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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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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 -【錢進愛情莫憂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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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1:33 |只看該作者
第19章

    錢莫愁這回住進關德雷家里前,便已打定主意要把他當大老爺伺候。原因無他,只為了她想為這個應該沒讓人照顧過的男人多付出一些。

    于是,為了讓關德雷能在食物的香氣中醒來,她一早便將煮好的菜肴裝在托盤,走向他的房間。

    如今已近中午,他應該是累極,才會睡到此時。

    他的秘書打過電話給她,要她提醒他下午三點要到公司一趟。所以,她才來吵他起床的。

    事實上,她還從他的秘書那里得知了他的一些生活習慣,聽得她頻頻搖頭,只能慶幸老天保佑,讓他還沒有因為過勞而跟人生說再見。

    錢莫愁推開房門,放下托盤之后,拉開了一小部分的窗簾。

    “起床嘍。”

    關德雷皺了下眉,咕噥了兩聲之后,仍然一動也不動地躺著。

    嚴謹如他,莫非會賴床?錢莫愁踮著腳尖走到床邊。

    “起床嘍。”她故意大聲說。

    “不要。”他悶哼一聲,干脆把臉埋入枕間。

    “賴皮鬼,起床。”她坐在床邊,笑著推他的肩膀。

    “抓到你了。”

    錢莫愁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情況,他已經一躍而上,反客為主地將她推倒在床上,眼神無比清醒地睨看著她。

    “賊人。”她瞪他一眼,發現這是她頭一次看到他臉上印著睡痕的模樣。

    “能夠偷得暖玉溫香在抱,何妨當賊人。”他把臉龐埋入她的頸間,滿足地低道:“好香。”

    “喂,你弄錯方向了。”她把他的臉扳向食物。

    “哇。”他一挑眉,滿臉的笑與驚訝。“我做了什麼好事?你原諒我了?”

    “你想得美。”錢莫愁掙扎著從他懷里坐起身,推他去盥洗。

    等到他從浴室出來時,窗簾已完全被拉開。披著一頭長發的她坐在金黃陽光里,側臉輪廓溫婉如玉、靜靜地凝視著窗外。

    關德雷無聲地走向她,就怕她就此消失不見。

    她揚眸看向他,沒拒絕他將她擁入懷里抱著。

    小手軟軟地圈著他,小臉頰貼在他寬厚的結實胸前,呼吸著他身上沐浴過的松木香氣,她滿足地長嘆一聲。

    “記得要健身,如果身材走樣,休怪我翻臉無情。”她說。

    他的低笑聲從胸膛傳來,轟轟地震得她耳朵發癢。她笑著抬頭,側身拿過一杯溫水塞進他手里。

    “先喝一杯溫水暖胃。”她說。

    他皺了下眉,因為除了咖啡之外,他只喝冷飲。

    “胃實際的溫度高到可以燙手,冷水下去,它忙著打哆嗦,哪有空管什麼消化功能運作?”她雙手叉腰,一臉他不喝便跟他拚命的固執。

    他雙手一攤,只能喝下。

    “請上坐。”她將他推到床上,靠著床頭坐好,送上了早餐托盤。

    關德雷怔怔地望著那一盅白粥及分別盛在白色瓷盤中的培根炒青菜、清燙茄子、青蔥炒蛋。

    “我煮什麼你吃什麼。清粥小粥吃得習慣吧?”

    “我沒想到你會准備中式早餐,我很喜歡,但在這里很難吃到。”他喝了几口粥,吃得出這粥竟用了高湯下去熬,心里暖意更甚。“很久沒吃了。上次回台灣時,也忙到沒空去吃……”

    關德雷的話消失在咀嚼中,每口菜肴、每口粥都吃得無比認真,吃得甚是眉飛色舞。

    錢莫愁沒再開口,起身走向門口。

    “去哪儿?”他馬上抬頭。

    “去幫你煮黑咖啡。”她驀回頭,朝他皺了下眉。“以后不許你再空腹喝黑咖啡了。”

    關德雷笑了,吃完了最后一口早餐,心滿意足地起身伸了個懶腰。

    更衣完畢后,他端著托盤,跟著咖啡香走到廚房。

    見她站在廚房里,他的心里便油然而生一股快樂。

    錢莫愁遞過咖啡給他,他喝了一口,覺得一天不可能再有更好的開始。

    “今天有什麼計划?”他盯著她的臉問道。

    “你忘了你不能問我想做什麼嗎?你快點准備去上班吧。你的秘書說你三點半以前要到公司。”

    “要替你備車嗎?”他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需要,計程車很方便。”她瞄他一眼。

    “讓門房替你叫計程車,來回都一樣。我等會儿下去時,會交代他們。”他說。

    “我不是三歲小孩,這些事我會自己處理。”錢莫愁雙臂交握在胸前,一臉要開始談判的表情。

    關德雷吞下差點脫口而出的命令,只簡單地說道:“總之,你小心。”

    “是。你快出門吧。”

    “送我出門。”關德雷說。

    “遵命,大老爺。”錢莫愁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向門口,替他拉開大門,裝客氣地說:“慢走,不送,祝一切順……唔……”

    她的聲音消失在關德雷的唇間,他扣住她的后腦,吻到她連腳趾頭都渴望地蜷曲了起來。

    “乖乖等我回來。”他嗄聲說道,拍拍她的屁股后,把她推回門內,並替她關上門。

    錢莫愁雙頰酡紅地看著緊閉的大門,不由自主地跺了下腳。

    “討厭,晚上就要跟你說--為了懲罰你的隱瞞,暫時不許你有親密舉動。”她咕噥地說完,用力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被他挑起的欲望疼痛。

    可惡!都怪他把她變成大色女了。

    錢莫愁小跑步走回她所住的房間--關博文的房間。

    她拿出放在櫃子里的大量畫冊,依照年代排列好后,拿起關博文在遇見她的那一、兩年的那几本。

    關博文每天都畫畫,畫畫就是他的日記。關博文的畫習慣以麥克筆搭配水彩,畫作像他的人一樣擁有著陽光般色彩。

    錢莫愁翻閱著畫冊,跟著關博文一塊儿走入印度,看新生儿在恒河中洗沐、看亡者的骨灰飄入恒河。跟著關博文走在泰國市集,看金碧輝煌的傳統廟宇與色彩繽紛的市集。

    跟著關博文一同回到西雅圖,到帕克魚市場看熱鬧,到住家附近的公園野餐、參加宴會……

    錢莫愁胸口一窒,視線凝結在畫作上--

    關博文畫了一雙被另一雙大掌牢牢握住的手。

    被握住的那雙手,是關博文的--他的手上有個星星疤記。

    但握著他的那雙更大的手無疑是雙男人的手。

    是李爾?還是另有他人?

    之后的畫,有几幅像夢一樣的黑白素描,兩具看不出性別的赤裸身体蛇一般地交纏著,兩張沒有五官只有雙唇的臉孔親吻著--這樣的黑色線條持續了一個多月。

    然后,關博文開始畫到台灣,色彩又隱約恢復了原來的燦爛。接著,畫冊里開始出現了她。

    畫冊里的她,或坐或站在他每天的生活里。但每張她的畫像下方,總有一方畫著先前出現過的人体情欲糾結的涂鴉。

    錢莫愁皺了下眉,拿起手機撥出號碼。

    “喂,我是錢莫愁。”

    “什麼事?”李爾聲音顯得略微虛弱。

    “我三分鐘后到你家門口。”

    “什麼!”

    錢莫愁掛斷電話,拿起畫冊和另一鍋早就燉好的湯,搭上電梯。

    她寫小說,第六感特別敏銳。她賭她沒猜錯關博文離開的原因,而那也許就是李爾拚命地阻擾她和關德雷在一起的真正原因,所以--

    她一定要找出答案!

    李爾怎麼樣也沒想到,三分鐘后,他的門鈴居然真的響起。

    行動不便的他,腳上裹著石膏、還來不及換衣服,只能穿著睡袍站在門口,看著今天扎了馬尾,看起來神清氣爽的錢莫愁。

    他望著她明亮的黑眸,想起她曾經在電話中提到的“莫非你喜歡關博文”一事,臉色于是一沉。

    “你不是回台灣了?為什麼又來?”李爾臭臉問道。

    “你被關德雷車子撞到的那天,我就回來了。請讓讓--我要進去。”錢莫愁擠過他身邊,逕自走入屋內。

    李爾目瞪口呆地看著一反平時文雅形象的錢莫愁,自顧自地走到客廳沙發里坐下。

    “你想干嘛?”李爾板著臉說道。“如果是想要我替你在關伯父面前說好話的話,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喝點熱湯吧,你臉色不好。”錢莫愁佯裝未聞地打開保溫罐,一陣雞湯香味頓時充滿了屋內。

    “不關你的事,你沒事就……”

    “這是關博文最喜歡喝的香菇雞湯,你喝喝看喜不喜歡。等你喝完,我就讓你看關博文的畫冊。”

    李爾沉默地看著那鍋雞湯和畫一會儿,他別過了頭,悶聲說道:“我不吃也不想看。你走……”

    “你該吃也該看,否則我就在這里待到關德雷回來。然后,我會告訴他關于我來這里的目的。”她神情自若地打斷他的話。

    “如果你是想拿上次說的‘我喜歡博文’這種事來妖言惑眾,我勸你死了……”

    “你喝是不喝?”錢莫愁再次打斷他的話,表現出骨子里的强悍。

    李爾臭著臉,拿起雞湯,慢慢地喝完。

    “喝完了,你有話就快說!”

    “你干嘛衝出去讓關德雷撞?是想去找關博文,還是要表明你誓死反對我和關德雷在一起的決心?”她緊盯著他的眼問道。

    “我沒必要告訴你。”李爾別開眼說。

    “那我只好自己猜了。”錢莫愁站起身,學起姊姊背著手在室內踱起步來,一臉沉思地說道:“我想你是因為想藉著關博文托夢,而你恍神車禍一事,來突顯我果然是個不祥的女人,好讓關伯父更加反對我。”

    “你胡說什麼?”李爾霍然站起身,臉色難看地大吼一聲。

    “寫小說的人原本就擅長編故事,你隨便聽聽就好,不用這麼激動。”她瞄一眼他額間暴出的青筋,繼續踱步著。

    “總之,我是基于關心朋友的立場,你離開德雷就對了。”李爾擋住她的路,一手指向大門。

    “等等……這句話有語病,不合邏輯。”錢莫愁繞過他身邊,逕自喃喃自語著:“人怎麼會把別人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還重要?況且是朋友的弟弟。這事不合常理。所以,我還是覺得你和關博文之間不尋常。”

    “你給我滾出去。”李爾抓住她的肩膀,將她往門外拽去。

    錢莫愁的力氣當然不敵他,所以沒掙扎由著他拉向門邊,只是她的嘴巴也沒停。

    “你不要我和關德雷在一起,因為你怕一看到我就想到關博文。”

    “不。”李爾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不停地搖頭說道:“博文對我來說,只是關德雷的弟弟而已。你給我滾!”

    錢莫愁抓著門把不願離開,沒錯過他額上冒出的細汗。

    “我說過,你看過畫冊我就走,否則我還會再帶關德雷一起過來。”她淡淡說道。

    李爾臉色一沉,驀地轉身走回屋里。

    她沒猜錯。若他心里沒有鬼,又何必怕她叫關德雷過來呢?

    錢莫愁跟在他身后,再度走回沙發邊,拿起畫冊。

    “如果關博文沒當你只是哥哥的朋友呢?”她鎖著他的眼問。

    “不可能。”李爾仍然搖頭。

    “這是你的手嗎?”她翻開畫冊,遞到李爾面前。

    李爾瞪著那雙手,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確實曾經那樣握過博文的手,那晚他們在山上看星星,博文跳著腳、直搓著手,說好冷好冷。

    所以,他伸手溫暖了博文,而博文沒推開。

    “這可能是任何一個男人的手,並不代表任何意義。”李爾聲音微顫地說。

    “若是不代表任何意義,他為什麼要畫?”她問。

    “我怎麼會知道!”李爾把她推到他面前的畫冊摔到地上,他瞪著她那雙無畏的眼,握緊拳頭說:“我只知道博文喜歡你,是因為你才留在台灣的,你不要想把罪過推到我身上。”

    “我沒有罪,何必推罪?那天晚上撞關博文的不是我,也不是你,你也不必把罪惡感往身上扛。”她說。

    “我為什麼要有罪惡感?”他呼吸沉重地說。

    “因為博文是因為你才會到台灣的。因為你若不是心虛,就不會想把一切過失都推到我身上……”

    “你說夠了嗎?”李爾指著大門,從齒縫里迸出話來。“我湯也喝了、畫冊也看了,你可以走了吧!”

    “可以。畫冊就先擱你這里,保溫罐洗干淨后再還給我。”

    錢莫愁無事人一樣走向大門,只在開門時回頭補充了一句。“對了,關博文托夢給我,要我把故事寫成書。”

    “他說了什麼!”李爾大步走向她。

    “你有必要知道嗎?他只是你朋友的弟弟,不是嗎?”錢莫愁當著他的面,關上大門。

    砰砰砰砰--

    門后傳來一連串的强烈撞擊聲,聽起來像是用身体去撞門一樣,聽得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長痛短痛都是要痛的。而她總不能讓他不願面對的痛,拖累了她和關德雷吧。

    錢莫愁走進電梯,看了一眼手表--

    太好了,她跟姊姊約定好的通話時間快到了,天知道她有一籮筐的話想跟姊姊說啊--畢竟她做了大膽假設,也想聽聽姊姊的意見啊。

    人在台灣的錢莫憂此時正在冷昊的公寓里,就是位于她爸爸住處隔壁的那棟。

    在她的强烈抗議下,原本純黑的裝潢已經多了許多顏色繽紛的小擺飾,例如讓他很不屑的粉色馬卡龍抱枕和柔軟的米色地毯。

    誰讓他老堅持要她在“他的”地方過夜,那他就得按照她的方式過日子啊。她一點都不喜歡住在黑抹抹的屋子啊。

    只是,這個早就把房子鑰匙交給她,看似一切好商量的冷昊,偏偏有時就是愛鬧別扭。

    就像她剛才已經三催四請,希望躺在她腿上的冷昊皇上能暫時離開一下,好讓她跟莫愁好好通話。無奈是,冷昊突然開始跟她說法文,像是他完全聽不懂她的話一樣。

    錢莫憂瞪著他賴皮的臉,偏偏又推不走他,干脆直接把筆電擺在他頭上,准備開始進行通話。

    豈料她才一開機,冷昊便彈坐起身,嚇得她的電腦差點掉到地上。

    他臭著臉不說話,大步地離開,很快地搬來了一個小桌擱在她伸長手臂能及之處讓她放電腦,而他--

    繼續躺在她的大腿上看雜志。

    錢莫憂眼見實在拔不開這塊橡皮糖,只好戴著耳機,癟著嘴,全程用台語跟妹妹通話。

    即便冷昊瞪她,而她台語說得其實不怎麼靈光,也完全不受影響。

    “你跟他說關博文托夢給你?那樣做算不算是欺騙?”錢莫憂繼續用台語說道:“万一你猜錯了,李爾跟關博文根本沒什麼呢?”

    “我原本也擔心我下了一招險棋,但現在證明那步棋是對。”熒幕那端,錢莫愁拿出一本附鎖的筆記晃了一晃。

    “那是什麼!”錢莫憂坐正身子,差點把冷昊摔下去。

    “女人,不要亂動。”冷昊低吼一聲,抓過她的手臂咬了兩口。

    “別吵。”錢莫憂沒空理他,胡亂揉了他的頭發兩下安撫他。“快說那是什麼。”

    冷昊瞪她一眼,見她無動于衷,只好無趣地動了下身子,再度安穩地枕著她的大腿。

    “我剛才回來后,在櫃子后方找到一本上鎖的畫冊。畫冊里頭畫的全都是李爾,還寫了無數首情詩。”錢莫愁說。

    “你什麼時候會解密碼了?”錢莫憂贊嘆地鼓起掌來。

    冷昊瞄她一眼,決定以后規定她要如此表達對他的贊嘆。

    “我問了關德雷秘書李爾的生日,然后--成功了。密碼就是李爾的生日。”錢莫愁說。

    “我的媽!我快頂不住了!這會不會太刺激?快點把它們寫出來,我想看!你的編輯收BL稿子嗎?”錢莫憂身子蹦蹦跳,興奮到臉發紅。“有一首歌很適合他們,就是‘高海拔之戀2’的主題曲〈DoReMi〉,你寫稿時就把它當成背景音樂。”

    她邊說就邊唱了起來。“……他曾經給我什麼,帶著什麼,還有什麼沒完成。LaLaLaLa是否代表傷痕,你是否不必重溫。謝謝謝謝我的戀人,感謝你這首情歌,留下一些空白,好像沒完成。發生過的,只是一個劇本,沒結局才像真實的人生……”

    (注:〈DoReMi〉,作詞:林夕。演唱:鄭秀文。)

    她的歌聲讓冷昊聽得很不舒服,戳了下她軟綿綿的肚子警告她。

    錢莫憂瞄他一眼,不耐煩的眼神讓冷昊為之氣結,當場跳起來,直接走到電腦后方站著,讓她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她說只要我寫得出來,出版社就收。”錢莫愁說。

    “太厲害啊,你究竟拜的是哪一尊神,運氣怎麼好成這樣,感覺出版社像是你開的一樣。”錢莫憂繼續對著耳麥說話,完全不理會電腦后面那尊雙臂交叉在胸前的憤怒大神。“我有個同事的妹妹也在出版社,說下半年書店和網路書店全都慘烈到極點,畢竟熱情能擋得一時,不能擋個几年啊!”

    “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我們出版社有點詭異。該不會是賠錢不敢讓我知道吧?我有空會再找我編輯談。”錢莫愁正經地說。

    “那你覺得李爾會願意承認他們之間的情愫,停止慫恿關德雷爸爸反對你們嗎?”錢莫憂繼續忽略冷昊中。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希望他能正視自己和關博文之間的感情。也許,他不知道博文喜歡他,那也是有可能的。”

    “唉,想想真的覺得李爾好慘,我覺得自己好幸福。”錢莫憂拔下耳麥,起身衝到冷昊面前勾下他的頸子,在他唇上偷了個吻,這時才恢復普通話說道:“我愛你。”

    “廢話。”冷昊得意地說。

    “囂張鬼,走開。”錢莫憂鼓起腮幫子,轉身走人。

    “不要。”冷昊直接黏在她背后,背后靈一樣地跟她走回電腦前,直接把她安置在他的大腿上。

    錢莫憂用手肘撞不走他,只好紅著臉再度戴起耳麥說:“歹勢,家教不嚴、家丑外揚。”

    “哈哈,你們打情罵俏去吧。我也要去做飯,好好照顧我的幸福了。替我跟姊夫問好。”錢莫愁朝著鏡頭對冷昊揮了揮手。

    “干嘛叫那麼熟,我們還不是啦。”錢莫憂說。

    “婚期訂了嗎?”錢莫愁問。

    “沒有,我都裝死。”錢莫憂又改用台語說話。

    “怕什麼,最多就是離婚而已。”錢莫愁說。

    “可是--”錢莫憂繃著身子,不想讓他知道她們姊妹在討論什麼。

    冷昊察覺到她的僵硬,直接扳過她的臉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給我用國語說。”

    “沒事。”錢莫憂說。

    “你不想到了法國之后無所事事?”錢莫愁主動猜測道。

    “不愧是我妹妹。”

    “阿拉伯諺語說,不想做的事,會找到一個借口。想做的事,會找到一個方法。加油吧。”

    “感謝大師指導,我會努力找出方法的。”錢莫憂感覺身后有張不安分的唇吻著她的頸子,手肘往后一撞。

    冷昊悶哼一聲,抓過錢莫憂的耳麥,大聲說道:“你們是打算講到天荒地老嗎?”

    “不打擾你們這對愛情鳥了。”錢莫愁笑著說道。

    冷昊朝她豎起大拇指。

    “姊,那我們約時間再聊。”錢莫愁笑著揮揮手。

    “好,記得有最新消息就要通知我喔。886.”

    冷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啪地結束掉通話,直接把她轉過身,纏著她在沙發上要了一個長長的吻。

    她生理期來,不肯讓他逾矩太久。一腳擋在他肚子上,氣喘吁吁地說道:“你真的很煩耶,又不是三天沒見!”

    冷昊側身支肘躺在沙發上,心滿意足地看著她被他鬧得一片桃紅的臉蛋,忍不住又傾身咬了她一口。

    “食人魔。”她咕噥一聲,卻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大為已經訂好機票了,我們下周回法國。”他說。

    “‘我們’?”她馬上跳起來,滿臉驚恐地看著他。

    “你有意見?”

    “當然有。我又不是你的隨身行李,你不覺得這事應該先跟我商量嗎?”

    “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要把護照准備好,這樣你還不懂?”冷昊用著看笨蛋的表情望著她。

    “可你沒說要這麼快出發啊!”錢莫憂跳下沙發,像只被關在罐子里的蜜蜂一樣地亂闖亂撞。“我還有工作和生活要處理,你以為離鄉背井很容易,可以說走就走嗎?我甚至還沒跟我爸媽說我們的事啊。”

    “我們要結婚了,你本來就應該辭掉工作和我到法國。”

    “不要擅自直接跳到結論--重點是你根本沒跟我商量。”她用力跺了下腳,又繼續在屋里繞圈圈。

    “不然你說你想怎樣!”冷昊沒好氣地雙臂交握在胸前。

    “我會被你氣死!”他在台灣都敢對她這麼囂張,等她在法國只身一人時,豈不是要做出什麼“指鹿為馬”的惡劣行徑?

    錢莫憂愈想愈可憐,眼淚啪地一聲掉了下來。

    “你哭什麼鬼?”他倒抽一口氣。

    “我不去法國了。”她癟著嘴說。

    “你瘋了!”冷昊在瞬間衝到她面前,抓住她的肩膀。

    “走開。”她打他。

    “能走的話,我早走了。以為我在台灣很閑嗎?”冷昊沒好氣地說。

    錢莫憂別開頭不看他。

    “說話!你為什麼不去?”冷昊瞪著眼淚大滴小滴拚命滴,哭到他想抓狂的小家伙。“不說我走人了喔。”

    見他轉身走了兩步,她故意把哭聲由啜泣轉為大哭。

    他停下腳步,回頭偷看她。

    “干嘛不走?”她用力咬著唇,不然怕會偷笑出來。

    “你的內心在吶喊叫我不要走。”他昂起下巴說道。

    “你很會自己搬台階。”她抓過面紙蓋臉,順便偷笑。

    “廢話少說。不要以為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事,只有你會。”冷昊抓掉面紙往地上一扔,長指挑起她的臉孔,黑眸直逼到她面前。“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回法國!”

    “我只是希望你在作關于我們之間的決定時,可以事先問過我,讓我有心理准備。”她說。

    “我盡量啦,你也知道通常是我決定了算。”冷昊癟著嘴,悶聲說道。

    “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我是。總是要給我一點時間習慣我的丈夫是名人啊。”她摟著他手臂撒嬌地說。

    “不然,以后我們兩個人的事你決定。”

    錢莫憂涼涼瞥他一眼,在內心腹誹他說得比唱得還好聽。

    “那你願意留在台灣嗎?”她用甜蜜蜜的聲音問道。

    “這種不切實際的問題不用問。”他敲她腦袋一記。

    “你有你的工作,那我為什麼要辭掉工作和你回法國?我喜歡我的工作,他們提供給我一個學習的機會。”她說。

    “學習機會是自己找的,跟在我身邊,你還怕沒有機會學習嗎?但你要弄清楚你喜歡的是幫別人推廣產品的過程,還是喜歡自己創作,我才知道怎麼幫你。”他說。

    “我都喜歡。我喜歡和客戶溝通的過程,喜歡在客戶的要求和創作間找平衡。雖然有時候會很想罵髒話,但真正創作出讓雙方滿意,而且也讓大家認同的廣告作品時,那種成就感是無可比擬的。”

    “怪人。”最不愛和人溝通的他,翻了個白眼。“這麼愛和人溝通協調,去當大為的助理好了。”

    “好啊,我可以出一本《惡魔冷昊的側寫圖文日記》。”

    “可以啊,記得把我一天到晚都愛黏著你這件事一並寫進去。”

    “才不要,這樣別人會跟我搶你!”她驀地攬住他的頸子,無尾熊一樣地巴了上去。

    她的表現讓他很滿意,打橫抱起她,把她擱到床上,纏抱著她柔軟的溫熱身子。

    “總之,我先幫你成立工作室。你先跟著我看看有沒有靈感幫我做新品牌商標設計的部分。”

    “你要成立新品牌?你還不夠忙喔?”她瞄他一眼,其實私心也希望多黏著他一點。

    “還不是為了你!”冷昊翻了個白眼,捏了下她的腮幫子。“誰叫你不穿白襯衫。我的女人整天穿別人設計的衣服,像話嗎?”

    錢莫憂心窩一熱,雙手緊抱住他的腰,雙腿纏住他的身体,把臉埋到他的頸窩里,悶聲說道:“冷昊,我真的好愛好愛好愛好愛你。”

    冷昊把臉埋到她發間,咧嘴傻笑了下。“反正,今天晚上什麼也不能做,時間很多,你可以一直說下去。”

    “我好愛你。所以,你先回法國,我一個月后就過去了。”她說。

    他的笑意瞬間消失,橫眉豎目地一指戳向她的雙眉之間,狺狺低吼道:“你是存心要我為了你吃不飽睡不好嗎?”

    “我本來打算兩個月后才去法國,現在已經提前一個月了。”她捂住他的唇,一本正經地說道:“等我打包完行李、跟家里報備完、工作交接完、公司找到人,至少也要一個月吧。我只是個助理,又不像你是天才,總不能要求別人配合我。”

    “既然你不是天才,那你的工作別人也能接。我最多給你半個月。”

    說話干嘛那麼老實!錢莫憂瞪他一眼,不爽地說:“三個星期。”

    “好啊。”見她驚訝地挑眉,他接著說道:“你就每天晚上叫大為打昏我,或者叫我吃安眠藥好了。”

    “你以前沒遇到我還不是這樣過日子?”這家伙真愛撒嬌。

    “以前是以前。”冷昊雙唇一抿,看著她掩嘴打了個哈欠。“你就不怕模特儿對我投懷送抱?”

    “能拐走的,就不是我的。”她嘻嘻一笑,開始在他胸膛上找睡覺姿態。

    “反正,我遇到你就處處遷就。”

    “請問,現是我要搬去法國,還是你移民到台灣?到底是誰遷就啊?”她翻了個白眼。

    冷昊哼了一聲,拍了下她的屁股。“當然是我。沒遇到你之前,我自由得像只鳥!”

    “廢話少說,我要睡了。”她又打了個哈欠,拉過棉被蓋住兩人。“反正,以后和我們有關的事,你如果忘記先和我討論。那我就學你的一意孤行,自己決定要住哪儿或是要生几個小孩之類的。”

    “不要小孩。”看她瞪人,他不情願改口。“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以后再商量。還有,既然我們有三個星期不能見面,那我得先囤貨。”

    “囤什麼貨?你要買什麼帶回法國?”

    “這個。”

    冷昊不客氣地吻住她的唇,成功地讓生理期中的她陷入和他一樣空有滿腔熱情卻不能釋放的處境里。

    活該她害他愛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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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羅爾怎麼可以死?

    怎麼可以在她好不容易保全了他一命后,又死在弄臣的劍下?

    艾莫儿披著一頭烏黑長發,身著錦繡長袍裸足踩在木頭地板上。

    “不要再想他了。”她喃喃自語著。

    但她怎麼有法子不去想羅爾凄慘的死狀。她的心打從十五歲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不再屬于她。

    諷刺的是,她的身如今屬于另一個男人--黑闇之王奧伯倫。

    艾莫儿走向一旁燃燒中的火爐,壁爐里的熊熊火焰讓她瑟縮了下身子,但她强迫自己走向前。

    她朝著火焰伸出手,皮膚開始刺痛,火光也開始讓她睜不開眼。

    她痛苦地別開眼,后退一步,避開了火光。

    “怕什麼?你早就死了。”她嘲諷地說。

    被奧伯倫在她胸前烙下魔印,宣示占有的那一刻起,她就已不是人身。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成就羅爾,所以她才把自己給了奧伯倫。

    “你是我的。”奧伯倫冷如水的大掌冷不防地攫住她的頸子。

    “不,我只屬于我。”艾莫儿伸出手,尖銳指甲直接刺向胸口。

    她的手掌白皙如雪、溫潤似玉,可那月牙般的指甲卻是銳利甚刀--

    輕易地割開緞袍與無瑕雪肌、露出其下猩紅的肌肉纖維、泛著灰白的骨骼及赤紅的心髒。

    好痛。

    艾莫儿痛到連發聲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血水一樣地融化在地上。

    “不!”奧伯倫黑眸閃著紅光,大吼出聲:“不許你離開……”

    叮當。

    錢莫愁尖叫一聲,嚇到抱住頭,從椅子上跳起來。

    叮當。

    好險,只是門鈴。

    寫恐怖愛情小說的后遺症就是經常會草木皆兵啊。

    錢莫愁捂著心髒跳得飛快的胸口,拿起連接門口對講機的電話。

    “喂。”

    “我是李爾。”

    錢莫愁將音樂調到“高海拔之戀2”的主題曲,然后走向門口。

    他曾經給我什麼,帶著什麼,還有什麼沒完成。LaLaLaLa是否代表傷痕,你是否暗示不必重溫……

    “進來吧。”錢莫愁開門說道。

    李爾沒受傷的右手拿著畫冊,慢慢走了進來。

    錢莫愁陪他在沙發里坐下,替他倒了杯咖啡。

    “吃飯了嗎?要不要喝點魚湯?”錢莫愁看著他明顯的黑眼圈,輕聲問道。

    謝謝謝謝我的戀人,感謝你這首情歌,留下一些空白,好像沒完成。發生過的,只是一個劇本,沒結局才像真實的人生……

    李爾入神地聽著,好一會儿后才搖頭說道:“我吃飽了,德雷是該有你這樣一個女人照顧他的。”

    “這個話的意思是,你決定站在我們這邊了嗎?”

    “我若不幫你,你一樣可以把畫冊拿給關德雷及關伯伯他們。”李爾握緊拳頭,粗聲問道:“你還沒拿給他們吧?”

    “還沒。因為我還沒聽到你的說法。”雖然她已經有八成確定了。

    李爾看著她閃著暖意的雙眸,他頹下肩頸,看著自己青筋迸現的雙掌。

    LaLaLaLa情歌就是劇本,沒完成也都可以很完整。

    歌曲進了耳、入了心,李爾聽著,鼻尖突然發酸了。他深吸一口氣,在歌曲完畢時,他才終于開口說道:“我交過几個女朋友,沒喜歡過男人。但是,當我第一次看到博文笑起來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一見鐘情。”

    “我明白,關博文笑的時候,真的很燦爛。”她輕聲說。

    “我告訴自己,不要離他太近,我不想讓他怕我、也不想承認我喜歡男人。可他卻是那麼自然而然地與我接近,找我去看展、找我去聽音樂、看電影。我拒絕不了他的眼睛……”他將臉龐埋入手掌之間,雙肩不停地聳動著。

    錢莫愁看著他,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回客房,拿出那本上了鎖的畫冊,再次坐到他身邊。

    李爾感覺到她坐到身邊,繼續開口說道:“那一天,是我的生日。關德雷有公務,博文幫我慶生。我們都喝多了,他醉倒在我家客廳。我以為他醉倒了,所以吻了他。他回應了我的吻,卻沒有睜開眼,我們--”

    李爾重喘了口氣,別開了頭。“我們吻得很放肆,我嚇得落荒而逃。我以為他喝醉了,直到他離開美國前傳簡訊給我說,希望那晚的事不會改變我們的關系,我才知道他其實是清醒的。所以,他會到台灣、他會死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吻他的。”

    “你認為他對你沒有一點動心嗎?如果沒有欲望,他怎麼會回應你,怎麼會在畫冊里畫出那些糾纏?”她拍拍他的肩問道。

    “我們相差十多歲,他只當我是大哥哥……”

    “你還要再騙自己多久?關博文逃走,是因為他也被自己喜歡你這件事嚇到,所以才會藉著熱烈地追求我,來掩飾他喜歡你的事實。”錢莫愁說道。

    “你不用編出這樣的謊言來安慰我。”

    “我沒說謊,因為你們都一樣害怕喜歡上同性這件事。”錢莫愁傾身向前,定定看著他的眼。“男人、女人一樣都是人。你們沒有為非作歹,何必害怕別人的目光?你們甚至可以到對你們友善的地方去生活。”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李爾苦笑地搖頭,起身准備離開。

    “沒有什麼太遲的事。你不能因為這事而永遠困住自己。”她抓著上鎖的畫冊跟在他身后。

    李爾只是搖頭,逕自走到門邊。

    “你同意我把你和關博文的事告訴關德雷嗎?”她說。

    “說吧,我不想在好朋友面前還要掩飾。”李爾打開大門,對她擠出一個笑容。“是博文把你帶到德雷身邊的,你們要好好珍惜彼此。”

    “關博文也會希望你沒有內疚、活得很好。”錢莫愁上前給了他一個大擁抱,把上鎖的畫冊塞到他懷里。“這就是證據。”

    “這是什麼?”李爾啞聲問。

    “關博文的秘密畫冊,密碼是你的生日。”錢莫愁說。

    李爾的眼眶霎時飛紅,他用力地抓住畫冊,激動到全身不停地顫抖,半天后才能說得出話來。

    “你怎麼知道密碼是我的生日?”他問。

    “我說過他曾經托夢給我啊。”錢莫愁仰頭看著他,緊握著他的手說出善意的謊言。“他說,希望你過得很好。”

    李爾點著頭,淚水隨之滑下臉龐。

    錢莫愁永遠不會忘記他這一刻臉上的笑容,是那麼地燦爛、快樂、是那麼地像--

    關博文。

    關博文以前老說關德雷是工作狂,然而這個工作狂的作息卻是因為莫愁在家一事而大大改變。

    上班時的休息改以十分鐘為單位,如此他才能盡量將公事集中在工作時間里做完。天知道他的創意總監剛累出病來,加上李爾目前也請假,他要處理的事務量是平時兩倍不止,他的耳朵甚至因為貼著聽筒太久,貼到發痛。

    “告訴麥克斯,我們沒法子接他們的廣告。所有想要將各個年齡層一網打盡的廣告主,表示他們不明白自己想把東西賣給誰。”他切斷電話。

    “這個廣告詞已經成了他們的企業精神,我們沒有必要更改。你要創造新鮮點,去做其他新的品牌。”他切斷電話,在筆記本上再划一條線。

    “美德餅干十多年來在消費者心中都已經是平價印象,就算花大量廣告費也很難改變既定印象,建議他們直接成立新的品牌。”又解決一件事。

    “內容簡介:標題太啰嗦,看不出你要表達什麼。”啪!這回直接掛斷電話。

    等到筆記本上的待辦事項被黑筆全部划掉之后,關德雷起身,呻吟了一聲--他的肌肉像是運動過度一樣地酸痛。

    他揉了下眼睛,做了簡單的伸展后,打開電腦信箱,很快挑出台灣出版社編輯寄來的那一封--

    “我剛收到莫愁寫來的E-MAIL,她說要去環游世界,已經在整理行李了。”編輯寫道。

    關德雷眼色一慌、下顎一緊,立刻撥電話給住宅大廳的服務員。

    確定莫愁今天還未出門后,他松了口氣,交代他們注意她的去向之后,他飛快走出辦公室,立刻讓司機載他回家。

    他不會再讓她離開!

    家里整理好了!鍋子里的蔬菜濃湯也燉好!她最愛的混合了大吉嶺、阿薩姆、錫蘭和肯亞四種茶葉HARRODSNO.14早安茶也衝好了一壺,而行李--

    也准備好了!

    錢莫愁在和李爾談完話、寫完給編輯E-MAIL的三個小時之后,已經整理好所有的一切。

    李爾的事已經和平落幕,她現在只剩另一件事,等著控制狂關德雷回來確定。

    錢莫愁坐在沙發里喝了一口茶,便聽見身后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工作狂關德雷在下午五點回家?

    很好,他讓她的假設得到了印證。

    錢莫愁繼續喝茶,並在他進門的同時,用故作驚訝的眼神看著他說:“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

    關德雷大步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肩膀,嚴聲問道:“你今天做了什麼?”

    “寫了一些E-MAIL、說了一些話、做了一點菜,都是很瑣碎的事,你不會有興趣聽的。”她淺淺笑著,像是沒看到他焦躁不安的眼神一樣。

    “我有。我要知道你今天作了什麼決定。”他沈聲問道,下顎緊繃到連咀嚼肌都僵硬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她一臉無辜地看著他。“以為我會遠走高飛嗎?”

    “是。”關德雷直接承認。“我怕你不告而別、環游世界去。”

    “我沒有啊。”她學起姊姊的笑容,笑得燦爛無邪又可愛。

    “你有。”關德雷拉住她的手腕,轉身走向客房。

    客房床邊擺著一只大行李箱!

    “你連行李箱都拿出來了,還不承認你打算走人?這是什麼意思?”他黑眸冒火,灼熱氣息咄咄逼到她面前。

    “你果然認識出版社編輯的意思。”

    錢莫愁后退一步,雙臂交握在胸前,一臉審視地望著他。

    關德雷的氣焰在瞬間反燒回自己身上。

    他緊抿雙唇,握緊拳頭,知道該對他的隱瞞表達出歉意,但他卻說不出口--因為他認為他的出發點是為了她好。

    “你怎麼猜到的?”他盯著她清亮的眼眸問道。

    “就算我和出版社是伯樂和千里馬的關系。但是,不景氣年代還能由著作者任意發揮,像是寵孩子一樣,這只能說是慈善事業。”她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再主動開口說些什麼。

    “原來出版社對作者太好也會出狀況,我沒想過會是在這種地方被識破。”他苦笑著。

    “所謂的太好是由你的觀點來做判斷。所以,你究竟是出版社的誰?”她提高音量說道。

    “老板。”他說。

    錢莫愁胸口一窒,雖然多少已猜到,但還是氣到必須咬緊牙關。

    “我錢莫愁居然落魄到要別人開一間出版社來供應我日常生活。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的施舍。”她握緊拳頭后退一步,免得自己真給了他一拳。

    “如果你的稿子品質很差,我也不可能替你開一間出版社。”

    “錯!如果我寫句子都寫不通順,你也會叫編輯或寫手把稿子改到能出版!恭喜你達到目的了,讓我衣食無缺了,讓我成功發現我是個廢物。”

    “你聽我說--”他傾身向前,想握住她的肩膀。

    “走開!”她打著他的手臂,氣到眼眶都泛了紅。“你為什麼就是學不會不要一意孤行?”

    “因為我這輩子都在替別人作決定。”

    “那是別人求你的,我沒有!”她氣炸了,指甲直接抓過他的手臂。

    “我們同樣都為了博文的事在自責,我只是想做點什麼幫忙你。我不希望博文在天上擔心你,這樣也不行嗎?”他大吼出聲,心慌意亂地盯著她挫敗的小臉。

    “你最大的錯,就是永遠不承認自己的霸道。”她霍然轉身,不想再看到他。

    “我是在照顧你。”關德雷驀地從她身后抱住她,將她緊緊納在懷里,不許她離開。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廢人!”她說。

    “你不是。”

    “理由。”

    “我不會愛上廢人。”

    錢莫愁不能置信地回頭看他。

    他黑眸固執地看著她,好似他剛發表了能得到諾貝爾發明獎的重大言論。

    錢莫愁這下子真的確定他愛她了,因為這種很糟糕的理由不是每個人都說得出來。

    “但,我還是要回家。”她覺得自己白來這一趟了。她想珍惜彼此在一起的分秒,卻沒法子接受總是在安排她生活的他。

    即便他以愛之名,她一樣無法接受。

    “這里就是你的家。”

    “容我提醒你,我們還沒結婚。”

    “不,我們已經結婚了。”

    錢莫愁一怔,嚇到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關德雷牢牢地緊抱著她,不給她任何一絲掙脫的空間。

    “什麼時候?”她瞪著他問道。

    “上次你回台灣的前一天,我帶了你去拉斯維加斯,我們在那里辦理了結婚登記。”

    錢莫愁瞪著他、瞪著他,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心虛。

    但,他那麼理所當然地看著她。

    錢莫愁臉色一沉,不說話就是不說話。

    “你罵我打我都沒關系,我只是想確定你會留在我身邊。”他捧著她的臉,希望她開口說些話。

    錢莫愁真的很想拂袖而去,不明白他怎麼有法子這麼死不認錯。

    “我愛你。但--”在他還來不及表現出驚喜之前,她拉長了聲音。“我不想花費力氣在一個不懂得什麼叫做‘商量’的男人身上。我獨來獨往慣了,你有你的主張,我自然也有我的。”

    “我知道我太專斷獨行,但我的工作訓練我在權衡得失之后,一定要以最重要的事為優先考慮。”他說。

    錢莫愁看著他,她深吸一口氣,確定這個男人根本沒學到教訓。

    “很好,那恭喜你今天學到了寶貴的一課,人不是生意,我現在就要走人了。”她心平氣和地看著他,聲音冷靜到連她自己都害怕了。

    “不行!”

    “為什麼不行?對了,我必須要先辦理好離婚再走。”她從齒縫里迸出話來,一副他若敢靠近她,她會直接甩他兩巴掌的凶悍樣。

    “我專斷獨行是我的錯,我改。但,你不能連機會都不留給我。”他擋在她面前。

    “我如果沒給你機會,我不會來這一趟解決我和李爾之間的問題,好讓他能在你爸爸面前替我們說好話。”她沒好氣地說。

    “你還沒解決,還不能走。”

    “我解決了。”錢莫愁說了李爾與關博文之間的事。

    關德雷的眼睛愈睜愈大、愈睜愈大,終究震驚到說不出話,只能默默地坐到床邊,以免他撐不住自己。

    “我的天,我以為博文和李爾只是比較投緣。”他濃眉深鎖著,不由自主地搖頭。

    “你現在知道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了,好好消化它吧。”她淡淡地說道,故意不上前安慰他。

    “我需要找李爾談談。”他喃喃自語著。

    “別傷害他,他已經夠自責了、要面對的事情也已經夠多了。”她說。

    “同樣是欺瞞,為什麼你對別人比較寬容?”他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

    “因為我在乎你比較多,所以如此。”她抽回手,后退一步。

    他亦步亦趨,眼里有著勢在必行的決心。

    “你想去哪儿?”他問。

    “回台灣。”

    “我陪你回去。”

    “我改變心意了,我要去歐洲旅行。”她雙臂交握胸前,不認為他有法子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盯著她。

    “很好,我最適合當導游。”關德雷拿出手機,撥號給秘書。“我從明天開始休長假,有事就找李爾……休到什麼時候嗎?”

    關德雷傾身向前,握住錢莫愁的下巴。“無限期。”

    錢莫愁倒抽一口氣,搶過他的手機,說道:“抱歉,你不用理會他說的話。再見。”

    她掛斷電話,把手機塞回他手里。

    關德雷一翻掌反握住她的手腕。“等我半小時,我衝個澡,准備一下護照和行李。”

    “我沒有要跟你走。你如果一直跟著我,我要去警局告你妨礙人身自由。”這人根本不講理。

    “如果你做得出來,那我寧願被關,我罪有應得。”關德雷將手機交給錢莫愁。

    錢莫愁面不改色地拿起手機撥號。

    關德雷只是靜靜地望著她,就算他當真被警察帶走,他也認了--只要她能消氣的話。

    “喂。”錢莫愁對著手機說道:“關德雷罪行重大,欺瞞在先不提,居然還趁我喝醉酒,把我拐到拉斯維加斯結婚。你替我教訓他,叫他離我遠一點。”

    錢莫愁說完,把手機遞給了關德雷。

    “莫憂嗎?我是關德雷。”目光沒有片刻離開過錢莫愁。

    “我現在應該叫你妹夫,還是老板?我現在留職停薪耶。”錢莫憂笑嘻嘻地在電話那頭說道:“哇,你也太帶種了吧。那一招對付我可以,但是對付莫愁很糟,她很不喜歡讓別人替她作決定。”

    “所以,我現在什麼都讓她決定。我明天就帶……”他看錢莫愁臉色一變,立刻改口說道:“我明天就跟著莫愁去台灣。”

    “胡扯,假民主。我要一個人去台灣。”錢莫愁輕哼了一聲,仍然沒有好臉色。

    “關德雷,你到底有沒有真心認錯?”錢莫憂說。

    “有,但她還是堅持要離開我,我當然只能跟她走。”關德雷說。

    “騙人,你哪有時間纏她啊。你可是有名的工作狂啊,這種角色你演不來的。”錢莫憂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她堅持要走,為了我的下半輩子著想,我可以立刻把公司賣掉。”他看著錢莫愁的眼睛說道。

    “說得好聽,我完全不信。”錢莫愁聽不下去,一把搶過手機。

    “不然,你快點讓她懷孕啊,小說都是這樣演的。”錢莫憂沒發現電話那頭換了人,哇哇大叫地出主意。

    錢莫愁眯起眼,冷冷地說道:“你是我姊姊?還是關德雷的姊姊?你幫誰?”

    錢莫憂尖叫一聲,電話旋即安靜了三秒鐘。

    傳來冷昊的一聲大吼。

    “錢莫憂,你把電話給我做什麼?”冷昊不爽地在電話那頭說道。

    “你是姊夫,你要負責我妹妹的幸福。”錢莫憂也在電話那頭大叫著。

    “姊夫。”錢莫愁喚了一聲。

    “衝著你這句‘姊夫’,我送你一句金玉良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鬧別扭只是浪費時間。”

    “你這個全世界最愛鬧別扭的家伙在亂說什麼!”錢莫憂鬼叫一陣后,搶回了手機。“莫愁,他的意思是叫你好好把握關德雷。”

    “明明就知道我的話中涵義,還說我亂說。”冷昊的聲音插了進來。

    “莫愁,我知道你不是會鬧別扭的人,關德雷把人偷帶去結婚確實是他的不對,但那是你回美國之前,他所做的事情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這次去不就是要讓他知道你的地雷在哪里嗎?”

    “是。但有時就是會怒氣攻心。”錢莫愁瞪關德雷一眼,真的很想叫他得到教訓。“例如,出版社的背后老板其實是他。”

    “媽啊,他上輩子一定是欠你很多錢。只是,看在他行為强勢,但其實都是在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分上,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如果又犯規,你再離開也不遲啊。不要有遺憾了,對嗎?”

    “我知道了,謝謝姊。我再和你聯絡。”錢莫愁點頭,掛斷了電話。

    “結論呢?”關德雷看著錢莫愁瞧不出喜怒哀樂的臉孔,忍不住問道。

    錢莫愁不理他,走回客廳,無言喝著她那壺已經涼掉的茶。

    “你不開口,我怎麼知道我接下來應該要怎麼做?”他坐到她身邊,無可奈何地說。

    “如果我氣成這樣,你都還不知道我在氣什麼,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可吵的。”她存心刁難,臉上表情仍然毫不松動。

    “你想做什麼,我都配合。”他說。

    “那也不叫商量。”錢莫愁不可思議地瞪大眼,不能相信這個被姊姊說成在廣告業呼風喚雨的男人怎麼會這麼粗線條。“你做廣告的,怎麼會不懂人心?”

    “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懂女人心。所以,我接手的廣告案都以純男性為主。”

    “天。”錢莫愁啪地一掌拍向額頭,露出苦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從頭開始教育你?”

    “對。”他老實地點頭,單膝跪在她的面前,牢牢地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而且可能要花你一輩子的時間。”

    錢莫愁望著他黑黝雙眼,她傾身向前,用額頭輕觸著他的。

    “不可能,因為我最大的缺點就是沒耐性。”

    關德雷望著她毫無玩笑意味的雙眼,他心髒驀地一緊,腦中有片刻缺氧。

    她的意思是要分手嗎?

    但,她的肢体不像啊。

    只是,見她遲遲沒有任何解釋的意圖,他只好自行推演結論。

    他扣住她的后頸,雙唇在她的唇間呢喃道:“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她問。

    “既然你沒耐性,那我就當個讓你覺得自由的男人,如何?”

    “你辦得到?”她推他在一臂之外,挑眉看著他。

    “辦不到也得辦,否則老婆跑了,豈不更得不償失?”他苦笑著舉高雙手作出投降狀。

    “還敢提‘老婆’這件事!”她瞄他一眼,眼里仍然薄嗔。

    “總是我若出了什麼事,至少你可以得到保障。”他正經地說。

    錢莫愁雙唇即刻緊抿,也用正式的語氣問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提醒我,保險受益人要全部改成你嗎?”

    他面色一沉,大掌立刻扣住她的肩膀,沈聲說道:“不許你說這種話。”

    “那你為什麼就可以說?”她用力戳了下他的胸膛。

    關德雷被戳得后退一步,卻忽而低笑出聲了。

    “我懂了。”他笑著拉住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你要站在我身邊,而不是我的身后。所以,與‘我們’有關的事,‘我們’一起商量。”

    “謝天謝地。”錢莫愁雙手合十,感謝上天。

    “我只要求你給我一點時間。因為我懂了,不表示我能馬上做到。”他說。

    “聰明如你,只要願意,有什麼做不到的呢?”她攬住他的腰,仰頭望著他。

    她這一笑,關德雷緊繃的身子這才慢慢放松下來。

    他摟著她一同倒入沙發里,就這麼抱著她、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享受著相依偎的滿足。

    “現在‘我們’要做什麼呢?”一會儿后,他懶洋洋地問。

    錢莫愁噗地一聲笑出來,打了下他的手臂。“你這是矯枉過正,有些事不用問。”

    “例如這件事?”關德雷一個翻身,將她扑倒在沙發上。

    她嫣然一笑,纖指滑向他的喉頭,滑向他的襯衫領口,一顆顆地解開他的鈕扣。

    他的喉結激動地起伏著,任由她的小手撫過他胸膛引來他一聲呻吟的同時,也心甘情願地被她反客為主地推到她身下,坐上了他的腰間,由她鎖著他的眼,俯首吻住他的唇。

    “這事也不用問吧。”她的吻折磨人地滑向他的頸子,舔過他的喉結。

    “悉聽尊便。”

    他低笑出聲,伸手扯開她的襯衫,在她的嬌喘聲中,握住她胸前的柔軟,正式宣告在這樣的時刻,言語已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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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2:10 |只看該作者
第21章

    一個月后--

    “是啊,我人剛到巴黎,這里狗大便好多、服務生的臉好臭,一點都不浪漫。然后,冷昊以為我明天才來。我可是苦心跟大為聯手要給他驚喜啊!”錢莫憂圍著彩色圍巾、穿著冷昊設計的一字領白色編織毛衣站在秀場后台,壓低聲音說道:“媽啊,這地方真的有夠恐怖,眼前有一堆不像人的女人!意思就是……”

    被大為帶進來半小時的錢莫憂看著那堆身高至少一百八十,個個瘦不露骨,光是一雙腿就長到她胸口的眾多模特儿們,嘴巴始終沒法子合攏。

    “一個個皮膚狀況全都好到能掐出水來一樣、每個臉上都寫著青春無敵、滿臉自信到甚至不用問魔鏡,也知道自己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錢莫憂邊說邊揮手,啪地一聲打到一個快步走過的女人。

    女人怒目瞪向她。

    錢莫憂瞠目結舌地看著她,懷疑自己見鬼了--

    這女人是從古畫卷里走出來的吧!細長柳眉、挑高鳳眼、櫻桃小口加上削垂的肩線,紙片般的身子,電影里的古裝女鬼就該長成這樣。

    錢莫憂打了個冷顫,看著這個高得不像話的女鬼飄到她的面前。

    “你看什麼!”

    女鬼鳳眸一眯,錢莫憂牙齒打顫了兩下--幸好,她現在被冷昊嚇到膽子大了一點,不會轉身就跑了。

    “這里有事,我們等下再聊。”錢莫憂跟妹妹說完,用英文對這名女子說道:“抱歉撞到你。”

    “你躲在那里做什麼?”柳鶯鶯說。

    “等人。”

    “等誰?”

    “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錢莫憂問。

    “你不知道我是誰!”柳鶯鶯捂著胸口,一副她是從外星來的表情。“我柳鶯鶯剛被選為世界十大美女之一!”

    錢莫憂瞪大眼,目光往旁邊巡視了一圈,忍不住脫口說道:“她們也都很美啊。”你有特別美嗎?

    其他模特儿一聽這話,心情便好了。

    “人家可能不是時尚圈的人,誰規定一定要知道你?”涂著紅唇的模特儿說道。

    錢莫憂聽到有人附和她的話,頓時一陣安心。

    阿彌陀佛了,大家都看得到這個柳鶯鶯,不是她見鬼了,很好很好。

    “何必為難小朋友呢?”一頭紅發的模特儿幫腔道。

    錢莫憂咽了口口水,真想鑽地洞,她好歹也有一百六十公分,二十八歲的魚尾紋也比她們多一條吧。

    “不是時尚圈的人混進來做什麼?這張后台工作證該不會是偷的吧!”柳鶯鶯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一把抓住她掛在胸前的工作證。

    “是大為帶我進來的。”錢莫憂嘟囔一聲,搶回她的后台工作證。

    “我待會儿真要叫冷昊好好管管大為,帶你進來是要拍什麼?難道我們要拍哈比人特輯嗎?”柳鶯鶯冷笑兩聲。

    “人家長得很可愛,你說話少那麼難聽。”模特儿幫腔了一句。

    “瘦個十公斤再說吧。”柳鶯鶯目光銳利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我又不是模特儿,我這樣很好。”錢莫憂仰高下巴,試圖替自己增加兩公分。

    “那你滾遠一點,看到就傷眼,丑死了。”柳鶯鶯斥喝道。

    錢莫憂癟了癟嘴,把自己縮到最角落的一杆衣服后頭,用中文咕噥道:“我原本就躲得很遠了,是你來惹我的耶,我人丑你心更丑……”

    怪了,大為怎麼還不來?他不是說他去接冷昊,半小時后就到嗎?已經四十分鐘了。該不會要叫她坐在這里等到地老天荒吧,錢莫憂揉著眼睛,打了個哈欠。

    “冷昊來了!”

    錢莫憂精神為之一振,立刻撥開眼前衣杆上的蓬裙,露出一雙眼--

    突然間,鬧哄哄的后台像被抽走了聲音,安靜得只能聽見音響里播放的巴哈鋼琴曲。

    媽啊,她以為那些模特儿不可能再更高更美了,但--

    她錯了!

    三分之一的模特儿穿上高跟鞋、三分之一補了口紅、另外三分之一則忙著擺出最佳儀態。

    錢莫憂還在目瞪口呆時,戴著大墨鏡的黑衣冷昊,已經在一群花枝招展的男性包圍之下走了進來。

    媽啊,她再次被打敗一回。

    輸給女人也就算了,冷昊身邊的男人全都化眼影,掛耳環和項鏈、穿著全比她還合身,這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最受人注目的,還是一身黑走在這群孔雀里頭的冷昊。

    錢莫憂的目光溜到冷昊身上,雙唇不自覺地揚起--

    這家伙的臉還是一樣臭啊。

    好想咬他,錢莫憂咬了下唇。好想抱他,她雙臂不自覺地環住自己,身子也悄悄再探出了一些。

    “昊,你來了。”柳鶯鶯第一個迎了上去。

    昊!叫那麼親熱是怎麼回事?錢莫憂臉部扭曲地看著那個自稱世界十大美女的柳鶯鶯把半邊胸部都挨到冷昊身邊。

    “你離我遠一點!香水噴那麼濃是想要謀殺我嗎?”冷昊不耐煩地推開柳鶯鶯,心情一如以往的很不爽。

    “你說過這種香水味很好聞。”柳鶯鶯不依地又挨了上去。

    錢莫憂牙齒咬得更緊了--好啊,原來冷昊和柳鶯鶯曾經有一腿。

    可是,身處在這種美女如云的花花世界,她能怪冷昊嗎?連她剛才都忍不住張大嘴巴、花了眼啊。

    話雖如此,但錢莫憂還是癟著嘴,瞄向冷昊……

    “我現在不喜歡了,你想怎樣?”冷昊說。

    “你最討厭,明明就知道人家最喜歡你這種樣子。”柳鶯鶯嗲聲說。

    喜歡熱臉貼冷屁股是吧!那打你兩拳,你會更歡喜。錢莫憂掄起拳頭,磨牙霍霍地准備動手。

    “你的骨頭會刺人,離我遠一點。”冷昊推起墨鏡,冷眼將人上下打量過一回。“所有人全都回去給我吃胖兩公斤。”

    “什麼!”所有人全都跳起來。

    “抱起來像骨頭似的,引不起食欲、沒有購買欲。”冷昊戴回墨鏡,一臉百無聊賴的模樣。

    “你以前根本不准我們身上多一寸肉的。而且我們胖了,去哪里找工作?”柳鶯鶯嗔道。

    “以前是以前。我是死了,所以不能有‘現在’嗎?”冷昊捂起額頭,開始大步往前走,逐一巡視起梳妝台前模特儿的妝容。“不想吃胖,就不要接我的場子啊。”

    錢莫憂無聲地嗤嗤笑,點頭點到頭都快掉下來。

    “這是什麼妝?我要你化得驚悚,誰叫你把她們化成屍体!”

    錢莫憂隨聲抬頭看去,嚇得躲回衣杆后頭--

    媽啊,那個長相清秀的小男生彩妝師,如果去幫往生者化妝,一定會被家屬打死。

    模特儿的眼睛被化成兩個大黑洞,吸血鬼長得都沒這麼恐怖好不好。

    “你那天說這樣可以。”彩妝師說。

    “那天粉底臉色沒有這麼白!我們是在凡爾賽宮前辦秀展,不是要去展示棺木。”

    “可是……”彩妝師的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模樣看起來竟很我見猶憐。

    “把你的眼淚吞下去。”冷昊瞪了他一眼。

    “暴君。”錢莫憂脫口說道。

    “誰?”冷昊身子驀地一僵,立刻推上墨鏡,開始快步巡視后台。

    錢莫憂直覺地縮回衣物杆后方。

    “錢莫憂,你給我出來。”冷昊改用中文命令道。

    錢莫憂小臉皺成一團,縮得更進去一點。慘了,她應該用英文說的。雖然在冷昊的場子里罵他,不管用什麼語言應該都是死罪啊!

    “給我出來。”

    冷昊瞪著那排發抖的衣杆,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雙手直接探入里頭抓人--

    “啊!”錢莫憂尖叫一聲,嚇到奔逃而出。

    冷昊張開雙臂,抱住了這只還在驚慌失措的小鳥。

    “闖進我的地盤,竟敢不告訴我!”冷昊懲罰地捆緊她,目光貪婪地望著她的小臉,恨不得把她揉進身体。

    他一個月沒抱到她了,就算咬她一整天,也是無法慰藉相思之情的。

    “告訴你就不算驚喜了啊。”錢莫憂吐吐舌頭,扮無辜的臉討饒,就只差沒喵喵叫兩聲假乖。

    “你躲在這里,算什麼鬼。”他敲她腦袋一下,捏她腮幫子一下。

    “你捏小力一點,很痛!”錢莫憂用頭撞他,用手打他的手臂。

    此時,現場除了知情者大為之外,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冷昊氣急敗壞地朝著小女孩哇哇大叫著,小女孩不但不怕,還奮力抵抗冷昊。

    有人倒抽一口氣,就怕冷昊下一刻會拿出刀子削掉女孩的手。

    沒想到,冷昊還沒動手,錢莫憂就已經抓起他的手臂,用力地給它咬下去。

    “你裝的是假牙吧?因為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說。

    錢莫憂氣不過,使盡吃奶力氣,咬到真牙痛到像似要掉下來一樣,只好放棄。

    “今天暫且放過你。”她說。

    “我最怕痛的地方是嘴巴。”冷昊挑眉說道。

    錢莫憂立刻捧住他的臉。

    冷昊眼里閃過一陣期待。

    “你以為我是傻子,會這麼容易受騙上當。”她嘿嘿笑著,捏著他的腮幫子。

    “現在膽子真的大了嘛。”冷昊扣住她的腰,攬她靠著他的身子。

    “膽子是可以練的。”她得意地說。

    冷昊一挑眉,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眸逼到她眼前,鼻尖輕觸著她的。

    “喂,現場很多人在看實境秀,你克制一點。”她耳朵微紅地說。

    “好。”

    “哇,早知道你這麼聽話,就叫你把財產……”

    冷昊直接吻住她的唇。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錢莫憂。

    只有大為笑得最開心,因為錢莫憂一來,他就要從地獄升到天堂了。

    “我好想哭……原來我好想你……”錢莫憂在冷昊唇間呢喃著。

    “見鬼了,你敢哭試試看。你哭只許我看見。”他皺眉說道。

    “你吻我比哭還親密耶。”

    “那不一樣,這叫宣示主權。”冷昊突然眯起眼,冷眸瞪著她,大掌扣住她的下顎。“還有,什麼叫做‘原來’你好想我?你在台灣沒想過我?”

    “每天都有視訊啊……”她咕噥了一聲。

    冷昊惡瞪她一眼,背過身不理人。

    “好啦,不要生氣嘛。我每天都抱著你送我的娃娃睡覺,而且--”她從他身后抱住他,說出莫愁小說里的台詞。“我沒想你,是因為每天都把你放在心底啊。”

    “哼。”冷昊直接把人拐到身前教訓道:“以后這句早點說。”

    “喔。”錢莫憂胡亂點頭,只把他的話當耳邊風,因為--

    “好多人在看我們啦。”她的頭愈俯愈低、愈俯愈低。

    “看什麼看!找死嗎?如果不想要這份工作,現在就走人!”冷昊大吼一聲。

    方圓百里立刻變魔术一樣地淨空,除了一人。

    “她是誰!”柳鶯鶯怒氣衝衝地上前問道。

    “要你管。”錢莫憂朝她扮鬼臉,用中文說道。

    “她說什麼!”雖是東方人,中文卻不靈光的柳鶯鶯問。

    “她說我是她心愛的老公,叫你滾遠一點。”冷昊宣布。

    “我才沒有那麼說!”錢莫憂大叫出聲,打了冷昊一下。

    “你心里就是那麼想的。頭發亂得跟雞窩一樣,等下帶你去剪頭發。”冷昊揉著錢莫憂的頭發,低聲說道。

    “你的眼光有問題!”柳鶯鶯看著他寵愛的神態,堅持不離開。

    “所以才選你當主秀,你是這個意思嗎?”冷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柳鶯鶯。

    柳鶯鶯氣到全身發抖,用力跺了下腳。

    “鶯鶯,要試你的妝了。”大為立刻幫柳鶯鶯解了圍,把她請到了一旁。

    錢莫憂看著柳鶯鶯走路都像在走秀的背影,發現自己根本不需擔心這些天仙美女。因為冷昊看她們看到膩了,她這種清粥小菜才是對他人生有益、培養他正確價值觀的王道啊。

    “你在想什麼?”冷昊扳起她的臉,要她看他。

    “想你啊!”錢莫憂摟住他的頸子,宣示主權。

    “總算說了句人話了。”

    “我愛你。”

    “你可以繼續說。”冷昊嘴角在顫抖,因為努力地在壓制自己傻笑的呆樣出現。

    “可是他們都在等你工作耶。你快點做完,我們回家,好不好?”她抱著他手臂說道,沒跟他說,大為之前有交代過今天千万不能讓冷昊罷工。

    冷昊看了一眼工作人員,冷哼一聲,抓起她的手一起往前走。“開工。”

    “你開工關我什麼事?”她睜大眼問。

    “你不跟著我、不了解我,以后怎麼替我品牌提廣告意見。以后怎麼在我這里訓練經驗,開創你的事業或者是到別的廣告公司工作?”他理直氣壯地說。

    “也是喔。”錢莫憂點頭,突然踮起腳尖替他把頭上的墨鏡戴回臉上。“好了。”

    “這什麼意思?”

    “你只有在看到我時,世界才是彩色的。”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冷昊仰頭哈哈大笑出聲,笑得所有人全都起了雞皮疙瘩--

    見鬼了,冷面王冷昊居然在哈哈大笑。

    末日將近,果然多異象啊!

    從此之后,業界都知道冷昊愛妻無與倫比,只在妻子面前才會摘下墨鏡放聲大笑,而錢莫憂的求職之路突然變得平坦無比。因為--

    沒有一間廣告公司不想和冷昊合作啊!

    就在錢莫憂展開新生活之際,錢莫愁也正和關德雷一起坐在客廳里,和台灣出版社的編輯及會計師視訊。

    錢莫愁知道出版社是關德雷為她而設立的,但要她坐領稿費而無視出版社的生計,這種事她做不到。所以,她想知道出版社的盈虧與否。

    會計師剛報告完出版社几年來的財務狀況,出版社的唯一編輯小欣則陪同在一旁。

    “所以,你已經可以確定出版社現在的狀況是損益兩平的,滿意嗎?”關德雷握著錢莫愁的手問道。

    錢莫愁點頭,對著視訊另一頭的兩人說:“辛苦了。”

    “意思是不用結束出版社嗎?”小欣身為出版社校長兼撞鐘的唯一編輯,最關心的是這事。

    “你不辛苦嗎?”錢莫愁問。

    “辛苦啊,就算美工、排版外包,還是有兩百件要溝通的事。雖然你一年只出四本,但是出版社每個月還是固定要出一本書,還要跪求通路、計算鋪書量,在網路、FB和讀者博感情,每天都很想撞牆壁十次。但是--”小欣深吸一口氣,臉上充滿了光彩。“可以挑選自己喜歡的書出版,真的是件好幸福的事情。”

    錢莫愁感動地點頭,激動地握緊關德雷的手。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我也會繼續努力寫書的。”錢莫愁說。

    “喔耶,繼續我們燃燒小宇宙的熱情能量吧!”小欣興奮地握拳揮向天花板。

    “可是我現在想寫人的羅曼史。”錢莫愁說。

    “不!”小欣發出一聲見鬼的慘叫,她擠到鏡頭前像是想鑽到美國這頭一樣。“恐怖愛情的讀者群好不容易已經固定了。至少一年還是寫一本恐怖愛情,如何?”

    “可我現在只想寫--”

    “先來個人鬼戀,試試讀者反應如何?”小欣說。

    “這個主意不錯。”錢莫愁點頭。

    關德雷看著開始和小欣討論起小說內容的錢莫愁,沉穩臉孔隨之浮上一抹笑容。

    他的莫愁說到喜歡的事情時,就顯得特別孩子氣、特別地可愛有精神。

    “莫愁,大老板看著你的視線太熱情,我們還是稍后再聯絡吧。”小欣笑著說。

    錢莫愁回頭看關德雷,果然他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里的寵愛足夠將她溺斃三次。

    “好,那我們再聯絡。不要耽誤了會計師的時間,拜。”錢莫愁跟他們揮了揮手。

    “回台灣時記得來找我。”小欣說。

    “OK.”

    錢莫愁傾身向前結束視訊,然后跳回關德雷的懷里。

    “滿意了嗎?”他臉埋在她的發間,手指滑過她及腰發絲。

    “不滿意可以離婚嗎?”她揶揄地說道。

    他佯裝沒聽到她的話,吻了下她的發絲后問:“還有什麼事想知道?”

    “當初為什麼找了小欣?”她問。

    “替我成立出版社的朋友推薦了已經幫朋友做過几回自制書的小欣,面談之后,她拍胸脯保證,她一人就能搞定所有業務,而且她那時候已經是你的讀者了。”關德雷說。

    “所以,這就是你的所有陰謀?再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她在他腿間坐起,捧著他的臉說。

    關德雷清了清喉嚨,見她眉頭一抿,他決定以后再不要有什麼事瞞著她了。

    “最后一件--你姊進我們公司的那一屆之所以放寬標准,是因為我在調查你時,知道了你姊姊對廣告公司有興趣。”他說。

    錢莫愁不能置信地搖頭,真的有種被人一網打盡的驚嚇感。

    “天,你真是心機鬼。”她下回也要寫一個心機這麼重的男主角。

    “機關算盡,還是栽在你手邊,不是嗎?”關德雷執起她的手,看著他好不容易為她戴上的白金戒指。

    “說得好像是我算計你一樣。”她瞄他一眼,問道:“我們接下來是待台灣還是美國?”

    “先在美國待一個月,之后去歐洲旅行,順便去拜訪我爸,最后再回到台灣。”關德雷想也不想地便說道,直到看見她正挑眉,這才發現自己又誤踩地雷。“你覺得我們先在這里待一個月,如何?或者,你想去哪里旅行?什麼時候去拜訪雙方家長比較好?”

    錢莫愁笑出聲,把頭靠在他肩膀上,懶洋洋地說:“我想先回台灣待個半年。”

    “不可以。”關德雷臉一黑,立刻坐正身子,瞪著老婆的臉。

    “我有說我不回來嗎?”

    “你是我老婆,夫妻分隔兩地當然要商量。”

    “哇,好厚的臉皮啊。”錢莫愁扯扯他的腮幫子,好笑又好氣地說:“情勢對你不利時,你就懂得要商量了喔?現在知道專斷妄行有多讓人不愉快了嗎?”

    關德雷把她抱到腿上,額頭輕觸著她的。

    “你回台灣半年,不會想念我嗎?”山不轉路轉,他總有法子的。

    “視訊很方便。”她摟著他頸子的手又摟緊了一些。

    “視訊不真實,我把工作趕一趕,陪你一起過去。”

    聲未落地,他已經打橫抱起她走向書房。“陪我工作吧。你乖乖在書房找個位置,最好是我一抬頭就可以看到你的位置。我忙完兩個案子之后,就應該有時間陪你回台灣……”

    “不許。”錢莫愁掙扎著下地,一指直戳向他的肩膀。“不許你再熬夜工作,我可不想談什麼人鬼戀。”

    “你若堅持要在台灣待半年,那我當然要犧牲我這邊的時間來配合你。你也知道我不喜歡分隔兩地。”他一臉無辜地說。

    錢莫愁看他一臉真誠,卻認真地懷疑起他又挖了個坑讓她跳。

    然而,事實就是--她也舍不得讓這個工作狂過勞。

    “我回去三個月,不許討價還價。”她說。

    “只有這次回去三個月,還是每年都回去三個月?”

    “明年的事明年再說。關博文的祭日到了,我順便回去掃墓也是應該的。”

    “順便在台灣把婚禮也辦一辦。”他說。

    “你想得美。難道想再把我灌醉一番?”

    關德雷一挑眉,也不和她爭論,拉著她走向廚房。

    老實說,他確實想得很美。因為他認為自己可以聯合冷昊,讓姊妹倆一塊儿在台灣舉行婚禮。

    畢竟,時尚界傳言冷昊熱戀中的消息,他知道有多真實。

    “我餓了。”他說。

    “遵命,大老爺。”她把他推到餐桌邊的小吧台,將兩片吐司放進烤箱。

    從冰箱拿出一顆蘋果,切片盛盤送到他手邊,也讓他喂了兩片。然后,替兩人煮兩杯加了他替她買來的印度百年老店香料的奶茶。

    等到奶茶煮好時,從台灣跨海而來芳香扑鼻的紅心土芭樂果醬及鳳梨檸檬果醬也被抹到吐司上,送到他手邊。

    關德雷心滿意足地享用著點心,認為他日后很有可能會被喂養胖成連他自己都認不得的模樣,但又忍不住問:“晚上吃什麼?”

    “砂鍋。”見他咽了口口水,她的滿足感不禁油然而生。“對了,你打電話叫李爾晚上下來吃飯。他喜歡砂鍋菜。”

    “你們最近倒是走得很近?”他重重咬了一口吐司。

    “我們有很多關博文的事可以聊。”她說。

    “他也可以跟我聊博文。”關德雷往后靠向吧台。

    “万一李爾說到激動處,雙眼閃著愛意與淚光,你怎麼應付?”

    “算了。”他皺了下眉,拿起黑咖啡喝一口,狀若不經心地說道:“你們聊,不要聊到李爾移情別戀就好。”

    “你想太多了。”她湊到他旁邊,偷聞咖啡香,然后拿起吐司喂他和自己。“關博文走了。那是李爾永遠不可能再接觸到的美好回憶,他很難再愛誰比愛關博文還多了。”

    “聽起來很悲哀。”

    “至少他願意面對了。而且,你爸爸那邊也沒再打電話來‘關心’了,對吧。”她說。

    “還好你來了美國。”他在她額間印下一吻。

    “是啊,沒有冰雪聰明和廚藝高超的我,你的日子怎麼過?”她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關德雷正經地點頭說道:“沒錯。所以,你還是回台灣兩個月就可以了,如何?你總不想這里發生命案吧。”

    “苦肉計對我沒有用。”錢莫愁吻了下他的唇,笑著溜回流理台前。“但是,為了愛,我會考慮一下。”

    關德雷看著她的背影,直到臉頰發酸,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咧嘴傻笑。

    但,這事能怪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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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2:2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三個月后回到台灣發喜帖喜餅的錢莫憂,約了紀明仁在“D&L”附近的咖啡館見面。

    “恭喜。”紀明仁才坐下便真心地給予祝福。

    “謝謝。”

    錢莫憂笑嘻嘻地望著眼前穿著藍色襯衫、斯文依舊的紀明仁,卻只覺得他實在沒有冷昊好看。

    因為她的胃口已經被冷昊養怪了!現在帥得太正常的男人,已經完全引不起她的興趣了。

    “那個……你去看過許梅梅了嗎?”錢莫憂問了她此行回台的重點之一。

    “看過了。她戒毒出獄后,現在完全是另一個人。她批發服飾做生意,因為品味不錯,我那次去生意很好。她很謝謝你幫忙負擔了她母親的生活費,讓她有力氣再重新開始。她說她從明年開始,就可以自行負擔了。”

    錢莫憂點頭,還是慶幸自己沒有放棄許梅梅。

    雖然冷昊對于此事嗤之以鼻,但自己畢竟相信人性本善,無法在許梅梅最不好的時候倒打她一耙,讓她更沈向黑暗、造成社會的遺憾。

    事實上,許梅梅在入獄前,曾經傳了封很長的道歉E-MAIL,說她明白錢莫憂不會再想看到她,而她向來只懂利用人,沒想到太自以為是的后果,讓她嘗到了苦果等等諸多懺悔。

    “你們還有可能嗎?”錢莫憂問道。

    “說我不怕她,是假的。”紀明仁苦笑地說。“但是偶爾過去和她聊聊,當朋友還是可以的,她一個人怪可憐的。對了,你現在有在工作嗎?”

    “有!”錢莫憂坐正身子,雙眼發亮驀點頭。“現在跟著一個廣告大師學習,他每天都有一百次想法,逼得我們全都要跟著人仰馬翻,我忙到冷昊想去刺殺那個大師,但我覺得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是件很快樂的事。”

    “聽起來過得豐富。”

    “是啊。”錢莫憂笑得燦爛、雙手樂得往旁邊一揮,打到了旁邊的喜餅。“啊,差點忘了拿請帖喜餅給你--我跟我妹同時結婚,記得要來喝喜酒。”錢莫憂把請帖遞到他面前。

    紀明仁打開請帖信封,請帖上印著兩姊妹的照片--

    錢莫憂身穿紅色平口短禮服,頸上系著黑色緞帶,懷里抱著一個三十公分高、長得像她的大眼娃娃抱枕。

    錢莫愁則穿著寶藍色平口長禮服、留著及腰長發,笑容淡雅,和姊姊完全是不同的模樣。

    “照片拍得好像精品廣告。”紀明仁說。

    “光是這張照片,我和我妹差點就被冷昊整死。他拍了一個上午,拍到我都想叫他去跟別人結婚!又不是要去參加奧運拿金牌,只是拍張結婚照而已啊。”錢莫憂想到那天經歷,忍不住摸著脖子,一臉余悸地說道:“然后,他不准我戴首飾,又嫌我脖子空。拿來他綁頭發的黑緞帶綁在我脖子上。我一開始還以為他要把我勒死,當他的地獄新娘啊!真是怪咖……”

    紀明仁看著錢莫憂哇哇大叫的模樣,知道冷昊在她身上系緞帶的原因--

    無非就是宣布所有權啊。

    “怎麼沒有新郎的照片?”紀明仁問。

    “冷昊和我妹夫都不想拍。”錢莫憂一聳肩。

    “衣服是冷昊設計的?傳聞中即將上市的新品牌?”

    “沒錯,冷昊還把他妹妹從幕后拉出來做行銷喔。還有,本人現在除了內衣之外,都是他的杰作。”她雙手一攤地說完,這才想起眼前是個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把我當姊妹淘好了。”紀明仁也笑了笑。

    錢莫憂哈哈大笑,拍拍紀明仁的肩膀。

    “故友重逢,場面真是感人啊。”

    錢莫憂一聽到這尖酸刻薄語氣,立刻抬頭一看--

    果然是冷昊。

    酸溜溜的話,也只有他能說得像是掌控了殺人證據一樣。

    “你怎麼來了?”錢莫憂跳到冷昊身邊,可不認為這位大王會親自下海跟蹤。

    “我方才喝咖啡遇到關德雷,他邀請我到他的公司走走。怎麼?妨礙你敘舊嗎?”冷昊戴著墨鏡,臉色瞧不出喜怒。

    “冷先生誤會了,我正要走人。”紀明仁急忙說道。

    “心虛了?”冷昊冷哼一聲,左唇往下一抿。

    “心虛的不應該是我們。”錢莫憂雙臂交握在胸前,雙眸睜得圓滾滾地瞪著冷昊。

    “‘我們’?”冷昊左唇的弧度大幅往下拉。

    錢莫憂看著他的臭臉,突然間指著他的臉驚呼出聲。“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冷昊皺眉問道。

    “不告訴你。”錢莫憂興奮地只差沒站起來歡呼。

    冷昊辭典之“吃醋”--左唇會往下抿。

    “皺眉”的意思則是“有點不快”。

    哈哈!以后就算他戴墨鏡,她也能夠神機妙算他的反應嘍。

    “你最好給我從實招來。”冷昊語氣更凜,雙唇開始緊抿。

    冷昊辭典之“快要失去耐性地生氣”--雙唇抿成一直線。

    不過,這個她早知道了。錢莫憂在心里OS.

    “我若不招,你想怎麼樣?”錢莫憂心情正好,什麼都不怕。

    “你不會想在公開場合聽到我的處置。”冷昊壓沉了聲說道。

    “你莫非要動私刑--”錢莫憂往后一跳,雙唇顫抖地說道。

    她早就懷疑他在家里藏了十大酷刑的刑具。他長成這樣,當普通人根本是暴殄天物。

    “對,而且會讓你三天都下不了床。”冷昊摘下墨鏡,皮笑肉不笑地站到她面前。

    錢莫憂在他玻璃眼珠般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猛打了個寒顫,腦中浮現屍橫遍野的慘狀,嚇得往后一跳--

    跳入冷昊早早等候的手臂里。

    冷昊環住她的腰,把她拉回他的面前,眯起眼瞪她。

    冷昊辭典之“眯眼瞪人”--非常生氣。

    錢莫憂鴕鳥地閉起眼睛,自我催眠她什麼都沒看見。

    “那個……”已經站到很尷尬的紀明仁清清喉嚨。“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改天?”冷昊的語調一凜。

    “對對對,不用改天,我現在就跟你走。”錢莫憂急著掙脫魔掌,偏偏動搖不了冷昊半分。

    “還是改天吧,拜。”紀明仁不自在地一笑朝錢莫憂點頭,轉身離開咖啡廳。

    “紀明仁,等等--”

    “等什麼等,你只能跟我走。”冷昊直接吻住她的唇。

    “唔……”錢莫憂睜大眼,只見到冷昊的眼對著她笑。

    她心一動、嘴儿一松。

    他笑意更甚,她則被卸去武裝,被吻到腿軟。

    等到冷昊放開她時,她已經不知今夕何夕,是莫愁的聲音讓她回過神。

    “一大早就這麼相親相愛?”錢莫愁笑著說。

    錢莫憂抬起氤氳雙眼,一回過神,立刻衝到妹妹身邊,抱住她的手臂,哀怨地看了得意洋洋的冷昊一眼。

    “我是遭受攻擊啊。”錢莫憂見冷昊又眯眼,很快地轉了話題。“你們怎麼也在這里?”

    “我爸今天要到公司參觀,聽到莫愁也沒去過,就要她一塊儿跟著去。”關德雷用寵愛的目光看了妻子一眼。

    “你和你公公現在如何?”錢莫憂問。

    莫愁和關德雷的爸爸已經在法國碰過一次面,那回李爾也在。

    李爾雙膝落地,乞求原諒。關德雷父親也哭了,說他也是直到儿子過世后才后悔為什麼沒有花時間多陪伴他。

    那一次,甚少在外人面前哭的莫愁,也哭了。

    “感謝老天,讓我這一手家常菜發揮了最大的潛力嘍。”錢莫愁淺淺一笑地說道。

    “我爸很喜歡她做的菜,每晚都要開伙。”關德雷說。

    “聽起來氣氛不錯喔。”錢莫憂高興地拍拍妹妹的手臂。

    “一切順利,凡事莫憂愁嘍。”錢莫愁說。

    “沒錯沒錯,說得好啊。”錢莫憂拍拍手說:“昨天送餅給三嬸時,她說我們取這名字,配上我們的姓,一聽就覺得這輩子不用為錢憂愁啊。所以,才會都嫁到好老公,后半生無憂無愁。”

    冷昊和關德雷兩人表情滿意地點了頭。

    “但是,我跟三嬸說,現在離婚率那麼高--”錢莫憂說。

    “錢莫憂,你現在是在詛咒自己嗎?”冷昊翻了個白眼,打斷她的話。

    錢莫憂眨眨眼,嘿嘿笑了兩聲,轉身衝進冷昊的懷里。

    “唉唷,我開玩笑的。童言無忌嘛!我最愛你了,根本不想跟你離婚。就算你變得很窮、沒人喜歡你的設計、大家都唾棄你的冷臉,我也不會跟你離婚的。”錢莫憂環著冷昊的腰,認真地說道。

    “你的保證真是讓人心花怒放。”冷昊揉著她的發,咬她的唇一口。

    “心花怒放還咬人。”錢莫憂用頭撞他一下,兩人開始斗起嘴來。

    關德雷笑著走到錢莫愁身邊說道:“忘了告訴你,我下個月要到舊金山出差几天,見一個可能客戶。你--”

    “我看看下個月的寫稿情況,再決定要不要一起去,好嗎?”

    錢莫愁仰頭對關德雷一笑,順著他的手勢,偎到了他身側同看著笑笑鬧鬧中的姊姊、姊夫。

    她想,她們姊妹的名字確實取得很好,因為她們兩個錢家人在愛情的路上,確實莫憂愁啊。

    “先到我公司吧,下午還要去看喜宴場地。”關德雷攬住錢莫愁的腰,轉身往外走。

    “我已經把場地的事,交給我妹負責了。別找我。”冷昊握住錢莫憂的手,隨之走出咖啡廳。

    金黃陽光灑在四人身上,替他們的幸福背影加上一層燦爛。

    有愛的世界,果然特別地美好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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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4 08:52:42 |只看該作者
后記

    我總算寫完了!

    真的寫完了嗎?

    左右張望了一下,沒人可以幫忙捏我,所以就當是真的寫完了吧。

    別怪我神經兮兮,實在是因為《錢進愛情莫憂愁》寫了太久,寫到我頭皮發麻,寫到以為他們都變成鄰居住在我隔壁啊!

    不知道看完書的你們,有沒有感覺到,我對冷昊是有那麼一點偏心的。因為只要寫到他愛鬧別扭的樣子,我的心情就整個很HIGH,完全就是媽媽看儿子的那種好笑又好氣但又覺得他好可愛的心態啊。

    我也很愛他和錢莫憂對峙的情況,每回當錢莫憂神經兮兮地開始演起自我小劇場時,我經常會大笑出聲,想說這個錢莫憂真的該來幫我寫小說的!

    至于關德雷和錢莫愁,我當然也有愛(都是我的孩子啊),只是因為個性安穩,相對不需要家長擔心,所以就讓他們自我發揮去嘍。

    唯一覺得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沒讓錢莫愁的恐怖愛情小說寫得太恐怖,也沒能把李爾的純純BL之愛演上一番啊!(朋友還以為我寫了那麼多女扮男裝的偽BL,終于要在BL出道了說。)

    再者,不消我說,你們也知道冷昊和關德雷有多麼不同。一個是憑藉天才為所欲為的任性鬼,一個則是瞻前顧后的心機鬼。因此受到的教訓當然要不同,一個需要被人當面甩巴掌,一個則是該讓他擔心到不敢出手。寫作就是這種時候最痛快了,可以把該教訓的人,通通給一頓排頭,哈哈哈!

    (余宛宛:“那個冷昊……你離我遠一點,我最后還是把錢莫憂配給你了,還幫你寫了一篇番外篇,算是對你很好了。你不要再瞪我了,我不想作惡夢啊!”

    冷昊冷笑一聲,冷眼直接逼近。“在番外篇里,把我寫到肚破腸流,叫做對我很好?我要詛咒你寫稿慢吞吞。”

    余宛宛拍拍胸口,長吐了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因為我本來就寫得慢吞吞。”)

    至于錢莫憂和錢莫愁兩姊妹,我認為她們的個性有某種程度的交集,有時候錢莫憂的某些反應會像莫愁,有時候莫愁則會像莫憂。畢竟她們是什麼事都能告訴對方的好姊妹,當然也會受到對方的影響。就像我們也經常受到身邊親近人的影響,不是嗎?

    總之,寫了一本我自己看到會笑出來的作品,希望大家都喜歡!

    又,有朋友問說,不是說下本書要寫【文創風】嗎?怎麼這回出版的又是現代稿?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個沒定性的人,雖然之前在后記里,確實提過要寫【文創風】,但是對我這個一年經常只看一部連續劇、看小說除了金庸之外,三本就是極限、加上容易不耐煩的個性……我承認這事才是主要原因,除非男女主角或是故事情節真的驚天動地到吸引我,讓我覺得自己可以一連精彩很多本,否則太長的字數實在讓我不怎麼雀躍。

    當初,因為個性就是貪玩好新鮮,什麼形式都想摩拳擦掌一番。誰知動筆之后,我才驚覺到應該挑戰的是能激發我熱情的故事,這事和字數多寡或形式都無關啊。于是,和寫好的几万字說886,因為我不想咬牙切齒地一直逼著自己寫下去,所以重新再開始寫。

    在此向期待的朋友道歉,近來市面上長文很多,寫得精采又厲害的人真的比比皆是,就跳過我這一只吧。也許哪天我突然老僧入定,故事一定要演到五、六十万字才能功德圓滿時,我也一定不會放過的。

    腦子里現在有一個有趣的點子在跳動著,主角已經斜臥在那里踢我很多腳了,我會盡快將它化成文字,和大家分享故事的,咱們下回見嘍!

    P.S.:因為和朋友打賭,在接下來的半年里,每逢三的倍數日期就要發文寫部落格,所以大家有空就上來走走吧。我的部落格“余宛宛的‘小’說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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