床榻邊:“我是二哥。”“我是三哥。”

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陳元昭板起臉孔:“你們的母后還在月子里,得好好休息。你們几個不准再吵,要不然就給我出去。”

儿子們一怵,果然老實了不少。

可惜,安分不了多久,很快又開始了竊竊私語。

“快摸摸妹妹的手,真軟。”

“她的臉更軟...”

“我也來摸摸...”

不知是誰力氣大了一點,嬰儿撇撇小嘴。哭聲細細的十分嬌弱,聽著讓人心疼極了。

陳元昭沉了臉,將一堆不省心的臭小子通通攆走。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女儿,輕輕拍著哄了起來。

眉眼一片溫柔。

許瑾瑜看著丈夫和女儿,心中溢滿了喜悅和滿足。

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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