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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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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 -【錢進愛情莫憂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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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46:49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錢莫憂離開后,關德雷抱著錢莫愁坐在他腿上。

    錢莫愁攬著他的頸子,定定看著他,就連眨眼次數都自動拉長。

    “你姊姊很活潑。”他說。

    “她從小就是我們家的開心果。”

    “那你呢?”

    “一個跟著她吃香喝辣、幫忙調皮搗蛋的小跟班。”她笑著說。

    “現在倒有几分調皮味道。初見你時,像一抹幽魂。”他撫著她的臉龐,心疼地說。

    他的話讓她的心一驚,强擠出一抹笑容,因為還不想對他提起關博文的事。

    “因為晝伏夜出,又寫恐怖小說,相由心生,寫久了自然也和它們有些雷同吧。你初初見我,沒被嚇跑,算是勇氣可嘉。”她說。

    他沒接話,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等到你想說真正的原因時,再告訴我。”他懂她的苦,因為他有更難開口的苦衷。

    她捂著發痛的心,驀地把臉埋到他的胸前,連呼吸都變得細碎了。

    “我想你。”

    “為什麼不在電話里告訴我?”她從不主動打電話給他,和他通話時,也不特別熱絡,老是三兩句便要結束。

    她的眼眶泛紅,啞聲說:“因為我不敢想。”

    他笑著吻去她的淚水,眷戀地輕啄著她的唇。“不枉費我回台灣這一趟。”

    “但我還沒做好嫁人的准備。”她咬了下唇,心跳還是好快、還是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

    “我給你時間,我只是希望你陪在我身邊。”他說。

    “怎麼不是你陪在我身邊?”她嘟了下唇,在他面前便是不自覺的小女儿嬌態。

    他的拇指撫著她的粉頰,想著以往的她,只是一張張的照片。如今她的笑、她的柔軟、她的一切,都已經烙進他的体膚里。

    “你舍得我美國台灣兩邊跑,累壞我嗎?到時心疼的還不是你嗎?”

    “你說起肉麻話都不會起雞皮疙瘩?”她坐起身低呼,揉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他把她拉回懷里,大掌輕撫著她的手臂。

    灼熱大掌緩去了她的雞皮疙瘩,卻引來更多興奮的輕顫。

    “肉麻嗎?要不要我拿你小說里的句子來念一段?”他說。

    “可惡。”她捶他一拳。

    “你家人不會反對嗎?”

    “要娶你的是我。”他淡淡說道。

    “他們是怎麼樣的人?”

    “我媽十年前就過世了,我爸是大學教授,現在已經退休了。几年前,我弟弟過世,我爸打擊很大,所以這几年都住在歐洲,以免觸景傷情。”他說。

    她望著他平靜的臉龐,不自覺地揪住他的衣襟。因為知道要擁有這樣一張無風無波的面容,背后要走過多少失眠的夜和淚水。

    “我很遺憾。”錢莫愁低呼出聲,用力地摟著他的頸子,把臉埋入其間。

    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流過他的頸子,他挑起她的臉龐,只見她竟已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哭什麼?”

    “心里難受。”她把臉埋到他的胸前,聲音還斷斷續續地抽噎著。“為什麼死亡總來得這麼讓人措手不及?”

    “所以,東方人說‘無常’。所以,當我發現我不能沒有你的時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快快帶到身邊。”他握住她的肩膀,渾然不覺自己的手指正用力地陷入她的肩膀。“所以,不許你離開我。”

    錢莫愁看著他著急的眼神,她拉下他的手,分別在上頭印下一吻。“我不離開你。”

    關德雷撫著她的發,滿意地笑了。

    他的大掌扣住她的頸子,低頭便是一個灼熱的長吻。

    “啊……”她低低出聲,因為他突然橫抱起了她。

    “房間在哪儿?”他嗄聲問道,眼神露骨得讓她把臉埋入他的胸前。

    “你……應該先去睡覺。”她聲若蚊蚋地說。

    “做完了就睡。”他咬著她耳朵說道,眼神卻閃過一絲狡獪。

    錢莫愁紅著臉抬頭一指,攬住他的頸子,也就由著他了。

    誰知道--他竟騙人。

    這一場纏綿無止無盡,他整個夜里根本沒睡。

    最后,還是她体力不支,再不堪那讓人失魂的歡愛,倦極地求饒,他才縱情了最后一回,而后攬著半睡的她,一同沉沉入睡。

    清晨時分,還有時差的關德雷起身走到客廳,打開電腦上線。

    當。

    電腦SKYPE的訊息在同時傳送過來--

    --你還要在台灣待多久?我過兩天就回美國了。

    “大后天飛機回美國。”關德雷飛快地打字道,濃眉卻皺了起來。

    --你到底在做什麼?之前突然飛回台灣,說要視察公司。結果,出現在公司的人是我,你飛回了美國。然后,現在又倏地跑回台灣。

    “我愛上了一個女人,准備帶她一塊儿回美國。”

    --這種事你也瞞我,有沒有把我當成兄弟?

    “這不就告訴你了嗎?”

    --她是什麼類型的女人?竟然有法子讓你這個工作狂轉性,不簡單。說說她的樣子、做什麼的?

    關德雷的眉頭鎖得更緊,沉吟了一會儿后,才在鍵盤上敲下--

    “你看過她了。”

    --誰?

    “錢莫愁。”

    訊息那方沉默了許久。

    --我撥電話給你。

    “她在睡覺,我不想吵到她。”

    --不想吵到她!你知道你和她在一起,世界都會顛倒過來了嗎?你考慮過你爸爸的心情嗎?

    “她是無辜的,這些年她比誰都苦。”

    --我知道。但是失去親人摯友的痛,我們難道比她少受嗎?全世界有那麼多女人可以挑,怎麼就偏偏找中一個最不容易被你家人接受的……

    “博文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

    --所以,你派人盯了她三年,盯到日久生情嗎?

    “也許吧。總之,我和她相處很自然。”

    --那是因為你對她的一切都很清楚。

    “可是她對我的一切並不清楚,但她和我在一起時,卻自然得像是老夫老妻一樣。”

    電腦那頭傳來一串髒話。

    --等你回來再談。你不要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我就是要她。”

    關德雷切斷通訊,啪地一聲關上電腦,再沒什麼心情去管什麼廣告新點子了。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

    他會守護著莫愁,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和她一定會幸福!

    星期天凌晨三點半,錢莫憂從一張掛著白紗薄幔的床上醒來,一臉茫然地瞪著身邊那個正攬著她的腰酣睡中的男人--

    冷昊。

    她怎麼會在這里?

    昨晚,她開車從莫愁那里回到家,才盥洗完畢,躺在床上呈現半入眠狀態時,有人按了對講機,對講熒幕里一臉凶神惡煞的冷昊正站在樓下。

    她原本不想下去的,但站在冷昊身邊的總監和許梅梅一臉不安的模樣,讓她不得不下樓。

    她目瞪口呆地站到他們面前,聽見平時會拿鉛筆射人的總監好聲好氣地對她說:“明天在日月潭有一場攝影,冷先生堅持你要隨行。公司為了体諒你假日加班的辛勞,特地放你一周的公假。”

    然后,她就被冷昊扛上一台擁有冰箱、酒吧、電視、按摩椅和核桃木長桌的高級休旅車。

    冷昊從頭到尾不說話,冷冷盯著她半天。

    “下回再讓我這麼勞師動眾,你就死定了。手機以后都給我開著。”他說。

    然后,她就被拉著手,扯到他身邊坐下。

    “一臉想睡的樣子,丑死了。睡!”冷昊說。

    她還處于嚇呆的情況,連“我要回家睡”都說不出來,就被安置在他身邊坐下,還被蓋上毛毯,用眼神威脅她快點睡。

    她嚇得閉上眼,一開始太緊繃睡不著,時不時地被他工作時的聲響嚇到。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她醒來時就躺在這座四柱懸著白紗縵的歐式大床上了。

    鈴鈴鈴……

    錢莫憂很快地接了起來。

    “喂。”她說。

    “唔……”冷昊一抿唇,將人攬得更緊了。

    “乖、等一下。”錢莫憂直覺地輕撫住他的頭發。

    他勾起唇角,像笑了一下,卻真的不再動了。

    要命,這家伙的發質怎麼這麼好?錢莫憂的指尖深入他的發間,輕輕地揉著那如絲的觸感。

    他舒服地咕噥了一聲。

    她偷笑了一下。

    “錢小姐?你還在嗎?我是方大為。”

    “你好。”她只答得出這一句,總不能問他三更半夜想干嘛吧?

    “四點准備要出發進行拍攝。麻煩你請冷先生起床准備。”

    “你為什麼不自己來叫他?”錢莫憂奇怪地問道。

    “你很吵。”冷昊一把抓過她的手機關掉,然后把臉埋進她肩窩里。

    還沒來得及尖叫他性騷擾,他微涼的肌膚先讓她起了一陣輕顫。

    她低頭一看,倒抽一口氣,因為冷昊披著一肩長發,光著上半身趴在她身上睡覺。

    錢莫憂腦袋此時漸漸恢復正常,終于知道方大為為什麼要她叫冷昊起床了--

    因為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冷昊“睡在一起”!

    “起來!”她尖叫出聲,手腳並用地將他移位到一旁。

    她跳起身想下床,不料卻被身后大掌抱回床上。

    “躺下。”

    冷昊的臉頰埋入她的后頸,仍有困意的聲音性感得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你當我是什麼?”她轉頭瞪他,卻因為看到他長長睫毛而失神了一下。

    “抱枕。”

    冷昊把她身子往床上拖,一張冷冷面容直接埋向她的胸前。

    錢莫憂嚇呆了,她是交過男朋友,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跨越雷池一步。

    她啪地打向他的頭!

    “我要告你性騷擾。”她氣呼呼地大叫著,扯開他的手,想用腳把他踢到一旁。

    冷昊的回應是用他的身子再次把她壓回床枕間。

    “女朋友告男朋友性騷擾?你就這麼想上頭條新聞?”他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睡眠不足的壞心情頓時不翼而飛。

    “我沒答應做你的女朋友。”

    “我問過你嗎?”冷昊挑眉問道。

    “那我們兩個毫無關系了,謝天謝地。我要走了,后會無期!”她費力地側身,只想下床。

    “我就愛你這樣引我注意。”冷昊將她轉過身,捧著她的臉低笑出聲。

    媽啊,這男人真的好可怕!一笑起來連漫畫里那些男主角都比不上。小說里那種明眸皓齒形容的就是他這種人啊。

    錢莫憂看得目瞪口呆,咽了口口水。

    “還在演?”冷昊抓過小家伙抱在胸前。

    “沒有演,我是一心一意想走啊。”她身子才一動,又被壓平在他胸前。

    “很好,演得很認真。”他胡亂拍拍她的頭,捏住她的下巴、盯緊人問道:“你上次為什麼趁我工作時跑掉?”

    “我又不是你的奴隸,干嘛要眼巴巴在那里等你?”

    “現在是了,他們放你一個星期的假服侍我。”冷昊說。

    “都是你搞的鬼!”錢莫憂一想到這事就抓狂。“你這樣要我以后回公司怎麼做人!我是創意部、做美工的,和廣告部門根本無關,你根本是在逼良為娼!”

    “大不了別回去公司,我養你。”看她一副呆住的傻樣,他傾身向前吻住她豐潤的唇汲取她的溫度,笑著在她唇上說:“還有,關于‘逼良為娼’四個字,你實在言過其實。這部分,等今天攝影結束之后,我們再來討論。”

    “我才不要跟你討論……”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因為冷昊翻身下了床。

    不,正確來說是--

    冷昊未著寸縷地翻身下了床。

    她怔怔地看著他居然很結實的臀部,聽著他心情似乎很好的口哨聲,一秒鐘之后,才想起要閉上眼。

    她胡亂抓過被單蒙住自己,不知道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怎麼會讓自己淪落到這個地步。

    床單上淡淡的薄荷味進入她的鼻尖,她赫然想起這床單剛才包過光溜溜的冷昊。

    她慌亂地把床單往地上一扔,發出悲慘的哀鳴。

    “想一塊儿衝澡就進來,不要在那里懊惱的鬼叫。”浴室里傳來冷昊的聲音。

    “我沒有懊惱的鬼叫。”錢莫憂抓住頭發,沒好氣地下床,走向房門。“也不想和你一起衝澡……”

    她拉開房門,整個人頓時變成一座石雕。

    因為“D&L”公司的廣告導演、方大為,還有許梅梅全都坐在外頭的客廳里。

    她這下子真的知道什麼叫做“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呵呵呵……”午后起床的錢莫愁窩在沙發里接電話,整個人笑到東倒西歪,還被自己的笑聲嗆到。“好,我知道了。你保重。然后,好好想想你對他的感覺啦,拜。”

    錢莫愁掛斷電話之后,還仍然笑著。

    關德雷拿過一杯牛奶給她。“你姊說了什麼讓你這麼開心?”

    她喝完那杯加了楓糖的牛奶,笑意更濃地說:“我姊姊現在被拐到日月潭跟拍廣告,不能趕回來跟我們吃飯。”

    “是拍廣告?不是談戀愛?”

    “兩者皆是,我姊戀愛中,對像很妙。我姊根本一面倒地被打敗。”錢莫愁揉著臉,卻還是忍不住笑。“所以,她現在認為你根本是個天上地下難得的好對象,要我快快跟你回美國。”

    “多快?”他握住她的手。

    “我們明天先跟我媽吃飯。去美國前,先到香港一趟,跟我爸吃頓飯。然后,就可以去美國了,夠快了吧。”她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但我一個月后要回來,我不想那麼久沒見到我姊。”

    “好,我先打電話吩咐秘書訂機票。”他吻了下她的笑顏,拿起手機撥號,簡單說了几句話。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著他。

    “大人物真好,只要動口不動手。”她說。

    “要成為大人物之前,一天要工作十四個小時。”他結束通話,在她身邊坐下,大掌將人給撈回懷里。“大人物我來當,你來負責睡十四個小時。”

    錢莫愁呵呵笑,戳戳他的肩膀。“要不是我們才認識,你之前還拿出身份證讓我檢查,我會認為你一定是有老婆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才會對我這麼好。”

    關德雷唇邊笑意消失了一下,卻又很快地重新揚起。

    “這是什麼想法?我寵愛我的女人還要先做虧心事嗎?”他說。

    “但你太寵我。我一起床,早餐就擺好在桌上;想吃什麼,你就彈個手指叫人送來,還想著要把我拐到美國當皇后。除了你上輩子欠我的這個理由外,我真弄不懂我何德何能。”她扮了個鬼臉。

    “我喜歡看你被寵得很開心的樣子。”他說。

    “你對每個女友都這樣?”她剛說完就想咬掉舌頭--因為這話實在太過醋味濃濃。“算了,我替你回答:‘寶貝,我只對你這樣’。因為我在小說里就是這麼寫的。”

    “寶貝,我是真的只對你這樣。”他挑起她的下顎,黑眸盡是笑意。“所以,當你跟著我到西雅圖時,你將會看到一大堆因為我對你的行為而跌破眼鏡的人。”

    他低頭咬了下她的唇,大掌很自然地輕撫著她的后背。

    錢莫愁雖說已經比較習慣他親密的碰觸,但還是會忍不住因為他的舉動而動情。

    她輕顫著身子望他一眼,而他那對總是能看穿她的心事的黑眸--

    顯然樂在其中。

    “現在笑,以后你就笑不出來了。像我這種第一次戀愛的人,可能會比蟑螂屋還黏人。”她故意昂起下巴,將雙手交握在胸前,擺出驕傲姿態。

    她以為他會笑,但他沒有。

    他皺起眉,握住她的下顎。

    “你怎麼可能是第一次戀愛?”他問,臉龐是緊繃的。

    “因為--”她咬唇,心頭因為想起關博文的事而痛擰了一下。

    “因為什麼?”他催促地問。

    “你真的想聽?”但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他抿緊唇,命令地說。

    她用力吸了一口氣,不明白空氣為什麼突然變得稀薄,而他的口氣竟像是在審問一樣。

    她把目光看向遠方,牙根一咬,決定不顧后果地全說了。

    他不接受的話,她也認了--因為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我個性比較淡漠,加上喜歡我的人,剛好都是比較內向的類型。通常只要我不冷不熱地敷衍几句,他們就會知難而退了。”她說。

    “沒有例外?”他緊盯著她的眼,見她眼里的淚光一閃,他的肩頸瞬間緊繃了起來。

    “有。”她困難地咽了口口水,語氣幽然地像在說別人的事。“三年前,有個小我一歲的華裔男孩熱烈地追求我。可能因為我皮膚白、頭發又黑又長,符合外國人眼中的東方美女形象。”

    “我相信他喜歡的不只是你的外貌。”他啞聲說。

    “也許吧。他和我還挺聊得來的,我們可以談伍迪艾倫的電影、推理小說,是那種可以一起騎車去吃小吃一整天,而不會沒話題的人。”

    “后來呢?”他握緊拳頭,拳頭之上青筋畢露。

    “他……”她以為自己可以很平靜地面對這一切,但她顯然高估了自己。

    她霍然起身,飛快地離開。“我不想說了。”

    關德雷的動作比她更快,他擋住她的去路,大掌握住她的肩膀,居高臨下鎖住她的眼。

    “你早晚都要面對的。”他粗聲說道。

    錢莫愁身子一顫,整個人頓時被擁進他的懷里。

    “他那天凌晨等在我家樓下,准備等個一夜等到我心軟答應他的追求,結果卻被一輛酒駕的車子撞到,最后不治身亡。”她說。

    她全身顫抖著,而這份顫抖甚至傳染了他。

    兩人都用力地擁著對方,將彼此當成惡水間最后一根浮木般地緊抓著。

    “你覺得內疚。”他的臉龐貼在她的發絲,不停地撫著她的后背。

    “當然。若我早點告訴他,我們只能是朋友,或者,干脆就接受他的追求,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咬住唇,不敢再聽自己顫抖的聲音。

    “你見了他最后一面嗎?”

    “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出車禍,還以為他突然回美國了。有天,打手機找他吃飯。是他家人接的電話,我才知道他那天准備做什麼、發生了什麼事。那時,他人已經火化送回美國了。”

    “他的家人……”他的喉頭像被人掐住一樣地痙攣著,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他的家人那時正是傷心欲絕,說話絕不會太好聽……”

    “他的家人沒有不好,只是聲音很冷。但,我不怪他們,如果不是我,關博文也不會離開……”她睜大眼看著天花板,好像這樣眼淚就不會掉下來一樣。“他們說關博文的最后一句話是‘他愛我’……”

    淚水模糊了視線,她身子一軟往地上滑去。

    關德雷扣住她的腰,把她扣在他的身上。

    她把臉埋入他的胸前,無聲地流著淚。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他抱著她回到了房里在床上放下。

    他轉身離開,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條冷毛巾。

    他拭去她的淚痕,用手指梳理她的長發,將它們全攏到身后。

    “你愛他嗎?”他問。

    她勾唇一笑,笑容讓他喉頭發緊。

    “這是我最內疚的事--我喜歡他,但只是朋友的那種喜歡。”她說。

    “都過去了。”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手指緊鉗入她的臂膀里。

    “所以,就算我到了西雅圖之后,被你狠狠傷了心。我也認了,因為那是我的報應吧。”她一聳肩,故作輕松地說。“愛情會讓人傷心的,這我最清楚了。”

    “你給我閉嘴!”

    關德雷怒吼出聲,驀地一拳用力地捶向離他最近的牆壁。

    錢莫愁驚跳起身,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反應這麼激烈。

    他也覺得她做錯了事嗎?

    雖然她知道自己沒錯,可是關博文總是因為她而離開的。在她的潛意識里,她一直沒真正對自己釋懷過。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愈縮愈小。

    “抱歉,嚇到你了。”關德雷一把將瑟瑟發抖的她摟進懷里,嗄聲說道:“抱歉,我只是太生氣我……他們……你居然折磨了自己這麼多年。”

    “你……不是嫌棄我?”

    “聽好了,我們到美國后,先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他緊盯著她的眼說道。

    “你瘋了。”她驚跳起身,推他的肩在一臂之外。

    “對。我要你那些自己不夠好、不值得得到幸福的內疚念頭徹底消失!”他的鐵掌緊鉗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貼到他身上。

    “你不用這樣,你又不是關博文的什麼……”

    她的話被他的唇覆住。

    錢莫愁推著他的肩,沒想到他竟會在這種時刻動情。

    他的吻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狂熱激動,很快地便融化了她的所有抵抗。他的指尖和唇撩撥著她身上的敏感處,讓她只能輕顫于他的身下。

    她水眸一揚,看著他的眼。“為什麼突然……”

    他吻住她的眼,强壯身軀刺激著她已經動情之處,在她耳畔低語:“說好。”

    她不自覺地拱起身子,只希望他能盡快給予她要的一切。偏偏他作弄人,放肆的挑撥總是在她即將狂亂的前一刻打停。

    “說‘好’,你就能擁有我。”他說。

    情愛之間,她畢竟是新手,不堪他几回的誘惑,又疼又熱的身子需要的一切,只有他能滿足……

    “好……啊……”她的“好”字在他沉入她体內的那一刻化為一聲聲shen/吟。

    她抓著床單,由著他領入歡愛浪潮里,什麼也無法多想。

    她不知道他愛了她多久,只知道他用任何一種她所能想象與不能想象的方式愛她,逼出了另一個她連事后都不敢回想的放蕩的自己。

    歡愛之后,關德雷望著蜷在他懷里,背對著他沈沉睡去的小人儿。

    他的眼里有憐愛、有痛苦,更有深深的自責。他在她發間印下一個吻,嗄聲地道:“對不起,我當年不該說話那麼漠然傷了你。我會加倍愛你,彌補你這些年的痛苦。”

    小家伙皺了下眉,他整個人頓時僵若石膏。

    她聽到了?

    錢莫憂嘴里咕嚕一聲無意義的句子后,翻了個身,將臉龐窩入他胸前,唇角一揚,逕自作著美夢……

    關德雷松了口氣,攬緊她之后,這才漸漸松開眉宇間的緊繃。

    過去的烏云都該過去了,他要帶著她迎向未來美好的陽光,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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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47:04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莫愁沒回她的APP,八成是在你儂我儂之間,害她好無聊啊。

    錢莫憂放下手機,喝完今天的第四瓶可樂,決定她已經看夠了冷昊拍照!

    一開始很有意思,看著一對俊男美女在冷昊的吩咐下做出他要的感覺、看著冷昊終于摘下墨鏡,露出他冷艷不可方物的臉孔、看他像皇帝一樣地一聲令下,所有人便眼巴巴地服侍著他的一切需求。

    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冷昊老把她的拒絕當成耳邊風了。

    因為在他的世界里,他就是皇帝!

    任何人對他說話都是小心翼翼、沒人敢吭半個字忤逆他、他眼神一變,所有人都膽顫心驚、他臉色才一和緩,所有人便都拚命地吹捧,好像他剛創造了世界。

    她看得嘆為觀止,這才明白他對她感興趣,實在也是意料中的事。因為只有她對他不是那麼唯命是從。

    莫愁寫的小說也經常是這樣演的,但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引起他注意的,她又不是被虐狂。

    只是,在他身邊待久了,才會發現冷昊這個工作狂其實沒有想象中可怕。事實上,他和她斗嘴時,根本就像個孩子。

    不過,他的身材卻完全是她的夢幻逸品,結實卻又不外露的肌肉、加上他看來彈性極佳的臀部……

    錢莫憂的目光不自覺地望向冷昊--

    冷昊正彎身調整著鏡頭。

    好想摸他的屁股!

    天啊,她在想什麼!錢莫憂驀回神,抓住可樂,發現可樂早已見底。

    錢莫憂從遮陽椅里跳起身,決定她應該要回到有空調的飯店里睡覺,而不是乖乖地聽從冷昊皇帝的命令,無所事事地在遮陽傘下晾著。

    錢莫憂趁著冷昊正專注在看拍攝成果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溜走。

    反正,冷昊皇帝好像也沒注意到她。

    “嘿,怎麼一臉困意?”許梅梅喚了她一聲。

    錢莫憂跳起身,連忙把許梅梅拉到一根柱子后,壓低聲音說:“小聲一點,我正想溜回飯店睡覺。今天因為睡不飽又太早起床,很想睡。”

    “干嘛沒事拿你和冷先生的事曬恩愛。”許梅梅笑著掐她一下,笑意卻沒到眼里。

    “我睡不飽和太早起床,關冷昊屁事……”錢莫憂睜大眼的同時,又羞又窘地打了下許梅梅。“厚,你們這些色鬼,我和他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回事。”

    “你們都已經到了同房共浴的地步了,還裝就不是我的好姊妹了。”

    “我沒裝,我跟他沒有怎麼樣!他只是覺得對我呼來喚去很有意思而已。”錢莫憂說。

    “冷昊對你呼來喚去,代表他喜歡你,否則誰都知道他不理人的。”許梅梅看著錢莫憂孩子氣的臉孔,心里不是滋味。

    冷昊為什麼會喜歡錢莫憂?她不是最聰明、最美麗也不是最貼心的。但是,為什麼冷昊、紀明仁都喜歡她?

    “是喔,沒想到我運氣好到這樣。干脆去買彩券好了。”錢莫憂翻了個白眼,對冷昊的在意顯然不以為然。

    “冷昊的資產比你中彩券還多。他光是去年擔任兩家名品總監的簽約金就有兩千万美金,更不用提‘男爵’副牌的收益。傳聞LV集團即將收購他的品牌,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好多錢好多錢,不用擔心退休金的感覺好好。”錢莫憂很哀怨,苦著臉說:“平平都是人,賺的錢怎麼差這麼多。”

    “所以,你應該要好好把握他。”

    “嘿……他的錢是他的錢,你該知道他不是我的菜,强求是沒有幸福的。”錢莫憂從柱子后探身看了一眼冷昊,見他仍在忙碌中,這才放了心。“不聊我了,你呢?和紀明仁還好嗎?”

    許梅梅未開口,先嘆了口氣。

    錢莫憂其實說不清心頭此時的感覺。

    她喜歡紀明仁也有几個月了,可是冷昊一出現,馬上把她氣到連紀明仁是誰都忘了。更遑論冷昊一吻她時,她心里連半點紀明仁的影子都沒有。這樣還算是喜歡嗎?

    “紀明仁家里有父母要照顧,沒法子照顧到我這邊。”許梅梅說。

    “媽啊,你們已經論及婚嫁了喔?”錢莫憂睜大眼,驚嚇地說。

    “怎麼可能?他養不起我的。”許梅梅皺眉說道,一想起月底又要付款的安養院月費及迫在眉睫的特殊費用,她便頭痛了起來。

    “那你干嘛想得那麼遠?”

    “沒法子,我窮怕了。每個月再怎麼擠,都還是有負債的壓力。”許梅梅揉著發痛的太陽穴。“如果有個人照顧食衣住行,我的擔子可以落得輕一點。我的心情,你不會懂的。”

    “我懂你為家人付出的辛勞。不如我把你介紹給冷昊,你就依照我對他的樣子對他,他就愛這種調調。而且你長得比我美艷動人,一回眸就把他迷倒,不就衣食無缺了嗎?”錢莫憂拉著她的手,愈想愈興奮,愈想愈覺得此計可行。

    許梅梅反握住她的手,激動到連話都在顫抖。“你真的願意把他介紹給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

    錢莫憂擰了下眉,强壓下心頭一閃而過的不舒服。“誰喜歡被吆來喝去?”

    “錢莫憂。”冷昊一聲冷喝,四周聲音全都靜了下來。

    錢莫憂一聽到冷昊喊人,她立刻翻了個白眼,對許梅梅說道:“你懂了吧,我又不是他的小奴隸。”

    “錢莫憂!”這下子大聲喊人的,是公司的總監。

    “有何貴干?”錢莫憂從柱子后探出半顆頭來說道。

    “我要可樂。”冷昊朝她勾勾手指。

    “喔。”錢莫憂應了一聲后,縮回柱子后用一種只讓許梅梅聽到的音量說道:“他自己有腿不會自己去拿喔。”

    “我幫你拿可樂去。”

    “好!正好制造機會。”錢莫憂呵呵笑,把許梅梅推了出去。

    許梅梅抬頭挺胸,臉上掛著完美笑容走到冷昊身邊。

    “冷先生,你的可樂。”許梅梅說。

    冷昊瞥她一眼,碰都不碰可樂一下。“她呢?”

    “她去洗手間。”

    “待會儿叫她過來。”冷昊轉過身,沉入方才錢莫憂坐過的--他的黑色導演椅里,冷冷看著前方。

    許梅梅見他絲毫沒有接過可樂瓶的打算,尷尬地站在原地,努力地想說出一些讓冷昊印象深刻的話。

    “莫憂一直希望嫁入豪門。”許梅梅說。

    冷昊果然抬頭,冰厲眸光讓饒是經歷過許多場簡報大場面的她,也不自覺地緊張起來。

    “然后呢?”他說。

    “沒有然后,因為我是冷昊先生的支持者,所以才多嘴一說。”

    “你認識她比認識我久,卻跑來跟我說這些,女人心果然海底針。”冷昊下顎一抬,皺眉低喝一聲。“滾。”

    許梅梅倒抽一口氣,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表現出嫌惡。她慌亂地轉過身,腳步凌亂地回到錢莫憂躲的柱子后。

    “怎麼樣!”錢莫憂飛扑到她身邊。“你怎麼又把可樂拿回來?”

    “我……我太高興了……就忘了把可樂給他。”許梅梅擠出一抹笑容,把可樂塞到錢莫憂的手里。“你喝吧。”

    “高興?你們怎麼了?”錢莫憂用力抓緊可樂瓶,胸口一窒。

    “冷昊要了我的電話。”許梅梅說。

    “是喔。”錢莫憂心一沉,明知道該表現得雀躍一些的,但心里卻還是忍不住一陣別扭。為什麼她喜歡的男人總會喜歡上許梅梅?

    慢著,什麼叫做“她喜歡的男人”?

    她沒有喜歡冷昊啊!

    還是她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了冷昊,否則現在為什麼好想哭?之前紀明仁跟許梅梅要電話時,她也沒有覺得像被人甩了一巴掌一樣。

    錢莫憂打了個冷顫,用力喝了一大口可樂,好讓自己的震驚不那麼明顯。

    “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別跟冷先生提我跟你說過,他跟我要電話的事,我怕他惱羞成怒。”許梅梅握了下她的手說道:“好嗎?”

    “沒問題。那人喜怒無常,我絕不會去跟他亂扯廢話。”

    錢莫憂怕她臉上笑容再也掛不住,急忙地揮手,轉身快步地離開。

    她舉起可樂,一口氣喝掉大半瓶,胃開始抽搐式地痛了起來。

    痛一痛也好,最好讓她記住冷昊和可樂一樣,可能一開始還滿刺激,但一旦過量,肯定會傷人傷胃,最好是連碰都不要碰。

    “嘿,還記得我嗎?”

    “咳咳咳……”正在喝可樂的錢莫憂驀抬頭,一口可樂嗆進氣管,大咳特咳了起來。

    “嚇到你了。”李爾拿出面紙遞給她,接過她手里的可樂瓶。

    錢莫憂捂著嘴,驚天動地咳了一陣子之后,才抬起咳紅的小臉說道:“李先生。”

    “叫我李爾吧。你還好嗎?抱歉,嚇到你了。”李爾問。

    “沒事,咳不死人的。”她胡亂揮手說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剛好在附近度假,聽到你們在附近拍片,就順道過來看看--畢竟冷昊可是時尚界的大人物。”李爾沒說,他是因為關德雷的緣故才特意跑這一趟的。

    “放心吧,公司里的每個人都把他當太上皇似地伺候著。”除了現在只想踩冷昊一腳的她之外。

    “但你顯然沒有。”

    “所以,他特別愛找我麻煩。”錢莫憂翻了個白眼,現在一提到“冷昊”心里就又酸又苦又不是滋味。

    “我聽工作人員說,兩位正在熱戀中。”他說。

    “天大誤會!一切到此為止,不要再提了。”錢莫憂捂著耳朵,用力搖頭說道。

    “你妹妹近來好嗎?”李爾明知故問。

    “呵呵,她跟我未來妹夫雙宿雙棲中。你對她有興趣喔?動作太慢了,后悔了吧?”錢莫憂很高興有事能轉移心情,于是朝他擠眉弄眼地說道。

    “我挺欣賞你妹妹的,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我不可能會追求她。”事實上,錢莫愁確實很符合他和博文曾討論過兩人夢中情人的形象。

    “喔。”錢莫憂看著李爾一身艷黃T恤和鮮藍色的球鞋,她想她懂了。

    創意世界里什麼不多,同志最多--難怪他們總監對李爾有興趣。

    “對了,我不久前看到你妹妹和我一個朋友關德雷在一起。你說的‘未來妹夫’,不會就是‘關德雷’吧?”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是喔,你也認識關德雷嗎?”錢莫憂笑著拍拍他的手臂,覺得大家的距離瞬間又拉近了不少。

    “我們是不錯的朋友。”他說。

    “哇,世界真小喔。”她說。

    “他們在一起是個錯誤。”李爾表情嚴肅地說。

    錢莫憂的笑頓時僵在唇邊,眼睜睜地看著李爾一臉焦慮的皺眉樣子。

    “你剛才說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次。

    “他們在一起只會是悲劇。”李爾語氣沉重地說。

    “為什麼?他結婚了?”她握緊拳頭。

    “沒有。”

    “他離過婚,有八個孩子?”

    “不。”

    “他其實是個被通緝的殺人犯?還是他有雙重人格?”她倒抽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嚇壞。

    “都不是,只是有些事是無法勉强的。為了你妹妹和關德雷的幸福,你直接找關德雷談吧,問清楚他極力隱藏的一切。”

    李爾說完,轉身就走,留下一頭霧水、對著他的背影發呆的錢莫憂站在原地苦惱地咬手指頭。

    李爾突如其來地殺來這一招,真的讓她傻眼。

    什麼叫做勉强不來?什麼叫做關德雷極力隱藏的一切?錢莫憂想著李爾方才沉郁的神態,她心口陡地一陣狂跳。

    莫非……

    “失魂落魄地看著別的男人的背影,是想表現你有多容易喜新厭舊嗎?”

    錢莫憂捂著胸口,再一次被嚇到跳起來。

    驀抬頭,一看到冷昊,便想起他和許梅梅的事,她立刻擺臭臉,沒好氣地說:

    “你為什麼老是一聲不吭地出現?付我收驚費!”

    “還敢跟我要收驚費!”冷昊一把拉過她的手,放到唇邊狠狠一咬。“對別人和顏悅色,對我就是驚慌失措,你的大小眼可以再明顯一些。”

    “我才沒有大小眼,是你喜怒無常、三心兩意、花心大蘿卜!”她抽回手,用力推他的肩,聲音顫抖地說。

    “吃醋了?剛剛叫你拿可樂來,為什麼沒過來?”他拿過她手里可樂,一口飲盡。

    “梅梅拿去了,你們也相談甚歡,不是嗎?”她咬住唇,阻止自己再吐出酸溜溜的話。

    “就跟你說,少跟那個女人在一起。你是聽不懂嗎?”

    可惡至極!敢要梅梅的電話,還怕她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擔當!

    “我高興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關你屁事。”錢莫憂后退一步,狠狠說道。

    “都同床共枕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冷昊一把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回懷里。

    她的心一疼,淚水啪地滑出眼眶。

    冷昊冷了眼,一手鉗住她的下顎,一手撫去她的淚水。“你哭什麼鬼?”

    “沒有鬼,只有氣憤的淚水!”她大叫出聲,只想他快點離開。“我不是你的暖爐。麻煩你高抬貴手,不要再强迫我了,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知道你每次出現我都受到很大驚嚇嗎?沒有女人對于被人吆來喝去,還能甘之如飴的。我討厭你,對你沒感覺,拜托你離我愈遠愈好,可以嗎?”

    冷昊松開她,后退了一步,冷眸一瞬不瞬地看著握著拳頭、全身不停顫抖的錢莫憂。

    “我何時對你吆來喝去?”他問。

    “你‘一直’對我吆來喝去!‘給我可樂’、‘過來’--”她學他勾勾手指的樣子,愈想愈是火冒三丈,最氣的則是自己的在乎。

    “你聽過我對別人的說話語氣嗎?”他的眼噴火,齒顎咬成死緊。

    “聽過!所以知道你對我口氣最差!”她露出小虎牙,巴不得咬他一口。

    “你真是腦殘到讓人發指。”他只跟他喜歡的人說話!

    “就算我腦殘好了。我是人,不是你的仆人!”她頹下雙肩,覺得這頓脾氣發到她氣虛,再也無力多說什麼了。

    冷昊一語不發地盯著她,盯到她頭皮發麻。

    然后,他霍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莫憂看著冷昊孤傲的高瘦背影,看著他消失在另一扇門外。

    她頹下肩,眼淚突然不聽使喚地頻頻落下。

    諸事不順,她要回家抱著莫愁訴苦。

    反正,她如今走或不走,冷昊都不在意了……

    【上完.下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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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宛宛 - 錢進愛情莫憂愁【下】

“那件事”之后,錢莫愁夜里總是失眠,一直夢到“他”站在街口等她……
她總是冷汗涔涔地驚醒,再也不能安眠,只好爬起來寫恐怖愛情小說,
既然她夜不成眠、都被惡夢折磨,不拿這些經驗來賺錢,豈不對不起自己。
她對“他”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情,居然會眷戀到要用她的青春來陪葬。
她決定告別那個黑白慘淡的自己,或者,就從學習愛一個人開始……
她才這麼發願,世界開始有了變化,她一再遇見那晚跟她搭訕的男人,
他條件優,纏人功夫一流,的確很吸引人,然而卻與她想告別的過去有著密切關系……
一看見錢莫愁他的視線就忍不住追逐著她,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本人,
之前看的都是黑白素描,那時的她唇角總有著一抹笑,臉上有種青春的神氣;
現在的她看起來抑郁憂愁,教人忍不住想照顧她……
還以為她早已走出來了,沒想到她竟如此眷戀著過去,
看了她那麼多年,他早已愛意深種,只是她能接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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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因為錢莫憂一通“我好難過”的簡訊,明日即將出發到美國的錢莫愁立刻開車直奔姊姊家里。

    大門一開,只見錢莫憂正抱著雙膝,窩在沙發里。

    “姊,你沒事吧?”錢莫愁快步走到姊姊身邊。

    “莫愁--”錢莫憂手腳並用地抱住妹妹,像個耍無賴的孩子一樣地把她纏在沙發上。“以后你到美國去,我怎麼辦?”

    “我……”我留下來陪你。

    “但你還是要去美國,不然不用等到關德雷追殺我,我會先給自己兩刀。”錢莫憂捂著妹妹的嘴,眼眸里閃著水光地說:“你們在一起會很幸福的。”

    “我知道。所以,才希望你也要很好。”錢莫愁拍拍她的肩膀,把她拉起在沙發上坐好。“發生什麼事了?”

    “我跟冷昊大吵一架,還把他臭罵了一頓。”錢莫憂癟著嘴說,眼眶仍然因為不久前的哭泣而紅腫著。

    “為什麼?”

    “他私下跟梅梅要電話號碼,然后又叫我離梅梅遠一點,人面獸心很可惡。”錢莫憂簡單說完之前發生的事情后,喝了一大口水,努力想咽下嘴里的苦。

    “冷昊如果對許梅梅有興趣,何必等到現在才跟她要電話號碼?”錢莫愁皺眉說道。

    “但是梅梅干嘛騙我?”錢莫憂問。

    “你為什麼不直接問冷昊?”

    “我完全可以猜到他會怎麼回答我。”錢莫憂跳起身站在妹妹面前,雙臂交握在胸前,學起冷昊面無表情、說話不動唇的方式說:“‘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要她的電話?’”

    錢莫愁笑了一下,卻仍然搖頭說道:“冷昊如果對其他女人有興趣,他就不會把你當隨身行李一樣地拎來拎去。”

    “可能他一開始覺得嚇我很好笑吧,但嚇久了也就無趣了。我對他來說,只是個肉多到可以用來取暖的小妞,許梅梅才是正妹。”錢莫憂從地上零食袋里抓出一包科學面,用力捏碎,一口氣吃掉半包以泄憤。

    “不對,冷昊身為時尚界的績優股,送上門的好身材和美女還不夠多嗎?”錢莫愁抓起一包固力果巧克力棒,吸煙似地咬在雙唇間沉吟著。

    錢莫憂看著妹妹,突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

    她抓下妹妹的巧克力棒,兩口吃掉,然后力持鎮定地問道:“先別管我的事。我有很重要的事問你,你和關德雷‘性福’嗎?”“性福”兩個字咕噥得很小聲。

    “幸福?是啊,我們很幸福。”姊姊的表情干嘛那麼怪異?

    “不是那個幸福啦!是‘性福’!性生活協調的性福啦!一晚几次?多久一次?”錢莫憂一邊扇著發紅的臉一邊問道。

    向來冷靜自持的錢莫愁,小臉轟地一聲辣紅起來,她連打了几下姊姊的肩膀,低聲嚷道:“你無聊,問這干嘛!”

    “你先別打我,我的懷疑是有根據的。”錢莫憂拉著妹妹的手問道:“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在‘卡比’遇到一個男人,說要介紹推拿師給我,我還說他是騙子的那個?”

    “后來你說他是你們公司股東的那個LEE?”錢莫愁接了話,表情開始凝重。

    “對,我今天又遇到李爾,就是LEE.他說他是關德雷的朋友,還說了一堆什麼你們在一起不會幸福、有些事是無法勉强等等等的話。”

    錢莫愁的眉頭一擰,心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憤怒而是不安。她一直覺得關德雷這麼寵愛她,根本不像真實人生。

    “李爾不認識我,為什麼說我和關德雷不適合?”錢莫愁說。

    “有沒有可能--”錢莫憂雙手放在妹妹肩上,像是要防止她驚跳起來一樣。“因為關德雷和李爾才是一對?”

    “你說什麼!”錢莫愁睜大眼,好似姊姊說的是她小說里的主角變成人一樣。

    “李爾說他是關德雷的‘朋友’,但是一般朋友怎麼會說勉强啦幸福啦那些話?而且,我們總監一看到李爾,就眼巴巴地扑上去,八成是聞到同類的氣息。”錢莫憂斬釘截鐵地說。

    錢莫愁怔怔地看著姊姊,足足一分鐘后才說得出話來。

    “你的意思是關德雷和李爾是一對?”

    “對啦,所以我才問你,你們性福嗎?熱情這事總是假不來的。”錢莫憂顧不得害羞,只想在妹妹跟關德雷去美國前,弄清楚真相。

    “他……他他他對我……”用手扇臉的人變成錢莫愁。

    “他猛嗎?有熱情如火嗎?”錢莫憂沒耐心,干脆直接問。

    “就跟小說主角一樣厲害。”錢莫愁脫口說道,耳朵紅似火燒。

    “哇!好强好厲害!几次?”錢莫憂雙眼一亮,好奇的小臉湊到妹妹面前。

    “錢莫憂!”錢莫愁紅著臉大叫,用力推開姊姊。

    “好啦,見你一臉嬌羞,應該是有著妙不可言的回憶。”

    錢莫憂怕被妹妹追打,從沙發里跳起來,雙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走來走去,福爾摩斯探案似地喃喃自語著--

    “總之,這一切有問題。我是覺得關德雷很愛你這事不假,可是才認識多久就急著把你娶回家,現在又跑出一個李爾鬧場,聽起來實在很像關德雷在抗拒他愛男人的本性啊。”

    “你確定你不要改行寫小說?”錢莫愁翻了個白眼,決定相信男友。“我直接問他,讓你放心。”

    “你有種。”錢莫憂看著妹妹拿起手機撥話,不由自主地癟起嘴。

    她也好想打電話問冷昊,明明就長得一副冷僻吸血鬼的樣子,干嘛學別人花心亂要電話,一點都不敬業。

    “關德雷,我有件事想問你。”錢莫愁對著手機問道。

    “怎麼了?晚上要提前到我這里住嗎?”關德雷聲帶笑意地說。

    “你和李爾是什麼關系?”錢莫愁問。

    手機那頭沉默了一會儿,才緩緩說道:“我們是好朋友。”

    “多要好?”錢莫愁有點想笑,因為覺得自己聽起來像妒意濃濃的潑婦。

    “我們是大學同學,工作也有相關、關系自然不同一般。李爾去找過你?”

    “不是,他跟我姊姊說我和你不適合。”錢莫愁說。

    手機那頭沉默許久后,才說道:“我去找他談。”

    “不用,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為了逃避和李爾之間的事,所以才急著跟我結婚?”錢莫愁說。

    錢莫憂聽得目瞪口呆,在一旁拚命鼓掌。她這妹妹處理感情問題的利落程度足以去開班授課。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關德雷說。

    “你和李爾以前是一對嗎?”

    手機那方傳來一聲重擊聲。

    “喂?喂?”錢莫愁緊抓著電話,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唇。

    “我手機掉下去,你想象力太豐富了。”關德雷的聲音因為受到驚嚇,說話速度比平時快了一些。

    “你不能怪我多想,因為李爾的舉動很像前女友。”錢莫愁笑著說道。

    “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他說那些話……”關德雷停頓了一會儿,才又繼續說道:“李爾知道我的家人對我的妻子,可能會有一些要求。”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錢莫愁的笑意斂去了一點。

    “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何必提前讓你擔心?我會叫李爾不要再去打擾你們了。”

    “我說過不用了,既然你們是好朋友,他應該只是基于關心。你也不必事事都替我想得周到,我不是三歲孩子了。好了,我不多說了,明天早上我家見。”

    “你不要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你別緊張。好了,我不多說了,要陪姊姊了,拜。”

    “我愛你。”

    錢莫愁怔住了,眼里閃著一陣水光,手臂也因為感動而起了雞皮疙瘩。

    “莫愁,你還在聽嗎?”關德雷問道。

    “現實果然是現實。我寫小說時,這種浪漫的話,一定是要在特殊場合、特殊情境和玫瑰色的光線下才會說出來。”錢莫愁笑到甚至不好意思面對姊姊,于是略微側過身。

    “不管狀況如何,都改變不了‘我愛你’這件事。”

    錢莫愁的笑意微斂,不自覺地皺起眉。“你不用因為我寫恐怖小說,而在說那三個字時也要制造懸疑氣氛。”

    “我希望你相信我。”

    “我相信。呃……我也愛你,拜。”

    錢莫愁紅著臉地掛斷電話。

    “已經把‘我愛你’當成口頭禪了喔,真的是讓人好生羨慕啊。”錢莫憂扑到妹妹的面前,激動的模樣好似中了樂透一樣。

    “錢莫憂,我愛你。”錢莫愁說。

    錢莫憂大笑出聲,一邊猛戳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邊說:“你不會比我更愛你!這樣的回答算不算標准答案?哈哈!快點跟我說未來妹夫說了什麼。”

    錢莫愁笑著把關德雷的話轉述給姊姊聽。

    “總之,我相信關德雷。”錢莫愁說。

    “我也相信他,但我還是覺得關德雷和李爾的事有點不對勁。”錢莫憂抱住妹妹的手臂,心頭突然閃過一陣不好預感的滯悶,但她決定置之不理。“總之,你明天到美國后好好保重。反正SKYPE不用錢,沒在談情說愛時就用視訊找我,知道嗎?”

    “知道知道。還有,你下個月一定要來找我,機票錢我幫你付。”錢莫愁拉著姊姊的手說。

    “厚,現在出版又不景氣,你以為自己很有錢喔。”

    “但我到了美國之后,有人幫我出房租啊。我幫你出一半機票,當成今年的生日禮物,再找關德雷出另外一半。”錢莫愁朝姊姊眨著眼。

    “這個主意,我很喜歡。不如你這次寫一本書叫做《姊妹金光黨大戰吸血伯爵》如何?”錢莫憂傻笑地說。

    “聽起來像三級片。”錢莫愁笑得倒在姊姊肩膀上,一會儿后便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和冷昊打算怎麼辦?”

    錢莫憂才聽到“冷昊”兩字,滿臉笑容馬上垮了下來。

    “他……應該就是一時新鮮鬧鬧人而已。這麼一個大人物,難道還真看上我不成嗎?”錢莫憂干笑著,笑得比哭還難看。

    “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還要分什麼大人物、小人物?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找冷昊把事情問清楚。”

    “我會的--如果他還有來找我的話。”錢莫憂不想多提這事,握住妹妹的手,再次交代道:“你到美國后,李爾可能會因為心有不甘,跑去和你爭風吃醋。如果是這樣,你千万不要委曲求全,要直接跟關德雷商量。然后,到那邊如果飲食不習慣……”

    “姊。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錢莫愁大笑地捧住姊姊的臉,笑到眼睛都泛了水光。“我跟你只差一分鐘出生,記得吧。”

    “呵呵,我忘了。”錢莫憂吐吐舌頭,用力地抱住妹妹。“保重就對了。”

    錢莫愁回抱著姊姊,姊妹兩人就這麼靜靜地擁抱了一會儿。

    “姊,我一定會快樂的。”錢莫愁說。

    “那是一定的。”錢莫憂拍拍妹妹的背,然后用手刀做了個割喉的動作。“不然,我宰了關德雷。”

    “我會幫你。”

    姊妹兩人相視一笑,笑著手拉手走到房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生活瑣事、說著錢莫愁的小說及市場、說著錢莫憂的客戶及工作、說著許梅梅的家里情況……

    家人之間,沒有什麼事不能說,而這便是屬于她們的家庭溫暖。

    就這樣,錢莫愁和關德雷一起到了美國。

    出乎錢莫愁意料的,關德雷沒再對她提起過李爾的事。

    這樣的特意反而讓她覺得心里不舒服,她甚至覺得關德雷看她的眼里多了一分小心翼翼,好似在恐懼她知道什麼似的。

    于是,為了不對上他這樣的眼神,在飛機上總沒法子入眠的她只好裝睡。況且她若不睡,關德雷也不會睡,而她知道這個工作狂有多需要睡眠。

    而裝睡的后果就是--飛機一落地時,他因為睡足而神清氣爽,她卻腳步虛浮,完全靠著意志力支撐。

    一名五十多歲的司機在機場接了他們搭上黑色賓士座車。

    “沒睡好?”關德雷抱著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心疼地看著她一臉的疲憊。

    “對。”她偎得他更緊,揉著眼睛。“我一定要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才能真正入睡。”

    “回去后,睡飽一些。后天有個大案子的開幕酒會,我帶你一塊儿去。”

    “可以不去嗎?”她無意識地撫著他下巴上扎人刺手、卻讓她上癮的粗硬胡渣--他的胡渣再生力真的很旺盛,才一天沒刮胡子,他下巴便染了一片青髭,整個人的感覺立刻從沉穩變成了粗獷。

    “我想讓你認識我的世界。”他說。

    “以后有很多時間可以認識。”她現在只想睡。

    “我有件事……要先告訴你。”關德雷握住她的肩膀,濃眉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

    他終于要說關于李爾的事情了嗎?錢莫愁的睡意在瞬間消褪,她屏住呼吸,心髒怦怦亂跳著。

    “其實我是--”

    “同志。”她脫口說道。

    “我不是!”關德雷的眼睛瞪得比她還大,一臉震驚地看著她。

    “我開玩笑的。”她拍拍他仍在目瞪口呆的臉龐,自己先笑到彎了腰。

    他看著那個一笑就往他懷里鑽,完全像個孩子的她,憐愛地在她發間印下一吻。

    “我是‘D&L’的老板。”他說。

    “喔,那很重要嗎?”錢莫愁才說完,笑容突然梗在喉嚨里,她倏地跳坐起身指向他。“你說你是‘D&L’的老板,我姊美國總公司的老板!那她怎麼認不出你!天啊,你就是那個大胡子DERAK!”

    “對,我之前因為嫌每天刮胡子麻煩,留了個大胡子造型。”他撫著她的長發,對它們如絲的觸感愛不釋手。

    “難怪我姊之前一直說你眼熟。”她抓著他的手臂,還在震驚當中。

    “這事我如果不先告訴你,你之后出席公開場合時,還是會知道的。”

    “你為什麼不早說?”埋怨地看他一眼。

    “你們並沒有仔細地問我的工作,我若說了感覺像在炫富。”關德雷輕咳了一聲,卻還是沒法子說出另一個秘密。

    “一樣都是做廣告的,怎麼行情差這麼多?我姊還在擔心老了只靠勞保會需要到路邊去賣玉蘭花求生存。”她打了個哈欠,直往他懷里挨。

    以前不懂戀人為什麼老是要黏膩在一起,但她現在懂了。因為喜歡,所以會想要感覺對方的体溫。

    “我在這一行已經做了十多年。從那時到現在,一天最多只睡三、四個小時,以工作時數來算,算是別人的几倍經歷。”他說。

    “我想我姊姊還是寧願多睡一點。”她的手滑至他的頸后,捏著那僵硬如石的肌肉。

    之后,就讓她來照顧他這個工作狂吧。只要能讓他多睡、多休息一會儿,都是好的。

    “每個人有不同的生涯規划。在廣告這一行,如果不是很有熱情,沒法子撐下來。”在她指尖的巧勁下,他放松了肩頸、閉上眼睛。

    “我懂。我姊忙起來時樣子像鬼,但她經常愈忙愈興奮,而她興奮亂叫的樣子--”錢莫愁停頓了一下,噗笑了出來。“更像鬼。哈!”

    關德雷看她笑得那麼開心,忍不住在她唇間擷取了她的笑聲。

    “司機在前面……”她捶著他的手臂,耳朵微紅。

    “那我叫他把中間玻璃升上來。”他扣緊她的后腦勺,打算加深這個吻。

    “那樣更欲蓋彌彰啦。”她推著他肩膀,故意窩進他的懷里,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不給他任何曬恩愛的機會。

    關德雷拿過毯子蓋住她,輕撫著她發絲。

    在她閉上眼時,他的濃眉鎖了起來。

    他這輩子從不曾這麼舉棋不定過。理智告訴他,早該跟她說明事實,但是他的感情拚了命地阻止他--

    因為他不想看到她傷心、不想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

    這一切只因為他不該看她看到日久生情,不該接近她、愛上她,但愛情若能控制,便不叫愛情了。

    如同他今天一早和已回到美國的李爾通電話時,他甚至不能譴責李爾多事去警告她們--因為李爾的擔心情有可原。他只能說他會處理一切、會盡快告訴錢莫愁真相。

    其實,真相只有一個--就是他愛她啊。

    關德雷將懷里的人儿擁得更緊,希望她能夠一直這樣窩在他身邊,幸福直到永遠。

    “哇!你過得真是太幸福了!”

    當錢莫愁和關德雷拉著手走進一棟門廊挑高如博物館的大廳時,她再次確定他非常有錢。因為迎面而來的大理石建材及穿著制服的服務人員、在在都顯現了五星級氣勢。

    錢莫愁跟在他身邊,倒沒覺得有什麼不自在。因為對她來說,錢不是她划分人的標准。況且,沒錢也有沒錢的好處,就像她老姊常掛在嘴邊的,提款卡丟了也不用太緊張,反正里頭也沒有多少錢。哈!

    “關先生,早。”服務人員笑著用中文問候道。

    “早,這是我未婚妻,錢莫愁。”關德雷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恭喜兩位,祝你們幸福。”服務人員笑容更燦爛地說道:“行李待會儿就幫兩位送上去。”

    錢莫愁對他一笑,挨在關德雷身邊,就連走起路來都覺得輕飄飄的。

    他說她是他的未婚妻耶,聽起來真讓人心花朵朵開。

    “美國的大樓管理人員還要會說中文喔?”她好奇地問。

    “這里的服務人員要會說至少三國語言。這個正好會中文,而且會很積極地用中文跟我聊天。他有些想法挺有意思的,我想問他有沒有興趣到廣告公司。”他領著她走到電梯前。

    “這樣你也能挖角。”

    “挖角容易……”

    “但是,沒有熱情支持,第一關就會敗下場來。”錢莫愁替他接下話,拍拍他的胸膛。“不用一再强調廣告熱情有多麼驚天動地的重要啦。”

    關德雷低頭對她一笑,發現自己愛極了這個總是懂得他心里在想什麼的女人……

    當!

    電梯打開來--

    李爾正站在里頭。

    天,李爾也住這里?錢莫愁看向關德雷。

    關德雷緊抿了下唇,朝李爾點了頭。

    “你真的帶她回來了。”李爾板著臉待在電梯里,顯然沒打算要走出來。

    “正確的事,為何要改變。”關德雷握著錢莫愁的手,一起走了進去,按下樓層按鈕。

    錢莫愁看著關德雷莫測高深的臉龐以及李爾一臉“有話要說”的郁悶,嗅不出任何奸情氣氛,倒覺得他們像是兄弟吵架。

    當!

    電梯門打開,關德雷領著她往外走。

    “你們兩個要不要好好聊聊?我正好可以利用時間休息。”她對關德雷說。

    關德雷看了李爾一眼。

    “該說的都說了。”關德雷淡淡說道。

    “真的都說了嗎?”李爾不悅地說道。

    電梯門在下一瞬間關上,關德雷頭也不回地擁著她走進一扇白色大門。

    門才關上,她便在他懷里回過身,捧住他的臉問道:“你和李爾之間到底瞞了我什麼事?”

    關德雷撫著她的臉龐,雙唇緊抿了一下。

    “我會處理的。我先帶你參觀一下這里吧。”

    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他便一路介紹了過去。

    錢莫愁知道他有事瞞著她,猜想他是為了保護她,但被蒙蔽的不安感還是讓她咬住了唇。

    六十坪的空間里,有客廳、廚房、主臥、書房和一間客房,家具走極簡風格,大片的窗戶讓原就寬敞的屋內更顯得視野廣闊。

    “這是客房,以前我弟弟來的時候會住。”他站在客房門邊,卻沒有進去。

    “你弟弟走了之后,你有沒有多去陪陪你爸?他知道我要來嗎?”她握了下他的手臂,卻意外地發現了他的肌肉僵硬。

    光是提到這個話題,就足以讓他這麼緊繃,他的家人莫非是哪里的皇親國戚不成?

    “我說過我爸現在住在歐洲,我們一年會見兩、三次面。等到時機成熟時,我會和他聯絡的。”他關上了客房,領著她走向臥室。

    “你想娶我,不用先過你爸那一關嗎?”

    他堅定地搖頭,卻沒有開口接話。

    “你急著想娶我,是因為怕你爸阻止,所以才想先斬后奏?”錢莫愁見他雙唇一抿,她心頭頓時一沉。

    “如果我的家人反對,你願意繼續陪在我身邊嗎?”關德雷緊握住她的肩膀,黑眸望入她的眼里。

    她捧住他的臉,給了他所需要的保證。

    “你知道我對西雅圖不熟,英文又差,不陪你身邊,能去哪里?”她說。

    關德雷松了口氣,在她額間輕印上一吻。

    “對了,我去上班的時候,會安排人來幫你上英文。你要出門時,通知司機載你過去。還有,我也請人安排了几個半天的旅游行程,你再看看想去哪里。”他說。

    “你干嘛幫我安排那些?我不需要。”她驚訝地睜大眼,搖了搖頭。

    “你需要。我明天就處理,你先好好睡一覺。”關德雷皺了下眉,不由分說地攬著她往主臥室走。

    他不希望她有太多時間胡思亂想。

    “等等!如果我想找人陪我、想學英文,我會再告訴你,可以嗎?”她一手貼在他胸口,輕聲說道。

    “我不知道會遇見你,工作已經排到了年底,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其實,老天爺對你滿好的。”錢莫愁攬著他的頸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因為我最擅長的,就是自得其樂喔。”

    “我只希望你幸福。”關德雷定定看入她的眼里。

    他的話狠狠掐住她的心,錢莫愁的眼眶驀地泛紅。

    “不要每次甜言蜜語時,都說得好像是你虧欠我什麼一樣。”錢莫愁捂住他的唇,繼續往下說:“等你願意說出你的困擾時,再告訴我所有的事吧。”

    他的回答是吻了下她的手掌。

    “不過,我不希望聽到的是你決定和李爾結婚之類的消息。”她朝他扮了個鬼臉后說道。

    關德雷笑了,在她耳邊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但我現在要打電話給我姊姊報平安、說悄悄話了。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錢莫愁轉身,拿起手機飛快地溜進洗手間。

    關上門后,她頹下肩,用力抱住雙臂,告訴自己--

    一切都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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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49:22 |只看該作者
第13章

    “哈--叫我天才!關德雷和李爾居然還住在同一棟大樓里,那我推測他們是一對這件事,果然很合理吧。”錢莫憂穿著厚外套、裹圍巾,窩在拍攝現場角落和妹妹通話。

    今天的拍攝現場是一間不鏽鋼裝潢的藝廊,冰冷氣氛和白色燈光都讓她一直想到恐怖電影里的太平間。

    “可我看關德雷對李爾的樣子就像在對待普通朋友。”錢莫愁說。

    “當然,他愛得比較少啊。”

    “是,你這個愛情專家如果這麼在行,早就擺平冷昊了。”錢莫愁說。

    “我跟他沒有關系了。”反正,他沒再正眼看過她。

    錢莫憂往拍攝現場看去,只看見冷昊被人群遮住的半張臉。

    “沒有關系,為什麼還在拍攝現場?”

    “我原本不想來的,是方大為千懇万求地打了好几通電話,我才過來這里發呆的。”來的時候還竊喜了一下,以為又是冷昊搞的鬼。誰知道他根本不理她。“好了,不提這些了,你快去休息吧。然后,記得要隨時更新那兩個男人的最近進展喔。”

    錢莫憂收起手機,看了不遠處如同處在冰窖里的工作團隊一眼。

    沒人敢大聲說話、沒人敢正眼看著冷昊,就怕不小心便會鬧出屍橫遍野的慘劇。

    唯有見慣冷昊發脾氣的方大為還算正常,但他也好心地建議大家,最好連走路都不要太大聲,免得被冷昊找到各種理由翻臉走人,扔下一堆沒人能接的爛攤子。

    錢莫憂低頭畫著她的大眼娃娃--娃娃抱著雙膝,縮在一座冰山旁邊,冷得瑟瑟發抖,可她睜著大眼堅持地望著那座冰山,好像里頭會蹦出一個人來。

    “原來這是你畫的。”方大為說。

    “啊!”錢莫憂尖叫一聲,把畫冊抱在胸前。

    “抱歉嚇到你。”方大為抱歉地說。

    “沒事。”錢莫憂拍著胸口,這才放松下來。“你之前看過我的大眼娃娃?”

    “我的意思是你畫得很好。”方大為別開眼,不自在地說。

    突然間,被人注視的感覺讓錢莫憂抬頭看向方大為身后。

    冷昊立刻別開眼,根本不跟她對上眼。

    “幼稚。”她悶哼一聲,對方大為說:“冷昊在瞪你,是要找你嗎?”

    “有嗎?”方大為回頭,只看到冷昊在教訓模特儿。

    錢莫憂點頭,定神看了一會儿后,她發誓自己看見了模特儿眼里對冷昊的怨恨。

    幸好,冷昊說他這回要拍的是那種憤世嫉俗的感覺。

    老實說,就連她這個對穿著漫不經心的人,都能感覺到冷昊設計的白襯衫穿在一臉疲憊的俊男美女模特儿身上,那種絕處逢生的美感有多與眾不同。

    只是,冷昊的拍法根本是在折磨人--他要模特儿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只能用眼神表達出被困住而無法掙扎的苦。

    錢莫憂雖然認為只有虐待狂才會想出這種點子,但她一開始畢竟還看得挺愉快。然而盯了几個小時后,她發現唯有模特儿突然變形、融化還是狂噴鮮血,她才有可能免于打瞌睡的困擾。

    “我真的不能先走嗎?”錢莫憂眼巴巴地問著方大為。

    “不行。”方大為搖頭搖得像博浪鼓,還不小心驀打了個寒顫。“你剛才不過去上廁所,冷先生就摔了兩個杯子,罵哭了一個工作人員。我求你千万別偷偷溜走,否則冷先生一發飆,今天是絕對拍不完。再待一天,就可以了。”

    “好吧,雖然我覺得他脾氣差和我在不在這里,實在沒有必然的關系。”錢莫憂嘆了口氣,再度倚著牆壁坐下。

    “有關系。”方大為斬釘截鐵地說。

    錢莫憂看著方大為一臉戒慎恐懼的表情,她決定要證明他是錯的。

    于是,錢莫憂雙臂交握在胸前,開始死命盯著冷昊。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盯到路過的旁人都發覺了她的舉動,但冷昊就是不看她,害她盯到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你是僵屍嗎?”冷昊對著模特儿冷冷說道:“現在的眼神是想殺了我還是一口咬死我?拜托你能不能演得再干脆一點?不要像頭缺牙的猛獸,浪費我的拍攝時間!”

    錢莫憂聽得嘆為觀止,差點想把這些句子抄起來好讓妹妹寫進小說。

    鈴鈴鈴……

    錢莫憂的手機突然震天價響地響起,强壓過畫廊內正在播放的巴哈鋼琴曲。

    冷昊的惡眼驀地朝她狠狠殺過來。

    錢莫憂發現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的目標,第一個反應就是道歉。

    “對不起!”錢莫憂辣紅臉,飛毛腿一樣地狂奔離開現場。

    厚,又不是她想待在這里的。

    鈴鈴鈴……

    她和許梅梅擦身而過,推開藝廊后方玻璃門,走進一座小花園里,接起手機。

    “喂。”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莫憂姊,我是冷芳如。”手機里傳來冷芳如軟軟的聲音。

    “你好。”她看著天空長嘆了口氣,感覺這兩兄妹應該是上天派來考驗她處變不驚的人選。

    “雖然哥哥說他會代我道歉,但我還是覺得我應該自己打電話給你--關于老鼠咬你那件事,我真的很抱歉。”

    “傻孩子,事情都過去那麼久,我早沒事了。而且,又不是你叫老鼠咬我的。”而且冷昊何時跟她道歉過了?

    他不過是在醫院時說要“對她負責”,害她心驚膽跳至今,罪行惡劣到應該拖去問斬。

    “莫憂姊,我想再請你到我家吃頓飯,星期五晚上八點好嗎?”冷芳如聲音透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不用不用。”錢莫憂瘋狂地搖頭,好像這樣對方就可以看到一樣。“而且我跟你哥鬧翻了,如果看到他,大家尷尬。”

    “哥哥說他那天晚上有約會。”

    “喔。”心像被人狠咬一下,痛得她有點想哭。

    她祝冷昊約會約到肚子痛!

    “莫憂姊,我知道我太內向,又不會說話。但我真的很希望可以跟你交朋友。”

    錢莫憂聽著冷芳如略微顫抖的聲音,她頹下肩,發現自己實在沒法子狠心拒絕。

    就算她對冷昊有一百個不以為然,但冷芳如對她的熱絡,是真的讓她滿感動的。

    “莫憂姊?”

    “OK,我去。還是要跟上次一樣吃得很好喔。”錢莫憂說。

    “廚師還是原來那個。還有,哥哥把老鼠送走了,你不用擔心。”

    “什麼!那你不就很傷心!”錢莫憂不自覺地往屋內瞪去一眼--還以為冷昊唯一的優點就是疼妹妹,沒想到現在就連這一點都要畫叉叉了。

    “我不想讓哥哥擔心,他要忙的事已經夠多了。而且,他最近看起來很不開心。”

    “那個……”她不想聽他的不開心,因為那會讓她更加不開心。“芳如,我要先去忙了,我們星期五八點見嘍。”

    “謝謝莫憂姊,再見。”

    錢莫憂掛斷電話,几許飄落在臉上的涼意讓她抬頭一看--

    天上正飄著微雨。

    她嘆了口氣,不情願地走回屋內。

    嘟。她的手機在此時傳來簡訊聲--

    “嗨,你們那里的拍攝進度如何?”紀明仁在簡訊里問道。

    “冷昊如果再冷一點,這里就可以結冰了。”她低頭回復著簡訊,直到有一道陰影擋在她面前為止。

    “莫憂,你還沒走啊。”許梅梅握住她的手,同情地看著她。“沒關系,想哭就哭吧。”

    “哭什麼?”錢莫憂皺眉問道。

    許梅梅咬了下唇,作出一個懊惱的表情,小聲地說--

    “我以為你聽到冷先生叫你‘滾出去’……你不介意吧?”

    錢莫憂眼眶一紅,但她用力咬緊牙根忍住哭意。

    “狗咬我,難道我也咬回去嗎?”錢莫憂握緊拳頭又很快地松開,一聳肩擺出不在意的樣子。“幫我跟方大為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錢莫憂才轉過身,淚水已經在眼眶里打轉。

    她用力瞪大眼,不讓淚水掉出來。

    “你保重。”許梅梅在她身后大喊。

    錢莫憂故作瀟灑地舉起手一揮,走出藝廊大門,在人行道上落下淚來。

    失魂落魄離開的她,絲毫不知在她前腳離開的瞬間,許梅梅便三步並兩步地走到藝廊的第一展示廳,走近那一群被冷昊凍得灰頭土臉的人。

    事實上,從錢莫憂離場的那一刻起,冷昊就停止了拍攝動作,開始挑剔每一個細節,就連呼吸太大聲都會被他說成是外星人附身。

    “冷先生,可以借一步說話嗎?莫憂有話要我跟你說--”許梅梅挨近冷昊身邊,壓低聲音說道。

    “說什麼?”冷昊一動不動地站著,冷冷地看著她,音量並未特意提高或降低。

    “她說,要你不要再煩她了。”許梅梅用一種眾人都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道。

    冷昊冷眸看著許梅梅,看得她后背冷汗直流。

    “我想你們之間一定有誤會,還是我幫你跟她……”許梅梅擠出一個笑容說。

    冷昊轉過身,把手中的相機往地上一摔,大步走人。

    屋內霎時陷入一片死寂。

    方大為倒抽一口氣,飛扑上前搶救相機,希望里頭的一切資料都還健在。

    冷昊遇見錢莫憂究竟是喜事還是慘劇啊?他最近不是處在天堂就是地獄,到底誰才能救救他。

    方大為打開相機,確定一切正常后,他決定打電話給冷昊的妹妹冷芳如,詢問她剛才有沒有依照他們之前的商量約了錢莫憂吃飯,好一探錢莫憂和冷昊之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畢竟,他雖然自詡膽子大、又是忠心能干的好助理,但是冷昊要是再繼續冷面下去,他也是會被嚇到哭出來的啊。

    接下來几天,錢莫憂雖然已經告訴過自己一百万次,不要去理會冷昊說的任何話,但難過還是一陣陣涌來,讓她連笑容都擠不出來。

    如果再有碰面的機會,她一定會對冷昊不客氣!又不是她自己要到那里去看他的僵屍臉,是他用惡勢力强迫“D&L”總監逼良為娼,現在卻又表現得像是她自己倒貼上去的一樣,根本就是個混蛋。

    “如果沒事的話,我要下班了。”錢莫憂把修好的圖傳給美編之后,背起背包,准備前赴冷芳如的晚餐約會。

    “聽說你那天叫冷昊‘不要再煩你’。”美編拉住她的手臂,好奇地追問。

    錢莫憂一愣,雖然不知道哪來這麼荒謬的流言,但聽起來很大快人心,所以便厚著臉皮亂說道:“對,我托夢告訴他的,還賞了他兩巴掌。”

    錢莫憂走出辦公室,用一種殺人的力道戳下電梯升降鈕,大步走進電梯。電梯鏡子里反射出有著一張想甩人及自己巴掌的郁悶臉孔。

    “等等--”紀明仁搶前一步進入電梯。

    “嗨。”錢莫憂舉手打招呼。

    紀明仁看著她,清了兩聲喉嚨后,脫口問道:“你跟冷先生還好吧?”

    “我和他之間,什麼也沒有。”錢莫憂皮笑肉不笑地帶開話題:“你和梅梅還好嗎?”

    “我和梅梅?”紀明仁愣了一下,急忙忙地解釋道:“她近來在忙汽車廣告提案,所以多見了几次面。我們沒什麼,只是朋友。”

    “是喔。”錢莫憂干笑著,發現自己沒那麼在意了。因為--

    她現在在意的是冷昊那個臭家伙。

    “你今天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頓飯吧。”紀明仁脫口問道。

    錢莫憂看著他一臉期待,感覺像看到了自己。她悲慘地發覺,她那天接受冷芳如的邀請時,心里其實是妄想著冷昊會出現的。

    “明天好嗎?”錢莫憂說。

    “當然好。”紀明仁開心地猛點頭,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轉了話題,指著她背包說:“你畫的這個大眼娃娃很可愛。”

    “謝謝!你眼光好,冷昊說我不懂得藏拙。”

    “冷先生說話若不是這麼冷,就不符合他的招牌冷面。”紀明仁學起冷昊的表情。

    “哈哈,很像耶!”錢莫憂笑著拍拍紀明仁的手臂。

    紀明仁被打得有點痛,但他心里很樂。

    當!

    電梯門打開。

    錢莫憂先走出電梯,朝他揮了揮手,走向停車場那輛莫愁留給她開的小車時,自覺走路都有風了起來。

    瞧她錢莫憂行情多麼好,連她暗戀的對象都出手,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是笨蛋。

    但是,惦念著笨蛋的人--

    不也是笨蛋嗎?

    笨蛋就是笨蛋,她怎麼以為她可以來到這里而不想起冷昊?

    當錢莫憂第二次走進冷芳如住的那棟高級大樓時,她再次確定她和冷昊是兩個世界的人,還是紀明仁比較適合她。

    她之前曾經和紀明仁他們部門一群人到一家市場巷子里去吃日本料理,店里只有老板一人,所以供應的餐點不多,但每一道都好吃又便宜。

    她在那里點起料理不用手軟,吃完還可以走到外頭的市場叫杯酸梅湯,再來一顆外脆內軟的炸馬蛋,簡直飄然欲仙。

    可她就是沒法子想象冷昊坐在那種店里吃東西的樣子。她還記得她當初和冷家兄妹用餐時,牛排明明好吃到不行,他卻吃得面無表情。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忍不住想起和冷昊相處過的點滴。莫愁之前說過,人在興奮和恐懼時的反應是類似的--心跳加快、肌肉緊繃。拜冷昊所賜,她現在總算是懂了也認同了。

    錢莫憂垂頭喪氣地走進電梯后,抵達了二十樓。

    “莫憂姊。”穿著白色小洋裝的冷芳如正站在門口等待著她。

    “哈啰!送你的花。”錢莫憂把一束百合放到她手里,努力笑得很燦爛。

    “謝謝。”冷芳如領她走進屋子里。

    “我還是要再說一次,這間房子真的有夠像公主住的地方。”錢莫憂說。

    蕾絲窗簾、古董家具、白色木椅、擺著大捧鮮花的玻璃茶几,全都夢幻得讓錢莫憂贊嘆。

    “會不會太誇張了?”冷芳如小聲問道。

    “不會不會,配你剛好。”錢莫憂打量了下她的臉。“傷口應該都好了,夜里還會不會作惡夢?”

    “傷口還好,只是覺得很對不起你,莫名其妙把你撞飛了出去。我真的很差勁,做什麼都做不好。”冷芳如的眼里啪地染上一層淚光。

    “我沒事,你以后騎車小心一點就好了。”錢莫憂最怕人哭,手忙腳亂地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問:“要開飯了嗎?我快餓癟了。”

    “好,我去請廚師准備上菜。”冷芳如說。

    喔,廚師到府料理好高級--這句台詞因為上次已經說過,所以錢莫憂吞了話,拍拍肚皮說道--

    “耶!又有美食可以吃了!”

    “莫憂姊,和你在一起好容易開心。”冷芳如笑了起來,握著她的手說:“難怪哥哥之前提到你時,看起來也都很開心。”

    “是喔,像這樣的開心嗎?”錢莫憂故意端起冷臉,冷冷地說。

    “哥哥的表情一向就是那樣。”冷芳如笑了一會儿后,便急忙忙地說:“但是我能從他的說話方式,感覺到他很喜歡你,否則他那天也不會和我們一起吃晚餐。而且,他從來不曾主動提起任何女人,你是唯一一個。”

    “嗯嗯嗯。”錢莫憂點頭,內心的旁白卻是--

    如果冷昊那張冷臉叫喜歡她,那他前天叫她“滾”,一定是愛慘她了。

    “我們不提那些了,你和你哥相差至少十歲吧。”錢莫憂說。

    “是。”冷芳如猶豫了一下,小手互相握成死緊,小聲地說:“我爸爸在外面生下我,給了我媽一筆錢后就沒管過我。十年前,哥哥知道了這事,主動來找我,還在台灣找了最好的醫生,幫我動了人工心髒節律器--我一出生,心髒就不好,心跳總是過慢。動完手术后,一切正常了,哥就鼓勵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所以我才會去學騎機車。”

    “你哥哥很疼你。”只有這一點值得稱許。

    “哥哥對我真的很好。”冷芳如用力地點頭。

    “那是因為你是個好妹妹。”冷昊說。

    背對著門的錢莫憂驚跳起身,立刻回頭--

    冷昊穿著一身黑站在門邊,墨鏡仍在臉上,表情活像是剛參加完他自己的喪禮一樣。

    錢莫憂同時涌上兩股情緒,一股是高興得想尖叫--她就知道他會找理由來。另一股情緒則是--她高興個屁,她該當個有個性的女主角,掉頭就走人的。

    “你不是晚上有約嗎?”他每次都用這一招很卑鄙耶。

    但她拚命想笑又算哪回事?精神錯亂嗎?

    “我是來看芳如的,誰知道一開門就看到你,我回我那里睡覺了。”冷昊看也不看她地說道。

    “哥,先吃飯再去休息。”冷芳如急忙上前說道。

    冷昊冷眉冷眼不露情緒地說:“不用了,某人嫌我煩。”

    她--嫌他煩?怎麼全世界都說她嫌他煩?難道她昨晚真的托夢給他,而且還是電視台聯播?

    錢莫憂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種啞巴吃黃連的苦,苦得她連眼眶都刺痛了起來。

    “莫憂姊,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冷芳如問道。

    “我沒有,只是肚子餓了。”錢莫憂抵死也不會表現出她被冷昊態度所傷,只好捂著肚子,好像她真的很餓一樣。

    “麻煩你,我們用餐吧。”冷芳如走到廚房,跟廚師說話。

    “請慢用。”戴著高帽的廚師在第一時間送上餐點。

    錢莫憂擺好餐巾布,才喝了第一口濃湯配面包,就裝出誇張的表情說道:“我要哭了,這湯怎麼會這麼好喝,面包怎麼會這麼可口?”她替自己的眼眶泛淚找了個理由。

    廚師笑著退回廚房,錢莫憂繼續喝她的湯。

    錢莫憂用力深呼吸,知道她要趕快恢復正常。否則,現在為了一碗湯而泛淚光,那待會儿送上主餐時,她豈不是要嚎啕大哭?

    “這款石磨面包和洋蔥燉湯也是哥哥最喜歡的。”冷芳如又遞過面包籃給她。

    “咳咳咳--”錢莫憂一口湯嗆在喉嚨里,連忙拿過餐巾捂住嘴。

    冷芳如停下用餐動作看著她,欲言又止地咬了好几次唇后,她忽然小聲地問道:“莫憂姊,我可以冒昧問你一件事嗎?”

    “你問吧,我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冒昧的事。”

    “我原本以為你和我哥會在一起的,為什麼你們……”

    “哈哈……”錢莫憂仰頭笑得很大聲,還雙手叉腰以助氣勢。“我們八字不合,如果在一起,當真是本世紀最驚悚的畫面啊!”

    “但是,哥哥他……畫了很多你。”冷芳如脫口說道。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臉上假笑容咚地一聲掉了下來。

    “他畫小人詛咒我?”她牙齒打顫地說。

    “不是不是!”冷芳如急急忙忙解釋。“我在他那里看過一些圖,就是眼睛大大的短發娃娃,一看就是你。”

    “是不是長這樣?”錢莫憂立刻把背包抓過來,讓她看上頭的彩繪娃娃。

    “對!”冷芳如高興地說道。

    “這是我畫的,他嫌棄我畫得不好還抄襲!”錢莫憂大聲說,突然間沒法子在椅子上好好坐著,非得起身走來走去不可。

    冷芳如一看她起身,也跟著在她后頭團團轉。

    “我以為冷昊一路以來所做的行為都是在戲弄我!”錢莫憂猛地回頭說道。

    冷芳如被她嚇一跳,驀搖頭說道:“不是啊!之前大為來我這里找哥哥,還跟他說已經把‘男爵’新款的白襯衫都替你准備了一件,這樣不就是希望你穿他的衣服嗎?這樣就是喜歡你啊。”

    錢莫憂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覺得世界又再度被顛倒了一次。好像她原本打算搭車到台南,結果車站卻抵達了火星,眼前的景象全讓她沒法想象。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要回家好好想一想。”錢莫憂抓起她的背包,游魂似地往大門走。

    冷昊是真的喜歡她,只是不善于表達嗎?那他干嘛跟許梅梅要電話?

    承認吧,錢莫憂,你其實是因為冷昊對感情不專一而生氣傷心啊。她的心吶喊道。

    “可是……莫憂姊,我們飯還沒吃完啊。你不是很喜歡廚師的手藝嗎?”冷芳如眼巴巴地拉住她,阻止她離開。

    錢莫憂眨著眼,這時才想起她好像才剛用完餐前面包、濃湯,還有前菜、主菜、飯后甜點在等著她啊。

    “對對對……”錢莫憂干笑地坐回座位,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這頓餐。

    因為她現在只想快點回家,跟莫愁討論這件心頭年度懸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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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49:40 |只看該作者
第14章

    “姊,不是我厲害,這事分明就是旁觀者清。”

    人在西雅圖的錢莫愁正窩在一件喀什米爾披肩里,坐在三十七樓的窗邊,和姊姊通視訊電話。

    “沒錯,你說得對。你自己也是做創意的人,很難不被冷昊那種有才華的人吸引,加上他又對你另眼相待,誰不喜歡這種感覺呢?”錢莫愁喝了一口熱可可,看著姊姊在另一端又叫又跳的樣子。

    “總之,問清楚許梅梅的事就沒錯了。”錢莫愁見姊姊點頭,她這才放心,閑聊似地問道:“台灣的天氣怎麼樣?”

    西雅圖的十月雖然還有十度左右,但是体質向來偏寒的她已經凍得像根大冰棍,不過關德雷顯然很喜歡為了取暖而鑽到他懷里的她。

    她到西雅圖已經一周,其間除了兩天出去吃飯,兩天逛了著名的觀光景點,代表到此一游之外,其他時間她獨自一人都待在家里。因為關德雷近來有几場必須參與的客戶會議,沒法子經常陪她。

    幸好,她是真的很能自得其樂。沒事寫寫稿,沒事在他大到不行、高級得像飯店的家里,玩一下電動窗簾的遙控器,沒事參觀了下他那間搜集了整牆光盤的書房,時間過得頗快。

    只是,他至今仍避而不提李爾為什麼反對她一事,總讓她不自覺地皺眉,沒法子真正安心。

    “……什麼?你問我的快樂提案嗎?已經打勾几項了……”一、放開心胸,每天至少和一個陌生人說話。二、每天都要微笑。三、不排斥與人互動……

    錢莫愁和姊姊就這麼瞎聊著,直到姊姊的眼皮呈現半閉狀態為止。

    “好了,快點去睡覺吧。睡飽了才能朝冷昊進攻啊,我們改天再聊。”

    錢莫愁切斷通訊,順手開了信箱收E-MAIL。

    回復了編輯的信,討論了下一本檔期和上本稿子需要修改地方。錢莫愁真是覺得這間出版社和這個編輯,一定是從“善良星球”移民過來的。

    否則哪有編輯要作者不用管賣量,只要盡情寫她想寫的故事,不管有多冷門,出版社都會全力支持她的夢想實踐?她真的是上輩子燒了很多好香吧。

    錢莫愁關上筆電,嘴饞地漫步進廚房,拉開櫃子巡視著關德雷為她准備的泡面。他寵她,什麼種類的泡面都替她備來,只給她一句--“別吃到讓我擔心。”

    關德雷上輩子八成欠了她很多錢,這輩子來還債的。

    哪天她就露一手廚藝感恩,保證讓他驚艷到永生難忘!

    “底你的心肝內,是不是還有我的存在。永遠攏底等,有時陣嘛會不甘願。想講要作伙飛,去一個心中美麗的所在。所有的一切,攏總尬你放作伙。希望你會當了解……”

    錢莫愁笑哼著歌,等到她衝完泡面之后,她才怔怔地發現自己正在唱〈無眠〉。以前光是想到這首歌,她的胸口就會抽疼,現在居然不自覺地哼唱著,關德雷真的改變了她。

    她再也不會被罪惡感壓得喘不過氣,再也不是那個連陌生的關德雷一看到就知道她過得愁云慘霧的女人。

    “關博文,謝謝你曾經愛過我,我會好好過日子的。無論你現在在哪個世界,我都祝福你,也感謝你讓我覺得自己值得人愛。”錢莫愁在心里說。

    鈴鈴鈴……

    關德雷家里的電話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沒去接,因為他說過電話會轉接到答錄機。

    “喂,德雷嗎?我是爸爸。剛才李爾打電話給我,他說的是真的嗎?你怎麼沒開手機呢?你在家里嗎?總之,你離那個錢莫愁遠一點!”電話被重重地掛斷。

    錢莫愁震驚到說不出話,她皺眉瞪著答錄機。

    關德雷的爸爸怎麼會這麼反對她,他連見都沒見過她啊。

    李爾對關德雷的爸爸說了什麼?他當真是因為愛不到關德雷,所以想要阻止他們的幸福?

    這些疑問快把她逼瘋,她胡亂吞下一碗泡面后,飛扑回電腦邊,打開檔案,催眠式地把自己沈進故事里。

    因此,當關德雷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她全心全意地工作的模樣。

    “寫得這麼認真?”他笑著把她抱入懷里,親吻了下她的唇。“又偷吃泡面--肉骨茶口味?”

    “是。”她回頭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然后捧著他的臉,定定望著他的眼說:“你爸爸在答錄機里留言。”

    關德雷在瞬間僵直,驀地抓住她的手,黑眸凜然地逼向她。

    “他說了什麼?”他問。

    “叫你離我遠一點。”她說。

    關德雷咬緊牙根,額間與頸間的青筋同時暴現。

    錢莫愁不知自己怎麼有法子在他快要捏碎她手掌的同時,還能冷靜地站在原地。或者,她已經驚慌到做不出其他反應了,所以只好故作輕松地抽回手,拍拍他的肩膀說:“我下最后通牒嘍,你有沒有什麼事想跟我說?”

    關德雷看著她体諒的眼眸,他霍然轉過身,一拳捶向牆壁。

    他把額頭抵在牆壁上,呼吸沉重且急促地說道:“該死的……”

    他的舉動讓錢莫愁的心頓時沉到谷底,但她沒有離開,且從他身后抱住他,將臉龐偎在他的后背。

    “你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我們再聊。”錢莫愁說。

    關德雷霍然轉身擁她入懷,他將臉龐埋入她的發間,悶聲說道:“不要離開我。”

    “你如果不放心的話,就把我的護照也帶進去洗澡吧。”

    錢莫愁玩笑地說道,可臉上卻沒有一丁點的笑意。她避開他的眼,將他推進主臥,替他關上門。

    她强迫自己坐到窗邊,花了十分鐘做深呼吸,讓緊繃的肩頸慢慢放松下來。

    “不會有事的。家人反對、門不當戶不對這種事,几千年來已經不知道演過多少回了,怕什麼呢?”

    她走進離她最近的客房,因為那里還有一套衛浴,她想上洗手間。

    當她從洗手間走出來時,不自覺地朝房間里多看了一眼。深深淺淺的藍,看起來就是男生的房間。

    她看了一眼書櫃,都是攝影及繪畫的書本。

    她看見一本“GUYBOURDIN”的攝影集,隨手取了出來。

    她剛開始寫作時,曾經拿這位攝影師擅長病態及頹廢的作品來幫助自己進入寫作情境。之前,還曾經送過一本給關博文。

    錢莫愁抽出攝影集,看見几張薄薄的紙從里頭掉了出來。

    她正打算彎身下去撿時,濕著頭發的關德雷走到了門口。

    “你在做什麼!”他大吼出聲。

    錢莫愁嚇了一跳,不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是因為他狂亂的眼神。

    “誰讓你亂動里頭的書!”關德雷很快地撿起落在地上的那几張紙,放到身后。

    錢莫愁挺直背脊,黑眸直勾勾地看進他的眼里。

    “抱歉,是你之前叫我把這里當成自己家的。如果這些東西很珍貴,你應該事先告訴我。”她說。

    關德雷僵立在原地,喉結不停地起伏著。好一會儿后,他才嗄聲說道:“抱歉,我爸爸的事情讓我心情很糟。”

    所以,就連我拿本書都會發飆?錢莫愁皺了下眉,第一次開始覺得害怕。因為這事實在不對勁。

    “放輕松一點,否則我會以為你是傳說中的藍胡子,而這里是藍胡子不能打開的秘密房間。”她故意語氣輕松地說道,目光朝關德雷拿在手里的紙看去一眼。

    關德雷抿了下嘴角,沒有笑。

    錢莫愁舉起手上的攝影集,努力維持笑臉問道:“我可以借這本嗎?”

    “可以。”

    “那我可以看你手中的紙嗎?”她問。

    他愣了一下,勉强地說:“那只是我年輕時畫的一些東西。”

    “我要看!”她松了口氣,眼睛一亮,立刻扑到他的面前。“你害羞嗎?放心,我是繪畫白痴,你讓我看,只會得到很多贊美。”

    “等我做好心理准備之后,我就會讓你看。”他依然將畫放在身后,臉色依然嚴峻。

    “不然,我們打個商量。你把圖畫給我看,我就--”她清清喉嚨,踮起腳尖盡可能地把臉湊到他面前。“嫁給你。”

    關德雷頓時定格,不知做何反應。

    錢莫愁沒想到她隨口一扯,還真唬到他,她見機不可失,立刻倏地抽過他身后那張紙。

    “哈,畫得不錯嘛……”她直覺要稱贊,可才看一眼她就說不出任何話了。

    這些畫,她很熟悉。

    畫里的人是她--是關博文畫的她。

    以前關博文追求她時,每天都要畫一張圖給她的。

    錢莫愁面無血色地看著那些圖,看著上頭關博文的英文姓名縮寫。

    她緩緩抬頭,看見臉色慘白的關德雷,她困難地張開唇,聲音干澀地像被刀刮過一樣地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關博文是我的弟弟。”關德雷啞聲說道。

    錢莫愁的臉龐唰地失去所有血色,血液在瞬間冰凍,畫紙從她手里飄離,落到地上。她困難地后退一步,不停地搖頭、不停地往后退,直到她的后背貼到牆壁,無法再退為止。

    她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聽見自己用牙齒打顫的聲音問道:“所以……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誰?”

    “是。”關德雷握住她冷如冰的手,急切地想解釋一切。“對不起,我應該早就告訴你的……”

    她抽回手,打斷他的話。

    “和我在‘聽海’咖啡見面是你的計划?”

    她幽幽黑眸若冰,看得他一陣心寒。他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她卻將手藏到身后,別開臉,不看他。

    “我只是想親眼看你過得好不好。”他啞聲說道。

    “你派人跟蹤過我?”

    “對。”

    “多久?為什麼?”她以為自己的話會咄咄逼人,誰知道說出口的聲音卻只是啜泣般顫抖的聲音。

    “我認為關博文仍然惦記著你,所以會定期到他墳前把你的資料念給他聽。”

    “所以,你派人跟蹤了我三年。我經常覺得有人在看我,也不是錯覺。”她苦笑地說道。

    “抱歉,他們造成了你的困擾。我遇見你之后,就已經讓他們停止跟蹤你。”他捧住她的臉龐,要她看著他。

    她眼也不瞬地看著他,雪白小臉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神情。事實上,她冷靜得讓他感到不安。

    關德雷將她拽入懷里,緊緊地鉗著,嗄聲說道:“如果我能不喜歡上你,一切會容易許多。不要推開我,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怎麼給你機會?我們之間的一切居然是建立在欺騙上。難怪,你那麼懂我、難怪你對我那麼好、難怪你說過‘你只希望我幸福’……”

    錢莫愁聽見自己的笑聲飄在空中,卻笑得好悲涼、笑到她驀地捂住耳朵,不敢再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一開始只是不想你再為了關博文的事而虛度自己的生命,但我后來愛上了你--”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還有你該死的愛!”錢莫愁突然大叫出聲,手腳並用地起身,拚了命地想衝離開他。

    “聽我說!”關德雷扣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

    “放開我!”錢莫愁推不開他,發狠似地在他的手臂上又抓又打。

    “不放!這輩子都不放!”關德雷語氣堅定地說。

    “為什麼不放?是想代替你弟弟來保護我?還是為了完成他的遺志,無論如何都要得到我?我究竟欠了你們家什麼!”她叫到喉嚨刺痛,痛苦地低喘了起來。

    “我愛你。”他擁著她,心疼地撫著她的后背,無數親吻落在她的頭頂。

    “我不相信騙子的話。”她用盡力氣死命抗拒著,不給他靠近的機會。

“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我一開始甚至是無法原諒你的!”關德雷捧住她的臉,對著她大吼出聲。

    錢莫愁停止所有掙扎,像個破布娃娃一樣由他掌控著身子。

    “一開始調查你,是想知道博文為什麼會鐘情于你。等到傷痛過去,我開始恢復理智,知道不是你的錯之后,我已經習慣了你的身影。我開始想知道你為什麼願意為他放棄你該有的彩色生活,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能那樣愛著他……”他急切地說道,只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的釋懷。“后來,當我明白你並不愛他,壓垮你的只是內疚時,我高興卻又不安。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的欺騙。即使這樣的欺騙是因為情不自禁……”

    “夠了。”錢莫愁打斷他的話,虛弱到就連被他摟在身上也沒有力氣反抗了。“我不想聽這些。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你們又要來壓垮我一次。”

    “博文的事不是你的錯。”

    “寬恕我自己的理由,我可以說出一百個給你聽。但是,你爸不會接受。”錢莫愁伸手輕觸著他的臉龐,氣若游絲地說道:“我真該給你一巴掌,你不該開始這一切的……”

    “我們可以幫你編造一個新的身份,我爸沒見過你。”

    “若是他們知道了真相之后,我豈不再加一條罪狀?”錢莫愁苦笑地推開他的手,游魂似地往前飄著。

    “莫愁。”關德雷擋住她的去路,握住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她木然地說道:“我想回台灣。”

    “等我們把事情談出一個結論后,我就帶你回去。”他握住她的肩膀,希望她能看著他。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姊姊身邊……”

    一聲哽咽卡在喉嚨里,錢莫愁捂著嘴拚了命地忍住,就怕這聲哽咽一旦脫口而出,她就會哭成几年前的那個她。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關德雷紅著眼眶,緊抱著她顫抖不止的身子,嗄聲說道:“我應該更早告訴你真相的,我不該只因為希望你留在身邊……”

    “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台灣我要回台灣……”她不聽他說什麼,只是不停喃喃自語著。

    “我陪你一起回台灣。”

    “不要!”錢莫愁驚跳起身,眼神驚恐地拚命搖頭、搖得頭發披散滿臉卻仍無法停止。“不要,你這麼千里奔波,万一又出什麼狀況。你……你叫我怎麼面對你的家人……”

    她說得牙齒打顫,望著他的眼神,恍若他是個吃人的惡鬼。

    關德雷看著她慌亂的樣子,心痛得像被人千刀万剮。

    是他的私心隱瞞,才會逼得她走到這一地步的。

    “我怎麼有法子眼睜睜地看著你離開?”他說。

    “如果你不想再眼睜睜地看我繼續過悲傷的人生,你就該放手。”她的拳頭無意識地一下又一下地捶著疼痛的胸口。

    “我派人送你回去。”他想握住她的手,卻被她揮開。

    “你幫我訂機票就可以了,我自己搭車去機場。”錢莫愁扶著牆壁,搖搖晃晃地往前走。

    “在我訂好機票前,你先回房間休息。”

    “我不要待在這里,我不能……”錢莫愁步履蹣跚地走著,像是瞬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再度擋住她的去路,低聲說道:“你若出事了,要我和你姊情何以堪?”

    她仰起臉,整個人像是被調慢了五倍播放速度一樣地,木然地看向他。

    半天后,她打了個寒顫,抱住雙臂,像個好孩子一樣地點頭,緩緩說道:“好,我不出去,等你訂好機票。”

    說完,她像抹游魂似地飄回他的房里,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關德雷看著那扇門,高大身軀像被人狠狠毆打過,只能粗喘地沿著牆壁緩緩滑落到地上。

    他生平不曾感情用事過,他總能在權衡利弊得失后,做出最好的判斷。所以,他才能年紀輕輕便擁有一番事業。

    唯一的例外,是去見了她。

    誰知道,就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例外,便讓他得到這樣痛不欲生的教訓。

    關德雷狼狽地走向酒櫃,決定他什麼都不願再想。

    他要喝到大醉,因為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到底想干嘛?

    錢莫憂把臉貼在辦公桌上,明知道她有兩百件事等著她去做。有兩張平面圖要調位置、有一個泡面的提案要交、還有動腦會議,要想十個主意,但她現在腦袋完全運轉不了,只能想著--

    冷昊。

    她知道自己很廢,一碰到感情就變呆。可她本來就單細胞,腦容量又不大,一下子碰到這麼復雜的情況,她當然會當機啊。

    錢莫憂眼神放空地看著前方熒幕,耳邊聽到的全是同事拍攝某支珠寶廣告片現場的八卦。

    “那個女明星就像這樣‘砰’地一聲,用力地甩上門。然后,現場一片安靜,沒有人敢吭一口氣。周導演就踹倒椅子,指著門大罵,你如果有本事把性感表情做足,不要像個花瓶,誰想跟你在這邊耗這麼久……”

    “莫憂,怎麼一臉沒精神?”許梅梅走到她身邊,拍拍她肩膀。

    “沒事。”錢莫憂有氣無力地回一個笑,仍然趴在桌上。

    “你和冷昊怎麼了?不聯絡了嗎?”

    “沒。”錢莫憂不想提冷昊,尤其是對許梅梅。“對了,我晚上跟紀明仁要去看電影,一起去嗎?”她想應該是許梅梅弄錯了要電話的意思,因為紀明仁似乎真的只當許梅梅是同事。

    “別管電影了。你為什麼不抓住冷昊,他有錢又有勢。”許梅梅握住她的肩膀,化著最新彩妝的眉眼譴責似地看著她。

    “他有錢有勢,關我啥事?”錢莫憂皺眉看著她,發現許梅梅似乎又瘦削了一些,黑眼圈重到連眼妝都蓋不住。“而且要抓也是你抓吧。你不是說他要了你的電話嗎?”

    “我不管。反正,你曾經說過要把我介紹給冷昊的,你不能食言。”許梅梅掐住錢莫憂的手臂,眼里閃過一陣戾氣。

    錢莫憂坐正身子,很想戳自己的腦袋--它們一定是中毒了,否則她怎麼會聽不懂許梅梅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那些話。抱歉,我低估了他的殺傷力和我的能力。”錢莫憂眉頭緊鎖地看著許梅梅臉上的怒氣。

    梅梅在氣什麼?難道她今早聽到美术大庄說梅梅喜怒無常一事,是真的?

    “那你把紀明仁讓給我。”許梅梅說。

    “什麼?”錢莫憂眨著眼,腦袋又當機一次。“你說什麼?”

    “把紀明仁讓給我。”許梅梅聲音因為著急而顯得有些顫抖。

    “為什麼?他又不是我的東西,而且你說過他不適合你。”錢莫憂說。

    “我弄錯了,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錢莫憂看著許梅梅的美麗臉孔,她突然間懂了,但她卻寧願自己不懂。

    “不,你不是,你只是騎驢找馬。”錢莫憂難過地抿緊著唇,十指揪成死緊。

    “我以為你是我的朋友,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懂得家里每天在燒錢的痛苦嗎?”許梅梅的長指甲刺入錢莫憂的手臂里。“你知道照顧一個失智的老人,看著她從誰都不認得到胡亂打人、到大小便失禁,那有多痛苦嗎?”

    “我知道你過得很辛苦,但是感情不該是工具。如果要這樣銀貨兩訖,你應該直接開好條件去相親。”錢莫憂抽回被掐出血的手臂,藏到身后,痛得想哭。

    “相親有屁用!誰會想要像我這樣一個爛攤子!”許梅梅看向錢莫憂身后,眼眶驀地冒出淚光,大聲地說道:“為什麼要罵我?我喜歡他有錯嗎?腳踏兩條船的人是你啊。”

    所有人的視線在瞬間都朝他們這里射了過來。

    錢莫憂呆住,隨著許梅梅的視線看去--紀明仁正站在門口。

    “我沒有罵你……”錢莫憂聲未落地,許梅梅已經哭著飛奔向門口。

    “對不起,我喜歡你。我知道我的痴心很可笑,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許梅梅對紀明仁說完后,飛步離開。

    錢莫憂木樁一樣地站著,看著站在門口的紀明仁一臉不自在卻又帶著一抹驚喜的臉龐。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兩個搶男人啊?”美术大庄和內容簡介:朱紅瞬間扑過來想咬八卦。

    錢莫憂呆了三秒鐘,然后她終于發現原來她的腦袋在遇到急難時,才能運轉順暢,于是她雙手叉腰,佯裝笑得很樂地說:“沒事啦。我妹的出版社下周推出‘讀劇’活動。我們在演我妹新書里的對白,演得不錯吧。要不要派几個角色給你們?大家一塊儿來演吧。誰要演美艷吸血鬼?我可以提供保麗龍碗當胸部。”

    “呿,你留著自己用吧。”所有人一聽沒戲可看,立刻鳥獸散。

    紀明仁走到錢莫憂身邊,壓低聲音說:“你們真的是在演戲嗎?”

    “不,但我發現這個世界真的很亂,什麼人都有,而我竟然不懂我的朋友在想什麼。”錢莫憂揉著太陽穴,覺得自己怎麼會神經大條得從沒注意到許梅梅反復無常的這一面?

    “她是真的喜歡我?”紀明仁語氣帶著一絲興奮地問道。

    “她剛才確實是這樣說給大家聽的。”

    “你說話不要這麼刻薄。”紀明仁脫口說道。

    “我?刻薄?”錢莫憂震驚地一手指著自己,因為沒被人貼過這種標簽。“我的意思是,她前陣子才跟我說……”你不夠有錢,支撐不了她。

    錢莫憂搖頭,硬是把話吞了下來。她這話若說了出去,許梅梅還要做人嗎?

    “怎麼了?找我有事嗎?”錢莫憂抬頭看著紀明仁。

    紀明仁抬頭看了門邊一眼,明顯心不在焉地說:“不是說晚上要去看電影嗎?我是想問你要不要先去吃飯?”

    “我剛才也約了梅梅。”錢莫憂說。

    紀明仁臉上閃過一陣喜色。“那她晚上會去嗎?”

    “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跟她聯絡。”

    “可是我們……”

    “我們只是朋友。電影也不一定要今天看,你先回家好好想想吧。”錢莫憂看著紀明仁的動搖,知道自己與紀明仁只能是朋友了。

    再怎麼說,被美女告白,總還是一件很讓人虛榮的事情吧。錢莫憂在心里嘆了口氣,她朝他揮揮手,拿起筆來假裝忙碌。

    鈴鈴鈴……

    她桌上的內線電話在同時響了起來。她抓起電話,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

    “錢莫憂,我是總監,你接二線電話,是冷先生助理打來的,他有什麼要求都配合,我准你假。”總監大聲命令道。

    “可是我想參加動腦會議。”錢莫憂說。

    “我幫你把會議移到明天早上,接電話。”啪,總監掛了電話。

    錢莫憂看著閃爍的二線電話,一把火又升起。一狀告到總監那里是什麼意思?以為這間公司是他開的嗎?

    冷昊為什麼連喜歡人都這麼高調?

    可是,冷昊是真的很喜歡她啊,所以才會每次都這麼唯恐天下不知地想把她帶出場吧。錢莫憂現在充分体會到紀明仁被愛慕的心情了,人真的是虛榮又善變的動物啊。

    想她當初還沒喜歡上冷昊前,只覺得他嚇死人的煩啊!

    “喂。”錢莫憂抓起電話,唇角竟不自覺地偷偷上揚了。

    “錢小姐,你一定要救我。”方大為在電話那頭說道。

    “你怎麼了?被人綁架了?”錢莫憂倒抽一口氣,抓起手機就要撥一一。

    “今天是‘男爵J’第一次試衣,因為對方多了十几款自行設計的衣款,冷先生大發雷霆,鎖在房間里不肯出來。”

    “為什麼對方可以自行設計?不是所有衣服都是冷昊設計的嗎?”

    “這是業界不成文的規定,大部分名品的副牌都會來上這麼一招。畢竟他們花了那麼多錢取得副牌授權,當然不可能只制造我們給他們的五十件設計,會虧本的。”

    “冷昊這種完美主義龜毛人,當初干嘛同意授權副牌?不會是缺錢吧?”她捂著額頭,痛苦地發現她真的不懂這個世界。

    “這是芳如小姐和朋友的投資,芳如小姐開口,冷先生很少不同意的。但他現在躲在休息室里,不肯出來,也不試衣。所有人都耗半天了,廠商臉都綠了。所以,我才會打電話給你。”

    “我去干什麼?又不關我的事。”但她得意到快飄上天啊。

    “冷先生心里在意你的。今天才剛送來一個你的……”

    “你在這里多嘴什麼?我在意誰了!”

    突然間,冷昊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錢莫憂心跳加速握緊電話,脫口喚道:“冷昊嗎?”

    電話那頭沒接話,重重哼了一聲。

    “你不要太任性喔。”她說。

    “你以為你是誰,可以教訓我。你敢過來試試看!”

    電話啪地一聲被掛斷。

    錢莫憂惱了,瞬間收拾好所有東西,背上背包,一臉戰士出征的姿態。

    她看著背包上頭那個大眼娃娃,決定看在冷昊暗戀她還偷偷畫她的分上,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者,她該去跟冷昊道歉。因為許梅梅今天所做的事,讓她高度懷疑起那天梅梅所說的冷昊要電話一事的真實性。

    如果許梅梅說謊的話……

    錢莫憂身子輕顫了下,唇角卻期待地上揚了--也許她該以身相許向冷昊賠罪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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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當錢莫憂跨進方大為口中試衣的場所--飯店的總統套房,還來不及嘖嘖稱奇時尚人士的揮金如土時,整個人就已經被虛榮感捧上云端。

    屋內所有愁云慘霧的工作人員,全因為她的到來而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有人甚至還歡呼了起來。

    錢莫憂當場有種想幫大家簽名,叫大家不用把她當偶像的滿足感。

    “謝謝你願意走這一趟。”方大為笑容超燦爛,一臉把她當成救世主的神色。“我們已經在這里干坐五、六個小時嘍。”

    “他總會出來吧。”錢莫憂說。

    “他最高紀錄是待三天。”方大為苦笑道。

    “三天!盤古都開天辟地了!”錢莫憂瞠目結舌地拍拍方大為的肩膀。“這樣你都能忍,好樣的。”

    方大為只能繼續苦笑,因為他總不能說自己很想拿東西打冷昊的頭吧。

    “這里。”方大為將她帶到一扇門前,敲了兩下門。“冷先生。”

    里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冷昊?我要進去了。”錢莫憂大聲說道。

    “哼。”里頭只應了這一聲。

    錢莫憂還來不及回應,方大為就已經開門將她送進一片黑暗之中。

    門很快地被關上。

    “你……你在哪里?”有沒有搞錯,在這種深黑不見五指的地方休息。就連想要上個廁所,都會跌個狗吃屎吧。

    “眼睛是長來看東西的。”冷昊說。

    “誰像你是貓頭鷹、蝙蝠、吸血鬼,有夜視力--啊!”

    錢莫憂拿出手機照明,腳下卻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整個人尖叫著飛跌出去,落在床上--

    正好壓在冷昊身上。

    冷昊不意受此攻擊,慘叫出聲,瞬間彈坐起來。

    錢莫憂的手機早已飛到一旁床頭櫃上,上頭光源斜斜地照在冷昊身后。背著光源的冷昊,長發漆黑、雙眼閃著藍色寒光。

    “你搞什麼鬼!”冷昊一把推開這個差點把他內髒擠壓出來的家伙,凶惡地瞪著她。

    “不要咬我。”錢莫憂心里一怕,立刻用手蒙住臉。

    冷昊感覺到她的瑟瑟發抖,拍下她的手,拉起她的耳朵大吼一聲--

    “搞什麼鬼!你以為我會咬你不成?”

    “我也希望你不會啊。”她小聲地說道,伸手戳著他。“快點開燈!”

    “好讓我咬人時看得更清楚嗎?”冷昊沒好氣地說道。

    “喔,你終于承認你會咬人……”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因為冷昊咬住她的唇。

    她愣了一秒,但這一回她沒有嚇到。她望著他在手機微光下的發亮黑眸,試探性地輕咬了下他的唇。

    冷昊眯起眼,扣緊她的后腦,感覺她的手臂怯怯地環住他的頸子時,他雙唇微揚地加深了這個吻。

    懷里的她有糖果的味道,她柔軟的唇舌像是可口的糕點,她的体溫則是融化這一些甜美的溫暖。他放肆地索取他要的一切,只覺她連肌膚嘗起來都是甜的……

    “停停停--這樣太快了!”她扯著他的發、拉他的手,拚命想把他從胸前挪開。

    “剛才是你自己扑上我的。”冷昊悶哼一聲,松開大掌,卻是把她整個人抓到懷里摟著。

    “我才沒有。”她的臉頰偎在他的頸窩處,悄悄地抱住了他。

    黑暗里,冷昊眉毛眼睛鼻子嘴全笑到擠成一團,但他依然聲音冷冷地說--

    “不是叫我高抬貴手,不要再强迫你嗎?不是說我每次出現你都受到很大驚嚇嗎?不是說沒有女人對于被人吆來喝去,還能甘之如飴的嗎?不是叫我離你愈遠愈好嗎?”

    錢莫憂傻眼,掙扎著想坐起身,但他沒允許。

    “你干嘛把這些話記得那麼清楚?”呵呵呵,某人很在意耶。

    錢莫憂感覺到她身下的溫度在升高,她再度掙扎要起身--

    她豈能放過他臉紅的這種世界奇景?

    “燈在哪里?”她右手才伸長,馬上就又被拉回。

    “給我躺好,我還沒抱夠。”冷昊命令一聲,長手長腿八爪章魚似地把她給纏住。

    “暴君。”她咕噥一聲,咬了下他的肩膀當作薄懲后,突然想起讓他們大吵一架的導火線。“我問你,你是那種會跟女人要電話的人嗎?”

    “你瘋了?我忙著丟掉她們的電話都來不及了。”

    錢莫憂聞言,笑著又偎近他一點。

    “自大狂。”她學他冷哼的語氣說道。

    “我只是陳述事實而已。你問這個干嘛?吃醋啊?”冷昊得意地說道。

    “吃什麼醋?我又不是你的誰誰誰。”

    “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我的誰誰誰,不然你以為你為什麼會被送到這里?”他的指尖撫過她的耳垂,不輕不重地捏握著。

    “因為你惡劣到無藥可救?”她很好意地提供答案。

    “那你走啊。”

    錢莫憂掰著那雙緊鉗著她腰身的大掌,扯了半天他還是不動如山地强摟著,她還能怎麼樣?

    “怎麼這麼愛鬧別扭?”她嘟著唇說道。

    “愛鬧別扭的人是你,干嘛抵死否認你對我也有感覺?”他將她摟緊一點,滿足地長嘆了口氣。還是這個暖烘烘的小家伙抱起來最對他的脾胃啊。

    “因為我直到最近才知道恐懼和興奮的相似程度原來很高。”她說。

    “因為你的神經傳達有問題!”他敲了兩下她的頭,挑眉說道:“我早知道你不是害怕我,而是因為看到我太興奮。”

    “你那麼神的話,干嘛那天還翻臉走人?明明就是不知道我喜不喜歡……”

    錢莫憂的話被他的吻給堵斷,而他存了心要讓她忘記開口。那吻纏綿露骨,靈蛇一樣地卷走她的呼吸,惡魔一樣地魅惑著她放棄抵抗。

    “冷先生?”門被敲了一下,傳來方大為的聲音。

    錢莫憂睜大眼,這時才回過神,軟軟地推他一下。

    “大家還在外頭等你出去工作。”她握著他的手臂,腦袋還沒法子正常運轉。

    “讓他們等。”冷昊的唇吮著她的脖子,著迷于他的齒尖輕銜起她肌膚時,她難耐的低呼。

    她卻已不專心,就怕門外隨時有人進來,看到她衣衫不整地躺在他身下。

    冷昊咬她一口,懲罰她的不專心。又把她壓回床枕,折磨了她一回,才不情願地放人。

    五分鐘后,冷昊鬧著她替他重新用黑緞帶系好發后,戴著大墨鏡走出房間,開始進行試衣。

    而錢莫憂待在房里,努力尋找從窗外爬出去的可能性。因為冷昊不但咬腫了她的唇,還唯恐天下不知地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吻痕。

    至少也該留一條圍巾給她吧,這下子要她怎麼做人!

    她抓起手機,想打電話給莫愁哇哇叫時,突然想起--西雅圖此時正是清晨,莫愁應該幸福地睡覺當中。

    錢莫憂呵呵笑著,覺得世界真是無比美好,因為她和妹妹從來不曾同時戀愛過,也許他們下回可以四人幫一同出游,一起前進愛情啊。

    就在台灣的錢莫憂正沉浸在戀愛蜜海時,人在西雅圖睡得不安穩的錢莫愁卻是在被人注視的感覺下醒來的。

    她睜開眼睛,見到一臉疲憊、滿眼血絲的關德雷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他眼里的無助,讓她胸口撕裂地痛著。

    “你……”

    “什麼也別說。”關德雷低頭吻住她的唇。

    她拒絕不了他的吻,淚水卻是一顆一顆地往下流。

    那吻是苦的,是抵死纏綿的。彼此都想從對方那里再得到些什麼,卻因為纏得太緊而讓彼此喘不過氣,只得分開。

    他雙手撐在她臉龐兩側,凝視著她擰眉的小臉。

    “機票訂好了?”她問。

    “明天下午。”他嗄聲說道:“我送你過去。”

    “嗯。”

    “什麼時候再見面?”

    “我不知道。”他臉上的痛,讓錢莫愁甚至不忍心再看他一眼,只好別開眼看向窗外藍黑色的清晨天空。

    關德雷從她身后抱住她,將她擁進懷里。

    她的后背感覺到他胸膛的溫暖,但她的指尖卻仍冷得讓她不得不緊揪著雙手。

    “關博文說過他哥哥是超人。你很疼他吧。”她說。

    “我不是超人,只是特別照顧他而已。畢竟,他出生那年,我已經十二歲。說他是我一手帶大的,也不算太誇張。”他的下顎貼在她的發間,低聲說道。

    “是啊,你確實不是超人,只是個會日久生情的普通人。”她想,他不愛她,他只是看習慣了,以為他愛上她了。

    “不是日久生情!”

    關德雷驀地一個翻身,將她壓置在身下。

    他雙手擋在她臉龐兩側,握住她的下巴,灼熱氣息吐在她的臉上。

    “我確實不曾對一個女人花過那麼多心思去了解她的一舉一動。但是,當我第一次見到你,在你把外套里的手機拿還給我之時,我的目光就離不開你了。男人被女人吸引,絕對不是因為‘日久生情’。”

    “是嗎?”可惜她現在就算相信,也沒有力氣奮斗了。

    “一定要這麼冷漠嗎?”他眼眸一眯,從齒縫里迸出話來。

    她如果不這麼冷漠,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她會心碎而亡的。錢莫愁在心里吶喊道。

    “總是要有人理性。”她說。

    她沒有起伏的聲音撕裂他最后一絲理性,他的大掌驀地陷入她的肩膀里。

    她瑟縮了下身子,即便閉上眼也能感覺到他的黑眸像是要將她焚燒殆盡似地死瞪著她。

    “我不想讓你走。”他說。

    “腳長在我身上,你不能違法囚禁我。”她試圖用輕松的語氣說。

    “為何不行?我在歐洲森林有一棟房子,那里的人不懂英文,我可以把你藏在那里,只要找人看管你,你就只能待在我身邊。”他的大掌握住她的頸子,占有地扣著她的脈搏。

    她后背一涼,卻是更加仰起下顎,讓頸子貼著他的大掌。

    “把我弄瘋,對你沒有好處。”她說。

    “給我停止用這種語氣說話!”他大吼一聲,將她整個人從床上拖坐起身。“你想哭想叫想打人都表現出來!說啊!”

    “我不哭。”她握緊拳頭說:“我已經哭過太多次了。叫?要我叫什麼?叫命運為什麼總是開我玩笑?打人?我確實該打你一巴掌,因為你不該來招惹我的。”

    “我是能讓你幸福的人。”

    “我需要時間好好想一想。”她閉上眼,想假裝這一切都只是夢。

    “用多少時間?一年、五年、十年,還是等到我也意外身亡之后,你才知道要珍惜現在……”

    啪!

    “閉嘴!不會有那種事的!”錢莫愁瞪大眼,給了他一巴掌。

    關德雷沒有閃躲。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側身想逃離,卻被他整個人拖入懷里。

    她大叫著、拚命地想推開他,可他不放,死命地吻住她的唇。

    她掙扎不開,于是咬他的唇舌。

    他吃痛低吼一聲,卻沒松開她的唇,只是吻得更深更狂野。

    她的掙扎引起他的征服欲、他的大掌一把撕開她的衣服,在她的敏感之處恣情地撩撥著。

    怒氣與欲望開始交雜不清,他們咬著彼此、吻著彼此,想吞噬彼此、想擁有彼此、想在對方身上留下印記、想逼出對方難耐的呻吟。

    几番親密相融之后,錢莫愁的体力早已不支。可身后的他,仍像野獸一樣仍不饜足地占有著她。

    關德雷只想從她的反應,逼出她對他的在乎,于是迫她引她一次次地淪陷在愛欲間,被折騰卻又渴求著他。

    終于,在她被痛與歡愉折騰得再也無法哭喊時、在她將雙腿搭在他肩上,整個人几乎被他折成兩半時的折磨律動下,她哭著在高潮釋放間昏了過去。

    關德雷開了小燈,看著她雪白身上的無數吻痕,還有方才纏綿間留下的欲望痕跡。

    和她歡愛時,他從來不曾忘記要使用保險套。

    但這一回,他故意不用。

    他站在床邊,凝望著蜷著身子睡覺的她,轉身走向客廳。

    她要走,可以--在他的條件允許下才能走。

    “去找一台私人飛機,飛拉斯維加斯。”他在電話中簡單對秘書交代完后,從浴室取來溫熱毛巾,替她擦拭著身体。

    “唔。”她皺了下眉,喃喃說道:“水。”

    他再回來時,手里拿的卻是一瓶紅酒。他單臂攬起她的身子靠在他的胸前,用酒哺喂著她。

    她昏沉著,撫著他的臉龐喝了几口。

    “好難喝,不要。”她別開頭,把臉埋到他的肩窩里。

    “那我們改喝香檳。”

    他開了一瓶頂級香檳,讓她配著草莓喝掉一整瓶。

    体力盡失的她,原就不諳酒性,在酒性催逼之下又昏又沈又敏感,他一點點的碰觸都足以讓她達到高潮。只能在酒精與他的指尖撩撥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淪陷在高潮下,最終像個布娃娃似地歇在他的胸口,沈沉睡去。

    她睡熟了、熟到就連他替她拭身、換上衣服都還恍惚到以為自己在作夢。

    關德雷拿齊她所有證件,用一件風衣裹住她,打橫抱起她,走出屋子。知道他與她--

    不會這麼輕易地結束。

    錢莫憂自從和冷昊大和解之后,便發現自己成了方大為的護身平安符。

    方大為說,只要有她坐鎮在現場,冷昊就會心情大好--

    別的不說,光是冷昊決定大發慈悲地再畫二十張設計圖給副牌,然后再讓他們舉行一個向冷昊致敬之類的活動,讓國內的新銳設計師參與比稿,獲勝前三名可以量產衣服一事,就足以證明她的法力無邊。

    錢莫憂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法力無邊,她只明白就算是廣告界新手,也知道冷昊想出來的這個宣傳鐵定會是時尚專題的最愛。

    雖然,最后的結果就是,冷昊因此會變忙,而他一忙,心情就會變差。所以,今天她又被“請來”當護身平安符。

    也不想想今天是星期六,是可以睡到下午的星期六,還要她來出公差,根本就是沒有人性。錢莫憂吃了一口奶油松餅,看著前方正埋頭畫稿的冷昊,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想她一早被方大為接來,冷昊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逕自拉著她走進被他當成辦公室的總統套房后,就把她安置在沙發里、叫了一套可以喂飽四個人的豐富早餐,就拿出百來盒的眼影開始畫圖。

    錢莫憂問過冷昊為什麼要拿眼影畫設計圖,因為實在是無比浪費。但他只是一聳肩說,眼影顏色又多又美又時尚,便繼續低頭拋出一張張的設計圖。

    “我要吃培根、沾蜂蜜。”冷昊說。

    她閑來無事,于是送上一塊。

    “可樂。”冷昊說。

    “一天喝這麼多可樂,不傷胃?喝果汁。”錢莫憂拿過果汁遞到他唇邊。

    “一點都不甜。”他皺眉只喝了一口。“炒蛋。”

    錢莫憂舀了一大口伺候大爺后,之后又陸續送上沾西紅柿醬的薯塊、摁了草莓優格的生菜還有撒了糖粉的草莓。等到錢莫憂喂到肚子餓,發現局勢不對,他已經吃完超過一人份的早餐了。

    “喂,你有手有腳,干嘛不自己吃早餐?”錢莫憂把一大盆的水果色拉捧到胸前,擺明這一道不跟人分享。

    “我喜歡我的女人喂我。”冷昊懶洋洋地瞄她一眼,那似笑非笑的占有讓她胸口一窒。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她低頭猛吃,好掩飾此時的心跳如擂。

    天啊,她沒想到這冷眼冷眸的家伙笑起來眼色竟然妖魅至此。如果他現在要求要吸血,她也會同意的。

    嘟!手機傳來簡訊--

    “晚上有空嗎?我們去看電影。之后,有點事想聽聽你的意見。”紀明仁說。

    “好啊。”反正,冷昊也沒說今天晚上要干嘛。

    “那個……你和冷先生還好嗎?”紀明仁又問。

    “這題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嗯,或者她應該打個電話給莫愁聊聊,討論一下她下一步是否該直接逼冷昊用白紙黑字寫下他們的關系。

    錢莫憂朝冷昊瞄去一眼,見他畫得專心,便偷偷摸摸地往門口移動。

    “要去哪里?”冷昊頭也不抬地說道:“可樂。”

    錢莫憂端著可樂走到他面前,他朝她伸出手,卻不是接可樂,而是把她拉到大腿上,讓她喂喝可樂。

    “我要打電話給莫愁,她這兩天都沒接電話。”她捧著可樂送到他唇邊,咕噥地說道。

    “小別勝新婚,關在房里三兩天也是常有的事。”冷昊捏捏她的腮幫子,不甚滿意地說:“等會儿多吃一點,養胖一點。”

    “你很了解什麼小別勝新婚嘛。”

    錢莫憂冷哼一聲,等到她發覺她說了什麼時,她手里的可樂被取走,她整個人被擺平在他的大桌上,而他俯身在她的上方,噙笑黑眸里盡是想吞噬她的熱情。

    “等我這波設計稿交出去之后,今天晚上你就懂了。”

    冷昊的話吐在她的唇間,微涼氣息讓錢莫憂身子不住輕顫著。

    “發抖了?害怕還是興奮?”他吮住她頸子肌膚,大掌滑入她上衣間。“晚上我愛你時,你會抖得更厲害嗎?”

    錢莫憂發覺她倒大楣了,這個黑眸發亮會和她調情的冷昊,比大魔王冷昊更讓她雙腿發軟啊。

    “我我……我……我晚上有約。”她還沒做好心理准備啦。

    “取消。”他囓著她的鎖骨,滿意地聽見她一聲嬌喘。

    “才不要。”她說完馬上咬住唇,免得自己又發出那種讓人害羞的聲音。

    “你跟誰約?”他冷眸直逼到她面前。

    見他眼冒凶光,錢莫憂心虛地別開眼一秒,只好再度使出以凶攻凶法。“你是法官判案喔,管那麼多做什麼?”

    “你如果願意主動告訴我,我何必啰嗦問一堆?”冷昊眯著眼看她,一臉的介意。

    錢莫憂望著他一臉憤憤不平,這才想起打從他們兩人相識之始,他們便不曾了解過對方的什麼。

    他强迫她陪伴的行為霸氣,加上蠻橫不解釋的性子,看來她若想把兩人這段關系導向正常交往,參與彼此生活,只能靠自己。

    “看到你這種惡劣態度,誰會想跟你分享生活點滴啊。”她戳著他的肩膀,可語氣挺溫柔。

    “我的態度哪里不對?”

    哈哈哈哈!門外傳來一陣工作人員的嬉鬧聲。

    冷昊怒眸瞪去,隨手抓起桌上的一個錫杯往門上砸去。

    啪地一聲,外頭的喧鬧頓時變成一座冰窖。

    他一抿唇,繼續看著她:“說啊,我的態度哪里不對?”

    錢莫憂嘆了口氣,確定他無藥可救了。

    “所有的皇帝都以為自己是個明君。”她說。

    “你也知道說我是皇帝?別人都當我是遙不可及的星辰,只有你把我當成地上泥土。”他警告地敲了下她額頭。

    “冤枉啊,我的意思是你是個暴君。”見皇上大人銀牙一閃,像是要咬人,她立刻改口,撫著他的臉龐好聲好氣地說:“你難道希望我當你是遙不可及的星辰嗎?”

    “你敢那樣試試看。”哼。

    “那--你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或看電影?”兩人一同現身,情侶表態之意就很清楚了吧。

    “瘋子才去電影院那種細菌很多、人又雜亂、而且陰陽眼的人都說鬼多的地方。”他看著她臉色開始大變,立刻親吻著她的額頭,大方地說:“你想看什麼電影,我讓他們弄到飯店這里,我替你開個私人小廳……”

    “不要。跟朋友一起上電影院是我的正常生活,你去還是不去?”錢莫憂假裝沒聽到電影院鬼多,捧著他的臉,認真地看著他--

    看他看久了,看鬼應該會比較不怕吧?

    “我討厭陌生人、討厭人多的場合。”冷昊一看她小臉垮了下來,他抿緊雙唇,不快地低聲一喝。“我去就是了,不准待太久。”

    “耶。”錢莫憂攬著他的頸子,送上一個吻。

    她的吻又輕又軟,雙唇像棉花糖,他怎會放過。直接扣住她的下顎,吻到愛火直線上升,而他詛咒著放開她為止--

    他一旦開始愛她,便打算與世隔絕几天。偏偏外頭現在有一堆等著他工作的人,待會儿鐵定會來打擾。

    “晚上我們獨處時,你要為我今晚的出席付出代價。”他重咬了下她的唇,眼眸射出寒光。

    還沒回過神的錢莫憂怔怔地看著他,驀打了個寒顫。

    別人打是情罵是愛,但冷昊明明是在調情,為什麼她卻是后背一陣涼啊?

    “我要做事了。”冷昊把她從工作桌上抱起來,拍拍她屁股推她回沙發。“快去吃飯。”

    當她是小狗嗎?她咕噥一聲,不情不願地回到沙發。

    鈴鈴鈴……

    還沒坐下,手機便響起。錢莫憂立刻抓起手機,還瞄了冷昊一眼--幸好,他沒什麼反應,還在五音不全地哼著歌。

    “莫憂嗎?我是關德雷。”關德雷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怎麼了?莫愁怎麼了?”錢莫憂胸口霎時一悶,閃過不好的預感。

    “她剛搭上飛機,明天會回台灣。”

    “她為什麼臨時回來,她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給我?”她握緊拳頭,急得開始在屋內踱起步來。

    “她還在宿醉。”

    “她不喝酒的,她究竟怎麼了?”錢莫憂愈著急,走路速度就愈來愈快。

    “她知道了我是關博文的哥哥。”

    “天啊。”錢莫憂嘴巴沒有法子閉攏,嚇到連冷昊已經站到她面前死盯著她看,她都還毫無所覺。

    她呆呆看著冷昊,一秒鐘后大吼出聲--

    “你混蛋!”

    冷昊眯起眼,一把將她勒在身側,抱到沙發里,鎖在他的懷里。

    “我知道。但我是博文哥哥這件事一旦說出口就會失去她,我怎麼有法子開口。”關德雷說。

    “你你--你現在這樣是要我站在哪邊!”錢莫憂閉上眼把臉貼在冷昊胸前,痛苦地搖著頭。

    冷昊身子一僵,因為好不容易冷靜的欲望又有蠢蠢欲動的跡象,害他只好板起臉、眼觀鼻鼻觀心。

    “站在對她好的那一邊,好好照顧她。”關德雷說。

    “你還有什麼秘密沒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儿。“我是‘D&L’的DERAK.”

    “SHIT!”

    錢莫憂慌亂地切斷手機,好像它被鬼附身一樣地把它摔到離她最遠的沙發角落。

    “怎麼了?”冷昊長指挑起她的下顎問。

    “我剛才罵了我的老板‘SHIT’。”她癟著嘴,一臉要哭的表情。

    “喔,我當年也是這樣。”冷昊聳肩說道。

    “厚,你這種天才不會懂我們平民百姓的心情的。”錢莫憂抱著頭,一副想找個地洞鑽的樣子。

    “原來你知道我是天才啊。那你該知道我賺的錢足夠養活你吧,你如果還想罵你的老板,我幫你撥電話。”冷昊一本正經地說道。

    錢莫憂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以后八成會把她寵成惡魔的男人,她心窩一暖、眼眶一紅,整個人扑進他的懷里,臉龐鑽進他的肩窩里。

    “干嘛對我這麼好!”害她好想哭。

    冷昊勾唇一笑,才享受著小家伙投懷送抱一秒鐘,就聽見她慘烈地大哭出聲--

    “慘了,莫愁現在一定很難過,我該怎麼辦啦!臭關德雷!”

    鈴鈴鈴……

    手機再度響起。

    “我不要接不要接。”她鴕鳥地捂著耳朵。

    冷昊傾身拿起手機,冷冷說道:“喂,我是冷昊,錢莫憂的男人。你如果敢讓她妹妹難過,我不會讓你有好下場的。”

    錢莫憂呆了,發現十八歲就成名的人,果然比較不知道什麼叫做天高地厚,撂起狠話也不留情面。她看著皺眉聆聽的冷昊,著急地猛戳他的手臂,追問道:“他說什麼?”

    冷昊掛上電話后,轉頭對她說:“他說他只希望你好好照顧你妹。”

    “為什麼莫愁會遇到這麼多事?不能就只是簡單地愛上了嗎?”錢莫憂頹下肩,什麼話也說不下去了。

    “有我在。”冷昊扶住她的肩膀,牢牢一握。

    錢莫憂抱住他的手臂,把臉頰靠在他的肩上。仰頭看他時,卻見他臉上隱隱有著一種期待。

    他不是真的什麼事都不上心,他只是高傲又愛面子,什麼事都希望別人主動說。

    “我晚上不跟朋友出去了,我在家把事情原委從頭到尾都說給你聽,你幫我想辦法。”她說。

    “好。”冷昊揉揉她的發,心滿意足地揚起唇笑了。“乖。”

    那笑容充滿了孩子氣的雀躍神態,可愛得讓錢莫憂忍不住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

    當然,她很快遭到報應了,因為--

    從來只有冷昊占人便宜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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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0:22 |只看該作者
第16章

    錢莫憂早知道事情一遇到冷昊,所有事情就不會按照正常發展。但她不知道那一頓晚餐還沒開始吃,她就已經先被冷昊吃了。

    她分明記得就是她前一刻才喝著湯,說起莫愁與關博文和關德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紅了眼眶,是他過來吻她的淚水,她才知情。

    然后,冷昊的那個吻沒停止。

    接著,她就在她家客廳里被他吃干抹淨了。

    而冷昊這個自大家伙居然大言不慚地說他早知道會進展到這一刻,所以還自備了保險套。

    知道她的經驗不足,他用了很長時間讓她瘋狂。但是,最可惡的是,她明明又累又倦了,他就是有法子讓她跟著他放縱。

    “嗯……啊……”錢莫憂悶哼一聲,躺在床上的嬌軀在他一記衝刺之下拱起,雙手難耐地想抓住什麼時,卻被他單掌扣住雙腕置于頭頂。

    “為什麼咬著唇?”冷昊俯在她身上,緩下與她結合的動作。

    “因為叫出來很奇怪。”她才說完,又很快地咬住唇,忍住体內那讓她難耐的歡愉。

    “我喜歡聽。”他吻著她的唇,突然間緩下愛她的速度。

    她的身子一緊繃就會變得更敏感,眼神也會迷蒙到讓他想吞下她。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感覺他另一只手掌在她身上撩撥火焰,她抬起身子,想要得更多,偏偏他就只在她身上燃火,卻沒有進一步滅火的打算。

    她將唇咬得更緊,更拚命地忍著,不想他得意,直到他几次惡劣地將她帶至歡愉邊緣,卻又完全撤手的舉動,讓她被yu/望折騰得疼痛不已,忍不住哭喊出聲--

    “冷昊!你這個混蛋!”

    她才開口,冷昊便勾唇一笑,狂風暴雨般地沉入她体內,熾烈地愛著她。

    “啊啊啊--”錢莫憂再也沒法子控制她自己,只能聽見自己催情似的叫聲將彼此的熱情燃上一波又一波的高峰。

    錢莫憂不知道他們又纏綿了多久,只知道終于心滿意足的冷昊抱著她進浴室衝了澡,還好心地替她吹干了頭發,然后又拿來羊毛披風把她整個人裹得暖烘烘的。

    “真好。”她眯起眼,心滿意足地像只小貓。

    “好了,夠暖了。”他說。

    “啊!”

    錢莫憂尖叫出聲,因為他冷得像冰的手突然探入她的后背貼著她的肌膚取暖。

    如果這樣還沒將她的睡意嚇醒,他下一刻的舉動也讓她完全清醒--他冷冰的側臉挨近她的頸窩里,冷得她尖叫出聲。

    “你去吹頭發。”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抓過一旁的毛巾蓋住他的頭發。

    “不要,我喜歡它們涼涼的披著。”

    “那你干嘛抱著我?”

    “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得暖烘烘,現在不抱,難道要等你變冷嗎?”他說。

    錢莫憂無言,發現她真不懂冷昊的邏輯。她一邊打著哆嗦,一邊用毛巾擦著他的頭發。

    “你這種愛抱人的毛病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問。

    “遇見你之后。”

    他的回答換來錢莫憂一陣面帶微笑的輕吻。

    她拉著他的手一同到廚房加熱飯菜,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著。她原不是習慣熬夜的人,吃到困了、半睜著眼,縮在他的胸前打盹。

    “再喝一口湯。”他說。

    她抿了一口湯,又進入半睡眠狀態。

    冷昊黑眸燎然地望著縮在他懷里的嬌小人儿。

    青春期之后,他便不曾對誰這麼貪歡過了。誰知道心愛女人的任何一個小動作,都足以撩起欲望大火。如今要不是看在她腿軟的分上,他是真想再要她几回的。

    叮當、叮當!

    冷昊看了一眼時鐘,凌晨兩點半,哪個瘋子?

    “一定是莫愁回來了!”錢莫憂跳了起來,眼睛睜得極大。

    “她下午才會到。”冷昊把她壓回沙發里,頂著半濕的發,沒好氣地套上衣服,走向大門。

    他拉開大門。

    “莫憂!”

    許梅梅往前扑入冷昊的懷里。

    “你搞什麼鬼!我剛洗完澡,身上很干淨,你給我滾開。”冷昊一臉嫌惡地立刻把人往外推。

    許梅梅整個人摔撞到牆壁上,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抱歉,我以為你是莫憂。”許梅梅的目光看向屋內,用哽咽聲說道:“請問莫憂在嗎?”

    “梅梅?你怎麼了?”錢莫憂從沙發里起身,著急地走到她身邊,把她扶進客廳。

    冷昊雙臂交握在胸前,板著一張冰塊臉表示不歡迎閑雜人等破壞他們的兩人世界。

    “你怎麼了?”錢莫憂看著許梅梅一身凌亂,輕聲地問道。

    “晚上不是原本約看電影嗎?你沒來,所以我和紀明仁一起出去,喝了點酒……”許梅梅拉著她的手,突然間啜泣了起來。“結果他對我……對我……”

    錢莫憂一聽這種開頭,臉就綠了。

    “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今晚原本是跟紀明仁約?”冷昊插嘴問道,順道把錢莫憂的手拉回來--這是“他的”。

    “你還記得紀明仁是誰?”錢莫憂驚訝地問。

    “任何對我女人心懷不軌的人,我都記得。”冷昊沒好氣地說。

    “我好羨慕你們。”許梅梅把臉埋入雙掌之間哭泣地說。

    “紀明仁沒對你怎麼樣吧……”錢莫憂明明知道許梅梅不是她想象中的單純,但她就是沒法子在這種時候趕人。

    “他--他說如果我和他在一起,做他的女朋友--就要借給我五十万,讓我先去還之前欠下的醫藥費。”許梅梅說道。

    “看你這樣是已經依了啦。如果不想拿五十万,或是他沒付錢,那就去報警啊,跑來這里做什麼?”冷昊嘴角一抿,不快地說:“門在那邊,不送。”

    錢莫憂警告地瞪了冷昊一眼,他不理她,自顧自地把臉埋進她的頸窩里取暖。

    “他既然提出交往,代表你們是兩情相悅。而且他……”錢莫憂輕咳了一聲。“應該不是那種會强迫女人的人。”

    “你又知道了。”冷昊冷哼一聲,扳正錢莫憂的臉龐。

    “我跟他沒什麼啦,醋桶。”錢莫憂捏他的鼻子。

    許梅梅倒抽一口氣,原以為冷昊會發火,沒想到他只是拉過錢莫憂的手,懲罰地咬了几回。

    “莫憂,我不怪他,他喝多了。只是,喝多的人動作難免比較粗暴一點。”許梅梅邊說邊挽起長袖,露出手臂上點點瘀青,看得錢莫憂一陣傻眼。

    “太可惡了。”錢莫憂說。

    “我等會儿檢查一下你身上。”冷昊俯在她耳邊說道。

    錢莫憂手肘往后一撞,假裝沒聽見他的悶哼。

    “莫憂,我可以在這里過夜嗎?你知道我家很遠。”許梅梅問。

    “可以。”錢莫憂說。

    “不可以。”冷昊說。

    “這是我家。”錢莫憂雙手叉腰,仰頭瞪著比她高一顆頭的他。

    “但你是我的。”冷昊打橫抱起她,頭也不回地往房間走。

    “放我下來。”錢莫憂露出牙齒,一臉要咬人的表情。

    “再吵我吻你。”

    錢莫憂輸了,只能瞪他一眼,趴在他肩膀上,回頭對許梅梅說:“當自己家,我不招呼你了。”

    許梅梅點頭,看著冷昊頭也不回地甩上房門,她臉上的可憐兮兮頓時褪去。

    她是真的覺得很不甘願,冷昊如果看不上她,她也認了,但他怎麼會看上錢莫憂這個傻妹!

    她會和錢莫憂當朋友,一開始是因為傻里傻氣的錢莫憂很適合襯托她的都會氣質。她缺錢時,錢莫憂也會拿錢來幫人,否則她是不會交一個女性朋友的--除非有其他利用價值。

    況且,與其讓別人占錢莫憂的便宜,不如她自己出手,至少她還有分寸,而且錢莫憂在公司需要人出頭時,她也曾經幫過忙。錢莫憂該感謝她才對。

    許梅梅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她連忙在沙發上躺出一個撩人姿勢,將雪胸露出泰半。

    “啊……”許梅梅揉著眼睛,裝出甫睡醒的慵懶姿態。

    冷昊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姿勢那麼僵硬,不怕落枕?”

    冷昊的腰又被錢莫憂的手肘撞了一下,痛得他朝她齜牙咧嘴一番。

    “梅梅,不用理他。我們去隔壁他那里過夜。麻煩你明天出門時,幫我鎖門。”錢莫憂把鑰匙交給許梅梅,朝她揮揮手。

    “啰嗦。”冷昊拉著錢莫憂的手,一下子便把人帶到門邊。“我很聰明吧,多少年前就買了隔壁那棟房子……”

    “你那麼會算,怎麼不早告訴我我妹的事情……”

    門被關上,兩人斗嘴的聲音頓時消失。

    許梅梅望著空空如也的室內,她眯起眼,把沙發上的抱枕狠狠地全摔到地上。

    光是這樣不足泄憤,她拿出化妝包里的瑞士刀狠狠往抱枕上猛刺了几刀,好不容易才消了點氣。

    她拿出手機,也不管現在几點便撥了電話給紀明仁。

    “明仁嗎?我回到家了。你放心吧,剛才發生的事,我不會告訴莫憂的。我很想你呢。”許梅梅柔聲說道,臉上卻帶著嘲諷的表情。

    他們兩人方才在汽車旅館里的纏綿,她已經偷偷錄影,將來會找人去威脅紀明仁,而她就繼續扮她清純的小狐狸,等著收她的那一份錢。

    這事,她今年頭一回做時,還有些心虛,現在早已駕輕就熟了。

    “我們找時間再和莫憂一起見面,告訴她我們在一起的消息。你不用在意我,我喜歡你,心甘情願把自己給你。愛你喔。”

    許梅梅掛斷電話,手指開始顫抖,頭腦也昏沉起來。她從皮包里拿出安非他命替自己注射。

    這東西原本是因為白天要上班、晚上要照顧家人,才吃這東西提神。但她吃上了癮,這東西耗錢而且愈來愈沒有效果了,只是若是不吃,她又無法入睡,所以她需要更多的量、更多的錢。

    幸好,莫憂現在攀上冷昊這種后盾,她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好好撈上一筆。

    許梅梅笑著,感覺藥效開始發作,整個人開始有精神、心情也好了起來。

    恍恍惚惚中,她仿佛看見前方有個男人正等著她,她張開雙臂抱了過去,卻扑倒在地。

    “我條件這麼好,將來一定會遇到有錢的男人,帶著我遠離這一切煩憂,就像冷昊對錢莫憂一樣……”許梅梅在冰涼地上翻滾著,在自己的幻想中笑得合不攏嘴。“我到時候要搭飛機坐頭等艙環游世界……”

    許梅梅喃喃自語著,直到体力的疲憊擊敗了她,讓她栽進睡夢之中為止。

    酗酒或吸毒就是這種茫然的感覺吧!

    錢莫愁在桃園下了飛機之后,仍然不知道她是怎麼搭上飛機的。她只曉得她頭痛欲裂、整個人像火燒一樣,而現實則像一場亂糟糟的夢境。

    唯一清楚記得的是,關德雷送她上飛機前那雙有著千言万語的雙眸。然則,一旦想起他的眼眸時,她又嫌自己過度清醒,于是拚了命地想讓自己入睡。

    如此在飛機上輾轉反側許久后,她臉色像鬼、走路虛脫,說話前甚至需要停頓一下思考。

    幸好,她才跨進機場入境室,姊姊和冷昊已經在那里等著她了。

    “姊,我好累。”

    錢莫愁抱住姊姊,像個孩子一樣地窩在她懷里,只說了這句話。

    錢莫憂什麼也不問,握著妹妹的手讓冷昊的司機載著他們回到錢莫愁家。

    死皮賴臉不回家的冷昊被安置在客廳,而錢莫憂替妹妹放了一缸熱水,加了一些熏衣草精油,很快地替妹妹衝了個澡后,將她扶進浴缸。

    錢莫愁坐在熱水里,怔怔地看著姊姊,想說話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錢莫憂拍拍妹妹的手,知道是該開口的時候。

    “怎麼身上有酒味?”錢莫憂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喝一直喝,然后關德雷載著我到處晃、等到我有點意識后,我就已經在飛機上了。”錢莫愁揉著仍脹痛的太陽穴說道。

    錢莫憂握住妹妹的手,長嘆了口氣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你,我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安慰你。”

    “關德雷說他愛我是因為他認為他可以給我幸福。”錢莫愁把臉貼在姊姊手掌上,汲取著人体的溫度。

    “很有自信,我給他一個‘贊’。”

    “但是,我想他愛我也是因為他內疚、因為他看了我太久,因為他已經將我內化成他生活的一部分。所以,當他見到我時,那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不是真的。”錢莫愁啞聲說,眼眶又飄了一層水氣。

    “可是,你們確實相處得很好,不是嗎?”錢莫憂握住妹妹的手,定定地看著她。“這才是重點啊。”

    “重點是,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愛我,還是代替關博文在愛我?或是他只是想彌補我這些年的傷心。”錢莫愁搖著頭喃喃自語著。

    “也許那些都是動機,但是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可能就是單純地想愛你,就是想寵你啊。”錢莫憂說完,自己便先癟了嘴。“好了,我知道局外人都可以說得云淡風輕。如果換我是你,應該會先給他兩巴掌再回台灣。”

    然后,再和他和好--錢莫憂在心里忖道。

    “我現在沒法子和他獨處而不去猜想他為什麼要隱瞞真相。如果他心里真的沒有陰影,為什麼不直接明說呢?還有,我聽過他爸爸的電話留言。”錢莫愁咬了下唇,把身子更加沉入水里。“他爸爸對我厭惡至極,我不想余生都要背著這種罪名。”

    “可是--”錢莫憂原本還想幫關德雷說些話,但是一看到妹妹疲憊的臉龐,所有的話就只化成一句。“反正,你先好好休息就對了。”

    “我不要休息,休息只會讓腦袋胡思亂想,我明天要跟編輯聯絡,叫她幫我把檔期排密一點。”錢莫愁說。

    “不可以,至少給我在家睡三天再工作。”錢莫憂試了下水溫,又加了些熱水進去。

    叩叩叩。

    浴室門被用力敲了好几下,傳來冷昊不耐煩的聲音低吼道:“你們是淹死在里頭了?要叫救護車嗎?”

    “沒人叫你在這邊等。”錢莫憂翻了個白眼,根本不打算理這個自己要留下來,偏偏又沒一句好話的家伙。

    “誰叫你不陪我回家。”冷昊從來不是個會被忽略的人。

    “因為我要跟我妹妹聊重要的事情。”錢莫憂低下頭,為門外的幼稚鬼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我昨天在我家,不是給過你建議了嗎?你們女人就是想得太多!男人一開始喜歡的原因可能是為了對方的体溫、香味或者是什麼鬼理由,但喜歡了就是喜歡了,那是我們的動物本能。如果在遠古時期,就是敲昏了帶回家,什麼麻煩都沒有。文明愈進步,人類就愈會胡思亂想。”冷昊言畢,還加了一聲冷哼。

    “你如果這麼厲害,就說出一點實際的主意啊。他的家人誓死反對我妹和他在一起,這總不是件小事吧。”錢莫憂雙手叉腰朝著門外喊去。

    “他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嗎?他的家人沒有他活不了嗎?他們兩人這輩子就要替別人活了嗎?只要他們兩人情深意重,其他的都是小事。”冷昊說。

    “說得倒簡單。”錢莫憂對著門外喊完后,對著妹妹低聲嘀咕道:“這人此生一路自我中心、為所欲為,還敢在此說大道理。”

    “當然簡單--你就想想十年后的你對這事會有什麼看法?會不會后悔?如果明天就要死了,你還要作這種決定嗎?”冷昊說道。

    我不要!錢莫愁身子猛然一震,整個人突然從浴缸里正坐起身。她不要就這樣和關德雷分開。

    錢莫憂眨著眼,看著妹妹急切的表情,知道冷昊的話切到了重點。

    “對了,順道一提。美國來了個超級大颶風、淹水兼大停電,宛如世界末日現場。應該沒死到你那個男朋友吧?”冷昊冷幽幽地說。

    “你說什麼!”錢莫憂立刻衝出浴室,啪地關上門,抓住冷昊的黑衣說道:“美國怎麼了?”

    “二一二年,世界末日啊,天災人禍不斷……”冷昊語氣涼涼地說道。

    冷昊的聲未落地,錢莫愁已經披著浴袍,濕淋淋地衝出浴室,衝回客廳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關德雷。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有人接。

    錢莫愁才皺起眉,錢莫憂已經走到她身邊,擁住她的肩膀說道:“現在新聞出來,大家電話都往那里去。線路亂是正常的。”

    “這時候擔心會不會太晚了一點?”冷昊說。

    “我很想拿張膠布貼你的嘴。”錢莫憂瞪他一眼。

    “沒關系,他說的是對的。”錢莫愁無力地在沙發里坐下。

    “看到了吧,就你不懂得欣賞。”冷昊挨到錢莫憂身邊,得意地睨看著她。

    錢莫憂用大拇指往冷昊額上一印。“給你一個贊,這樣滿意了吧。”

    “以身相許,我會比較滿意。”冷昊直接把她拉進懷里。

    錢莫憂耳朵一熱,瞅了一眼說話沒分寸的冷昊,卻是乖乖地待在他懷里了。

    “姊,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的。”錢莫愁看著他們,淡淡一笑地說。

    “你給我回去。”錢莫憂戳了下冷昊。

    “哼。”冷昊瞪她一眼,轉身走人,一臉的不爽。“你會后悔的。”

    “不好意思,他就是幼稚。”錢莫憂說。

    “我哪里幼稚了!”冷昊驀回頭,一把拉住錢莫憂的手往外走。“這個才叫幼稚。”

    錢莫憂一時不察,才驚呼一聲,人就已被拉到門邊。

    “姊,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你們先回去,我保證會照顧好自己。”錢莫愁說。

    “不行,我不放心。”錢莫憂搖頭。

    “你不能老是把她系在腰帶上。”冷昊說。

    “你如果不要一直跟著我,莫愁就不會趕我回去。”錢莫憂打他手臂,眼睛噴火地瞪人。

    “姊,我真的沒事了--”錢莫愁起身走到姊姊面前,拉著她的手說。

    錢莫憂緊握著妹妹,就是沒法子這樣離開。

    “走了啦,你不要在這邊呱呱叫妨礙人家復合啦。”冷昊神色淡定地把錢莫憂的手往臂彎里一塞,一副万事太平的模樣。

    “他們要是沒復合,我就跟你分手。”錢莫憂說。

    “幼稚。”冷昊不理她,一逕拉開大門。

    “我還沒拿背包。”錢莫憂掙脫他的手,走回妹妹身邊問道:“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

    “給我李爾的電話。”錢莫愁說。

    “好。等你作好決定或是休息夠了,就打電話給我。”

    錢莫憂緊抱了妹妹一下,找出李爾名片把號碼傳給她之后,還想多說些什麼,冷昊就已經過來拖人了。

    “作出聰明的決定,你就會沒事的。”冷昊說完,挾帶他的女人准備回他家睡覺去也。“對了,順道一提,颶風掃東岸,你家那口子在西岸,沒事。”

    “冷昊!”錢莫憂抓著他的衣襟,滿臉感動地看著他。

    “干嘛?沒有天災,他也有可能被人禍困住啊。”冷昊說。

    “烏鴉嘴。”錢莫憂氣得咬他一口。

    “你咬我,你慘了。”冷昊勒住她的腰,拖著小家伙就往門外走。

    “咬了你會變成吸血鬼嗎……”

    錢莫憂的慘叫被關在門外,錢莫愁低頭看著手機,臉上神色漸漸地已由茫然痛苦轉為平靜。

    幸好關德雷沒事。

    知道他是關博文的哥哥的痛苦已漸漸散去,她現在只清楚--

    她回來得太衝動、她不想失去關德雷。

    她的生命里不要再有后悔了!

    但這並不表示她要馬上原諒關德雷,他將她蒙在鼓里,讓她一點心理准備都沒有,這一巴掌的震驚,她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前提是他得一切平安無事。錢莫愁再度拿起手機撥出電話……

    鈴鈴鈴……

    當關德雷手機響起時,李爾正站在關德雷家的客廳里,看著滿地散落的關博文畫冊--

    半小時前,他被關德雷叫來。才進門,就被醉醺醺的關德雷狠揍了一拳。

    在關德雷醉死之前,口齒不清地說著他故意沒收客房的畫冊,就是潛意識希望莫愁自己發現真相。因為他這個混帳沒有勇氣告訴她事實,他愈在乎就愈是沒法子開口毀掉她臉上的幸福滿足……

    李爾看著這個在事業上呼風喚雨、被稱為擁有對商品宣傳直覺鬼才的關德雷躺在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模樣,他嘆了口氣,拿過毛毯蓋住了關德雷。

    “德雷,沒人比我更懂你的心情。”李爾看著地上的畫冊,卻沒有勇氣去翻閱它們。

    時間好快,博文已經離開四年了。可一想起他那張一笑起來、雙眼眯成一直線的燦爛笑臉,他還是會心痛。

    他明知博文只是把他當成大哥,但他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愛意及碰觸博文的欲望,才會逼得博文拚命地逃離、四處旅游,才會讓博文遇見錢莫愁。

    “錢莫愁就像我們討論過那種會讓我們動心的,神秘又兼具純真氣質的女人喔!”關博文遇見錢莫愁的那天,曾在電話里這樣對他說。

    “你涉世未深,不要把你的夢想投射到現實里。”李爾記得他是這樣回答的。

    “不,她真的是我的夢幻情人,我喜歡她,我要成為她的男人!”

    因此,關博文開始對錢莫愁展開追求,追求得那麼狂烈,好像真的愛慘了錢莫愁一樣。

    只有他知道博文的熱烈其實是一種想要掩蓋喜歡同性的强迫,因為博文開始不接他的電話。

    “如果我當初沒讓你察覺到我喜歡你,事情會不會是另外一種局面?”李爾撫著畫冊封面,哽咽地說道:“我不是故意要造成這種結果的……”

    李爾口袋里震動的手機打斷他的低喃,他接起手機。

    “李爾嗎?我是錢莫愁。”錢莫愁在電話里說話速度比平時快了一些。

    “什麼事?”李爾臉一沉,高大身軀不由自主地緊繃著說道。

    “美國不是有颶風嗎?你和德雷都沒事吧?”

    “我們人在西岸,當然沒事。”李爾看了關德雷一眼。

    “我想去拜訪關德雷的父親,你可以幫我的忙嗎?”錢莫愁問。

    “你是想讓他氣到住院嗎?”他不想她出現在他們的世界里,引起他不好的回憶。

    “關博文的事不是我的錯。”

    “理智和情感如果有法子分得這麼開,我們就不是人了。”如果不是博文堅持要追求她,現在也許還活著。

    “關德雷需要我。”她說。

    “他如果沒遇到你,現在也不會爛醉如泥地躺在客廳里。”對,一切都是她的錯,和他無關。

    李爾揉著脹痛的腦子,不允許它們有責怪自己的念頭。

    “為什麼你對我敵意這麼重?你喜歡關德雷嗎?”錢莫愁問。

    “德雷是我的朋友。”他分得清愛情和友情,唯一錯亂他的,是那個擁有柔軟發絲和一對澄澈雙眼的博文。

    “你不想德雷和我在一起,所以才把事情告訴他的父親,對嗎?”

    “對。”若她和德雷在一起,他怎麼有法子看著她而不去想到博文?

    況且,博文都走了,為什麼只有她能得到幸福。這不公平!

    “為什麼?”

    “因為你應該只是博文的女人。”李爾只說得出這個理由。

    “你是什麼意思?關博文已經離開了。”

    “就算他離開了,你也不該和別的男人在一起。若他知道了,他會難過的。”

    電話那端沉默了許久后,才傳來一聲試探的詢問--

    “你……喜歡的人是關博文嗎?”錢莫愁問。

    “你胡說!”

    李爾驀地掛上電話,在地上坐下,將畫冊抓在胸前,痛苦地喘著氣。

    是的,打從他在五年前看到博文之后,他的目光便無法控制地停留在博文的身上。

    博文就像個小老弟一樣待在他身邊,接受著他所有的寵愛,甚至願意讓他握著手為之取暖。

    直到那一晚,他情不自禁吻了醉倒后的博文,一切才開始起了變化。

    博文開始逃離,然后--

    死了。

    李爾把臉埋入畫冊之間,聳著肩膀,無聲地慟哭著。

    他不該對博文表白的!如果他不表白的話,博文現在--

    依然活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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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0:40 |只看該作者
第17章

    關德雷知道李爾來找過他,但他只記得自己揍了李爾一拳,要李爾別管他的事,之后便醉到人事不省了。

    真正恢復意識時,是餓醒的。他腳步踉蹌地走向那一櫃他當初為錢莫愁准備的泡面。

    他吃了一碗,不知道這重口味的東西,為什麼會讓莫愁吃到眉飛色舞。所以,他連吃了三碗,試圖想找出它吸引人之處。

    當然,他對泡面還是沒吃出感情,只吃出了滿腔滿腹的空虛。

    明明他沒來之前,這屋子也是他一個人住的,怎麼現在卻顯得空蕩至此?

    關德雷拿起置于一旁的手機,發現莫愁曾經在昨晚打過電話給他。

    他昏沉的思緒瞬間清醒,心髒急促地跳動起來,用顫抖的手指回撥給她,電話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

    改撥給錢莫憂,但她也沒接手機。

    關德雷嘆了口氣,改撥給幫錢莫愁出書的出版社--

    編輯說錢莫愁還沒有跟出版社聯絡,他于是再度掛斷電話。

    是的,他擁有那間一人出版社。

    當初成立出版社時,他就明白地告訴過編輯,一切陣仗都是為了讓錢莫愁有安穩的生活,所以才讓出版社去挖角了她。

    當然,也要她寫的稿子有一定程度的水准,否則也沒法子出版。

    關德雷轉動了下僵硬的脖子,勉强自己起身,走向浴室准備盥洗自己。

    鏡中人嚇了他好大一跳,不過是一天沒整理,他一臉的胡髭活像是在荒野間流浪了几天几夜一樣。

    他懶得花心思處理,想著就算留回原來的半張胡子遮面也無所謂了。

    盥洗過,喝了兩杯黑咖啡,精神恢復了一些后,他打了電話給爸爸,決定飛去歐洲一趟,把話說清楚。

    莫愁總歸會是他的女人,他不希望爸爸對她有偏見。

    之后,聯絡司機來載人、聯絡秘書詢問公司各個客戶在颶風中的狀況及今天的工作行程。他寧願忙碌,也不願無事胡思亂想。

    他離開家,在大廳和服務人員打了個照面后,逕自走到門廊--

    司機的車已經在車道上等著他。

    “先到公司。”關德雷對司機說。

    “是。”司機踩下油門。

    砰!

    車在下一瞬間撞上了人。

    “報警,叫救護車。”關德雷沉著臉,在司機煞車的第一時間內便下車察看。

    怎麼會是李爾?

    關德雷臉色一白,看著躺在地上呻吟的李爾。

    他急忙彎身測試對方的呼吸和心跳,卻不敢隨便移動人,就怕不小心傷害了李爾。

    “是李先生!”此時上前的司機見狀也倒抽一口氣,急忙忙地說:“他突然衝出來,我根本來不及阻止。”

    “我知道不是你的錯。”關德雷看著李爾扭曲的臉龐,沈聲說道:“你還清醒嗎?傷到哪邊了?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當然,我是李爾……”李爾緩緩睜開眼,臉孔痛苦地扭曲成一團。“好痛!”

    “我已經叫救護車了。你哪里最痛?”關德雷問。

    “腿好像斷了。”李爾臉色灰白、雙唇顫抖地說。

    “為什麼突然衝出來?”關德雷問道。

    “我一時恍神沒注意那麼多。”

    如果是恍神不會走得那麼快,像是存心一樣。關德雷沒反駁李爾的話,低頭檢查著他的傷勢。

    大廳的服務人員已經跑了過來,了解狀況后便立刻通知一名醫生住戶。五分鐘后,醫生已經檢查完李爾的傷勢。

    十五分鐘后,關德雷陪著李爾坐上救護車,帶著滿腹疑問前往醫院。

    在等待李爾做檢查的同時,他又打了几通電話給錢莫愁和錢莫憂,但電話依舊沒人接……

    “我不會接關德雷的電話的。就算不小心接到也會掛斷以懲罰他的蓄意隱瞞。”錢莫憂坐在辦公桌前,壓低聲音和妹妹通電話。“我知道了,你記得在飛機上至少要睡一下,多吃點水果、多敷面膜。不要當干妹妹,知道嗎?”

    錢莫憂明知道自己在嘮叨,但她沒法子不去擔心才飛回台灣,又要飛到美國的莫愁啊。

    “你保重,到了打電話給我。”錢莫憂才掛斷電話,就發現辦公室的低語聲突然消失不見。

    怎麼搞的?今天好像每個人都在對她竊竊私語,但當她開始想注意他們在說什麼時,所有人便又都停止說話,想也知道就是討論她的事。

    但說她什麼?

    她今天早上被冷昊的司機載來上班時,還故意在一個街口外就提前下車了啊。還是,她身上的吻痕太明顯?

    錢莫憂偷偷拿出小鏡子,這才想起她今天穿了件高領上衣,把脖子到胸口全都遮得密不通風了。

    “莫憂。”許梅梅走到她面前,陪著笑臉說:“明天晚上陪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我妹妹有事,我不能去。”錢莫憂現在對于許梅梅已經有所防備。

    “我知道我突然去找你,一定嚇到你了。但我和紀明仁現在沒事了,所以我想請你吃飯,謝謝你總是很幫我。”許梅梅拉著她的手,真誠地說道。

    “不用請客了,你不要再反反復覆地一下子要紀明仁、一下又要冷昊,就是謝謝我了。”錢莫憂說。

    “我那時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會那樣的,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媽媽上星期又試圖打我……”

    “梅梅,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請你不要每次都把家人的病情當成你反復無常的借口。”

    錢莫憂看到許梅梅眼里殺氣一閃,她驀打了個冷顫,不自覺地后縮了下身子。

    好吧,她承認她就是孬,遇到別人逞凶就是會怕。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許梅梅看著她戒慎恐懼的樣子,表情瞬時轉為滿臉的討好。“所以才想請你吃飯,解釋一切,順便讓你認識一下我媽媽。她經常聽我說到你,一直很想見你。我只求你這一次,好嗎?我是真的很想要你這個朋友,紀明仁也會到的。”

    錢莫憂心里閃過一陣不安,不自覺地皺起了眉。為什麼叫她到家里吃飯,要用到“求”一事?許梅梅想做什麼?

    她要趁今天晚上,一次把所有事情全都問個清楚。

    “莫憂,就這一次好嗎?我沒求過你什麼啊。”許梅梅用乞求目光看著她。

    “好吧,只要你告訴我,今天大家到底是在我背后竊竊私語什麼,我就跟你去吃飯。”錢莫憂說。

    “你不用在乎那種一看就是要中傷你的流言,我今天也收到那封E-MAIL了。”許梅梅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E-MAIL?”她皺眉問道。

    “說你腳踏冷昊和紀明仁兩條船,還跟紀明仁要錢,紀明仁還拿了他家房子去抵押。”許梅梅小聲說道。

    錢莫憂嘴巴張得很大,完全沒想到她什麼也沒做、躺著也會中槍。

    “這什麼跟什麼啊!這種信大家也相信?”錢莫憂溜到離她最近的美編,戳戳她的肩膀問道:“你們真的相信那封E-MAIL里頭寫的喔?”

    “那個……就大家隨便討論一下,也沒什麼相信不相信啦。”美編沒想到她會劈頭問來,干笑地說。

    “如果我缺錢,我找冷昊就好了。干嘛還叫紀明仁抵押他家房子?你不覺得寫E-MAIL的人很鬼扯嗎?”錢莫憂說。

    “所以你跟冷昊真的在一起了?”美編眼睛瞪得極大地問道。

    “是啊,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啊。”錢莫憂前几個字還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后來就理直氣壯了起來。

    要是冷昊知道她說起兩人的關系還吞吞吐吐的話,肯定會想打她的頭。

    “厚,這種好事怎麼就只讓你遇到呢?那你以后要跟冷昊去法國嗎?他有沒有說過要結婚?”

    大伙儿一見錢莫憂承認了,問題立刻海浪一樣地扑了上來。

    “唉唷,有些問題,連我都不知道答案,各位大德稍安勿躁啊。”錢莫憂說。

    “莫憂。”許梅梅一看她被眾人包圍,眯了下眼,不悅地喚了她一聲,把她叫到身邊后,小聲地說:“我們再聊,我先回去工作,別忘記我們八點的晚餐約會喔。”

    “喔。”錢莫憂朝她揮揮手,不知道她干嘛要那麼神秘兮兮。

    “那你跟紀明仁還有許梅梅是怎麼一回事?聽說紀明仁跟同事說,你和梅梅都喜歡他?”美編扯著她手臂猛追問道。

    “紀明仁和許梅梅的事,你們自己問她吧。”錢莫憂可不想多攬事情上身。

    “他們不可能在一起吧?梅梅沒交過那種不開百万名車、家里沒有兩棟房子以上的男友。”內容簡介:朱紅說道。

    “真的假的?”錢莫憂睜大眼,發現她還真是不知道梅梅的這一面。“她是家里經濟支柱,可能覺得男友有錢比較有安全感吧。”

    “一邊買几万塊的名牌包,一邊喊窮,誰相信啊。”被許梅梅拒絕過的美术大庄沒好氣地說。

    “可能都是別人送的。”錢莫憂這才想起許梅梅在穿著打扮方面,用的確實都不是一般上班族能買得起的名品。

    “總之,你別認為她當你是好朋友,就傻傻地她說什麼你都相信。”內容簡介:朱紅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還有,聽我這個過來人一句勸。遠距離戀愛有風險,能抓住冷昊有個名分,才不會分手后什麼都落空。”

    錢莫憂點頭,走回座位前,原本該專心開始工作的。

    但是內容簡介:的話讓她坐立難安了起來。她是沒想要抓住什麼名分,但她忘了冷昊遲早都是要回法國的啊,到時候他們難道一年只見一、兩次面嗎?

    她會想死他的!

    鈴鈴鈴……

    錢莫憂一把抓起手機,一看到來電顯示號碼是冷昊,馬上就開心地應道:“喂。”

    “下班了嗎?”冷昊問道。

    “當然還沒,而且……”錢莫憂壓低聲音,忍不住八卦了一下。“剛才有人說我腳踏你和紀明仁兩條船。”

    “笨蛋才相信。”附帶一聲冷哼。

    “對啊,我一看就知道很純情。”她說。

    “你是笨到不可能做那種事。而且,我和紀明仁是不同的人,把我們同樣比喻成船根本就是胡來。如果他是船,我應該就是宇宙飛船。”冷昊說。

    “你真的好謙虛啊。”錢莫憂翻了個白眼,嘖嘖稱奇地說。

    “廢話少說,我想你,快點給我過來。”冷昊命令道。

    錢莫憂嘴角不停往上,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雖然她實在覺得冷昊好可惡,專說這種甜言蜜語打得她兵敗如山倒。

    “下班后再去找你。啊,不行,下班后我有事。”錢莫憂聽見冷昊在電話那頭的咆哮,很快地說了下許梅梅的事。“我覺得她不對勁,所以想去把事情弄清楚。不然,你載我去,好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我相處久了,腦袋總算也有聰明的時候了。”冷昊滿意地說。

    “厚臉皮。”

    “這是有自信。好了,晚上見。”

    錢莫憂還來不及說半句,冷昊已經啪地一聲掛上電話。

    “下次真該有人教教他什麼叫做電話禮貌。”錢莫憂咕噥地說。

    鈴鈴鈴……

    錢莫憂很快接起手機,還沒說話,冷昊那邊已經扔來一句--

    “你記得看看護照過期了沒?不要耽誤我們回法國的時間。”

    啪!電話再度被掛斷。

    錢莫憂茫然地抓著手機,她何時答應要跟他回法國了?她在台灣還有工作啊!

    然而,要她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她一定會哭出來的。

    她這人一旦喜歡上,就會想見面、想擁抱、想兩個人依偎啊。她知道自己不成熟,但她就是這副德行啊。

    然則,要她拋下台灣的一切,跟著他一塊儿到法國,她又沒有那種勇氣啊。

    早知道當初就不跟冷昊談戀愛了。

    錢莫憂叩地一聲趴向桌子,突然覺得不談戀愛的日子真是舒服又自在極了。只是,沒有了冷昊--

    她的生活就一點也不刺激了啊!

    稍晚,錢莫憂和冷昊同坐在車子后座里,剛跟他解釋完她必須一個人進去的原因--許梅梅若是有什麼詭計,見冷昊也在場,怎麼可能使出來。

    “我保證很快就出來。”她仰望臉黑到可以擰出墨汁的冷昊,撒嬌地扯扯他的手臂說道。

    始終沒有好臉色的冷昊,瞪她一眼后說道:“快?明明知道有狀況,還硬是要進去。万一她一進去就拿刀砍你十八刀,你確實是會死得很快。”

    錢莫憂嘴角抽搐了兩下,猛戳著手臂上被他嚇出來的雞皮疙瘩。

    “不會有那種事的,我只進去十分鐘,問清楚一切就出來啦。”她裝可愛,用娃娃音說話。

    “平常只有聲音能聽,裝那什麼鬼聲音。”冷昊打了下她的頭。

    “那我走嘍。”她說。

    “等一下。”他拿出一個上頭印著她畫的大眼娃娃圖案的圓形別針別在她的背包上,然后打開手邊一台小型熒幕顯示器。“這別針里頭裝了針孔攝影機,我已經測試過了。我待會儿在外頭監看,你一有事,我就進去。”

    “針孔攝影機!你會不會太專業?你什麼時候去安裝這個東西的?”她睜大眼,不可思議地說道。

    “你下午提到情況有詭異時,我就已經叫大為去准備了。”冷昊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錢莫憂看他裝備齊全,一副狗仔模樣,不由得懷疑地看向他問道:“你該不會一直想當偵探吧?”

    “是又怎麼樣?”他一挑眉。

    “很高興我的事能夠娛樂到你。”她說。

    “不然,我干嘛和你在一起?”他奇怪地瞥她一眼。

    錢莫憂瞪他一眼,真的很想咬他一口,最好咬到他慘叫出聲。

    “好了,要去快去。”冷昊摟過她的腰,在她唇間印下一吻。“小心,別傷到自己。”

    錢莫憂還來不及感動就被推出車門,車子倏地往前開到路旁停下。

    她好笑又好氣地轉身往前走,開始懷疑冷昊說甜言蜜語時是不是會害羞,不然干嘛每次都說得來匆匆去匆匆的。

    錢莫憂走到許梅梅住的五層樓公寓一樓時,一個約莫六十歲的太太同時要進門。

    “你找誰?”穿著花衣、頭發燙得很鬈的胖太太問道。

    “許梅梅。”

    “順道告訴她,房租我已經寬限她三個月了,再不繳,就給我搬出去。我也是靠這房租過日子的人。你看她身上背的那些名牌包,賣個一、兩個就可以付……”

    錢莫憂被房東太太纏住說了五分鐘的話,才有法子繼續往上走。

    她記得她之前借過五万塊給梅梅了啊,怎麼沒付房租三個月了呢?梅梅的錢究竟都用到哪儿去了?

    錢莫憂皺著眉氣喘吁吁爬上五樓,來應門的是面容憔悴的紀明仁。

    “媽啊,你還好吧?”錢莫憂脫口說道。

    “不好。”紀明仁把她帶了進來,垂頭喪氣地說:“我今天都在籌錢。”

    “籌錢?”怎麼許梅梅的事都跟錢有關。

    “梅梅找你來也是為了商量這件事。很丟人的事……”紀明仁頭發蓬亂,襯衫也被抓縐了,整個人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

    “莫憂,你來了,先坐下喝可樂吧,披薩才剛到呢。”許梅梅笑著從廚房拿出杯子、紙巾,笑容輕松地說道。

    錢莫憂在離門邊最近的沙發坐下,把背包擺在身邊,不安地看著這兩人截然不同的神色。

    “我剛才喝了兩杯可樂,現在不餓。”紀明仁說。

    “我不渴。”錢莫憂說。

    “你們還真是有默契。”許梅梅替他們倒了可樂,笑著把披薩推到他們面前。“我們邊吃邊聊吧。”

    “你媽媽呢?我們應該先跟她打聲招呼。”錢莫憂說。

    許梅梅拿起最靠近她的那塊披薩先咬了一口,淡淡地說道:“還在睡呢,一會儿就醒了。”

    “你要跟我說什麼?”錢莫憂說。

    “吃完再談吧。”許梅梅說。

    紀明仁沒吃,繼續喝他的可樂。

    錢莫憂邊啃披薩邊覺得氣氛很詭異,吃完一片披薩、喝掉半杯可樂后,忍不住脫口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

    許梅梅看了紀明仁一眼。“你說吧。”

    “我們上次喝多了,在汽車旅館發生關系,被人錄影搞什麼跳,威脅我們要拿一百万贖回去。”紀明仁臉脹成紫紅,坐立難安地說道。

    錢莫憂假裝要鎮定,但還是臉紅了。

    “我借不到錢,又不敢跟地下錢庄打交道。”紀明仁看了一眼要他去地下錢庄的許梅梅。

    “為什麼一定要贖回來?”錢莫憂說。

    許梅梅臉色一沉,拔高聲音說道:“放出去能看嗎?”

    “你們男未婚女未嫁,又沒犯法。給他們五万、十万,就很便宜他們了!然后我們先投稿給水果周刊,要他們去檢舉那家汽車旅館,接著再去報警。”錢莫憂義憤填膺地說道。

    “莫憂的方法不錯。”紀明仁驀點頭,抓著許梅梅的手,低聲說道:“你不要擔心你的名譽,我們直接去公證,成了夫妻,別人就不會說閑話了。”

    “你瘋了!”許梅梅用力推開他,提高音量說道:“你想被別人看光,我還沒那個臉。而且你憑什麼以為你養得起我!憑你的那部國產車,還是那間老公寓?你以為自己是青年才俊嗎?年薪有多少,多到能養活我和你兩家人嗎?”

    許梅梅啪地一連串的搶白,說得紀明仁臉色一陣青白。

    他才坐下,便覺得全身有把火在燒。他彈跳起身,解開襯衫鈕扣,板著臉拿起可樂猛喝。

    錢莫憂尷尬地坐在原地,覺得頭有點暈的她,吶吶地說道:“你們會不會覺得空氣好像不大好?”

    “我也覺得好熱。”紀明仁點頭,目光停在許梅梅的胸前。

    許梅梅唇角一揚,把紀明仁推到錢莫憂身邊坐下。

    “我開冷氣,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看我媽起來了沒?”許梅梅說。

    許梅梅離開后,錢莫憂拍拍紀明仁的肩膀,低聲說道:“不用擔心啦,梅梅遇到這種事,心情一定不好。你多包容她,她會答應你的求婚的。如果真的要贖回偷拍光盤,錢的方面,大家再幫忙籌一籌。”

    “莫憂,我好后悔!我一直都很喜歡你。”紀明仁驀地抱住她的身子,將她推倒在沙發上。

    錢莫憂倒抽一口氣,立刻就把他往外推,可紀明仁死命抱著不肯放手。更甚至,他還低頭想吻她。

    “你走開!”她尖叫著推著他的肩膀,閃躲著他的吻,可四肢軟得像棉花,她自覺用盡全力,卻沒推開他半寸。

    “我們在一起吧。”紀明仁吻著她的唇,伸手去摸她的胸部。

    錢莫憂嚇到張大眼,因為她感覺他的亢奮貼在她的身側,而她--

    四肢像棉花、眼皮都快垂下來。

    不對勁!她莫非被下藥了嗎?

    “冷昊!救命!”

    錢莫憂一個翻身,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紀明仁則隨之趴在她的身上。

    “開門!給我開門!”

    咚咚咚!門外傳來冷昊的聲音及抓狂的敲門聲。

    紀明仁一怔,錢莫憂用力咬住手臂,好讓自己清醒,乘機爬向門口。

    “慢著!”

    就在許梅梅衝出房間想阻止她的同時,她已經開了鎖,冷昊在同時衝了進來,立刻將她擁入懷里。

    “冷昊……”她像水一樣地化在他懷里,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笨蛋!你被下藥了!”冷昊狠狠掐了下她的臉頰。

    “下藥?”錢莫憂抬起發愣的小臉,腦袋好不容易才塞進這几個字后,她將臉埋入冷昊胸前,瑟瑟發抖著,連“好可怕”三個字都說不出來。

    冷昊一臉殺人表情地緊抱著錢莫憂,狠瞪著几步外慘白著臉孔的許梅梅。

    許梅梅看著冷昊,全身不停地發抖著--毀了毀了、什麼都毀了!

    “你怎麼會突然闖進來?”許梅梅問道。

    “因為她背包上有針孔攝影機。”冷昊說。

    “都是你!都是你毀了我!”許梅梅大叫一聲,驀地扑向錢莫憂。

    錢莫憂低叫一聲,被冷昊隨手藏到身后。

    冷昊同時不客氣地揮掌甩開許梅梅,把她推到几步之外。

    許梅梅摔到紀明仁身邊--

    紀明仁正坐在地板上喘著氣,身上衣服已經剝掉了一半。

    “你接下來都不用擔心你的生計了,因為你未來几年都會在監獄里度過。我會告死你!”

    冷昊冷聲說完,摟著錢莫憂走出門外。

    在門被重重關上的同時,門內爆出許梅梅驚天動地的哭吼聲--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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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1:07 |只看該作者
第18章

    這晚的結局是許梅梅因為下藥一事而被帶到警局,一驗之下,竟發現毛發里有毒品反應。許梅梅當場崩潰,在警局大吼大叫著說著她的苦難,吵到她沒有力氣倒下為止。

    而被冷昊帶回家的錢莫憂因為被下藥的緣故,一直昏沉沈地躺在他的懷里。

    冷昊擔心迷藥會有后遺症,硬是拖著她到醫院做完所有檢查,然后帶她回他家拚命灌她喝熱湯,好排出藥性。

    等到錢莫憂清醒地睜開眼睛時,已經是隔天的中午時分。

    她看著天花板,腦袋有瞬間的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等到她想起昨晚的一切后,她側身望著在她身邊睡著的冷昊,悄悄地把自己縮進他的懷里。

    冷昊掛心著她,原就淺眠,她這一動,他便醒了。

    他半撐起身,看著懷里一雙大眼可憐兮兮的她,使勁地摟住她顫抖的身子。

    “現在知道社會有多黑暗了吧。”他說。

    “為什麼梅梅下得了手?”她把臉埋入他的肩窩,輕聲地問。

    “被毒癮逼急了,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他撫著她的后背,低聲說道。

    “她說她是為了提神,因為她要照顧媽媽,還要工作賺錢。”她哽咽地吸了下鼻子。

    “一開始吸毒都有正當理由,但上癮就是上癮。”

    “梅梅如果被關起來,她的媽媽怎麼辦?她媽媽生病這件事不是假的啊。”她一臉乞求地看著他。

    “你這是什麼眼神,你管這做什麼!她媽媽早在一年前就被她送到安養院了,根本沒住在家里。”冷昊瞪她,不敢相信她居然還想幫許梅梅求情。

    他還沒跟她說,他安排在警局了解狀況的律師告訴他,許梅梅后來還承認自己偷拍了和紀明仁的性愛光盤,目的一樣是為了錢。對莫憂下迷藥及讓紀明仁吃催情藥,也是為了同樣的目的。

    這樣的毒蠍女,只有笨蛋才會護著她。

    “梅梅媽媽是無辜的,加上梅梅現在的情況,她媽媽會需要幫忙的。我只是沒想到就連梅梅媽媽住在家里由她照顧這件事也是假的……我真糟糕,為什麼不多存一點錢呢?”錢莫憂垮著臉喃喃自語著,眼睛突然一亮。“我可以去公司募款!至少可以湊到她媽媽安養院几個月的費用吧。”

    “你瘋了?誰要幫一個下藥害人的同事養媽媽?”冷昊瞪著她,嚴重懷疑她是外星人。

    “我。”錢莫憂舉手說道。

    “沒人會捐的。”冷昊坐直身子,雙臂交握在胸前,忍住敲她頭的衝動。

    “多少會有人捐一點吧!我會對大家動之以情的。我都能放下了,同事一定會願意幫忙的。”她說得眉飛色舞,看得冷昊更是臉色凝重。

    “你干脆叫我不要告她好了。”

    “可以嗎?”錢莫憂扑到他面前,抓住他手臂。

    “不可以!”冷昊大吼一聲,大掌直接握住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道:“就算我不告,她的行為也已經構成犯罪!還有,你以為你這樣是在做善事嗎?不讓她受點教訓,她是不會知道自己有多荒唐的。”

    “她一定會知道的,她沒有那麼壞。”她驀搖頭,連眼淚都搖出來了。

    “你這是姑息養奸。”冷昊忿忿擦去她的眼淚,敲了下她的頭。

    “再給她一次機會有什麼不對嗎?”她說。

    冷昊瞪著她瞪著她,想瞪到她心虛為止。

    可她一對閃著淚光的圓澄大眼,就那麼眼巴巴地看著他,看得他只想咆哮出聲。

    “隨便你啦!”他大吼一聲。

    “你最好了。”她摟著他的頸子,軟軟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又一個的吻,吻到他一臉祥和為止。

    算了!他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她,如果她變得不懂原諒不會包容,那就不是他喜歡的那個傻氣又天真的小家伙了。

    “我會叫大為去處理。下不為例!”他板著臉說。

    “冷昊最好了!你是超級大好人!”錢莫憂把他扑倒在床上,坐在他腰間,一臉虔誠地看著他。

    “好人不長命,你少詛咒我。”他冷哼一聲,任由她像小狗舔吻主人一樣地拚命親他的臉,慣來冷凝的臉孔早不知在何時就已經融化成寵溺神態。

    錢莫憂親累了,自動自發地窩在他的身側,小貓一樣地磨蹭著他的頸側。

    “我還以為亂吃藥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好萊塢電影里。”錢莫憂喃喃說道。

    他揉著她的發絲,咬了下她的雪白小耳朵。

    “我之前參加的派對在一開場時,就會先發藥丸給大家,怕大家玩得不夠盡興。”他說。

    “你們瘋了。”錢莫憂倒抽一口氣,看他的眼神像他剛才嗑了藥。

    “那是年輕時的事了。”冷昊挑眉淡淡說道。

    錢莫憂見他說得八風吹不動,但她腦中卻已全是酒池肉林的荒唐畫面,忍不住縮了下身子、往后退離他的懷抱遠一點、遠一點點……

    “做什麼?”冷昊制住那個快滑出床邊的小家伙,瞬間就把人扯回身邊。

    “那個……你沒得病吧?”錢莫憂嘿嘿干笑著。

    冷昊的黑眸噴火地瞪著她,語氣森然地說:“你當我是什麼人,我自制力比一般人强,不會像紀明仁一樣吃了藥就扑到女人身上--”

    啪!錢莫憂啪地一聲打上冷昊的嘴。

    “我不想聽那一段。”她一邊打冷顫、一邊氣呼呼地說道。

    “又不是我下的藥,你打我做什麼!”冷昊抓下她的手,瞪著她說道。

    “誰叫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給我搞清楚--你才是恩將仇報的人,你知道不知道我守在門外,看著紀明仁扑向你的心情?哼。”

    冷昊霍然翻過身,完全背對她。

    錢莫憂看著他瘦長背影,知道這一回若是沒有他,她不知會凄慘到什麼地步。偏偏她一遇到這個嘴壞又愛自鳴得意的家伙,就是忍不住和他針鋒相對。

    “生氣了喔?”小手柔柔地推推他的肩膀。

    “門在那里,不送。”冷昊冷哼一聲。

    錢莫憂真想笑,笑自己怎麼就愛了這麼一個孩子氣的男人,而且好愛好愛。

    “喂,你那時候有多害怕?”她傾身向前,親吻了他如緞的發絲。

    “該害怕的是紀明仁,我想把他對折兩半,扔進后車廂。”冷昊陰惻惻地說道:“至于那個許梅梅,就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房間,讓她只喝水維持生命跡象,等到全身脂肪都沒了,就直接做成木乃伊……”

    “你這麼有創意……一定是在開玩笑吧?”錢莫憂倒抽一口氣,起了一臂雞皮疙瘩。

    “廢話!我是在表達我有多憤怒。”冷昊轉頭看見她一臉看見命案現場的表情,沒好氣地敲了下她的頭。

    “才不,你根本就是故意嚇我!”錢莫憂扑進他懷里,摟著他微涼身子,耍賴地把臉鑽進他的頸窩里。

    “以后就系條鏈子,把你鎖在我身邊,哪里也不許去。”他手腳並用地把她摟在懷里,當抱枕摟著。

    “當我是小狗嗎?”她咬他的唇。

    冷昊扣住她的后頸,重重復住她的唇,用她的柔軟與溫暖來撫平他心頭不安。

    他的冷唇纏著她溫熱舌尖,微涼大掌撫過她的豐盈、揉過她一身柔軟,將懷里的她折騰成一只小獸,在他身下渴求著他的占有。

    他雙手撐在她臉龐兩側,如火欲望抵住她濡濕的女性卻不躁動,只為貪看她在情欲難忍時,嬌顏酡紅,水眸氤氳卻惱火,小狼似咬著他手臂催促他的動人模樣。

    “你是我的。”他說。

    “再不動就走開。”她伸腳要踢他,卻因為這樣的舉動牽動了最敏感之處而呻吟出聲。

    “你是我的。”他說。

    “那你不要光說不練啊!”她捶他的手臂,連聲音都低喘起來。

    冷昊一笑,吻住她的唇,勁腰一挺,驀沉入她的体內,兩人霎時都因為這樣飽滿的結合而忍不住呻吟出聲。

    她的暖窒讓他瘋狂,飛快地馳騁著將她領向一波波高潮,直到她連哭聲都無力,這才釋放自己。

    “我愛你。”她攬著他的頸子,水眸半掩地喃喃說道。

    “那是自然。”冷昊說。

    錢莫憂圓睜著眼,看著神色自然、毫無半分驚喜的他,她雖四肢無力,卻還是咬緊牙根從床上跳下,拉過床單裹住自己咚咚咚地往客廳走去。

    “你搞什麼!說完‘我愛你’,掉頭就走,是想始亂終棄嗎?”冷昊從床上一躍而下,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裸狀況。

    “你當我剛才亂吠一番好了。”她覺得很慘,因為她愛他好像愛得比較多,不然何必那麼計較他的反應。

    “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冷昊一把扣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旋過身面對著他。“還有,你穿著床單想去哪里?”

    “不用你管。”她看東看西就是不看他。

    “要走就走……”

    冷昊此話一出,錢莫憂的眼淚差點滾出來。

    “順便把你的東西都帶走。”冷昊拖著她的手走到沙發邊兩個LV大皮箱前。

    錢莫憂一看那兩個LV大皮箱,心髒停了一拍。

    不會吧!

    紀明仁應該在他家、許梅梅則還在警察局,兩人都沒在那兩個大箱子里吧?

    據說LV沉到水里也不會進水,正是藏屍泄憤的好工具啊。

    錢莫憂抬頭看冷昊,他黑緞般及肩長發散落肩上,替他凝然臉孔增加一分沉郁冷色。

    “打開!”冷昊命令。

    錢莫憂屏住呼吸,雙手顫抖地打開其中一個皮箱--

    皮箱里一色的雪白襯衫,都是“男爵”品牌。她拿出一件,發現全都是她的尺寸。

    “是給我的?”她腿一軟,坐到地板上。

    “那一箱也是。”冷昊踢了下另一箱,目光卻沒用地停在她身上--

    可惡!她坐在白床單里露出香肩、一臉微呆的天真模樣,讓他好想把她抓起來好生欺負一番。

    錢莫憂打開另一個行李箱,整個人在瞬間呆住。

    她設計的大眼娃娃變成了布偶,躺在行李箱里等待著她。

    “這個……你什麼時候做的……”她抱起六十公分高的大眼娃娃摟在懷里,淚水已經在眼眶打轉。

    “我很感動。”

    “你不感動,我不就白做了。”他揉著她的發,把她和娃娃都抱回懷里。“什麼時候做的不重要。重點是,你跟娃娃一樣,以后都只許穿我設計的衣服。”

    “可是我不穿白襯衫,容易弄髒又要燙。”她愈說愈小聲,因為伴君如伴虎,而冷昊這頭虎的臉色像是餓了三天。“不然,我把衣服轉贈給我妹妹?我們身材一樣,她又愛你的衣服,一舉兩得……”

    “你找死嗎?”冷昊說。

    “万一我穿著一身白,照鏡子突然嚇到自己,那不是很倒霉嗎?”她小聲地咕噥道。

    “我的女人不穿我設計的衣服,像話嗎?”冷昊狠捏了下她的腮幫子。

    “這是‘你也愛我’的意思嗎?”她不顧疼痛的臉頰,抱住他的手臂期待地問道。

    “男人不說這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帶了這兩箱屬于我東西,你就讓我走?”她挑眉問道。

    冷昊咬了下她的唇,沒好氣地冷哼一聲后說道:“你還要順便把我也一塊儿帶走。”

    “好。”她將他扑倒在沙發上,像無尾熊攀樹一樣地巴在他的身上,大聲宣告道:“我的!”

    “你才是我的。”冷昊冷哼一聲,雙手胡亂揉她的頭發以茲懲罰。

    “不管,你送給我了,就是我的了。這是我收過最好的禮物!我該怎麼報答你?”她捧著他臉孔,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以身相許。”他挑眉望她一眼。

    錢莫憂看著他實在不像為愛瘋狂的冷靜臉龐,打算嚇他一跳,于是故意說道:“好啊,我答應嫁給你。”

    “嗯,明天就把手續辦一辦。”他說。

    “你瘋了!”她跳起身,指著他鼻子大叫道。

    “是你先求婚的。”他抓住她的手,咬她一口。

    “我是隨便說說的--”錢莫憂一看到冷昊再度被冷臉神附身,馬上親著他的臉龐,好聲好氣地說:“好啦好啦,我嫁你就是了。但是--我的天啊--我從沒想過要結婚啊,結婚不是有很多事要忙嗎?”

    “你忙什麼,事情就交給大為處理就好了。”

    冷昊看著床單早就不知在何時落地,如今像尊玉雕小人儿坐在他身上的她,腦中此時只能想到一件事。

    “神奇大為--什麼事都難不倒他。”她說。

    “付他薪水的人是我。”他握住她的腰,咬住她的唇,薄懲她只會誇獎別的男人。“還有,現在給我專心,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什麼正事?啊,我應該要和莫愁聯絡。啊……”

    她呻吟出聲,因為冷昊無預警地吻住她胸前蓓蕾,用一種她最無法忍耐的力道折磨著她。

    “有什麼天大的事,等我們做愛完再說。”

    冷昊壓低她的身子,灼熱的男性欲望蓄意誘惑地緩緩摩擦著彼此,滿意地看著她雙眸放空,整個人化了筋骨般地融在他身上,再次任由他擺布。

    這一夜,除了兩情繾綣之外,他什麼也不許她多想。

    此時,遠在美國的關德雷卻沒法子不多想,因為他不知道莫愁究竟在想什麼?不知道她為什麼一點訊息也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就連莫憂也不接他的電話?

    莫愁是存心要斷了聯絡嗎?

    關德雷扯開領帶,打開家門,疲倦地倒進沙發里。

    因為李爾的事,他已經兩天沒回家了。

    在醫院待了一天、因為公務繁忙而在公司休息室勉强睡了兩個小時又過了一天。現在的他,最需要的是休息,但腦子卻不放過他,轉的全都是莫愁的事。

    他差一點又想找征信社去調查她了。

    關德雷揉著太陽穴,覺得腦子脹痛欲裂、全身僵硬到隨時都要崩裂。

    他深吸了口氣,不意卻呼吸到了食物的香味。

    應該是秘書知道他今天只吃了一塊三明治,所以讓人送來了食物。

    食物的香味勾起食欲,但他實在提不起勁走向廚房。

    他看著空蕩蕩的屋內,孤單瞬間襲上心頭,他高大身子驀地打了個寒顫。

    他一直喜歡也很習慣一個人的生活,所以從沒費神想過要擁有另一半。

    往常的親密關系到了某種程度后,他便覺得私人領域被人侵占,于是始終與女伴們維持著半正式的關系。無論分合,他都可以冷靜以對,誰知道如今竟淪落到為情傷神的地步。

    有情或無情,究竟哪一個才不讓人傷神?他長嘆了口氣,閉上眼。

    “累了嗎?先喝碗熱湯再去睡吧。”

    關德雷驀地睜開眼,竟看見錢莫愁捧著湯從廚房走來。

    他一動也不敢動,連眼也不敢眨,覺得眼前一切定是場夢。

    “嚇傻了?”錢莫愁在他手邊桌几上放下湯品,在他身邊坐下。

    “你怎麼在這里?”他問。

    “不歡迎嗎?”她望著他累到凹陷的眼眶和長滿青色胡髯的臉龐,伸手撫了下他糾結的眉宇。

    “你……”關德雷握住她的肩膀,激動到連聲音都在顫抖。“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交代過門房和你的秘書先別跟你說。”她說。

    關德雷牢牢握住她的手,望著她沉靜的黑眸卻猜不出她的打算,想問她回來的目的,卻又怕戳破眼前平靜。

    “喝湯。”她把湯遞到他手里。

    “在哪儿買的?”他問。

    “我做的。”

    “你會做菜?”他驚訝地挑起眉。

    “有需要這麼訝異嗎?”她好笑又好氣地瞥他一眼,順手替他整理了下微亂的發型--

    這几日累壞他了吧,否則一向注意儀表的他,怎會如此狼狽?

    她的舉動讓他心頭流過暖流,定定地望著她的清亮黑眸。

    錢莫愁見他只顧說話,遲遲不動手,干脆用湯匙舀起一口送到他唇邊。

    關德雷喝下那口湯,訝異地咽了口口水,旋即接過湯匙,一口接一口地喝著。

    “很好喝。真的很好喝!”他說。

    錢莫愁明知道他有些言過其實,卻還是開心地說:“當然好吃了,十二歲之后就是我在掌廚。”

    “既然這麼會做菜,為什麼老是吃泡面?”他問。

    “因為方便啊。總不能每回半夜肚子餓,都要大費周章搬弄鍋鏟吧。”她一聳肩,擺明了她就是懶。

    “還有湯嗎?”他三兩口咽下湯,肚子此時真的餓了起來。

    “當然。你沒吃飯嗎?”她蹙了下眉。

    “只吃了一塊三明治。”他苦笑地說。

    “怎麼這麼不懂得照顧自己身体?我煮面給你吃。”錢莫愁起身要走向廚房。

    他同時起身,握住她的手。

    她望著兩人交握的手,沒掙扎,也沒說話,拉著他走到廚房,按他坐下並再給他一碗湯后,便逕自忙碌去。

    關德雷望著在廚房為他烹煮料理的她,始終沒有移開視線。

    “快吃吧。”她為他做了一盤什錦炒面,坐在他身邊陪他用餐。

    關德雷才吃一口,便知道這炒面實在有几分火候。肉絲鮮彈、青菜香脆、面体還嘗得到高湯的香,讓他吃到沒空說話,在三分鐘內解決一盤后,便端起盤子說:“再來一盤。”

    “吃慢一點。”她笑著把所有面全都舀到他餐盤里,自己也偷吃了一小口,竊笑地說:“我的手藝還真不是蓋的。”

    “要不要兼任我的廚師?”他說。

    錢莫愁沒有接話,在他面前坐下,雙手放在桌上,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我們交換條件吧。我要在這里住一段時間,就住關博文房間。在這段期間,我替你做早晚兩餐,若你不回來就告訴我一聲,如何?”她說。

    “這段期間?”他牢握住她的手,用的力道讓她沒法逃脫。“你不是因為原諒我才回來的嗎?”

    她依然沒回答他的問題,只輕聲地說:“我住在這里時,暫時不談我們之間的問題,就當我是個來住宿的朋友吧。對了,關博文過世之后,他的東西都放在哪里?”

    “都在客房的櫃子里。”他皺起眉,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執著博文的事情。

    “我可以自由翻閱他的東西嗎?”

    “可以。但你要先告訴我,你在想什麼?”他傾身向前,握住她的手。

    “我還不想說。”她堅定看著他的眼,不想他又主導了一切。

    他當習慣老板,控制欲其實很强,事事都想代她作決定。

    “為什麼?”他皺眉問道。

    “沒有為什麼,你若堅持追問,那我就走,事情就是這麼簡單。”現在開始,游戲規則由她來訂。

    關德雷見她一臉堅決,下顎不快地緊繃著。他不習慣也不喜歡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感覺。

    但至少她回到了他身邊,他會盡快弄清楚她回來的意圖,並做出一切能讓她留下的安排。

    “湯冷了,快喝完吧。”她說。

    關德雷將湯一飲而盡后,便伸手揉著頸背,故意疲憊地長嘆了口氣。

    “累了就快點去睡。”她替他按壓著肩頸,柔聲地說道。

    “說完這件事就去睡。”他握過她的手在唇邊一吻,將她拉到他的雙膝之間,與他的視線平行。“我有件事想聽聽你的意見。你知道李爾出事了嗎?”

    “怎麼了?”她眉頭一皺,眼里閃過一絲驚慌。

    關德雷沒忽略那一絲驚惶,但他沒追問,只擺出一臉勉强提起精神的表情跟她說著李爾那天被車子撞到的事情--

    “李爾說他是因為夢到博文,才會恍惚地便走到車子面前,但這個說法實在不合常理,我們不會因為夢到一個人而去尋死。”他望著她的眼,敢發誓她的小手在顫抖。

    難道,她這次回來的目的不只和博文有關,和李爾也有關連?

    “你認為李爾在說謊?”她問。

    “對。所以,我想你有空時去探望李爾,替我找出他這麼做的真正原因。”

    “沒問題。”她這次回來就是要找出李爾與關博文之間的真相。

    她的一口答應讓關德雷眼眸微眯了一下,但他很快地恢復正常,狀若無事地淡笑著對她說道:“這事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錢莫愁望著他的臉龐,將他臉上的疲憊盡收眼底。她默默地拉起他的手,牽著他的手走向他的房里。

    他跟在她身后,由她帶著他走向浴室,讓她替他擠好牙膏、裝滿漱口杯的水、讓她擰了毛巾替他擦臉,他的目光始終都沒法子從她臉上移開。

    以為自己不可能再更眷戀她的,但她這樣的溫柔卻讓他不由自主地陷得更深。

    “好了,去洗澡吧,我去幫你拿衣服。”她推他走向淋浴間。

    “我以為你會順便替我洗澡?”他的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向自己的身子。

    “你又不是我儿子。”她耳朵微紅,啐了他一聲。

    “我倒希望你幫我生個儿子。”他額頭與她的輕觸,眼神溫柔地睨著她。

    “人不要妄想未來,要活在當下。”

    “所以,你要先幫我洗澡?”他一臉期待地問道。

    “你作夢。”錢莫愁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推他在一臂之外。“快去洗澡吧!不要害我變成啰嗦的老媽子。”

    “我睡醒之后,你還會在?”他扣住她的手腕,又將她拉回身前。

    “除非你夢游走到別人家,否則我保證你明天早上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會是我。”

    她踮起腳尖在他額間印下一吻,再次將他往淋浴間里推。

    這一回,他沒再攔她,當著她的面開始脫衣服。

    她圓睜著眼,原本想轉身,但他挑戰的眼神讓她定住身子。

    “你你你……色狼!”他在她目光下慢慢昂揚的男性欲望讓她辣紅了臉,飛快地朝外飛奔。

    “因為我愛你。”關德雷對著她背影說道。

    砰!浴室門被重重地關上。

    關德雷眼里的笑意漸漸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沉思--

    莫愁、關博文與李爾之間究竟有什麼問題,竟能讓她因此回到美國、回到他身邊?

    無論如何,他不是會和自己好運作對的人。既然已錯過一回,那麼他就不會一錯再錯,她如今想如何便讓她如何,至于他應該知道的事--

    他會用他的法子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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