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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樓心月 -【不見不散(情人劫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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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0: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不見不散《情人劫之二》樓雨晴

他談過很多次戀愛,每段戀情的壽命長短不一。
他對每一段戀情都很認真、神聖,只是定不下來。
他說他的愛情,來得太急,去得也快,
他無法決定愛情的到來,也無法控制愛情的消逝。
但她說,他們巧遇三次,她一次比一次更喜歡他,
那表示他們之間真的有緣分的存在,所以──
「下個月的情人節,我在淡水等你。」
「好。」「一定要來喔。」
「無論如何,一定等到對方,不見不散。」
在那個情人註定該相遇的日子,她要賭一次。
遇不到,是在愛情裡沒有緣分,就甘心當朋友;
遇到了,她決定要不顧一切,認認真真地愛他一回……  
  


男主角﹕秦以雍
女主角﹕楚迎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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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0:31 |只看該作者
序曲

  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自從與他相遇以來,她無時無刻,不在思考著。

  他擁有不可思議的異性緣,女人要愛上他,是相當容易的一件事情,而他,也從不以清高聖人自許。

  他談過很多次戀愛,每段戀情的壽命長短不一,然而每一個與他交往過的女子,對他永遠只有依戀與讚許,不曾有過微詞,一句都沒有。

  要說他濫交?偏偏他的交往動機從不以上床為最終目的。

  要說他濫情?偏偏他看待每一段戀情都極其認真、神聖,從無意玩弄女人、嘲弄愛情。

  或許說,他只是停不下來。每一段交往過程裡,他從不為結局預設任何立場,卻無人能讓他永久駐留。

  他的愛情,來得太急,去得也快。

  又或許說,他只是相信愛情,感性得幾近任性。

  在還相愛時,他傾心相待,當感覺逝去,至少曾燃燒過瞬間的美麗,真心感謝對方相陪一段。

  他,像罌粟,擁有致命的吸引力,勾惑人心,無法自拔。

  他,像烈火,燃燒致命的光與熱,引人沈淪,飛蛾撲火。

  而,她遇上了這樣的他。

  一而再,再而三,深厚的緣分,將他們牢牢糾纏在一塊。

  愛了他,上了癮,戒不掉。

  她,情願燃燒,一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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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第一話     製造浪漫

  浪漫是    燃燒愛情

  愛情是    製造浪漫

  遇上你    我燃燒愛情

  製造浪漫

  卻無法    預期永恆

  ☆☆☆☆☆☆☆☆☆

  那是一個燠熱難耐的午後,他走在以往走過無數次的紅磚道上,道路的盡頭,有條小巷子,不明顯,平日容易被人忽略,尤其是開車。

  他想,如果不是隨時有可能被頭頂上那顆熱力十足的大火球給烤融掉,如果不是車子送廠維修,他應該還是不會走進去的。

  而,車子送修了、他也繞進去了,避暑成分居多,那條巷子看起來就是很涼爽的樣子。

  也因此,他們註定相遇,開啟今生,最刻骨銘心的愛情開端。

  巷子盡頭,有間外觀雅致的店面。

  坦白說,他原本只是想找個歇腳的地方,也許挑家茶坊、也許喝碗消暑的綠豆湯什麼的,絕無其他打算,但他還是走進來了。

  他想,或許是那塊招牌吧!

  製造浪漫。

  很特別的名字,他被勾起了好奇心,有了一探究竟的慾望。

  基本上,除了『老人嫁妝』之外,他並不排斥走進任何店面,即使是在女性內衣專櫃前,他都能面不改色,處之泰然——更正確地說,他某一任女友就是從事女性內衣販售,他還替她看過幾次店。

  推開玻璃門,清脆的風鈴聲,伴隨著清甜女音送入耳畔——

  「歡迎光臨,請問有什麼是我能為您服、服、服——」聲音卡住,在抬頭乍見的瞬間,舌頭硬是打了結,繞不出最後一個字。

  「務。」替她完成,多麼善解人意。

  「呃,謝謝。」一時不察,她愣愣道謝,還沒回過神。

  「不客氣。」

  他、他、他——天!這帥爆了的男人是打哪冒出來的?

  當機的腦袋擠不出更多的形容詞,這時就恨自己書讀得太少,挖空腦漿居然只想得出國色天香、沈魚落雁這類的老掉牙詞句。她甚至覺得,將這樣通俗的詞彙套用在他身上,是侮辱了他的絕俊風雅。

  一個人出色與否,有時是很主觀的,但她敢打包票,路上閉著眼隨便抓一個人來,絕不會對眼前這男子的清華俊貌有任何異議!

  原本,她幾乎要對這個無聊斃了的下午感到沒轍,打算偷溜出去摸個魚,幸好沒有,帥哥可不是天天都能見到的。

  利用她發愣的空檔,他己將週遭環境打量完畢,目光再度回到她身上,研究眼前這顯然少根筋的女孩。

  她很嬌小,身高初步估計不到一六O,窩在不規則的大型藝術古木桌上,更突顯出她的玲瓏輕盈;她有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眸,繞著他打轉時,看起來活潑討喜極了,長髮束成馬尾,髮質極好,應該是不曾受過染、燙破壞才能維持柔亮光滑……

  嚴格來說,她構不上讓人驚艷的美女等級,應該說,像朵清妍小花,不引人注目,卻有其耐人尋味的清韻,在角落散發著淺淺的、沁人心脾的淡柔芬芳。

  「小姐,能否請你——」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帥?」傻呼呼瞧著的眼兒移不開,下意識問出口。

  「呃……」確實為數不少,但,初見面第一句話就大剌剌說出口的,她還是第一個。

  「謝謝。」他失笑。好直率的女孩,心思透明得一眼就能望盡。

  「你——整過容嗎?」雖然很失禮,但她真的很想知道,現在呈現在她眼前的這張臉,到底是先天製造還是後天加工。

  秦以雍微訝,輕笑出聲。「沒有。」

  也就是說,這張完美得不可思議的臉孔,是遵循古法製造的‘純天然’成果,沒經過違反自然法則的‘施工’?

  「如果你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秦以雍頓了頓,溫雅淺笑道:「可以提供你所謂的“服務”了嗎?」

  「啊?噢、噢,好!」在當了為時七分三十八秒的花癡後,終於恢復正常,由桌後站起身。「請問我能為您服務什麼?」

  簡短的打量中,他已知曉以『製造浪漫』為名的,是一家花店。

  「有什麼花——」他思索了會兒。「我想要淡雅些、素淨些,看上去沁心怡然,不要特別嬌艷美麗,也不要濃鬱的香味,淺淺地、柔柔的芳香就好——你能給我建議,什麼樣的花比較適合嗎?」

  突然,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在見到她之後,那樣的舒心暢意。

  「這樣啊——」她走到花堆前,目光忙碌搜尋。「是要送人的嗎?」

  「不,擺在家中。」

  「那,一定得花束嗎?盆栽如何?」

  「可以,照料方式別太麻煩即可。」

  「那好辦,你等我一下哦!」她推開旁邊那扇門,原來那兒還有個花園,只見她在其中東鑽西鑽,每當他以為她要被花海給淹沒時,她又適時出現在他眼界。

  然後,抱出了一盆白點點的小花,帶著笑站在他面前。

  她真的好嬌小。

  「你有一六O嗎?」凝視只到他胸前,仰著頭看他的甜甜笑靨,秦以雍本能問出口。

  「一五六。」笑容收起,她鼓著頰瞪人。「最好別告訴我,你準備要嘲笑我!」

  「呃——」很識相地收起預備揚起的唇角線條,小心翼翼問:「這是不被允許的嗎?」

  「當然。身高是我胸口永遠的痛!」她又不是故意要長這麼矮的,這些人有沒有同情心啊!

  「我看不出你有很痛的樣子。」

  「我有!你都不知道,昨天幫同事買包煙,他們居然說不賣十八歲以下的小孩!」

  「怎麼能以貌取人呢?真不應該!」他很識相地跟著同仇敵愾。「不過——你真的滿十八了嗎?」好清甜的一張娃娃臉。

  她瞪他一眼,顯然不欣賞他的幽默。「還有,我昨天去逛書店,那個書架啊,沒事設計那麼高幹啥?高就算了,還擺得密,害我要拿書得跳啊跳的,一不小心掉下來,還砸到旁邊的人。」

  「好可憐。」被砸到的那個人好可憐。

  「而且啊,我前兩天說想談戀愛,店長居然叫我先去買雙增高鞋,不然接吻時還要找板凳太困擾了。」可恨,真是可恨!

  「真壞!」基本上買了增高鞋效果也不大啊,何必陷害人花冤枉錢。

  「最重要的是,我就算遭遇那麼多痛苦,坐火車還是得買全票!」

  「……」該說什麼?台鐵喪盡天良,嗜錢如命?

  稍稍發洩完不滿,她拍拍他的肩。「不錯,你是好人。」很少有人會那麼有同情心聽她抱怨身高問題,基本上他們不放聲大笑就算不錯了。

  他乾笑,不予置評,目光轉向她手上捧著的盆栽。「好香。」

  她兩手捧高,湊到他面前。「對呀,茉莉花,你喜不喜歡?」

  他這才留意到,她也正穿著白色碎花短裙,上身披著白色短外套,笑著時,頰畔泛起淺淺的酒窩,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朵小小的、可人的茉莉花兒。

  「喜歡。」他幾乎衽第一眼就決定要它了。「它長得真好。」

  「呵,我就知道你會喜歡。如果你照顧得好,花還會開得更漂亮哦!喏,給你。」

  「辛苦你了。」接過盆栽,留意到纖指沾了泥,他掏出手帕,順勢擦拭起來。

  「啊!」他、他、他——好體貼哦!

  這輩子長這麼大,還沒人對她這麼溫柔過呢!求學時,男生把她當哥兒們,出來工作後,活潑好動的個性,也沒人把她當成需要呵護的嬌花,那群臭男人還會大剌剌拍她的後腦勺、吆喝她搬東西手腳俐落些、當她的面將腳跨上桌面舒舒服服喝啤酒呢!

  所以她才會鬱卒地想談場戀愛,感受一下被當成寶貝捧在手心呵護的感覺……

  第一次被人當淑女般對待,有些驚奇、有些特殊,但感覺還不壞。

  「啊……手帕髒了。」她留意到潔淨帕面上的污痕。

  「沒關係。」習慣性的紳士風範,替她將雙掌來回拭淨,鼻翼間迴繞著淡雅的清香,不知是那株茉莉盆栽,還是來自於她。

  「我洗好再還給你。」

  手帕被她收去,他聳聳肩,沒與她爭辯。「這盆花的價錢——」

  「送給你。」沒等他說完,她立即介面。

  「咦?那怎麼——」

  「沒關係啦!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哦,如果我們再遇到的話,你就請我吃頓飯好了。你不要不相信,我的直覺從小到大都很準的,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

  「是這樣嗎?」在這悶熱得令人心浮氣躁的午後,意外遇上那麼甜美的女孩,連空氣都清甜起來,一頓飯的代價若能換來這一切,又何妨?

  他相當樂意延續這美好的緣分。

  「到時候,我要是知道你沒有好好照顧我的茉莉花,你就完蛋了!」她補上一句威脅。

  他笑了。「一言為定。」

  ☆☆☆☆☆☆☆☆☆

  那天之後,他沒再踏進『製造浪漫』,只因為她說,他們有緣。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毫不懷疑再見面的可能性。

  他並不宿命,但他不排斥浪漫。

  緣分,聽起來就是挺浪漫的名詞。

  而,事實上,她確實一語成讖。他們的再度相遇,是在一個禮拜後。

  仍是足以將人烤融的高溫,熱得快中暑、熱得快脫掉一層皮、熱得他沒有心情風花雪月……

  他歎息,接收纏抱而來的軟玉溫香,承應她充滿感情的擁吻——

  很遺憾,再熱都沒蒸發掉他天生的好風度,那是不需思考的直覺動作,對女性,他永遠有百分百不缺貨的憐惜。

  「這次,真的再見了,雍。」微微心酸,親吻著他唇角,戀戀不捨。「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對吧?」

  「嗯。」

  「我明白,你從不讓女人為你哭泣的,所以,我不會哭,請你至少記住我,和你在一起很快樂,謝謝你陪了我一段。」

  「你也一樣,好好珍重,謝謝你給過的愛情。」輕輕撫過女人風情萬種的波浪長髮,長髮主人的容貌,是無庸置疑的絕美。只是,愛情一旦消失,就是消失了,無關乎外在。

  「你呀——」她歎氣了。「知道嗎?你是我遇過最體貼的男人,對女伴可以極致溫柔,一旦發現不愛了,也絕不拖泥帶水,這樣的你,到底是多情,還是絕情?」

  他垂眸,絕佳好風度地傾聽前女友‘批鬥’他。「那你認為呢?」

  她搖頭。「我不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有一句話,最後的良心建議。」

  哦?「願聞其詳。」

  「不愛,就別對所有女人都好到予人深情如海的錯覺,讓人耽溺在你無邊無際的柔情裡,那是造孽。」

  女人走了,而他獨自一人,深思她留下的那番話。

  溫柔,不好嗎?戀愛本身是很美好的感覺,分手時,也該如此,難道要撕破臉,粗鄙地隔空謾罵、互揭瘡疤?那實在很失美感。

  思緒一半仍未抽離,偏頭不絕意瞥見熟悉的純白身影,他愣了愣,又將視線拉回原處。「是你?」

  莫約十步之遙,蹲著毫不陌生的嬌小身影,手拿甜筒吃得不亦樂乎,表情仍是記憶中的靈活生動。

  「終於發現我了?」嗑完甜筒,她拍拍雙手起身,他很順地又掏出手帕替她擦手。

  「來很久了?」

  「不久,大概十五分鐘吧!」

  遠遠就看見他了,人家氣氛正淒美感人,她也不好白目地上前破壞鏡頭,買了支甜筒找到最佳觀賞席,站累了還不像話地蹲下來繼續看,總算讓她等到字幕打上全劇終。

  秦以雍開始倒帶十五分鐘前的內容——

  「不要想了,我有看到畫面最唯美的那一幕哦,沒有白白浪費掉。」拍拍他的肩,肯定了他的演出水準。

  瞧她一派落落大方,她的反應總是出乎他的意料。

  「多謝支持。」他低低輕笑。「吃過沒?我請你吃飯。」眼前就有家店,正好履行兩人先前的約定。

  「那還等什麼?我快餓扁了。」

  走進餐廳,找好位子落坐,她點了套餐,他卻只要了杯咖啡。

  「你不吃?」

  「剛剛吃了點,還不餓。」事實上,在遇見她之前,他就是由這裡走出去的。

  她點頭表示瞭解,餐點送上來,開始埋頭消滅食物,而他撐著下巴,凝視她坦然大方、毫不矯飾的吃相。

  吃了半飽,嘴巴才有空說話。「剛剛那個是你女朋友啊?」

  「前女友。」他糾正。

  「分手了還可以親吻哦?嘖嘖,大人的世界真難理解。」

  幹麼裝小孩?是誰又不賣她煙酒了?真是!

  「分手三個月了,再度與我聯絡,說她發現愛情仍是存在,想挽回,但我沒答應。」

  「幹麼不答應?你們外型很配啊,整個畫面看起來就是賞心悅目,要不是找了半天沒看到半台攝影機,還以為是哪家電視台在拍偶像劇呢,俊男美女得沒天理!」

  秦以雍加上奶球,看著一片純白在深濃中緩緩暈開,沒急著啜飲,凝視片刻才又啟口:「這時候喝咖啡,是最佳時機,溫度對了,味道也對了。如果我放著明天再來喝它,味道,會苦澀得難以入喉。」

  「你話中有話哦!」

  「愛情,也是一樣的,時機對了,它會是一杯香醇咖啡,感覺一旦跑掉了,就再也回不去最初的濃醇,若是你,會勉強嚥下嗎?就算嚥下,也不會是最初想品嚐咖啡的原意了。」

  「聽起來像是經驗豐富……」她低聲咕噥。「喂,你談過很多次戀愛嗎?」

  「以世俗的定義而言,是的。」

  「那,她們都很漂亮嗎?像剛剛那個?」

  「普遍而言,算是吧!那不是我考量的重點。」經啜了口咖啡。「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啊,只是在思考,你有沒有可能看上我而已。」

  「咳、咳咳!」冷不防嗆了嗆,瞪大眼瞧她。「你——」雖然知道她不怎麼愛遵循牌理出牌,但這也太教人措手不及了。

  「會很奇怪嗎?」她聳聳肩,托著下巴。「我記得上次有告訴你,很想談場戀愛的,目前正在物色對象。」

  「你沒談過戀愛?」

  「哥兒們不少,男朋友——從沒有過。」應該說,原本對她有那麼一點意思的異性,最後好像都會莫名其妙成為哥兒們。她也不曉得為什麼會這樣啊,她要的明明是男朋友的。

  「聽起來有點小悲慘。」

  「就是啊!你都不知道,人家就算怎麼不拘小節,總還是女孩子啊,我也是需要被愛、被寵、被關心的嘛,我也會嚮往一場唯美浪漫的戀愛啊,長這麼大,連初吻的滋味都沒嘗過,想來就覺得人生失敗。」

  「那,為什麼會是我?」到今天為止,他們才第二次見面,不是嗎?為何會選擇他,來體驗愛情滋味?

  「因為目前讓我最有感覺的只有你啊,我想,你會是不錯的戀愛對象。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啦,你不可能會看上我這只醜小鴨。」人家身邊可都是艷冠群芳的大美人兒呢!

  他——被告白了嗎?

  沒有燭光、沒有法國大餐,也沒有含羞帶怯兼嬌滴滴的大美人兒,有的,只是一雙清靈明淨的大眼睛,毫不作態。

  「秦以雍,我的名字。你呢?」

  這算轉移話題嗎?她皺皺鼻。「如果還有第三次的巧遇,我就告訴你。」

  他想了想。「仍是篤信緣分?」

  「沒錯。常言道:事不過三,如果我們再有第三次的巧遇,那就表示我們的緣分真的很深厚。」

  「有道理。」

  於是,第二次的相遇,他們約定了下回見面,她要告訴他名字,交個朋友;第二次的相遇,也讓她對他有了更進一步的瞭解——

  一個對咖啡——不,對愛情有完美主義堅持,唯心至上的男人。

  ☆☆☆☆☆☆☆☆☆

  緣分這東西,一旦開啟,誰也阻止不了。

  第三次相遇,是在一個月後,等待過程久了點,但他意外發現,對她絲毫不曾或忘,一點也不。

  剛剛送走一個颱風,氣溫又開始飆高,這時正需要點什麼來降溫,才剛這麼想,迎面便送來一泉甘霖助他清涼一下……

  這……

  看著胸前那片水漬,再看向地面破裂的水球陳屍處——現在是什麼情形?

  「對不起、對不起——啊,是你!」匆忙的道歉聲停住。

  他循聲仰首,而後露出微笑。「嗨,又見面了,小茉莉花。」

  她皺皺鼻,擠出逗趣的鬼臉。「我的名字和茉莉花才沒有半點關係呢。倒是你,有好好照顧那盆花吧?」要是沒有,不管他多帥、每次見面多害她心頭小鹿亂撞,她都要敲他的頭!

  「或許你可以自己去看看。」隨著她的靠近,淡淡茉莉香再度縈纏鼻翼。這味道他已經很熟悉了,他將盆栽放在房間的窗臺上,長得極好,比起剛帶回來時,又開了好幾朵,每晚臨睡前總要輕輕撥弄,指腹滑過那朵朵小白花,讓清妍香氣伴他入夢。

  不知不覺,對那樣的香氣產生依賴,目光每回觸及窗臺上晚風搖曳的純白身姿,總令他聯想到她。

  那道嬌小身影,沒隨時間淡去,反而糅合了嗅覺上的依戀,更往心底刻縷痕跡。

  低頭留意到她身上也是多處水漬,幾乎是習慣動作地又拎出手帕,替她擦拭臉上的水珠。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每次見面都要用到你的手帕。」她家已經放著兩條洗淨的手帕了,還沒機會還他。

  「我喜歡這樣做啊。」

  她接過手帕,也替他擦拭胸前水漬。「下次一起還你。」前陣子總是隨身帶著,卻遇不到他,心裡小小失望了下,還被工作上那幾個不懂憐香惜玉的傢夥嘲笑,說什麼纖細優雅的形象不適合她,還帶手帕咧,笑死他了!

  哼!這群臭男生,看到他們,就更加傾心於秦以雍的溫柔貼心,唉……慘了,每見他一次,癡迷的感覺就更強烈一分!

  「你剛剛在做什麼?」幾縷髮絲脫離髮束,頑皮地迎風飛揚,他伸手幫她勾向耳後,長指理了理細柔黑髮,順著她身後看向聚集的人群。

  「工作啊。」

  「丟人水球?」這是什麼工作?

  「還是他花錢請我們來丟的呢!」

  這年頭,什麼怪事都有。

  沒等他反應,她丟下一句:「你在這裡等我,我去交代一下。」跑開幾步,又不放心叮嚀:「別走哦!」

  輕輕地,他笑了。「好,你慢慢來,我等你。」

  她離開不到三分鐘,再次回到他身邊,拎著背包,動作再自然不過地牽起他的手。「走吧,我們去逛逛。」

  率先走在前頭,陽光映照在她身上,臉龐漾著燦亮笑容,在這一刻看來,竟是不可思議地耀眼奪目,教人移不開視線。

  秦以雍任她拉著跑,而後,勾起唇角,五指回應地交握住。

  ☆☆☆☆☆☆☆☆☆

  後來他才知道,『製造浪漫』雖是花店,但偶爾也會接些Case,既是名為『製造浪漫』,那麼與浪漫相關的事情,怎麼能不順道玩一玩呢?

  第三次的相遇,她履行承諾說了芳名,於是他知道她叫楚迎曦,不僅如此,還附加許多與她相關的事。

  例如,她大學學費就是在『製造浪漫』打工賺來的,直到去年畢業到現在,正好滿五年。

  他還知道,她幫過不少口拙的男性客戶策劃求婚計劃、情人節計劃,那些人看起來都很開心,成功案例多得像天上的星星哦——關於這個數據,他個人持保留態度。

  而今天的水球事件,則是男主角不小心惹毛了女主角,於是她便建議男方自請懲處,捧著花站在女方家門外哀求肯定沒人理他,但如果邀左鄰右舍來代她出氣,被水球砸得一身狼狽還得可憐兮兮地護著花,這書面看起來就震撼多了。哈哈,她八點檔可不是看假的。

  瞧她得意的!他都不好意思告訴她,這做法有點小誇張地煽情。

  但,不可否認,它有其效果,如果女主角心裡還有愛的話,自會心疼,再說擺出這陣仗也夠誠意十足了,要沒犯上彌天大錯,哪會原諒不了?

  這鬼靈精!虧她想得出來。

  這是第三次,他們的相遇,彼此交換了姓名、生活習性,並且欲罷不能地一路聊到成長過程去。

  和她在一起,每一刻都是驚奇有趣的,一不小心,兩人便廝混了一整天。

  然後,夜深時,他要送她回去,被她拒絕了,原因是——

  「要不要再賭一次緣分?」

  「還賭?」中國人果然賭性堅強,他現在相信了,尤以眼前的小妮子為最佳典範。

  「對。還記不記得上一次我跟你說過的話?」

  「記得。」無須明說,他就是知道,她指的是什麼。

  「秦以雍,我還是喜歡你哦!第三次見面,感覺仍然沒有變,而又一次比一次更喜歡了。」

  「嗯。」他柔了眸光。

  「雖然那時你沒有正面回答我,但,事不過三,我們都過了,可見我們之間真的是有所調的緣分存在,對吧?」她仰首尋求認同。

  「相當同意。」

  「所以,我想要證明,我們的緣分是註定好的,無形中有一條線,會把我們帶到對方的身邊。最後一次,你讓我賭賭看好嗎?下個月的情人節,我會在淡水等你,如果遇不到,就表示我們在愛情裡無緣,但是如果遇得到,你可不可以認真考慮一下和我交往的可能性?」

  「不用這麼麻煩的,迎曦——」他想說個明白。

  那時不敢貿然回應,用一個月的時間,沈澱思緒,而感覺益發鮮明地浮上心頭,他清楚知道,他是喜愛這女孩的,前所未有地喜歡,他從不曾對只見三次面的女孩,如此縈繞心臆,時時掛懷。

  「讓我說完。我姊姊懷孕了,她店裡需要人手,我做到這個月底就會把工作辭掉過去幫她。所以你去『製造浪漫』也找不到我,下個月的情人節,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也就是說,若沒在情人節與她相遇,他們可能……就這樣結束了,斬斷最後一絲線索,她甚至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不需要——賭這麼大吧?」這太宿命了,他不會答應如此荒謬的事!「你有沒有想過,我不一定能找到你。」

  淡水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何況情人節那天,人潮必然不少,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她,又談何容易?

  緣分?聽起來就是很不負責任的說法,一點科學根據都沒有!

  她低頭靜默了一下。「過去三次,沒有任何的預期,我們還是相遇了,那是當朋友的緣分;但這一次,我想賭的是當情人的緣分。」在那個情人註定該相遇的日子。

  如果,真的過不上,那也許是他們在感情路上沒有交集,她會笑笑釋懷,只當是認識了一個不錯的朋友,以及人生中一段不錯的記憶;但若遇上了,她決定要不顧一切,認認真真地愛他一回,體驗人生第一段愛情滋味。

  仰眸——「你知道在哪裡可以找到我的,對不對?」

  迎視她清亮的眸光,答案電光石火閃過腦海,他瞬間領悟了什麼。「好,我答應你。」

  「嗯。」她舒了口氣,揚起招牌燦笑。「一定要來哦!」

  「我保證。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說看。」

  「不可以走開,無論如何,一定要等到對方,不見不散。」

  她笑了,瀟灑允諾:「不見不散!」

  她知道,她一定可以等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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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月的最後一天,正好是今年的七夕情人節。

  楚迎曦上完最後一天班,正式與相處了五年的工作夥伴道別。

  本來,他們提議今晚要為她餞別的。總是笑臉迎人的樂天性格,替她累積了好人緣,連平日送貨混熟的幾個男孩子都嚷著要參與,被她一概婉拒了。

  店長將這個月的薪水袋交給她後,笑著調侃。「今天一整天魂不守舍,拒絕大家替你送別,又頻頻看時間,該不會約了男生過情人節吧?」

  「是啊!」她大方承認。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聽說過你交男朋友?」

  唇畔揚起一朵甜甜笑花。「今晚。」要真能遇見他,她要告訴他,她真的很喜歡他,請他答應與她交往。

  「原來是要去找暗戀的人告白啊!那你去吧,我們識相點就不為難你了,祝你告白順利啊!」

  「謝啦!」拎了背包走出櫃檯,店長急忙又叫住她——

  「等等啦,小曦,你手機又忘記拿了。」

  「啊?」她敲敲頭,不好意思地笑笑,還真是忘了。

  「你唷,迷糊蟲!手機要換幾次才學得乖呀?」上個月才掉了手機呢,居然還學不會謹慎。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對了,我一直忘了問你,這支手機好用嗎?我看它不錯,也想去買一樣的。」這支手機,正是她陪迎曦去辦的,那時就很心動了。

  楚迎曦聳聳肩。「手機本身是沒什麼問題啦,就是常有人打錯電話。」因為舊門號的號碼超難記,換新手機時,被那個搭配門號的優惠方案吸引,也就順道連號碼都換了。

  「不太可能吧?店員不是說那是新門號,沒人用過的嗎?」

  「哈哈!銷售員的話要是能聽,手機都能吞了。」這是她幾次夜裡,被搭錯線的鈴聲驚醒,所換來的慘痛覺悟。

  看了看時間,她驚跳起來。「不哈啦了,人家時間快來不及了,先走嘍,掰!」

  「猴急什麼啊?心上人又不會跑掉……」

  她哈哈笑了兩聲,揮揮雙手,沒有回頭地推開玻璃門。

  她知道,跨出這一步後,邁入的將會是她不曾體驗過的另一個人生階段。

  二十三歲這一年,她,想談戀愛了。

  深吸一口氣,她離開待了五年的地方,迎向全然不同的人生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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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家洗了澡,難得慎重地化了妝,換上第一次見面時身上所穿的衣服,放掉平日束起的馬尾,撈到胸前結了辮,再以白色髮帶束起,少了稚氣,多了幾分婉約氣質。

  糟糕,快來不及了!

  她穿好鞋,衝出大門時,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她的,她又遺忘在桌上了。

  聽著響個不停的鈴聲,再看看己鎖好門的鑰匙,只掙扎一秒便決定將鑰匙丟入隨身包包,不予理會。

  在趕往捷運站的途中,計程車的行進速度愈來愈慢,似乎是前頭發生車禍,造成交通堵塞。

  她頻頻看表,問道:「有辦法改走別條路嗎?繞遠一點沒關係,只要夠快就好,我趕時間。」

  司機大哥瞭然地笑了笑。「趕情人節約會啊?」

  「對呀,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第一次約男生過情人節呢,司機大哥幫幫忙,我人生中的第一場戰役就靠你了。」

  「那有什麼問題,看我的!」想當初,他也年輕過的。運將大哥豪氣地拍著胸脯打包票,會讓她和男友有個甜蜜美好的約會。

  方向盤一轉,車身鑽進另一條巷子,在羊腸小徑裡東鑽西繞,繞得她眼都花了,等車一停,赫然已在捷運站前。

  「真是太感謝你了,司機大哥!」付了車資,急急跳下車,還不忘感恩地行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司機大笑。「快去、快去吧,別讓情人等太久了。」

  「哦,對厚!」她如夢初醒,轉身拔腿就往捷運站沖。

  來到淡水時,已經過八點了。

  糟糕,有點晚,不知他還在不在?

  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等到渡輪坐往情人橋。

  這裡她不常來,不知是淡水和她天生犯沖還是怎地,每次來十之八九都剛好下雨,冷得半死,久而久之就不愛來了,尤其是晚上。

  以前只在照片上看過,夜晚的情人橋在燈光點綴下,美得多教人醉心,真正親眼瞧見,雖沒照片上那般教人眩目,但在節慶的點綴烘托下,竟也有那麼幾分迷離浪漫的美感。

  秦以雍料對了,今晚人潮會非常多。她不敢多耽擱一秒,由橋頭奔向橋尾。

  沒看見。

  長長的白色情人橋人來人往,情侶雙雙由她身邊走過,卻沒有一張臉,是她所期盼的那個。

  是他忘了?還是來了又走?或者、或者,他料錯了,在另一個地方等她?!

  還有什麼地方呢?快想,楚迎曦,你快想啊,還有什麼地方,是情人相約的經典目標?

  她其實耍了心機,賭的不是什麼緣分或心有靈犀,而是在猜測,他可能會挑選的任何地點。

  她心裡明白,若是她可以安於現狀,那他們也許可以當一輩子的知心朋友,在他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他會重視她,卻永遠不能成為情人。

  那雙眼,看盡了天下絕色,歷經太多的風花雪月,她堪堪只能算是清秀的姿容,根本不可能入得了他的眼、動得了他的心,一旦定位於解語紅顏,這輩子更是永無翻身之日了。

  他還沒愛上她,說穿了,她只是運用了一些小技巧,硬是扭轉兩人原本要發展的方向,幾乎是半強迫地,要他接受這樣的關係。

  等他冷靜下來,他或許會想通這一點。

  如果他只是捨不得朋友的緣分,那麼他今天就不會來、也不該來,一旦他來了,見到了她,那麼她要的,就是全新的關係。

  她可不要打著什麼紅顏知己的名號,看著千嬌百媚在他身邊來來去去,戀愛一段談過一段,卻永遠沒有她的分,只能暗自捧著心,在角落鬱卒到死!

  她寧願,拿當朋友的機會,去賭成為情人的可能性。

  儘管,機率小之又小。

  儘管,成功了也只是拿一輩子的朋友緣分,去換也許僅僅數月的情緣。

  很冒險,她也知道,這個賭注,極可能讓她連當朋友的機會都失去。

  但她還是願意,她渴望成為他的情人,付出再大的代價都願意。

  沿著長長的河堤走來,依舊不見他的身影,她在盡頭挑了間店面,點了一杯薰衣草奶茶,坐在面海的位置上,看得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之前來時,因為天氣冷,為了暖身才會喝上一杯熱飲,卻意外愛上了這家薰衣草奶茶的口感。那時候,店內以K書的大學生居多,而現在放眼望去,儘是肩靠著肩、喁喁情話的甜蜜情侶。

  一杯薰衣草奶茶喝完了,依然沒等到他。

  走出店門,夏夜裡的晚風吹來,仍是感到些許涼意。

  她雙臂環抱住自己,低頭看表。

  十一點五十分。

  再十分鐘,情人節就要過了。

  回到情人橋上,或許是心裡清楚,她今晚見不到他了,放掉期待,反而不緊張了。

  這回,她放鬆情緒,竟還有心情回想高中時讀到的那首詩。

  那首詩是怎麼寫的呢?哦,對了——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她想得認真,踩著長長的階梯,一階一階地拾級而上,撫著純白的橋身,走往另一頭。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秦觀的〈鵲橋仙〉。

  七夕、鵲橋,情人相見之夜,情人相逢之處,小學生都知道的答案,那麼明顯的暗示,他怎麼會猜不到呢?怎會?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爬上橋中央,仰望天空,再三分鐘,情人節就要過去了,等了一年,卻只換來一夕聚首,然後又得匆匆分離,天上那對情人,現在正離情不捨吧?

  也許,他們是甘之如貽的,因為啊——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歎息著低喃出最後一句,調回視線,而後——便再也移不開。

  那個視線鎖住的目標,就在前方十步之遙,她無法移動、無法言語,他也只是定定地凝視她,不做任何動作。

  「一個人,喃喃自語想些什麼?」表情好認真,連他都沒發現。

  「你——」她發現,聲音啞掉。「一直在這裡?」

  「八、九點時有稍微離開去買了這個,想說你來了可以喝。」他舉高手中的紙杯。「不過,冷掉了。」

  「你等很久了?」

  他搖頭。「不久。」只要能等到人,都不算久。「我說過,不見不散的。」

  因為不見不散,她一定會來。

  因為不見不散,他不能走開。

  因為不見不散,若是其中一方放棄等待,另一個排除萬難而來的人,見不到對方必然會慌張失措。

  「那,你準備好了嗎?我有話要說。」

  「說吧!我洗耳恭聽。」

  她用力吸了口氣,鼓足肺活量朝他宣告:「泰以雍,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請你考慮一下,和我交往好嗎?」

  他笑了,張開雙臂。「考慮完畢,所請照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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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飛奔而來,而他抱牢了,之後,週遭響起鼓掌聲。

  她那番中氣十足的告白,怕是橋頭到橋尾沒有一個人會聽不見。

  他真是認輸了,自從認識她以來,她的每一個行為總是那麼出人意料,看似不經意卻又浪漫得不可思議,教他這個情史豐富的人都要甘拜下風。

  她笑笑地接過他為她準備的玫瑰,拆了分送給每一個人,每送出一朵,使重複一次她的祝福。「情人節快樂,願你們永遠甜甜蜜蜜哦!」

  不該意外她會這麼做的,在『製造浪漫』工作的人,每天與花束為伍,習慣將幸福經由她的手分送出去,不知這能不能算是職業病?幸好他也沒指望那九十九朵玫瑰能讓她多感動。

  後來,他們坐在河堤邊,肩靠著肩過他們遲來的情人節。

  「花全送人了,那你呢?」她自己一朵也沒留。

  「沒關係啊,我需要的又不是花。」

  長指輕輕拂開她被海風吹亂的髮,勾向耳後,秦以雍垂眸溫柔凝視。「那你要的是什麼?」

  她要的,已經在她身邊了。

  唇畔漾著甜甜的笑。「能這樣和你靠著肩,一起看海,就很好。」

  她已要來與他相戀的機會,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靜默了會兒,將手伸進靠近心房的那個口袋,再攤開時,掌心靜靜躺著幾朵泛著香氣的小白花。

  情人節,她怎麼能沒有花呢?他一直都覺得,這花才適合她。

  「茉莉花?是從我送你的那個盆栽摘下來的嗎?」她雙手併攏,接住落下的花朵。

  「嗯。」不知何時起,他會習慣摘下兩朵茉莉,放在胸前口袋。「它讓我想起你。」一如她帶給他的感覺——縈滿胸臆的馨香。

  他說,她像這朵小白花,而他,卻是將這朵小白花放在最靠近心房的地方……楚迎曦面頰微微發熱,唇畔淺淺笑意,看起來比收到玫瑰花束時還開心。

  「我的小茉莉花……」今天之後,將是專屬於他收藏的了,她的人、她的笑、她的芬芳。

  「人家有名有姓,叫楚迎曦啦!」雖然聽起來很甜蜜,但就是有種乳臭未乾的感覺,和他交往過嫵媚多嬌的前任女友比起來,光聽就遜掉了!

  「我知道,只是每次看到你,腦中就會浮起那首童謠的旋律。」他輕輕哼著:「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芬芳美麗滿枝椏……」

  楚迎曦皺皺鼻。

  「我不喜歡這首歌,它其實是一段心酸的悲劇。」

  他挑眉。「悲劇?」

  「你告訴我,最後一句是什麼?」

  「讓我來將你摘下,送給別人家?」

  「對。它其實是唱出一個單戀女孩內心深處最酸楚的心事。為那個人芬芳、為那個人美麗,結果他摘下來卻不是自己守護,而是送到別人家,一片癡心被辜負,無法說出口,瞧,多悲哀?」

  這……他倒沒深想。

  「你會這樣對我嗎?」她偏頭問。

  他很想告訴她——我絕不會這樣對你!

  話到了喉間,說不出口,他凝視枕在他肩上的楚迎曦,好半晌只是靜默。

  「喂,這種問題都要考慮哦!」她坐直身,指尖戳戳他胸膛,不爽了。

  「你知道,迎曦,我也算不上什麼好男人。」許久過後,他輕輕吐出話來。

  「你指的是,你談過很多次戀愛的事?」在世人的眼光看來,那無疑是用情不專、花花公子的代稱詞。

  「我愛過很多女人,時間或長或短,感覺只是一瞬間的事,我無法決定愛情的到來,也無法控制愛情的消逝,它總是來得太快,又去得太急。對我而言,愛情就像玫瑰,你會眩目於它盛開時的美麗,當它凋謝時,只能唏噓惆悵。」

  也就是說,與他交往,隨時要有心理準備,面對玫瑰的凋零。

  「你現在,還來得及重新考慮。」如果她後悔了,這一刻還能再退回朋友的位置,他在那裡,為她留了一席之地。

  紅顏知己,是他能夠承諾的永久關係。

  她靜靜聽著,凝視他,眼神清亮,無比專注地問:「你喜歡我嗎?」

  「喜歡。」這個問題,比剛剛那個好答多了,他甚至不需要思考。好感,從初見她的第一眼就已經發生,他十分清楚心動的軌跡。

  「好,這樣就夠了。」她滿意地點頭。「不管這段感情能維持多久,我都賭了!」

  「迎曦……」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場的冒險,不是嗎?出生時,誰能知道自己可以活多久;談第一場戀愛,誰知能不能天長地久?結了婚都不能保證不離婚。職場上,有太多的選擇,你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這一刻的選擇對不對。生命的長度無法自主、成就的發展無法預期、愛情的壽命難以估計……既然人生本來就是一連串無法掌控的未知數,再多一樁也不奇怪吧?」

  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怔怔然道:「我只是……害怕自己會傷害你。」

  光是這句話,她就已經覺得他是再好不過的男人了。

  「好吧!衝著你這句話,我會提醒自己,喜歡你很多、很多,但是愛,一點點就好,結束時就不會太傷心了。這樣你放心了吧?」

  秦以雍眸光放柔,張手摟過她,以身體擋去海風,讓她舒適地背靠著他胸前,一同眺望夜裡的海面。

  「我覺得,你有吉普賽人的特性,他們一生都在追逐自由,而你,一生都在追逐愛情;他們生性流浪,無法停留,而你生性浪漫,追尋著,不死心地一次次燃燒愛情,但是到目前為止,你似乎———還找不到自己要什麼。」

  他訝然。「你怎會這樣想?」

  「直覺。我說對了嗎?」

  對了嗎?他難以回答。

  為什麼他的愛情總是比別人短暫?他也想知道,為何他就是無法在任何一個地方停留?無論多麼美麗的愛情,最後都會歸於平淡,那種從燦爛耀眼,到燃燒後只餘灰燼的落差,無論如何努力都再也激不起一丁點漣漪的空洞感,其實是很可怕的。

  每當夜深人靜,心總是冰冷、空寂,像是有個很深的黑洞,怎麼也填不滿,他一試再試,在愛情的發生與幻滅中無盡輪迴,從不知死心為何物,可是,他要的又是什麼呢?他自己都不甚明白,也從沒得到過,急遽失溫的心,依舊冰冷得可怕,沒有一雙手,能夠溫暖它。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最短和最長的戀愛,各是多久?」

  他低頭,認真搜尋她臉上的表情,裡頭只有純粹的好奇,懷裡也沒藏了桶醋隨時準備潑過來,這才清清喉嚨。「最短的,一個星期,一個人旅行時的異國插曲,熱情來得電光石火,白天夜裡,熱烈燃燒愛情,我們都給了彼此快樂。當旅程結束,愛情也畫上句號,我回到我的生活,她回到她的未婚夫身邊,不再有交集。」

  嘖,就說這男人有道不安定的靈魂,連旅行都能來段火辣辣的艷遇。

  她頗不是滋味地輕哼:「那最長的呢?」

  「兩年。她離過婚,有個四歲的小孩,年紀大了我三歲,外表算不上漂亮,卻有其清清雅雅的韻味。在我交往過的對象當中,她的條件算不上好,身邊每個人都說她配不上我,偏偏,她卻是我唯一交往最久的,我們甚至沒有上床。

  「那是第一次,我感覺到愛情或許可以永恆,差那麼一點點,我們就要結婚了,只不過在她答應我的求婚之後,她的前夫回頭找她,而她為了孩子,最後還是選擇回到他身邊。

  「我始終記得,她當時流著眼淚,無盡傷心的表情對我說:『愛情如果可以用深淺來衡量,你肯定刻劃最深,再沒人能取代,但是人生的考量,不會只是愛情。』說穿了,我不是輸給愛情,也不是輸給先來後到的順序,而是輸給了血緣,輸給了那孩子喊他爸爸,而我永遠只是叔叔。」

  他看起來,好像很傷心耶!雖然口氣仍是一貫的清淺溫和,可她就是聽出了埋藏在深處的惆悵。

  其實,每結束一段感情,他心裡也不好過吧?無法適應那突然而來的空茫……

  早知道就不要問了!

  楚迎曦懊惱地想,掌心覆上他的,無聲傳遞溫暖及撫慰。

  他拉回視線,空涼眸光注入一抹暖意,張手回握住她。

  那一晚,他們聊了很多、很多,開於他的,也關於她的,兩顆心也在不刻意維持的漫談中,緩慢地靠近、依偎。

  直到海平面上,浮現微亮光芒,共迎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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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們的交往,就和全天下情侶一般,從習慣彼此的新身份、小心翼翼摸索適切的相處之道,到調整步調,配合對方踩出最協調的步伐。

  他們,都還在學習,也在學習中,點滴注入感情濃度。

  迎曦後來知道,她的新任男友原來是知名的服裝設計師,難怪無時無刻見他在街上晃,悠哉得很,也因為他時間自由,多半是他配合她居多。

  自從她到店裡幫姊姊的忙後,就時時見他的身影出現在這裡,為她攜來午餐或點心,下班晚了,不放心她的安全也會專程過來接送,貼心程度羨慕死週遭所有人,連晚班小姐都在覬覦,逮到機會時時不放棄勾引他。

  她說:「每天這樣跑不累哦?」其實是怕他看膩了,又沒什麼國色天香的外表可供人證賞,再說,有句話不是說,距離產生美感嗎?以他們如此頻密的接觸,怕是半點美感也不留了。

  不過,她就算天天看到他,還是會像初見一樣,心頭小鹿老撞成一團,怎麼看都還是一樣俊俏——不,是愈看愈俊俏!害她像花癡般著迷不已,時時對著他流口水。

  唉,帥哥就是這點吃香,有耐看的本錢。

  「腦袋瓜又在轉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了?」秦以雍捏捏她鼻樑。「我喜歡和你一起吃飯啊,只要你不趕我就好了。」

  「趕你?哼哼,老姊會跟我拚了吧!」自從他來之後,店裡的業績指數可是呈直線狀態狂飆上去呢,他的魅力真是老少鹹宜、男女通吃,有時想想頗不是滋味的。

  「幹麼口氣那麼酸?該抱怨的人是我吧?你可沒講明白,你姊姊開的是這種店!」他第一次循著地址找來時,就足足在店門外愣了十分鐘之久……

  「什麼叫『這種店』?我是脫衣還是陪酒了?」他口氣簡直把她姊姊當成“媽媽桑”!

  她是沒脫衣也沒陪酒,可是、可是……

  瞧她睜圓著大眼睛瞪他,他歎上一口氣,簡直是認命了。

  一如往常,秦以雍拎著她最愛吃的點心踏入店裡,她抬了下眼,一見是他,又將頭埋回紙箱。

  他繞過一地的紙箱,將她的下午茶放在桌上。「你在做什麼?」

  「雍,你來得正好,快快快,過來看一下,提供點意見。」現任女友一臉專注地在研究什麼,朝他招著手,神情熱切地教人起疑。可惜秦以雍還沒學乖,以為她是在整理進、退貨的商品,拿不定主意,不疑有他地走去。

  「怎麼了?」

  「這個,螢光的;這個,顆粒的;這個,螺旋的……還有很多哦,你喜歡哪一個?我先挑起來備用。」每說一項就放在他手中,族繁不及備載,任君選擇了。

  呆滯。

  「還是這裡有巧克力口味、草莓口味……」

  微張的嘴,還是合不起來,愣愣看著手中多出來的那盒——不,是「很多盒」的——保、險、套!

  「口味的問題好像不該問你哦,你又嘗不到,好吧,我喜歡巧克力口味。」

  真是——夠、了!

  「迎曦!」他面頰微熱。

  即使一個月來很努力地告訴自己,這是一家情趣用品店,看到任何東西、面對任何話題都不奇怪,他態度要非常自在……

  但——好吧,他承認,他是相當自在沒錯,可是那不代表,他可以面不改色,心跳平均七十二下地和現任女友談論任何情趣用品的使用,以及保險套口味的問題!

  吸氣、吐氣——冷靜一點了。

  「迎曦,我們還用不到。」

  「所以我說是以備不時之需嘛,我哪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撲上來?」不過挺期待就是。

  聽見她繞在舌尖沒出口的咕噥,他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下——「我、不、會。」

  「好吧,你不會,那就當閒聊好了,談談你慣用的牌子,瞭解男友的喜好可是身為一名賢慧體貼、秀外慧中的女友我,所必備的課題。」

  這、這真是……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吸氣吐氣——

  張口,不保險,再多吸一次,吐氣。「來,讓我們談談。我能明白身為一名賢慧體貼、秀外慧中的女朋友你,未雨綢繆的苦心,相信我,身為幸福又好命的你男友我,心情必然是相當感恩的,但是,請告訴我——」捧著那疊小山高的保險套,移到她面前。「這些——超過二十打的保險套,你是打算用到地老天荒?還是我精盡人亡?」

  「反正就不用錢咩,老姊說了,為了感謝你對店內業績的貢獻,如果我們需要什麼可以盡量用,這是她當姊姊的一點心意。」

  再怎麼盡量用,這數量也太誇張了!更別提到目前為止,他連她的唇都沒吻過。

  這對姊妹實在是……令人徹底無言。

  結束保險套話題,他一一歸類上架,放任她去自得其樂,決心不再理會她任何一道異想天開的怪念頭。

  真不曉得領薪水的是誰,他這個業餘陪班的,都比她認真。

  氣氛一陣詭異地寂靜,商品上架到一半,他心生不祥,緩慢又防備地轉頭望向還蹲在地上的女友,她手中正拿著某項物品,眼神似在評估什麼,定在他下半身,來來回回幾次後,有些害羞地紅著臉喃喃自語;「應該是你比較好,所以這個用不著。」

  血氣頓時往腦門沖——

  「楚、迎、曦!」他極度無力地喊。

  「啊,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哦!」趕緊低下頭,假裝好忙好忙……

  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她那顆小腦袋瓜總是令他驚奇,他永遠猜不到她下一刻會想什麼,但是不可否認,她鮮活了他的生命,讓日子變得有趣起來。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很喜歡。

  凝視著她的背影,唇畔勾起淺淺的笑意,連他都沒留意,這一刻他的眼神漾滿多麼極致的溫柔。

  自動門叮咚聲響起,大步踏入的男子掃了他一眼。「又來陪班啦!」鍾維均搖搖頭,利眼掃向桌面。「有點心吃?」

  「那是我的!」楚迎曦慘叫一聲,以極俐落的身手對抗土匪,捍衛主權。「要吃自己叫姊姊買給你啦!」男友的愛心,她才不要和別人分享。

  「吃吃吃!當心肥死你,被拋棄就不要來找我們哭。」

  「姊夫在嫉妒。」當著他的面拆開紙盒,一臉陶醉地品嚐起美味小蛋糕,還挖了匙遞到男友嘴邊,態度有夠囂張。

  秦以雍笑揉她嫩頰。「你吃吧。」

  鍾維均輕哼,涼涼地放冷箭。「姓秦的,別說我沒警告你,女人不是這樣寵的。」正餐加點心、陪班及溫馨接送,還附加噓寒問暖、千依百順……沒見過比他更疼女朋友的人了。

  「有什麼關係?」迎曦值得啊。

  鍾維均撇撇嘴。「姓秦的,有些話我忍很久,早就想跟你說了。」

  「請說。」

  「你知不知道,她們兩姊妹的家世很平凡的。」

  「父親是公務員,母親是國中教師,對嗎?迎曦有提過。」這有什麼問題嗎?

  「她沒什麼金錢觀念,一窮二白,月底還常賴到我們家吃霸王餐。」基本上是沒有讓男人少奮鬥三十年的條件。

  秦以雍點頭認同,他存款裡的零頭都比她多。

  「我會叫她以後改賴到我那裡吃飯。」是這個意思吧?

  「她廚藝很糟糕,拿手絕活除了泡麵還是泡麵。」也就是說,別指望她有什麼賢妻良母的慧根,圖一個免費的鐘點女傭。

  「喂——」這她就要抗議嘍!她哪是只會泡麵?起碼得加個煎荷包蛋!

  「閉嘴,吃你的蛋糕去。」大手一揮,直接將她掃到牆角去納涼。

  「我想,我廚藝還可以,中、西式都學了一點,她要吃我可以煮給她吃。」秦以雍溫溫地回答。

  這男人到底懂不懂他在說什麼?完全狀況外!

  鍾維均瞪人了。「她氣質缺貨、溫柔不足、美麗還差一點,長得矮不隆咚,身材平扁,神經線粗得像電線桿,人又不夠聰明。」乾脆一口氣全列出來,如有還漏,稍後補述。

  秦以雍輕咳一聲。「迎曦不喜歡人家笑她……不高。」話到嘴邊硬是換了個詞,猶豫要不要暗示缺乏危機意識的某人,那個沒家世、沒存款、廚藝差、氣質缺貨、溫柔不足,美麗還差一點,長得矮不隆咚,身材平扁,人又不夠聰明的女人已經在瞪他了。

  鍾維均忍不住吼了出來。「那不然你是哪裡有毛病?眼睛嗎?!」會看上他家小姨子,基本上眼光就出了極嚴重的問題!

  「……呃?」愣了愣。「噗——」他忍不住笑了出來。

  「鍾維均,你太過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楚迎曦用力跳起來,也顧不得蛋糕了,直接撲上去和他拚命。

  「實話還怕人家講!我誤上了賊船也就認了,不忍心看一個前途無可限量的男人誤入歧途,這樣有什麼不對?」兩姊妹簡直一個樣!

  秦以雍接手她吃不完的點心,閒閒晾在一旁觀戰。

  這兩個人,一日要鬥上幾回合,他已經很習慣了。

  楚迎晨滿腦子不按牌理出牌的怪奚思想,簡直和她妹妹一個樣,否則一般女孩,有幾個會想到要開情趣用品店?

  迎曦當初說得太保留了,本以為是她姊姊懷孕,怕太勞累動了胎氣,才會要請她來幫忙,誰知事實根本就是鍾維均向妻子損話,若是她罔顧胎教,執意在懷孕期間踏進這裡一步,然後生出像她們一樣的異類來謀殺他所剩無幾的腦細胞,除非現在就先斃了他,踩過他的屍體再說!

  連他都疑惑,老實的公務員父親和中規中距的教師母親,是怎麼生出這兩隻突變種?

  難怪鍾維均要成天大歎造孽,老用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眼神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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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班那位小姐今天請了三個小時的假,會晚點過來,反正男友就在身邊,楚迎曦也沒其他事,也就暫時替她代班。

  秦以雍坐在櫃檯後,專注畫著設計稿,偶爾抬頭和她交換會心的微笑,滿足於彼此相陪的寧馨安適。

  滑動的筆尖稍停,他側首,撐著頰凝視不遠處那道織盈背影。

  她和那個客人已經磨了快一個小時,男客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的頻率增加,眼神也愈來愈放肆……

  以同是男人的角度,他非常輕易就能從那樣的眼神中拷貝他腦袋裡的畫面。

  這是情趣用品店,面對各式增加兩性情趣的物品,腦中免不了廣泛的想像空問,尤其面對甜美可愛的女店員,似乎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他能忘記那個被遐想的人是他的女朋友的話。

  「曦,」他走上前,握了握她的手。「你去休息,我來。」

  楚迎曦回頭,給他感激的一笑,那無言的保護姿態,讓她連心都甜了起來。

  這人的眼神實在讓人自在不起來,彷彿她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一樣。她本來已經打定主意,要是他再拿那麼猥褻的眼神看她,她就要‘送客’了。

  回到櫃檯後,喝了口水,秦以雍沒三兩下就搞定了,結完帳後她就一直用詭異的眼神在瞧他。

  「你有話要說?」其實是想問:你又想說什麼讓人爆斷腦神經的混話了?

  也不是說有多詭異啦,那雙眼兒可比夜裡的星星,綻放的光亮都快花了他的眼,如果他中了三億樂透,大抵也就是這種表情了。

  而,太多歷史的慘痛教訓告訴他,這就是很不對勁的事。

  他小心翼翼防備。

  「雍,你老實告訴我哦——」

  瞧,口氣有多水媚。

  秦以雍戰戰兢兢。「好,你說。」

  「你剛剛,是在吃醋對不對?」

  這就是她的三億頭彩?

  他思忖著要怎麼回答。「……也……不全然是……」

  「不然呢?你難道不是看到別人用眼神對我做很情色的想像,心裡在不高興?」表情暗示得相當露骨,擺明瞭就是在等他點頭承認。

  他相當識時務。「當然會不高興,我都還沒想像過,別人怎麼可以捷足先登?」

  「你沒想像過?!」水漾小女人立刻變臉,化身晚娘夜叉容。「你居然敢說你對我沒有性幻想?!」

  「呃?」面對她凶巴巴的瞪視,心知此刻他說什麼都是錯,趕忙閉緊嘴巴保持沉默。

  「你說清楚哦!有現成的女朋友不想像,你還想幻想誰?!」可惡,她真如此缺乏魅力嗎?

  「……」還來不及想到那裡去,這樣也犯法了嗎?莫非她喜歡男朋友一天到晚發情?

  「算了,當我沒問。」楚迎曦一臉洩氣,趴在櫃檯邊。

  「呃……」氣氛有點怪。「你晚餐要吃什麼?我去買。」下午的小蛋糕、錫蘭紅茶對她來說,堪堪只夠塞牙縫而已。

  「隨便。」現在誰還有心情想吃的啊?

  真沮喪,她男友居然對她沒有絲毫綺思。

  秦以雍拎了車鑰匙出去。

  不到半個小時回來,客人也隨後上門,他將裝了熱食的提袋交給她,輕輕推回櫃檯後。「我來就好,你快去吃,小心燙。」

  那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客,舉手投足都充滿都會女子的成熟風情,不可否認,那是足以吸引任何異性注意力的女人,而她的男朋友正與對方相談甚歡。

  沒有刻意,但就是會留意到。

  「啊!」低不可聞的痛呼逸出口,一不留神,果然被熱湯燙到了,秦以雍這個烏鴉嘴。

  她懊惱地低垂著頭瞪視燙紅纖指,不知在和誰生氣,沒發現秦以雍不著痕跡地偏額,往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以你男人的眼光來看,我穿哪一件,能引起你激賞的眼光呢?」

  聽聽,這女人在說什麼?盯著那件薄到幾乎遮不住什麼的糖果睡衣,連她都不由自主順著她的牽引,腦中極自然勾勒出身穿性感睡衣的惹火想像圖了。

  她敢用姊夫最瞧不起她的智慧打賭,這女人絕對在勾引秦以雍。

  有沒有搞錯啊?走進這個地方,十之八九就算沒男友也有固定床伴了,還到處誘惑男人?

  「你身材好,肌膚白皙,穿什麼都好看。你的另一半知道你對他如此用心,一定會相當感動。」他臉上掛著溫煦笑意,仍是一貫教眾女癡迷的翩翩風采,看不出是否接收到了美人暗示。

  應該知道吧!他又不是笨蛋,多如天上星星的豐富情史更不是談假的,她這只甫出道的小菜鳥都看出來了,他沒道理不明白。要在以前,她猜,他們大概直接挽著手去開房間了。

  她對那個‘七日戀情’可還記憶猶新。

  那名女客花錢可真不手軟,送走客人後,對於又添一大筆的業績數字,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怎麼了?繃著一張臉。」

  「沒事。」叉了顆鹵蛋,用力咬、咬、咬,那模樣不像在吃麵,倒像是在和它拚命。

  那女人臨走前,塞給他一張名片!

  秦以雍從抽屜裡翻出一條軟膏。「手伸出來。」

  咦?「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不是唉得很可憐?」邊搽邊忍不住歎氣。「不是叫你小心一點了嗎?」早料到會這樣,她啊,急性子。

  原來他有留意到哦?她還以為他和美女相談甚歡,都忘記有她的存在了咧!

  想到這裡,一絲絲的竊喜火花又被澆熄。她又不是小孩子,幹麼像老媽子一樣啊,他可以和別的女人談成人的話題,對她卻只會餵食搽藥,她要當的是女朋友,又不是女兒,難怪他連吻她的慾望都沒有。

  低頭審視稍早前還被姊夫批得不像話的身材,想證實自己沒有那麼糟糕,她也一直是這麼以為的,可是和剛剛那個風韻十足的女人一比,她簡直像是乳臭未乾的小鬼,難怪引不起他的興趣。

  哼,對她沒有性幻想,卻去誇別的女人皮膚好、身材好……他狼心狗肺,沒良心、沒良心、沒良心!

  愈想愈不是滋味,她放下整碗麵,出其不意地撲向他,往他唇上用力親了一記。

  很好,心理有稍稍平衡了,坐回去繼續吃麵。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完全無法做出任何應變,盯著進食中的她持續呆愣。

  如果不是嘴角隱隱作痛,他還真會以為剛剛那一幕只是幻象。

  「……迎曦?」掙扎過後,仍是硬著頭皮開口。「這家的麵很難吃嗎?」

  「不會。」只是食不知味而已。

  「那……」小心翼翼又問:「你幹麼咬我洩憤?」嘴角都被她咬出傷來了,他不知道原來女友有暴力傾向。

  「洩憤?」尾音揚高,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說我在、咬、你、洩、憤?!」

  「不、不然呢?」如果不是凶性大發,這行為還有其他解釋嗎?

  「不、不然你的大頭鬼啦!你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那叫親吻,跟著我重複一遍——親——吻!OK?!」

  親……吻?被口水嗆了下,他完全地傻眼。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明明只感覺到她殺氣十足,撲上來咬了他一記,撞痛了他的鼻子,撞傷他嘴角——原來挾帶著那股殺人棄屍的狠勁撲來,恨不能咬掉他嘴唇的行為,叫親吻?!

  秦以雍總算開了眼界。

  「那你突然咬——呃,親我,是有什麼特別涵義嗎?」總不會是突然發情吧?他是決計不信的。

  「我是你的女朋友耶!親你還選良辰吉時?!你難道不知道,小狗都會在自己的地盤上撤泡尿,宣示主權嗎?」地盤都被垂涎了,誰還有心情選什麼吉時!

  小狗?還撤尿?!秦以雍嗆了嗆。「你沒有像話一點的比喻了嗎?」

  身為被撤上一泡尿的地盤——他,秦以雍,著實哭笑不得,分不清該不該為自己新上任的身份而感到驕傲。

  N場戀愛畢竟不是談假的,瞧著她沮喪頹廢的神態,再聯想她剛剛的行為及一連串反常情緒,他瞬間理解了什麼。

  「迎曦……」他輕喊一聲。

  「幹麼!」奇檬子老大不爽。

  「親吻不是這樣的。」他聲音放得更柔,唇畔帶笑。

  「不然你有什麼高見!」嘴角噙著的那抹淺淺笑意,在她看來就是刺眼得很!他要是敢批評她的技巧,她絕對會如他所願,用力咬他。

  她插著腰,居高臨下瞪他,如果下一秒丟下戰書,指著他的鼻子說:「我以武士精神,要求和你決鬥!」他也不會感到意外了。

  不理會她氣呼呼的瞪視,他探手往她腰間一攔,迎曦沒防備,輕呼一聲,跌坐在他腿上。

  「你說錯了一件事:不該質疑我的戀愛經驗!至少我知道,親吻應該要像這樣——」說完,他俯下頭,溫柔吮住芳唇。

  「除非是殺父仇人,否則輕吮就好,不必狠咬。」他還當真指導起來,溫溫地、一下又一下以唇瓣廝磨、輕吮。「接下來,嘴張開。」

  從他溫潤的唇碰上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無法思考了,所有的知覺全停留在唇間。他溫淺的探吮、吻觸,感受相濡以沫的激越浪潮。

  「然後,你可以加深力道,用你喜歡的方式探索——」模糊話語送進她口中,揉入交纏的四片唇之中。

  她緊緊環抱住他,心臟跳得好快好快,當他的舌尖挑動她,她本能地回應、交纏——

  秦以雍低低呻吟。她果然——是個學習力佳的好學生!

  結束這個吻,他雙手捧住她紅撲撲的頰。「來,我再問一遍,麵真的不好吃嗎?」

  「你比較好吃。」三魂七魄仍未回歸定位,她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下意識說出心底話。

  他愉快低笑——

  「那麼,別客氣,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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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1: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第二話 永恆玫瑰

  你說 沒有永不凋零的玫瑰

  一如 沒有永不褪色的愛情

  與你相遇

  愛情 不再凋零

  一朵永恆玫瑰

  在心中 綻放

  ☆☆☆☆☆☆☆☆☆

  不對勁,情況真的很不對勁。

  楚迎曦左思右想,沒有一對交往中的情侶,會僅是牽牽小手,假日時看看電影,偶爾親親小嘴,大多時候,都是陪著她上班,送送餐點……

  就連比較像情人舉動的親吻,他也都是點到為止,溫柔如水居多,不曾失控——他甚至沒用那種想吃了她的熱切眼神瞧過她。

  有沒有搞錯?又不是未成年,還走那種清純的高校生之戀路線啊?以他的戀愛級數來講,這簡直是幼稚園等級了。

  好吧,她告訴自己,引不起他的興趣,是她的失敗,連老姊也說:「男友對你沒渴望,是相當嚴重的一件事,不過——起碼他會稍稍幻想一下下吧?」

  她當不吭都不敢吭一聲,哪敢招認,確實連幻想都沒有!

  代志大條了!

  根據她的觀察,秦以雍好像真的把她當奶娃兒在照顧呵護,而不是一個可以愛的女人。

  她,楚迎曦,活了二十三年,生平第一次,對她的初戀產生前所未有的危機意識。

  於是,老姊義氣贊助,需要什麼應有盡有。開玩笑!自己開情趣用品店,妹妹的男友還敢沒興趣,不被砸落招牌了?

  她當然不會向妹妹道德勸說什麼發乎情止乎禮的,基本上,老姊和姊夫交往一個禮拜就被吃了,要真搬出禮義廉恥四維八德,那才真會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於是第一個浮現腦海的,就是那件曾被男友讚譽有加的紅色性感糖果內衣。

  結果怎樣你知道嗎?

  他居然問她:「天氣有這麼熱嗎?還有,迎曦,我不得不提醒你,螞蟻爬到你身上去了。」

  「……」@#$%!

  第一回合,慘遭滑鐵盧!

  後來,有一個常來的女客,兩人熟了之後會聊上幾句,她告訴她:「其實像我們女人結婚之後,常會遇到這樣的問題,丈夫已經不像戀愛時那樣,會有浪漫的心情和你風花雪月了,整個人就是木頭得很,這個時候,我們女人自己就要懂一點情趣,才能維持愛情品質。」

  真悲哀,她還沒結婚,就已經讓對方很木頭了,前途還有什麼希望?

  她建議她:「親手準備頓燭光晚餐,態度要比平常溫柔,適時地撒撒嬌,作點暗示。有時候我們女人要自己主動點,男人才會對我們熱情。」

  她還不夠主動嗎?都只差沒把自己剝光了送到他面前,請他享用了!

  燭光晚餐她當然是不會做啦,所以她打了電話叫外送,反正他也不曾指望她能做出一桌好菜,他甚至告訴她:「這輩子能夠吃到你為我煎的一顆荷包蛋,我就已經覺得相當感恩了。」

  她在用餐時,刻意擠出水水媚媚的嗓音說:「雍,我跟你說哦,上次有一個客人啊,她告訴我,談戀愛的時候,她想吃多少蝦,她男朋友都會幫她剝。」

  「哦。那然後呢?」相當識時務的男人接收到暗示,立刻勤奮地剝起蝦來,孝敬女友。

  「然後哦,聽說結婚後他連老婆的衣服都懶得剝了。」

  埋頭剝蝦的手一頓,他狐疑仰眸。「你現在是在暗示我剝蝦還是剝你的衣服?」

  真是知情識趣,馬上就聽出來了,原來他沒有很木頭嘛!

  「你想剝哪一個?」很嗲地拋了個媚眼過去。

  「蝦。」答得相當俐落且毫不猶豫,低頭繼續和蝦殼奮戰。

  「……」收回前言,這男人天殺的不識時務!

  第二回合,楚迎曦再度慘敗。

  再然後,姊夫大概是由姊姊那裡聽到風聲,一時看她可憐,也跟著拋卻良知,加入陷害忠良——呃,不,是造福秦以雍的行列。

  他以男人的觀點告訴她:「男人有時候是很衝動的,精蟲沖腦時,哪還管什麼仁義道德,你多刺激他一下就是了。」

  於是她又聽了姊夫的餿主意,租來一大堆A片,還準備一大包的爆米花、洋芋片和兩大杯的可樂,邀他一同研究觀賞。

  而秦以雍除了片子開始時,洋芋片從嘴巴裡掉出來之外,之後態度便自在得像是他們正處於國家音樂廳裡,觀賞著高心靈層次的音樂會一樣,把銷魂蝕骨的叫床聲當悅耳小提琴在聽……

  「這個姿勢,看起來好像不錯哦。」她試圖引誘。

  「不好。第一,角度不對,第二,違反人體工學,第三,要真用這種姿勢做,我保證女方脊椎受傷、男方疼痛並且早洩,不會有任何快感。」

  「……」完全專業影評人的架勢,什麼衝動啦、曖昧氛圍啦,統統都沒有!最終結果是,秦以雍嗑掉了一大包的爆米花,可樂喝到見底,而她的手指頭——一、根、都、沒、碰。

  第三回合,楚迎曦重傷不治,徹底陣亡。

  她很洩氣,洩氣得無力再捲上重來。

  連鍾維均都看不下去了。同為男人,他也覺得這傢夥實在太不像話了,趁秦以雍來給她送點心時,將他拉到一旁去做‘男人的談話’。

  「喂,姓秦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陽痿?」聽說他之前談過不少戀愛,若是不知節制,玩得太過火,是有可能造成‘這方面’的問題。

  秦以雍挑眉。「你看像嗎?」

  「腎虧?」

  「沒。」

  「不舉?」

  「想太多。」

  「性功能障礙?」

  秦以雍歎息了。「請問上述幾項問句,有多大的差距?」他就沒有更具建設性的想法嗎?和楚家姊妹相處久了,果然容易被帶壞。

  「不然你除了眼光以外,是哪裡有問題?」人家女孩子都香噴噴地送上門請他享用了,他還不賞臉,未免太不上道了吧?!

  難不成——嫌口感不佳?菜色不美?

  「眼光終於恢復正常了?」

  「胡說什麼?」微瞪他一眼。原來就是有這些人唯恐天下不亂,難怪女友最近言行反常。「你們不要亂教迎曦,她很衝動,會當真的。」

  鍾維均像聽到什麼外星球語言,用著極度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他。「不會吧,你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

  「什麼意思?」

  「迎曦很認真,你看不出來嗎?她是真的想把自己給你,你對她不感興趣,嚴重打擊了她的自信心,她很擔心自己吸引不了你,最近都在走頹廢路線,整個人廢得很徹底。」

  是這樣的嗎?

  秦以雍望向不遠處據說近期走頹廢路線的廢人,她正趴在櫃檯邊扮屍體,連平日最愛的下午茶都引不起她的興趣。

  「我以為,她要的只是戀愛的感覺。喜歡很多很多,愛,少少一丁點就好,這,不是她說的嗎?」

  「如果你有認真看她的眼睛,就會知道她看你的眼神有多熱烈,那絕對不只是『戀愛的感覺』而已。你怎麼想我是不知道啦,不過她的話,就算明天就會分手,我想她還是會願意把自己給你的。我們家這個小姨子,雖然缺點一籮筐,人又麻煩,但在這一點上,卻是相當直率真性情,大體來講還是個值得愛的女孩子的。」拍拍他的肩,鍾維均率先走進去,留下他佇立原地。

  沒有孩子氣,更非一時衝動,她,愛他?是這個意思嗎?

  秦以雍隨後進去,看著鍾維均半惡意半逗弄地搶了她最愛吃的栗子蛋糕,她也只是動了動眉毛,居然沒撲上去以命相拚。

  「怎麼了,迎曦?」手掌覆上額頭。「身體不舒服?」

  她抬眼,拉下他的手,雙臂纏上他頸項,嫩頰偎著他頸際肌膚,貪懶貓兒似地纏暱廝磨。

  他輕笑。「撒嬌啊?當心被你姊夫笑。」

  「管他呢!」她好專注、好專注地凝視著他,那是熱戀中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神,黑瞳倒映出他的形影,燃燒著熱烈的愛情,只要看著這一雙眼,沒有人會懷疑那當中散發著多濃烈的情感訊息。

  他原以為,她要的只是戀愛的感覺。

  她沒談過戀愛,想體驗被人疼著、寵著、放在掌心專寵呵護的感覺。這是她當初說的,他順應著,將她想要的給她。

  她太純真,赤裸裸的情慾世界不適合她,他一直小心翼翼克制著自己的渴望,以憐惜代替掠奪,沒想到她竟想偏了,以為她沒有魅力?

  他只是不希望嚇著了她,這是她的初戀,他想給她最完美的初戀回憶,而不是留下糟糕印象,從此認定男人都是下半身禽獸。

  他從來就不認為,戀愛最終必得上床,如果只是很多很多喜歡加上一點點的愛,他不能要她。

  肉體的誘惑,從來就不是衡量女性吸引力的準則,她難道不知道,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時時都有不同的感受塞進心扉,讓他驚奇、讓他快樂、讓他著迷,飽滿得應接不暇,不必狂野的情慾糾纏,也夠他為她傾心悸動好久、好久——

  從沒有一個女人,如此強烈觸動他的心,震顫得連心都麻了,而她居然會懷疑自己對他沒有影響力?

  「曦——」他低低地,在她耳邊,以只有她聽得到的音量低喃:「你對我而言很特別,在愛情裡,還有很多感覺等待摸索,我們不急,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將這些感覺,一一體驗完畢,我,奉陪到底。」

  他承諾很多很多的時間了,這表示,他想和她在一起很久很久嘍?她不必急著將一切在還相戀時完成,就怕擁有的不夠完整,留下遺憾?

  ☆☆☆☆☆☆☆☆☆

  在愛情裡,還有很多感覺等待摸索,而她,仍太青澀懵懂,於是他放慢了腳步等待她跟上。

  那番話,應該是這麼解釋的吧?

  也就是說,應該不是她的身材太平板,讓他提不起胃口?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她就放心了。

  相戀的第三個月,他為了新裝發表會,必須出國一趟。

  臨行前,她去送行,在機場三令五申告誡他:「聽說法國妞很熱情是吧?不准你玩一夜情……」發現話中漏洞,急忙又補上幾句:「兩夜情也不行,多夜情更不行,反正你要乖乖的就是了啦,不可以讓我哭哦!」

  多可愛的宣告。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想宣示主權嗎?」指的是那個不倫不類的比喻,雖然他實在說不出任何關於小狗撒尿的字眼。

  「想。」

  秦以雍摟住她的腰,側身閃到樑柱後,抬手擋去旁人的側目,迅速低頭覆上柔唇。

  「你一定常做這種事……」她喃喃道。瞧他技巧多純熟,完全掌握住什麼角度可以一親芳澤,又不至於將旖旎春光流洩出去。

  「別在這時挖陳年醋喝。」說完,四片唇再次貼合,輾轉深吻。

  他走後的第一天,她體驗到愛情裡的另一種感覺——失落。

  像是少了什麼,上班時渾身不對勁,目光時時飄向門口,然後才想起他出國了,這陣子都不會來。

  應該是少了下午茶吧,難怪覺得空空的,一定是胃。

  他走後的第三天,她中午叫了外送,可是不是她吃慣的口味,她想念那碗不特別好吃的湯麵。

  他走後的第七天,吃什麼都沒有味道,她想念接吻時,他唇腔最純粹的戀人味道,也是她愛情的味道。

  他走後的第十五天,她想念他的聲音、想念他的容貌、想念他的擁抱,想念他的一切一切……

  原來,那種失落、空洞、做什麼都提不起勁的感覺,叫做相思。

  這兩個字繞在舌尖細細品味,終於露出他走後的第一記笑容。她喜歡這個詞彙。

  相思、相思,互相思念,他,也會思念她嗎?

  她決定開始倒數他回來的時刻。

  相思,來得如此兇猛,衝擊心房,教他措手不及。

  他沒想到,自己會如此地思念她。

  以往不是不曾離別,以永遠為前提的離別,他經歷過太多太多,傷感總是有的,卻不曾如這一回,強烈地揪握住胸口,佔滿他所有的思緒,令他失措。

  他想念她,腦中無時無刻,浮現她愛笑的臉,慧黠的眸,討喜可愛的肢體語言。她算不上頂尖美女,沒有丹鳳眼、柳葉眉,更沒有古典的瓜子臉,但那張清清秀秀的臉容,就是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沉的痕跡。

  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麼?腦中總是有太多奇特想法的她,是靜不下來的,他就是被那雙轉著新奇念頭時的靈動雙眸所吸引,愈是深入接觸,就愈是受牽引,再也離不開。

  雖然鍾維均說她神經比電線桿還粗,但卻可以在『製造浪漫』待上五年,為別人製造浪漫,感情加溫;說她大而化之,偏偏卻又有極纖細的心思,他想,情人節那日的不見不散之約,會是他這輩子永難忘懷的浪漫。

  她直率真誠,有時會撒嬌,有點小胡鬧,溫柔體貼時會讓他連心都融了,連使性子鬧彆扭,都惹人憐愛……

  這樣特別的女孩,他怎麼能不受吸引呢?

  發現自己不費力氣便能刻劃出活靈活現的她,他有些許驚訝,愛情,也能這樣牽腸掛肚、記憶深深嗎?

  從沒有一名女孩,走進他心靈如此深的地方。

  「秦?」右後方傳來低喚,他回神,想起發表會完美落幕,一群相關人員慶功去了,他先行離去,想逛幾個地方,為迎曦帶個特別的禮物回去。

  「你怎麼也出來了?大家在慶功呢。」發表會過程中,兩人有過不少接觸,這國際時尚名模,時時將目光定焦在他身上,他不是未解世事的十八歲少年了,這當中透露著什麼樣的訊息,秦以雍自然不會不明白。

  「單獨逛街多無趣,一起吧!」極少見到如此出色的東方男子,教人在第一眼便深受吸引,難以由己地傾心著迷。

  眼前這張臉,是無庸置疑的絕美、精緻,他凝視著,腦中浮現的卻是那道嬌甜嗓音——要乖乖的,不可以讓我哭哦!

  見他一逕凝視她,也不表示什麼,她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你剛剛在看什麼?表情好專注。」

  「沒什麼,只是在想,該買什麼回去送給女朋友。」

  女朋友?他有女朋友了?女子表情難掩失望。

  沒一會兒,旋即恢復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展示櫥窗。「那你想到了嗎?」

  「嗯。」他推開店門,與店員交談幾句,展示櫥窗上的物品旋即被取下,小心翼翼放入盒中。

  他凝視盒內,那朵盛開的水晶玫瑰。

  燈光下,每片花辦、枝葉脈絡都透明精緻,折射出令人屏息的璀璨光華,那盛開時的晶透絕美,教人無法移目。

  他曾告訴她,愛情就像玫瑰,沒有永不凋零的玫瑰,也沒有永不褪色的愛情,而今,他意外找到一朵,不凋的玫瑰。

  愛情,真的可以永遠嗎?

  這是第二回,他依稀碰觸到,關於永恆的輪廓。

  他太過沉浸於自身的思緒中,沒留意女子識趣地悄悄退離。

  一個男人,怎麼能有那樣專注溫柔的眼神呢?她羨慕那名連讓他想起都會微笑的女子,也深知再無她涉足之地了。

  返台前的最後一晚,他在飯店撥了通電話,告訴迎曦歸期,她嚷著要請假去接機。

  「你會開車嗎?」

  「不會啊!」答得真順口。

  「你會做好香噴噴的點心來犒賞我被虐待了半個月的胃嗎?」

  「也不會。」

  「你會幫我提行李,減輕我的負擔嗎?」

  「還是不會。」開玩笑,她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他忍心?

  「那你會什麼?」結果一點貢獻都沒有,這樣還敢說要來接機?

  「我會想你。」

  另一端靜默了。

  「反正我要見你啦,一定要,明天!」口吻那樣急切,那樣地,迫不及待想要擁抱他,他感受到了。

  「雍,你有沒有在聽?」怎麼都不說話?

  「有,我在聽。」

  「好,那你先不要講話,聽我說哦!姊夫好過分,買難吃的麵給我吃,一點味道都吃不出來,你知道嗎?你再不回來,我就快被那對夫妻虐待死了,我想念你帶來的食物啦!還有、還有台灣帥哥很缺貨,看得眼睛都痛了,需要你回來美化市容;還有、還有、還有,我想抱你,我想念你的溫度,想念你的吻,那麼久沒抱到了,我要一次補回來,最好是可以抱著睡啦,我我我——」

  「迎曦。」

  「幹麼啦,人家還沒講完。」她吸吸鼻子。「現在,台灣的中原標準時間,十二點整。交往一百天快樂,親愛的你。」

  秦以雍微訝。

  這叫神經線比電線桿粗?他發誓,蠶兒吐絲都沒她細。

  感動,一瞬間襲來。

  她總是能出其不意地帶給他最強烈的情緒牽動。

  「我不知道你講完了沒,但我一定得說。」頓了頓。「燭光晚餐、性感睡衣、A片,任何你想得到的,想準備就去吧!」

  「啊?!」她挖挖耳朵,以為收訊出問題,慎重求證。「你是說,燭光晚餐?你保證不會只想剝蝦,不想剝我?」

  「嗯。」女人,真記恨。

  「性感睡衣,火紅的?糖果的?長螞蟻那件?」可能會害他蛀牙哦!

  「對。」

  「A片?被你批評違反人體工學,會害你早洩的那種東西?」

  「……是。」偷偷歎氣。

  「那,保險套呢?螺旋的、螢光的、顆粒的、各種口味的……全部超過二十打哦!」

  「……」他可以收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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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2:1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秦以雍回來的那一天,她還是請假去接機了。

  她一見他,就牢牢、牢牢地抱著,說什麼都不放,綿密的擁抱中,他讀出了思念的痕跡。

  一路上,她始終將臉埋在他懷中,不肯離開,要不是她不時地碰碰他,握握他的手,他真會以為她睡著了。

  直到計程車停在家門前,他低頭輕喊:「到家了,小無尾熊。」

  「噢。」應了聲,仁至義盡,又將臉埋回他胸膛,擺明瞭抵死不放手。

  司機表情帶著曖昧的腥膻色,他俊容微赧,付了車資,趕緊拉著她下車。

  他提行李,而她開大門。

  她身上有一副他家的鑰匙,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是她抽空過來幫他整理家務,替他的盆栽澆水。

  這是第一次,以前礙於工作性質,一年到頭常要出國,也沒想過要給誰家裡的鑰匙,不只因為過於親密,也因承諾意味太濃,但當時,沒想太多就是給她了,也沒打算收回。

  因為時差的關係,長途奔波使他看來有些許疲倦,她很善解人意地催促他去休息。

  再睜開眼時,夜幕已低垂。一醒來就看見她很賢慧地東擦西抹,她將他家打理得極好,纖塵不染,嬌小的身子穿梭在屬於他的空間裡,看起來竟是不可思議地親密契合。

  目光移向窗臺,深深嗅了一口。好想念的榮莉香,這幾夜少了它,真有些難以入眠。

  「迎曦!」他輕喊了聲。

  她回頭,帶著笑快步跑來。「醒啦?」

  「幾點了?」初醒時的嗓音,帶著一絲性感的低啞。

  「快六點了。你睡得好熟,這幾天都沒睡好厚?要不要再睡一下?」她趴在床邊好久,看著他的睡容,想到他終於回來她身邊了,整個人就像呆子一樣不停傻笑。

  秦以雍挪了空間,拍拍身側的床位。「時間還早,上來陪我,七點再一起出去吃飯。」

  「好啊、好啊!」情緒簡直興奮得不像話,從他掀開的棉被一角鑽入。「一個小時夠嗎?」

  她又在亂想什麼?「以睡覺而言,是夠了!」

  「呵、呵呵,睡覺哦……」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不然你還想做什麼?聊天?」他這女友,滿腦子春色!

  「沒沒沒,你快睡、快睡。」

  他微笑,探手摟她入懷,恬適地閉上眼。

  這,才是他惦念縈懷了二十來天的茉莉馨香。

  稍晚,她在用餐閒聊時告訴他,她電腦出了點問題。

  他想了想。「這方面我不是很懂,要不要我幫你送修?」

  「不、不用啦。你幫我問問看有沒有熟識的朋友就好,要很熟、很有交情的哦!」

  問她為什麼?她支支吾吾答不上來。

  「好吧,如果你確定真的是作業系統,而不是硬體問題的話。」

  如果他有深想,就應該明白,當心口如一的楚迎曦語焉不詳時,就表示內情絕對不單純,但他沒有,因為他壓根兒沒想到,連幫她處理個電腦問題也會中招!

  找了一天,他和朋友約好時間到她家處理電腦,誰知剛開完機,一道相當撩人遐思的呻吟浪叫便傳了出來,同時彈跳出的畫面,更是噴鼻血,瘋狂重複重點部位的播放,一做再做,數不清的炸彈視窗,關都來不及關,滿螢幕的淫靡春色當場看傻了兩個大男人。

  「這——」視線齊齊轉向一旁,臉紅得快要腦充血的小女人。

  「幹麼這樣看人家啦!」她又不是故意要電腦中毒,那些色情網站就真的很毒啊!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修個電腦,也要強調‘很好很好’的交情,搞成這個樣子,誰還有臉送到外面、或者叫不熟的人來處理!

  「你這男友很失職。」朋友隨意瞄了他一眼,暗指他沒好好‘滿足’人家,害她要上網去望梅止渴,真不應該。

  「楚、迎、曦!」拜她所賜,他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

  「我、我……」

  秦以雍張了張口,一記銷魂的淫聲浪啼又傳入耳畔——

  他吸了吸氣。再等等,要訓人也是待會兒的事,在滿屋子叫床聲下,他實在訓不出口。

  搞定了電腦,臨走前朋友拍拍他的肩。「你這次交的這個,很『特別』,祝你『性福』了,兄弟。」

  秦以雍咬牙。「不,送!」

  大門關上,他靠在門邊瞧她,而某個羞愧至極的小女人,正縮在牆角,頭垂得低低的。

  頭很痛,他揉揉額角。「楚迎曦!我不在時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啊!」

  「我、我……是你自己說,那違反人體工學的嘛……我只好上網另外找找看啊……」她說得很無辜,又好委屈。

  「那也不必、不必上色情網站啊!」有線電視台多的是成人頻道,裝個解碼器不就好了!

  「我什麼都不懂,很怕你覺得索然無味咩……」他見識過成人世界裡的各種體驗,而她卻無知得很,不多學一點,萬一他覺得無趣怎麼辦?

  秦以雍歎息了。

  他走上前,輕輕將她摟進懷裡,下巴抵在她發頂輕輕磨蹭。「找個時間,一起吃我們的“燭光晚餐”吧!」

  「咦?」他還沒被嚇跑哦?

  「你呀,什麼都不必學,我會教你。」再讓她搞下去,他會短壽三十年。

  ☆☆☆☆☆☆☆☆☆

  她將這個“燭光晚餐”的時間定在那個週末的晚上,地點,他家。

  她沒預先告訴他,想給他一點意外的驚喜感。

  她的計劃是這樣的——

  提早一個小時下班到他家,用他給的鑰匙開門,預先佈置好一切,當他去接她時,由她姊夫來告訴他,她會在他家等他。

  抓準了時間,當他開門時,迎接他的就是旖旎又浪漫的燭光氣氛、美味又可口的晚餐——

  當然,最秀色可餐的一定是她。

  吃完飯後,她會和他一起觀賞她精挑細選的‘強檔動作片’,立誓絕不再讓他只想當影評人。

  然後,就在催情氛圍培養夠了之後,她會嬌聲媚態地告訴他:「我去洗澡,等我。」

  最後上場的,當然是那件曾令他讚不絕口,聽說會讓男人衝動一發不可收拾的性感睡衣,用最撩人的姿態步出浴室,媚眼如絲勾誘他——「你可以撲上來了。」

  接著就是@#$%……

  完美END!

  這次她可是自信滿滿,集結了眾家智慧之大全,就不信還會功敗垂成。

  好,正式上場。

  她確實提早了一個小時下班,卻沒估算到,秦以雍提前去找她,陪她到下班是常有的事,因此,當鍾維均支支吾吾告訴他,她在他家等他時,他便嗅出一絲不對勁。

  狐疑地趕回家,正好看見她在餐桌上手忙腳亂。沒看過有人可以這麼笨的,開瓶紅酒開得灑了自己一身,幾乎沒整瓶砸爛。

  他差點笑出聲來。

  「啊!」驚覺到他的存在,她叫了聲。

  她完全沒氣質、像個瘋婆子的模樣讓他看見了,她依稀記得剛剛還冒出S開頭和F開頭的髒話!

  「出去、出去,你出去啦!」大受打擊之下,連忙將他轟出大門,等她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之後,只能雙手蒙著臉呻吟。

  瞧瞧她幹了什麼好事?居然一點也不溫柔——甚至算得上是粗魯地將男主角轟出去,在自家門口喂蚊子。

  沮喪了五分鐘,她再度重振雄心,說服自己,開頭小小凸槌,無損計劃的完美。

  打起精神,繼續佈置。燭光,有了!美食,有了!紅酒——雖然灑了快一半,但也有了!香噴噴的女主角——嗯,低頭審視一身的酒漬,她得洗個澡。

  至於男主角,在自家門口餵了近一個小時的蚊子後,終於在她洗完澡時被恩准入內。

  「那個,剛剛不算哦,我們重來。」宣告完,將他迎入大門,送上甜甜香吻。「歡迎回家,親愛的。」

  秦以雍總算搞懂她在幹麼了——在被蚊子叮出數個腫包之後。

  「換我替你剝蝦,多吃點哦,姊夫說啊,男人多吃海鮮類是‘不錯’的。」暗示得很有顏色,看在他待會兒勞心勞力的貢獻,她貼心點為他服務也是應該的。

  秦以雍能說什麼?只能埋頭努力加餐飯。

  吃啊吃……不明物體飛來,砸上他鼻樑。

  看了看眼前的‘兇器’——明蝦殘屍,再看看她只餘蝦頭的手,再笨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呃,手滑、手滑,我不是故意的。」她笑得好僵,抽來紙巾替他擦拭。

  「沒關係。」相當有紳士風度地吃掉那只蝦湮滅證物,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填飽了胃,兩人移師客廳,她拿出準備好的片子,滿心緊張期待,然後,片頭出來了——

  「飛龍~~飛上天~~」她當場傻眼。

  他眉毛挑得好高。「你有興趣和我研究台灣本土戲劇?在這時候?」

  她滿臉黑線條,片頭曲持續播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生在世只有兩字——」哪兩個字?愚蠢!白癡!笨蛋!她是智障加三級啦!

  這烏龍可搞大了,大得她完全失去應變的能力。

  還是秦以雍善解人意,主動退片,替她把氣氛圓回來。「你想研究本土戲劇,改天我再陪你研究,現在——」吻了吻她的唇。「你要不要再去洗個澡?」

  勾誘的眼神、低啞而魅惑的嗓音,完全替她將想做的事情給補足了。

  「呃,好……」愣愣進了浴室,本想快速沖個澡,換上她的‘終極武器’,誰知——

  秦以雍足足等了半個小時,她才步出浴室,看得出來她很緊張,走路同手同腳,還在浴室前滑了一跤,跌得五體投地。

  「啊!」好淒厲的慘叫。

  他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上前扶她。「有沒有受傷?」

  這回她連僵笑都擠不出來,基本上,她洩氣得想哭!

  「沒有關係,這段我當沒看到,你可以重來。」被她訓練得很堅強了,他完完全全處變不驚,神態自若,眼角都沒給她抖動一下。

  「那個——」她欲言又止。

  他微笑將她推回浴室,溫聲安撫她。「放輕鬆些,等你準備好再來。我們是要做愛,不是上斷頭台。」她情緒很緊繃,這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剝蝦時手一直在抖。

  這畢竟是她的初夜啊,不管她平日表現得多坦率大方,都掩飾不了她的無措。

  「呃……可是……我……」她在浴室前進退維穀,像是極度困擾。

  「怎麼了?」他看出不對勁。

  「那個……就是……我……」鼓足勇氣,她終於決定走出來,羞愧萬分地低噥:「我、我那個……那個……來了。」

  「那個?」哪個?呆愣半響,接觸到她羞窘欲死的表情,一下子恍悟過來,望著她的表情活似吞了一顆恐龍蛋,說不出話來。

  一般人在準備與女友進行第一次的親密接觸時,突然面臨這種狀況會是什麼反應?別人他不知道,但在那當下——秦以雍由錯愕中回神,竟撫額低低笑開。

  「你在生氣?」氣過頭了?連她都覺得,這種行為簡直要人要得過分。

  她也不想這樣啊,誰教她生理期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今晚?

  好想哭,她的求愛之路非得這麼艱辛坎坷嗎?

  「你看我像嗎?」愈笑愈無法收拾,索性放聲笑個過癮。今晚真是、真是……荒腔走板過了頭。

  「我一點都不覺得這哪裡好笑。」她挫敗得想死!

  「抱歉。」好不容易止住笑,再度將她推回浴室。「既然我今晚沒有榮幸脫下它,那,你自己去把它換下來吧。然後,看要不要再衝一次澡會好一點,別讓螞蟻有機會比我更早爬到你身上去。」

  再衝幾次澡都洗不掉她今朝滿面羞啦!「啊……那個……可是……我沒帶……那個……」

  「沒關係,你用什麼牌子?我去買。」她都能勇於詢問他慣用的保險套品牌了,衛生棉似乎也是一名‘賢慧懂事’的男友,所必備的課題。

  「……好自在。」她現在一點都不自在!

  「好,等我十分鐘。」

  他在樓下最近的便利超商迅速將她要的東西買回來,還附加一包夜安型。

  沖完今晚以來的第三次澡,她在浴室又磨蹭了半個小時才慢吞吞走出來。

  「來,這邊坐。」秦以雍拍拍床畔,已經拿了吹風機、泡好熱牛奶等她。「肚子會痛嗎?喝點熱的,今天就在我這裡睡一晚好了。」

  直到將她的頭髮吹乾,她都沒勇氣抬頭看他,牛奶捧在手中一口也沒喝。

  「你很介意?」

  「我覺得自己……好蠢。」她欲哭無淚。每次都那麼糟糕收場,他是不是也快受不了這個白癡女人了?

  「別放在心上,這是臨時狀況,我們都預料不到的。」勾起挫敗花顏吻了吻。「別想太多,喝完牛奶早點睡,我會等你的。」

  「……噢。」

  熄了燈,她躺在他懷裡,傾聽他沈穩的心跳。

  很好,最終結果確實遵照她原先計劃,在他的床上過了一夜——如果她可以不必去回想過程的話。

  隔天,當她姊夫問起時——

  「我那天晚上洗了三次澡。」她這麼回答。

  鍾維均吹了聲口哨。「不錯哦,姓秦的表現可圈可點。」難怪她今早精神萎靡,半死不活的樣子。

  「可是一次也沒做。」一副冤死女鬼樣,哀聲怨調地補上這一句。

  聽完她詳述整個過程,鍾維均當場打跌,笑得只差沒在地上滾!

  「天哪!你這活寶,我會被你笑死——」秦某人真可憐,他已經開始同情他了。

  「我也不想好不好!」老天爺,麻煩禰行行好,直接下一道雷活活劈死她算了,她不想留下來繼續丟人現眼。

  經過這一次,她已經完全失去信心,都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誰還提得起勇氣再去嘗試?

  唉,罷了、罷了,她看破了,反正她天生就不是那塊料,了不起就是談純純的戀愛嘛,不指望什麼狂野香艷的超水準演出了。

  她鬱卒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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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2: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做完例行的交班工作,她拎起隨身的背包,和晚班小姐打了聲招呼後,便在對方艷羨的目光下,迎向前來接她下班的秦以雍。

  「晚上想吃什麼?」先替她開了車門,繞到另一頭坐進駕駛座,很順手地橫過身子替她繫上安全帶。

  「麥當勞!」

  他輕吻朱唇一記。「好。」

  「我很餓,會吃很多很多哦!」她強調。「我要吃兩個雞腿堡,三包大薯,還要可樂、兒童餐,吃垮麥當勞!」

  秦以雍大笑。「最好你真的吃得了這麼多。」

  結果,她最後是吃了一個雞腿堡,一份薯條,兒童餐她喜歡小雞塊,所以雞塊留給她,剩下的他解決。

  以女孩子的食量而言……嗯,確實不算小了。

  偏偏他就喜歡她這種不矯飾的真性情,從不在他面前遮掩什麼,只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在他面前。

  「好飽哦!」回到車上,她整個人癱掉,完全不想動。

  「是誰說要吃垮麥當勞的?」幸虧他有先見之明,將她的話打了半折。

  偏頭見她拿吸管在玩杯中的冰塊,本能地便問:「你生理期結束了嗎?」

  她洩氣地垮下臉。「你一定要提醒我這件事嗎?」都已經夠丟臉了,他還提起!

  他失笑。「我只是要確定,你是不是可以喝冰的。」

  「早就可以了啦!」想也知道他不會有什麼不正經企圖,只是那晚的經歷太‘慘痛’,只要提到關於生理期的敏感字眼,就會覺得很想死!

  「要是不相信,你負責把冰塊吃光咩!」她橫過身子,用吸管撈起冰塊,沿著杯緣湊近他嘴邊。

  「你小心坐好——」話還沒說完,她就很捧場地身體一傾,伴隨著驚呼聲,大半杯的可樂全數孝敬在他身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連抽數張面紙,手忙腳亂替他擦拭,胸前大片汙漬實在慘不忍睹,未融的冰塊順勢滑落,她急忙擦著,拂開掉落在腿間的冰塊,慌亂中似乎碰觸到什麼……畫面定格!

  她止住動作,上頭傳來他異常濁重的呼吸,而她掌心正貼著不明的灼熱堅硬,直直愣了三秒才領悟過來。

  「啊!你——」吃驚地張大眼瞧他。

  秦以雍閉了閉眼,有些悲哀地呻吟。「迎曦,你的手……」

  她不明白,她這清純天真的氣質對男人而言多具殺傷力,比任何A片都還有效,無辜至極的挑逗,簡直令他咬牙了,一時拿不定主意,究竟希望她離開還是繼續。

  「呃……噢!」她急急忙忙收手,正襟危坐。「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歎息,分不清是失望還是鬆了一口氣。「我知道。」

  微掀眼睫,偷偷瞧了他緊繃的神情一眼。「你生氣了?」

  「沒有。」答得飛快,更顯得誠意不足。

  「你明明就在生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但願他別覺得她像個飢渴放蕩的浪女,心起反感……

  顧不得尷尬,她微慌地輕碰他面容,平日,總是溫暖、縱容的笑意不見了,她張口正想說些什麼:「雍,我——」

  一記火熱纏吻堵住她未完的話,他吻得很深入,長指穿梭在細柔長髮間,定在後腦,將她更加地壓向他,有別於以往的溫柔步調,直要嘗盡她唇腔之內的每一寸甜美,激狂且熾熱。

  她微喘,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幾乎喘不過氣。

  長髮亂了,上衣扣子鬆落兩顆,她面色紅暈,雙唇腫脹。他的狀況也不比她好到哪裡去,這是她沒見過的一面,危險、狂野,黑眸氤氳著濃濃情慾,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魔力,她心臟一跳,感覺胸口發燙。

  她不知道由他眼中看到的,會是怎樣的她,只知道他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眸色益發深沉,而後,啞聲道:「坐上來,迎曦。」

  她無法思考,在他的凝視下渾身發燙,小心翼翼地跨坐在他腿上。

  他低低地歎息,輕撫她光滑的頸項,感覺她在他指尖的碰觸下微微戰慄。

  「可以嗎?曦?」壓抑著,不忘做最後的詢問。

  「……嗯。」

  得到她的允諾,他不再遲疑,微一使力,拉下她,再度覆上他所渴望的紅唇,輾轉探吮。

  慾望來得猛烈,連他都無法掌控,他渴望她,渴望得身體緊繃疼痛。由上衣下擺探入的雙手,悄悄移到她身後,解開那小小貼身衣物的束縛,在她的驚喘聲下,低頭擷取含苞待放的微顫紅蕊,品嚐最純淨的甜美。

  他、他在做什麼?她喘息連連,酥麻、顫悸、害羞……太多感覺衝擊著年輕稚嫩的身體,她為這前所未有的陌生反應而無措,只能喃喃喊著他的名:「雍……」

  「我在。」心憐於她純真失措的反應,他更加擁緊了她。被擺在情慾之前的,是想將全世界給她的嬌寵心情……

  ☆☆☆☆☆☆☆☆☆

  當一切再度靜止,車內只剩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在有限的空間裡迴響。

  楚迎曦盯著車頂,一時還回不過神來。

  他仍在她體內,高潮時所爆發的極致快樂,讓她到現在仍隱隱顫慄,芳心狂悸。

  天!她沒想到自己也會有像極蕩婦的一面,她甚至不敢回想,她剛剛叫得有多媚、多放浪!

  雖然,他初初進入時,曾令她疼痛蹙眉,但他很快地停住,不斷地親吻她、碰觸她,等待她的適應與接納。他的手,有著難以形容的魔力,甚至在尚未佔有她時,就已經讓她體會到生平第一次的高潮。

  在這當中,他一直在留意她的狀況,將她的感受擺放在自身需求之前,她一個蹙眉,他便立刻察覺到她的不適,親暱地挲撫她腰臀。「腰酸?」然後與她對換,將她安置在舒適的座椅上,承受他更熱烈的求歡頻率。她甚至主動將雙腿緊緊纏在他腰上,在一回比一回更深入的進佔中,暈眩地失聲尖叫——

  原來,男女之間就是這樣的,包容著他的灼熱、脈動、喘息,彷彿融為一體,如此親密、如此隱晦、如此快樂、如此……美好。

  她喘著氣,神魂尚未歸位,迷迷糊糊的腦子不禁浮起一絲困惑——

  就這樣?一杯二十五塊錢的可樂就搞定了?那她之前絞盡腦汁、挖空了心思的安排是怎樣?搞笑嗎?簡直蠢得可以了!

  狂野情潮稍稍退去,他將臉埋在衣著淩亂的酥胸前,懊惱呻吟。「天!我在做什麼——」

  他居然像個十七、八歲初嘗情慾的毛頭小子,不管地點、不顧一切就做了起來,他的完美紀錄裡從來不曾如此虧待女伴,他是瘋了還是著了魔?

  聞言,她仰眸瞪他。「你後悔了?」

  「當然不是。」這不是她該講的話吧?角色顛倒了嗎?

  「沒有鮮花、沒有燭光,也沒有你最想呈現在我面前的糖果睡衣,甚至連最基本的床都沒有,你該生氣的。」這是她的第一次,全世界的女孩都有權要求最慎重美好的初夜,而他居然如此草率,在車上就要了她。

  「有你啊!」她想也不想,衝口而出。

  有他,那才是最重要的。

  多可愛的反應、多窩心的回答,他暖暖笑了,吻吻她汗濕的額,愧疚低喃:「很不舒服吧?但願沒讓你失望透頂。」車內空間有限,適合尋求刺激與情趣的男女,卻不適合女孩的初夜地點。

  「誰說?」她不苟同地反駁,用力抱住他。「雖然沒有人可以比較,但是我覺得你很好。」

  他很溫柔,幾乎沒讓她產生太多疼痛。記得姊姊告訴過她,女人的第一次只會痛得你死去活來,通常不會有什麼快感,要她先有點心理準備。

  雖然,疼痛真的免不了,不過她是真的享受到快樂,才不像姊姊說的那麼恐怖,她真的感受到他的呵護,並且將疼痛減至最低。她不知道前戲要多長才算標準,但他絕對是最具耐心的那一個,耐心地探索能令她愉悅的方式,過程中除了技巧、耐性之外,還包括對她無庸置疑的憐惜,讓她在第一次,就真真確確體驗到兩性歡愉。

  「那你咧?會不會覺得我很笨拙?」枉費她事前那麼努力在惡補,加強知識,結果讓他一吻就意亂情迷,忘了今夕是何夕,她甚至敢說,他得到的愉悅絕對沒她多,但願他別嫌棄她的表現太木頭。

  「傻瓜!沒有女孩子會這樣問的。」她把最純真的自己獻給了他,難道不知道這對他而言有多珍貴?

  「那到底是會還是不會?」但願他別從此面對她便索然乏味。

  「當然不會。」

  「那就好。」放下心來之後,她突然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

  「怎麼了?」

  「你沒用保險套!」

  現在才反應過來?服了她。

  他笑笑地,長指無盡溫柔地撫過歡愛後暈紅醉人的臉蛋。「你介意?」

  「是還好啦,反正你應該不會得性病啦、AIDS什麼的……」

  「謝謝你哦!對我真有‘信心’!」他沒好氣地。

  「可是……萬一‘中獎’怎麼辦?我不會算什麼安全期、危險期。」雖然她的簽運從小到大一直不怎麼樣,連安慰獎都沒中過,但這種事很難說。

  「你現在是安全期。」到底誰是女人啊?連這也要他教?

  「可是……聽說算這個,失敗率很高耶。」

  「這樣不好嗎?要是有小孩,我們就結婚。」他想娶她,第一次這麼強烈想一輩子擁有一個女人,早上起來看見陽光在她清甜的臉容上跳躍,與她道早安,給她一個早安吻。

  「啊?結婚?你說我和你?」

  「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

  「可是……可是……」無法不意外他會這麼說。她一直以為,他是定不下來的,甚至早就有心理準備,能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多出來的,他給了她關於愛情最美好的一切體驗,有一天他們分開了,也會是她珍藏一生的珍貴回憶。

  她從來、從來沒想過,自己也能有獨佔他一生的可能性。

  「太快了嗎?」也是,從認識那天算起,半年不到,連他都意外自己會有如此強烈的衝動,和她在一起多一天,感覺就更加深些許,無法控制氾濫的激情狂潮,令他不顧一切,想擁有她。

  也許她說得對,他們是命定要相戀的愛侶,從遇到她的那一天起,一切都失控了,他變得完全不像自己,心中那把情焰,一日比一日狂炙燃燒,他懷疑根本不會有止息的一天。

  「是我衝動了,你還年輕,我們慢慢來。」退離她身上,抽來幾張面紙開始清理兩人身上的激情痕跡。

  「啊,我自己來。」她紅著臉。

  他淺笑。「沒關係,我來,你別動。」自己做的好事就要勇於收拾。

  雖然很羞,但他體貼的舉動,讓她感到陣陣窩心。

  「那個……你剛剛說……結婚,是認真的嗎?」

  「嗯?」正幫她扣到第三顆衣扣,秦以雍抬眼。「當然是。」

  「那……那……我們就別用了,好不好?」她支支吾吾,怯怯地偷瞧他。他會不會覺得,她這樣說很厚臉皮啊?

  「別用什——」微愣,會意過來,笑了。「好啊,別用。」

  雖然很辜負她姊姊的好意,但那二十打,恐怕真得束之高閣了,她暫時不會知道他慣用的牌子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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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醬油、太白粉……」振筆疾書到一半,埋在紙堆裡的頭顱抬起。「為什麼肉要加太白粉?」

  「讓肉質滑嫩。」

  「噢。」瞭解,繼續抄。

  「再加點酒去腥……」

  「等等,要加什麼酒?」

  「廢話,當然是米酒。難不成加鹿茸酒、虎鞭酒?壯陽啊!」

  「啊!」原來鹿茸酒壯陽,這要記起來,改天給阿娜答試試,說不定會比較狂野哦!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平時就很狂野了……

  「夠了你,楚迎曦,收起你淫蕩的表情,要發春回你家去。」沒好氣哼了聲,又接續:「然後是鹽巴適量……」

  「等等……適量是多少?」這老師很不盡職,老是語焉不詳。

  「適量就是看你爽!」一再被打斷,壓抑的嗓音已隱含火氣。

  「噢。」摸摸鼻子。「請繼續。」

  「……最後是勾點芡……」

  「那個……」怯怯地舉起執筆的手。「勾芡要……怎麼勾?」

  「威而剛加農藥!」直接吃死這個笨蛋!忍耐了一個小時,店長的火氣終於爆發了。「連勾芡都不會,楚迎曦,你是笨蛋嗎?到底會不會做菜!」

  「我……」好無辜的表情。就是不會才來問你咩,也不過才多問了幾句而已,凶巴巴的……

  店長吸氣、再吐氣——

  叩叩!

  門板傳來敲擊聲,秦以雍俊雅挺拔的身形倚靠在門邊。

  她隨意瞟上一眼,目光就再也移不開。

  就算是再不經意,他的出現也總是能不自覺引來所有的注目。

  「好了嗎?迎曦。」其實是在外頭聽到嘶吼聲頻頻傳出,怕有人失手殺了他的女朋友,特地前來救人。

  「你、你怎麼來了?」

  「你昨天說,要來找舊同事串門子。」閒著沒事就繞到『製造浪漫』來接她了。他俯身,在她身畔低道:「我在門口等你。」

  「呃……哦。」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門的另一端,她目光還收不回來。

  「去去去!快回去吧,他才一出現,你的三魂七魄就全被勾去了。快點滾了,我不教笨蛋做菜。」免得到時不小心毒死了誰,她成幫兇。

  一顆頭顱探進門來,朝外頭瞄了一眼,迅速賴到楚迎曦身旁。「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啊?真帥!氣質也沒話講!」新請的早班小姐滿心艷羨。

  那滿臉的陶醉迷戀,看在迎曦眼中,竟感到那麼一丁點不舒服。

  她知道秦以雍的條件有多好,也相當清楚走到哪裡都會有那樣的迷戀目光跟隨,他外型出眾,氣質不俗,風雅超塵的身影,不必多做什麼就是能夠自然而然地引來狂蜂浪蝶。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每當面對一道又一道瘋狂迷戀追隨他的目光,心裡還是會介意。

  「聽說你們是在這裡認識的?真好!為什麼我就遇不到像他這樣俊帥體貼的男人呢?」又羨又護地說完,再補上一句。「有個這麼出色的男朋友,你都不擔心哦?他剛剛才站在門口十分鐘,就已經有五個客人過去找他搭訕了,要是我,可能半夜都睡不安穩,時時要擔心他被拐走——」

  「喂,小芬,你少說兩句……」店長輕斥。

  「啊,對不起。」自知失言,連忙道歉。「我亂講的,你別放心上。」

  「沒關係。」楚迎曦扯唇笑了笑。「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能說什麼呢?這確實,是她心底隱隱浮動的不安。

  他過往的情史,使她無法讓心安定。以往,知道隨時都會結束,她可以瀟灑地笑看一切,將一天當成一輩子來愛,分開了,也不會有遺憾。

  然而,現在不同了,得到愈多,心會愈貪,在他隱約勾勒出未來的遠景後,她開始會奢望了,奢望佔有他一輩子,奢望永遠不會結束。

  因為害怕結束,便會患得患失,心,愈是無法放得開。

  她擔心,燃燒的情焰,何時會熄滅?擔心屬於他們的愛情玫瑰,何時凋零。

  他說過的,她全記得,那是一雙無法只看一個女人的眼,而她,也沒有那樣的條件永遠鎖住他的目光……

  對他而言,沒有永不凋零的玫瑰。

  回程路上,秦以雍手控方向盤,對她反常的安靜有些不適應。

  「怎麼了?迎曦。」

  「沒。」淺淺的憂慮再度壓回心靈深處,她揚起笑。「我今晚要在你那裡過夜哦。」她需要他的擁抱以及體溫,驅趕那一抹對未來的不確定。

  他溫柔淺笑。「好。」

  這樣……就夠了。至少現在他還寵她,看著她的眼神仍是柔情滿溢。

  停紅燈的空檔,他留意到掉落在她腳邊的紙張。

  「這什麼?」他早她一步彎身拾起。

  「字很亂,你不要看……」她微窘的表情反倒勾起他一探究竟的渴望,索性將車停在路旁就地觀看起來。

  「豆油、示末、圓規?」每一個字他都認識,不過組合起來怎麼……如此地艱深難懂?豆油、示末是什麼東西?還有,圓規與這兩者有什麼關聯性?

  「醬油啦,我直接從台語翻過來不行哦?」

  「示末?」

  「那叫蒜末。臭店長念太快,我來不及抄咩。」絕不承認那是她的錯。

  他慧根佳,了悟地「哦」了一聲,終於明白這是一張食譜。

  「那圓規呢?」難不成她做菜還拿圓規、三角板來量?邊切豬肉還順道解解三角函數?

  「芫荽啦!我忘記怎麼寫了咩!」

  他面無表情,努力控制臉部肌肉,命令自己不准笑出來,大逆不道地傷害女友的纖細心靈。「你——咳咳!」確定不會洩出一絲笑意,才放心開口:「你可以寫香菜。」

  「你管人家,我看得懂就好了。」

  「瞭解。」他懷疑有誰能看完這張食譜而不精神錯亂,滿篇錯字看得他眼睛痛,他跳開幾個步驟,念出關鍵字:「蔥花少許,鹽巴適量……PS.適量就是看我爽。」

  頓了頓,繼續看下去。「荀子過水……」很好,讀完數學,連文學都出來了。「迎曦,荀子不用過水,他已經過世了。」而且過世很久,有幾千年了!

  「……你故意的?」明知道她想寫筍子。

  他雙眼晶瑩剔透,忍笑忍得快逼出淚來,尤其看到後面那句:過水?!靠!這又是啥名堂?!

  再PS.鹿茸酒壯陽,改天給雍準備,反正是造福到我。

  她到底想煮些什麼東西啊,怎麼看起來……春色無邊?

  「最後是勾芡……勾芡就是威而剛加農——農藥?!」他笑容僵住,這、這就玩得太過火了哦!

  秦以雍背脊升起一股惡寒。「曦,你乖,告訴我,這不是你要用的。」

  楚迎曦幾近惡意地勾起甜笑。「好像是耶,你看起來很期待。」

  「嗯……」頭皮一陣發麻,尤其面對一個加鹽巴看她爽、勾芡用農藥、什麼是過水都搞不清楚,還企圖加鹿茸酒迷姦他的女人……

  他全身的求生細胞都在向他吶喊,如果還想活命,千萬別讓她進廚房!

  「我們似乎很久沒有溝通了,親愛的……」他試圖掙扎。

  「哪有?我們前天晚上才剛‘溝通’過。」就在他的床上,記得嗎?

  「那是身體的溝通,我現在要的是心靈。你知道嗎?心靈的溝通是很重要的,多少情侶就是因為缺乏心靈的交流才會漸行漸遠,我已經開始覺得你的心靈好遙遠了。」

  「是這樣嗎?」眼神質疑。

  「當然是,親愛的曦,我們需要促膝長談。來,告訴我,你對我準備的食物不滿意嗎?」

  「還好。」

  「那,是我對你不夠好,不夠寵你、疼你、愛你嗎?」所以才想謀殺他?

  「不會呀!」

  「那——你為什麼突然想學做菜?」

  她表情僵了僵,半真半假地笑謔:「多學些東西,讓自己賢慧一點,優點多一點,你才會愛我久一點啊!」

  只可惜,此刻誠惶誠恐的秦以雍只想保住兩人的小命,並沒深思。

  「親愛的,你的優點已經多到我快要來不及愛了,完全不需要再多這一項,真的,它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相信我!」雖然光害嚴重,城市裡根本看不到幾顆星星。

  「是嗎?」尾音上揚。「你不是安慰我?」

  「沒沒沒,我怎敢。」就算這時要他學屈臣氏廣告舉手發誓,他都認了!

  「你會一直、一直愛我很久?」

  「那當然。」完全不需思考,快速撕了食譜喂垃圾桶。「寶貝,別再胡思亂想了哦,你要吃什麼我都會弄來給你,千萬別自己下廚,累壞了自己我會心疼的,知道嗎?」

  「……好。」雖然他看起來,比較像是貪生怕死,只求活命,誠意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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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當生活中,一再有人提及,他們有多麼不相襯,質疑這樣的她如何讓他永不變心,不再多看其他美麗女孩一眼……即使再樂天灑脫如她,心情也難不受影響。

  因為她比誰都清楚,她的男人確實有著不安定的靈魂,從不諱言在愛情當中的善變,更不曾承諾過永遠。

  有時,兩人一同出去用餐,他目光不在眼前的餐點,更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出神地凝視窗外的女郎。

  當她留意到他目光停駐的方向時,他會笑笑地告訴她。「只是覺得她的肢體語言相當優美。」

  從事女裝設計的他,慣於追逐所有美好的事物,他懂得挖掘女人的美麗,更擅於抓住女人優雅的流線與風情,時尚的、知性的、美感的……

  有時她甚至會覺得,他創作的靈感,是來自於一場場燃燒熱情的戀愛。

  以情人而言,他絕對是百分百超完美戀人,但若以終身伴侶而言,他實在不及格,他並不是個能讓另一半放心的男人。

  或許是她杞人憂天了,在乎他太深,愈無法面對失去,總是夢見他遠颺的心、相顧無言的凝視,夜裡時時驚醒過來,然後凝視枕邊人沉睡的容顏,不知究竟還能像現在這樣看著他多久——

  微慌的手撫上絕倫俊貌,想藉由指尖傳遞的溫度,安撫憂惶的心,確定他仍在身邊。

  「睡不著?」淺眠的他被驚動,初醒時的嗓音,低沉而沙啞。

  「嗯。」

  「想做點‘事情’助眠嗎?」他的小女友有個相當有趣的小特質,歡愛後極度疲倦,立刻昏昏欲睡,他一直是她失眠的特效藥,而他也樂於這麼做。

  「不了,你最近好累。」縱有不安,她也會小心隱藏,不會加諸在他身上,更不會因為自己的不安全感,任性索求。

  為了忙最近的冬裝發表會,他幾乎沒日沒夜,休息時間少得可憐。

  「和你做愛一點也不累,寶貝。」

  她微笑,吻了吻他的唇。「我知道。你快睡吧!」

  秦以雍張手摟下她,安置在最靠近心房的地方,這才安穩入眠。

  「雍。」

  「嗯?」半陷入睡眠狀態,仍是輕應。他從不曾罔顧過她的呼喚。

  「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嗯,你說過。」

  「還有愛。」

  「嗯。」

  「可是,好像不只一點點了……」聲音愈來愈輕,幾近呢喃。

  從很早以前,就不是了。

  她愛他,很愛很愛。

  愛他的溫柔、愛他的多情、愛他的體貼、愛他的包容、愛他舉手投足的優雅從容、愛他的一切一切……

  只要是他所擁有的特質,所有,她都愛,無法自拔。

  愛情,也能如此盲目嗎?

  她閉上眼,數著他的心跳,低低歎息。

  ☆☆☆☆☆☆☆☆☆

  「最近都沒看到你男朋友來接你,怎麼,你們吵架啦?」交班時,晚班小姐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沒,他最近比較忙。」

  「也是,人家是年收入千萬的知名設計師呢。」說完,狀似不經意地瞟她一眼。

  那一眼,讓她很難不多想。

  對啦,人家是年收入千萬,她混吃等死,沒啥出息,行了吧?

  真奇怪,男朋友是她在交,身邊的人一個個究竟在湊什麼興頭?她又不是因為他年收入多少才和他交往的,就連他原來頗具知名度也是後來才由旁人口中得知,他們從來就不會去研究這種事情。

  「他真的!在忙嗎?你都沒去確認過哦?」那口氣,不像是關心,倒像是惡意地在期待什麼。

  「什麼意思?」對帳中的眼,稍稍抬了一下。

  「我沒其他的意思啦,只是你都沒想過,他身邊那麼多條件優秀的異性,出軌機率比別人高很多嗎?我是基於好意才提醒你哦,你自己要多留意一下。」

  反正就是暗示她條件不怎麼樣嘛!

  是!他是個天生帶桃花的男人,就連工作,身邊也時時圍繞一群漂亮的女模特兒,身材一個比一個標準,隨便一個出來都可以把她比下去,不過秦以雍又沒說什麼,他沒嫌棄就好了咩。

  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她期待他們分手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迎曦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

  如果不是和秦以雍在一起久了,風度氣質多少被影響了些,依她以前直言快語的個性,她還真想頂回一句:就算我們分手,秦以雍也不會看上你,請不要再處心積慮勾引他了,那沒用,OK?

  想歸想……算了。

  「我知道,謝謝你的關心,不多說了。」確認帳目數字無誤,她拎起背包離開。

  唉,時間還早,該去哪裡呢?

  仰頭看了看天空,好想去找他……

  當然不是真信了晚班小姐的話,想查勤什麼的,基本上秦以雍的為人她信得過,他說在忙工作就絕對是在忙,交往中他不會三心二意,背著她亂來,一旦發現愛上別人或戀情變質,他也會坦然直言,不做任何隱瞞,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他什麼都沒表示,那就是這一刻她還是他心裡唯一的那個人。

  她知道他這時在公司,不知道貿然跑去,會不會打擾到他……凝思了會兒,她拿出手機,傳了封簡訊給他。

  好餓,你忙完了嗎?方不方便過去找你?我要吃飯、吃飯、吃飯……

  不到三分鐘,簡訊回傳過來。

  餓死鬼投胎啊你!過來吧!自己小心安全。

  她收起手機,招了輛計程車,來到這棟位於鬧區的大樓。

  他擁有設計師專屬的辦公室,但他很少待在那裡。他太隨興,哪裡都能創作,有時在咖啡廳一待就是整個下午,他設計出來的作品,就像他的人一樣,時尚、優雅……迷人。

  她向樓下的櫃檯人員報備,那位小姐有些遲疑地告訴她,秦以雍正在接待法國總公司的總經理。

  這麼重要的客人?那他怎麼還答應讓她來呢?

  她開始懊惱自己的衝動了,咬著唇呆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為何不願續約?是有其他公司邀約嗎?如果是條件的問題,那是可以商量的……」

  「不,您誤會了。」秦以雍溫溫地微笑。「這幾年世界各地飛來飛去,有些累了。」

  「你想定下來了?」  Steven不無意外。

  這不像是他認識的秦以雍,他總是瀟灑自信、神采飛揚,包括在愛情中來去,也向來提得起放得下,盡情享受生命,沒有什麼能束縛住他。

  何況,他還那麼地年輕。

  「是有這麼打算。」

  「是因為女人?」  Steven研究他的表情,又問。

  他只是笑,沒否認。

  他想給迎曦一個安定,而現在的他,不夠。

  目前的他,不是個能讓另一半放心的男人,而他,想給承諾,就從這裡做起,他已經考慮很久了,不是衝動。

  「真是女人?你令我驚奇,也令我期待見上那個能使你認真的女人一面了。」

  秦以雍看了一下表,算算時間,她該到了才是。

  他輕聲致歉,拿起手機傳簡訊。

  你在哪裡?到了嗎?

  他等了五分鐘,才等到她略帶遲疑的字句:

  我……在樓下。

  看完,他很快地明白什麼,立刻起身撥了通電話到一樓服務台。「那是我的未婚妻,請帶她上十樓來。」

  未婚妻?!一旁的Steven挑了挑眉。

  「真的打定主意就是她了?」

  「是有這個打算,我還沒跟她說。」接著,敲門聲響起,他回頭,朝門口面帶遲疑的楚迎曦伸出手。「來,迎曦。」

  簡單為雙方介紹完,他將她安置在他的身旁,交握的手一刻也沒放開她。

  「如果你看夠了,請將眼神從我的女人身上移開。」他以法文交談,充滿風度,有禮地請求。

  Steven有趣地露出微笑,似乎不曾見過這一面的秦以雍。「這麼小氣?她出乎我的意料,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艷冠群芳,甚至算得上平凡,與你不配。」Steven更狠,英、法文交替著用,擺明瞭就是不想讓她知道談話內容。

  「我的女朋友,不必艷冠群芳給別人看。」只要在他身邊,只為他一人芬芳就夠。

  楚迎曦來來回回瞧著他們,時而眨眨大眼,露出些許困惑,而他只是安撫地朝她微微一笑,五指纏握的力道緊了緊。

  「好吧,既是如此,合約的問題,希望你再多考慮一下,任何事都有調整的空間。」Steven起身告辭,秦以雍開口挽留。

  「您遠道而來,不如我做個東,請你嘗嘗道地的台灣小吃?」

  Steven瞧了瞧他身旁清靈可愛的女孩,她正偏著頭,滿心不解地瞧著他們。

  這女孩是幸運的,能得到秦以雍全心的摯愛。

  這個男人,一生或許可以愛很多的女人,但能得他全然的執著守護,那必然就是一生一世的事。

  他從沒見過,秦以雍在感情中,如此堅定的眼神。

  「不了,我想你們還有其他的事,不打擾你們小倆口單獨相處的時問。」

  送走了客人,關起門來,他將她摟抱在腿上,雙臂輕環住她的腰。私底下,他喜歡這樣的倚偎方式,恬靜溫馨。

  「雍。」

  「嗯?」

  「我忘了告訴你,我大學是外文系畢業的。」主修英、法文。

  秦以雍愣了愣,而後笑開。「Steven失禮了。」

  他們都以為她應該聽不懂。

  「不過——」她拉長了尾音。

  「嗯?」

  「我喜歡你的回答。」

  ☆☆☆☆☆☆☆☆☆

  來到餐廳,秦以雍依她往常的食量,點了一桌美食,半小時過去了,她卻吃沒幾口。

  「你不是很餓?」他奇怪地問。會挑這家餐廳,還是因為這裡的餐後點心有她最愛吃的栗子蛋糕,小雞啄米式的吃法,實在不像她。

  「現在又吃不下了。」一天之內連續被兩個人當面指陳她其實不怎麼樣,任誰都會大受打擊的好不好!她要是還能大啖美食,那才真是沒神經到連她都服了自己。

  「雍,你老實告訴我,我最近是不是胖了一點?腰圍呢?增加多少?」

  「大約一吋吧。」他一向誠實。

  每晚抱她,她哪里長了肉、腰圍寬了多少,他都瞭如指掌。

  「果然!」她洩氣地放下筷子。

  真讓姊夫的烏鴉嘴說中了,再吃早晚肥死,到時真的會被他嫌棄啦!

  拿出隨身小鏡子照了照,臉太圓、下巴不夠尖、皮膚不夠白、眉毛不夠細、眼睛太大太亮,一點都沒有古典美人霧濛濛的含情美感……嘖,愈看愈不滿意!秦以雍到底喜歡她哪一點?

  「在介意Steven的話?」

  拿開鏡子,她一臉認真。「雍,我的臉是不是有點圓?」

  秦以雍手臂橫過桌面,揉了揉嫩頰。「那叫甜美。」尤其仰望著他時,頰畔漾著笑的小小酒窩,更是清甜得讓他情不自禁,一吻再吻。

  「皮膚不夠白……」

  「健康些有什麼不好?」

  「眼睛太大……」

  「清亮有神,靈動可愛,你敢批評它,我們樑子就結大了!」他最先受到吸引的,就是這雙充滿朝氣的雙眸,她敢否定他的眼光試試看!

  「還有——唔!」她才張口,一口咖哩飯被塞進嘴裡。

  「來,先吃飯,吃完再說。」他放柔聲調,用他充滿磁性的嗓音,輕輕誘哄。但是這回,她可沒被他的男性魅力給迷到暈頭轉向。

  「你見過那麼多漂亮的模特兒,漂亮、有品味、身材高姚……」

  「就因為我見過很多模特兒,才知道她們不上妝時多可怕,完全不能見人。至少我每天早上睡醒,不曾被你嚇壞過,光這一點你就贏很多了!她們唯一了不起的,也只是比你高而已。高有什麼了不起,招牌掉下來,最先砸到滿天金條的就是我們這些高個子。」

  迎曦被他的比喻逗笑了。

  「所以,乖,把你的咖哩飯吃完,冬天到了,多長些肉,晚上抱著多溫暖。」

  她斜眼瞥他。「你說真的假的?」

  「我樣子看起來很不誠懇嗎?」

  「倒不會。」好吧,相信他。

  吃完一盤咖哩飯,侍者送上甜點,通常這是她最雀躍的時候,沒想到她今天轉了性,竟將最愛的栗子蛋糕推到他面前。

  「你吃。」可恨的體質,為什麼他怎麼都吃不胖?晚上脫了衣服後身材依然讓她口水流到死。

  雖然習慣了替她收拾殘局,但她食量只有這樣?這他可不信。

  「你想控制體重我是沒什麼意見,但是不准你學著玩那套病態減肥法,這我在模特兒界看多了,維持現狀就好,別把身體給搞壞了,知不知道?」一面叮嚀,接手她不吃的點心,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故作不經意地順道餵食給她,她一時不察,本能地張口接收下來。

  當晚,激情過後,她趴在他身上,倦極欲眠——

  「迎曦。」

  耳邊傳來他柔柔的呼喚,長指無盡溫存地撫過她的髮。嗯,好舒服,她喜歡他有韻律的指尖按摩頭皮,梳順她長髮的感覺,所以她總是像只貪懶的貓兒,縮在他懷中,索討他的寵溺。

  他絕對是最優雅的藝術家,每當他的十指在她肌膚上彈跳,便能輕易勾挑起她無法自主的歡愉快慰,隨著他的擺佈而失聲尖叫,攀上顛峰——

  「搬過來和我一起住吧!」他在她快要睡著時,漫不經心地拋出這一句,嚇跑千萬隻瞌睡蟲。

  「你說什麼?」

  「需要很驚訝嗎?」掌心挲撫她的背脊,揉弄著纖腰,感受年輕肌膚似水光滑的觸感。「你三天兩頭在我這裡過夜,已經和住在一起沒差別了,住過來省了來回奔波的麻煩,彼此有個照應,不好嗎?」

  「不是那個問題……」她相信他不會笨到單純為了省麻煩就提出那樣的建議,他應該知道,一旦同居,會變得太過親密,也不是說分手就能輕易分開的了……

  「怕我生活習慣太差?放心,家務我們一起分擔,絕對不會當個茶來伸手的大老爺等你服侍。」基本上,他還比較有要服侍她的覺悟。

  「也不是……」以前每天見面,沒什麼國色天香的本錢,就已經很怕他看膩了,現在三天兩頭窩在他這裡過夜,這具不夠嬌媚、不夠惹火的身子,他對她每晚怎還能有那麼多的熱情?

  問題是,他的表現真的一點都不像乏味或興致稍減的樣子,擁抱她時的投入、歡暢中激情難抑的低吟,她真真確確,感受到他的熾烈,不曾止息……

  「好,我搬過來。」

  「嗯,睡吧!明天送你去上班,等你休假,我們再一起把東西搬過來。」將她壓向心窩處,收攏嬌軀。

  當夜更深的時候!

  她幾乎要進入深眠狀態,一陣悅耳的鈴聲傳入耳畔。

  「手機……」天,她簡直想呻吟了,是誰那麼沒禮貌啊?半夜三更擾人清夢。

  枕邊人平穩均勻的呼吸聲告訴她,他好夢正甜,怕驚擾到他的好眠,她趕緊強迫自己從溫暖又舒服的懷抱裡鑽出,伸手接起電話。

  「哪個缺德鬼——」咬牙罵人,還得壓低音量,要是吵醒心愛的男人,她可就心疼了。

  「你——」另一端受到的打擊顯然不比她小,因為她的聲音極度顫抖,幾乎無法接下去。

  「喂?你到底是誰?」

  「……他呢?」梗澀的聲音,似乎強忍住不哭泣。

  「誰?這是我的手機,除了我沒有別人。」

  「可是……不,不會……」

  她耐著性子,再吸一口氣。「小姐,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沒有,我……沒有……」幽怨的語調,在寂靜夜裡聽來格外淒涼,彷彿來自另一個空間,餘音杳杳……

  她沒來由地打了個冷顫。

  不敢再聽下去,迅速切斷通話。

  一隻手臂伸來,纏上她腰際,她當下失聲驚叫,整個人跳了起來。

  「曦,是我。」柔沈嗓音及時安撫。

  回頭,是最熟悉愛戀的那張臉,她籲了口氣,拍拍險些跳出胸口的心臟。「你嚇死我了!」

  「怎麼了?」抬手碰了碰她沒有血色的臉龐。「嚇成這樣,是誰打來的?」

  說到這個——

  她推推他。「七月半已經過了吧?」突然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早過了,你忘了我們是從七月開始交往的。」

  楚迎曦白他一眼。「不需要提醒我這麼詭異的事。」

  她後悔斃了挑那個陰沈的月份,別人家家戶戶在中元普渡,想約會牽著手走在路上,都看到一堆人拿香朝他們拜,說有多怪異就有多怪異。

  「我們的交往不詭異。」因為有情人節,讓那個月分添了幾許浪漫。「裝神弄鬼的騷擾電話是不是?這情形多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裝神弄鬼啦,她聲音聽起來好可憐,我也不會解釋,就是聽了——整個人由頭麻到腳,那種感覺很詭異。」

  秦以雍聽得皺起眉頭。「明天早點下班,我陪你去電信局調通訊記錄。」

  「不用啦,應該是打錯的,反正這支電話常有人打錯,我已經習慣了,真的沒關係。」不想讓他憂慮,她反過來安慰他。

  他想了想,摟著她的腰回到床上。「如果情況沒改善,一定要告訴我。」

  「好。」仰頭親了親他下顎。「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事,快睡吧。」

  在他柔暖而安穩的懷抱護憐下,她很快地將事情拋諸腦後,重新找回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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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17 00:33: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第三話     不見不散

  因為不見不散    相約的人一定會來

  因為不見不散    誰也不能輕言放棄

  因為不見不散    若有其中一方走開

  排除萬難而來的人    必然會慌張失措

  因為不見不散    他們深信——

  該相遇的人必然會相遇    不管經過多久

  不管    等待多麼漫長

  ☆☆☆☆☆☆☆☆☆

  那個週末,楚迎曦正式搬去與他同住。當一切整理就緒,他們手牽著手相約逛街,採買些日用品。

  換上成對的牙刷、漱口杯,買了成套的情人睡衣、拖鞋,書房多了別具女性化的碎花抱枕,房裡添購了梳妝台及瓶瓶罐罐的女性用品,衣櫥空出了一半給她使用……純男性化的空間裡,糅合幾許柔性色調,她為那種融入他生活的感覺,甜蜜地笑了。

  「滿意了嗎?」低頭凝視她淺淺的笑靨,秦以雍眼神無盡憐寵。

  她最近,心情似乎不錯,從要搬進來的前幾天,眼角眉梢儘是掩不住的笑意,走路步伐輕快許多,洗澡都會不自覺地哼著小曲,連店裡晚班小姐有意無意的挑弄,她都當沒聽見。

  那女孩對他有意思,他打一開始便知曉,只是一直不當一回事,也要她不必理會,她多少會搬弄什麼,他也有數,只是他信任迎曦,知道她有判斷是非的能力,而她確實也沒讓他失望。

  他知道自己不是個能讓女人全心信任的男人,他的感情太不安定,所以她心中難免會有一絲絲的惶惑,這些他都看在眼裡,他已經試圖改變這一點。

  他要迎曦,放心將一生交託到他手上。

  關於永恆,他們都太陌生,也一直在努力摸索、學習當中,不論是他,還是她,他們都感受到彼此的用心,想將今日的心動,經營成永遠。

  她一臉專注地在清單上核對,然後「啊」了一聲。「相框啦,人家忘記買相框了。」

  要放他們美美的合照,而且就擺在床頭,每天睡前、醒來都能看到。

  「好,我們回去買。」他溫柔縱容。

  「嗯。」她用力點頭,開心地挽著他的手,店面一間間地逛。

  後來,他們又買了一組床套,原因是那組床套的色調適合她,他覺得她躺在上面,視覺會很美。她微微臉紅,心知肚明他腦海中浮現的是什麼‘畫面’。

  原來,這就是承諾。以前買東西,只考量到自己的喜好,而現在多了另一個人分享,本能地會去考慮適不適合她……

  這感覺,還不壞。

  結完帳出來,留意到她視線始終定在某一處,不由得問:「你在看什麼?」

  「那裡——」人來人往,商店林立,如此繁榮的街道,她卻說不上來為什麼,目光會被角落那不起眼的小小算命攤吸引。

  「你想算命?」前幾天不是才剛被嚇破膽?他以為她是不信怪力亂神的。

  「我不知道,我從不算命的,連星座論都不聽,但是腦子裡有股聲音,一直叫我去!」她仰首。「很怪對不對?」

  「沒關係,那就去吧。」雖然他從不宿命,但是他們的相戀,不也有那麼一點宿命論調嗎?如果這個宿命是將他們帶往美好的未來,那他倒不排斥。

  他們來到算命攤前,發現那位算命師是看不見的。

  他突然想起,曾聽人說過,有些人帶著天命來到人世,卻又因為洩漏太多的天機,遭致自身承受苦果,因此身上多半帶有殘疾……

  算命師因為他們的到來而「咦」了一聲。

  「小姑娘?」

  這年頭哪還有人在喊「小姑娘」啊!

  她輕笑出聲。「老伯,你可以幫我算算嗎?」

  不等她提出要求,算命師已忙不迭要她將手伸出來。

  「果然——」他沉吟。「你想要知道什麼?」

  「我想問——」仰眸,迎上情人溫柔如水的目光,揚唇道:「感情。我和他,會一直在一起嗎?」

  秦以雍不苟同地皺眉。「我寧願你問下一期的樂透開獎號碼。」

  感情是他們在談的,何必將自己的感情命運交到別人手上,由人論斷?

  女人啊!就算明知道答案,也會想求個認可,讓自己安心,如果答案不是自己要的,又要輾轉失眠上數天。

  「果然沒錯,好罕見的雙生之命,這麼奇特的命格,我這輩子也只遇到過兩個……」

  什麼跟什麼?迎曦不解地皺皺眉頭。「我是有一個姊姊,但她大我兩歲,我們不是雙生子。」

  「不,我指的不是那個。小姑娘,當你走到關鍵的雙岔路前,必須做出選擇,很多人做出不同的選擇,前頭的風景便大不相同,你覺得,會有辦法繞回原來的雙岔路口嗎?」

  「很難說,有些人能,有些人不能。」

  有些人能,有些人不能,她說出了關鍵字眼。她能。

  這就是她奇特的雙重命格。

  算命師只是笑笑,不多加評論,伸手摸了摸秦以雍掌心的紋路。

  是她在問又不是他!秦以雍想抗議!

  「好複雜的感情線,年輕人,你情根深重啊……」

  這輩子還沒讓男人這樣摸過手,他渾身不自在地想抽回,見她聽得專注,也就忍了下來,閉緊嘴巴。

  指腹撫過每一條紋路,歎上一口氣。「那樣淺情,又那樣重情,這條主線,像刀刻的一樣,劃得好深,背負著那麼沉重的感情債,年輕人,你這輩子來這世上一遭,註定是要為情所累,這輩子斷不了一個情字……」

  算命師拉來她的手,並列。

  「你選擇了這條路,所以與他相遇、相戀。」

  「我很高興我選了這條路。」成為他深重感情線中的其中一條。

  算命師搖頭。「錯了,小姑娘,你知道嗎?」

  秦以雍臉色一變,等不及他罵:「妖言惑眾!」對方又淡淡接續下去——

  「三生石上,情緣已定。你們這輩子,註定是要相遇、相戀的,就算你選擇的不是這條路,不是現在,日後你們還是會在一起,並且,無論何時遇到,都會愛上對方,進而相知相守,直到死去。」

  「白頭偕老,很好啊!您為什麼說錯了呢?」迎曦不解。

  「時機!小姑娘,你聽清楚了嗎,直到死去,不是雙生雙死,而是一方死去,情緣中止。不同的時機點,結果就會不一樣,你們相戀太早,無法白頭到老,有一方,必會先一步離開,而那個離開——」

  是生命。

  他們都聽懂了末竟之語。

  「是我,還是他?」

  「迎曦!」秦以雍想阻止。這是無稽之談,不該聽太多,影響心情。

  算命師笑笑地。「你希望是你,還是他?」

  我。

  她沒說出口。

  她知道,自己是無法承受他的生命自她眼前消逝的痛苦。

  「你身上的氣場不太對,聽我一句勸,最近萬事小心,閒事能不管就盡量不管,以免自招禍端,聽清楚了嗎?」

  前幾天才剛接到一通來路不明的夜半電話,現在又聽到這些話,就算是再鐵齒的人,誰能不心裡發毛?

  秦以雍察覺她臉色不太對,當機立斷留下紙鈔便拉著她離去,不讓她再多聽一句。

  「好冷。」她縮了縮肩膀,他瞧見前頭的店面,想買杯熱飲讓她暖身,正欲跨出步伐,她不期然地伸手將他抱住,他微訝。

  「好糟糕的答案。」她將臉整個埋進他胸膛,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模糊。「交往的第一天我就做好會分開的心理準備,但是卻沒想過這個可能性,我寧願是愛情沒了,你的心不再屬於我,所以離開,也不要看你死掉。」

  他低頭,懷中女孩將他抱得太緊,臉龐埋得太深,他看不見表情。「算命,聽聽就好,不必當真。」

  「我也知道,但是不曉得為什麼,心裡就是覺得怪怪的……」她悶悶低噥。「早知道就不聽了。」

  他歎氣。是啊,早知道就別讓她去了,算命師的嘴,嘖!有幾張能聽?

  「不過,你聽出來了嗎?他的意思應該是說,那個人是我哦!」不是要她萬事小心了嗎?哪,應該是指,會先離開的人,是她才對。

  「不要亂說話!」他蹙眉,壓根兒排斥這樣的想法,他已經無法想像,生命中如果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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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前,煩人的晚班小姐又在打探她和秦以雍的事情,她實在很無奈,有時都覺得旁人的‘關切’,比他們這兩個當事人還多,不知道秦以雍有沒有這方面的感歎?

  到最後,她差點都要回她——「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的感情問題,等結婚時我會放帖子給你!」

  算了,這太挑釁,而且秦以雍也沒有說要娶她,最好別太自作多情。

  她頻頻看表。奇怪了,雍怎麼還沒來?平時一向都會提早到的,害她要忍受晚班小姐刺耳的詢問和‘關懷」’

  等啊等,手機鈴聲響起來,她快步飛撲過去,打開背包挖出手機,完全沒留意到來電鈴聲並非她所設定專屬於他的那一個,接起來劈頭就撒嬌:「喂,你好慢哦,我等得快長香菇了——」

  「……」

  「喂?」怪了,怎麼不講話?

  「……他呢?」

  一聽到這淒傷的女音,她立刻在心底呻吟。要命,又是她!

  「小姐,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誰,這裡也沒有你要找的人,你打錯電話了!」

  「不可能……請告訴我,他在哪裡……」

  她說話可不可以別帶泣音,也別顫抖啊?聽起來很恐怖耶!又不是在拍鬼片,她實在不想又被嚇得去收驚。

  「我怎麼知道?」都說她打錯電話了,啊是青番,聽不懂人話哦?

  「請你……別掛電話,拜託……我找不到他……哪裡都找不到……只剩下這條線索了……他到底在哪裡……」

  她不忍心了,哽咽泣喃,讓她心底某根弦悄悄揪起。

  「我已經,什麼也不想了,我只是想……見見他,這樣就好,我真的……好想、好想他……」

  她也是女人,這樣的悲傷、無助,她真的能感同身受,如果哪一天,雍不見了,她想她也會這麼驚慌痛苦,一心只想找到他吧!

  於是她耐著性子,又一次重申:「小姐,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裡,這是我的手機,也許之前有別人使用,但現在是我在用它。如果你真想找到他,也許在報上登個尋人啟事,或者去朋友那裡打聽會比較好,從我這裡找是沒有用的。」

  另一端不說話了。

  兩方靜止,誰也沒再多開口,只剩淺淺的泣音迴繞空氣中,她彷彿能聽見,另一頭無聲泛流的淚水。

  多說無益了。

  她內心同情,歎息地欲合上話蓋——

  「你在哪裡……雍……」

  她渾身僵直。

  叩——話蓋已合上,那方突來的呢喃,中止。

  她愣愣地瞪著雙手,胸口如受重擊。她發誓,她真的聽到那句話!

  雍……這就是那名女子思思唸唸,一心要找的男人?

  如果不是正巧同名,那便是……

  她閉了下眼,蹲下身去,呼吸濁重。

  原來,那名女子沒有撥錯電話,她想找秦以雍,透過她來找秦以雍。愛情消失了,她無法找到他,卻又思之念之,唯一的方式,卻得一再面對心愛的男人,如今正戀寵著另一個女人,這是多麼殘忍的事,難怪她如此傷心……

  「迎曦?」匆匆趕來的秦以雍,不解地望著蹲靠在櫃檯角落的纖影。

  她仰起頭,凝視他。

  「對不起,外面塞車,讓你——你臉色好難看,發生什麼事了?」

  毫無預警,她眼淚掉了下來,當場嚇壞秦以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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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她事後並沒多說什麼,只是以‘一時情緒來了’帶過,他一再詢問,得不到答案,又見她一切如常,也就沒再深究。

  他想,或許是晚班小姐又說了什麼,說得太過火了吧!也許找個機會,該處理一下這個問題了。

  「沒事就好,你差點嚇死我了。」兩人相識以來,第一次見她哭,完全令他慌了手腳,他才領悟到,原來眷愛女子的眼淚,會如此教人紮疼了心。

  原本兩人就約好她下班之後,要一起去買晚餐食材,買完回來,確認她沒事,他放心在廚房準備晚餐。

  他很少下廚,以往一個人,在外頭隨意便是一餐,現在家裡多了她,可就不能虧待她的胃了。

  楚迎曦一直站在廚房門口,看著他的每一個動作。

  他連下廚,動作都那麼優雅,站在本該屬於女人的空間裡,卻絲毫無損那分清俊出塵的氣質……

  「迎曦乖,你先去看電視好不好?馬上就好了。」好聽的男中音輕哄著,話語中滿滿、滿滿儘是無庸置疑的深寵眷愛。

  他真的是個無可挑剔的好情人,回想交往以來的點點滴滴,一顆心無法自拔地沉陷,與他愛過這一場,今生她怎麼還能對別人動情呢?

  這樣的男人呵,太容易令女人如癡如醉,抵死癡狂。

  腰際教人由身後摟抱住,秦以雍小小嚇了一跳,停下洗菜的手,偏頭瞧她。「怎麼啦?」

  「沒,只是想抱抱你。」臉兒貼在他背上,低低說道。

  她最近,真的好愛撒嬌。

  秦以雍輕笑,由著她纏賴。

  挑菜挑到一半,頸項傳來甜蜜的襲擊。她仰首輕舔、啄吮,用著他教的技巧挑逗他,專挑他最敏感的地帶偷襲。

  他無聲倒吸了口氣,背脊竄上一陣酥麻,細胞因她的碰觸而歡愉顫悸。

  「快吃飯了,迎曦……」他幾近無力地吐出話來。

  「飯前,我想先品嚐開胃菜!」而他,無疑便是那道開胃菜。

  他是個相當懂情趣的男人,兩人的親密情事不會僅僅局限於閨房,這屋子裡幾乎每一處都留下過他們歡愛的記憶,但廚房,似乎還沒機會嘗試。

  他挫敗呻吟,回身摟住她,迎面便是一記狂熱深吻,吻得兩人氣喘吁吁,幾乎在洶湧情潮中滅頂,也吻出熊熊火苗。

  他探手撫向窄裙下柔嫩的腿心,發現她熱情來得很快,而這鼓舞了他,於是他也失控了。

  他抱高她,將她抵在流理台與他之間,她雙手主動解決兩人之間的阻隔,長腿纏上腰際。這是第一次,他幾乎不做任何前戲,便急切地進入她。

  「嗯……」她低吟,有些痛,卻更加迎向他。

  「對不起,我忍不住——」他歉疚,輕吻柔唇,想緩下步調,卻在她主動且熱情的回應下,理智炸成碎屑,他摟緊了她,更深地埋入她體內,展開強勢而深沉的情慾律動。

  她攀住他,幾近無助地嚶嚀,任情慾衝擊嬌軀,臉龐埋在他頸窩,似吮似咬,在他頸項留下點點激情痕跡。

  「雍……」她喃喃呻吟。極致的歡快、極致的惶恐,交錯著衝擊身心,她無意識地喃喃喊著:「別走、別走、別走……」

  「我在,迎曦,我一直都在……」他沉重喘息,以更為頻密的糾纏,深入她、佔據她。

  「我好怕……好怕失去你……」淺淺呢喃,輕得聽不見,她牢牢抱緊他,不放手。

  自私也好,殘忍也好,愛情本來就不講人情的,她不想、也絕對不要把他讓給任何人。

  胸口,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惶然,總覺得,日後她也會和那個女人一樣……

  她不要,不要如此急切,伸手想抓住什麼,卻換來滿掌空虛;不願哀慟欲絕,發了狂地尋他,卻再也尋不著,只餘落了空的憂傷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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