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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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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尋找失落的愛情]容華似瑾《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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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8:4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章 離府

隔日清晨。

顧采蘋特意早早起了床。如今她孕期明顯,寬鬆的衣裙早已無法遮掩身形,臉龐和腿腳比往日胖了一圈。臉上還生出了一些淡淡的孕斑。

顧采蘋攬鏡自照,半晌鬱鬱地問道:“朝霞,你看看我,現在是不是特別蠢笨難看?”

懷了身孕之後,自然沒了原來的輕盈秀麗。

朝霞巧舌如簧的安撫道:“小姐多慮了。在世子的眼裡,小姐現在的樣子一定比以前美的多。”

顧采蘋眉眼舒展開來,笑著白了朝霞一眼:“巧言令色。”

“奴婢可不是花言巧語,說的都是真心話。”朝霞笑道:“再有三四個月,等小姐生下了兒子,世子不知多高興呢!”

顧采蘋抿唇一笑:“行了,你也別盡說好聽話來哄我了。快些打發人去廚房問問,早飯準備好了沒有。我要去書房喊世子用早飯。”

朝霞笑著應了,俐落的退了出去。不過片刻就回轉,說是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顧采蘋嗯了一聲,忽的說道:“朝霞,你用心伺候,我都看在眼裡。本來我打算早日讓你開臉伺候世子,也算成全了你的心意。不過世子極少回府,在女色上也不熱衷。只能等以後再說了。”

顧采蘋後來在紀澤面前又提過一回,紀澤反應卻十分冷淡,只得作罷。

朝霞俏臉一紅,既感激又有些尷尬:“小姐這份恩德,奴婢銘記在心沒齒難忘。只是...奴婢愚鈍,入不了世子的眼。小姐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吧!”

沒有什麼比這個事實更令人難堪了!

如果紀澤欣然領受了朝霞的伺候,善嫉又小心眼的顧采蘋肯定會酸溜溜的。現在紀澤對朝霞冷冷淡淡的毫無興趣,顧采蘋心裡反而舒坦多了。

好言安撫了朝霞幾句之後,顧采蘋去了書房。

明朗的晨曦中,身材高大的紀澤面如冠玉俊美倜儻。

顧采蘋含情脈脈看著紀澤:“世子,早飯已經備好了。妾身陪你一起吃早飯。”

紀澤唇角含笑,溫柔地應了一聲。在出門的時候。還特意扶了顧采蘋一把:“你身子笨重,走路時小心些。”

顧采蘋頓時受寵若驚了:“多謝世子。”

自從那一次在書房動了胎氣之後,紀澤就極少回府。偶爾見了面也是不冷不熱的。像今日這般溫柔體貼的,只有成親的那幾日才有過。

“我們兩個是夫妻。這麼謝來謝去豈不是見外了。”紀澤眼中帶笑,目光柔和,很自然的握住顧采蘋的手往飯廳走去。

顧采蘋臉上溢滿了幸福的紅暈,腳步輕飄飄的。

一頓早飯,在紀澤少見的柔聲細語中度過。

早飯後。紀澤溫和的對顧采蘋說道:“你的身子愈發笨重,任誰也看得出有五六個月的身孕。之前一直待在府裡不見外人倒也無妨。還有大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候府裡客來客往,實在不便。”

“所以,我想著在年前就送你到外城的一處田莊裡住下。等到明年孩子出生四個月了,再抱回府辦滿月酒宴。這樣,也能將你婚前有孕的事情遮掩過去。”

“待會兒去給母親請安的時候,我就向母親提起此事,商議好離府的日子。你讓身邊的丫鬟婆子收拾衣物行李。”

兩人剛成親的時候,紀澤就對顧采蘋提過這個法子。顧采蘋也早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些話,心裡只覺濃濃的不捨:“可是,這麼一算,我就要離府大半年。”

要有大半年獨自住在田莊裡,想想就覺得寂寥冷清。

紀澤放軟了語氣哄道:“以後我得了空閒就去田莊看你。”

頓了頓又道:“我知道這樣委屈你了。為了肚中的孩子,你就忍一忍。將來等你生了孩子回府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這一番甜言蜜語,聽的顧采蘋心神俱醉,除了點頭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話了。

......

三天後。幾輛馬車從威寧侯府的側門出了府。

當先的一輛最奢華精緻,坐在馬車上的正是顧采蘋。朝霞和另外兩個丫鬟坐在一旁伺候著。

其餘的五六個丫鬟婆子,坐了第二輛馬車。緊隨其後的三輛馬車上,放的滿滿的都是衣物行李。

顧采蘋偶爾撩起車簾。看著馬車外騎著駿馬的俊美男子,心裡甜絲絲的。

今日她離開侯府去田莊,紀澤特意告了假,送她去田莊。

朝霞最清楚顧采蘋的心思,悄聲笑道:“世子待小姐真是上心呢!到了年底公務繁忙,還特地告了假送小姐。”

顧采蘋聽的受用極了。撩著車簾的手遲遲不肯落下,目光纏綿的落在紀澤身上。

可惜紀澤一直端坐在駿馬上,並未回頭,也錯過了顧采蘋依戀的眼神。

半晌,顧采蘋才放了車簾。想到今後的大半年都要獨居在田莊裡,心裡不免又浮起絲絲悵然。

朝霞想到留在府裡的碧羅,心裡頗不是個滋味。

顧采蘋此行,將陪嫁丫鬟和婆子都帶了來。卻將碧羅留下了。

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

小姐不在府裡,碧羅若是趁機獻媚討好世子可就容易多了。奈何這份心思不能明言。否則,小心眼的顧采蘋一定會疑心她想留下。

......

顧采蘋離府去田莊的事,許瑾瑜很快就知道了。

此事不出許瑾瑜所料,她現在更關心的是小鄒氏打算如何遮掩身孕。

算算日子,小鄒氏懷上身孕也快近三個月了,很快就會顯懷。還有大半個月就要過年了,小鄒氏絕不能待在威寧侯府裡,只能像前世那樣裝病,打著養病的藉口躲到莊子裡。

初夏的聲音打斷了許瑾瑜的思緒:“小姐,太太來了。”

許瑾瑜回過神來,起身迎了過去。

鄒氏行色匆匆,皺著眉頭。

許瑾瑜心裡一動,試探著問道:“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鄒氏皺眉道:“我今日派人去威寧侯府送了帖子,本打算明日去侯府探望你姨母。沒曾想你姨母竟然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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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9: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怪病

不出所料,果然還是用的這一招!

許瑾瑜眼中閃過譏諷的冷笑,口中問道:“姨母生了什麼病?嚴重麼?”

鄒氏眉頭皺的更緊了:“聽說身上臉上長了紅斑,不能見人,而且這種病症還會傳染。我原本想登門去探望,可這病症既是會傳染,還是別去的好。”

萬一被傳染上這種怪病可就糟了。

許瑾瑜眼裡的譏諷之色更濃了。

小鄒氏的“病”和前世一模一樣!

為了避免將病“傳染”給他人,小鄒氏應該很快就會躲在莊子裡“養病”。等上大半年,孩子一生,“病”自然就好了。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府。

最妙的是,到了那個時候,顧采蘋生的孩子也該有三個月了。可以趁著滿月的時候一起抱回府,對外假稱是雙生子就行了。

許瑾瑜略一思忖,就將小鄒氏的計謀猜了個十之八九:“娘,姨母生了這樣的病,只怕不敢在府裡養病了吧!”

鄒氏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正想著來和你商議,是不是該打發人送些補品過去。”

不管怎麼說,面子功夫還是要做的。人不去探望,總該送些禮物過去。

許瑾瑜卻說道:“只送禮物過去未免顯得涼薄,還是親自去一趟的好。”

“可是你姨母的病會傳染...”

“我們就遠遠的看上一眼,不會被傳染的。”許瑾瑜笑了一笑:“也不用等明天了,我們今日就過去看看。”

許瑾瑜表現的如此積極,大出鄒氏意料。

鄒氏狐疑的看了許瑾瑜一眼:“瑾娘,你什麼時候對她的事這麼熱心了?”

許瑾瑜對小鄒氏從來都沒半點好感。巴不得看到她倒楣才是真的。這次怎麼會這麼熱心腸的想登門探病?

許瑾瑜半真半假的笑道:“娘,我不是對姨母的病熱心,而是想親眼看一看她病的重不重。最好是從此一病不起,我們也不用再想法子對付她了。”

這倒也是!

親眼去看一看,確定小鄒氏的病症也好!總不至於看上一眼就會傳染吧!

鄒氏立刻改了主意:“好,那我們就登門看看。”

......

許徵知道此事之後,堅持一同前往。

許瑾瑜勸道:“大哥。你還是別去的好。萬一遇到紀澤總不太好。”

“我總不能躲著一輩子不見紀澤。”許徵不以為意的應道:“之前兩個月他都沒有任何行動。說明他心中也有顧忌,不會輕易出手對付我。”

許瑾瑜見許徵執意要去,只得讓步。然後鄭重的提醒道:“大哥,你還不瞭解紀澤。他這個人最記仇也最擅隱忍,現在隱忍不發,不代表安然無事了。反而要更加提防小心。”

許徵見許瑾瑜說的慎重,也收斂了笑意。點點頭應道:“放心,我會加倍小心的。”

許瑾瑜思來想去放心不下,特意將芸香帶在身邊,私底下悄悄叮囑芸香多帶些防身的迷藥。

像上次那樣的藥丸效果就很不錯。

芸香笑著應了。

許瑾瑜雖然溫柔卻絕不嬌弱。出乎意料的心細膽大。明知道威甯侯府不是善地,也從不畏縮害怕。

還有更令人欣賞的一點是,許瑾瑜從不清高自傲拒絕別人的好意。反而很擅長利用自己的優勢,也不排斥利用身邊有用的一切。

這樣聰明又不矯情的女子。才配得上陳元昭!

......

許瑾瑜許徵兄妹兩人隨著鄒氏一起去了威甯侯府。

小鄒氏果然稱病不出,沒有出來見人。招呼許家母子的是紀妤。

紀妤過了年才十四歲,雖然個頭不矮身子發育的有了少女模樣,心性卻並不成熟。乍聞親娘生了怪病,心裡的惶惑不安幾乎都寫在了臉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鄒氏見紀妤這般模樣,心中倒是生出了些許憐惜:“妤姐兒,你先別慌。好好跟我說一說,你娘到底是生的什麼病,現在怎麼樣了?”

紀妤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昂,紅著眼眶應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還好好的,從前天起忽然全身都起了紅斑,就連臉上也有。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也診斷不出是什麼毛病。只說這病症是皮膚病的一種,可能是傳染之症。讓我娘最好出府靜養。我娘這兩日已經命人收拾東西,準備去莊子裡養病了。還不准我跟著去,讓我留在府裡,學著打理府裡的瑣事...”

說著說著,就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紀妧出嫁了,紀澤極少回府,顧采蘋去了莊子裡安胎,小鄒氏再一走,這諾大的威甯侯府豈不是就剩下她一個人了?

縱然滿府的丫鬟婆子小廝,可對紀妤來說,沒有親人在身邊,便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還要打理府中的瑣事!

她長這麼大,何曾做過這些!

鄒氏好言安慰道:“你娘生了這樣的病症,自然要獨自養病不能帶上你。萬一傳染給你豈不是糟了。你也別哭了,你娘很快養好了病就會回府了。”

紀妤鼻音重重的嗯了一聲,用袖子擦了眼淚。卻有更多的眼淚湧了出來。

許瑾瑜見紀妤哭哭啼啼的,心裡難得的生出一絲憐憫。

紀妤自幼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可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有可憐之處。

父親常年不在京城,親娘只顧著和紀澤暗中偷情,根本顧不上管她。將來小鄒氏懷孕事發,等待小鄒氏的是身敗名裂的下場。

到那個時候,身為小鄒氏親生女兒的紀妤,等待她的又會是怎麼樣的命運?

剎那間,許瑾瑜有一絲心軟。

可想到前世許徵所受的屈辱,想到許徵身首異處,想到鄒氏自盡身亡,想到初夏縱火身亡,想到孤零零的自己從夜半噩夢中驚醒時的淒涼,想到為了報仇雪恨曾受過的苦,那一絲心軟很快就消失了。

這份血海深仇,非報不可!

小鄒氏和紀澤之間的私情,非揭露不可!

報仇的過程中,免不了會有人因此痛苦難過。這些也實在無法顧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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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9:1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可憐

紀妤哭了許久,才漸漸停了。

鄒氏哄了紀妤半天,也頗有些口乾舌燥。喝了一杯茶之後,對紀妤說道:“妤姐兒,你娘的病不宜見人,我也就不多待了,這就回去了。”

紀妤用袖子擦了眼淚,紅著眼睛說道:“姨母難得來一回,怎麼著也得吃了午飯再走。我這就打發廚房去準備午飯。”

“不用了!”鄒氏輕歎一聲:“眼下你娘生了這樣的怪病,你心中忐忑,少不了手忙腳亂。我們就不給你添亂了。”

說著,便站起身來。

許瑾瑜許徵也各自起身,向紀妤道了別。

紀妤平日性子浮躁冒失,如今乍然遇到這樣的事,只覺得天都塌了一半,一夕之間長大了不少。見許家母子要走,立刻起身相送。

紀妤一直將許家母子送到了門口,然後迅速的扯了扯許瑾瑜的衣袖,小聲央求道:“瑾表姐,我娘今天下午就要離府,以後就我一個人待在府裡,怪冷清的。你若是有空,多來陪陪我說話。”

眼裡浮著一層水汽,仿佛隨時都會掉落。

就像一隻即將被遺棄的家貓,收起了所有的利爪,只剩下可憐。

許瑾瑜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低聲應下了。

紀妤這才依依不捨的鬆了手。站在原地,目送著許瑾瑜等人上馬車。待馬車遠去後,才落寞的轉身進了府。

......

“妤姐兒也夠可憐的。”鄒氏忍不住歎了口氣:“她娘這一病,府裡這麼一攤子瑣事都落到她身上。她不過是個孩子,哪裡能應付得來。”

偏巧的又到了年底。不說別的,只送年禮這一項就足夠人頭痛的。別說一個沒接觸過內宅瑣事的少女,就算是經驗老道常年掌管的內宅婦人也要忙的團團轉。以紀妤的性子。哪裡能應付得來?

許瑾瑜的腦海中浮現出紀妤淚光點點的模樣,默然不語。

鄒氏想了想說道:“要不然這樣,我這些日子多去威甯侯府幾趟,指點指點妤姐兒如何打理家事。”

許徵沉默片刻說道:“娘,妤表妹確實有些可憐。不過,我們和威甯侯府遲早反目成仇。既是如此,此時心軟幫忙又有何意義?姨母不會承我們的情。妤表妹將來回想起這些。也只會憤怒指責我們假惺惺裝模作樣!”

既然已經是仇敵了,索性心腸冷硬到底!

許瑾瑜深呼吸口氣,接過了話茬:“大哥說的對。說到底。這都是威甯侯府的家事。姨母生病要離府,自然會安排好這一切。”

小鄒氏都狠下心腸不管不顧紀妤了,他們何必多事。

這麼說稍嫌冷漠無情,卻也是人之常情。

鄒氏被一雙兒女澆了冷水。心裡的熱情也稍稍退卻,長歎一聲道:“罷了。你們說的也有道理。我聽你們的就是了。”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到底不是滋味。

一路上,許家母子難得的沉默相對。

......

當天下午,小鄒氏收拾行李上了馬車。隨行的還有幾個貼身丫鬟和管事婆子。

小鄒氏離府的動靜比顧采蘋小的多。攜帶的衣物行李日常用具卻足足多了一倍,堆滿了六輛馬車。就連平日用慣的梳妝鏡都帶上了,一副離府長住的架勢。

小鄒氏身上起了紅斑之後。便穿的嚴嚴實實,又特意帶了帷帽。長長的面紗遮住了小鄒氏的臉龐和神情:“妤兒。我此去田莊養病,也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你在府裡要好好的,我特意留了幾個經驗豐富的管事媽媽給你,你有什麼事都吩咐她們去做就行了。若是還有不懂的,就等你兄長回府的時候,讓他做決定。”

紀妤眼淚汪汪的聽著,忽的放聲痛哭起來:“娘,我不要一個人留下。我也要陪著你去莊子裡住著...”

涕淚交加的模樣,頗有些狼狽,當然好看不到哪兒去。

小鄒氏看在眼裡,自然也是心疼的。

可她此行是為了掩人耳目,也是為了養胎,絕不可能帶上紀妤!

想到這些,小鄒氏稍稍軟下來的心腸又硬了起來。狠狠心說道:“不行!我患的是罕見的皮膚病,你不能隨我一起去田莊,不然,這種病若是傳給你怎麼辦?你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臉面身子都是頂頂要緊的,萬萬不能疏忽大意。”

“你別胡鬧了,安心留在府裡,我病好了,立刻就會回來。”

小鄒氏的語氣十分堅決,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紀妤心裡既失望又黯然,知道沒有跟去的希望,也不再鬧騰了,改而說道:“那我過些日子去看你。”

小鄒氏不假思索的應道:“不用去了!我是去養病,又不是去遊山玩水享樂,你去做什麼。再說了,田莊裡也沒什麼可看的,哪裡比得上我們侯府內宅。”

“又不准跟著去,又不准我去探望!”紀妤連連被呵斥,心裡委屈極了,眼淚唰的湧了出來:“哪有這樣的道理!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女兒。你就沒有半點捨不得我麼?”

從三歲起,威甯侯遠離京城去了邊關。紀妤對父親的印象十分模糊,生活中只有兩個姐姐一個兄長還有小鄒氏這個親娘。

紀嬛和紀妧對她這個妹妹冷冷淡淡不算親熱,紀澤待她也不算親近。真正說起來,她最親最近的人只有親娘小鄒氏。

小鄒氏這麼一走,紀妤頗有點被親娘拋棄的惶恐不安。

看著放聲痛哭的紀妤,小鄒氏既心疼又惱怒。

如果可以,她也不願意獨自去田莊。算算日子,至少要住到十個月才能回府。這麼一攤子瑣事交給紀妤,她也放心不下。也捨不得離開女兒啊!

可又有什麼辦法?

她肚子裡的孩子可不等人。再不離府,很快就會顯懷了。也只能硬下心腸,委屈紀妤這一回了。

小鄒氏咬咬牙,狠狠心轉身離開。

“娘...”

身後傳來紀妤的哭聲。

小鄒氏眼中閃過水光,腳步卻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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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9: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多磨(一)

因為紀妤的事,許瑾瑜這兩日心情有些陰鬱。

到了臘月初十這一天,許瑾瑜的心情才又好了起來。

許徵和曹縈已經合過了八字,又交換了庚帖。明日就可以正式登門下聘了。

曹家是書香門第,曹縈是曹大人唯一的掌上明珠。許家和曹家結親,算是高攀。也因此,鄒氏這兩個月一直在精心準備聘禮。

許徵是許家唯一的男丁,親事總不能寒酸失禮。

鄒氏臨來京城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長住京城的打算。臨安只留下了老宅未動,其餘的田地鋪子都變賣換成了金銀細軟,一併帶到了京城來。

在兩個月前,鄒氏便將一雙兒女召到面前,說了自己的打算:“徵兒,瑾娘,臨安的老宅不能動,其餘的家產我都折換成了銀票,帶到了京城。約莫兩萬六千兩。這些銀子要怎麼用,我也早已盤算過了。”

“徵兒日後要成親娶妻,不能一直住在鄒家的老宅裡。所以,我打算拿出一萬兩銀子,在京城買一處宅院。以京城此時的物價,買一處三進的宅子再收拾一番綽綽有餘,這處宅子留給徵兒成親。”

“剩下的銀子,我留六千兩在身邊。剩餘的一萬兩,分作兩份。一份留給瑾娘做嫁妝,另外一份就給徵兒成親。除去辦喜宴的銀子,留作置辦聘禮的約莫有四千兩......”

話一出口,許徵和許瑾瑜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不妥!”

鄒氏啞然失笑:“瞧瞧你們兩個,異口同聲的說不妥。到底是哪裡不妥了?”

不待兄妹兩個說話,又歎道:“說起來,這麼安排是委屈瑾娘了。嫁個門當戶對的人家。有五千兩銀子置辦嫁妝也過得去了。將來若是嫁到安國公府,這樣的嫁妝未免有些寒酸了。可娘也實在沒法子。你大哥要娶曹家的千金,總不能連處住宅都沒有。”

“娘,我沒覺得委屈。”許瑾瑜打斷了鄒氏的長籲短歎:“我們之前住在威甯侯府,現在住在鄒家的老宅裡。住上一年半載無妨,總不能一直住下去。買處住宅也是理所應當的。新宅子佈置好了,不僅是大哥和娘的家。也是我的家。”

“娘留六千兩防身。剩餘的一萬兩銀子,留三千兩給我將來置辦嫁妝就行了。剩餘的七千兩都留給大哥置辦聘禮成親吧!”

“這怎麼行!”許徵皺眉反對:“女子出嫁的時候,嫁妝若是少了。將來在夫家會被人恥笑的,直不起腰杆抬不起頭來。這萬萬不行!這一萬兩銀子,我只要三千兩成親就足夠了,留七千兩給你置辦嫁妝。”

許瑾瑜自然不肯同意:“嫁妝少了。大不了我將來私房少一些。你去曹家下聘禮可是不能少的。若是惹得曹家不快,你將來登岳家的門多尷尬。”

許徵抿緊了嘴唇。清亮的眼中滿是堅定:“曹家早知道我們許家不是大富之家,同意這門親事,是相中了我的人,不會在意聘禮多少。”

許瑾瑜迅速應道:“陳元昭想娶我。總不會是為了我的嫁妝吧!”

“不管怎麼說,你將來的嫁妝絕不能寒酸,免得讓婆家人小瞧了。以後在婆家受閒氣!”

“大哥。現在要緊的是你的親事。我才十四歲,要出嫁準備嫁妝是以後的事。現在應該先緊著你的親事才對。”

兄妹兩個素來親厚友愛。難得一回爭吵,竟是為了給彼此多留些銀子。

鄒氏一開始還在笑,笑著笑著卻又心酸起來。

如果丈夫還在世,撐著許家的這片天,也不至於這般委屈一雙兒女。

“你們兩個都別爭了。”鄒氏聲音有些哽咽:“都是我這個當娘的沒用,連累的你們兄妹兩個為了銀子發愁。”

如果家資豐富,就能有足夠的銀兩置辦聘禮,也能留下足夠的銀子為許瑾瑜置辦嫁妝。兄妹兩個也不必這般推讓了。

鄒氏心中陣陣酸楚,淚水奪眶而出。

許瑾瑜和許徵見鄒氏落了淚,俱是一驚,立刻停了爭執。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起鄒氏來:“娘,你先別哭,我們不吵了,什麼都聽你的。”

“是啊,一切都由你決定。我們不爭不讓了。”

鄒氏顫顫巍巍的用袖子擦了眼淚,說道:“你們兩個都別推讓了。就照著我之前說的,各留五千兩銀子。徵兒不算委屈,瑾娘委屈些也暫且忍一忍。先等你大哥成了親,等你出嫁的時候,若是手頭寬裕了,再多為你準備一些嫁妝。”

許瑾瑜柔順的應下了。

許徵也點了點頭。心裡卻暗暗想著,妹妹今年十四,至少還有兩年才出嫁。這兩年之內,他早些入仕途,為妹妹多攢些嫁妝。

......

這兩個月之內,鄒氏一邊吩咐趙管家打聽合適的住處,一邊用四千兩銀子陸陸續續地置辦好了聘禮。都整齊的放在鄒家的庫房裡。

明天就是正式下聘的日子了,鄒氏領著許瑾瑜許徵一起進了庫房,對照著聘禮單子將聘禮仔仔細細的核對了一遍。

趙管家年紀大了,眼力耳力都不如前。檢查賀禮的事也幫不上什麼忙,本可以不來。可他硬是跟著到了庫房,樂呵呵的站在一旁。

花了半日功夫,才將聘禮盤查了一遍。一切妥當無誤!

鄒氏長長的松了口氣,展顏笑道:“好了,聘禮準備妥當了。明日你和官媒一起去曹家下聘就行了。”

許徵應了一聲,眼裡閃過喜悅。

許瑾瑜笑著打趣道:“可惜我不便跟著一起去,不能親眼看著大哥以女婿的身份登曹家的門了。”

許徵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就在此刻,門房小廝匆匆的跑了進來:“太太,官媒張氏來了,說是有要緊的事要向您稟報一聲。”

要緊事?

明天就該去曹家提親了,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要緊事?

許徵心裡一跳,忽然有了不太美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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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多磨(二)

很快,許徵這份不妙的預感就變成了現實。

張氏還沒說話,就先歎了一聲:“許太太,我剛從曹家過來,有件要緊的事得向你回稟。曹家的老夫人昨夜突發了急症,今日一早就去了。曹家此時忙成一團,又是佈置靈堂,又是打發人到各府送喪信。我去的實在不是時候,曹夫人沒空閒見我,只吩咐一個管事媽媽給我傳話。說是下聘的事暫時擱下,待日後再說。”

好事多磨!

這話半點都不假。眼看著就要下聘禮定親了,曹老夫人卻忽然急病而亡。曹家此時忙著辦喪事,自然沒時間也沒心情操持定親的事。

而且,曹老夫人這麼一走,曹縈肯定要為祖母守孝。想娶曹縈過門,怎麼著也得等出了孝期再說了。

鄒氏心裡暗暗歎口氣,打起精神說道:“誰也想不到會忽然遇到這樣的事。下聘的事待以後再商議也不遲。”

張氏鬆口氣,忙陪笑道:“許太太果然通情達理。”

遇到這種事,不通情達理也不行啊!

鄒氏定定神,和張氏說了會兒話,又命人取了封銀子賞給張氏。張氏假意推辭一番才接了銀子,然後滿臉歡容的走了。

許瑾瑜低聲問許徵:“大哥,雖說你和曹姐姐還沒正式定親,不過,兩家已經有了口頭婚約,也該以姻親的身份登門弔唁曹老夫人才是。”

就算不是姻親,只沖著許徵是曹大人門生的情分,也是一定要登門的。

許徵嗯了一聲:“不等明天了,我下午就過去。”

鄒氏立刻說道:“我陪著你一起去。”

“那我也和你們一起去。”許瑾瑜很快應道:“正好我能見一見曹姐姐,和她說說話。”

......

既是登門弔唁。自然要換了素服再去。

許家母子匆匆換了衣服,坐上馬車去了曹家。

剛進了曹府外的街道,馬車就停下了。許徵揚聲問車夫:“馬車怎麼停下了?”

車夫無奈的應道:“回少爺,前面全是馬車,將路都堵住了,根本過不去。”

許徵撩起車簾往外看,前面果然全是馬車。這些馬車大多豪華寬敞。顯然都是聽聞了曹老夫人去世的喪訊前來曹家弔唁的。結果到這裡就堵住了。

許徵略一思忖。轉頭說道:“娘,妹妹,你們兩個先坐在馬車上等著。我到前面去看看。”

“大哥,乾脆我和娘也下馬車,一起步行去曹府。”許瑾瑜低聲建議:“不然,還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過去。”

許徵有些猶豫:“可是。這樣一來,你和娘就要拋頭露面走過去......”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這些了。”許瑾瑜飛快的接過話茬:“堵在這裡的馬車都是要去曹家的,估計等的不耐煩了,很快都會走過去。我們走的快些,也不會太惹眼的。”

鄒氏也點頭贊成:“瑾娘說的對。事急從權。我們還是先走過去好了。”

許徵見她們兩個這般堅持,也不再多說。母子三人一起下了馬車,往曹家走去。

一路走過去。至少也有幾十輛馬車。

曹家雖比不得那些勳貴府邸,卻也是傳承多年的書香門第。尤其是到了這一輩。出了曹大人這樣的當朝大儒,更是聲名鼎盛。

曹大人門生極多,有通家之好的親友也不少。一個個聞風而來,竟將曹府外的街道都堵的水泄不通。

......

“徵表哥!瑾表妹!”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的從不遠處響起。

許徵許瑾瑜不約而同的看了過去。卻見一輛寬敞華麗的馬車開了車門,一個俊朗少年邁步下了馬車,大步走了過來。

竟是久未碰面的陳元青!

陳元青爽朗一如往昔,用力的一拍許徵的肩膀說道:“徵表哥,近來你都去哪兒了?詩會書會都不見你的身影。”

許徵隨意的笑了笑:“我這些日子一直閉門讀書,沒有外出。對了,我們從威甯侯府搬了出來,如今住在鄒家的老宅。你若是想找我,就到鄒家老宅來。”

許家搬出威甯侯府了?

陳元青有些驚訝,卻識趣的沒有多問。借住在別人府上,難免有些不便。許家從威甯侯府搬走也是遲早的事。

陳元青和許徵寒暄兩句,又看向許瑾瑜:“瑾表妹,多日不見,你似乎長高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美了。

最後一句,陳元青默默的咽了回去。

他對許瑾瑜的戀慕已經成了過去。以後,許瑾瑜會是二哥陳元昭的媳婦,也會是他的二嫂。他言行舉止自然要避嫌,免得惹來閒話,也免得惹二哥不快。

別看二哥平日裡不苟言笑嚴肅深沉的樣子,其實也是個醋罎子。男人嘛,在這方面都是小心眼斤斤計較的。

許瑾瑜抬眸,微微一笑:“元青表哥看著也穩重了不少。”

陳元青挑了挑眉,笑道:“這到底是在誇我,還是變相的暗示我以前衝動冒失?”

許瑾瑜被逗的莞爾一笑。

此時此地不宜敘舊閒聊。許徵略有些歉然的說道:“我們打算走到曹家去,無暇陪你多說了。”

陳元青不假思索的接過話茬:“我和你們一起過去。”至於馬車上的葉氏陶氏,她們暫且等上一等好了。

......

曹府開了正門,舉府服喪。觸目所及處,幾乎都是白色。

偌大的靈堂中間,放著一口金絲楠木棺材。死去的曹老夫人,神色安詳的躺在棺木裡。曹家子孫俱都跪在棺木旁,哭聲一片。

許徵上前,鄭重的對著棺木磕了頭。一旁的曹家人叩首還禮。

許徵起身之際,目光迅速的瞄了一眼,並未發現曹縈的身影。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許徵不由得暗暗自嘲。

真是關心則亂!大戶人家辦喪事設靈堂,也是有內外之分的。所有女眷都是在內靈堂,不會拋頭露面。

曹縈現在自然是待在內靈堂裡。

正想著,忽然聽到門口響起了聲音:“秦王殿下親至弔唁曹老夫人!”

“侍衛步軍副都指揮使紀大人親至弔唁曹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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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39: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會面(一)

竟是秦王和紀澤連袂而來!

秦王以皇子之尊,親自到曹家來弔唁,自是令曹家顏面有光。這樣的舉動,也免不了有些收買人心的意思。

曹大人是清流文官,在士林中名聲極隆,門生遍佈朝野。秦王早就有意拉攏曹大人,苦無良機。此次正好趁著曹老夫人去世的機會,親自登門示好。

秦王來了,紀澤又豈能不來?

兩人心裡各自彆扭尷尬,不過,表面上看來卻毫無異樣,往來不斷,一如往常。今日連袂騎馬前來,各自穿著素服,並肩而立,各有神采。

紀澤鎮定自若的神色,在看到許徵時,陡然變了一變。

兩個月前那一晚發生的事瞬間湧上心頭。

那種無法啟齒的羞辱,那種恨不得將許徵碎屍萬段的憤怒,交織成了萬丈火焰,在紀澤的心裡熊熊燃燒,幾乎要衝出胸膛。

秦王敏銳的察覺到紀澤情緒有異,順著紀澤的目光看過去。

一張俊秀的少年臉孔引入眼簾。

靈堂裡一片白色,來弔唁的人也都穿著素服。可那張臉孔在人堆裡依然清俊奪目,不容人忽視。

是許徵!

秦王眼睛微微一亮,卻硬是克制自己,迅速地收回了目光。

紀澤就在身側,他若是流露出對許徵的關注,紀澤一定會很憤怒。而且,他向陳元昭允諾過,以後不再動許徵的念頭。縱然心中十分不情願,不過,短期之內總得裝裝樣子。

紀澤還在盯著許徵。

被那雙隱含著狠戾怨毒的眼盯著,如芒在背,又似被毒蛇盯上了。讓人打從心底生出陣陣寒意。

許徵神色不變,神情鎮定。

秦王輕輕咳嗽一聲:“玉堂,我們一起上前弔唁致哀。”再這麼盯下去,可就要惹人疑心了。

秦王對許徵倒是真的很上心。他什麼都沒做,不過只盯了幾眼,秦王就心疼不舍了。

紀澤心中冷笑一聲,面無表情的收回目光。

紀澤將目光移開之後。許徵正面承受的壓力頓時為之一輕。心中不由得暗暗歎口氣。他果然是高估了自己。

如果沒有陳元昭暗中出手。秦王一定不肯放過他。紀澤對他懷恨在心,更不會饒了他。他縱然有了功名在身,卻未入仕途。無權無勢。又有何能力和他們對抗?

一身傲骨,在權勢滔天的秦王和紀澤面前,只有被拆骨剔肉的份!

......

弔唁過後,秦王和紀澤並未立刻就走。

秦王走到曹大人身側。低聲安慰了幾句:“人的壽元有天定,曹大人請節哀。”

雖說只是收買人心的門面功夫。可堂堂皇子能做到這一步,也著實令人動容了。

紀澤邁步走到了許徵面前,目光深沉,不辨喜怒:“徵表弟。好久不見了。搬到鄒家老宅之後,一切可還適應?”

許徵神色淡淡:“多謝表哥關心。自從搬到鄒家老宅之後,我潛心閉門讀書。極少外出,倒也沒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沒等紀澤說話。又關切地問道:“姨母得了怪病,聽聞去了田莊裡靜養。不知到了哪一處田莊裡?我娘想帶著我們兄妹一起去探望姨母。”

小鄒氏“生病”的真正內情,只有許瑾瑜知道,許徵並不知情。

不過,以許徵的機智敏銳,自然能察覺到此事的不同尋常之處。

顧采蘋前腳離開侯府,小鄒氏後腳就生了怪病,將紀妤留在府裡,獨自到莊子裡去養病......

怎麼想都有些不對勁。

提到小鄒氏養病一事,紀澤神色如常:“母親挑了一處十分僻靜的田莊,在汴梁的外城。騎馬過去也得兩個時辰,若是坐馬車,得要大半天的時間。往返十分不便。而且,她的病症會傳染。為了安全,暫時別去探望了。”

紀澤輕描淡寫的回答,非但沒令許徵釋懷,反而更增了幾分疑竇。

紀澤恨他入骨,竟然還有耐心解釋不便探望的理由。

事有反常必為妖!

小鄒氏的病,肯定是另有隱情!

兩人只說了寥寥幾句,秦王便過來了。紀澤善於掩飾,秦王更是個中高手,一派泰然自若:“玉堂,你和許徵在說什麼?”

許徵避不過去,只得拱手為禮:“見過秦王殿下。”

秦王如今倒是不便擺出以前那副親切隨意的樣子來了,沖許徵略一點頭。便對紀澤說道:“玉堂,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

紀澤應了一聲,隨著秦王一起離開。

臨走前,紀澤深深的看了許徵一眼。

他們兩人之間的恩怨沒有結束!遲早要做個了斷!

陳元青一直站在許徵身側,見了這一幕不免暗暗奇怪。試探著問道:“徵表哥,你和紀表哥是不是鬧了些不愉快?”

剛才怎麼看許徵和紀澤都有些不對勁。

許徵當然不會說實話,敷衍地應道:“沒什麼,大概是因為我們搬出侯府的緣故,表哥心裡有些微不快。”

陳元青見他不肯多說,也不便再多問了。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就聽靈堂門口又響起了聲音:“神衛軍統領陳將軍親至弔唁。”

陳元昭來了!

陳元青眼睛一亮,立刻看了過去。

從靈堂門口大步走來的青年男子,氣質冷凝,神色冷漠,英挺逼人,果然是陳元昭。

這裡是靈堂,不宜大聲喧嘩說話。陳元青沖陳元昭眨眨眼,算是打了招呼。陳元昭沖陳元青略一點頭,然後又向許徵點頭示意。

許徵也沖陳元昭點了點頭。

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

陳元昭腳步未停,心裡卻暗暗驚訝。

許徵素來看他不順眼,見了面從未給過他好臉色。雖然勉強同意了他和許瑾瑜的親事,卻不准許瑾瑜私下和他見面。

許瑾瑜最聽許徵的話,許徵這麼說了,這兩個月就再也沒到槐樹胡同來。他也一直沒機會再見許瑾瑜一面。

沒想到,許徵今天竟肯搭理他了。

陳元昭不肯承認,自己竟然因為這一點點另眼相看受寵若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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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41: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會面(二)

此時的許瑾瑜,正在曹家的內靈堂裡,弔唁過後,便走到曹縈身側。

曹縈一身孝服,眼睛哭的又紅又腫,顯得格外消瘦憔悴。

許瑾瑜看在眼裡,既心疼又不舍,低聲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還望曹姐姐節哀,不要太過傷心傷了身子。”

曹縈沒力氣也沒心情說話,低低地嗯了一聲。

許瑾瑜又低聲道:“大哥也來了,就在外面的靈堂裡。”

曹縈想到許徵,心裡湧起一陣甜苦難辨的滋味。

如果不是因為祖母忽然去世,今日本該是許徵登門下聘的喜日子。如今府中辦著喪事,婚嫁一事必然要擱置下來。唯有等她出了孝期再說了。

“曹姐姐安心待在府裡守孝,你不便出府走動,我會時常登門來看你。”許徵和曹縈在議親,不便再見面。她倒是沒什麼顧忌,可以隨時登門做客。正好可以為他們兩個從中傳傳話什麼的。

曹縈輕輕地點了點頭。

靈堂裡不便多說話,許瑾瑜低語幾句之後便住了嘴。

另一邊的鄒氏,站在曹夫人的身側,同樣溫言寬慰了一番。

曹夫人對許家人及時登門弔唁一事頗為欣慰。雖然還沒正式定親,許家人卻以正式的姻親身份走動,足可見對這門親事極有誠意。

曹夫人輕聲道:“原本今日該是兩個孩子的大喜日子,沒曾想婆婆忽然去了,他們兩個的親事只怕是要拖一拖了。”

“曹夫人不必介懷。”鄒氏善解人意的應道:“俗話說,好事多磨。等上一年再議親也無妨。”

按著此時的俗禮,祖母去世。孫女需守孝一年。這一年之內,不便提起婚嫁一事。好在兩家已經有了口頭婚約,也合過庚帖了,再等上一年也不算什麼。

曹夫人聽了這番話,心裡頗為欣慰。

守孝是人倫大禮,不可不遵循。遇到這樣的事,許家也挑不出理來。難得的是鄒氏話語真摯態度誠懇。曹縈將來嫁到許家。有這樣一個脾氣和善的婆婆也是福氣了。

......

弔唁過後。鄒氏領著許瑾瑜一起告辭。

曹夫人曹縈是不能出內靈堂的,自有精明強幹的管事媽媽送鄒氏母女出了靈堂。剛出靈堂,就迎面遇上了安國公府的女眷。

葉氏目光掠過許瑾瑜。然後頗為客氣的沖鄒氏點頭示意。

鄒氏同樣點頭淺笑還禮。

雖然陳元昭和許瑾瑜的親事還沒定下,不過,兩個人都是心中透亮。兩人日後必然是兒女親家,見了面便多了一份親切。

許瑾瑜身為晚輩。自然不能失了禮數,上前給葉氏和陶氏行禮請安:“瑾瑜見過兩位舅母。”

葉氏淺淺一笑:“瑾娘不必多禮。快些起身。”

婆媳之間大概是世上最複雜最微妙的關係。做婆婆的,十個有九個都看不慣兒媳。還剩下一個有涵養未必表露出來罷了。

葉氏盼著陳元昭早日娶妻生子,只要陳元昭肯成親,娶什麼樣的女子她都認了。也因此。葉氏在知道陳元昭中意許瑾瑜之後,心切的想促成這門親事,對許瑾瑜也格外的熱情和善。

不過。這並不代表葉氏真的這般喜歡許瑾瑜。

事實上,葉氏對這個未來兒媳的感覺是十分微妙的。冷情冷性對親娘都冷冷淡淡的兒子。對許瑾瑜卻是一門心思,做親娘的心裡豈能不泛酸?

當然了,以葉氏的城府,絕不會將心裡這一絲酸意流露出來就是了。

許瑾瑜對葉氏的感覺就更複雜了。

身為一個女子,不守婦德,暗中和皇上偷情還生下了兒子。這麼多年來,一直和皇后明爭暗鬥和丈夫勾心鬥角,半點不落下風...這位安國公夫人,相貌心機城府樣樣都是頂尖的。將來她若是嫁給陳元昭,要應對這樣一個婆婆可不是易事。

從另一方面來說,許瑾瑜對葉氏又有些同情憐憫。

為人妻為人母,葉氏無疑都是失敗者。

種種念頭在腦海中迅速的閃過。不過,許瑾瑜的面上卻半點不露,恭敬溫婉的行完禮,便隨著鄒氏一起離開了。

......

許瑾瑜和鄒氏走出曹家的時候,曹家門外依舊排滿了馬車,前來弔唁的人絡繹不絕。

鄒氏忍不住歎道:“曹家門第顯赫,可見一斑。”

許徵娶曹家小姐,的的確確是高攀了。

許瑾瑜最清楚鄒氏的心思,聞言低聲笑道:“娘,曹家是書香名門,極有清名。不過,我們也不必妄自菲薄。結親一事講究的事你情我願。大哥是千里無一的年少俊彥,足以配得上曹姐姐。曹家肯點頭應下這門親事,也是相中了大哥的人品才學。”

頓了頓又說道:“還有,我們許家人口簡單,娘又是個溫柔和善的脾氣。曹姐姐嫁來之後,既不用擔心有成心刁難的惡婆婆,也不用發愁會有難纏的小姑。這樣的親事,曹家怎麼會不滿意?”

曹家人心疼愛女,不在意門第,只希望女兒嫁的好過的好。許家正是最合適的選擇。

鄒氏聽了這番話,眉頭舒展開來。

母女兩個很快走回了自家的馬車上。

可惜的是,前後都堵著馬車,想離開卻不是易事。只能耐心等著了。

“奇怪,徵兒怎麼還沒出來?”鄒氏左等右等不見許徵,心裡有些焦急,掀起車簾往外張望。

許瑾瑜很自然的順著鄒氏的目光一起向外看:“大哥和元青在一起,大概是又見到了熟人寒暄去了...”

話音未落,就見許徵的身影引入眼簾。

許徵的身側,除了陳元青之外,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身玄衣武服,身材高大,俊容冷冽。

竟是陳元昭!

暌別多日未見,陳元昭依舊冷峻沉默,英俊的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銳利冷凝的眼眸如犀利的鋒刃,令人不敢直視。

那雙逼人的眼眸,遙遙的對上了她的眼眸。幾乎是在瞬間,就柔和了許多。

許瑾瑜聽見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臉頰和耳後莫名的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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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41: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七章 表現

槐樹胡同一別之後,許瑾瑜和陳元昭再也沒見過面。

屈指一算,也有兩個月了。

許徵的阻撓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陳元昭太過...“熱情”,許瑾瑜至今想起那一日獨處時的旖旎情景,依然會面紅耳赤。心裡暗自下定決心,在正式定下親事之前,不再和陳元昭見面。

就算見面,也必定是大庭廣眾之下,絕不獨處一室。

今日到曹家來,許瑾瑜沒想過會遇到陳元昭。陳元昭最不喜繁瑣的應酬,和曹家關係平平,應該不會親自來弔唁。

該不會是提前知道了她會來,所以他也特意趕過來了吧!

許瑾瑜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這個念頭,旋即為這個想法暗自臉紅,輕輕啐了自己一口,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鄒氏也留意到了許徵身邊的陳元昭,不由得“咦”了一聲:“徵兒怎麼會和陳元昭在一起?”

以前都是稱呼陳將軍或陳二公子,現在視為未來女婿了,當然就沒必要那麼客氣見外了,直呼其名更顯親切嘛!

許瑾瑜故作自若的答道:“或許是湊巧遇上了。”

鄒氏瞄了俏臉微紅的許瑾瑜一眼,莞爾一笑:“是是是,肯定是湊巧。陳元昭絕不會是有意跟著徵兒來的,更不是特意來看你的。”

許瑾瑜大窘,臉頰飛起兩抹緋紅:“娘...”

這副小女兒情態,惹得鄒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短短兩句話間,許徵等人已經走到了馬車邊,喊了一聲:“娘,陳將軍知道你也來了。特意來打個招呼。”

陳元昭低沉的聲音響起:“許伯母近來一切可好?”

鄒氏笑吟吟的將車簾撩起,和顏悅色的應道:“我身子康健,胃口好心情好,有勞陳將軍掛念了。”

陳元昭的目光迅速掠過鄒氏身邊的美麗少女:“伯母叫我一聲元昭就行了。”

陳元昭沉默少言,平日裡一張口,大多是發佈軍令。習慣使然,說話時語氣不免有些冷硬。顯得不夠禮貌。

一旁的陳元青暗暗為陳元昭捏一把冷汗。

看來。以後要提醒二哥一聲,還是少張口說話的好。

好在鄒氏也算了解陳元昭的脾氣,並未放在心上。含笑說道:“那我就以老賣老,以後就叫你元昭好了。”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努力表現出禮貌友善的一面:“我送伯母回府。”

如果說僵硬的扯動臉皮也算笑的話,陳元昭此刻也算是在笑了。

陳元青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默默的抬眼望天。

這世上果然沒有十全十美的人。

二哥身手過人,擅於騎射領兵作戰。心思敏銳精明,再加上出色的相貌家世,堪稱完美。唯一的缺點就是性子冷漠,不喜交際應酬也不擅客套寒暄。常年沉著一張臉。全然忘了笑是怎麼回事。

平日也就罷了。見了准岳母,這缺點可就暴露無遺了。

也虧得鄒氏好脾氣,並不介懷。笑著點頭應了:“也好,那就勞煩元昭一回了。”

陳元青為陳元昭長長松了口氣。有這麼一個通情達理准岳母。真是二哥的福氣。

......

許徵上了馬車。

陳元昭騎的是駿馬,比馬車要方便多了。

陳元青正和周聰商議:“周聰,我今日沒騎馬來,你的馬先借給我騎上半天。你去找別的侍衛借一匹馬。”

周聰顯然不甚樂意:“何必這麼麻煩。二少爺直接找侍衛借一匹馬就是了。”

周聰陪伴著陳元昭長大,名為侍衛,實則和兄弟無異。在陳元昭心裡,周聰比兄長陳元白可要親近多了。

周聰地位特別,對著陳元青也沒多少敬畏。

陳元青見周聰不願意,只得摸了摸鼻子作罷,又去找另一個侍衛借了馬來。高高興興的騎在駿馬上,到了陳元昭的身側。

陳元昭訝異的看了陳元青一眼:“元青,你騎馬打算去哪裡?”

陳元青:“...”

當然是要和二哥一起去鄒家老宅!二哥這是明知故問,重色輕弟,不想帶上他。

陳元青故作委屈哀怨的看向陳元昭:“二哥,我們兄弟兩個好些日子沒見了。難得你今日有空,我想和你一起送一送徵表哥他們,你該不是嫌我礙眼了吧!”

知道自己礙眼還要跟著!

陳元昭不怎麼情願的應道:“想去就一起去吧!”

陳元青頓時眉開眼笑,興致勃勃的應了。

許瑾瑜坐在馬車裡,將陳元昭兄弟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忍俊不禁的彎起了唇角。

她和陳元昭隔著馬車,也沒有說話。可知道他近在咫尺,心裡卻異常安穩踏實。

許徵坐在對面,將許瑾瑜唇角含笑的樣子盡收眼底,心裡泛起複雜莫名的滋味。

原來,見到陳元昭,她是這般的開心。

他之前阻撓她和陳元昭見面,本是為了她的清譽著想。可現在看來,是不是他太過自以為是一廂情願了?

......

回到鄒家老宅的時候,約莫是申時正。

許瑾瑜隨著鄒氏許徵一起下了馬車。也終於有了機會和陳元昭正面相對。

許瑾瑜眼波盈盈,似會說話一般。

陳元昭看著那雙美麗的眼眸,心裡泛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用盡所有的自製力,才逼著自己移開了目光,看向鄒氏。

鄒氏熱情的邀陳元昭兄弟:“我們搬到鄒家老宅也有兩個月了。你們還是第一次來,總得進來喝口茶再走。”

有登堂入室的機會,陳元昭當然不願錯過,立刻點頭應了。

想到難纏的大舅兄,陳元昭下意識地看了許徵一眼。以許徵的性子,十有八九沒好臉色給他看。

就連許瑾瑜也不自覺的有些忐忑緊張,悄悄看向許徵。

他有那麼可怕嗎?

許徵默默的反思片刻,清了清嗓子說道:“天色將晚,還是等吃了晚飯再走吧!”

陳元昭:“...”

許瑾瑜:“...”

太陽是真的從西邊出來了吧?!

許徵竟親自張口留了陳元昭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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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4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八章 溫暖

在眾人詫異的眼神中,許徵神色泰然,對陳元昭說了句:“陳將軍裡面請!”

陳元昭迅速回過神來,扯著唇角擠出一個類似笑容的表情,然後邁步進了鄒家老宅。

雖然弄不清許徵為什麼會忽然改變了態度,不過,這變化對他有利。只有傻子才會在這個時候猶豫不前。

陳元青笑著嚷道:“二哥,等等我!”邊說邊追了上去。

許瑾瑜和許徵並肩同行,一邊悄聲問道:“大哥,你今日怎麼主動留陳元昭吃晚飯?”

沒人比她更清楚許徵是多麼不喜歡陳元昭。

這兩個月來,她一直安分的待在閨閣裡,從未主動出府見過陳元昭。有大半都是為了安撫許徵,免得許徵心中不快。

沒想到,今日許徵竟有如此驚人的改變。

許徵扯了扯唇角:“因為我今天想通了一些事。”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聽的許瑾瑜一怔。細細一思忖,卻又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中品味出了許多的滋味。

她捨不得傷了兄長一片愛妹護妹之心。許徵對她的心意也是一樣的,捨不得她這個妹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所以一退再退。

許徵沒再說什麼,大步追上了陳元昭兄弟兩人。雖然招呼的不算特別熱情,不過,比以前的冷淡要強多了。

許瑾瑜心裡湧起陣陣暖意。

......

許徵陪著陳元昭兄弟兩人說話,許瑾瑜安靜的坐在一旁,極少插言說話。

鄒氏則親自叫來趙管家,叮囑一聲:“今日來了重要的客人,讓廚房準備些精緻的飯菜。”

趙管家笑著應了。目光迅速的在陳元昭陳元青的身上掠過,心中暗暗猜測著兩人的身份。大小姐說了他們是重要的客人,那自然是不能輕忽怠慢的。

趙管家親自去了廚房,將幾個廚子叫來叮囑了一番。

當天晚上的菜肴果然特別的豐盛。

六個冷碟,六個炒菜,六個燒菜,還有一道甜湯一道肉羹和各色點心等等。滿滿當當的擺滿了一個桌子。

陳元青沖陳元昭擠眉弄眼。低聲笑道:“二哥,這可是上門女婿才有的待遇。”

陳元昭聽的心中舒暢極了。

更令陳元昭驚訝的還在後面。

許徵進來的時候,後面竟還跟著鄒氏和許瑾瑜。

許徵淡淡笑道:“家宴不拘常禮。只我們三個坐在桌前太過冷清,我索性讓娘和妹妹也過來一起入席。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介意!高興還來不及呢!”陳元青搶著笑道:“伯母,瑾表妹,快請入座。”

頗有些反客為主的熱情。

陳元昭看在眼裡。既覺得好笑又格外的窩心。

陳家上下,真正將他放在心上的也只有陳元青了。這個傻小子。明明還沒徹底忘了許瑾瑜,卻又熱心的為他和許瑾瑜的事奔波高興。

許家人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飯桌上時不時的閒話幾句,說些日常瑣碎的小事。氣氛輕鬆而融洽。

陳元青從來都是個自來熟的脾氣,很快便加入話題。

陳元昭不擅長閒聊,一直默默的旁聽。許徵和陳元青的說笑聲。鄒氏熱情的招呼各人多吃些,還有許瑾瑜悅耳的低語聲。如歡快和諧的樂曲,緩緩流淌進陳元昭的心扉。

陳元昭的眉眼柔和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眼前這樣的一幕,是他曾渴求了二十多年也未曾實現過的奢望。

前世,安國公極少踏足葉氏的院子。偌大的飯桌上,通常只有他和葉氏兩個人。葉氏矜持優雅,進食的時候十分安靜。他本就不是活潑的性子,後來愈發沉默少言。

八歲那年大病了一場之後,他對葉氏心生芥蒂怨恨,話也越來越少。待到去了軍營之後,母子兩個時常幾個月才見一面。久而久之,隔閡漸深。

他漸漸的變得不苟言笑性情冷肅,全身上下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冰冷。軍營的士兵對他又敬又怕,同僚下屬對他敬畏有加,安國公府的下人們見了他只想繞道走。

對此,他沒覺得落寞難過。

讓人怕,總比被人輕蔑鄙視強多了!

重生之後,他的心房更加冷硬堅固,能打破他不近人情慣例的,也只剩下身邊的周聰和陳元青了。

而現在,又多了一個許瑾瑜。

許瑾瑜似有所察,抬眸看了過來,沖他微微一笑。

笑容如花綻放,落進他荒蕪的心田。瞬間春光爛漫,溫暖之極。

陳元昭神色從容,心裡卻湧動起洶湧的情潮。默默的下了決定,一定要早些娶許瑾瑜過門。

到時候,他就有屬於自己的家了。

......

晚飯後,陳元昭兄弟兩人便告辭了。

陳元昭其實捨不得離開。不過,今天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優渥待遇。若是賴著不肯走,消磨掉了大舅兄的耐心可就不太美妙了。

許徵笑道:“這麼晚了,我也就不留你們了。”頓了頓又對許瑾瑜說道:“妹妹,你隨我一起送他們出府。”

今天令許瑾瑜驚訝的事太多了,多這一樁也不算什麼。

許瑾瑜定定神,含笑起身。

一路上,許徵有意無意走地慢了一些。陳元青何等機靈,立刻放慢了腳步。

陳元昭終於有機會和許瑾瑜單獨說上幾句悄悄話了。

陳元昭凝視著許瑾瑜,聲音低沉:“顧采蘋離府養胎,小鄒氏也離開侯府去了田莊裡,說是得了怪病,這怪病會傳染,不能不離府養病。這事你都知道了吧!”

許瑾瑜嗯了一聲:“知道了。”

陳元昭又道:“含玉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也能派上用場了。”

許瑾瑜又嗯了一聲。

陳元昭有些按捺不住了,低聲道:“你明日若是有空,就去槐樹胡同看看含玉。”

走在前面的丫鬟提著燈籠,朦朧的光暈裡,許瑾瑜的俏臉漾起紅暈。在陳元昭隱含著渴切的目光裡,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和大哥說一聲,明日早上就去。”

陳元昭心神一陣蕩漾,低低地說道:“我明天早些去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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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3 23:4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二十九章 邀約

出了鄒家老宅,陳元昭騎上駿馬,卻並未放馬疾馳。手中松松地握著韁繩,慢悠悠的往前走。

天上掛著一輪明月,月光瑩潤,雖然有些清冷,卻格外動人。

他的心情也正如此時的月色,皎潔明媚。

陳元青騎著馬隨在陳元昭身側,笑嘻嘻的打趣:“二哥,你現在是不是心情很愉快?”

陳元昭扯了扯唇角,算是默認了。

“徵表哥以前對你和瑾表妹的事諸多阻撓,今日卻像變了個人似的。看來,他是徹底接受你這個未來的妹婿了。”

陳元青快慰地笑了笑,然後又惋惜的歎道:“可惜的是,大伯父一直不肯點頭。你想娶瑾表妹過門,還有的磨呢!”

陳元昭淡淡說道:“你不必憂心,母親已經為我求了鳳旨賜婚。”

陳元青先是一愣,旋即喜出望外:“真的嗎?既是有皇后娘娘下旨賜婚,那大伯父反對也沒用了。二哥,你也真是的。這樣的好消息怎麼也不早點告訴我,害得我一直為你擔心。”

陳元昭難得地耐心解釋:“皇后只是口頭允了此事,要等合適的機會召許瑾瑜進宮,見上一面才好賜婚。事情未定之前,我不想走漏了風聲,更不想被父親大哥他們察覺。所以一直都沒吭聲。今日和你提起此事,回府之後,你要守口如瓶,誰都別告訴。就算是二嬸娘問你,你也不要說。”

一旦走漏風聲,被安國公知曉了,指不定會想出什麼法子來阻撓。

陳元青想也不想地應下了。

過了片刻,陳元青頗有些不是滋味的歎了口氣:“二哥。明明你才是大伯父的嫡子,可大伯父也太偏心了。對大哥要比對你好多了。連我看在眼裡,都為你不平。”

暗夜裡,看不清陳元昭的表情,只聽到陳元昭淡漠的聲音:“我早已習慣了。”

陳元青還想說什麼,陳元昭已經勒緊了韁繩,用力一踢馬腹。疾馳而去。

陳元青忙策馬追上了上去。

......

送走了陳元昭兄弟兩人。許瑾瑜默默地隨著許徵去了書房。

許徵親手點燃了書房裡的燭臺。

燭火搖曳,光芒迅速的灑滿了整間屋子。許徵的眉眼在燭光下清俊柔和。

“大哥,”許瑾瑜凝視著許徵:“你之前不願我和陳元昭見面說話。今天晚上為什麼忽然變了個人似的?是不是在曹家弔唁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許徵態度驟然轉變,必然是有原因的。

許徵笑著歎了口氣:“什麼事都瞞不過你。今天我在曹家的靈堂裡,遇到了秦王和紀澤。”

許瑾瑜一驚。脫口而出道:“他們是不是說了什麼威脅或不堪的話?”

“這倒沒有。”許徵應道:“紀澤明明恨我入骨,卻強自隱忍。並未做什麼過激的事。至於秦王,倒是比往日還收斂了幾分,只和我打了招呼,便和紀澤一起離開了。”

許徵默然片刻。聲音低沉了幾分:“如果不是陳元昭暗中找了秦王,只怕今日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妹妹,我之前真是太天真了。現在想來。在權勢滔天的秦王和紀澤眼裡,我這個區區解元真的算不了什麼。如果不是顧忌著陳元昭。大概早就對我下毒手了。”

“我連自己都護不住,又何談能護得住你。這樣想來,你嫁給陳元昭確實是件好事。至少,他有能力保護你。我日後大概也少不了有借助他力量的時候。既要借重他,又對他處處擺臉色,我確實是思慮欠妥。”

說到這兒,許徵的聲音裡多了幾分酸澀。

少年的自尊和驕傲,不得不向無情的現實稍稍低頭。

更重要的是,許瑾瑜和陳元昭兩情相許。

他不該以關心的名義阻撓一對有情人見面。更不該仗著許瑾瑜對他這個兄長的敬愛,就肆意地刁難陳元昭,讓許瑾瑜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許徵深呼吸一口氣,低低說道:“妹妹,我已經想通了。以後,你若是想見他,私下見上一面也無妨。或是讓他到鄒家老宅來,我不會再處處刁難了。”

聽了這番話,許瑾瑜本該高興才對。可許徵話語中的黯然,卻令許瑾瑜心中微酸不已:“大哥,你不要妄自菲薄。父親早亡,許家又無得力的親友在朝中做官。你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能考中解元已經是竭盡全力。這些日子你一直閉門讀書,就是希望春闈考中前三甲,能博得皇上青睞,入朝做官,保護我和娘。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說到這兒,許瑾瑜聲音哽咽,竟難以為繼。

許徵用並不寬闊的肩膀承擔起了保護她的重任。前世甘受秦王的屈辱,今生也一直在盡力的守護她。

他或許不是最優秀的男子,卻是世上最好的兄長。

許徵見許瑾瑜落淚,一陣心疼,伸出手為許瑾瑜拭去眼淚:“好了,我們不說這些了。總之,只要你過的高興開心就好。以後你想出府了,多帶些侍衛就行了。”

許瑾瑜抽噎著嗯了一聲,小聲道:“我剛才就和陳元昭說好了,明天上午去槐樹胡同。”

許徵:“...”

......

第二天清晨,許瑾瑜坐上馬車,去了槐樹胡同。

馬車前後各有五個侍衛,馬車裡陪伴著許瑾瑜的,是初夏和芸香。

芸香擅長用毒,身手又好,又是丫鬟的身份,不惹人注目。有芸香在身邊,許瑾瑜也覺得格外安心。

初夏好奇的纏著芸香問道:“芸香,你身上的毒藥迷藥都藏在哪兒了?”

芸香似笑非笑的應道:“你若是好奇,我就讓你領教一回如何?不用擔心,我身上還放了解藥。”

初夏立刻就老實消停了。

許瑾瑜看在眼中,不由得抿唇笑了起來。

馬車外寒風冷冽,馬車內燃著小小的銅爐,溫暖宜人。還有心上人在等著自己。

許瑾瑜此時的心情,早已越過寒冬,進了陽春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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