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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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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則慕 -【古代生存手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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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2: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章 終出嫁

  之後幾日,秋月就在楚府,準備安床、整理嫁妝的事情,雖然這些事情主要都是由何相思江倩倩打點的,但她自己畢竟也是要出力的。因為嫁過楚流婉和楚春月了,楚家人還是比較沒那麼忙亂的,事情都做的井井有條。

  不過因為嫁給大將軍,還是頭一回兒,所以不管是什麼方面,都十分慎重小心,也盡量的豐厚,既是要顯現楚家的家底比較殷實,當然也還是為了讓秋月嫁去不受委屈。

  嫁妝是用樟木攏送的,寓意堅固耐用,象徵新婚夫妻的婚姻美滿牢靠。

  因著楚連汀是從二品,楚連平也算是比較有錢的,所以嫁妝頗為豐厚,什麼雙正珠墜、金鑲珊瑚頭箍、金蓮花盆景簪、銀粉妝盒、金累絲雙友戲珠頭花、金嵌花嵌珍珠寶石頭花、銀鼠皮袍、石青緞貂皮褂,石青緞繡八團金龍紹慊皮褂、石青緞繡八團白狐慊皮褂、青石緞四團夔龍銀鼠皮褂之類的金銀珠寶服飾都是少不了的,另外還有各種閃緞洋絨妝緞大卷紗潞蚰之類的製衣物許多匹,銀執壺、銀茶壺、銀盆、商銀小碟、鍍金盒、銀杯盤、玉杯、之類吃喝的用具亦有,也是件件不凡。

  另外尚有象牙木梳、黃楊木梳、篦子、大抿、剔刷、之類清潔物品,以及各類書房用品,比如青漢玉筆筒、紫檀座青玉槓頭筒、紫檀座漢玉仙山、烏木商絲座漢玉鵝、擅紫漆案用、漢玉璧磬,紫檀架隨玉半璧、漢玉筆架、擺黑漆筆硯桌用、紫檀畫玻璃五屏風簡妝座、紅雕漆長屜匣、雕紫檀長方匣、紅填漆菊花式捧盒……

  除了這些雖說是必備,可是如此隆重豪華,也讓人咂舌了,流婉究竟是怎樣楚秋月不曉得,但是不管怎麼說,絕對是比那時候春月好太多了……哎,其實楚連平江倩倩根本不會偏心,如果春月是要好好的嫁人,並且有時間準備的話,決不至於那麼簡略。

  現在從自己答應林安夜的求婚以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中,兩人又因為規矩沒見面,忙這忙那的,也還是夠累。

  除了那些必備的金銀珠寶吃喝穿度的東西,另外還有許多用來討綵頭的東西,比如商銀痰盒,作子孫桶之意,是長輩希望女兒開枝散葉,兒孫滿堂;還有漂亮的紅尺,作子孫尺,有良田萬頃之意;青玉瓶一件,代表花開富貴;銅盤一件,紅鞋幾雙,寓意同偕到老;銀□帶兩根,有腰纏萬頃之意;大紅剪刀一副,是蝴蝶雙飛之意;龍鳳被、床單及枕頭一對,祝福新人恩愛纏綿;龍鳳碗筷兩對,作衣食碗,有豐衣足食之意——碗內還放置了兩封利市。

  等這些也都準備妥當,已經快兩個月了,林家那邊張羅婚事、禮堂、宴請賓客的名單什麼的也忙乎著,吉日早已定好,正是這個月的十五,算一算,也只有幾天的時間了。

  隨著時間的推進,所有人腦中的弦也拉的越緊,楚秋月也越發緊張起來。等到了婚禮的前日,便是送妝的日子,除了抬妝的人外,楚家幾位親友也跟隨照料,嫁妝抬到林家後,林家也請親朋友好出來迎接,便是迎妝。

  這算是婚前最後兩樣禮節。

  當晚,楚秋月被江倩倩叫入房中,一如當初的楚春月,只是那時候兩人都在,現在卻只有楚秋月一人。江倩倩估計也是想到了這一點,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感慨,看著楚秋月的臉,她忍不住道:「一眨眼,那麼小的秋月居然也要嫁人了。」

  想到自己來到古代之後,江倩倩對自己百般照顧呵護,細微之處也無絲毫疏忽,實在是萬分感激,又想到其實自己是李代桃僵,佔了原本楚秋月的身子,享受到了這天地間最為讓人感動的母愛,又不免有些愧疚,這樣的情緒疊加在一起,更讓楚秋月對江倩倩是無比的喜愛與感謝。

  這一眨眼,也十年了,十年間,自己雖然挺會照顧自己的,但畢竟是小孩子身子,偶爾會有染上風寒的事情,江倩倩便如臨大敵,每次都是守在床前,等確定自己好了才放下心。自己長個子的時候,有些舊衣服不能穿了,江倩倩也會拿著那些舊衣服,欣喜的說,秋月長身子啦。江倩倩被楚春月氣到不行的時候,自己忍不住安慰她,她也會因為自己的懂事,而放寬心不少。還有還有……

  這樣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根本無法一一細數,只是母愛,原本就是細微的融入與生活之間的,平日並不容易發覺,只是驀然回首,新繡出的荷包、新弄好的香囊、她親手縫製的衣裳……那關懷,就在一針一線,一顰一笑之中。

  楚秋月眼裡微微泛起淚花:「娘……」

  江倩倩見楚秋月眼裡水汪汪的,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她的眼睛:「好啦,哭什麼,又不是真的以後見不到。娘現在叫你來,是同你說正事的……」

  雖然說是這麼說,但楚秋月也看見,江倩倩自己的眼裡分明也溢出一些眼淚。

  「嗯。」楚秋月輕輕點了點頭,「娘,什麼事?你是要交代我去了林家的事情麼?我會認真聽的,不會像阿姐一樣闖禍。」

  江倩倩歎了口氣:「你這孩子呢,從小便極為乖巧,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若不是你時常還會哭,還會撒嬌,我都忍不住要當你是個小大人呢。所以,你像你阿姐那樣……自然是不會發生的,我也是不擔心的。當初我和你大姐說了那麼多事情,想必你也記得,雖然現在你是去做正妻,但道理其實是互通的,你千萬記得。何況,林家不比周家,像現在,你阿姐惹了那麼大事情,礙著你叔叔親自上門道歉過,周老爺也便沒怎麼追究——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但林家可不同啦,林家啊……哎,總之,你去了林家,無比謹言慎行,三思而後動,千萬不可魯莽。」

  「嗯,娘,我曉得的。」楚秋月乖乖點頭,「我不會亂來的,我會安安分分,按規矩做事。」

  「我知道你不會僭越的。」江倩倩點點頭,伸手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只是啊,我其實除了這個之外,還有另一層擔心。」

  「唔,什麼?」楚秋月疑惑的問。

  江倩倩輕輕一笑:「你看,你這麼懂事,去了林家,也必然縛手縛腳……哎,生活也太不容易啦。我只希望林公子能對你好些,千萬不要……累著你,苦著你。」

  楚秋月愣了愣,隨即輕輕道:「娘放心,我相信他會好好對我的……至於縛手縛腳,其實也還好,林家雖然是大家族,規矩大概也不少,但畢竟也不就那麼些道理,總不可能都會是蠻橫無理的要求吧?既然如此,我擔心什麼呢?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其實我想過,假如真的不行,熬不下去,總是會有辦法的。」雖然說的委婉,但楚秋月的意思很分明了,如果實在不行,也可以和離。

  江倩倩聽出了她的意思,微微皺眉:「你這孩子……哎,我也不是怪你,只是你的個性啊,每次還未走上去,就已經想好退路,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不好不壞吧。」楚秋月笑著說,語氣柔和卻堅定,「其實我這也是就這麼一想,我覺得,如果真會讓我受不了,那也挺不容易的……如果真到了那層度,恐怕也不用管什麼退路不退路的了。」

  「哎,也是。」江倩倩搖了搖頭,無奈的笑了笑,「總之啊,娘希望你嫁過去之後,生活幸福安康美滿,不遇小人,不招致禍患,夫妻和睦,姑嫂妯娌,皆和諧安順。」

  「嗯!」楚秋月點頭,「我會努力的!」

  江倩倩笑著點了點頭,又從身後抽出一個紅色的盒子,有些猶豫的打開了盒蓋:「秋月啊,其實娘現在叫你來呢,除了要跟你說這些之外,還要讓你看個東西。」

  楚秋月立馬就知道她要給自己看什麼了……春宮圖吧……

  古代女子出嫁前夕,母親一般都會給她看春宮圖,以免新婚之夜新娘手足無措,而且這春宮圖,一般還是代代流傳的……

  果然,下一刻,一本已經泛黃的舊書就展現在楚秋月面前,封面很隱晦,一個字一幅圖都沒有,就是黑乎乎一片。

  江倩倩道:「這是你要看一看,學習的,明日你要同林公子洞房,你倆都是第一次嫁娶,許多事情尚不明白,還需看書以學習。」

  楚秋月囧囧有神的接過春宮圖本,打開一看,更加囧……只見那裡面的人,長的都丑到嚇人,裡面的身材比例,也都挺奇怪的,仔細看才看的出是什麼,不仔細看,根本就是幾根扭曲的線條……而且也實在隱晦,細節一點沒仔細畫出來,只是大概的畫了個姿勢,私密的地方都是大片空白,說真的,這樣學習,呃,其實跟沒學也差不多……

  不過饒是這樣,楚秋月也有點招架不住了,畢竟當了十年小家碧玉,哪裡看過這些東西,現在忽然看到,不免有點吃不消,臉微微一紅,就放下書:「娘,這個……」

  江倩倩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笑著道:「哎,娘曉得你不好意思,你可以帶回房,一個人看看。」

  「呃,不用了,」楚秋月趕緊搖頭,「我看了幾眼,夠了。」

  江倩倩說:「你才那麼瞄了幾眼……真的知道那是什麼嗎?」

  楚秋月滿臉通紅:「當然。」

  江倩倩一笑:「好啦,那就行了,反正女孩子也不必曉得太多,現在林公子,估計也在看呢,他是男方,要曉得的細些。」

  囧,林安夜在看春宮圖……?

  楚秋月想像著那人臉色陰沉的看著那些丑到極致的春宮圖,一時間之間,真是覺得又囧又歡樂……

  那句詩怎麼說的來著,只願與君共聽雪,身兩地,心意同……現在他們可是共賞春宮圖,身兩地,估計心意也相同……

  想到這裡,楚秋月不禁有些想笑,但還是忍住,只點了點頭道:「嗯,看這個……也怪不好意思的。」

  江倩倩體諒的點了點頭,收起了那本小畫冊,放進紅盒子中,然後道:「哎,你明日就要出嫁……今晚就陪著娘睡吧。」

  楚秋月一愣,隨即趕緊點頭:「嗯,當然好啦,我其實也這麼想呢!」

  當初楚春月出嫁前夕並未與江倩倩一起睡,所以楚秋月還當是江倩倩沒這個想法,想來也是江倩倩那時候畢竟對楚春月要嫁給周子佳當妾的事情有所隔閡,所以才如此的吧。她來這裡之後,除了有幾次不舒服,江倩倩稍微陪自己睡一下,實在沒有和母親一起睡的經驗,畢竟,這不算太合乎禮數,現在終於能在一起好好睡一覺,可惜第二日,便是要分別了……

  叫來小竹,楚秋月梳洗一番,就躺在江倩倩身邊,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江倩倩看,江倩倩睡在她身邊,穿著素色裡衣,髮髻也放下了,披在身後,又長又黑,好似瀑布一般。見楚秋月盯著自己,江倩倩笑了笑道:「怎麼了?娘讓你跟我一起睡,可不是讓你盯著娘發呆的,明日可有的折騰呢,一定要養好精神。」

  其實古人睡覺都很早,第二日起來也不至於沒精神,但江倩倩還是自然而然的為楚秋月擔心著。楚秋月一笑,道:「娘,您放心,我就是現在想看著您……唔。」

  江倩倩憐愛的摸了摸楚秋月的腦袋,幫她把碎發撥到耳後:「嗯。」

  江倩倩和楚秋月小聲說著體己的話,在這離別的前一夜,母女之間的感情又深了一層。過了一會兒,兩人也逐漸慢慢睡去。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兩人便都醒來,知道這一日之後,楚秋月便不再是楚家女兒,而是林家媳婦了,兩人心中都百感交集。一切打點完畢之後,楚秋月就隨著江倩倩去了大廳,吃過團圓飯,算是同娘家人告別,這一日都還在準備,因為要等到晚上,迎親隊伍才會來。

  到了晚上的時候,新娘是不能吃東西的,楚秋月只能吃一個雞蛋一個蘋果,不過這樣也夠填報肚子了,算著時間差不多之後,江倩倩先準備好了,親自幫楚秋月梳起頭髮。

  江倩倩手執木梳,另一隻手輕輕挨著楚秋月一頭柔順的黑長髮,將那梳子一點點往下梳著,嘴裡唸唸有詞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有頭有尾,富富貴貴。」

  楚秋月聽著江倩倩柔聲清念著,心裡湧起一股酸澀之意,更是不捨,但也只強自笑著,任江倩倩梳了一遍又一遍。

  小竹等人在江倩倩梳完楚秋月的頭髮之後,便一齊上來,也在旁邊幫著,把各類必須的首飾都帶好,江倩倩還親自幫楚秋月第一次化了妝。

  白雪凝瓊貌,明珠點絳唇,鳳冠霞帔,明眸皓齒,楚秋月看著鏡中的自己,微微發愣片刻,江倩倩便也笑著伸手輕輕拍了拍楚秋月的肩膀:「秋月現在可是大人啦,這麼一番梳妝,實在是好看的緊。一點不為娘丟人。」

  知道江倩倩是用打趣的方式減低離愁哀緒,楚秋月也輕笑著點了點頭:「難怪人家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

  江倩倩一笑:「也並非絕對……秋月你是好看的,是好看的。」

  楚秋月不語,頷首點了點頭。

  他們去了大廳等待之後,外面便鑼鼓震天,且聲勢越來越大,顯然是林家的人來了。楚秋月隨著喜娘進閨房補妝,然後就坐在那裡,披上了蓋頭,一動不動的坐著。江倩倩隨著楚秋月進了房間,也坐在她身邊。

  沒多久,外面響起奏樂鳴炮的聲音,便是楚家相迎林家迎親的隊伍。

  林家迎親隊伍進入楚家堂屋後,花轎落地,有人來叫江倩倩,是要出去同楚連平一起接受林安夜的叩拜,這是禮數,就算林安夜官位再大,也是一樣,除以之外,他還要在媒人的引導下向楚家的祖宗牌位和長輩們行過禮後,才算數。那時候周子佳就只拜了楚連平和江倩倩,連祖宗牌位都沒怎麼拜,可見他心思。

  接著,好命婦便挽著楚秋月出了門,楚秋月低著頭,只能隱隱看得清楚腳下的路,慢慢的走著,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點欣喜,可是想到自己要離開這裡,又有許多難過。走到中途,江倩倩和楚連平也過來了,這本來就該是「哭嫁」的時候,「哭嫁」一般用以表示對父母的依戀,現在楚秋月可不是巡禮做事,而是發自真心的難過,靠在江倩倩肩上,哭的停也停不住:「娘,娘……」

  江倩倩被她這麼一哭,多日來收斂著的情緒也立刻爆發出來,只道:「誒,我的好秋月……」

  也是泣不成聲。

  楚連平在一旁看著這場面,心中有些難過,只能扶著兩人:「好啦,好啦,女兒出嫁,是好事……」

  說著,自己也有些捨不得。

  楚連汀和何相思是嫁過女兒的人,現在看著兩人的模樣,心中自然是曉得的,楚潮生也在一旁,自己這個珍愛的妹妹就要嫁給別人了,楚潮生即為自己的妹妹找到了如此好的良人而感到高興,又非常不捨,站在旁邊,雖並未哭,但語氣裡也有些哽咽:「秋月,你去了林家,一定要好好的過日子……」

  楚秋月哭著應了,楚潮生本想抱一抱這個妹妹,又於理不合,於是趁著這哭嫁的時候,自己先往外多走了幾步,就見門口林安夜正站在那兒。

  他一向都是穿深色的比較素的衣裳,氣質也很內斂,如今穿著一身大紅,卻也並不多麼突兀,反而多了另外的味道。林安夜這人,一向不顯山露水,但現在眉眼間也還是帶著一些喜氣,正站在外面,向裡面看,他身後是迎親的隊伍,只見樂隊人數極多,後面跟著抬花轎和禮盒禮箱以及嫁妝的人更是不少,簡直可稱得上是十里紅妝的場面了,可見林安夜的重視。

  見楚潮生先出來,林安夜有些驚訝,第一個出來的該是新娘,怎麼出來的是新娘哥哥……

  楚潮生也曉得現在自己是於禮不合的狀況,呃,簡直是要林安夜娶自己了不是……但還是躡手躡腳的湊到林安夜身邊,道:「林兄,舍妹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千萬好好待她,如若有違……」

  林安夜不等他說完,便道:「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絕不負她。」

  他聲音平和卻堅定,讓人聽了就忍不住相信,楚潮生一愣,隨即笑了起來,點頭道:「嗯!我信你!」

  等楚秋月哭著和江倩倩楚連平一起出來,林安夜便和媒人一齊上前,輕輕牽住楚秋月的手,低聲道:「秋月。」

  楚秋月微微一愣,曉得該上轎了,抽抽搭搭的江倩倩楚連平告別了,便由林安夜和好命婦牽著上了花轎。林安夜握住楚秋月的手,無端想起「皓腕凝霜雪」,又感覺到她尚未止住哭泣,心中有些不忍,於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算是安慰,上花轎前,楚秋月也回握了一下,意思他不用擔心。

  這兩個細微的小動作,無形間將兩人距離拉近不少,楚秋月上了花轎,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能看清眼前這一片因淚水而有些模糊的紅色,好半天才止住哭泣,楚秋月便這樣,坐在花轎中,帶著一半憂愁一半喜悅的聽著不曾停歇的奏樂鳴鼓聲,一點點,靠近了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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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3:0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一章   花燭夜

  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

  娶親的歸路,與他們來時的路必須是不同的一條路,也叫不走回頭路,寓意夫妻生活美滿,不必和離或鬧不和。

  雖然是自己的大婚之日,但生理上的反應還是未曾改變,楚秋月坐在轎子中,尚是有些暈車,昏昏沉沉了一路,好不容易才到了林家,便聽得奏樂聲大了起來,然後驟然停歇,自己的轎子也晃晃悠悠的停了下來,楚秋月坐在轎子中,曉得林安夜要來掀開轎簾了,心中微微緊張。

  果然,片刻後,轎子前的簾子便被掀開,雖然帶著蓋頭,但是楚秋月還是能感覺到前面忽然光明了一些,林安夜拱手延請秋月,楚秋月輕輕把手搭在他手上,出了轎子。接著,便聽見媒人喜氣洋洋的聲音:「新郎掀開轎簾,夫妻和美團圓!」

  接著便上前攙扶住自己,林安夜則站在一旁,與自己一同進入。林家很大,也是極有人脈的家族,這次大婚,請來的人實在不少,就算蒙著蓋頭,楚秋月也可以聽到自己周圍吵吵嚷嚷一片,見到兩人之後才漸漸安靜,隨即又說起祝福恭賀的話,楚秋月此刻可算明白為什麼新娘子要蒙蓋頭了,實在是不蒙著不行,如果忽然間要讓自己見這麼多人,還是以新娘子的身份,恐怕的確有點吃不消。

  蒙著層紅布,擋住了裡面的新娘,也擋住了外面的賓客,其實挺好的。

  接著兩人到了花堂前,各自就位——當然,楚秋月還是由媒人帶領著的。

  這些,包括剛剛林安夜拱手延請秋,都是引贊。

  接下來便是通贊,兩人一起進了香,又是引贊——雙雙跪下,獻香。之後是通讚: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然後楚秋月就聽見像電視劇裡面常有的台詞,正是媒人喜氣洋洋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最後,自然是送入洞房。

  楚秋月在媒人的攙扶下,感受著周圍的熱鬧非凡,一路進了新房,媒人笑語盈盈的說:「林夫人,您便在這裡等一會兒吧,千萬記住,這蓋頭可不能提前拿下來。要讓新郎用秤桿挑起蓋頭,才能從此稱心如意。」

  楚秋月低聲應了句:「嗯,我曉得。」

  媒人笑了笑,就出了門,隨即輕輕把門合上。

  楚秋月一個人坐在新房中,心情十分複雜,她笑的,今晚之後,自己便是要從一個女孩子成為一個女人了。剛剛她聲音低低的,除了是害羞,其實還是因為那三個字——「林夫人」。

  這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叫,說不奇怪是假的,怎麼忽然之間,就從「楚小姐」,成為「林夫人」了呢?而事實上,自己也才十五啊……如果放在二十一世紀,也就是個中學生,談戀愛也會被說成早戀,讓家長和老師都緊張兮兮,哪裡想過,現在結婚,也是光明正大啊。

  想到這裡,楚秋月好笑的想搖頭,可是奈何頭頂鳳冠極重,所以不能有所大動作。

  聽別人說過,在新房裡,等半個時辰那是正常,等一炷香的功夫那是好運,等一盞茶的功夫那別想,如果誇張的話,搞不好一等就要等一兩個時辰,折合成小時,就是二三四個小時,頂著一個這麼大的鳳冠,一動不能動,眼前也是漆黑一片,還要等那麼久……實在太折磨人了。

  而且從晚上開始,楚秋月只吃了一個雞蛋一個蘋果,開始也不覺得如何,現在卻有些餓了起來,畢竟坐了那麼久的轎子,情緒又繃的很緊,體力和精力都有點吃不消。

  但禮數還是要保持的,她總不能真的自己把頭上這鳳冠和蓋頭都掀開,然後偷吃擺在一旁的東西吧?她又不是小燕子……

  做好等很久的準備,楚秋月端坐在床邊,百無聊賴的輕輕撥弄著自己的手指。

  可是並沒有很久,就聽見腳步聲往這邊走來,有些紊亂的步伐,似乎來人有點喝醉,楚秋月曉得應該是林安夜,不覺心中微微一緊,接著,便是門被打開,復又合上的聲音。當然,並非林安夜一人來的,另外還有兩個媒人。

  楚秋月輕輕握緊雙手,只感覺三人往自己這邊走來,林安夜身上帶有微微的酒氣,肯定是剛剛酬宴賓客時喝的,他緩緩在楚秋月身邊坐下,然後一個媒人遞過秤桿,讓林安夜挑開了她的蓋頭,喊過了吉利話。

  終於「重見天日」,楚秋月輕輕看了眼旁邊的林安夜,隨即又扭開了頭。

  一旁的媒人輕笑一聲,遞上子剛款青玉合巹杯,讓兩人喝交杯酒,喝交杯酒的時候,楚秋月看見林安夜正直直的注視著自己,烏黑的眸子幽深而明亮,讓人心頭一跳。

  喝過交杯酒,喊過吉祥話,媒人便將林安夜的衣角壓在楚秋月衣角上,留了快白綢子在一旁,就笑著出去了。

  偌大的新房,只剩下林安夜楚秋月兩人,夜很深了,四周靜謐無聲,楚秋月只感覺心砰砰的跳著,無法停歇。

  過了一會兒,林安夜才道:「先將髮飾放下吧。」

  楚秋月曉得他是看自己頭頂著那麼大的鳳冠,怕自己累著,應了聲,就緩緩挪步到了梳妝台旁,伸手解開髮飾,林安夜也過來了,輕輕幫著楚秋月,動作輕柔,極為小心。

  楚秋月心中一動,手中動作不曾停歇,嘴上道:「怎麼這麼快?」

  他剛剛來時腳步聲凌亂,可現在動作話語,分明是沒醉。

  「裝醉。」

  果然,就聽見林安夜淡淡道,話語裡也不免帶了一些促狹的意思。

  楚秋月一笑:「原本還覺得你是個頂嚴肅的人,越相處越發現不是。」

  林安夜輕輕笑了笑,並不說話。

  不過,他的不嚴肅,也是因人而異吧。

  等楚秋月將頭髮弄好,一頭墨發披下之後,林安夜便同她一起又朝床邊走去,林安夜輕輕將外衣解了,放在一旁的紫檀鑲嵌黃花梨螭龍衣架上。楚秋月有些緊張的坐在床沿,手腳都有點僵了。

  見楚秋月這麼緊張,林安夜也並不急,只是坐在她身邊:「我裝醉,所以沒人來鬧洞房,如果你緊張,就讓他們……」

  話未說完,楚秋月連忙道:「誒,別!」

  看見林安夜淡淡的表情,楚秋月猛然反應過來,這人剛剛搞不好是在開玩笑……或者說,調戲自己……

  見楚秋月臉紅紅的皺眉看著自己,林安夜一笑,微微湊身過去……

  之後便是——

  紅綾被,象牙床,床兒側,枕兒偏,

  施綾被,解羅裙,脫紅衫,去綠襪。

  花容滿面,香風裂鼻。

  東風暖,楊花亂飄晴晝。蘭袂褪香,羅帳褰紅,繡枕旋移相就。

  又喜又羞,輕輕舒下手,解下鴛鴦扣。

  委實害羞,事到其間不自由;勉強脫衣裳,半推還半就。

  輕輕把那腮來咬,低聲不住叫親親;只叫一聲,就麻一陣。

  魄散魂消,杏臉桃腮緊貼著;款款擺,不住微微笑。

  心去無人制,情來不自禁。

  海棠花謝春融暖,偎人恁、嬌波頻溜。像床穩,鴛衾謾展,浪翻紅縐。

  一室春光,盡掩於帷幔之後……

  第二日楚秋月醒來之時,天尚未全亮,但是楚秋月心中一直惦記著要去見公婆的事情,所以睡的也不大安穩,早上睜眼,看見的,便是面前林安夜英俊的容貌。

  他已經醒了,正用手輕輕擺弄著楚秋月的長髮,楚秋月剛睜眼就看見他,下意識又閉上了眼睛,惹得他輕笑道:「也該起來了。」

  楚秋月「唔」了一聲回答:「嗯……我曉得……」

  卻還是不大敢睜開眼睛。

  昨個兒晚上,林安夜的確是極盡溫柔的,生怕傷害到楚秋月,若是他強橫一些,也許楚秋月就會有些不舒服了,但偏偏他忍到連楚秋月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還是她主動示意他,自己準備好了的……想到昨晚的事情,楚秋月漸漸又紅了臉龐,小巧的耳根也微微發紅,林安夜瞧在眼中,只道:「秋月,你臉很紅,不舒服嗎?」

  楚秋月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然後道:「你,你去叫下人準備一下吧,我們是該梳洗梳洗見公公婆婆了。」

  林安夜點了點頭,起了身,披了件衣服,楚秋月背對著他,並不敢看,林安夜只是悶聲笑著,然後叫來下人。

  下人們帶著兩個有熱水的澡盆和幾個臉盆進來,林安夜又將落紅布給了同來的喜娘,將其他人打發出去,回頭見楚秋月還背對自己,縮成一小團,知道她害羞,於是先洗了個澡,換上乾淨衣裳,然後才走進床邊,道:「起來梳洗,嗯?」

  「嗯。」楚秋月應了聲,想要起身,動了動,卻又覺得腰有些酸,雖然昨天林安夜很溫柔了,但自己畢竟是初次,總是有些不適的。現在要下床,倒是沒什麼問題,可是恐怕有些吃力……

  見楚秋月微微動了動又停住,林安夜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於是道:「夫人,為夫幫你。」

  楚秋月還沒反應過來他所謂的「幫」是什麼意思,下一刻自己就被橫抱了起來,身上還鬆鬆垮垮的掛著一床被子,楚秋月驚呼一聲,下意識就往裡縮了縮,卻是更加的往林安夜懷裡躲了。

  林安夜常年征戰,力氣自然極大,楚秋月又瘦,這麼一抱,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見楚秋月往自己懷裡縮了縮,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然後將她放入乾淨的澡盆之中。

  楚秋月一入水,就立馬縮在邊沿上,看著林安夜:「林,呃……」

  才說了個林字楚秋月就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千萬不能叫他叫林公子,昨晚自己就是因為慣性,喚了他一聲林公子,結果之後就……到後來改成了安夜、夫君、相公……才……

  楚秋月滿面通紅的打消了自己腦子裡的回放,對林安夜道:「相公,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林安夜這回沒再說什麼,只點了點頭,就出了門,叫小竹進來伺候著。

  小竹進來之後,楚秋月雖然還是有點窘迫,但要她自己一個人洗,的確也不大方便,反正,讓小竹幫忙總好過讓林安夜幫自己洗澡……太嚇人了……

  小竹走了進來,見楚秋月在澡盆之中,連忙拿了乾淨的毛巾,幫著楚秋月擦背,楚秋月一邊清洗著,神思也有些恍惚,然後就聽見小竹道:「恭喜小姐啦。」

  楚秋月臉一紅,道:「嗯……」

  小竹輕笑一聲,繼續幫楚秋月清洗,然後侍奉她穿衣。

  現在楚秋月已經是人婦了,不能再梳以前的那種髮髻,尤其現在是要去見其他林家人,必須要換個更加妥當端莊的頭髮。好在小竹心靈手巧,早有準備,幫楚秋月以金銀絲挽結梳了個桃心髻,再在髮髻中間飾以點翠嵌寶石明月海棠頭花,化了淡淡的妝,裡著桃紅色長衫,外罩淺色撒花裌襖。因著天氣寒冷,小竹還給她準備了個石青刻絲狐腋女披,楚秋月穿戴完畢,便捧著了個淺紅銀邊繡荷的香囊出了門。

  林安夜也已經準備好了,他一身雪白的鶴氅,立在外面,真叫人挪不開眼。

  兩人才出門,就見一個穿著蜜合色對襟襖的丫鬟打扮的人走了過來,行了個禮,道:「大少爺,大少奶奶。」

  林安夜微微點頭:「嗯。」

  楚秋月也跟著點了點頭。

  那丫鬟看起來年紀並不小,應該也是個丫鬟頭兒之類的角色,下一刻她就笑著對楚秋月自我介紹道:「大少奶奶,我是林府中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叫合翠。」

  「嗯。」楚秋月點了點頭。

  合翠又對兩人道:「老爺和夫人讓我來帶二位去大廳。」

  林安夜和楚秋月一齊點了點頭,合翠極懂規矩的後退兩步,跟在二人身後,雖說是她帶路,不過是個引路的,萬不能走在兩人前面。

  林府比楚府尚大許多,設置也更加文雅,沿路都可見種著一些花朵樹木,有些這時候已經頹了,有些卻正好要開,看來這府中,恐怕一年四季都可見美景常在。兩人的新房位置並不偏,沒多久就到了大廳,雕樑畫棟,極為好看,楚秋月心中微微擔心,卻還是保持著鎮定,跟著林安夜一齊進了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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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歸寧日

  大廳中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都已經在了,卻是分別坐在側邊,正中間的則是林老爺和林夫人,楚秋月輕輕看了看兩人,林老爺和林安夜有些相像,大概林安夜老了,就是這個樣子——老而不衰,不怒自威,往那裡那麼一坐,也足夠威懾別人。而林夫人見兩人來了,臉色微微露出笑意,顯然是慈母型的。

  看來婆婆不錯,楚秋月心中微微放心,跟著林安夜上前,挨個行了禮,然後合翠拿來兩杯茶,讓新服奉茶,楚秋月按著規矩奉茶,乖巧的叫道:「公公,婆婆,請用茶。」

  林老爺嗯了聲就接過茶,林夫人也接過,楚秋月細心的看到她手上戴著一個菩提十八子手鏈,也是,像林夫人這般年紀的,一般是信佛的。林夫人笑道:「不必這麼生疏,叫我娘也是可以的。」

  「娘。」楚秋月立馬從善如流的喊了聲,林夫人也挺高興的笑了笑,兩位老人家喝過茶,合翠接過茶杯,退了下去,楚秋月也可以站起來了。楚秋月同林安夜並肩站在林老爺林夫人面前,兩位老人家打量著楚秋月,心中頗為滿意。

  本來嘛,因為楚春月的事情,兩位實在也是聽了不少關於楚秋月的傳聞,雖然也都曉得,大抵楚秋月是受了楚春月的連累,畢竟如果楚秋月真像那個楚春月一樣的話,林安夜怎麼樣也不可能喜歡上她。可是說是這麼說,兩個老人家還是有些拿不準,畢竟林安夜再厲害,在女人這方面,也沒多少經歷,如果偏巧就是喜歡上了,被蒙了眼睛,那又怎麼辦?

  不過楚府的楚連汀同他們也是略有交情的,尚家也是。既然尚青楓這個同樣有些眼高於頂的大少爺也娶了楚流婉,無疑是幫楚流婉洗白了名聲,也是幫楚家挽回了一些輿論,所以這個一直比較安分的楚秋月,應該也壞不到哪裡去。

  上次過大禮,他們就特意讓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仔細觀察了一下,看那位楚秋月,是不是乖乖的坐在屏風之後,還是不守規矩的跳脫出來,甚至根本不呆在屏風後頭。

  不過還好,她還是守了這個起碼的規矩。

  而且聽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說,楚秋月的生父楚連平與生母江倩倩,都是很不錯很有禮的人,怎麼說,也不像是那個讓京城都為之嘩然的楚春月的父母。可見恐怕還是和楚春月自身有關係。

  這樣一來,兩人更加放心,也沒再管什麼其他的事情,反正,咳,林安夜好歹還想過要娶人,並且不是斷袖,就已經讓兩老很安心了……

  現在看楚秋月行事有禮,模樣也好看端莊,並沒有什麼讓人不滿意的地方,便自然更是萬分滿意。

  楚秋月奉過茶,又同林二老爺和林二夫人行了禮,正要入座,就見林康夜風風火火的進來了,他一邊走進來一邊說:「來晚了,來晚了。」

  林夫人看著他毛毛躁躁的樣子,笑道:「康夜,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莽撞。今個兒這麼大的日子,居然還起晚了。」

  林康夜吐了吐舌頭,先行過禮,還似模似樣的對楚秋月喊了聲「嫂子」,然後委委屈屈的看著林夫人,解釋道:「啊喲,昨夜大哥那麼早就走了,我可被害慘了,那些人說新郎子不在了,就要新郎子的弟弟喝酒,我可被灌了好多啊……現在頭還痛呢。」

  林夫人有些擔心的道:「昨個兒不是讓人幫你燉了靈芝蜂蜜醒酒湯麼,怎麼,腦子還痛?」

  林康夜撒嬌道:「是啊……」

  林安夜在一旁,淡淡道:「喝些白醋加芹菜汁,就立馬醒酒,頭也不會痛了。」

  林康夜看著林安夜,不可置信道:「大哥,你明明曉得我最討厭吃芹菜!」

  林安夜道:「嗯?可你頭痛,這法子很好。」

  「……」林康夜可憐兮兮的看著林夫人,「娘……」

  林夫人也看出林康夜是在裝可憐,哭笑不得道:「好啦,大清早的,胡鬧什麼?都坐下吧。」

  林康夜和林安夜都輕輕一笑,俱坐了下來。楚秋月也坐在林康夜身側。

  看著林夫人和兩個兒子之間溫馨而有趣的互動,楚秋月不禁有點想念自己的父母,以前自己也是這般同他們撒嬌的……不過真是沒想到,原本以為,林家這樣的家族,恐怕是規矩森嚴到嚇人的,可現在一看,卻並非如此,人數不多不說,林夫人林老爺他們還這樣和藹……

  不過也是啊,若非如此,怎會有林康夜這樣的性子?

  但自己這個新媳婦,可不能像林康夜那樣,自己一言一行,都還是要小心,就算公公婆婆再和藹,也不能僭越了。

  吃朝食時,林夫人還很親近的問楚秋月是否吃得慣,楚秋月受寵若驚:「當然。」

  林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又轉而詢問林康夜的婚事:「康夜啊,你也有十六七了,也該找個媳婦了。」

  「這有什麼好急的……」林康夜看了看林夫人,笑瞇瞇的指了指林安夜,「大哥也不是快弱冠了才娶妻的嗎。」

  林夫人道:「你大哥是要出去打仗,並沒有什麼時間。現在邊塞安定和睦,近年不會再有大戰事,你也該好好考慮了。」

  「唔,我曉得的。」林康夜道。

  林二夫人道:「上次康夜不是隨口說過,司馬家的二小姐不錯麼。」

  林夫人點頭:「是啊,我也記著呢。可你也知道,他是隨口說的,這孩子,心思這麼不定,誰知道他有沒有改變主意。」

  「那倒是。」林二夫人淡淡的點了點頭,神情比之林夫人,實在不知道嚴肅了多少倍。倒是一旁的林二老爺打趣道:「話也不能這麼說,你們兩人討論也沒什麼用,該問問康夜。」

  林夫人笑了一聲,問康夜道:「康夜,你覺得司馬二小姐如何?」

  「唔,不錯,還不錯。」林康夜點了點頭,含糊回答。

  林夫人輕笑一聲,又忽然想到了什麼,看了看楚秋月道:「秋月啊,你的大哥,楚潮生,似乎很得司馬老爺的青眼呢。」

  楚秋月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的,不過也還是要看大哥自己了。」

  「家兄曾受皇上誇讚,自然是極好的了,」林夫人道,「不過,倘若楚公子娶了司馬大小姐,康夜又娶了司馬二小姐,這關係……」

  噗,的確是挺亂的……

  楚秋月心中默默好笑,道:「嗯,是啊……」

  林夫人和楚秋月都笑了起來,康夜被她們笑的不好意思,道:「哎哎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呢……」

  楚秋月一笑,不再說話,低頭乖乖吃起東西來。

  這頓朝食吃的實在是輕鬆的出乎楚秋月的意料之外,本來她還以為,會是步步為營的場景,結果卻這麼輕鬆自在,幾乎和那時候在楚府沒什麼區別呢。

  想到楚府,楚秋月心中微微一塞,一邊的林安夜已經上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怎麼忽然發起呆來?」

  「沒什麼,」楚秋月衝他笑了笑,「只是挺驚訝的,我本來還以為,爹娘、叔叔嬸嬸他們都會是很嚴肅的人。」

  林安夜一笑:「我爹是有些嚴肅,其他人就還好。」

  「你也很嚴肅啊。」楚秋月微微一笑,打趣道。

  林安夜微微愣了愣,然後道:「不威嚴些,怎統率麾下士兵。」

  「是,我知道,」楚秋月點了點頭,「所以其實,現在跟你相處,我發現,你真的和我以前想像中的不同。」

  不止是他啊,他所生活的環境,也和自己所想像的完全不同。

  這麼一總結起來,實在感覺有些奇妙呢。

  林安夜嘴角微微上揚,牽住楚秋月的手,往他們的屋子裡走去。

  楚秋月曉得他牽自己的手,是因為猜到香囊大概沒什麼溫度了,於是一笑,跟著他走回去。

  來了林府之後,能夠消遣的玩意更加少了,以前楚府好歹還有楚煙波和楚流霜,還有那些話本子——現在她雖然帶了一些話本來,但又不大好明目張膽的看。只能沒事就做做女紅,幫林安夜繡這個繡那個,也真是個乖巧的媳婦。

  不過第二天,在林府也逐漸習慣了不少,雖然林府很大,但僕人也很多,想去哪裡,都只需讓人帶路,方便的很。

  到了第三天,楚秋月總算盼到了回門的日子,當天醒來的便極早。昨夜她和林安夜兩人也是早早就睡下,就是為了迎接歸寧的日子。

  歸寧是婚事的最後一項儀式,有女兒不忘父母養育之恩賜,女婿感謝岳父母及新婚夫婦恩愛和美等意義,是必不可少的。

  大清早,兩人才都梳洗好,楚府的人便先來了,帶著冠花、彩段、鵝蛋,等物,再以金銀缸兒盛油蜜,頓於盤中,並以茶餅鵝羊果物等都送來林家,這就是「送三朝禮」。

  兩人收了禮物,同林家老爺夫人等辭別,就去了楚府,好在楚府也在京城,很是方便,沒多久就到了楚府門口。江倩倩和楚連平早就在外面等著了,見楚秋月來了,真是高興到不行,楚秋月下了轎之後,也立馬衝到江倩倩和楚連平身邊,盈盈行禮:「爹,娘。」

  江倩倩歎了口氣,扶住她:「好啦,嫁人之後,真是生分啦。」

  其實這也是必須的禮數,但楚秋月這樣做起來,難免讓江倩倩有些心酸。楚秋月趕緊站好,道:「好啦好啦,我不做了便是。」

  江倩倩看著楚秋月與以往截然不同的打扮,心中真是思緒萬千,只連連說:「秋月好看了許多……」

  一旁的林安夜也下了轎,看著這母慈女孝的場面,並不上前打擾,先和楚連平行過禮,拜見了岳父大人,等江倩倩和楚秋月說完了話,才上前對江倩倩行了禮拜見岳母。

    見了林安夜,江倩倩一笑,趕緊讓他起來,然後同兩人一起進了楚府。

  楚家已經設宴好了要款待新女婿,只見楚連汀、何相思、楚潮生等人都已經坐好,楚煙波和楚流霜也都在,看見一對新人來了,都很是高興,兩人入席上座,楚連汀和楚連平便先分別按規矩同林安夜飲了一杯。

  雖然總共才兩日未見,但楚秋月對楚府可是想念的緊,是以同他們叨叨絮絮,也並不嫌煩,好在一旁林安夜也幫著說話,並不見不耐的樣子。楚秋月心中感謝,一邊和江倩倩說著話,一邊聽楚流霜抱怨自己已經快及笄了,可江成文還是沒動靜。

  雖然一心兩用,卻也都放在心上,這楚府大廳吵吵鬧鬧,也讓秋月心中生出溫暖的感受來。

  在楚府一待就待了一整天,期間楚秋月陪著江倩倩何相思上了街,購買了一些東西,還從楚府裡拿了一些自己原本的話本和沒做完的女工,一併帶了回去。

  在歸寧當日,是不准在女方家過宿的,必須當日返回男家。因為有新婚一個月內不空房的風俗。

  因此當晚傍晚時,兩人就不得不回去林府,這次分別,卻絕不像上次秋月出嫁那麼傷感了,畢竟曉得楚秋月過的很好,江倩倩真是放了一百個心,她能擔心什麼呢,還不是擔心女兒受委屈?聽楚秋月說林家人都很和藹可親,她也就放心了。

  而且江倩倩楚連平說了,並不會太早回去,就算回去,也會沒事就來京城,也就是說,歸寧之後,以後有空或過節,還是可以來陪父母的。知道這些之後,楚秋月也就不大難過了,放緩了心。

  楚秋月他們走之前,江倩倩給了兩人一個食盒,食盒中放置了棗子和石榴,棗子,即「早子」,早生貴子,石榴籽多,也含有多子的意。

  這是娘家給新人的祝福。

  楚秋月拎著食盒,有些不捨的一起和林安夜上了轎子,共同回了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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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玩牌九

  歸寧之後,楚秋月同林安夜的婚事便正式落下帷幕,從此楚秋月便是林家兒媳,是安騎大將軍的妻子,因著林家的家族,以及林安夜官居一品的身份,楚秋月也得了份皇上親自下的文書,為誥命夫人。

  不過並無什麼幾品之分,聽林安夜解釋,只要三品之上的官員娶了家世清白的女子,就會被封為誥命夫人,只是皇上親自下文書,又是另外的殊榮。

  楚秋月自己並不是很懂得這些,也算不得在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自己能有這樣的身份,也只是因為林安夜而已。而她所在意的,也只是林安夜。

  不過成為誥命夫人之後,就有了件其他的事情要做——專門跟著從宮裡來的嬤嬤學禮節。

  成文誥命夫人,以後是必須要進宮面聖謝恩的,最起碼也要見太后皇后什麼的,有時候遊園會,也必須要參加,除非是身體抱恙。所以該學的禮節,比當初多了不止一倍,怎樣走路怎樣稱呼,再不得馬虎。

  以前楚秋月在楚府,就是曉得一些基本的禮節,像「走路時跨的步子不可以超過肩寬」這種規矩,實在是聞所未聞,更別提真的遵守了,現在卻是不得不否認她以後丟人,丟的不是自己的人,更是林家的人。

  抱著這樣的心情,楚秋月每日早上到中午學規矩那段時間,都非常用心,有時候回房,手腳都乏力泛酸,林安夜看在眼中,不免心痛。

  這日也是,因著楚秋月過幾天就要同林安夜一起去宮中面聖——準確的說,是林安夜去見皇上,她自己去見太后,而學禮儀也學的差不多了,這幾日臨近末尾,難度也加大,回了房,也暫時把規矩丟在一邊,身子軟軟的就躺在床上。

  沒多久林安夜也進來了,就見楚秋月軟綿綿的躺在床上,看起來極為疲憊,林安夜心中一動,輕聲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楚秋月原本只是想小憩一下,誰知道太累,沒多久就沉沉睡去了,現在瞇著眼睛躺在床上,鞋也未脫,半個身子在床上,半個身子在床外。

  林安夜見她這樣,伸手幫她脫去鞋襪,輕輕按摩著小腿,力道適中,拿捏的極好,饒是楚秋月正在睡夢中,也舒服的哼了幾聲。

  「……」林安夜有點猶豫了,如果楚秋月再這樣哼哼唧唧的,難不保自己會讓她更累一點……

  好在楚秋月很快就醒來了,見林安夜坐在自己身邊,大腿上還搭著自己的腿,嚇了一跳,道:「安夜?」

  喊完人就打算把腳縮回來,林安夜卻按住:「沒關係,你再休息一下,我幫你揉揉。」

  「怎麼能讓你來做這個!」楚秋月哭笑不得,「我讓小竹來就可以了。」

  「沒事。」林安夜淡淡道,「我更曉得力道一些。」

  楚秋月大概猜到是他以前在軍中肯定常常自己為自己或者屬下這樣按摩,所以比較熟練,雖然林安夜的手同自己的小腿還隔著一層布料,但他手掌中微微的熱度傳來,還是讓人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外面青天白日的,無端就讓人想到「白日宣**」這個詞…………

  被自己的聯想微微囧到,楚秋月也不再多說什麼,靠著床,注視著林安夜,他正低著頭幫她按腳,專心致志的,不是一般的認真,而腳上的酸痛也的確逐漸得到減緩。

  ……真是於理不合啊於理不合。

  可是,林安夜居然肯為自己這樣,也實在是……

  楚秋月說不出心中什麼感受。

  林安夜究竟是怎樣的呢?

  當初見面,以為他不可一世,後來發現他禮數很足,再後來英雄救美,發現他有勇有謀,洛城賞雪,又是豪氣萬千的柔情,現在為自己按摩,卻是小心翼翼……

  這個人的身上,幾乎處處是矛盾,幾乎處處都可以推翻自己原本的想像。

  可是,自己似乎也越發的無法拒絕這個人了……

  楚秋月尚自出著神,林安夜已經抬起頭來,見楚秋月盯著自己發呆,道:「怎麼?弄痛你了?」

  「沒有,很舒服。」楚秋月搖了搖頭,「可以了。」

  林安夜微微點頭:「你睡一會吧。」

  「不用了,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了,我現在睡覺像什麼?」楚秋月一笑,自己把腳縮回來,一邊穿好鞋襪,「我去幫娘繡百子千孫被。」

  林夫人最近在幫兩人繡百子千孫被,雖說是當娘的一片心意,但媳婦肯定是要幫著的,何況也可以促進婆媳兩人之間的感情。畢竟林夫人這麼好的婆婆,實在是可遇不可求,自己當然要勤快一些,不能讓老人家落了不好的印象。

  林安夜想了想,道:「你去吧。」

  楚秋月沒想到林安夜這麼好說話,本來看他神情,大抵是不會讓自己去的,不過既然他沒反對,就再好不過了。

  點了點頭,楚秋月就帶著守在門口的小竹往林夫人那兒走去,才走到半路,就見到了合翠,合翠看見她,喜道:「大少奶奶,夫人正好要我來叫您呢。」

  「怎麼了,娘有什麼事情嗎?」楚秋月一愣,道。

  「是啊,今日夫人說想玩牌,就讓我來叫你了。」合翠道。

  「玩牌?牌九嗎?」楚秋月問道。

  難怪林安夜讓自己來,原來老夫人沒在做事,而是剛好也要讓自己來玩兒……讓自己玩兒,林安夜當然肯啦。

  「嗯。」合翠點了點頭,一邊和楚秋月一齊往老夫人院子裡走去,「夫人每過個兩三天就會玩一次,另外還有二夫人和錢姨娘鄧姨娘,但鄧姨娘身子一向不好,有時候人不夠,便是讓我去。但夫人她們一直嫌我打牌縮手縮腳,所以大少奶奶你來了,夫人她們可高興了。」

  楚秋月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過了會兒,就跟著進了屋子,屋子底下埋著地龍,一進去便暖和起來,小竹在旁邊,幫楚秋月把披風給解開了,接了過去。楚秋月對大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禮,又看見一個比林老夫人稍稍年輕一點的女子,穿著黃衣,便是錢姨娘。楚秋月進來林家之後,是林安夜的正妻,身份自然是比這個錢姨娘高的,所以也只是婚後第二日才見過一面,現在見了,也不需要行禮,只要淡淡頷首互相打聲招呼便是禮數過了。

  見楚秋月來了,林老夫人笑道:「可算來了。」

  楚秋月見三人已經坐好,笑了笑道:「哎呀,娘,我可不會打牌九。」

  「這有什麼,很好學的。」說完就擺了擺手,讓合翠坐在空著的位置上,「來,你坐我旁邊,我來教你。」

  楚秋月應了聲,就坐在林老夫人身邊,林老夫人道:「合翠總縮手縮腳,實在無趣,你好生學著,以後打牌九不止和我們打,在外面也是少不了。」

  楚秋月心中明白,這打牌九居然還算是婦女交際手段的一種呢,於是點了點頭道:「嗯,我曉得了。」

   她以前在楚府,也偶爾看江倩倩她們玩過,但她們並未讓自己學,只說如果需要,去了娘家自然有人教,一開始就會玩,總是不好,所以也的確沒學。現在林老夫人要教她,便認真學起來。

  這副牌是用白象牙做成的,看起來光滑剔透,摸起來估計也很舒服,林老夫人道:「牌九一共有32只,其中有11種牌有兩隻,這種成雙的牌叫文子。另外有10只牌沒有成雙,但點數相同,叫武子。骨牌總共分為:宮.點.麼三種牌名,宮和麼都是文牌,裡面包含了天、地、人、和、梅、長、板、斧頭、四六、麼七、麼五。 武子裡就是點,有紅九點、黑九點、彎八點、平八點、紅七點、黑七點、紅六點、紅五點、黑五點、紅三點。」

  林老夫人一邊說,一邊將相應的牌拿出來給秋月看,楚秋月一邊看一邊點頭,雖然稍嫌複雜,但也只因是初學。

  「骨牌中最大的牌就是響,也就是紅六點加紅三點,但分開使用呢,就是最小的牌。」林老夫人拿起紅六點和紅三點,給楚秋月看了看,道,「響大於宮,宮大於點,點大於麼——就是這麼簡單啦。」
  楚秋月點了點頭:「嗯,我都記下了。」

  林老夫人一笑,對其他三人道:「我們打一把給秋月看吧。」

  只見林老夫人將三顆顏色相同的骰子放入一個骰盅中,最後搖出是林二夫人坐莊,林大夫人一邊回頭對楚秋月道:「牌九也分大小兩種玩法,不過我們一般是玩小牌九,比較快。第一把之後,就由輸方搖骰勝方坐莊摸牌。」

  「阿敏是坐莊的,則必須按我這個搖骰子——也就是以後的輸方指定的方法摸牌。」林大夫人道,「嗯,從後面摸牌吧。」

  阿敏就是林二夫人的小名,她原名叫孫敏,林大夫人則叫王慧賢。名字還頗為現代……

  孫敏點了點頭,從後面摸牌,其他人依次摸好。這牌是四塊一墩洗好的,一共八墩,每人按摸牌規則摸八塊牌,由莊家,也就是孫敏開始出牌,然後其他人依次出牌。

  上家出一塊牌下家就必須跟一塊牌,出一對牌就必須跟一對牌,如果上手出的牌下手要不起,下手必須用手上最小或沒用的牌跟,也就是消牌。消的牌必須正面向下,不能讓對手知道消的什麼牌,一輪結束後由桌上牌面最大的玩家把桌上的牌全部收到自己面前算得的分。玩家收的牌越多得的分越多。

  大概曉得規則之後,楚秋月就看著四人打牌,合翠果然有時候縮手縮腳,常常消牌,估計其實本來是可以跟的,還是消了,也難過其他三位覺得不盡興。

  孫敏運氣不錯,等一輪下來,她收的牌最多。其他人包括合翠都按番數和自己與莊家的差給了錢,孫敏沒什麼表情的臉上難得的還露出一些微笑。

  楚秋月也算明白了,這個牌九其實感覺稍微有點像以前現代玩的撲克一種,就是「五最大」,只是這些牌更為複雜一些,林大夫人問她會了沒,楚秋月點了點頭:「大概會了。」

  王慧賢滿意的道:「好,合翠,你讓秋月來。」

  楚秋月上了桌,曉得如果像合翠那樣不盡興的打牌,肯定反而讓林大夫人和林二夫人不滿意,反正自己也算新手,放手去打,也沒什麼。

  上把輸的最多的無疑是合翠,楚秋月接了她的位置,就要替她搖骰子,搖出之後是錢姨娘坐莊,楚秋月想了想,讓錢姨娘從前面開始摸牌,然後挨個繼續摸。

  這把楚秋月沒讓,該打什麼打什麼,不過也還是沒贏,付了錢,又繼續。

  這牌九頗有意思,楚秋月跟著三人一直打到快吃飯,也算越來越熟練,最後清點一下,開始輸的後來贏了一些回來,算是小輸一點,林二夫人孫敏一個人贏,林大夫人不輸不贏,錢姨娘輸的比較多,無奈的歎著氣,笑道:「我還不如新學的秋月呢。」

  楚秋月笑了笑道:「今兒運氣還好。」

  林大夫人滿意道:「秋月打牌不錯,以後我們四人就不卻人啦,若是打厭了,還可以玩葉子戲——秋月你會麼?」

  「嗯,稍微會些。」楚秋月點了點頭,「葉子戲更簡單,我看過娘打過,看幾次就差不多曉得了。」

  「是啊,」林大夫人點頭道,「嗯,來了個秋月,就好玩多了。以後若康夜娶妻,便還可以作夢了。」

  林二夫人孫敏臉上帶著笑意:「姐姐想要康夜娶妻,就是想找人作夢?」

  林大夫人一笑:「只是覺得若能這樣,那才算好。」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大家其樂融融的去了大廳,楚秋月這下午玩的破位盡興,可是長時間維持一個姿勢,也的確有點吃不消。其他幾位也都讓丫鬟幫著按肩了,小竹也懂事的來幫楚秋月按肩膀,按摩手臂,楚秋月模模糊糊的想,還真的不如林安夜按的舒服呢……

  這麼一想之後,又覺得自己真是……

  在大廳吃飯的時候,林家四位男人都在,錢姨娘雖然可以和他們一起打牌九,卻不能和他們一起坐在大廳中吃飯,所以大廳裡便是四位男人三位女人,見楚秋月他們都一副有點疲憊,但臉上挺高興的樣子,林二老爺笑道:「又玩了牌九吧?輸贏如何?」

  「阿敏今日手氣好,贏了不少。」林大夫人笑了笑,道。

  又對林安夜道:「秋月也聰明,學的快,技術也不錯。」

  林安夜看著楚秋月,笑了笑,楚秋月一曬,悄聲對他道:「你特意讓我去玩牌啊?」

  林安夜道:「讓你陪陪娘,一起放鬆,也沒什麼。」

  「精神放鬆了,身體更累啦。」楚秋月半真半假的道,「手臂很酸……」

  「嗯,回去幫你按按。」林安夜從善如流道。

  楚秋月笑著搖頭:「不用了,剛剛小竹幫我按過了,我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就好了。」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那邊林康夜笑著道:「娘玩牌九,就生龍活虎的。」

  林大夫人好笑道:「康夜,我剛剛才和你嬸嬸還有嫂子說,假如你娶妻,多了個人,可玩的更多呢。」

  林康夜吐了吐舌頭:「怎的又扯到我身上來啦?好嘛,我曉得,反正不會超過明年。」

  「怎麼,」林大老爺難得開口,聲音沉穩,「確定是真的喜歡司馬家的二小姐?」

  「嗯。」林康夜點了點頭,「其實我本來是覺得,我年紀算小,若娶親,稍微有些早……」

  他話還沒說完,林大夫人便道:「這是什麼話,你現在娶親,哪裡算早?」

  「哎呀,我現在也想通了,何況司馬二小姐已然及笄,總不能讓她再等太久。」林康夜笑了笑,道。

  林大夫人點了點頭,見兩個兒子的婚事都差不多好了,心中高興,低頭喝了口湯,道,「嗯,那便好。」

  楚秋月見林康夜臉上倒也沒什麼勉強之色,笑了笑,也低頭吃起了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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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3: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四章 玉簾脅

  玉簾脅他很好像蛋糕誰都想咬

  日子一晃便到了要進宮面聖的時候,當日楚秋月和林安夜都是嚴陣以待,兩人的打扮都非常莊嚴,更甚楚秋月嫁入林家的第一日。而且楚秋月所需的裝扮,既需要隆重一些,以示尊敬,又不能太過惹眼,讓人覺得不舒服,所以不止小竹,林府的其他幾個丫鬟,合翠、香雯等都來幫著打點了,合翠和香雯都是府中的大丫鬟,也都很有經驗,畢竟林夫人他們也算時常入宮,所以有她們幫忙,就好了很多。

  等裝備完畢,兩人便乘著轎子入了宮,這回入宮之門和上次自然不同,是從正門旁的官員專用的側門進去的,而非上次那樣的後面的門。到了中間,兩人便要分開,林安夜去見皇帝,而自己則要去清養宮,叩見太后。

  上次也見過太后,卻絕沒自己現在這麼緊張,楚秋月坐在轎子裡,曉得林安夜已經去了另一邊,和自己越來越遠,心中忐忑。

  那時候遊園會,自己是陪著楚流婉來的,別說太后了,基本上所有人都是關注楚流婉多一些,自己就是個打醬油的,幾乎是小丫鬟了,所以打扮的那麼素,也沒什麼壓力。但現在可不同了,除了外面跟著一個小竹--小竹還是不能進大殿的那種,也就是說,自己幾乎是要一個人,去面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太后以及皇后……

  壓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楚秋月心中默默歎了口氣,等到了門口,下了轎,按著規矩侯在門口,等裡面通報好了,就跟著宮女進去了。

  清養宮大殿金碧輝煌,楚秋月步步小心,生怕出什麼差錯,等前面的宮女停步時,楚秋月便低著頭行了個禮:「參見太后、皇后。」

  上面的太后輕輕的「嗯」了一聲,道:「起來吧。」

  皇后也應了聲,讓她起來。

  楚秋月應了聲「是」,而後直起身子,不露痕跡的看了太后和皇后一眼,這一看可把她嚇了一跳--倒不是太后和皇后如何,而是太后身旁那人,分明就是玉簾啊!

  玉簾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兩三年了,一直在宮中,而楚秋月則在水禮城,所以都沒怎麼聽說過關於她的消息。

  其實玉簾一直是何相思心中的一塊疙瘩,上次楚流婉告訴了她玉簾還活著,並且在太后身邊風生水起之後,她就很驚訝,而且也很擔憂,尤其之後楚流婉非但沒有如願進宮,還變成了八歲孩童,她更是擔心,但是,出人意外的,玉簾並無任何尋仇的舉動,除了那時候在後宮裡挫了楚流婉風頭,之後聽說被封為太后貼身婢女,官拜四品之外,再無其他消息,原本以為她會給五皇子做妾,也沒有消息。

  算起來,玉簾也快18了,算是老姑娘了,如果18還不嫁人,就是真的很大年紀了,雖然是在宮中,可另當別論,但如果她一直沒嫁,那應該就是要不終生不嫁,要不另有打算。

  何相思開始還會多加揣測,後來忙這忙那,又見楚流婉一步步好轉,便也漸漸忘記了這件事情。

  楚秋月現在卻還是記得的,玉簾是穿越者,這是毋庸置疑的。雖然看起來她人也不算壞——畢竟如果是「楚春月」或者「楚流婉」那樣的性格,既然帶著玉簾的記憶,又混的這麼好,肯定不會就此罷休,起碼也會讓兩人有什麼磨難,但似乎卻並未動手。

  當然,也不排斥,她還沒來得及動手,她們就先自己翹辮子了這樣的可能性……

  太后看著楚秋月,笑了笑:「不必緊張,安騎大將軍安邦定國,乃是一代良將,你身為誥命夫人,也需要多多勞累。」

  「哪裡,」楚秋月趕緊搖了搖頭,「這是妾身的福分。」

  太后一笑,道:「天寒地凍的,誥命夫人這麼早就來了,恐怕也冷著累著了,賜座吧。」

  說完就有人端了椅子上來,楚秋月謝恩之後就坐在了旁側,太后道:「你的姐姐,可是曾經夜紫館的老闆娘?你的大堂姐,可是楚大小姐楚流婉?」

  「……」楚秋月一時有些發愣,她怎麼也沒想到老太后會忽然問起這個,畢竟這都是她不得不背負著的來自兩位穿越姐姐的不光彩的事情,也算是她的污點吧,那件事情鬧得這麼大,太后當然應該會知曉,但現在兩年已過,怎的太后還是記得,並且還特意說出來?

  楚秋月雖然發懵,但還是有禮的點了點頭:「……是。」

  「這可不大好。」太后淡淡道,「這兩人……尤其是你姐姐,真是讓楚家丟進了顏面啊。」

  「……嗯。」楚秋月輕聲應了,「阿姐太魯莽,做錯了很多事情……」

  太后輕笑了一下:「這也不是一個魯莽就可以說得通的。」

  說完,看了看身旁的玉簾:「比如玉簾吧,平日裡做事也是莽莽撞撞的,但大事一點也不含糊——依我看吶,還是本性的問題吧。」

  楚秋月愣住 ,她剛剛還不能確定,現在卻是不得不相信,太后對自己可謂是毫無好感,並且很可能和玉簾有關。而太后對自己的否定,卻是因為楚春月,連帶著覺得自己「本性」也好不到哪裡去,畢竟,自己和她是親姐妹,說本性,不就是把兩個人湊一塊兒罵了嗎?

  她心裡微微覺得有些委屈,道:「……若要說本性,大概是姐姐本性駑鈍,不明是非。」

  「?」太后笑道,聲音裡卻沒什麼笑意,「依你看來,是說她受人騙了,而非自身的錯?」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楚秋月趕緊搖了搖頭,「當然是阿姐自己的錯。只是人之初,性本善,阿姐原先也是很好的,是後來走偏了……」

  太后淡淡的「嗯」了聲,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是楚家沒教育好她啦?」

  「……這與楚家自然是有關係的,但,歸根結底,還是阿姐自己……」楚秋月真是無奈,她總不能說,這和楚家無關,和楚春月也無關,但和那個自己跑來的穿越者有關吧?

  哎,這樣繞來繞去,反而是顯得自己沒理了。

  果然,太后「呵」了一聲:「你倒是自己繞進去了,也罷,不說這個了。」

  楚秋月暗自鬆了口氣,就聽太后道:「那……安騎大將軍待你可好?」

  說完不等她回答,太后又自己道:「怎麼會不好呢,洛城博一笑,我和皇后都曉得這件事情了呢。」

  一邊一直沉默著的皇后聰明的點了點頭:「可不是嘛,後宮之中,常有人議論呢。」

  楚秋月低眉道:「夫君待我恩深義重,是我的福氣。」

  太后卻並不理會,只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秋月啊,你可別成為安騎大將軍的美人關。」

  她現在倒是和楚秋月親近起來,居然還直接叫她秋月,楚秋月卻一點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她曉得,這宮中之人就是這樣,越是親和越是冷漠,現在叫她秋月,內容卻是在提醒她別做錯了事情。

  楚秋月輕聲應道:「妾身省的。」

  太后滿意點了點頭:「切記,勿光說不做。」

  楚秋月還是點頭答應——除此之外,她也沒其他能做的了。

  見楚秋月倒是乖巧,太后還是頗為滿意的,道:「對了,玉簾一直說有話要同秋月你說,現在尋著了機會——你們出去走走吧。」

  楚秋月心中一個咯噔,她就知道,這事情肯定和玉簾脫不了干係,但就算如此,也只能點頭:「是。」

  玉簾找她,會是什麼事情呢……太后還讓自己別為難她,真是好笑,她別為難自己就算好的了。

  楚秋月同太后行了禮之後,玉簾便也跟著出來了,這外面風大,又冷,也不知道玉簾是想做什麼。可憐楚秋月雖然是個誥命夫人,卻還是不得不聽太后的話,跟著她一起在外面走。

  和楚秋月到了外面,玉簾先行了個禮:「奴婢參見誥命夫人。」

  楚秋月一愣,然後點了點頭:「嗯,起來吧。」

  也是,玉簾如果不守規矩,就算把四大名著都給太后說了又能怎樣?娛樂是一方面,但肯定還有更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起身之後,玉簾一笑,忽然道:「天王蓋地虎。」

  楚秋月簡直下意識就想回答「寶塔鎮妖河」了,好在也只是差點,她皺了皺眉頭,道:「……你在說什麼?」

  玉簾狐疑的打量了楚秋月許久,似乎是在想驗證楚秋月是不是作假。

  雖然面上只是疑惑,但楚秋月心中可是驚異萬分。自己哪裡做的不對嗎?居然會讓玉簾起疑!居然用了這個除了「哈嘍」之外使用率排行第二的認親的口號。

  可是也不對啊,自己只在兩年多之前見過她,那時候如果自己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應該就已經看出來了,不至於要等這麼久才來找自己。而這兩年間,她安安分分,更沒有出什麼亂子,如果一定要說的,大概就是和林安夜成親這件事情比較轟動……林安夜?

  該不會和林安夜有關吧?

  玉簾見楚秋月臉上除了疑惑和驚訝,並無其他東西,看起來也不像是在演戲,只好道:「沒事,我就是忽然想起以前聽過的話,所以忍不住說了出來。

  「……」楚秋月點了點頭。

  「楚小姐……不,林夫人。」玉簾笑了笑,道,「想不到啊,再見到您,我們兩人身份都大變了,以前你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姐,而我是伺候你大堂姐的丫鬟……」

  楚秋月趕緊道:「那時候那件事情,的確是我們不對。」

  玉簾一笑:「沒什麼,都這麼久了,我早不介意了。何況……聽說楚大小姐已經成了小孩子?不過最近好轉了吧?」

  「嗯,她那時候……被我阿姐牽連,記憶失了不少,成為了八歲孩童,但是現在已經恢復正常了。」楚秋月道。

  「哎,真是有因有果,天道輪迴。」玉簾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幸災樂禍。

  其實她這麼說,不正是「報應」的意思嗎?

  楚秋月聽在耳中,但也曉得這個玉簾雖然並非是當初真正受苦的玉簾,可終究對楚流婉是不喜歡的,所以也沒說什麼,只道:「唔,誰都不想的。」

  玉簾敷衍的點了點頭,忽然道:「不過,林夫人你會嫁給安騎大將軍,實在讓人太驚訝了。」

  「啊?」楚秋月怔了怔,心想,果然自己猜得沒錯,然後點頭道,「是啊,我當初也沒想到——誰能夠料到將來呢?」

  「也是。」玉簾點了點頭,算是贊同她說「誰能夠料到將來」這句話,話鋒一轉,又道,「話說回來,像安騎大將軍這樣的男人,實在是天下女子心中最完美的人選……呵,林夫人真是好福氣啊。」

  「嗯。」楚秋月也不否認,淡淡的點了點頭,「的確是。」

  玉簾轉身看著她:「那麼……不知道林夫人可願意將這福氣,稍微分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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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4:02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幸無事

  「……你?」楚秋月心中瞭然,難怪這麼多彎彎折折,原來玉簾是看上了林安夜!

  也難怪她要在太后身邊煽風點火,還跟自己說這些了。

  玉簾見她驚訝,並不意外,笑了笑道:「我也知道,我忽然這麼說,實在很突兀,但我以前就是因為太隱忍了,所以才白白錯失了機會。」

  「不瞞林夫人你說,當初安騎大將軍出去打仗之前,那時候來後宮同青貴妃(林安夜的妹妹林落清)道別的時候,我就同他見過面。哎,當時我們後宮中,很多宮女都動心了呢。可是我也曉得,這場仗是大仗,一點馬虎不得,所以就藏在心裡了。可惜後來有一次,我忍不住向太后打聽他的消息的時候,被太后套出了話,太后也知道我的心意了,便讓我等著,說以後會為我做主——我的身份低賤,然不能做妻,做妾也是不錯的。誰知道安騎大將軍才來面聖之後,太后還沒來得及叫他,他就向皇上要了一座洛城,然後離開了京城,去了水禮城。太后又讓我繼續等著,說他肯定是有要緊事,說等他回來,就向皇上提這件事情。」

  玉簾的聲音裡充滿了遺憾和惋惜,還有一點啼笑皆非的意思:「誰知道再後來,就有洛城博一笑的事情了。他的確是有要緊事,但我怎麼沒想到,那個要緊事,就是林夫人你……是啊,水禮城,我早該想到的。」

  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啊,她只知道楚家有兩位穿越的小姐,兩個都已經差不多死了,水禮城,不過是只有一個姿色尚算可以,但沒其他出眾地方的楚秋月而已。她根本就沒往那方面去想!

  後來那些事情傳到她耳中,無異於晴天霹雷,誰能料到,誰能料到?!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玉簾不禁懷疑,難道自己搞錯了,楚春月和楚流婉固然都不算主角,而自己也不算?畢竟林安夜的條件,分明該是男主角一般的人物,那麼男主角身邊的,自然是女主角——而自己這個穿越者,總不可能真的給一個安安分分的古人當襯托,當綠葉吧?

  因此,玉簾有些懷疑,莫非看似不起眼的楚秋月本身也是個穿越的?

  抱著這樣的不滿憤恨與懷疑,玉簾一邊在太后身邊說著楚秋月那些過去——雖然和她沒什麼關係,但是嘛,姐債妹償,天經地義吧?然後一邊接著這個機會,來試探楚秋月。如果她猜對了,對方也是穿越的,那便也罷了,可是……楚秋月居然果然還是一個古人!

  這樣一來,玉簾就很不滿了,她是絕沒有楚春月和楚流婉那麼白癡的,也不需要什麼冠蓋滿京華,腰纏萬貫,反正她記得那麼多故事,用這些來哄哄太后就可以了,什麼名動天下,她更是不要的,如果她的確是配角,那她也認了,可是,條件是主角必須要比她強大啊!

  這個楚秋月,哪裡比她好了?一個古人!

  反正,玉簾是非常瞧不起古人的,愚昧無知,冥頑不化,她雖然不打算教化她們,但也打算融入她們,現在卑躬屈膝,也只是為了生存而已。難得看到一個那麼優的男人,還被自己瞧不起的古人搶去了,她怎麼咽的下這口氣?!

  而且,古人對於什麼妻妾的,一般都不是很在乎——當然,也並非沒有在乎的,可是像林安夜那樣的身份,總不可能只娶一個吧?何況楚秋月看起來就很淡,也沒什麼自己主張一樣,自己如果要去當妾,肯定也沒什麼問題。

  不過,玉簾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她也沒想過說自己去林家做妾之後,就非得要搶下楚秋月的位置當正妻,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自己當個專寵的妾也沒什麼。

  抱著這樣的念頭,玉簾才這樣對楚秋月說。

  說完自己的意思,如玉簾所料,楚秋月只是睜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然後,她緩緩道:「不好。」

  哈哈,果然……

  嗯?

  玉簾驚訝的看著楚秋月,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有些溫吞的柔和的古人會說不好,而且居然還是用一如既往的平靜的口氣。

  楚秋月卻是笑了起來,知道玉簾什麼心思,那就好做多了,總好過自己在那裡胡猜瞎猜。

  楚秋月道:「不瞞你說,我並沒有和別人共同服侍一個丈夫的意思。」

  玉簾看著她,道:「我當然知道,沒女人會這樣想,可是有時候,並不是你不想,就真的能夠這樣做的。林夫人,安騎大將軍身邊的位置,好多人想坐呢,不是我,也會是別人。」

  楚秋月歎了口氣:「我曉得。可是,我盡力抵擋吧。」

  「怎麼?」玉簾嗤笑道,「林夫人還想當妒婦不成?」

  楚秋月並未被激怒,道:「現在相公他並沒有要納妾的必要。我適才嫁入林家,一切都很好,相公他自己並不想納妾,長輩也絕沒有說過這樣的事情,我怎能算是妒婦呢?」

  玉簾道:「那好吧,就算現在你和安騎大將軍想出的很好,可是以後呢?你們現在是新婚,當然一切都好,可是……未來的事情,你也說了,誰料得到呢?」

  楚秋月道:「我也並不想以後的事情,只要把握好眼前就是。玉簾姑娘,你條件很好,又得太后的喜愛,以後若是可以出宮,嫁個好的男子,當他髮妻,恩愛不移,不好嗎?」

  「呵,」玉簾卻笑了起來,「林夫人,你真是天真啊。好男人,難道跟石頭一樣,遍地都是嗎?我現在覺得安騎大將軍就是最好的,當妾也沒什麼,反正真心最重要。總好過以後委委屈屈嫁了個莫名其妙的人,不是嗎?」

  楚秋月曉得玉簾心思已定,道:「總之……如果你要詢問我的意思,我是一定不會同意的。」

  玉簾道:「那隨你了,我是想說以後如果我入了林府,你妻我妾,你比我大,所以才禮貌性的問問你。既然你不同意,也沒關係,總之太后早就答應過我了。」

  楚秋月皺了皺眉頭道:「其實……你這又是何苦,我和相公現在很恩愛,你橫插一腳,既毀人姻緣,又自己討不到什麼好處。」

  「哈,這你就放心好了,」玉簾道,「你看,除了出身,我哪裡不比你好呢?林夫人,你這樣的小家碧玉,哪裡都是,可我會的東西很多啊,又會說故事,可以以後讓安騎大將軍在疲憊的時候讓他高興開心,又會做新奇的小東西,可以讓以後的孩子感興趣。我還可以哄老人家……嘖,不管怎麼說,我覺得,我還是比你好些的。」

  現在玉簾也不忌諱什麼禮節不禮節的了,反正太后不喜歡楚秋月,自己背後就相當於有個老太后,自在輕鬆的很,用武林外傳裡的話來說,就是咱上面有人!

  「為什麼人人都覺得自己比你好?」忽然,林安夜的聲音從玉簾身後傳來,楚秋月微微一笑,道:「我怎麼知道,大概是事實吧。」

  玉簾驚訝的回頭,就見林安夜一襲大氅,嘴角微微上揚的站在自己身後,正對著楚秋月——難怪楚秋月剛剛一句嘴也不回,任由自己說這麼多!

  ……她剛剛只想著自己上面有人去了,哪裡想得到自己後面還有人……

  玉簾無語的看著林安夜走到楚秋月身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中微微憤恨,就見林安夜伸手握了握楚秋月的手:「天寒地凍的,香囊也冷了,怎麼站在外面說話?」

  「太后說玉簾有話要對我說,我才出來的。」楚秋月笑著讓林安夜握住手,「還是你身子好,冬暖夏涼。」

  林安夜一笑,並不說話。

  玉簾看著兩人相處,心中也是莫名其妙,她以前看過林安夜,那人除了那時候和林落清說話微微帶著點笑意,其他什麼時候見過他這麼溫柔的樣子?尤其是那次,他打完仗,回了皇宮,一身煞氣,簡直嚇人,現在卻居然就在自己面前,對著那個沒什麼特別的古人輕柔的說著話,幫她暖著手,臉上還一直帶著笑容……

  這,這個古人,究竟哪裡好了?

  林安夜正好終於回頭看了她幾眼,曉得她是太后身邊的紅人,道:「玉簾姑娘,你的心意我多謝了,但是我和爹娘都不大喜歡聽故事,也不需要什麼新奇的小玩意——還請玉簾姑娘手下留情,不要破壞我和內人的婚姻了。」

  玉簾好不尷尬,愣了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話,半天才說:「我,我……」

  楚秋月看著她,也沒說話,臉上淡淡的,一點緊張也不見,手還和林安夜交握著。

  看著這兩人這樣,玉簾心裡也冷了,勉強笑了笑,道:「我剛剛是和林夫人開玩笑的呢。太后現在這麼喜歡我,恐怕還不肯放人呢。安騎大將軍和林夫人這麼恩愛,實在羨煞旁人,只希望玉簾以後如果能出宮,也能遇此良人了……呵呵。」

  「一定會的。」楚秋月接嘴道。

  玉簾一笑,行了個禮:「我還要去服侍太后了,先告辭了。」

  楚秋月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向太后請辭。」

  玉簾「嗯」了聲,兩人重回了清養殿,太后見玉簾臉上並沒有預想的高興,楚秋月看起來也沒什麼不高興,有些疑惑,但還是讓楚秋月離開了。

  玉簾就站在太后身後,見楚秋月很守規矩的低眉垂首的倒退著出了門,又見厚重的大門關上了,擋住外面的冰冷空氣,思及那外面還站著一個頂好的人——恐怕現在楚秋月一出去,他就又會握住楚秋月的手,然後和她一起上轎了……

  玉簾心中惆悵,又忽然聽見太后叫自己的名字,一愣,趕緊應道:「嗯,太后,怎麼了?」

  「瞧你這失魂落魄的樣子,」太后好笑的搖了搖頭,「怎麼啦?你不是說想要哀家讓皇上幫個忙,將你嫁入林家麼?剛剛和楚秋月談的怎樣了?」

  「不……」玉簾搖了搖頭,「我剛剛想好了,我不要嫁入林家了。」

  「?」太后訝異的挑了挑眉頭,「怎麼會呢?你可是兩年前就開始念叨這件事情啦。你雖然不外露,但我可是看得出來的。」

  玉簾一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捨不得太后罷了,我還有好多東西想給太后您說呢。」

  太后一笑,心中隱隱知道是怎麼回事,道:「剛剛安騎大將軍來這裡接誥命夫人了?」

  「嗯。」玉簾點了點頭,薑還是老的辣啊,這麼一下就猜出來了。

  太后心中立刻瞭然,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又道:「好吧,既然你這麼想,那我自然是高興的。我每日聽你說故事,這日子才算過的舒暢,你如果不走,我可是樂意的很得。」

  玉簾笑了笑,道:「嗯,上回我給您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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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嘴上斗

  楚秋月和林安夜共乘一轎,外面狂風呼嘯,裡面卻是暖的很,楚秋月靠著林安夜,他身上很暖,的確是冬暖夏涼,而且還有安神定氣的作用……哈,簡直是萬能。

  林安夜也並不先開口,他能感受到,現在楚秋月身子還是冷的。

  半響,楚秋月才道:「還好你剛剛來了。」

  林安夜看了看她:「嗯?」

  「如果你不來,我可真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楚秋月皺了皺眉頭,苦惱的說。

  林安夜一笑:「我看你倒是挺自如的,一點緊張也不見。」

  楚秋月道:「那不是看見你過來了,覺得有人可以撐腰了嗎……」

  林安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如果我沒來呢?」

  「我也不知道……」楚秋月愣了愣,然後歎氣,「還能怎樣呢?你再厲害,也不可能違抗太后和皇上的意思啊。玉簾這麼受太后喜愛,太后要幫她,那我就只能認命啦。到時候你就坐享齊人之福,我就當『一妻一妾』中的妻唄……」

  說來很好笑,這昀朝之中,倒是有「齊人有一妻一妾」這個故事,所以楚秋月剛好拿來打趣林安夜。

  林安夜輕笑一聲:「你肯?」

  「不肯又怎樣?」楚秋月搖著頭坐直了身子,不軟軟的趴在他懷裡了,望著門簾發著呆,「而且剛剛,太后還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其實開始她還有些奇怪,就算太后再不喜歡她,也不至於要這樣吧——當著她的面,數落她的姐姐、數落她的家族,甚至還扯到什麼本性的問題上去。

  可玉簾那麼一說,她就算是全明白了,還有什麼呢,故意給個下馬威唄,讓自己在和玉簾說話之時,更加沒有底氣了,也算是為玉簾之後的示威做準備吧。

  其實不得不說,太后還是想的很好的,自己的確差點就縮了,因為……橫豎自己也不能和太后他們作對吧!

  林安夜問:「什麼?」

  「就是我阿姐和大堂姐以前那些事情……」楚秋月歎了口氣,「其實我以前在水禮城待了兩年多,也算是避風頭,這事情對我影響的確不小。水禮城比較偏遠,人又少,所以才沒什麼人曉得,大堂姐又失去記憶,大家才能慢慢接納我們。但是,我和你在一起,這些事情難免被人翻出來說,我也都做好準備了,可是忘記了,也許這也會成為我們之間的一個阻礙……」

  林安夜淡淡的道:「這個我已經考慮過了。我本來是想,只要爹娘接受你,你本身也沒什麼問題,這就可以了。卻沒想到……」

  他微微皺眉,顯然是對玉簾喜歡自己有些不解,楚秋月看著他,笑道:「喜歡你的人多了去呢,我在這個位置上真是擔驚受怕,偏偏還有不好的過去,真是為難……我可要做好準備,擔驚受怕一輩子。」

  林安夜一笑,把她圈進懷裡:「要讓你擔驚受怕,我未免也太無用了……你且放寬心。」

  楚秋月低聲笑起來:「好啦,我也是今日起的早,一寒一熱的,便不免生出了睏意,林安夜察覺到了,道:」想睡就睡一會兒吧,我摟著你,不會生病。」

  「嗯……」楚秋月放下心來,慢慢睡去。

  兩人回了林府,楚秋月便自己醒來了,吃了些點心,清醒了些,也不好再睡,就去陪林老夫人和林二夫人打牌去了——自從楚秋月學會了打牌,她們就更喜歡了,每天什麼牌九啊葉子戲啊換著來,反正輸贏也是一家人的,打發時間,再好不過。

  這麼打發著過了幾天,也不見玉簾那邊有什麼情況,楚秋月心中放心下來,曉得玉簾大概是死了這條心了,也就沒怎麼在意了。

  還是後來楚流霜楚流婉邀自己去逛街,她剛好去了趟楚府,見了爹娘,又是好一通寒暄,三人便出了門。現在楚流婉和楚秋月都已經嫁人,楚流霜心中更加著急,她沒事就給江成文寫信,可是江成文卻都不怎麼回,因為實在太忙碌。而且他四處亂走,有時候楚流霜根本不知道送信去哪裡。

  楚流霜鼓著臉跟兩人抱怨:「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楚秋月和楚流婉相視一笑,都安慰她,楚秋月想起什麼,道:「咦,二堂姐呢?」

  楚流婉道:「,她和孫姨娘一起去鄉下了孫姨娘家裡了,她們一般都是每三四年去一趟的,現在剛好也到了時間。」

  楚秋月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姐妹三人分別購置首飾髮飾什麼的,忽然楚流霜驚呼一聲:「成文表兄!」

  楚流霜和楚流婉看去,果然見江成文正滿臉微笑的站在那兒,算一算楚秋月和他也有好久沒見了,他現在已經完全張開了,不過楚秋月看著他,也就是看著個表兄了,一點其他想法也沒,想到當初,也真是恍若隔世……

  楚流霜叫完之後就驚喜的跑過去了,圍著他團團轉:「誒,成文表哥,你怎麼來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都沒告訴我?」

  江成文笑了笑,有些靦腆的說:「我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一直在考試。」

  「考試?」楚流霜不解道,「你考什麼試?你也參加科舉嗎?可是最近又沒有……」

  「不是,我考大夫開店的必要考試,考過關之後,就可以拿到牌子,以後算是官家認可的,這樣比較好點。以後不管是去進藥,還是賣藥什麼的,都比較有保障,也方便。客人也會來的更多。」江成文解釋道。

  楚流霜卻沒那麼多心思聽他說這些,剛剛的激動勁過去了,還是不高興道:「反正你就是沒告訴我就是了!還不給我寫信,讓我一個人在楚府,無聊死了!」

  江成文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

  楚流霜「哼」了一聲,扭過頭不理他,江成文哄了半天,才回頭道:「那你現在呢?考上了沒?」

  「嗯。」江成文很高興的點了點頭,「考上了!以後我就和爹娘在京城住下了。」

  「真的啊?」楚流霜驚喜的張大了眼睛,又隨口道,「不過你們住哪兒啊?你家又不富裕。」

  一聽這話,楚秋月和楚流婉都知道要糟,男人,不管大人小孩,都很要面子的,何況現在江成文已然算個大人了,聽了這話,能高興嗎?

  果然,江成文臉色不大好看,但還是道:「怎麼不行呢,我和爹娘雲遊四海,替人看病,也有不少積蓄了。現在先盤下了一間店當醫館,還在附近買了個小房子先住著,等以後店開起來,就好了。」

  楚流霜沒怎麼注意到江成文的臉色,尚自擔心道:「那就好……你在哪兒盤的店,買的房?」

  江成文道:「就在熙朗街。」

  「熙朗街?」楚流霜皺起眉頭,「那裡開店,人可不多啊。」

  熙朗街雖然是取自「熙熙攘攘」的意思,但其實比較偏僻,人流量比較少,遠不如當初楚春月所開的夜紫館所處的中央街,也不如她們現在逛的雅明街。

  江成文點了點頭:「雖然人不多,但還是有人的。畢竟現在資金還是有限,總不能直接就在這麼繁華的地方盤下店吧,有沒有人賣也都不知道呢。」

  楚流霜嘟了嘟嘴:「你幹嘛不告訴我啊,我可以讓爹娘幫你的嘛!而且我自己也有點小錢,都可以拿來幫你的!」

  越說越不該,楚流婉趕緊上前幫著自己這個妹妹,道:「流霜,別說了,成文表弟就是希望自己先開店呀,你去湊什麼熱鬧。」

  楚流霜不高興的道:「唔,我知道了。」

  楚秋月看著這麼一幕,真是啼笑皆非,外人看起來,這一幕自然是非常正常的了,可是事實上,只有她知道,楚流婉現在也就十一歲的樣子,比當初自己第一次見到楚流霜還小點呢,可這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成文雖然心中也老大不痛快,但楚流霜的性子他也是知道的,只壓了下來,道:「嗯,流霜表妹,你別管這些了,總之,我能在京城住下來,已經是很好的了。而且現在肯定會繁忙起來,畢竟是剛剛開始。」

  楚流霜道:「咦,就你一個人嗎?你爹娘不管的嗎?」

  「自然,他們二人本來就不會喜歡固定待在一個地方,也還是為了我才肯留在這裡的。」江成文一笑,「我自己開的醫館,當然要自己全權負責了。」

  楚流霜扁了扁嘴:「那你要忙多久啊?」

  江成文思考片刻:「不知道,起碼要半年一年的樣子吧。總之先要等它有起色了。」

  楚流霜瞪大了眼睛:」啊?!這麼久啊!那,那我等到你不忙了,能來陪我了,我豈不都是老姑娘了?!」

  江成文一愣:「怎麼會,你現在也還沒及笄呢。」

  楚流霜指了指楚秋月道:「秋月堂姐還不是及笄沒多久就嫁人了?當初的春月堂姐也是!除了大姐是有了意外,才耽擱的,我周圍認識的人,都是及笄了就嫁人的。讓我等你一年——而且一年之後還不一定就可以了呢,你說起碼是一年,那萬一是兩年、三年——甚至你一輩子都做的有起色,那我怎麼辦?!」

  江成文不高興道:「流霜,我還沒開店呢,你就這麼說我……」

  「我只是就事論事!」楚流霜翻個白眼,「你也不想想,如果你直接跟我說,讓我爹娘幫你,不就沒這麼多事情了?你等的起,我還等不起呢。」

  「我總不能真的依附著楚家,讓人看笑話吧。」江成文正色道,「總要自己先有本事,先立業吧?」

  楚流霜也不高興:「什麼看笑話啊,你瞧不起楚家嗎?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成文解釋道,「反正,我要自己先努力。」

  楚流霜冷笑道:「等你努力完,搞不好我都被別人娶走了。」

  江成文一愣,道:「……那,那就隨便你!」

  說罷,居然一甩袖子,就走了。

  其實江成文性子一直好的幾乎有些懦弱了,尤其是對著楚流霜,幾乎沒大聲說過一句話,更別提生氣了,可這次他生氣,實在是迫不得已。想他從兩年前開始,勤勤懇懇,又一直磨著父母,還不是為了能早些和楚流霜在一起?準備給她個驚喜,誰知道見面沒說兩句,她就不高興了,還盡說些喪氣掃興的話,最後也一點沒覺得自己錯了,這讓江成文有些受不了。

    見江成文和自己闊別這麼久沒見,自己才說兩句,他就發脾氣走了,楚流霜也是又驚又怒,看著他的背影,眼圈立刻紅了,哭道:「你走啊!」

  江成文一頓,隨即又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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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4:28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裡德亂

  見他不回來哄自己,反而大步離開,楚流霜乾脆就放開嗓子哭了:「嗚嗚……嗚嗚,你走啊……嗚嗚……」

  搞得一時間,眾人為之側目。

  楚流婉和楚秋月見狀,趕緊把她拉進一家成衣店裡,店老闆見是楚家三位小姐,也都是熟客了,正準備上去招呼,就聽見一向最活潑的四小姐楚流霜哭的驚天動地。楚秋月見店老闆來了,道:「王老闆,家妹她不舒服,我和堂姐帶她來這裡休息一下——有單獨的隔間吧?就是試衣的。」

  店老闆知道她們是來避風頭的,點了點頭:「有有有。」

  說罷,引著三人進了一個小隔間。

  進了小隔間,楚流霜哭的更肆無忌憚了,抽泣道:「江成文居然這麼對我,他居然這麼對我,嗚嗚嗚……」

  楚秋月歎了口氣,把她放在袖子裡的手帕抽出來,遞給楚流霜:「好啦,別哭啦,你現在哭也沒什麼用,捨不得他的話就去和他說開來。」

  楚流霜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我是被他氣死了!」

  「你自己也有不對啊,」楚秋月道,「你看,他準備那麼久,還不是為了你?接過你說什麼他生意會不好啊之類的,他怎麼能高興呢?你又要他來求助叔叔嬸嬸,他肯定更不舒服啦,畢竟男子都是要面子的呀。」

  「我這不是關心他嗎。」楚流霜抽泣道,「再說了,靠女方家飛黃騰達的人又不是沒有……而且成文表兄他自己又不是沒本事,我只是先幫他一幫嘛。」

  楚流婉坐在楚流霜身邊,勸道:「這樣不行的。你說的沒錯,那樣的的確不是沒有,可是你覺得,成文表弟是那樣的人嗎?如果是的話,你恐怕現在也不會在這裡為了他哭吧?你看,有時候,尚家有什麼問題,我都不會跟青楓說讓他來求助楚府——我說不出口,他也更不會同意。我只是會以尚家媳婦的身份,在一旁幫著。」

  楚流霜鼓著臉道:「我知道嘛,可是你和他是夫妻,可以互相扶持啊,但我和表兄……哎,我能怎樣,除了給他錢上面的幫助,就沒其他的啦。」

  楚流婉道:「也未必啊,他不是開店麼,你有的時候可以幫忙啊。」

  楚流霜還是悶悶不樂:「那他剛剛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甩袖子走人了。」

  「剛剛那樣,他不走估計你們也會吵起來。」楚流婉安慰道,「好啦,你先收拾妥當,別這樣了,讓人看了真是見笑,一會兒去找他吧,他不是說了自己在熙朗街嗎。」

     楚流霜悶悶的應了一聲,楚秋月和楚流婉都放下心來,好言勸了兩句,楚流霜也不怎麼哭了,一夥人就出了隔間,向店老闆致謝了,就出去了。

  楚流婉和楚流霜一起去熙朗街,楚秋月則說自己要回林府,便不和她們一塊兒了。其實楚秋月也是懶得煩,楚流霜和江成文的相處模式,從以前起就是這樣了,楚流霜動不動發脾氣或哭鬧,江成文一直忍讓,這次不過是無法忍了而已,他們兩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反正不必外人勸,以後自己也會和好的。她可沒那麼多心思去湊熱鬧。

  楚秋月回了楚府,路過大廳,見林老夫人和一個陌生的有些年紀的女子正在大廳中聊天,楚秋月按規矩去向林老夫人行了了個禮,林老夫人見了楚秋月,笑道:「秋月呀,你逛完街啦?剛好,這是司馬夫人。」

  楚秋月反應過來,估計是司馬蓮和司馬荷的母親,於是趕緊行禮道:「司馬夫人。」

  司馬夫人點了點頭:「嗯,不必多禮,你就是楚秋月呀,呵呵,果然和蓮兒還有荷兒說的一樣,溫和賢淑呢。」

  楚秋月對這類的客套話早就不知道多熟悉了,當下笑盈盈的道:「兩位司馬小姐才是呢。大小姐溫柔端莊,二小姐機靈俏麗,京城誰人不知道?」

  司馬夫人一笑,畢竟女兒被誇,做母親的還是很有成就感的,於是道:「秋月的嘴真甜,呵呵。」然後又道:「說起來,你和你大哥倒是有幾分相似。」

  楚秋月曉得司馬夫人是為司馬荷探路,道:「嗯,是有些。」

  司馬夫人點點頭:「你大哥現下已經回了水禮城嗎?」

  「是啊,離秋闈也算近了,三年前沒考好,這次可不行啦。大哥這兩年多勤勤懇懇,可很是努力。」

  「嗯嗯嗯,」司馬夫人連連點頭,顯然是極為滿意,「嗯,依著楚公子的能力,定是沒問題的。」

  楚秋月笑了笑,同司馬夫人寒暄了一下,當然,言辭之中少不得談及司馬荷和楚潮生的事情,兩人心知肚明,卻也並不拿到明面上來說,只是暗暗意思一下,但見司馬夫人的意思,可是萬分期待這件事情。

  雖說因著楚春月和楚流婉的事情,楚家名聲受損,可是楚春月已死,楚流婉靠著尚家「洗白」,楚秋月又「高攀」上了林家,楚潮生曾經又有過皇上的親口誇讚,司馬家自然是非常希望能和楚潮生有所連接的,尤其是司馬荷自己本身也對楚潮生有好感的前提下——當然,楚潮生要高中,可是必須的。

  楚秋月倒也並不覺得司馬家的人現實,畢竟生活在這個大環境下,有些心思是難免的。

  現在楚秋月是林家媳婦,說話做事更是要緊,不如以前還可以以童言稚語來插科打諢,現在一舉一動,不僅代表楚家家教,也代表了林家,所以就連和司馬夫人談話,她的精神都繃得很緊,等三個人說完了話,司馬夫人也差不多要離開了,楚秋月才悄悄的鬆了口氣。

  本以為林老夫人是沒看到的,誰知道等司馬夫人走了之後,林老夫人便笑瞇瞇的說:「怎麼,有些累吧?」

  楚秋月愣了愣,然後低頭輕聲應道:「有些……」

  「嗯,你初為人婦,又要應付別人,第一次總是有些緊張的,而且你做的很好,所以累也是正常。」林老夫人在楚秋月身邊坐下,「秋月啊,娘是過來人,你現在這樣不算什麼,以後等你成為林家主母,要處理應付的事情,可比這個還多呢。」

  「啊?」楚秋月愣了半天,才想起來,林安夜是老大,以後肯定就是要接手林家,而自己是林安夜的髮妻,自然也是林家主母。這問題她以前隱隱想到過,卻一直沒怎麼主動去記得,現在林老夫人這麼一說,她才恍然驚覺。

  等回過神來,楚秋月趕緊點頭道:「嗯,我曉得的。」

  林老夫人點了點頭:「這樣吧,從今天開始,你跟我來書房,開始學著幫忙處理一些林府賬務。」

  「啊……嗯。」楚秋月點點頭。

  既然是要去跟著學林府的賬務什麼的,那麼肯定不輕鬆,楚秋月於是先離開大廳,回了自己的房間。

  林安夜早上上完朝就回來了,現在正在房間,見她回來,問道:「買了什麼東西?」

  楚秋月搖了搖頭:「沒買什麼,流霜和表哥見面了,鬧了一頓,我就先回來了。

  林安夜不再多問,點了點頭便沒說話了。

  兩人一起往房間走去,楚秋月道:「娘剛剛跟我說,下午開始要去學賬房的事情。」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好好學,娘很喜歡你。」

  「我曉得的。」楚秋月點了點頭,見林安夜臉色不算太好看,疑惑道,「怎麼了,朝中有什麼事情嗎?」

  林安夜看了看秋月,道:「嗯,裡德族的事情。」

  「他們?」楚秋月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前些日子不是才打退他們麼。」

  林安夜有些疲憊的道:「回屋再說吧。」

  楚秋月點了點頭,兩人一齊進了房間,見林安夜看起來的確很累,楚秋月吩咐了小竹去叫廚房弄碗木耳蓮子甜湯來,又把林安夜揉著肩膀:「怎麼啦?」

  林安夜歎了口氣:「裡德族族長本來是已經縮了的,近年來本不會再有動靜,偏巧裡德族族長兒子趁著這個機會鬧事,想要當族長,老裡德族族長被逼退位,新族長為了鞏固人心,一定要有所行動,這行動自然就是對昀朝下手了。」

  楚秋月道:「那他們現在元氣大傷,還在休養,恐怕也沒這個實力吧?」

  「話雖如此,」林安夜搖了搖頭,「昀朝其實也有些損失,現在如果要開仗,對方是拚死一搏,我們卻有所顧忌……」

  楚秋月點了點頭,了然道:「那是挺複雜的。現在有確切消息說是對方有行動了麼?」

  「暫時還沒有。」林安夜搖了搖頭,「不過恐怕也是在暗中準備。」

  「嗯……」楚秋月歎了口氣,有些擔心的坐在林安夜身邊,道,「那……如果真的要開戰,你勢必……也會去吧。」

  林安夜點了點頭。

  楚秋月看著身邊的林安夜,心中情緒不是不複雜的。

  林安夜是大將軍,為國為民,若有戰事,必然義不容辭,而當初林安夜之所以在打仗之後才娶自己,估計也是存了一份「先把對方打退再成家」的心思吧。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楚秋月歎了口氣,心中頗感無奈,但也只能安慰林安夜:「現在還沒打起來呢,別太擔心了。」

  林安夜看著她,道:「我……擔心的是你。」

  楚秋月一愣:「我?」

  旋即又明白過來了,是啊,林安夜擔心的是她吧,倘若林安夜遭遇不測,自己這個新婦該怎麼辦呢?原本名聲不算太好,現在正在努力洗白白,如果林安夜出征或遭不測,自己恐怕又要被冠上剋夫的罪名一類的。

  楚秋月搖了搖頭,對林安夜道:「我無所謂的……只要你保證自己沒事就好。」

  林安夜沒再說什麼,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卻並不尷尬,也不讓人心累,只是對於未來,楚秋月稍微有點迷惘。林安夜是安騎大將軍,然後是林家長子,是林老爺和林老夫人的兒子,林康夜的哥哥……很多很多,最終才是她的丈夫。

  這一點她早就知道,現在也並非不能接受,只是心中無可避免的有些難過。

  如果可以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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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4: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 大夜走

  關於昀朝裡德族又要開戰的事情,也逐漸傳開來,風聲越來越大,然而卻一直沒有明確的消息,而林家兩兄弟,則像暴風眼中晴朗的天氣一樣,反而悠閒下來,對於紛紛擾擾的傳聞,則表示沒什麼必要去理會。

  半年的時間慢慢過去,時隔三年的考試也逐漸開始,楚潮生毫無懸念的一路過關斬將,以極高名次進入殿試,再過幾日便要出成績,因著已經是林家媳婦,楚秋月不能再去幫楚潮生向以前一樣的加油了,只是偶爾見面的時候會問起,現在將出成績,楚秋月也很是緊張。

  好在天隨人願,等放榜成績出來之後,楚家人真是又驚又喜——楚潮生居然高中狀元!

  高中之後,便按著規矩被封為了六品的翰林院修撰。翰林素有「儲相」之名,這個職位較接近皇帝,陞遷的機會比同榜者快,所以一直是狀元郎的優勢。

  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楚秋月也是開心不已,楚潮生是她的親哥哥,也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的親人,他對楚秋月一直很好,自己也很喜歡他,希望他仕途順坦,前途光明,現在他能中狀元,實在是上天垂憐!

  當然,林府的人也是很開心的,楚家與林家因為楚秋月林安夜的婚事,已算是親家,雖然兩邊來往不算太多,也沒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麼誇張,但對方得勢,與自己總是有好無壞的。

  林安夜與楚潮生素來交好,曉得這個喜訊之後,難得的露出笑容——在裡德族發生內亂,局勢不穩定的情勢下,他最近可是笑的越來越少了,雖然對著楚秋月,他似乎是沒什麼改變的,但楚秋月知道他的性子,就是就算自己著急,也不會讓別人看出端倪,為他擔心的那種人。

  因此雖然當初其他人因為林家兩兄弟的不動聲色而以為一切只是傳言時,楚秋月心中反而越發緊張,又不敢表露。她知道林安夜的苦心,不想對此有所辜負,所以也從不多問,對著他,也是露出毫無擔憂的樣子。

  不管怎麼說,楚潮生高中這件事情,算是最近楚秋月有些慘淡的時光中最為讓人開心的事情了,她和林安夜一齊回了楚府,還帶著林家四老給的禮物,見楚秋月和林安夜來了,楚家人萬分欣喜,一家人歡聚一堂,舉杯闊談,楚潮生作為中心人物,臉上也有些喜氣洋洋的意思,只是並不得意忘形。

  而且楚秋月還發現,楚潮生比起上一次見面,反而瘦了些,問起來,楚潮生無奈一笑,道:「連夜趕讀自不必說,高中之後宴席如流水——所謂大宴吃不飽小宴吃不好,每日都要飲酒,吃飯的時間反而不多,山珍海味擺在眼前也不能多動,畢竟一般是別人請客,你現在剛入朝若就這樣胡吃海喝,還不給別人留下個不知分寸,兩袖不清風的印象?」

  楚秋月只咂舌道:「大哥,你想的可真多……官場真適合你!」

  楚潮生笑著看自己的妹妹:「你啊,嫁了人之後,奚落起哥哥來就毫不留情了。」

     楚秋月掩嘴一笑:「哪兒的話,我嫁人之前,若要奚落大哥,也是不大留情的。」

  兩兄妹相視而笑,而後又入廳吃飯喝酒,楚潮生還不住感歎,飯,還是同熟悉的家中人吃最好,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既然楚潮生高中,那麼他與司馬荷的好事便也近了,司馬荷也不小了,如果再不嫁可就是老姑娘了,這事一點不能耽擱,楚潮生先隨著楚連平江倩倩回了水禮城,算是「衣錦還鄉」,然後又匆匆趕赴京城上任,同時皇上賞賜宅邸一座,與楚連汀的楚府較近,但規模很小——其實皇上這已算優待,一個六品官居然也有宅子賞,還特意賞了座和楚連汀挨得近的,已經是很大的恩賜了。

  等上任之後,楚潮生便如陀螺一般忙的不得停歇,各種文書工作全部湧上來,他剛上任,算是新手,因此更不能偷懶,凡事必須親力親為且小心翼翼,做的太好,便是要出風頭野心太大,會讓上司警惕,也不易結交朋友,做的不好,又會讓上司及皇上不高興,那就更不好了。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大宴小宴官宴家宴要參加,這是必不可少的對外交往的手段,在宴會上,和在官場上一樣,不得太張揚,也不得太不起眼,總之,其實當官,除了「能力」,「分寸」也是很重要的。

  因著楚潮生的妹夫是林安夜,又是皇帝欽點的新科狀元,他本身又是極有真材實料的,楚潮生倒是不如何為難,只是在朝中,年紀實在算小,幾乎差一些也就可以和林安夜可以媲美了,當然,他官沒林安夜大,又是文官,除了楚連汀和林安夜,並無真正厚實的家世背景,所以更容易受一些倚老賣老的朝中元老給明朝暗諷的教訓,楚潮生一開始也會生氣,但卻只能默默憋著,久而久之的,也就習慣了,每日笑的跟朵花兒似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嘛。

  等一切逐漸上手之後,與司馬荷之事就提上了日程,因為楚秋月的出嫁嫁妝極為昂貴,楚家用掉了一部分的存產,而楚潮生現在的俸祿也不算高,但司馬家又是大家,要提親當然不能顯得寒酸,這事情是個難題,難住了楚家的人。

  好在司馬家心知肚明——莫欺少年窮!

  雖然現在楚府似乎不咋地,楚潮生也只是個六品小官而已,但大家心裡都清楚,他不可能永遠只是六品小官,而且升的速度可能還會很快!何況司馬荷又是喜歡楚潮生的,這麼一來,司馬家便也不是很在乎了,反正面上禮數做足就行,什麼吹吹打打,一點不能少,花轎喜娘,都必須要是頂好的——但只有司馬家人自己知道的聘禮嘛,就不必太誇張啦……反正司馬家也不差那點錢,嫁妝也會給的厚厚實實的,只要以後楚家別虧待了這個寶貝女兒就好,就好……

  司馬家明著暗著給出了這個意思以後,這問題也就算是解決了,雖然楚潮生還是覺得有點不舒服——畢竟他如果要娶司馬荷,他自己是希望能夠很隆重繁華的,但是依著目前自己的情況來看,的確不大現實,而一拖再拖,對雙方也都不好,所以只好接受。

  於是文定,定日期,過大禮……忙的是不亦樂乎。

  日期己定則好事近,楚秋月想到當初的司馬荷居然要成為自己的嫂子了,稍微有些感歎,再一想,其實關係有點混亂……

  司馬荷是自己的嫂子,楚潮生是司馬蓮的姐夫,司馬蓮就是自己的妹妹了,但如果司馬蓮嫁給了林康夜,那司馬蓮就是自己的弟妹,而楚潮生是司馬蓮嫂子的哥哥……

  三家聯姻,就是這個不大好,名稱和關係,太混亂了……

  無論如何,婚事是定了下來,楚秋月曉得整個楚府現在肯定都忙得很,可惜自己還要跟著林老夫人學這學那——最近在學的是管理林府在城外的一些地,林府這麼富,地當然不少,租給農民的,自己耕種的,租給別人建房的,賣的,買的……拉拉雜雜,一個月光是外面地的賬本就夠讓人頭痛了。

  不過還好,楚秋月前世也常常管理這個,所以不算太吃力。只是那時候更加方便,現在則全部要靠自己一個人加一個算盤慢慢理清,如果是極為重要的,則還要多算幾遍以來確認。空閒下來就做女工或者打牌九葉子戲,最近天氣轉溫已久,還可以在院子裡蕩鞦韆,總之生活頗為充實。

  等到楚潮生和司馬荷成親那日,林安夜偕同楚秋月一起去了楚府,上次在這種敲鑼打鼓滿堂紅的環境下,還是自己是新娘,一轉眼已經是賓客了,而自己和林安夜,居然也渡過了大半年的時光……楚秋月心中感慨萬千,和林安夜一同遞了禮金及禮物,同父母叔叔嬸嬸等人拜了禮,就入座等著新人。楚流婉和尚青楓也來了,楚流霜因為以前很喜歡楚潮生,而且剛好江成文有事要辦,似乎有兩個月離京了,所以她也不喜歡看到嫁娶的事情,以免睹物傷情,所以這次就不大肯出來,楚連汀和何相思也懶得勉強她,免得以她這個性子,一個不小心反而在婚禮上鬧出什麼事情就不好看了。

  楚連平和江倩倩坐在高堂位上,就聽見外面敲鑼打鼓之聲越來越大,顯是迎親的隊伍回來了,然後便聽著喜娘喊了幾句吉祥話,又說新娘新郎到,兩個人就慢慢走著進來了。

  楚潮生今日一聲大紅,和當日狀元郎的樣子很有幾分相似,楚秋月一笑,就見兩人行了所有禮數,楚秋月細心的發現,司馬荷這麼沉穩的女子,似乎也很是緊張,不過也是,哪個女人能不緊張呢?楚秋月想到當初自己的行狀,忍不住笑了笑,一旁的林安夜詢問似的看了過來,楚秋月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想到當初……」

  林安夜也微微勾了勾嘴角,大概也是想到那日,然後不動聲色的牽住了楚秋月的手。

  楚秋月心頭一暖,沒再說話,看著自己的哥哥楚潮生一臉高興的走到賓客中間。

  「當初我哥哥灌你酒沒?」楚秋月笑著問。

  「很多。」林安夜點了點頭,明白了楚秋月的意思——她是讓自己報仇呢。

  也是,哥哥看著自己呵護的妹妹嫁給別人,心中當然是感慨萬千的啦,但這是好事,總不能抓著新郎打一頓吧?所以只好拚命灌酒了。

  楚秋月對著林安夜一笑,心中又想,大哥,我這次才是真的胳膊肘往外拐呢……

  然後就見林安夜撩了衣袍,前去進酒,楚潮生一看林安夜就知道大事不好,復仇的來了,叫苦不迭,再看旁邊,司馬荷的表哥也捧著個杯子笑著看著自己,再轉頭,呃,那時候流婉出嫁,自己藉故鬧的尚青楓也在……

  楚潮生瞬間內牛滿面,果然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壞事就是不能幹太多……

  楚秋月和楚流婉掩著嘴笑哈哈的看著楚潮生乾了一杯又一杯——偏偏他還沒有林安夜那樣的好運氣,有個弟弟幫自己擋酒,只能一杯接著一杯,臉上又是歡喜又是無可奈何,讓其他人看的忍俊不禁。

  笑歸笑,沒多久楚秋月就想到自己那時候頂著個大鳳冠在新房中忐忑不安,又餓又渴的等待著林安夜的情形,又想到現在司馬荷恐怕和自己是一樣的,便對林安夜比了個眼色,林安夜一笑,放過了楚潮生,坐到楚秋月身邊陪她吃菜。

  楚潮生忙亂中朝楚秋月投去感激的一眼:好妹妹,果然還是心向著大哥的!

  楚秋月笑的幾乎快趴下了,又不敢表露出來,只是捂著臉悶聲而笑,林安夜在一旁看著,也是嘴角不住的上揚。

  不過雖然林安夜放過了楚潮生,不放過他的還是大有人在呢,一杯接著一杯,等楚潮生真的喝的站都快站不穩的時候,已經挺晚的了,大家才放過了楚潮生,兩位媒婆便笑著扶著楚潮生往新房走去。

  一場宴席正式算是拉下帷幕,當然,那些去鬧洞房的不算——當然不是出格的鬧洞房,也就是幾位楚潮生的朋友在屋外同屋裡的楚潮生說幾句無傷大雅的玩笑話,緩和一下新人之間的氣氛而已,楚秋月才想到這件事,問林安夜:「咦,當初我們成親,怎麼沒人鬧洞房?」

  林安夜看了看她,淡淡道:「我怎麼知道。」

  「……」楚秋月好像有點明白了,咳,估計敢去鬧他洞房的人,也就一個林康夜了,偏偏林康夜還去擋酒了……哈哈。

  楚秋月笑著搖了搖頭,道:「我看你也喝了不少,沒醉吧?」

  林安夜搖了搖頭:「這酒不烈。」

  「你喝慣了太烈的酒。」楚秋月道。

  林安夜以往在邊疆,少不了以喝酒御寒以及鼓舞士氣,所喝的必然都是烈如刀鋒的粗酒,現在喝這樣的,當然就還好。

  「不過這酒後勁有些大,我們先回去吧?」楚秋月看了看天色,「可不早了呢。」

  「嗯。」林安夜點了點頭,兩人便拜別楚家之人,乘著轎子回了林府。

  明日是休旬日,林安夜不必上早朝,所以儘管當晚兩人都很晚睡,也沒什麼顧忌怕第二天早上醒不過來。

  不過事有不湊巧,第二日兩人沒醒多久,林安夜就被從宮中來的人急急忙忙的召見去了,楚秋月有些擔心,幫林安夜穿戴好衣裳,心想必然是裡德族的事情,這半年來裡德族可是一直蓄勢待發呢……雖然昀朝也恢復了許多,但總是讓人擔心的。

  見楚秋月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林安夜沒說什麼,只是走之前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沒事。」

  楚秋月微微點頭:「嗯,早些回來。」

  「辦完事就回來——應該還趕得上和你一起吃朝食。」林安夜點了點頭。

  楚秋月一笑:「好,我等你。」

  誰知道林安夜這一去,就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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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2-24 00:44: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九章   玉簾疑

  玉簾疑一句新言露端倪,玉簾疑大夜乃穿越男

  說沒回來,其實也不夠確切,主要是,如楚秋月他們所料想的,的確是裡德族的新族長帶領著裡德族人開始入侵了,人數龐大,幾乎是傾巢而出——裡德族這半年一直把所有能力投入在軍事上,其他方面都開始蕭條,如果這次不能夠入侵昀朝——起碼要讓昀朝感到害怕,從而甘心乖乖上貢的話,那麼裡德族將會飛速衰敗。所以這一次,也算是不成功就成仁了。因為每個人都有無法後退的覺悟,裡德族勢如破竹,很是威猛,簡直讓人嚇到。

  他們一路破連邁山,進攻西北平原,一路□擄掠殺燒打槍,無惡不作,邊塞人民民不聊生,這次緊急上報,去西北平原的和事情刻不容緩。

  因為這事情太過緊急,是昨晚送來的加急通報,第二天皇上就讓林安夜過去,帶著他以往一起出生入死的部下一共五萬大軍,整裝一番就立刻出京,什麼行禮啊之類的也都是直接用以前的,反正除外打仗主要是穿盔甲,帶了好看的花衣服去也沒用,至於頭飾鞋子什麼的,更是用不著,去了那裡,鞋子就只能穿特製的了,否則腳會被凍的很厲害,直至開裂甚至廢掉。

  所以一行人就這樣先行出發,不得耽擱片刻,他們走之後,不多久另一至後勤部隊也會跟上,以供給需要的糧草等物。林安夜連林家都沒回,還是林老爺子也在皇宮,就告別了一下。

  對於要打仗這件事情,林安夜沒有一絲遲疑,看見父親,也只是讓父親好好保重身體,照顧好母親弟弟秋月之類的。

  這次林康夜因為和司馬蓮的婚事近了,所以皇上沒招他來,他也是不用去打仗的。

  林老爺子也習慣了自己這個兒子去外面殺敵,這次歎了口氣,道:「我們都已經習慣啦,沒事的,就是秋月,才嫁進來不到一年,這次就要一個人待在林府了,也不知道多久……而且連告別都沒來得及。」

  林安夜沒說什麼,只是走之前,隨手向皇上要了一盞宮燈,讓林老爺子帶給在家中的楚秋月。

  林老爺子歎了口氣,便接過燈,不再多說。

  皇上和林安夜出發前一同鼓舞士氣,那些士兵都跟著林安夜這麼多年了,現在也是一點不害怕,雖然也沒有時間和家中老小道別,但皇上已經說過,若是真有不測,家屬絕對會得到足夠的補償體恤。若能勝利,自然也是封王拜侯,榮華富貴。其實這都是每次打仗之前的套路話了,打仗出生入死,在戰場上哪裡真能想得到這麼多,不過也是安穩一下現在的軍心罷了,士兵對林安夜是極為信任的,是以並不害怕。

  林安夜高喊了幾句口號之後,便辭別皇帝和父親,帶領軍隊,浩浩蕩蕩出了城門。路上百姓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要打仗了,立馬都自發圍開,站在道路兩邊,為林安夜他們加油鼓氣。

  他們走了沒多久,那邊林老爺子就趕緊讓人去了林府,把燈帶給了楚秋月,並且通知林府中人這件事情——這次因為林康夜與司馬蓮的婚事將近,所以皇上並未叫林康夜來。而之前的老將們也都尚未修復,所以這次是林安夜真正意味上的一人當關去征討裡德,雖然他的能力和實力都是讓人放心相信的,但……也還是讓人擔心啊。

  楚秋月得到這個消息之後,趕緊就和林老夫人一起往城門那邊去,手中還提著一個樣式普通的宮燈,可惜趕急趕忙,還是錯過,楚秋月她們趕到城門之時,只見軍隊已經出去了大半,而作為領軍的林安夜更是人影都看不見了。

  望著那浩浩蕩蕩的隊伍離自己的視線越來越遠,楚秋月輕輕歎了口氣,身邊的林老夫人也是連連歎氣,帶著心痛說林安夜真是的,連道別都沒有來道別一下——說是這麼說,但她們都清楚,並非是林安夜不來,而是無法來,這……並不是他能決定的。這麼說,也不過是為了不要讓悲傷的氣氛太沉重罷了。

  林老夫人歎了口氣,拍著楚秋月的肩膀,道:「秋月啊,苦了你了,你才嫁進來一年,他就要去打仗……哎。」

  楚秋月看著手中的宮燈,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燈,等。

  他讓她等他。

  楚秋月當然會等他,她也知道,林安夜這麼做,除了是為了讓自己安心之外,也是為了讓他自己有個動力,家有髮妻,還在等他呢……

  楚秋月無聲的笑了笑,道:「娘,我們回去吧。」

  「嗯……」

  楚秋月放下轎簾,吩咐了一聲車伕,便感覺馬車輕輕駛動起來……

  清養宮

  「哎……這安騎大將軍,真是少年英才。」老太后瞇著眼睛,感受著身後玉簾不輕不重,極為舒適的手勁,緩緩道,「剛剛皇上來了,跟我說了他今早的事情,我真是感歎啊……」

  玉簾聽見安騎大將軍五字,手中力道不由得微微放緩,然後笑了笑,道:「嗯,我剛剛才曉得,安騎大將軍帶領五萬大軍去打仗了吧。」

  「是啊……」太后點了點頭,「玉簾啊,你知道麼,今早安騎大將軍鼓舞士氣,可說了一句讓人……嘖嘖,真是讓人幾乎要落淚的句子。」

  「是麼?」玉簾手中動作未放緩,歪了歪頭問道。

  「犯我大昀者,雖遠必誅!」老太后沉緩而有力的道,她身上的那股長年的老年人特有的倦怠的感覺居然一瞬間一掃而空了,眼睛也慢慢睜開,散發出明亮而有魄力的光彩。

  玉簾卻是嚇的手中動作也停止了,怔怔的待在原地,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怎麼啦?」太后一笑,看身後的玉簾,「這句話很有魄力吧。皇上跟我說的時候,我也是不住的點頭呢。」

  玉簾連忙扯起一個笑臉,點頭道:「是啊,我,我剛剛都被嚇了一跳呢……這話簡直讓人心驚。」

  太后滿意的道:「可不是麼。」

  她幾乎可以想像的到,那位年輕的將軍站在城台之上,看著底下五萬大軍雄兵整列,是如何氣勢恢宏,沉著而堅定的說出這句話的。而這句話說出之後,底下的士兵又是如何的響應——必然是豪氣沖天啊……

  玉簾的心思卻和太后全然不同。

  是,這句話很厲害很強大沒錯,但……是不是太耳熟了些?玉簾心中緩緩想起以前自己看的書中那些典故,很快就想到,和這句話相似的應該是西漢名將陳湯說的那句,全句原本應該是「宜縣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

  後來常常被人修改,甚至有很多人認為其實是漢武帝說的這句話,就是什麼「犯我華夏威者,雖遠必誅!」之類的。

  ……總之,不管怎麼樣,林安夜說的這句話,都很有可能並非是他自己想到的,而是……他以前就聽過的,然後一直記著的。

  雖然也不是沒有可能這句話是林安夜自己想到說的,畢竟他想要解決裡德族的心情恐怕和漢朝大將對匈奴的心情是一樣的,然而……也太湊巧了吧?雖遠必誅,雖遠必誅,這句話……太熟悉了!

  玉簾心緒混亂,回想著自己以前見過林安夜的那些場景,試著尋找一些有關於林安夜是不是穿越者的蛛絲馬跡,然而並沒有,她超強的記憶力可以讓那些場景栩栩如生的回放,可林安夜並沒有什麼動作或言談顯露他是一個穿越者啊!

  而且,如果他是穿越者的話,想要成為厲害的人,可以做的事情肯定很多,不論是背詩詞還是什麼的,都比打仗好多了。打仗,不管你是不是穿越者,都是一樣的,就算是現代人,打仗恐怕還更吃力一點,畢竟現代人依賴慣了高科技,真槍實刀的近身搏鬥,不是自己本身的嚴謹而刻苦的訓練,是沒有辦法做到的。林安夜打仗,雖然神勇,但肯定也很辛苦,身上大傷小傷恐怕也不少,比如上次見面,自己就看見他耳後也有傷……如果林安夜真的是穿越者,他幹嘛要去冒這麼大的風險去賣命?

  玉簾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還是想太多了,精神太敏感了——畢竟之前楚春月和楚流婉這兩個活寶的存在讓她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少個穿越者這件事情產生過懷疑,她那時候不是還懷疑楚秋月是穿的嗎?結果也並非如此……

  歎了口氣,玉簾不再多想,只祈禱林安夜他們能凱旋,然後用伸出手,輕輕幫太后按捏起了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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