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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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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9:15 |只看該作者
044 後宅裡的小夫妻

    寒初藍這一睡,睡到日落西山了,才醒轉。

    發現自己這一睡,便睡到傍晚,她趕緊坐起來。夜千澤並不在房裡,他說過守著她的,結果她醒來了,他卻不見了。想到夜千澤身份不同以往,雖說夜無極給他的僅是副將之名,可他如今帶著兩三萬的兵馬,比起之前帶三千兵時的將軍,權力要大得多。自然也就更忙了,寒初藍怔忡了一分鍾後,便把夜千澤甩到腦後去,反正她都習慣了醒來看不到相公身影的。

    穿好鞋子,滑下床,隨意地往梳妝台前一坐,望著銅鏡中的自己,雲髻亂蓬蓬的,她睡的時候並沒有把發髻放下來。一邊手去把那支時刻都插在烏發上的木釵拿下來,一邊隨意地拿起一把梳子就要梳頭,發現梳子是新的。

    拉開了抽屜,還有好幾個錦盒擺放在裡面,她記得她翻找過了,房裡根本就沒有值錢的細軟了,怎麼會有幾個錦盒?記起夜千澤說過會吩咐彩月給她置買一些新的生活用品,寒初藍忍不住笑了笑,“他總是那般的體貼。”

    在這個時候,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彩月,看到寒初藍坐在梳妝台前,彩月笑問著:“夫人,你醒了。”

    寒初藍扭頭望去,彩月抱著一床嶄新的被褥以及床單,她暫停梳頭的動作,站起來看著彩月抱著被子走進來,問著:“彩月,千澤呢?”

    彩月一邊把床單換上新的,別人用過的被子,她也卷了起來,一邊回答著:“主子有前院與諸位將軍商議要事,吩咐屬下替夫人換掉床單和被子。”

    寒初藍哦了一聲,再次坐回銅鏡前,隨意地梳著滿頭的烏發。

    “夫人有什麼吩咐的嗎?”

    寒初藍搖頭,“沒事,你去忙吧。”

    彩月看一眼隨意梳著頭的她,笑著:“夫人要屬下幫你梳頭嗎?”

    “不用了,我自己學著點,總不能一直讓別人幫我梳頭吧。”

    彩月笑笑,沒有勉強,抱著換下來的床單和被褥走了出去。

    梳順了發絲,寒初藍自腦後抓住滿頭的發絲,再單手去打開那些盒子,想找根繩子綁住頭發,誰知盒子裡全是頭飾,根本就沒有她想要的簡單的發繩。

    無奈之下,寒初藍只得挽起高髻,隨便別了兩朵珠花,插上一支如意金釵,那支木釵也沒有冷落它,再一次插在她如墨一般的發髻上。

    起身,寒初藍便朝房門口走去,站在門前的走廊上環視一下四周圍的景物,才關上房門去找廚房,打算給夜千澤做一頓好吃的。

    她一走,便有一道白影鬼鬼祟祟地躍到她的房前,先是警惕地看一下四周,才輕輕地推開房門閃身進去,不到一刻鍾,那道白影又閃了出來,一縱身,便消失在後宅裡。

    彩月在廚房裡做著蔥餅,看到寒初藍進來,叫了一聲“夫人”又繼續忙著她的。

    “飯煮了嗎?”

    寒初藍看著灶前柴火正燒著,便去揭了揭鍋蓋,看到正在煮飯,應該是剛洗好米放了水的,她又去檢查一下廚房裡都有些什麼食材,看到有魚有肉,也有雞鴨鵝,她扭身又回到灶前,在最後面的那個大鍋裡放了半鍋的水,蓋上鍋蓋,再把柴火往裡推了推,這樣裡面鍋裡的水也能熱起來。

    “夫人要殺雞。”

    彩月笑問著。

    “嗯,千澤瘦了不少,我殺只雞給他補補。彩月,千澤在前頭和哪幾位將軍議事?是余將軍他們嗎?”寒初藍又去把肉拿出來,放在一只銀盤裡,用水清洗著,都是五花肉,她打算用來油炸,做扣肉。

    彩月嗯著,“是那幾位將軍,好像還多了幾位。”

    “你的蔥餅做好了嗎?”

    “嗯。”

    “那你到前頭去告訴千澤,與諸將議完事了,就請他們到後宅來吃個便飯。”寒初藍一邊洗著五花肉,一邊吩咐著彩月。

    彩月又嗯了一聲,“那得再添些米去。”說著,往旁邊滔了一瓢水清洗干淨水,她就趕緊再往鍋裡添些米去。

    添了米後,彩月再把廚房裡的燈都點上了,才去前頭找夜千澤。

    聽說寒初藍來了,而且還要請大家議完事後就到後宅去用膳,胡九功咧嘴便笑著:“今天晚上可以放開肚皮吃一頓了。”

    史長治在一旁笑道:“瞧你說的,難道平時你沒有吃飽嗎?”

    胡九功嘻嘻地笑道:“伙營裡那些人的手藝哪能和夫人的相比。我吃過了她做的餃子,如今都還回味無窮呢,等到戰事結束,一定得再求夫人給我大胡子再包一次餃子解解饞。”

    夜千澤失笑著:“吃貨!”

    “什麼吃貨?”

    胡九功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眉眼放柔,淺笑著解釋:“就是很好,很能吃的意思。”這是他家藍兒說的。

    胡九功恍然地哦了一聲,睨一眼夜千澤,調侃著:“夜將軍,這又是你家藍兒說的吧?”

    夜千澤也不掩飾,說了一句:“知我者,九功也。”

    胡九功:……

    眾人哄地笑了起來。

    因為寒初藍說了讓諸將隨同夜千澤一起到後宅去用晚膳,議事畢,諸將便迫不及待地簇擁著夜千澤就往後宅走去。玉小將軍等人還沒有嘗過寒初藍的廚藝,不知道她的廚藝如何,本想拒絕的,見到余許等人迫不及待的樣子,淡笑地問了一句:“余將軍怎地也和九功一樣?夜夫人的廚藝相當了得?”

    余許笑道:“玉小將軍應該風聞過夫人的廚藝才對。”

    玉小將軍點頭,“是風聞過。”

    “耳聞不如親嘗,玉小將軍隨大家一起吧,難得夫人親自下廚。不過,要是玉小將軍不想去的話,你那一份,就讓末將代你吃吧。”

    夜千澤身邊的六位小將軍之中,管著騎兵的余許屬於最為老成的,連他都這樣說,玉小將軍便笑著,“那玉某就打擾了。”說著,招呼著自己的部屬一起跟著眾人到後宅。

    到了後宅,夜千澤讓諸將隨意,他自己就鑽進廚房裡去幫忙。寒初藍懷著身孕,他擔心她會累著。

    要不是他們不會在平城呆太久,他還想給寒初藍買兩個丫頭來照顧呢。

    寒初藍現在這個樣子,夜千澤也在考慮著要不要就把寒初藍留在平城,他的下一個目標是攻打距離平城僅有半個時辰路程的伏州。這事,他想著還是等到只有夫妻獨處的時候再征求寒初藍的意思,如果寒初藍想隨軍走,他便帶著寒初藍走。

    軍中有軍醫,寒初藍要是有什麼不舒服,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幫助。

    “好香。”

    一進來,夜千澤就聞到了香味,忍不住問著正在忙碌著的寒初藍:“藍兒,你在做著什麼,很香呀。”

    “芋頭扣肉,扣肉的香味。”寒初藍把可以上桌的芋頭扣肉擺放到一旁去,又去拎著煮熟的雞放到砧板上,就要斬雞,手裡的刀卻被夜千澤拿了過去。他溫和的聲音響起,“藍兒,你先到一旁去休息,余下的活兒,就讓我來做吧。”

    其他菜,寒初藍都做好了,就只有雞還沒有斬好。鴨,她挑了些藥材,熬了一鍋鴨湯。

    寒初藍笑了笑,打來熱水讓夜千澤洗干淨了手,便由著他來做,她則在灶前坐下,忙了那麼長時間,她也覺得有點累,終是雙身子的人,不比以往。

    娃兒雖然安靜聽話,可她站的時間長了或者坐得長了,娃兒都會踢她幾腳,估計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小家伙也覺得不舒服吧。

    隔著衣服摸了摸肚子,剛好又感受到了胎動,寒初藍笑容更柔,全是母愛的光輝。

    彩月把果盤,冷盤都擺弄好了,看到寒初藍在灶前柔柔地笑著,自家主子動作麻利地斬著白切雞,好一幅幸福的畫面,教彩月都不忍心打破。

    “彩月,可以上菜了。”

    寒初藍看到夜千澤把雞弄好了,便對彩月說道,她自己也自灶前站起來,先離開廚房到屋裡去把桌子擺好。諸將看到她進來,全都站起來,客氣地向她施禮,叫著:“末將等見過夫人。”

    正在喝著茶的玉小將軍則先把寒初藍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寒初藍此刻沒有戴著面具,瞧著她與歐陽烈相似的面容,玉小將軍便肯定了自己心裡的猜測,人站起來,上前走到寒初藍面前,深深地朝寒初藍施一禮,恭敬地說道:“玉彬見過夫人。”

    眾人微愣一下,覺得玉彬對寒初藍的恭敬特別的重。

    寒初藍連忙福身回了一禮,虛扶玉彬一把,笑著:“玉小將軍不必多禮的。”姓玉的,還是她娘親身邊的得力助手,在這半年裡對夜千澤的強大也起了一定的作用,等於是玉家的人,也算是她的長輩。

    “大家先去淨淨手,沒有丫頭媽子侍候,諸位隨意些便好。”寒初藍說著便要去挪擺桌子,一張桌子坐不下那麼多人,得開兩桌。

    她才碰到桌子,諸將就搶過來,搶著幫她把桌子挪擺好,玉彬更是擔心地說道:“夫人如今身子有點重,這些粗重的事兒,以後都別自己干,沒有請丫頭媽子,可以讓小兵們幫忙,或者找我等也行。”寒初藍在鄉下長大,如今身份富貴了,她還是改不了在鄉下的習慣,不喜歡人侍候,整個大星的人都知曉。

    而寒初藍沒有以妾身自稱,對諸將更不見外,也沒有其他內宅夫人的拘禮,諸將也都見慣不怪了,玉彬與寒初藍沒有相處過,卻風聞過寒初藍不守規矩,在帝都的時候,沒少招來太皇太後的不喜。

    在玉彬看來,他更喜歡不拘不束的小主子,像小姐那般,毫不遜色於男兒。

    玉家的女子,都是巾幗不讓須眉。

    小姐以前也是像小主子此刻這般,不拘小節的。

    是後來遭到歐陽烈的背叛及傷害後,小姐的性子才完全變了。

    “那初藍在此先謝過諸位了。”

    寒初藍倒是不和這些爽朗的男兒客氣。

    玉彬等人連聲說應該的。

    寒初藍扭身又走,去廚房裡幫忙端菜,她才走到屋門口,夜千澤雙手端著兩碟白切雞走來,寒初藍伸手就要從他手裡接過一碟,夜千澤輕巧地避開了,溫聲說道:“藍兒,你別忙了,在桌前坐著等吃便是。”

    寒初藍笑了笑,不聽他的,自己去端其他菜。

    彩月在灶前把每道菜都夾了些許出來,寒初藍進來瞧著問她:“要給誰留飯菜?”

    彩月答著:“夫人,他們都是外男,咱們不宜與他們同桌而食,屬下夾些菜出來,屬下陪著夫人到房裡去吃吧。”

    寒初藍哦了一聲,現在也覺得那麼多外男在,就她和彩月兩個女的,與他們同席而食,似是有點不妥。別說這是古代,就算是在現代裡,一桌子都是男人,女人們也會自己找個地方坐開,不會單獨地與一桌子的男人同桌而食。

    “咱們也不回房裡吃,就在院子裡那個涼亭下擺上飯菜,既能賞夜景,又能愜意地吃飯。”

    彩月失笑著:“好,就依夫人的。”

    主僕倆說說笑笑幾句,就趕緊給大爺們端去飯菜。

    兩張桌子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寒初藍一共做了九道菜,添上四道冷盤,還有彩月做的蔥餅,再送上四盤果盤,倒是把桌子占得滿滿的。

    她在廚房裡找到兩壇還沒有開封的酒,也不知道是些什麼酒,她拆了封泥,開了封,擺到桌子前,讓大家小酌一番。

    “別喝多,明兒個要是起不來,可是初藍的罪過。”

    寒初藍笑著叮囑眾人幾句,便扭身出了正屋。

    “藍兒。”

    夜千澤撇下眾人,連忙追出屋來,叫住了意欲走向院子涼亭下的寒初藍。

    轉過身來,寒初藍問著:“怎麼了?”

    夜千澤愛憐又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大掌覆到她的肚子上,輕輕地撫了撫,心疼地說道:“你忙活了這麼長時間,不與我們一道吃嗎?”

    寒初藍睨著他,似笑非笑地道:“我一個女人家的,坐在你們一堆男人之中,你不覺得不妥嗎?我與彩月就在亭下用些便是,還可以賞賞月,雖是初冬了,這月還是挺圓的。”

    夜千澤還是心疼。

    趁屋裡的人都沒有留意,彩月又忙著擺碗筷,寒初藍飛快地摟了夜千澤一把,又飛快地退開來,輕聲說道:“千澤,快回屋裡陪著他們吧,看著別讓他們喝太多酒。”說著,她又沖夜千澤眨眨眼,意思是等大家用過了膳,都走了,夫妻倆再好好地相處相處。

    夜千澤的魂瞬間便被她勾走了,他湊過臉來飛快地親了她一記,寒初藍臉一紅,微推開他,催促著:“快回屋裡去。”

    “我看著你到亭下再回屋裡去。”

    寒初藍又失笑,又心甜,就那麼一小段距離的路,還怕她走路摔著不成?知道他在面對與她有關的事情時都是固執的,寒初藍也就在他的注視下,走到亭下坐下,又扭頭看向他,揮揮手,示意他進屋裡陪著諸將用膳。

    夜千澤這才不捨地回到屋裡去,很快,屋裡傳出諸將爽朗的笑聲,以及搶菜聲。

    對,就是搶菜聲。

    主僕倆都是有內力的人,可把屋裡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彩月慢悠悠地夾了一塊雞翅膀放進自己的碗裡,瞧到寒初藍還沒有夾雞肉,她又給寒初藍夾了一塊雞肉,才得意地笑道:“還是屬下聰明,與夫人獨自在亭下吃,不用與他們搶菜。”

    寒初藍也笑,“他們平時伙食不會有多好的,千澤等人都習慣與士兵們一起共膳,不開小灶,大飯堂的飯菜怎麼都不及小灶精細的。”

    彩月嗯著。

    她還在訓練階段的時候,最少時也和幾百名同伴們一起用膳,人多,菜便炒得不好吃了,只能說煮熟便吃,是沒有什麼好味道之說的。

    軍隊中,士兵那麼多,雖說伙營裡也有很多人幫著做飯,還是擺脫不了大飯堂的本質,飯菜自然不及自己做的好吃,更何況還是廚藝向來出眾的寒初藍做的,那些將軍們也就不顧身份,反正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沒有什麼好拘束的,能搶到菜吃便是本事。

    兩個女子吃得慢,卻吃得比屋裡的那些男子們更快,他們還要喝酒,便顯得慢了一些。

    “夫人,你先回房裡休息吧,我來收拾。”彩月不讓寒初藍再收拾碗筷,“夫人已經忙了很長時間。”

    寒初藍也真的有點累,也不客氣,就讓彩月收拾碗筷,她先在院子裡散步十幾分鍾,才自己回到房裡去,點上了燭火,坐在床上,背靠著床頭,用個枕頭墊著腰,這樣舒服些。

    坐下來後,寒初藍又去摸了摸肚子。計算著時間,現在應該是晚上八點左右,正是胎動最頻繁之時。隔著衣服,她摸了幾下,娃兒便開始有反應,她笑著逗著孩子玩,她摸一下,孩子便踢一下,雖然踢得不重,她都能感覺得到。

    逗著孩子玩了片刻,寒初藍便停止再逗著孩子,免得孩子過於興奮,一整晚都不安份。

    現在才五個月,再過一段時間,胎動會更厲害,更頻繁,到了懷孕晚期,隔著肚皮都能摸到孩子的小腳呢。寒初藍在現代裡畢竟沒有嫁人,孕期知識懂得的也就是基本的,大都是聽村裡的少婦們說的。在現代裡,不懂的還可以上網百度一下,或者買幾本書回來看,這古代可沒有這類書買。

    好像有什麼香味。

    寒初藍停止逗著孩子,精神一集中,便聞到了淡淡的香味,不算很濃,可她就是能聞到。

    這香是哪來的?

    下了床,寒初藍忍不住用力地吸著鼻子,四處尋找香氣的來源。

    這房裡原是女眷住的,女人們大都喜歡用些香料,房裡會有香氣很正常。不過寒初藍初進來時,卻沒有聞到什麼香氣,她敢說那香氣是此刻才聞到的。

    “藍兒,你在找什麼?”

    夜千澤紅著一張俊臉走進來,是喝酒的原因。

    瞧見他進來,寒初藍連忙迎過來,就要扶他,反教他執住了柔荑,把她拉到桌前坐下,寬慰著她:“藍兒,我沒醉,我只喝了一杯酒,醉不了。就是那酒挺烈的,一杯酒下肚,臉都紅了,剛才九功又在胡嚷著,罵我怎麼不是娘們。”

    寒初藍呵呵地笑著,“你要是娘們,他估計魂都飛了。”

    夜千澤被自家娘子如此調侃,臉更紅,“他們都不是那種喜歡女色之人,對自己還是管制甚嚴的。”

    這一點,寒初藍倒是相信。

    那位雲飛揚將軍調教出這麼厲害的一支軍隊,治軍自是甚嚴,挑人也極嚴,從他們隨便一個人都能以一敵十便可以知道。

    “要不要我給你煮點醒酒湯?”

    寒初藍還是擔心他醉著了。

    夜千澤搖頭,“我又沒醉。”他握著寒初藍的手,柔柔地注視著她,寒初藍被他瞧著有點好笑,問道:“淨看著我也不說話。”

    “藍兒。”夜千澤把椅子挪移近前,便把她拉擁入懷裡,他身上那硬重的鎧甲已經脫下,僅著便衣,隔著衣物,她能感覺到他衣服下肌膚的灼熱。或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吧,她總覺得他此刻的氣息特別的熱。

    “想說什麼?”

    偎在他的懷裡,寒初藍也是一臉的溫情。

    半年的分離,她想死他了。

    分開的時候,才到夏天,再重逢,隆冬又即將來臨。最主要的是,離開時,她的肚子還是平坦的,如今卻隆了起來。

    “就是想叫叫你。”

    夜千澤擁著她的大手在她的後背以及手臂上來回地游移著,往她身上添著火把。“累了吧。”

    “是有點累。”

    大手滑到她的腹部,輕撫著她的肚子,夜千澤愛憐地問著:“孩子還聽話嗎?”

    “現在還好。”

    “你剛才在尋什麼?”

    略略地推開她,夜千澤溫柔地在她的腮邊親了一記。

    寒初藍也親了他一記,夜千澤便有點忍俊不住,扳托著她的臉,便來親她的唇,淺淺地吻了一回後,寒初藍才答著:“我似是聞到香味,也不知道是什麼香,我便想找找那香味從哪裡來。”

    經她一說,夜千澤再吸吸鼻子,似是也嗅到了空氣中有點香味。

    不過他並不怎麼在意,以為是房間的前主人殘留下來的香料味道。

    一抱,他把寒初藍抱起來,抱到床前,把寒初藍放躺在床上,他站在床前,溫聲說道:“藍兒,你先在這裡歇歇,我到廚房裡給你燒熱水,很長時間沒有給你燒洗澡水了,格外的懷念天天給你燒洗澡水的日子。”

    寒初藍笑,“可別讓你那些部屬聽見了。你們這個地方的男子可都是女子的天與地,只有女子侍候你們的份,就沒有你們侍候女子的。”

    “你說過夫妻平等的,我也不與他們一眾。”夜千澤一點都不介意自己以夫君的身份,給娘子燒洗澡水。別人如何想,他不管,他只知道他給妻子燒洗澡水,是為了安全,也覺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帶兵離開帝都後,他不知道有多麼的渴望可以天天給妻子燒洗澡水呢。

    說他沒出息沒尊嚴也行,他就是喜歡與寒初藍一道,過著這種平等的又平淡的生活。

    寒初藍感動地拉了拉他的手,輕聲說道:“那你快去吧,我也懷念著你天天晚上給我燒洗澡水的日子。”

    夜千澤笑了笑,拍拍她的手,“你要是困了,便睡吧,一會兒我幫你洗澡。”

    她睡著時,他也給她洗過澡。

    寒初藍臉一紅,嗔他一記,催他趕緊去燒洗澡水。

    夜千澤笑著離開。

    他一走,寒初藍又滑下了床,繼續著找香味的來源。

    她就是這麼固執的一個人!

    她覺得在床上躺著時,那香味就更濃一些。她便拿開了枕頭看,枕頭下什麼也沒有,她再掀開被子,這才發現在被子下面的席子上放著一些什麼東西,是粒狀的,有點像灰白色又有點像棕色。她好奇地拿起了那些粒狀的東西來看,隨著她的動作,她聞到香氣更濃了,再把手湊到鼻端,香味更厲害。

    “這什麼東西?”

    寒初藍嘀咕著,嫌這些東西有點髒的樣子,便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把那些東西往窗外一扔,然後關回了窗。

    手上還有著那些香氣,她再走到桌前拎起那壺冷茶,重新走回到窗前,用冷茶洗了洗手,覺得沒有那香了,才罷休。

    把那些小東西扔掉後,寒初藍才覺得房裡沒有那香味了。

    她還不放心,再看看床底,沒有再找到那些香料,她才自言自語著:“都不知道這些古人是怎麼回事,就喜歡往房裡放些香料,有什麼好?”

    她就不喜歡。

    躺回床上,扯上被子蓋著,打了兩個呵欠,寒初藍想著天氣漸涼了,熱水沒有那麼快燒好的,她先淺睡一會兒。反正夜千澤也說過,她要是睡著了,他會幫她洗澡。

    寒初藍還真的睡著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察覺到有雙熟悉的大手把她自床上抱了起來,她好像睜開眼睛看了看,看到夜千澤溫柔的臉,她又閉上了眼睛,還在夜千澤的懷裡尋了個好位置,偎在他的懷裡睡呢。夜千澤在她耳邊低聲說洗澡了,她只是嚶嚀一聲,算是作答。

    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寒初藍轉入了屏風後,夜千澤拖來一張凳子在浴桶前坐下,試了試水溫,才輕柔地去解寒初藍身上的衣服。

    當他觸到她隆起的肚子時,他的動作更加的小心翼翼。“藍兒,入水了。”

    怕冷然放她入桶會嚇著她,夜千澤在她耳邊輕聲提醒著。

    寒初藍微微地張張眼,又合上了眼,實在是累呀。

    夜千澤也知道她累,把她小心地放入浴桶裡,溫暖的水包住了寒初藍整個身子,倒是把她的睡意沖走了些許,至少她的眼睛是睜開了,瞧見夜千澤那柔柔的表情,她神情一松,顯得有幾分的慷懶。

    美顏如玉就在眼前,夜千澤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明明已是初冬季節,屋外已起了寒風,著秋衣已經覺得冷了,他的額上卻滲出了汗水,漸漸地,汗水滴到了他拿著帕子的手上。

    花了很長時間,夜千澤才把她自桶裡撈起來,用一塊大帕子把她整個人包住,擦干淨她身上的水珠,才拿過衣物幫她穿上。

    待她著了裡衣,夜千澤才重重地吁了一口氣,幫她洗澡呀,真的是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千澤。”

    “嗯。”

    抱著赤著雙足的她走回到床前,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專注地看著沐浴後顯得更加清新的她。覺得孕後的她略顯豐腴,更加的嬌美。

    “你問過大夫了嗎?”

    寒初藍側身躺著,以單手托著自己的頭,瞅著紅著臉的相公看。

    “什麼?”

    坐起來,伸手把他扯跌在床上,她輕壓在他的身上,他立即緊張地扶起她的身子,緊張地說道:“藍兒,小心孩子。”

    寒初藍干脆翻坐在他的腰上,她這個動作教夜千澤的喉嚨一緊,臉上的紅暈堪比關公,她好大的膽子呀!再半俯下身來,寒初藍在他的耳邊咬了咬他的耳垂,她這個動作又讓夜千澤全身緊繃起來,吹著熱氣,她嬌聲說道:“就是咱們如今可否同房?”

    “藍兒……”夜千澤似是習慣了她的語大驚人,又似是被驚到似的,“我哪敢去問這些事情。”

    寒初藍忽地用力地咬了他的耳垂一下,他立即輕叫一聲,“藍兒,你是小狗兒嗎?”

    伏在他身上,卻又小心地不壓到肚子,寒初藍直接就動手扒他的衣裳。

    夜千澤立即又像個驚弓之鳥,一把摟抱著她,一個翻身,很小心地讓她躺在床上,他趕緊跳下床去,緊張地說道:“藍兒,咱們不能,會傷著孩子的。”

    “傻瓜,你是第一次當爹嗎?”

    話一出口,寒初藍就笑了起來。

    夜千澤果真臉色一綠,強調著:“藍兒,我的確是第一次當爹。”

    “過來。”

    寒初藍招著手。

    夜千澤搖頭,一副害怕會被寒初藍強了似的,讓寒初藍好笑不已。

    “你不過來,我就下床去追著你,我大著肚子,要是追得快,摔一跤,小小千澤就……”她話還沒有說完,她家相公已經緊張地坐過來,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讓她說那些讓他膽顫心驚的話。

    往他大腿上一躺,寒初藍很認真地把自己知道的孕期知識傳授給她家這個現在還臉紅得像關公的相公。

    半響——

    夜千澤小心地問著:“藍兒,你說的都是真的?”

    “我騙你,你給我錢嗎?”

    “我的錢都給了你。”

    “你哪有錢給我?”

    “我母妃留給我的,不是讓你繼承了嗎。”

    “那是母妃留給我的。”

    夜千澤頓時沒話說了。

    貌似,好像,成親一年多了,他還真的沒有給過她錢呢,家裡的開銷,都是她自己賺來的錢。進京後在王府裡,又有例錢領,根本不用他養著。他被封為將軍,少帝竟然也沒有給他俸祿。

    “我,我回京後就找皇上討俸祿去,到時候全都交給你。”

    “小屁孩會給你才怪呢,他還想從我們這裡挖點。”

    提到夜無極,寒初藍就一臉的不爽。

    夜千澤把她抱起來,閃爍著鳳眸,低低地說道:“他不給,那我就搶了他的天下送給你。”

    寒初藍還想說什麼,他已經吻上了她的唇,不讓她再說話。

    ……

    蒼城。

    皇宮。

    御書房裡,老皇上半靠著龍椅,淡冷地注視著垂立在案台下的三兒子,微沉的聲音問著:“大周撤兵了?”

    三皇子恭敬地應著:“是撤兵了。昊兒攻占了他們好幾座城池,大周新帝心裡慌著,便把攻打我國與東辰的兵馬調回去,打算從背後圍堵昊兒。”

    老皇上抬手摸著自己的長須,提到夜千澤時,他眼底有幾分的歉意,也有著幾分的欣慰,歎著:“昊兒,總算強大起來了。也不枉朕苦心安排你去火燒夷山,逼得大星少帝不得調兵遣將,昊兒才有機會帶兵,奪得兵權。”

    皇妹的仇,他沒有強硬地出面去報,就讓外甥去報吧。

    這也是身為兒子該做的事。

    對夜千澤這位外甥,老皇上心裡是充滿了疼惜及歉意的。當年理應派他的女兒遠嫁大星,他寵妃捨不得女兒遠嫁,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最後只能用最小的妹妹代替女兒成為和親公主。如果不是用妹妹代替女兒,妹妹就不會死,妹妹的死訊傳來時,他的母後承受不住打擊,一病不起,沒有熬上一個月便去了,去前,拉著他的手指責著他,說是他害死了紫兒的。

    是呀,紫兒是他害死的。

    他對紫兒千叮萬囑的,務必以大局為重,哄住大星帝君,以保證兩國暫休戰事,讓大歷得以休生養息。

    為了他的叮囑,紫兒才會在異國他鄉隱忍著種種的不公平待遇,忍受著她婆母的折磨,到了最後還因為失去性命……

    是他這位舅舅讓外甥小小年紀便失去母愛的。

    “父皇,我們真的不打算再有舉動嗎?”三皇子問著,他想帶兵去追趕大周的退兵,想與表弟夜千澤會面,更想與夜千澤達成共議,結成聯盟,瓜分大周,壯大大歷國的國土,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夜千澤越加的強大,大周又退了兵,他卻什麼都不做。

    老皇上眸子微沉,盯著三皇子,沉沉地問著:“你有什麼計劃,不防說出來,父皇聽著要是合理的,便准了。”

    三皇子便把自己想到的說了出來。

    聽了他的計劃,老皇上沉吟片刻,說道:“東辰國帝君一直想一統天下,也不止他吧,誰不想一統天下,他肯定也不肯錯過機會,大周既已撤兵,戰神又緊守著大星與東辰的邊境,東辰才敗給大星,暫時不會再挑戰大星,必定也會去攻打大周,大周雖強,要是三面受敵,肯定也承受不起……好,這個計劃不錯。”

    要是大星,大歷和東辰三國的軍隊聯合起來,從三面攻入大周,大周再怎麼強大,也無法承受三國的入侵,何況如今他們已經被夜千澤的軍隊殺得有點手慌腳亂了。瓜分大周,也好過讓大星獨占呀。

    親情,先擺放到一邊去,江山更重要!

    三皇子喜,“父皇的意思是?”

    “朕明天便拜你為兵馬大元帥,率二十萬大軍出征大周!”

    三皇子立即跪下,恭敬地應著:“兒臣一定不負父皇期望。”

    老皇上滿意地摸著胡子,諸子之中就只有三皇子才有大將之風,他也最看重此子,要是能立下赫赫戰功,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改立此子為太子,傳承皇位。

    皇位,只適合給強者!

    “起來吧,夜了,你跪安吧。”

    老皇上溫聲地示意三皇子起來。

    “兒臣告退。”

    三皇子再行一禮,便站起來,退後幾步後才轉身走。

    “三兒。”

    老皇上忽然又叫住了三皇子。

    三皇子連忙回轉過身,神情恭敬地等著吩咐。

    老皇上閃爍著看似渾濁其實依舊精湛狡猾的眸子,輕淡地吩咐著:“你紫靈姑姑擅於理財,她名下有一個龐大的商業王國,由一塊鳳凰令統管著,聽說鳳凰令交給了昊兒的妻子,你與澤兒會面時,若能見著那個女子,向她索取鳳凰令,便說朕格外地思念亡妹,鳳凰令是亡妹之遺物,朕看著也能一解思念之苦。”

    他不來陰的,他來明的,把他和父皇母後給予妹妹的大量財富適數索回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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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9:29 |只看該作者
045 陰狠

    清晨,薄霧散去,金色一般的陽光如浣紗似的鋪灑著,為萬物鍍上一層金光。

    慈慶宮裡,太皇太後面對著滿桌子的早膳,想起了那個一直招她不喜的孫媳婦兒,便有了幾分的怔忡。她飲食方面如今還是按照寒初藍當初說的,以清淡為止,她便不再拉肚子。其實那丫頭還真有些小本事的,為人也還算不錯,她嫌棄那丫頭是鄉下來的,又不是自己挑選,特別的討厭。

    經歷了在身邊侍候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四個孫兒女,只有一個孫子是自己的孫兒後,太皇太後不得不重新去看待自己加害上官紫的事,也意識到自己當年做得很過份,著了軒轅徹底的道,才會讓她最疼愛的小兒子落得今天的下場。

    想到了夜沐,太皇太後輕輕地問著身邊的嬤嬤,“沐兒的情況怎樣了?還是起不來嗎?都快半年了。”喬依兒被她派出宮後,她身邊就只有貼身的老嬤嬤最合她心意,使起來也順手。喬依兒最近已經聯系不上,不知道是被人殺了,還是故意斬斷與她的聯系。太皇太後的眼裡閃過了譏誚,知道喬依兒其實是想擺脫她,卻又想攀著她的孫子們往上爬。

    宮裡頭的女人,哪一個不想攀住一個能給她們帶來好運的男子?

    嬤嬤恭順地答著:“攝政王爺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依舊臥床不起,周妃娘娘每天貼衣照顧著。”

    太皇太後眼裡又掠過了心疼,也有幾分的寒氣。

    夜沐的傷不可能到現在還好不起來,她吩咐過御醫,一定要給夜沐用最好的藥,而且夜沐又有武功護體,常人受了傷,休養好幾個月都能好起來,夜沐怎麼不能?

    太皇太後這樣的人,哪能想不到原因。

    她那位已經穩坐皇位的孫子,終是容不下她的兒子呀。

    站起來,太皇太後連早膳也不用了,吩咐著嬤嬤:“陪哀家走一趟攝政王府。”

    “主子,你還沒有用早膳呢。”

    嬤嬤提醒著。

    瞟了早膳一眼,太皇太後歎著:“哀家哪還有心情用早膳。”說著,便往外面走去,那名嬤嬤趕緊帶著小宮女們跟隨著太皇太後走出慈慶宮。

    “皇上駕到。”

    一行人才走到院子裡,宮門口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叫聲。

    太皇太後微微地皺了皺眉,頓住了腳步。

    片刻後便看到夜無極領著他的貼身太監大步地走進來,頭上的冠冕都還沒有摘下來,應該是剛下朝回來。

    “孫兒見過皇祖母。”

    走到太皇太後面前,夜無極微微地彎腰向太皇太後行了一禮。

    太皇太後笑道:“極兒不必多禮了,今兒個怎地這麼快便下朝了?”

    夜無極站直身子,淺笑著答:“今天朝務不多,結束得便早些。”他看看太皇太後,問著:“皇祖母這是要去哪裡?天氣已經轉冷,皇祖母也不多穿件衣服。”說著,夜無極又朝嬤嬤黑下臉,冷聲責備著:“爾等是怎麼侍候皇祖母的?還不給皇祖母再拿件衣裳來,皇祖母要是冷著了,朕賞你們板子吃!”

    嬤嬤以及那些宮女們嚇得趕緊跪下請罪。

    夜無極以前在宮人面前都是溫溫和和的,可自從他親政後,那張俊臉就反復無常,前一刻對你還是笑著,下一刻就可以命人把你拖出去打板子,把帝皇的反復無常發揮得淋漓盡致,卻也讓整個皇宮上下開始懼起這位少帝,不敢再把他看成小孩子了。

    太皇太後眼眸深處飛快地閃過了不悅,不過一閃而逝,臉上還是笑著,對夜無極說道:“極兒,你別責怪他們了,是皇祖母不冷,不願意多穿衣服。皇祖母想出宮一趟看看你沐皇叔去。”

    在夜無極面前,太皇太後很識趣地改變了對夜沐的稱呼,不再說攝政兩個字,免得刺激到夜無極。看看夜無極,太皇太後又問著:“極兒,你是不是找皇祖母有事?”

    夜無極扶著太皇太後往慈慶宮外走去,嘴裡恭順地應著:“皇祖母,極兒也記掛著皇叔,極兒也下朝了,就陪皇祖母走一趟吧。”

    知道他有事找自己,但現在不說,太皇太後也不心急,放任他扶著她走。

    夜無極身邊的貼身太監聽到夜無極也要去攝政王府,立即吩咐下去,擺駕攝政王府。

    婆孫倆在宮廷侍衛以及奴才們的簇擁下出了皇宮,直奔攝政王府,不過片刻便到了王府門前,早就接到了通報的周妃帶著李公公等人在王府門前迎駕。

    夜無極先下車輿。

    周妃領著眾人連忙跪下行禮。

    夜無極挺直腰肢立在周妃等人的面前,等到周妃等人禮畢,他才溫聲說道:“王嬸請起。”

    “謝皇上。”

    周妃謝恩後站起來。

    “媚兒。”

    太皇太後瞧著周妃更加的纖瘦了,心疼地叫了一聲,上前來便拉住了周妃的手,心疼地說道:“媚兒,照顧沐兒很重要,可你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呀,哀家三天前才來看過,你咋又瘦了一圈。”

    周妃單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澀澀地笑了笑,沒有答話。夜沐的情況還沒有好轉,夜千澤派人暗中送回來的藥,未能解去夜沐身上被種下的慢性之毒,其實也不是藥不對症,而是周妃如今無法再用藥水給夜沐洗澡,或許是御醫察覺到夜沐的毒被慢慢地解除,稟報了少帝,少帝便派了不少的大內高手潛伏在攝政王府四周圍,如今的攝政王府就是一個臭雞蛋,被蒼蠅圍得結結實實的,就連夜沐自己的那些暗衛們如今都不敢現身,一現身就會被夜無極的人發現。連晚上都失去了自由,周妃哪裡還能再給夜沐用藥水洗澡?所以夜沐一直是老樣子,走不了太長時間,需要有人扶著才能走一圈。

    “沐兒好些了嗎?”

    太皇太後在周妃的扶持下往裡走,關切地問著。

    周妃紅了紅眼,輕聲答著:“王爺還是老樣子。”

    太皇太後低歎一聲,腳下的步伐便有幾分的踉蹌。

    “把這塊匾摘下來。”

    身後忽然響起了夜無極淡淡的吩咐。

    婆媳倆本能地扭頭看去,看到夜無極指著攝政王府大門口上的那塊寫著“攝政王府”四個大字的匾吩咐著侍衛們。

    看到夜無極要摘了攝政王府的那塊匾,周妃有幾分驚惶地看向了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便走出來,問著夜無極:“極兒,你這是在做什麼?”

    夜無極恭敬地答著:“皇祖母,孫兒如今已經親政,沐皇叔又身體不好,無法再輔政,孫兒便覺得‘攝政王府’還是恢復‘沐王府’吧。”

    太皇太後看一眼那塊匾,想說什麼,在看到夜無極閃爍著無情的黑眸時,她終是什麼都沒有說,淡淡地說道:“沐兒的確無法再輔政,隨皇上怎麼著就怎麼著吧。”

    說著,她拉著周妃扭身就進去。

    夜無極立即吩咐人搬來梯子,把“攝政王府”那塊匾摘了下來,換上了“沐王府”的那塊舊匾。

    親眼看著代表攝政權力的匾被摘下來了,夜無極才滿意地跨過了門檻,大步走進去。

    李公公看著夜無極連一塊匾都無法再容忍下去,心裡驚惶也悲切,攝政王府……還是迎來了它的風暴。現在風暴初起,會發展到什麼程度,無法預料。

    松院裡,夜沐看到太皇太後來了,神情淡冷,只是淡冷地坐起來,要向太皇太後行禮,被太皇太後搶上前去按住了。“沐兒,你身子不好,就別起來了,那些禮對母後也不重要。”

    夜沐在心裡苦笑著,如果母後早一點這樣想,或許事情不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地步。

    “沐兒。”

    太皇太後地床前坐下,看著小兒子躺在床上,雙手無用,有口不能言的樣子,她的眼便紅了起來,心疼的淚花在眼裡打轉。每看一次小兒子,她的心就痛一次,也自責一次。

    夜沐只是淡淡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看到太皇太後哭泣的時候,他也是淡淡然,沒有任何的動作。

    “都醫治了快半年,怎麼還是這個樣子,當初不是說休養一些時日就會好轉的嗎?”太皇太後用絲帕拭著淚,哽咽著說。

    走進來的夜無極聽到太皇太後這一句話,神色自若,沒有半點不妥。

    夜沐看到他進來,又掙扎著要起來給他行禮。

    夜無極趕緊阻止他,讓他躺著不用再行禮。

    “來人,傳御醫!”

    太皇太後忽然吩咐著,“哀家要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宮人看看夜無極,見他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才敢朝外面吩咐著:“傳御醫。”

    宮人的反應,夜沐都看在眼裡。

    他每天吃的藥,藥方,他是看過的,沒有半點問題,但他的身子就是好不起來,也不知道夜無極是如何在他身上下了慢性之毒的。不過想到夜無極有個神醫舅父,夜沐又苦笑起來,在醫理方面,所有御醫都不及一個元缺,要是元缺教著夜無極如何下毒,他也是防不勝防呀。

    好在,他如今還有點用處,夜無極還不會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

    夜千澤在外面帶兵打仗,掌握了部份的兵權,雖說夜無極再派了朗玉卿大將軍去壓制著夜千澤,夜千澤的處境再次舉步維艱,夜沐也相信他的稚兒不會輕易屈服的,肯定會更加的強大。當他的稚奴強大到可以與夜無極分庭抗禮時,便是他的死期。

    無防,生死,他早就看透了,在紫兒去世時,他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苟且偷生到如今,不過是沒有看到稚兒強大起來。

    夜無極留他到現在,無非是想在將來用他的命去威脅他的稚兒。

    夜沐在心裡冷笑著,他絕對不會成為兒子的威脅。

    御醫們很快就來了。

    瞧見太皇太後和夜無極都在,御醫們一進門,就跪下了。

    太皇太後瞪著御醫,怒聲質問著:“御醫,哀家問問你們,沐王爺都休養了將近半年,怎麼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哀家不是吩咐過你們嗎,一定要用最好的藥。”

    御醫們惶恐地答著:“臣等一直都是給王爺用最好的藥,王爺傷得太重,所以……至今難以好轉,臣等真的盡了力。”

    “混帳!當初你們可是向哀家說過,王爺休養一些時日就能好轉的!你們膽敢欺騙哀家,來人,把他們都拖出去,斬了!”

    太皇太後鐵青著一張臉,大怒地吩咐著左右。

    “太皇太後饒命呀!”御醫們嚇得趕緊求饒。

    “皇祖母息怒。”

    夜無極在這個時候插話進來,並示意左右先別動。左右也不敢立即就把御醫們拖下去斬了,因為夜無極還沒有表態。

    “皇祖母息怒。太醫院的御醫們都在這裡了,皇祖母要是一怒之下把他們都斬了,那沐皇叔以後怎麼辦?再說了,御醫們都盡了心盡了力,用的又都是最好的藥,朕都看過藥方的,皇祖母想必也看過,沐皇叔傷勢太重,才會這麼長時間無法好轉。”

    “可是……”

    “皇祖母,都是那賊子害的,皇祖母心裡要是恨著,那賊子的兒女如今還關在天牢裡……”夜無極說到這裡便沒有再說下去。

    提到楚王妃以及她和軒轅徹所生的三個兒女,太皇太後的眼裡立即染滿了恨意。曾經都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孫女,轉眼間,便與她無關,教她如何不恨?都怪她有眼無珠,身為親娘,竟然不知道兒子已經被別人換掉了。

    軒轅非派過不少人來大星,想救走興寧姐弟三人,可惜天牢裡守衛森嚴,根本就救不走。那姐弟三人在天牢裡一關便是數月,早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楚王妃不算重要,軒轅徹本就不愛她,與她生兒育女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不被發現而已,所以她被關在一般的大牢裡,從來就沒有人去救過她。

    “極兒,還關著他們做什麼,全都斬了,不,要將他們碎屍萬段,方能解哀家之恨!”太皇太後恨恨地說道,被夜無極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

    夜無極安撫著太皇太後,卻未下命令將興寧姐弟三人碎屍萬段,他留著還有用呢。

    夜沐看著自己的母親與侄兒暗中相斗著,他的母親或許是老了,已經不是侄兒的對手了。

    母親想借著怒意斬了所有御醫,無非是想重新換一批御醫,讓他有機會得到真正好的醫治,但他的侄兒豈是省油的燈……

    太皇太後被夜無極安撫著扶出了夜沐的房間,不知不覺間便已離開沐王府。

    上了轎輿,太皇太後才用力地咬著下唇,眼底的悔恨也越發的深。

    婆孫倆回到了皇宮,夜無極親自送著太皇太後回慈慶宮,他還有事情要借太皇太後之手去做。

    坐在慈慶宮正廳裡,夜無極端著宮女奉上來的一杯香茗淺淺地喝著,視線卻一直盯著太皇太後看。太皇太後看他一眼,有點疲倦地說道:“極兒,你想對皇祖母說什麼就說吧,皇祖母聽著呢。”

    夜無極再喝了一口茶,便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才說道:“皇祖母,沐皇叔如今這個樣子,王嬸一個人照顧著,著實是累人,王府雖然奴才眾多,王嬸卻信任不過,睿兒和瑜兒太小,什麼忙都幫不到,極兒想把嫂嫂請回來,讓嫂嫂幫忙照顧沐皇叔。極兒想著,嫂嫂是被皇祖母趕走的,極兒出面請她回來,她未必肯回來,便想請皇祖母下一道懿旨,把嫂嫂請回來。”

    寒初藍如今在平城裡,他知道了,因為夜千澤就在那裡,他的人自是不能把寒初藍帶回來。

    “啪!”

    太皇太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哀家已經不承認她這個孫媳婦,還請她回來做什麼?哀家既然把她趕走了,斷不可能再讓她回來!媚兒是累著,哀家再派幾個得力的奴才去幫忙便是,休要提那個不知天高地厚,沒規沒矩的賤人!”

    “皇祖母,極兒也知道皇祖母不喜歡嫂嫂,可嫂嫂是什麼樣的人,皇祖母心裡也清楚的,極兒聽說皇祖母的腸胃不好,嫂嫂都瞧出來了,想必嫂嫂多少懂些藥理,有她在王嬸身邊幫忙照料著皇叔,皇叔或許會恢復得更快一些。還有一件事,極兒忘記告訴皇祖母了,嫂嫂如今就在大周國的平城,平城已經是我大星的城池了,昊哥哥功不可沒,看在昊哥哥的情份上,皇祖母就不要再為難嫂嫂了,而且嫂嫂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

    知道寒初藍懷孕了,夜無極可是把他銀安殿狠狠地砸了一番。

    太皇太後微愣一下,問著:“她懷上了?她不是不能生的嗎?”

    夜無極笑了一下,“誰說過嫂嫂不能生的?”

    太皇太後便不作聲了,的確沒有人說過寒初藍不能生的。

    片刻後,太皇太後又說道:“不管她有沒有孕,哀家絕對不會再讓她回來,她給皇家帶來的丑還不夠多嗎?再說了她懷著身孕,回來了還得讓人照料呢,哪能再照料沐兒,分明就是給媚兒增加壓力!極兒,皇祖母把話擱這了,皇祖母絕對不會讓那個賤人回來的!皇祖母討厭她,萬分的討厭她,討厭她比討厭她的婆母更甚!”

    說完,太皇太後皺著眉扶了扶額,身邊的嬤嬤連忙虛扶著她,她閉了閉眼,朝夜無極揮揮手,疲憊地說道:“極兒,皇祖母累了。”

    無法讓太皇太後出面把寒初藍請回來,夜無極也不能強逼著太皇太後,只得悻悻地站起來,扭身便走,連向太皇太後行禮都不再。

    腳步聲漸遠,太皇太後放下了扶額的手,示意嬤嬤去看看夜無極是否真的走了,嬤嬤出去看後,進屋裡來小聲說道:“主子,皇上真的走了。”

    太皇太後這才青著臉咬牙切齒地罵著:“好狠心的小兔崽子!”

    嬤嬤不敢說話。

    “他竟然對她還沒有死心!比他父皇更狠,更甚!”

    太皇太後不停地罵著夜無極。

    她當初會聯合眾人把寒初藍趕走,是因為元太後對她說了一句話,便是“極兒戀上寒初藍了”。元太後不能讓夜無極重蹈先帝的步伐,她自然也不希望那種事情再發生,所以才會聯合眾人把寒初藍趕走,夜無極之所以會配合,是想著寒初藍被趕走了,他的機會更大,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寒初藍是屬於夜千澤的,就一直屬於夜千澤的。

    以前,她不允許寒初藍再呆在帝都裡,如今,她更不會讓寒初藍回來。

    寒初藍要是也被夜無極控制了,夜千澤就只有等著被夜無極害死的份,她已經錯過了無數次,絕不對再錯下去,讓一個孫子再去害另一個孫子。

    皇位……本來就是夜千澤的。

    “主子。”嬤嬤等到太皇太後不再罵了,才小聲地提醒著:“奴婢瞧著皇上並不肯罷休。”

    太皇太後黑著臉,“那小子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他如今越發的……大不了哀家這條老命給他拿去!”

    夜無極心裡鐵定也容不下她這個老太婆的了,因為她手裡還有先皇的遺詔。轉念一想到如今的境況,太皇太後心裡忽然發冷,沐兒這個樣子了,就算她握著先帝的遺詔在手,於夜無極來說已經沒有半點的威脅了,唯一還有威脅性的便是先皇祖留下來的那道傳位遺詔,可那道遺詔不知道失了蹤,不知道是被人毀了,還是被秘密藏起來。

    找不到那道遺詔,夜千澤無法正名,夜無極隨時隨地可以用一個謀反的罪名對付他,就算夜千澤能用武力奪下帝都,在史書上也會留下些污點。好吧,皇帝都會留下污點,可如果能正名,夜千澤將會得到更多的擁護。

    回到正陽宮的夜無極,一進銀安殿,立即就把桌子上的一切全都掃倒在地上,嚇得跟著他的太監趕緊跪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下去!”

    夜無極冷冷地吼著。

    奴才們趕緊退了下去。

    待得奴才們退下去後,夜無極立即聯系了他的暗衛首領,低沉地吩咐著:“告訴他們緊盯著寒初藍,什麼都不用做,待得她臨盆,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務必把孩子給朕抱來!”

    利用孩子,總能逼得寒初藍回來吧?

    暗衛首領沉聲應著。

    “去吧。別走漏消息。”太後的人可盯著他的動靜呢。

    太後是他的生母,雖然派人暗中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也不想動太後,反正太後的人也不敢真的把他的舉動都告訴太後,這皇宮,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暗衛首領默默地消失。

    夜無極這才坐回他的椅子上,想喝杯茶,才看到滿地的狼藉,立即揚聲吩咐著外面的奴才:“進來,收拾一下,朕要喝茶!”

    奴才們趕緊進來,有些收拾,有些去給夜無極沏茶。

    皇上如今是越發的不好侍候了。

    ……

    窩在夜千澤溫暖的懷抱裡,寒初藍還是睡意迷糊,夜千澤擁著她也不捨推開她,便一直擁著她。

    不知道是一個姿勢久了不舒服還是其他原因,寒初藍在夜千澤的懷裡嗯了一聲,便有點不舒服地動起來,夜千澤輕聲喚著:“藍兒。”

    聽到夜千澤的叫喚聲,寒初藍醒了,睜開眼就看到自家相公近在咫尺的俊顏,她滿足地笑了笑,抬手就摟住夜千澤的脖子,把臉貼在夜千澤僅著裡衣的胸膛上,輕輕地說道:“千澤,真好,醒來能看到你在。”

    擁了擁她,夜千澤才說道:“我盡量讓你天天醒來都能看到我。不過……”夜千澤記起愛妻肚裡有了他的孩子,大掌滑到她的肚子上,疼惜地摸了摸,清晨胎動很少,孩子都不理他。寒初藍抬眸看他,溫聲問著:“千澤,你想說什麼?”

    親了她一記,夜千澤半坐起來,寒初藍便把頭枕到他的肚子上,他一邊摸著寒初藍披散如瀑布般的烏發,有點遲疑也有著不捨,“藍兒,我如今還在帶兵打仗,戰事又緊張,你懷著身孕,雖說才五個月,還未到分娩之時,可你隨軍行的話,多少都會有危險,我想著,嗯,我就是想想的,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會帶著你走,我想著你要是留在平城,或許會更好一點。”

    他何償不想帶著寒初藍走,讓她天天都跟在他的身邊,天天醒來都能看到他,可她此刻的身子又讓他無法再像以前那般帶著她在身邊。

    寒初藍又抬眸看他,他眼裡有著不捨,寒初藍也明白如今的形勢,想了想,她說道:“千澤,我在來找你之前,其實是想去一趟大歷國的……”

    “寒初藍,你要是敢去大歷國的話,我會,我會很生氣的!”夜千澤不等她說完,就警告起來,還緊張地把她整個人都撈抱起來,寒初藍覺得他帶兵打仗後,可能是吃的苦更多了,力氣比以前更大了,她都挺著五個月的肚子,體重比起以前要重,他還是輕易就把她撈抱入懷,如抱個孩子似的。

    “我如今不是沒有去嗎,瞧你緊張的樣子。我要是去了,你現在哪能把我個孩子似的就抱了起來。”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戳他一下。“大歷國海洋多,產的珍珠是五國之中最多的,珍珠粉可是很好的美容品,我就是想去大歷國進些珍珠粉回來,融入到胭脂鋪裡銷出去,肯定能獲利不少。我如今沒有去,想讓你寫封信給我,我再派人去大歷國進貨。”

    聽到她不會再親自去大歷國,夜千澤才松了一口氣。

    “寫信?”

    寒初藍點頭,“我聽說大歷國雖然盛產珍珠,但也不是誰都可以買得到的,雖然有極廣的人脈及打通高層關系,才能買得到。你怎麼說都是大歷國的皇外孫,派去的人原又是大歷國的人,機會應該很大。大周人富有,珍珠粉對貴夫人們來說也算是珍品,咱們要是有貨,可以賺很多錢。”

    夜千澤寵溺地輕敲一下她的腦瓜兒,又自責地說道:“藍兒,是我不好,我給你壓力了。”訓練新兵,的確需要很多錢銀,他的母妃是積累著大量的財富,可每天花銷的錢太多,金山銀山也會有挖空的一天,不能坐吃山空,一定要繼續賺錢,才能繼續壯大他的隊伍,養活他的軍隊。

    現在這樣的開銷還不算大的,一旦他和夜無極撕破了臉,分庭抗禮,夜無極不再供應糧草以及軍費,他需要的錢銀便更多了。在朗玉卿來之前,他在大周攻城掠地之時,也沒收了一些不義之財,可重大的經濟來源始終靠著母妃的商鋪。

    “哪裡的話,咱們是夫妻,同艱苦共患難。”

    寒初藍不想夜千澤如此的自責,“再說了,我要是不尋點事情做做,我會很無聊。你老婆我別的本事沒有,賺點小錢的本事倒是還行。”

    夜千澤心疼地摟緊她,“藍兒,我一會兒就寫信,你讓人帶著我的信以及信物前往大歷國,你也別操勞過度,小心我們的孩子。待我再攻下伏州,伏州穩定下來,我會派人來接你的。”

    寒初藍笑著點頭。

    半響,她又斂起了笑容,輕輕地問著:“爹在帝都裡如何了?”

    夜千澤神色也是一斂,語氣變得沉重起來,“攝政王府如今守兵重重,連只蒼蠅都難再飛進去。爹的情況還沒有好轉,我讓師尊派人送進京的藥材,也不能再用,被發現了。少帝,給爹下了慢性毒,不想讓爹好起來,但又不會立即要了爹的命。我也曾派人去救爹,卻無法再進府。”說到這裡,夜千澤沒有再說下去,明白少帝是想利用攝政王府所有人的性命來威脅他。

    本來對皇位沒有興趣的他,也不想造反的他,在那些人的猜忌迫害之下,一步一步地走上那條逼宮造反的路了。

    終有一天,他與夜無極這對堂兄弟,會拼個你死我活。

    皇帝多猜忌,要不是他爹,少帝以前年幼,他或許真的活不到今天。

    經歷了那麼多,如今的夜千澤也能理解父親的安排及隱忍。

    寒初藍反手摟住了夜千澤,默默地給他安撫。

    “咚咚。”

    房外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夫人起了嗎?”

    彩月在房外恭敬地問著。

    夜千澤一邊扶起寒初藍,一邊下床拿來衣服,幫寒初藍穿著衣服,嘴裡應著彩月:“有事?”

    “主子,衙門外來了兩個男子,說是夫人的舊識,希望能見見夫人。”

    兩個男子?

    寒初藍的舊識?

    夜千澤動作一頓,寒初藍也擰起了眉,嘀咕著:“誰呀?我的舊識?我哪有什麼舊識在這裡。”

    頓過之後,夜千澤又若無其事地替她穿著衣服,吩咐著房外的彩月,“搜他們的身,確定他們身上沒有攜帶任何危險物品,再請他們在前面等著,一會兒夫人自會去見見他們。”寒初藍的舊識,也該是他的舊識,獨獨點明要見寒初藍,他倒想知道那是誰。

    彩月應了一聲,便走了。

    寒初藍整理好衣衫,要侍候夜千澤穿衣,夜千澤卻微笑著阻止了她。他自己穿好衣服,又把寒初藍接到梳妝台前,拿起梳子熟練地幫她梳好了發髻。

    走到房前開了門,便看到門前擺好了洗臉的熱水,是彩月剛才端來的。

    夜千澤捧起了洗臉水回到房裡,讓寒初藍洗刷過,他自己也洗過了,才帶著寒初藍出房。也沒有立即就到前面去見來人,而是先帶寒初藍去用過了早膳,等到寒初藍吃飽了,他才拉著寒初藍,與她一起到前面去見來人。

    前廳裡,還真的有兩名男子在那裡,一人坐著,一人站著,由余許陪同說話。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出現後,余許便站了起來,朝那兩個男子站坐的方向呶呶嘴,意思是這兩個人指名道姓要見寒初藍。

    寒初藍昨天才到的平城,今天就有人找來,可以看出找來的人一直派人盯著寒初藍。

    夜千澤微點一下頭,余許便借口有事走開了。

    “請問兩位是?”

    寒初藍望向兩名男子,都是陌生的容顏,她壓根兒就不認識,怎麼算是舊識?

    夜千澤卻淡淡地笑著,“兩位既然來了,還請以真面目示人。”

    寒初藍恍然,原來對方戴著面具的。

    坐著的男子淺淺地笑了起來,人也站起來,抬手就去撕臉上的面具,當他的真面目顯示出來後,寒初藍和夜千澤都愣住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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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29:49 |只看該作者
046 一家三口團聚

    “爹!”

    寒初藍回過神來,本能地低叫了一聲,怎麼都想不到此刻來找她的人竟然是她的親爹——歐陽烈!

    回過神後,寒初藍又趕緊上前來,一把從歐陽烈的手裡拿過面具,就要幫歐陽烈戴上,歐陽烈淺笑著阻止了她的動作,溫聲說道:“藍兒,這種面具只能用一次。摘下來後,便不能再用。”

    夜千澤恢復神態,上前兩步朝歐陽烈行了女婿之禮,客氣地說著:“小婿夜千澤見過岳父大人。”

    東辰與大星的戰事是暫時結束了,但兩國的關系還處於劍拔弩張之中,夜千澤怎麼都想不到歐陽烈竟然會喬裝打扮前來找寒初藍,僅帶著一名隨從,他一國之君也不怕被人發現了身份,暗殺於他?夜千澤對於自己這為泰山大人的膽識佩服不已。

    歐陽烈笑著親自上前來扶了一把夜千澤,雖說兩個人在戰場上斗個你死我活的,他對這個女婿還是挺滿意的,可以說是欣賞。

    “千澤,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了。”

    “爹,你怎麼會來這裡?你可是……”寒初藍擔心地說道。

    她老爹是一國之君呀,雖說很多士兵並不認識老爹,可那些將軍們卻認識。萬一被別人認出來,老爹僅帶著一名隨從便來找她,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歐陽烈從懷裡摸出一張新的人皮面具,重新貼到臉上去,等到喬裝好後,他望向女兒,笑著:“現在沒事了吧?”

    寒初藍這才松了一口氣。

    “藍兒,帶爹到後宅去。”

    夜千澤輕輕地對寒初藍說道,前宅是他和玉小將軍等人議事的地方,玉小將軍也暫住在這裡,歐陽烈身份特殊,不宜在這裡久坐,後宅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沒有那麼多人出入。

    寒初藍嗯著,請著歐陽烈去後宅。

    回到後宅正屋裡,寒初藍讓夜千澤先陪著歐陽烈坐,她要去泡茶。歐陽烈連忙叫住她,關切地說道:“藍兒,你如今有孕在身,鎖碎的事情就讓下人去做吧。來,讓爹好好地看看你。”歐陽烈疼惜地說著,並朝寒初藍招手,讓寒初藍近前去。

    寒初藍沒有叫他父皇,他也不糾正,女兒叫他爹,他覺得更加的親切。不管是叫父皇還是叫爹,都是叫她。

    在冰河鎮,寒初藍知道真相後,有點兒激動,冒著大雨就跑了。

    那一跑,他便有將近半年沒有再看到女兒。

    此刻再見,女兒對他這個親爹的身份已經接受,他倍感欣慰,欣慰老天爺沒有讓女兒怨恨於他。

    寒初藍笑著,“爹,我沒事,我身子還好得很。爹與千澤先聊聊,我去給你們沏壺茶來,順便去弄些點心。”說著,她扭身就走,歐陽烈還想叫住她,夜千澤溫和地說了一句:“爹,就隨她去吧,讓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反倒像是受罰一般。”

    從娶她過門開始,不管是以前那個她還是如今這個她,她就不是那種可以老老實實地坐著的人。

    歐陽烈輕歎一口氣,低低地說了一句:“與她娘一個性子,她娘懷著她的時候,也不肯老老實實地呆著。”想到玉鈴蘭當年懷孕時的樣子,歐陽烈眼底一片溫柔。

    夜千澤溫笑著沒有答話。

    玉鈴蘭是在戰場上生下寒初藍的,比起寒初藍來說更加的倔強,大腹便便還要帶兵打仗。他的藍兒才懷孕五個月,嗯,與他岳母相比,還真的是好得很呀。

    “爹,你怎麼會來這裡?”

    寒初藍不在,正好給機會讓夜千澤問一問歐陽烈的來意。

    歐陽烈望向夜千澤,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帶了十五萬大軍來。”

    夜千澤閃爍著鳳眸,也是似笑非笑地說著:“爹也盯著大周吧。”

    “爹盯著整個天下呢。”

    “小婿知道爹是個有野心的人。”

    “呵呵。”

    歐陽烈爽朗地笑了起來。

    “千澤,莫說是爹,有志氣的男兒哪個沒有野心?”他就是志在天下,而不是讓東辰居於第二大國。

    夜千澤笑著,“爹說得也是。”

    睨著夜千澤,歐陽烈故意問著:“怎樣,會不會有壓力?”

    夜千澤同樣爽朗地笑了起來,“肉在眼前,手快的,嘴巴大的,便能吃得多,小婿搶在爹之前,手夠快。”他咂咂自己的嘴,又摸了一把,說道:“貌似小婿的嘴巴也挺大的,吃得也多,以前藍兒就常說我是個吃貨,一個人吃掉三個人的口糧。”

    歐陽烈瞟一眼他那張如同女子一般嫣紅的唇,笑著:“還真看不出來你能吃得那麼多。”

    夜千澤是個大胃王。

    在鄉下吃得多,在軍中也吃得多。

    “不僅僅是爹想分掉你口中的那塊肉,還有上官平,他今兒被拜為兵馬大元帥,率軍二十萬出征呢。”大歷三皇子上官平今天才被封為兵馬大元帥,帶兵出征大周,歐陽烈已經知道了。帝皇呀,果真全都盯著天下間的動靜。

    大周為五國之中最大的,占地自然也是最多,大星這個排名第三的國家都敢直攻大周,還把大周的守兵殺得節節敗退,再加上大周新皇初登帝位,又是殺兄弒弟坐上龍椅的,政局其實還未平穩,正是出征大周的最好時機。從大周把攻打大歷和東辰兩國的軍隊調回來,也可以看出大周國已經被夜千澤這支殺傷力追上了當年雲飛揚帶領的雲家軍殺得有點亂陣腳。

    夜千澤定定地望向了歐陽烈,歐陽烈也定定地瞅著他看。

    片刻後,夜千澤才問著:“爹來這一趟,不僅僅是為了見藍兒,還有要事要與小婿商量?”

    歐陽烈欣賞地點頭,“就知道你能看出來。”歐陽烈神色微凜,頗為認真地說道:“千澤,我是帶著十五萬大軍來了,駐扎地距離你軍甚遠,保證不會干涉到你們,我是想從大周的銅城入手,我先來與你商量一下,咱們達成協議,各自為戰,不要去偷襲各自的後方。大周新帝從我東辰撤回來的軍隊本是想包抄你們的,發覺了你們少帝另外派有軍隊在你們後方,他們包抄你們,你們還有援兵包抄他們,才改變計劃與主力軍匯合,與你們正面交鋒。”

    夜無極從夷山那裡調來了三分一的兵馬,夜千澤其實是知道的。

    像是看透了夜千澤的心思,歐陽烈解說著:“是蘭兒的隊伍。蘭兒的想法其實與我一樣,早在月前她便上書少帝,請求與我朝暫時聯盟,共同對付大周,少帝准了她,命她帶著部份兵馬趕來與你匯合,估計再過兩天便能到達平城。”頓了頓,他又自嘲地笑著,“當然了,蘭兒還死死地防著我,在我們兩國的邊境處,依舊派有重兵守著,還是她的親兵……當初狠辣出手,不過為了見她一面。”

    最後一句話,歐陽烈說得很小聲,夜千澤還是聽見了。

    雖然沒有刻意去打聽,從知道玉鈴蘭便是寒初藍的生母後,再結合前情舊事,夜千澤便看透了整件事。歐陽烈與玉鈴蘭這對有情人,他送上了一萬個同情,也在防備著,他絕對不會涉上岳父母後塵,絕不與藍兒為敵!

    大歷,大星,東辰同時出征大周,大周的處境堪憂,向來都是它在欺負別人,現在總算輪到它被別人欺負了。

    夜千澤淡淡地笑了起來,“此事,千澤會與眾將商議。千澤覺得目前這樣聯盟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先滅了大周再說吧,大周緊鄰著軒轅,滅了大周,再滅軒轅國也就是小菜一碟了。到最後只余下大星,大歷以及東辰三國,會如何,夜千澤倒是有點頭痛。

    大歷國是他母妃的母國,真要讓他率兵去攻打大歷國,他有點兒矛盾,雖然知道母妃的心願就是一統天下,可一統天下後,他要面對的便是母妃親人們的怨恨呀。好吧,霸者不應該拘於那些,他要做的是讓百姓安居樂業。東辰國呢,看看他身邊的這位帝君岳父,夜千澤便知道不好對付。東辰國這一次會被大星趕出邊境,不過是玉鈴蘭欺著歐陽烈不在軍中,而歐陽烈又不忍心傷害她,才得以慘勝。更何況東辰國還是藍兒的國家,要是藍兒想,她甚至可以從歐陽烈手裡接過整個東辰國……

    打與不打,雖說還是未來的事,但夜千澤每每想到這個問題,都頭痛。

    歐陽烈定定地瞅著嘴邊掛著笑,卻在深思的夜千澤,猜到夜千澤想著什麼,他也不說話。因為夜千澤頭痛著的事,他也有幾分的頭痛。

    首先,滅了大周與軒轅兩國後,大星已不是昔日的大星,在軍事上與他們東辰並駕齊驅,再交戰,肯定又是勞民傷財,不戰吧,誰都別想一統天下,不過是由五國變成三國。再說了還有一個大歷國存在,難道三國混戰?只有兩國交戰,另一國保持著實力,肯定會坐收漁翁之利。

    再有,他不能不考慮玉鈴蘭和寒初藍的感受。雖說寒初藍是東辰國的公主,可她卻嫁了夜千澤,夜千澤要是平民百姓,或許那種亡國的仇恨不會太強烈,偏偏夜千澤又是大星的皇孫,更是他將來最強勁的對手。

    除非三國休戰,保持著三國鼎立,或者另外兩國向其中一國稱臣,甘當附屬國。

    歐陽烈的注視把夜千澤的神魂拉回來,他笑睨著歐陽烈,忽然湊過來,拉近與歐陽烈的距離,小聲地說道:“爹,小婿的岳母馬上就到平城,爹是不是想借藍兒與岳母……”他沖歐陽烈眨眨眼,歐陽烈難得地老臉一紅,伸手輕敲了夜千澤一記,小聲地斥著:“知道就好。蘭兒見著我都是黑著臉,臉上結滿了寒冰,不瞞你說,在藍兒離開冰河鎮後,我數次潛入蘭兒的帳中,都被她殺了出來,還因為藍兒的身份吵了無數次,她如今對我是越發的生氣了。”

    他要給寒初藍公主的身份,玉鈴蘭不允許,說他在害寒初藍。

    天可見憐,他疼女兒都來不及了,哪裡肯害女兒?

    他是帝君,他的女兒不是公主是什麼?他給女兒正名,讓女兒認祖歸宗,他就錯了嗎?他這一輩子,就只有藍兒一個孩子了,以前還沒有找回女兒,讓女兒受了十七年的委屈,他已經心疼死了,如今找回來了,他哪肯再讓女兒受委屈?這個公主的身份,他是一定要給藍兒的。

    就算蘭兒肯和他再生一個孩子,他都要給藍兒正名。

    提到自己那個固執的岳母,夜千澤也頭痛地訴苦,“爹,你也不知道,娘竟然讓我休了藍兒。”

    翁婿兩人說著同一個女人,忍不住惺惺相惜起來。

    “其實我也知道蘭兒在擔憂什麼,她無非是怕我把皇位傳給藍兒,也怕藍兒認祖歸宗後,滿朝文武會給藍兒施加壓力。龍椅坐著扎臀,我被扎了一輩子,我豈肯再讓藍兒被扎?蘭兒……”他看看夜千澤,才接著說:“你也別擔心,我不會讓國家大事壓到藍兒身上的。”

    他早就選定了皇位繼承人。

    夜千澤也知道東辰國的東王歐陽灝留在宿城監國,那是屬於太子的任務,歐陽烈的意思其實也很明顯了。

    不會讓藍兒繼位,他也松一口氣。

    “千澤,這裡還有地兒可以住嗎?”

    歐陽烈話題一轉,問著。

    夜千澤微閃鳳眸,笑問著:“爹是打算在這裡住下來?”

    歐陽烈也不客氣地應著:“我不在這裡住下來哪有機會一家三口團聚。”

    夜千澤點頭,“小婿下午便要出兵,離開平城,本來小婿還擔心著藍兒一個人留在這裡,既然爹不嫌棄,爹就先住下吧。”接著他又小聲地說道:“小婿也給爹留點面子,免得娘來了,爹出丑。”說著,他低低地笑起來。

    歐陽烈老臉又微紅,忍不住又敲了他一記。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捧著一個托盤進來,托盤裡放著一壺她沏好的茶,還有三碟小點心,她把茶與點心都擺放到桌子上,對歐陽烈說道:“爹,你先和千澤喝喝茶吃點心,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飯去。”

    歐陽烈與夜千澤齊齊站起來,夜千澤的動作夠快,先一步把寒初藍拉到自己的面前,再把她輕柔地按坐下,心疼地說道:“藍兒,你坐著,我去做飯。”

    “我不累。”寒初藍心裡甜滋滋的,為自家相公的體貼而甜,嘴上還是說著自己不累。

    娘家來人,她這個做女兒的,總不能連一頓飯都不做吧?

    “藍兒,爹現在還不餓,你又送上了點心,不用急著做飯的,先坐著陪爹說說話。”

    歐陽烈也勸著,不讓寒初藍忙來忙去的,他來看女兒,不是讓女兒忙碌的。他又薄責著夜千澤:“千澤,藍兒如今有身子,不宜操勞,你該買幾個丫頭回來照顧她的。”

    夜千澤還沒有答話,寒初藍就答著:“爹,我就喜歡自己動手,再說了還有彩月幫著我呢。”

    “可是你有著身子呀,你不為你自己著想,總得為爹的外孫女著想吧。”歐陽烈就是心疼。

    外孫女?

    寒初藍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爹,你怎麼就和歐陽易哥哥那般,斷定我肚裡的是女兒?”歐陽易張嘴閉嘴都是外甥女,她老爹一張嘴也是外孫女。別人都是盼著女兒生個兒子,好在夫家站穩腳的,她的娘家人恰恰相反,都盼著她生個女兒。

    歐陽烈訕笑著:“爹喜歡外孫女。”

    他們歐陽家女兒少呀。

    “反正不管是外孫女還是外孫,你現在都不能過於操勞,好好地坐在這裡,真要做飯。”歐陽烈挽了挽衣袖,一點帝君的架子都沒有,說道:“爹也會做飯的,爹去做。”

    寒初藍眨眼,瞅著自家老爹直看,看得歐陽烈的老臉又泛起了紅暈,他訥訥地解釋著:“爹還在當太子的時候,經常在外面,多少也會一點的,爹的烤雞烤得最好吃,你娘最喜歡吃爹烤的雞。”

    “我娘懷著我的時候,不是還帶兵打仗嗎,我現在做這點小事情,算什麼,瞧你們都緊張成什麼樣。”寒初藍笑著說了一句。被家人圍著關心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她才享受到,就開始貪戀起來。

    如果娘也在,她一家三口也就團聚了,她有爹,有娘,有相公,肚裡還有孩子,這樣的生活該是多麼美滿呀。

    歐陽烈的臉色變了變。

    寒初藍話出口後,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些舊事便是造成她父母如今相愛又相殺的直接原因。

    “爹,你嘗嘗我給你做的點心。”

    寒初藍笑著轉移了話題。

    歐陽烈恢復了正常的臉色,重新坐下來,看著寒初藍送上來的三碟點心,一邊優雅地挑起一塊糕點,一邊問著:“都是你親手做的?”

    寒初藍點頭。

    她去沏茶沏了這麼長時間,便是為了給老爹做些下茶的點心。

    “做得很精致。”

    歐陽烈贊著,“可以與宮廷點心媲比了。”

    寒初藍說了一句她對美食的觀點:“好吃最重要。”

    外形也重要,但還是味道最重要,不能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夜將軍。”

    外面忽然傳來了胡九功的大嗓門。

    夜千澤與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他便走出屋外去,胡九功已經快要走到正堂屋前了,看到夜千澤出來,他才止住腳步。“怎麼了?”夜千澤溫聲問著,以為胡九功是催他出兵,“不是還沒有到出兵的時間嗎?大將軍要更改時間?”

    胡九功嘿了一聲,答著:“戰神來了,今天估計不會出兵。”

    戰神來了?

    夜千澤閃了閃鳳眸,他的岳母不是還需要再過兩天才能到達平城嗎?

    “戰神一來,立即就去見了朗大將軍,玉小將軍也去了朗大將軍那裡。余兄讓我來告訴你一聲。”他們是夜千澤身邊的得力戰將,但在軍中的地位並不高,無法與朗玉卿身邊的將領相比,自然無法去朗玉卿那裡,他們這兩三萬人之中,就只有夜千澤可以理所當然地去。

    玉鈴蘭忽然帶著一部份兵馬而來,余許等人都擔心夜千澤的兵權會越來越弱,才會讓胡九功趕緊通知夜千澤,讓夜千澤去看看兩位大將軍聚在一起會不會策劃什麼陰謀。

    要是情況於夜千澤不利,余許等人的意思是讓夜千澤單獨作戰,不要再被大將軍所壓。朗玉卿就像玉鈴蘭當初一樣,老是安排他們當先鋒軍,沖鋒喊陣的事,都是他們第一,朗玉卿帶來的四萬兵馬,等於是在後方當配襯,僅起到嚇唬敵軍的作用。

    夜千澤一邊朝胡九功走去,一邊低沉地吩咐著胡九功:“告訴余許,跟我一起去見戰神。”

    胡九功應了一聲,扭身就走。

    屋裡的寒初藍聽到胡九功說話的聲音,也愣了愣,她看看歐陽烈,意有所指地問著:“爹是否知道娘要來?”

    老爹前腳才進門,老娘後腳就來了。

    歐陽烈優雅地吃著女兒親自為他做的點心,覺得味道很好,讓他一連吃了幾塊,身邊一直沉默不說話的冷情都忍不住瞠目結舌。在宮裡,奴才們奉上的點心,他最多就是吃一塊,要是有一樣點心讓他吃上兩塊,奴才們得歡喜上老半天。

    “知道。”

    在女兒面前,歐陽烈也不隱瞞,老老實實地答著,他還要靠著女兒在中間幫他周旋一下,讓他有機會與蘭兒親近親近呢。

    “怪不得爹會來找藍兒,原來是沖著我娘來的。”

    歐陽烈停止吃點心,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炯炯地望著寒初藍,然後又眉眼一彎,討好地笑著:“藍兒,爹是來看你的。你易皇兄告訴我,你懷孕了,我別提有多高興,恨不得立即看看我的寶貝外孫女,所以就撇下大軍,屁顛屁顛地跑來了,這不,爹的臉上還有著滿臉的風塵呢。”

    “咳咳——”

    冷情被帝君的話驚得又咳了起來。

    屁顛屁顛?

    他怎麼覺得這個詞形容得有點不雅,有點像一只大肥鴨走路的樣子。

    寒初藍失笑,知道歐陽烈來這一趟,是沖著玉鈴蘭來的,她也不點破歐陽烈的謊言。伸手,她也挑起了一塊點心,優雅地把點心放進嘴裡,一邊吃著點心,一邊斜睨著歐陽烈,故意說道:“藍兒從爹的臉上只看到欣喜,欣喜還是聽到我娘來了才有的,倒沒看到風塵。爹,你確定你真是一路趕來的?”對於歐陽烈又一次說她腹中的胎兒是女兒,她都懶得去辯了。

    是男是女,她不在乎,反正都是她的孩子。元缺替她把過脈的,他說小小千澤,等於告訴她,她懷的其實是男胎。父親和兄長們估計得失望了。

    從歐陽易的嘴裡,寒初藍知道歐陽家陽盛陰衰,所以她與歐陽易僅是堂兄妹關系,歐陽易也把她這個堂妹疼如手中寶。

    說一句老實話,她心裡渴望著回家,見見那些兄長,體驗一下被人無私地疼著的滋味,肯定很幸福的。可一想到她與夜千澤的夫妻關系,她又不得不防備著,防著自己回去了,他們不讓她回到夜千澤的身邊,也害怕他們會一次次地問她,如果夜千澤帶兵踏入了東辰國,她會幫著誰?

    歐陽烈趕緊把自己的俊臉湊到寒初藍的面前,抬手輕拍著自己的臉,很認真地說著:“藍兒,你細細地瞧瞧,爹的老臉上真的風塵僕僕呀,爹也真的是想來看看你和我的外孫女。”

    冷情又輕咳了一下,覺得歐陽烈的舉止,嗯,不像以前那個嚴肅的帝君。

    扭頭,歐陽烈瞪了冷情一眼,哼著:“你老咳什麼?”

    “屬下該死!”

    “再咳一下,朕就取一蘿筐的辣椒,全都剁爛,把你的臉埋進辣椒堆中去,讓你咳個夠!”

    “咳咳——”

    吃著點心的寒初藍,倏地猛烈地咳了起來,還被點心咽著了。

    “藍兒。”

    “公主!”

    歐陽烈與冷情都急了起來。

    歐陽烈趕緊去拍著寒初藍的後背,冷情則飛快地倒了一杯茶遞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茶,喝了一大口,才把咽著她的點心吞了下去。

    “藍兒,沒事吧?”歐陽烈緊張地問著。一副擔心夜千澤回來會劈了他的樣子。

    “爹,你高招,高招。”寒初藍吞下了點心後,笑著朝歐陽烈豎起了大拇指,贊著歐陽烈治冷情的法子。

    歐陽烈與冷情:……

    冷情默默地看一眼歐陽烈,然後默默地退到牆角去畫叉叉反省去,因為他的輕咳害得公主差點被點心咽死。

    歐陽烈干笑兩聲。

    當皇帝的人要懲治宮人,法子多了去。

    他雖然算得上是個好皇帝,也抹不去他是皇帝的身份,自然也會有懲治人的法子。

    “藍兒,爹也不瞞了,爹來這一趟,既有正事與千澤商量,也有私事。你娘既然來了,你一定要讓你娘住到這裡來,咱們一家三口也好團聚團聚,還有……爹希望你能勸勸你娘,讓你娘給個機會爹,至少讓爹能和她說說話呀,不要一見到爹,就一劍刺來,她又狠不下心真的刺死爹,每次傷著爹了,爹痛,她也痛。”

    寒初藍抿著唇沒有馬上說話。

    歐陽烈對玉鈴蘭的愛已到刻骨銘心的地步,玉鈴蘭何償又不是?但玉鈴蘭還恨著歐陽烈,想讓她放下所有仇恨與歐陽烈平平靜靜地相處,真的很難。

    寒初藍心疼母親,也心疼父親。

    歐陽烈的神色黯然,也心傷,輕輕地說著:“藍兒,爹也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得到你娘的原諒,爹只想和你娘說說話,偶爾能撇下一切包袱相處幾天。”

    寒初藍還是抿緊唇,心卻揪痛起來。

    父親這樣做,就等於吸食大麻,明知道會越陷越深,還要去吸食。兩個人誰都無法撇下責任,中間又橫著玉鈴蘭數萬兄弟的亡魂,你恨我冷時,或許還會好過一點,如果再重溫溫情,再兵戎相見時,彼此的心該有多痛呀!

    “藍兒,好嗎?當爹求求你了,你一定要幫幫爹,爹都要被你娘折磨得快瘋了。”歐陽烈乞求著,眼裡全是痛楚,教寒初藍瞧著好生心痛。她試著提醒父親,“爹,你與娘如果無法和解,你這樣,會更痛的。”

    歐陽烈苦笑著:“爹知道,再痛,爹都承受過了,只要能與你娘好好地相處幾天,又有你在身邊,一家三口團聚,爹就算死也心滿意足了。”

    寒初藍聽得眼睛都紅了。

    她咬咬牙,點頭答應著:“爹,我一定會幫你把娘請到這裡來,咱們一家三口團聚。”

    再痛都承受過……再痛的時候,不就是指當年她出生時,父母兵戎相見,你死我活之時。

    “藍兒,謝謝你。”

    寒初藍苦笑著,“爹,咱們是父女,沒有人比藍兒更希望你與娘能和解的。”

    只是,填在她娘親心裡的恨,不是說抹就能抹去的。或許這一輩子,她爹都無法抹掉娘心裡的恨吧。

    她的家,終究無法圓滿。

    站起來,寒初藍想逃避一下,再不逃避,她真會哭起來,為她的父母而哭。“爹,我給你做飯去。”輕輕地丟下一句話,寒初藍就趕緊走了。

    歐陽烈沒有再攔她。

    她在心痛,他也在心痛。

    長歎一聲,歐陽烈執起了茶壺,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當成了酒一般,一仰頭,就喝光了杯裡的茶,接著再倒了一杯,又是一仰頭就喝了個精光。

    彩月一直都在廚房裡忙著午膳,寒初藍進來後就在灶前坐下,臉上已經滿是淚水,把彩月嚇了一大跳,連忙停了手裡的活兒,緊張地走過來,關心地問著:“夫人,出什麼事了?”

    寒初藍抓起一把柴就往灶裡塞去,搖頭。

    “是不是主子欺負你了?”彩月追問著,自己都覺得這個可能性幾乎為零,主子把夫人寵在心尖上,哪捨得欺負夫人?

    “彩月,我沒事,你忙你的,我就是自己發洩一下。”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又抓了一把柴往灶裡塞去,塞了一把接著又塞一把,都把整個灶膛塞滿了。

    “夫人。”

    還說沒事,灶膛都塞滿了,夫人還想往裡塞柴呢。

    寒初藍忽然站起來,一把攬住彩月,就低低地嚶嚀起來,哽咽著:“彩月,我就是心疼他們。”

    他們?

    誰能讓一向堅強的夫人心疼到哭起來?

    ……

    玉鈴蘭僅是問了問朗玉卿現在的戰況,並把夜無極同意了她的請求,願意與東辰暫時聯盟,也不算是聯盟,就是各自為戰,誰也不趁機偷襲後方,告訴了朗玉卿。

    東辰十五萬大軍就駐扎在銅城外,距離平城這裡很遠,完全可以各自為戰。

    從朗玉卿那裡出來,玉鈴蘭看向了尾隨著她出來的夜千澤,淡冷地問著:“尊夫人是否來了?”

    夜千澤應了一聲,“藍兒是來了。”

    玉鈴蘭扭身就往前走著,淡冷地丟下一句話來:“也好,本將軍正想找個女人聊聊。”

    夜千澤客氣地答著:“那是藍兒的福氣。”

    “帶路!”

    玉鈴蘭的話裡總帶著一股威嚴及命令。

    夜千澤走到她的前方,似恭敬似客氣地帶著玉鈴蘭朝衙門走去。

    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玉鈴蘭便跟著夜千澤回到了衙門。

    只讓玉彬跟著,其他部屬,玉鈴蘭不讓跟隨。

    余許也沒有再跟著夜千澤到後宅。

    聽到腳步聲後,歐陽烈從屋裡走出來,一眼便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子氣宇昂軒地走進來,他忽然有點緊張,小聲地問著身後的冷情:“朕有沒有破綻?”

    “皇上的自稱。”

    冷情老實地答著。

    “別再叫朕皇上。”

    歐陽烈小聲地命令著。

    冷情立即閉嘴。

    玉鈴蘭在看到站在屋前的歐陽烈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夜千澤也頓住腳步,有點擔心地看看歐陽烈,歐陽烈朝他使眼色,讓他趕緊去廚房找他的寶貝女兒去,要是玉鈴蘭發怒,看在女兒的份上,應該不會一劍刺過來的。

    “千澤,你回來了。”

    夜千澤正想替岳父去搬救星,寒初藍卻自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玉鈴蘭慢慢地寒起來的臉在看到寒初藍隆起的肚子時,又慢慢地變柔。

    歐陽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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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30:04 |只看該作者
047 一家三口團聚(下)

    寒初藍有一瞬間很想撲入玉鈴蘭的懷抱,那是她的娘呀,但理智又讓她只能站在原地,與玉鈴蘭對視過後,她走過來,淺淺地笑了笑,正要向玉鈴蘭福身行禮,玉鈴蘭雙手伸出一把扶住了她,從未有過的溫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溫聲說道:“夫人不必多禮。”

    玉鈴蘭扶住寒初藍後,視線就落到寒初藍隆起的肚子,臉上慢慢地有了笑意,輕聲問著:“幾個月了?”

    “五個月。”

    寒初藍答著,臉上也染上了笑意,眉眼間飛揚著一抹母愛的獨特光輝,讓看著她的玉鈴蘭有一分的怔忡,記起自己懷著寒初藍的時候,也是像寒初藍此刻一般,提到腹中胎兒,都會流露出母愛的光輝,期待著孩子的臨世。那時候應該是她覺得最幸福的時候吧,身邊有著心愛的男人,肚裡有著兩個人的愛情結晶,共同盼著孩子的來臨。

    後面的事情,玉鈴蘭逼著自己不要去想,至少在此刻,在女兒面前,她不願意去想,免得自己傷心,也讓女兒跟著傷心。

    望望廚房的方向,又扭頭看看夜千澤,玉鈴蘭似是責備著:“夜將軍,尊夫人已有身子,就別再讓她這般勞累了。”

    夜千澤連忙應著:“是末將的錯。”

    寒初藍笑著扯了扯玉鈴蘭的手,看到玉鈴蘭身後只有玉彬一個人跟隨著,玉彬又是玉家的人,她也就大膽地,卻又控制著聲音,不讓自己說得太大聲,叫了玉鈴蘭一聲“娘”。

    一聲娘又讓玉鈴蘭心裡軟綿綿的,但她還是輕鎖著眉頭,掃向了站在屋前的歐陽烈主僕。輕鎖著的眉頭更深了。

    那是歐陽烈!

    就算他戴著人皮面具,易了容,她還是能一眼就分辯出來。

    哪怕他化成了灰,她也能認出來。對他的身形,對他的眼神,以及看到她就滿臉溫柔的神情,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以為他易了容,就能在她面前裝傻扮癡嗎?

    寒初藍也望向了屋前的歐陽烈。

    歐陽烈有點兒緊張,真怕玉鈴蘭忽然間變臉,然後一劍向他刺過來。

    但他還是走過來。

    “娘,藍兒知道你要來,特意給你做一頓飯,你也別怪千澤,做飯不算累人的事。”寒初藍淺笑著,“剛好爹也來了,咱們一家三口團聚,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歐陽烈的步伐倏地頓住,瞪向了寶貝女兒。

    他還想隱瞞著,女兒竟然當著蘭兒的面就把他的身份揭穿了!

    寒初藍朝他眨眨眼,似是在說“紙包不住火”,早點說出來,或許娘親還不會生氣,要是讓娘親自己識破的,就有爹受的了。

    歐陽烈明白寒初藍的意思,又邁開了腳步走到臉色漸漸地凝起來,慢慢染上寒霜的玉鈴蘭面前,抬手就要撕下自己臉上的面具,玉鈴蘭冷冷的聲音傳來:“撕什麼?戴著這張假臉還沒有那般的討厭!”面對著一張陌生的臉,她還能勉強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會沖動地當著女兒的面一劍刺死他。

    動作一頓,歐陽烈輕輕地叫著“蘭兒,我……”

    玉鈴蘭越過他就往屋裡走,一副不想理他,不想和他說話的樣子。

    “蘭兒。”

    歐陽烈轉身焦急地叫著,人卻站在原地不敢動。

    寒初藍與夜千澤不約而同地推了他一把,夫妻倆異口同聲地提醒著歐陽烈:“爹,快進屋裡去呀。”這可是爹千求萬求才能求得的獨處機會,哪怕會劍拔弩張,至少是兩人相處。

    “藍兒,你娘帶著劍呢。”

    歐陽烈焦躁地說道,他哪有不想追去的道理,可是玉鈴蘭腰間佩著一把利劍,他一進去,真怕她抽劍,怒喝一聲:“歐陽烈,納命來!”,他又得與她交手。他可以不傷她,也可以不還手,可是在女兒這裡,他受了傷,似乎不太好,也會讓女兒覺得蘭兒太狠,會不會生出什麼誤會之類的,那不是他願意看到的。他寧願女兒覺得他無情,覺得他狠,也不想讓女兒誤會她。

    雖是說著,歐陽烈還是迅速地往屋裡走去。

    玉彬身形一閃,就擋住了歐陽烈的去路。

    冷情也是一瞬間掠來,護住歐陽烈。

    “退下。”

    歐陽烈沉沉地命令著冷情退下。

    他認得玉彬,面前這個才三十幾歲的漢子,在十幾年前不過十幾歲,還是蘭兒身邊的一名小兵,十幾年過去,已經爬到將軍這個位置了。

    冷情默默地退到一邊去。

    玉彬冷冷地盯著歐陽烈那張陌生的臉,冷冷地質問著:“你是歐陽烈?”

    歐陽烈淡定地應著:“正是朕。”

    玉彬立即抽出劍來,就要一劍刺向歐陽烈。

    “玉小將軍。”

    夜千澤驀然出手,輕易就奪過了玉彬手裡的劍,而寒初藍更是撲過來,擋在父親的面前。玉彬震驚於夜千澤的速度,他是知道夜千澤武功很好,也看到過夜千澤殺敵的本事,就是想不到夜千澤出手如電閃,還在一瞬間就奪走他的劍,幸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他就得在部屬面前丟臉。

    “玉叔叔要是再像剛才那樣對我爹,請先讓劍從我的身子上穿過去!”寒初藍一字一句地說道,不允許玉彬傷害她老爹。人家認回了親生父母,還沒有好好地相處過,連在父母懷裡撒撒嬌都未試過,誰要是傷她父母,她就跟誰過不去!

    “藍兒。”

    歐陽烈一把將寒初藍扯到身後去,順手把寒初藍往夜千澤懷裡一塞,“爹沒事。你懷著身子竟然還撲過來,你要是傷著了,你教爹怎麼辦?”

    夜千澤擁緊寒初藍,被老爹訓了一句的寒初藍仰臉看向自家相公,夜千澤垂眸,漂亮的鳳眸裡有一抹對她的責備,她只得輕聲解釋著:“我那不是擔心嘛。”

    低首,夜千澤在她的耳邊低沉地說了一句:“記住我的話,不管你會擔心誰,請你記住在你的身後,我在擔心你。”

    寒初藍小聲地應著:“知道了,你先別和我算帳,咱們得讓我爹娘好好地相處一下。”她又在他的懷裡轉過身來,面對著玉彬,似是乞求著:“玉叔叔,請看在藍兒的份上,暫時不要計較我爹的身份好嗎?我們一家三口分離十七年,好不容易團聚,難道玉叔叔就忍心看著我們一家三口見了面就是刀光劍影嗎?不管是誰傷著了,痛的都是三個人。”

    玉彬憤怒又怨恨地瞪著歐陽烈,聽著寒初藍的乞求,他心一揪。想著小姐因為當年事,一直無法面對著小小姐,還曾數次伸出毒手,想掐死小小姐,雖是終沒有下手,卻不待見小小姐,後來小小姐被送走了。這十七年來,雖然小姐從來不提起,也不問起,更沒有派人去找過,他卻知道小小姐是小姐心裡的最痛。當母親的人,有誰不疼愛自己的孩子?他也常常在想著,那個孩子還活著嗎?活得好不好?

    在他奉少帝之命與夜千澤一起帶兵北上的時候,玉鈴蘭單獨地叫走了他,告訴他,讓他好好地輔助夜千澤,幫夜千澤壯大隊伍,他錯愕,問了為什麼。玉鈴蘭沉默良久,才說了一句:“他是我的女婿。”

    他才知道小小姐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的,並且嫁了人,正是夜千澤那位風聞極多的世子妃。

    小姐既然找回了小小姐,但小姐不能公開認女,再加上歐陽烈的身份,這一家三口還真的很難團聚一起,如今算是團聚了,他真要因為仇恨就破壞一家三口的團聚嗎?

    歐陽烈從玉彬身邊走過。

    玉彬僵著身子,放任他從他的身邊越過,往屋子裡而入,冷情想跟著進屋,玉彬冷冷地說了一句:“你進去做什麼?還不幫小小姐做飯去!”

    冷情看向了寒初藍。

    他擔心帝君與玉鈴蘭獨處是會出事。

    帝君每次受傷,都是拜玉鈴蘭所賜。那女人每次下手都極重,幾乎可以要了帝君一條命,他是帝君的貼身侍衛,帝君有什麼閃失,他如何回國面對滿朝文武還有諸位王爺的指責?

    夜千澤松開了寒初藍,溫聲說著:“藍兒,你進屋陪陪爹娘說話,做飯的事兒就交給我們吧。”

    寒初藍也放心不下讓父母獨處,便點了點頭。

    於是,寒初藍尾隨著歐陽烈進屋,夜千澤,玉彬以及冷情則鑽進廚房裡幫著彩月,一起准備著午膳。

    屋裡。

    “你站在那裡,休要過來!”

    玉鈴蘭坐在桌前,拿著一塊布,冷冷地擦拭著她那把閃著寒光的長劍,冷冷地警告著進了屋,卻還站在屋門口的歐陽烈。而寒初藍一進屋就是聽到了母親冷冷的警告之聲。

    看到寒初藍進來,玉鈴蘭又抿緊了唇。

    “蘭兒。”

    “咻!”

    歐陽烈的話音剛落,玉鈴蘭手裡拭著的劍便朝他擲去,歐陽烈頭一偏,玉鈴蘭的劍從他的耳邊飛過,插在他身後的門身上。

    “爹!”

    “娘!”

    寒初藍嚇了一大跳。

    看到老爹躲過了那把劍,她才吁了一口氣,趁玉鈴蘭還沒有來得及去抽回劍,她趕緊上前來,一把就抽出了插在門身上的劍,自己握在掌中。

    “藍兒,你拿著它干什麼,小心傷著了,把它拿給娘。”玉鈴蘭一見女兒拿了劍,冰冷的語氣和緩了些,小心地讓寒初藍把劍還給她。

    寒初藍不動,站在離父母都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看看掌中的劍,贊著:“好劍!”

    玉鈴蘭和歐陽烈都盯著她。

    冷不防,寒初藍把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藍兒!”

    歐陽烈低叫著。

    “藍兒,你做什麼?”玉鈴蘭也驚得霍地自桌前站起來,緊張地盯著寒初藍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就傷了自己。

    “娘想用它殺了我爹,我是爹的女兒,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娘殺了我爹吧,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幫誰?不管我幫了誰,於另一方來說我都是大不孝,既然我無法出手相助,為了盡孝,我先死吧。”說著就要抹脖子。

    “藍兒不可!”

    歐陽烈和玉鈴蘭嚇得臉色煞白,幾乎同時撲過來,可寒初藍動作也很快,一閃,就避開了他們。

    “藍兒,你,你這是在做什麼呀!”玉鈴蘭的冰冷不再,焦急緊張地看著寒初藍還架在脖子上的長劍,很害怕她會真的一抹,然後那顆鮮血淋淋的頭顱滾到她的腳底來……

    玉鈴蘭的臉色白得不能再白了。

    女兒,她沒有養過一天,可是骨肉連心,此情此景,她還真的做不到無動於衷,她害怕,她緊張,她心痛。

    “娘,我知道你恨著爹,我不怪你這般恨著我爹,可站在我爹的角度上,爹並沒有錯。這些,藍兒現在不想再提,也不想說誰對誰錯了,我們難得團聚,藍兒只希望娘能夠放下一切,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能與爹還有藍兒好好地相處,享享天倫之樂,家庭溫暖。”

    寒初藍說得情真意切的,讓玉鈴蘭紅了紅眼,望向同樣感動不已的歐陽烈,再看著拿劍架在自己脖子上,不惜以死相逼,只求她能暫時放下仇恨,過一天正常人家的生活的女兒,玉鈴蘭終是妥協,“藍兒,娘答應你,在你面前,娘絕對不再傷他一根頭發!你快點把劍放下來,別傷著自己,你肚裡還有著孩子呀,你小心點。”

    “爹,你走到娘的身邊,抱抱娘。”寒初藍沒有立即放下劍,而是對歐陽烈說道。

    玉鈴蘭立即柳眉倒豎,正想發作,瞧見寒初藍又想抹脖子的樣子,她只得隱忍著,放任歐陽烈走到她的身邊,先是輕輕地碰觸一下自己的臉,眼神溫柔,接著便是狠狠地把她帶入懷裡,緊緊地摟著。

    被歐陽烈帶入懷裡的玉鈴蘭忍不住又是柳眉倒豎的,用力地推拒著歐陽烈,誰知寒初藍的聲音又響起:“娘的誠意不夠,對爹還是那般的怨恨,那般的抗拒,教藍兒如何享受一下家庭溫度,爹娘又如何享受天倫之樂?”

    玉鈴蘭整個人一僵。

    她有一種被女兒算計的感覺。

    歐陽烈先她一步來找藍兒,肯定是歐陽烈求著藍兒幫他,然後父女倆合伙算計她!

    想是這樣想的,玉鈴蘭被迫縮在歐陽烈結實的懷抱裡,憶起當初的甜蜜,她的身子也慢慢地軟了下來,歐陽烈在她耳邊輕柔地說著:“蘭兒,看在藍兒的份上,咱們好好地相處一下,行嗎?”

    仰起臉來,玉鈴蘭瞪他,手不自覺地去戳著歐陽烈的胸膛,小聲地指責著:“你們父女倆合起來算計我!”

    “我哪捨得再算計你。”歐陽烈輕柔地說著,就算要算計,也是算計著讓她原諒他,算計她嫁給他……

    兩個人凝視起來。

    不知不覺間,歐陽烈低首就想吻吻懷裡的人兒。

    玉鈴蘭倒是沒有再躲避,可當他就要碰上她的唇時,她忽然想起了女兒還在,立即在歐陽烈的懷裡轉過身來,歐陽烈有點小失望,憶起寒初藍,他也跟著玉鈴蘭一起,面對著寒初藍,兩個人同時請求著寒初藍放下架在脖子上的劍。

    “藍兒,你娘很有誠意了,你快點拿下劍,小心別傷著自己,千澤知道了會心疼死的。”歐陽烈一邊說著,一邊望望玉鈴蘭,讓玉鈴蘭配合點,先勸女兒放下手裡的劍再說。

    寒初藍看出母親不再像剛才那般冷冰冰了,畢竟與父親有過甜蜜的過往,她才放下了劍。

    好在,父母都是在乎她的。

    “這劍,還是讓藍兒先替娘保管著吧。”

    寒初藍並沒有把劍還給玉鈴蘭,生怕玉鈴蘭下一刻反臉無情,又拿劍刺歐陽烈。她拿著劍扭身就出了屋。

    只要她不用劍架著自己的脖子,她要保管就保管吧,玉鈴蘭沒意見,歐陽烈是求之不得。

    寒初藍前腳才跨出去,玉鈴蘭後腳就把歐陽烈推開了。

    “蘭兒。”

    懷裡的空虛讓歐陽烈極度不滿,還想抓回玉鈴蘭,玉鈴蘭已經幾步跨回到桌前坐下,自顧自地倒著一杯茶,重重地喝了幾口。

    抬眸便發現歐陽烈正神色溫柔地瞅著她看,嘴角泛著柔柔的笑意,她寒著臉,沒好氣地罵著:“笑什麼?”

    “蘭兒,那杯,剛才是我喝茶用的。”

    玉鈴蘭手裡的杯立即掉回桌子上,在桌子上滾了幾圈,還是不肯滾下地去,歐陽烈搶上前來,一把扶正杯子,人也在玉鈴蘭的身邊坐下,笑瞇瞇地執起了茶壺,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瞇瞇笑地瞅著玉鈴蘭看,含著杯的邊緣,輕輕地喝著茶。

    玉鈴蘭的臉都綠了。

    他這個樣子就等於間接性地與她接吻。

    這個混帳東西,太猥瑣了,她一劍殺了他!

    伸手到腰間就要摸劍,摸了個空,才記起她的劍早就被精明的女兒拿走了。

    “猥瑣之徒!”

    狠狠地罵了歐陽烈一句,玉鈴蘭伸手就端起了一碟點心,挑起一塊,冷哼著:“這是你的肉,我吃!吃!吃!”

    哼著之時,點心狠狠地往嘴裡塞去,狠狠地嚼食著,就像在吃歐陽烈的肉似的。

    “這是我女兒親手為我做的點心,我女兒怎麼會用我的肉做點心。”歐陽烈淺淺地笑著,眼底全是對玉鈴蘭的寵溺,提到女兒時,又一臉的溫和。

    “怪不得這麼好吃,原來是藍兒做的。什麼你女兒,藍兒是我的女兒!”

    玉鈴蘭一聽點心是寒初藍親手做的,便放緩了吃的動作,不再那般惡狠狠了,不捨得賤踏女兒的勞動成果,女兒還挺著個肚子呢。

    “藍兒是咱倆的女兒,嘿嘿。”

    歐陽烈滿足地笑著。

    真好,他們有個女兒,這一輩子,她都別想和他斷絕所有關系,因為有個女兒在中間。

    “你能不能別笑得這般猥瑣,嘿嘿!我還哈哈呢!”

    玉鈴蘭忍不住斥著歐陽烈。

    “呵呵。”

    “閉嘴!”

    “好,我閉嘴,我喝茶,我喝茶,真甜,真香,有你的味道。”歐陽烈含著茶杯,瞇笑著瞅著玉鈴蘭看,然後嘖嘖兩聲。玉鈴蘭的臉煞地紅了起來,手裡的點心一擲,就朝歐陽烈的眼睛擲去。

    “藍兒做的點心……”

    歐陽烈叫了一聲,玉手纖纖一伸,又趕緊撈回了擲向他眼睛的點心,就差那麼一點點,點心就要貼到他的眼睛來了。

    把劍拿回自己的房裡放好,才回到屋前的寒初藍聽見父母的對話,再偷看著父母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起來,覺得老爹真會調情。要是沒有發生過十七年前那件事,父母肯定過得很幸福。

    悄悄地轉身,寒初藍打算去廚房裡幫忙。屋裡傳出了玉鈴蘭的叫聲:“藍兒,進來,讓娘好好地看看你。”

    寒初藍腳步一下頓,老爹都當作不知道她回來了,老娘怎麼就不肯假裝不知道呀。

    扭身,寒初藍笑著回到屋裡去。走到玉鈴蘭的面前,玉鈴蘭立即放下了點心碟子,站起來,一手拉住寒初藍的手臂,一手就朝寒初藍的臀部抽了一巴掌,寒初藍頓時就紅透了一張臉,小聲地抱怨著:“娘,我都這麼大了,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不要打屁屁。”

    玉鈴蘭斥著她,“你多大?你就算活到了一百歲,你還是娘的女兒,在娘的面前,你就是個孩子!教你再拿劍來嚇唬娘,不教訓教訓你,你次次都這樣嚇唬娘,娘會被你嚇得提前歸西找你外祖父去。”

    “娘。”

    寒初藍笑著扎入了玉鈴蘭的懷裡。

    玉鈴蘭又想斥她老是這樣不顧肚裡的孩子亂撲來,可懷裡的人兒摟住她時,她便心軟了,母性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愛憐地擁住了寒初藍,愛憐地輕拍著寒初藍的後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道:“藍兒,難為你了。”

    “娘,我以後都不會嚇唬你了。”

    寒初藍覺得玉鈴蘭的懷抱真的有母親的味道,就像她在二十一世紀裡的母親一般,讓她越發的貪戀起來。反正在這一世裡,玉鈴蘭便是她的親娘,她也無須客氣,能撒嬌就撒嬌,這是身為女兒的權利。

    磨蹭著,寒初藍輕聲說著:“娘,對不起,嚇著娘了。”

    歐陽烈羨慕死女兒可以在蘭兒的懷裡磨蹭,神情卻柔柔地注視著眼前這兩個女人,是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人。

    “讓娘好好地看看。”

    玉鈴蘭輕輕地推開了寒初藍,細細地審視著寒初藍的神色,覺得相當不錯,她才滿意地點頭,說道:“還好,比半年前長了些肉,不像你爹那般,次次見著都是一把骨頭。”

    歐陽烈摸摸自己瘦削的臉,喃喃著:“我還很瘦嗎?我吃得比以前多了。”認回女兒後,他吃得就比以前多了些。

    “重傷初愈,也不知道補補。”

    玉鈴蘭又罵了一句。

    “沒有人給我補呀。”

    “你身邊那些都是死人嗎?”玉鈴蘭罵得更凶了。

    歐陽烈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他們幫我補的不見效,蘭兒,你幫我補補吧。”

    玉鈴蘭立即把未吃完的點心一推,便全推到歐陽烈面前,沒好氣地罵著:“吃吧,幫你補的!”

    歐陽烈美滋滋地應著:“好,我吃。”

    說著,挑起點心就吃。

    寒初藍失笑,玉鈴蘭拉過一張椅子,讓寒初藍坐下,她則坐回原位,這樣一家三口都圍坐在桌前了。

    看著歐陽烈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瞅著玉鈴蘭看,寒初藍忍不住提醒著:“爹,你現在吃那麼多點心,一會兒午膳就吃不下去了,藍兒讓彩月買了很多食材回來,可以弄一個滿漢全席呢。”

    “最好,他那一份,我吃了。”

    玉鈴蘭哼著。

    歐陽烈呵呵地笑著:“只要你娘肯給我補補,我撐死都成。”

    “爹。”

    寒初藍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情癡了,說的便是她父母這種。

    明明母親柳眉橫豎,罵得要命,父親還是美滋滋的,只因母親把點心推到父親面前,說了那麼一句諷刺的話,父親就美成這個樣子,不是情癡又是什麼?

    “別撐著了。”

    玉鈴蘭終是說了一聲,還真怕歐陽烈這個傻帽兒撐著了。

    “藍兒,你娘心疼爹呢。”

    歐陽烈立即停下來,笑得還真像個傻帽。

    寒初藍嘻嘻地笑了起來。

    玉鈴蘭是又想笑,又想罵人,最後還是沒好氣地笑了。

    屋裡的動靜,在廚房裡忙著做飯的夜千澤一直留意著,他的內力是幾個人之中最厚的,一開始,屋裡的驚叫聲不斷,他也跟著緊張,但卻沒有任何動作,他相信他家藍兒會處理好父母之間的敵對關系的。直到屋裡傳來了笑聲,他緊繃著的神經才松下來,嘴邊也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自己偷偷地笑什麼?”

    熟悉的聲音傳來,寒初藍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他的身邊。

    扭頭看她一眼,夜千澤笑道:“藍兒,你怎麼來了,快回屋裡陪爹娘去。哦,你餓了吧,很快就可以吃飯了,你要是餓極了,我瞧著彩月做了些點心的,你先吃點點心,可別餓著了。”

    寒初藍笑著,“我不餓。”

    “他們不會鬧了吧?”夜千澤忽然又湊到寒初藍的耳邊,小聲地問著。

    寒初藍搖頭,“現在是不會鬧的了。”

    咬她耳朵一下,夜千澤鳳眸灼灼的,“以後可不能再拿劍架著自己的脖子,你要是傷著自己一分,我就把全天下的劍都沒收,全毀了!”

    “你牛!”

    寒初藍嘻嘻地笑著,“不過是嚇唬我娘,我才沒有傻到真抹脖子呢,活著多好呀,有你疼著,寵著,愛著,還有那麼疼女兒的爹娘。”

    “不管如何,下不為例!”

    吐吐舌頭,寒初藍俏皮地應著:“遵命,夫君大人。”

    夜千澤這才滿意。

    午膳在幾個男人的幫忙之下,總算做出來了。

    屋裡的桌子上擺滿了美味佳餚。

    一家人圍坐在桌前,彩月和冷情等人在寒初藍的一再要求下也坐了下來。

    冷情最不自然了,他本是歐陽烈的侍衛,習慣了站在主子的身後,忽然間讓他與主子同桌吃飯,他哪裡坐得住的,挪來挪去,無數次想站起來,每次都招來寒初藍的瞪視,然後便是歐陽烈的瞪視,冷情冷汗直冒,只得僵著身子坐在那裡。

    開始吃飯了,他拿起筷子,只顧著扒飯,連菜,都沒有夾一筷子。

    忽然,一塊雞肉放進了他的碗裡,接著又是兩只蝦,緊接著便是太白鳳翅。

    他錯愕地抬頭,便看到寒初藍站著,親自替他夾著菜,驚得他趕緊彈跳起來,局促地說道:“公主,屬下,屬下自己來。”

    寒初藍似笑非笑地糾正著:“在這裡,沒有帝君,沒有將軍,也沒有公主,只有親朋好友。我看著你坐得像僵屍,只會扒飯吃,不敢夾菜,便替你夾些菜。坐下吧,放輕松點,吃得自在一點。”

    歐陽烈又撇著冷情,冷情接到帝君的警告眼神,偷偷地抹一把冷汗,小心地坐回了桌前,漲紅著臉,說著:“屬下……我,我自己來,我,我夾菜吃。”

    說著,趕緊夾了一著擺放在他面前的那盤蘿卜絲。

    寒初藍這才坐下來,又替父母夾了滿滿的一碗菜。

    旁邊有一只碗擺著,老是阻礙著她吃飯。

    她扭頭一看,發覺是自家男人的碗,他正咬著筷子看著她,他的碗則推到她的面前。

    寒初藍眨眨眼。

    夜千澤也眨眨眼。

    她連冷情都夾了菜,怎麼不夾點菜慰勞慰勞他這個當相公的?

    寒初藍再眨眼,他在做什麼?干嘛咬著筷子,不知道這個動作很白癡嗎?

    夜千澤再眨眼,藍兒變笨了嗎?聽說懷孕的女人,是有點笨笨的……

    望向桌子上的菜,寒初藍動筷。

    夜千澤眉眼一彎,美滋滋地等待著。

    “千澤,糖醋排骨。”

    寒初藍給夜千澤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接著又夾一塊糖醋魚的魚肉放到他的碗裡。

    “這是糖醋魚。”

    筷子一伸,又夾了一筷子的糖醋茄子再放到他的碗裡,還有酸菜,酸菜魚。

    夜千澤悶了,小聲抗議著:“藍兒,你咋都給我夾帶酸味的菜?”

    “你不是喜歡吃醋嗎?”

    夜千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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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我不為他人作嫁衣!

    眾人都悶笑起來。

    寒初藍灼灼地盯著夜千澤看,似是在說:你要是不吃,我以後都不給你夾菜了。

    夜千澤咧嘴便笑,把碗一拉,拉回到自己的面前,笑著:“我家藍兒給我夾的菜。”說著,無視眾人笑得更厲害的表情,夾著菜就吃。

    寒初藍也忍不住莞爾,這個男人其實很大度,極少會吃醋的,他其實也沒有必要吃醋,她的心一直都在他身上。

    歐陽烈給玉鈴蘭夾菜,玉鈴蘭又把菜夾還給他。

    歐陽烈再一次夾給她,並且有意無意地往寒初藍瞧去,玉鈴蘭明白他的意思,只得悻悻地接受他的體貼。

    飯後,彩月與冷情負責收拾桌子,寒初藍拉著玉鈴蘭出了屋外,母女倆在院子裡閒散著。用寒初藍的話說,就是飯後散散步有助消化。

    “娘,你會不會生我的氣?”

    寒初藍忽然問著。

    玉鈴蘭微愣一下,扭頭望著她,腳下一頓,溫和地替寒初藍整了整衣裳,溫柔地笑著:“傻丫頭,娘干嘛生你的氣?氣你幫著你爹算計娘嗎?你說得也不錯,咱們好不容易能團聚,在外人面前不敢公開承認,私底下要是也拘謹著,還談什麼親情?娘不會生你的氣,只要你以後別再拿劍來架住自己的脖子就行。”

    寒初藍歉意地點頭,“藍兒不會了。”

    抬手,玉鈴蘭又摸著寒初藍的臉,眼神有幾分的飄緲,似是在回憶之中,“在娘的記憶裡,你還是個嬰孩,小小的,躺在床上喜歡踢被子,那麼小的你,雙腳也不停,踢著踢著,就能把包住你的小被子踢開。你只要吃飽了,就會很安靜地躺在那裡,經常是睡著,醒來後,就是自己睜著眼睛四處望。轉眼間,你都這麼大了。”她的視線再落到寒初藍隆起的腹部上,淺笑著:“你都當娘了。娘也老了,當姥姥了。”

    寒初藍輕擁了母親一把,“娘不老,娘才三十幾歲,還年輕得很。”玉鈴蘭生寒初藍的時候也就是十六七歲,反正不足十八歲,如今寒初藍十七歲,玉鈴蘭不過三十四五,在寒初藍的眼裡,自己這位母親還非常的年輕。

    玉鈴蘭隨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娘還不老嗎?都要當姥姥了呀。”

    “娘不老,只要娘肯,還可以再幫藍兒添個弟弟妹妹呢。”寒初藍笑著調侃了母親一句,玉鈴蘭的臉不自然地紅了起來,愛憐地嗔著寒初藍:“你這丫頭,胡說八道什麼,娘都這麼大的歲數了,還生什麼,再說……娘才不想再和你爹糾纏下去呢。”

    “娘,我爹他……”

    玉鈴蘭拉著寒初藍就朝涼亭下走去,淡冷地打斷了寒初藍的話:“藍兒,別提他。”

    寒初藍理解地點點頭,但又忍不住說了一句:“可他是我爹,我總不能不提的。”

    玉鈴蘭對歐陽烈的恨有多深,愛便有多深,就不想糾纏下去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或許兩個人無法再回到從前,也不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但想就此斷絕關系,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生育了她,有個孩子牽連著,一生一世都無法斬斷牽連。

    在亭下坐下,寒初藍看看母親的臉色,雖是冷了下來,倒是沒有黑,她便試探地勸著:“娘,我知道你恨我爹,恨不得殺了他,但娘真的肯殺了爹嗎?不肯吧。藍兒為難娘了,希望藍兒在的時候,娘能看在藍兒的份上,能與爹好好地相處。”看著歐陽烈那個樣子,寒初藍真的心疼。

    玉鈴蘭抿了抿唇才說道:“藍兒,剛才娘不是答應了你嗎,以後娘都不會當著你的面傷害他。”末了,她又說了一句:“藍兒,你爹的身份特殊,平城現在屬於我大星了,他不宜在這裡逗留,你讓他早點走吧。”

    知道玉鈴蘭對歐陽烈還有著擔心的,寒初藍微微地放下心來。

    “娘,你們什麼時候出兵?”

    寒初藍不答反問著。

    “我的部屬趕了那麼長時間的路,累著了,先在平城休息三天,才會出兵攻伏州。藍兒,你要跟著我們一起走嗎?你有著身子,會有危險的,要是安全的話,就留在平城吧。”

    “三天後出兵,娘就住在這裡吧。”

    玉鈴蘭想推拒,接到寒初藍期盼的眼神,她又不忍拒絕,也貪戀著與女兒在一起的溫馨幸福,便點了點頭。

    寒初藍這才笑著:“娘要在這裡住上三天,我爹肯定也會留三天的。等娘出兵了,我再勸爹走。”那個時候不用她勸,她老爹自己就走了。老爹是疼她,但在老爹的心裡,娘才是他來這一趟的目的。“我也和千澤商量過了,我暫時不跟著大軍走,先留在平城,我想在這裡開間胭脂鋪,千澤寫了信給我,讓人帶著信去一趟大歷國替我進些珍珠粉回來,這裡的珍珠粉不管在哪一國,都屬於高檔品,利潤厚。等到前方戰事穩了,千澤會回來接我的。”

    她沒有懷孕,夜千澤都捨不得扔下她,更別說她現在懷著身孕。生孩子的時候,夜千澤肯定要守在身邊的,她也希望夜千澤能在她的身邊。女人呀,平時再堅強,在生孩子的時候,都是希望丈夫陪在身邊的,她,也不例外。

    如今已經進入冬季,她懷孕五個月,來年春便可以分娩了。

    還有四五個月的時間,可以改變天下大勢,那時候,或許戰爭會稍微平息,夜千澤能抽空陪著她生孩子。

    “他要在這裡住!”

    玉鈴蘭一聽到歐陽烈要留下來,反應是相當的激烈。

    “那娘說該讓爹住到哪裡去?爹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就藍兒一個親人,藍兒當女兒的,自己的爹千裡迢迢來看望,難不成要把爹趕到外面去守門口嗎?”在這一點上,寒初藍不擔心說服不了玉鈴蘭。

    玉鈴蘭黑著臉,沒好氣地應著:“讓他住到客棧去,反正別讓他住在這裡。”

    “娘想讓藍兒當個不孝女。”

    “你不說,誰知道那是你的爹。”

    “我不說,娘也知道那是我的爹。”

    “那娘繼續住在軍營裡。”

    “藍兒就知道娘是想讓藍兒當不孝女的。”

    “娘不是想讓你當不孝女,反正別人也不知道咱們的關系。”玉鈴蘭有點心疼地說著,看不得寒初藍苦哈著一張俏臉。

    寒初藍的臉垮得更厲害了,“可是天知地知,娘知,爹也知,我也知,千澤都知道。再說了,娘也知道爹的身份特殊,要是讓爹住到客棧去,現在這個時勢太亂,萬一有危險,娘難道就心安理得?藍兒也會自責一輩子的。住在這裡,外面還有不少的守兵,玉叔叔他們又住在前宅,相對客棧來說要安全十倍。”

    玉鈴蘭被寒初藍駁得啞口無言,再瞧著寒初藍垮著的臉,她又心疼不已。

    “娘,你就留在這裡住三天吧,也讓爹在這裡住三天。藍兒保證,我爹不會在晚上去騷擾娘的。”才怪呢,她保證夜深人靜時,她老爹會千方百計地想爬上娘的床上去……寒初藍在心裡賊笑著,她要收拾兩間相鄰的房間,安排父母住下。

    爹,女兒能幫你的便是這些了,你可得加油呀,要是還能再幫我添個弟弟妹妹,那是最好不過的,放心,女兒不會像現代裡的獨生子女那般只想獨享父母的愛的。

    玉鈴蘭的臉倏地又紅了起來,輕斥著寒初藍:“藍兒,你胡說些什麼呀。”以前,她就聽說夜千澤的世子妃不守規矩,說話也有點不守禮教,如今看來,還真是一樣。轉念一想到寒初藍打小便在窮鄉僻裡長大,窮得連飯都沒有得吃,哪裡還有修養可言,如今能有這股貴氣,已算不錯了,還想期待她有多少的修養?玉鈴蘭又覺得這是自己當娘的錯,就算歐陽烈背叛了她,寒初藍是歐陽烈的親骨肉,女兒也是無辜的,她不應該遷怒於女兒,害女兒白白地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她,根本就是一個不合格的娘親,幸得女兒大度,不計較過去,也不怨不恨,她該謝天謝地了。如今女兒的願望不過是希望一家三口能好好地相處,她難道連女兒這一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成全嗎?

    “娘。”寒初藍拉起了玉鈴蘭的手,輕輕地叫著,“就讓爹在這裡住下來吧。”

    不忍拂了女兒的意思,玉鈴蘭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寒初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

    玉鈴蘭憐愛地拍了拍她的手,轉移了話題,關切地問著:“千澤待你還好吧?”這個問題其實問得很多余,夜千澤對寒初藍的好,可以說整個天下都有目共睹的。

    寒初藍幸福地笑著點頭。

    她來這個世上走一趟,最值得她慶幸的便是有夜千澤這個包容她一切的相公。

    玉鈴蘭笑了笑,笑容有幾分的牽強,有些話卡在喉嚨裡,很想吐出來,可瞧著女兒幸福的樣子,再看到女兒隆起的腹部,她終是讓那些話繼續卡在喉嚨裡,一會兒再找夜千澤談談去。

    屋簷下,歐陽烈掛著一抹寵溺的笑,看著涼亭下的那對母女。

    通過蘭兒的表情,他能猜到女兒在替他說話。

    大星的軍隊在這兩天內不會出兵,夜千澤剛剛告訴他了,還朝他擠眉弄眼的,意思是讓他抓緊時間與蘭兒增進感情。

    想到這裡歐陽烈笑得更歡了。

    有個精明又體貼的女兒,真好!

    ……

    角落裡,一人迎風而立,一人跪下請安。

    “起來吧,別多禮,讓藍兒看到不好。”夜千澤溫和地示意玉鈴蘭不用向他行君臣之禮。他雖是皇祖父遺詔中的皇太子,並沒有真的坐上帝位,所以,他還不是君,玉鈴蘭實在不用見著他就行君臣之禮。

    玉鈴蘭站了起來。

    “娘想對小婿說什麼?”

    “主上,快別叫臣做‘娘’,折煞臣了。”

    夜千澤望著玉鈴蘭,還是溫溫地說道:“我還是希望隨便一點,不用拘於禮節,你是藍兒的母親,我是藍兒的相公,自是隨著藍兒叫你娘。”

    玉鈴蘭還想說什麼,夜千澤眼神微微地沉下來,她便咽下了那些想說的話。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後,玉鈴蘭才問著:“主上打算如何處置藍兒?”

    夜千澤臉一凝,沉下了臉。

    他這個固執的岳母竟然又舊事重提。

    “我絕不休妻!”夜千澤有幾分的怒氣,提醒著:“藍兒已有身孕!”

    玉鈴蘭眼裡也有著幾分痛楚與不忍,“可是玉家家訓與你們皇家不成文的習慣……”

    “我雖是夜家王朝的人,可王朝容不下我,我何須去守著他們不成文的慣例?我說過,休得再提此事!看在你是藍兒的親娘份上,我不與你計較,換作他人如此反復地逼著我休妻,我定懲不饒!”夜千澤一甩衣袖就要走,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扭頭對玉鈴蘭說道:“你其實很疼愛藍兒,怎麼說你們都是母女,血濃於水,當娘的最希望的莫過於兒女幸福。相信我,我能給藍兒幸福。你們玉家滿門忠烈,玉家女兒不嫁於皇家子孫,死守著這條家訓,但皇家回報給你們的是什麼?別說你現在坐著大將軍之位,手握兵權,說明白一點,不過是幫別人流血流汗好讓人家坐在龍椅上一呼百諾,在皇城裡盡享榮華富貴。娘,有時候,人要學會自私,把這點自私留給自己的兒女。”

    說完,夜千澤大步離去,留下久久不語的玉鈴蘭。

    人要學會自私一點。

    她就是不懂得自私,所以一生都獻給了戰場,她玉家滿門都獻給了戰場,她本來還有一個哥哥的,哥哥是她這一代中唯一的男兒,可以說玉家傳宗接代的重擔全都落在哥哥身上的,但為了保家衛國,她爹還是安排哥哥與她一起上陣殺敵,結果哥哥戰死沙場,她爹只知道抱著哥哥僵硬的屍首痛哭流涕,末了仰天長嘯一聲:“誰叫他是玉家的兒子!”

    那情那景,何其的慘烈!

    玉家的人,生來就要保護大星王朝!

    她自小也被灌輸著“保家衛國”的思想,只允許她犧牲自我,成全大局,不允許她破壞大局,成全自我。

    要不是愛上了歐陽烈,生了一個女兒,她都會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是為著保家衛國而活著。

    “難道,我真的錯了?”

    玉鈴蘭喃喃自語。

    “逼著自己的女婿休掉自己的女兒,難道就沒有錯嗎?錯得不能再錯了,試問天下間的娘親,有哪一個像你這樣做的?好在你的女婿對你的女兒情深意重,不會為你所逼。”

    輕歎聲夾著輕輕地指責響起,是歐陽烈的聲音。

    玉鈴蘭沒有回頭去看歐陽烈,她喃喃著:“我只是不想讓藍兒被卷入皇家,皇家無情。不想她像她婆母那般,死得冤枉,死得無奈。”

    “什麼因便有什麼果。這是藍兒的命,她生來便是皇家的人,現在已經被卷入了,就算你把她扯出來,就真能太平?不說別的,僅是她繼承了她婆母的鳳凰令,就足夠讓她走到天涯海角也會遭到暗殺。”

    歐陽烈歎著氣,站在玉鈴蘭的身邊,望著她,不忍又不得不說著實話。

    “只要千澤休了她,鳳凰令自然不會再在她身上。”

    “蘭兒,你就真想看到藍兒被休嗎?你就沒有看出來,千澤很愛藍兒,藍兒也很愛千澤,藍兒那麼累做什麼?四處開鋪賺錢做什麼?全都是為了夜千澤。易兒告訴我,喜歡藍兒的男人並不止千澤一個,元缺也深愛著藍兒,救了藍兒無數次,什麼好藥都一股腦兒送給藍兒,藍兒有什麼意外,他的焦急一點都不比千澤少,撇開元缺那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他是個相當優秀的男子,可是藍兒接受他的愛了嗎?半點也沒有!藍兒要是沒有了千澤,你有想過她會怎樣嗎?你又想過千澤會怎樣嗎?是,皇家是無情,但皇家的無情並不在千澤身上。”

    玉鈴蘭沉默。

    歐陽烈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把這個心裡只裝著國家,裝著戰事,裝著所有規矩禮數的可憐女人摟入懷裡,心疼地歎著氣,說道:“沒有了千澤,藍兒或許不會尋短見,卻會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身為父母,你難道不會心疼嗎?沒有了藍兒,千澤會瘋,你見過瘋子吧,你就願意看著自己真正要效忠的主上成為一個瘋子嗎?”

    靠在他的肩膀上,玉鈴蘭痛苦地說道:“烈郎,你教我怎麼辦?我的生命裡頭,就只有盡忠守規守矩的。我一時之間……我不想藍兒難過,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藍兒,我怎麼捨得讓她難過,可是……我,我真的錯了嗎?”

    盡忠,這兩個字刻在她的腦海裡,早就根深蒂固,哪怕是面對著自己的女兒,依舊是這兩個字占據著上風,讓她一下子就撇開,她真的很難做到,至少也要給一點時間讓她緩沖一下。

    歐陽烈心疼地安撫著她:“我知道,蘭兒,我都知道的。千澤和藍兒,我們都不要插手去管,讓他們好好地愛下去,白頭偕老,過著我們無法過的好日子。”他一心求玉鈴蘭的原諒,做夢都想娶玉鈴蘭過門,卻也明白,過去的陰影會一直留在玉鈴蘭的心底,那一場戰爭中,雙方中的數萬亡魂橫在中間,他們想真正地走到一起,機會基本上為零。

    執子之手,與之偕老,他們無法做到,就讓他們的女兒去替他們做到。

    玉鈴蘭落了淚,仰眸看向歐陽烈,從歐陽烈眼裡看到了心疼及不捨,她終是含淚點了點頭。

    “蘭兒。”

    歐陽烈的心因為她的淚揪成了一團。

    但他並沒有去安撫她,沒有叫她別哭,他讓她哭,哭個夠。這麼多年來,他不好過,她比他更不好過吧,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太多的委屈壓在她的心頭,都快要把她壓得喘不過氣來了,讓她哭出來,哭出來會好過一點。

    “我還擔心千澤將來坐上了帝位,他的後宮會被塞滿了各色佳麗,到時候,他就不會再守著藍兒了。”畢竟帝皇就沒有一夫一妻的。

    歐陽烈倒是個例外。

    “千澤的性子是溫和了點兒,沒有帝皇那般子狠辣的勁兒,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要他不喜,就沒有人可以往他身邊塞女人。咱們的藍兒也是個好樣貌的,配他也合適。我更相信千澤不會委屈藍兒的,藍兒的性子屬於獨食的,或許在他們身上能創造出流傳千古的佳話。”

    歐陽烈對夜千澤的信任更深一點。

    玉鈴蘭點著頭。

    奇跡,是去創造出來的。

    歐陽烈在這府衙裡暫時住了下來,玉鈴蘭也一樣,朗玉卿極力邀請她住到他臨時住著的大宅裡,她淡冷地拒絕了,說住在府衙裡,商議事情更方便。

    想到玉彬在,夜千澤等人都在府衙裡,郎玉卿倒是沒有多想。

    玉鈴蘭本來就不喜歡搞特殊化,經常是部屬住在哪裡,她也會住在哪裡,最多就是她住一個院子,部屬們住另一個院子,區分著男女之別。

    寒初藍午休起來後,就帶著彩月收拾出兩間廂房,讓父母住下。

    發現寶貝女兒安排玉鈴蘭住在自己的隔壁,歐陽烈偷偷地朝寒初藍拱手作揖致謝,寒初藍回給他一記加油的姿勢,歐陽烈看得莫名其妙的,不明白女兒做的古怪動作是什麼,寒初藍只得小聲說:“加油!”

    寒初藍又指指天,再摸摸自己的肚子,然後悄悄地指指玉鈴蘭的房間,嘻嘻地沖歐陽烈笑。

    歐陽烈那張臉煞地漲紅起來,寒初藍愣了愣,在心裡笑著:這古代的人,怎麼都這般的純情?調侃一下都會臉紅。

    其實玉鈴蘭待在後宅裡的時間很短,她畢竟是大將軍,朗玉卿也是大將軍,名聲及地位都不及她,再者她帶了三萬兵馬來,玉彬現在領著將近三萬的兵,兩者匯合便是將近六萬的人,在士兵的數量上,就壓住了朗玉卿。她還要與諸將商議要事,還要問及現在的戰況,及派人去打探伏州的守兵有多少,堪探伏州的地理位置,看看如何攻城更有利。

    除了第一天剛來的時候,白天呆在後宅裡,隔天開始,她只有用膳時才會回到後宅來,讓歐陽烈想與她親近親近都沒有機會。待到晚上,歐陽烈第一個晚上,敲開她的門,然後一盆冷水朝他當頭倒來,門隨即關上,傳出她冷冷的警告之聲:如敢潛入她的房裡,她就死給他看。

    她不殺他了,她自殺!

    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歐陽烈只能像個落湯雞似的回到自己的房裡,在與她連著的那道牆邊聽了一個晚上,她睡了一個好覺,他第二天補一整天的眠。

    第二個晚上,他提前潛入她的房裡,等到她深夜回來,上床休息了,他才摸出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就想鑽到被子裡與她共眠,誰知道她反應特別的好,哪怕困得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還是准確地一腳踢來,把他狠狠地踢到一邊去,接著擲來冷冷的警告:“滾!再過來,我立即咬舌自盡!”

    結果,歐陽烈這位堂堂一國之君,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他寧願回到房裡再蹲一晚的牆角,也不想逼得她真的咬舌自盡。

    這個女人反臉就像翻書一樣快,明明那天伏在他的懷裡,大哭了一場,利用完他的懷抱後,轉身又反臉了。

    女兒還讓他加油,再給她添個弟妹呢,他連床都摸不上,哪還能再替女兒添弟妹?

    第三天的早膳了。

    明天,玉鈴蘭和夜千澤就要帶著大軍去攻打伏州,而歐陽烈這位東辰帝君也要回到他的軍隊中繼續他的御駕親征,可難得地與蘭兒比鄰而居,他卻連個啵兒都沒有打到,感覺太失敗了。

    關心則亂所致吧。

    他就是擔心蘭兒會咬舌自盡呀。

    歐陽烈頂著黑眼圈坐在玉鈴蘭的對面,用著黑眼圈的大眼,死死地盯著玉鈴蘭看。

    他想坐在玉鈴蘭的身邊,可玉鈴蘭的身邊坐著寶貝女兒以及電燈泡女婿。玉鈴蘭是故意的,讓女兒女婿坐在她的身邊,不讓歐陽烈有機會親近她。

    寒初藍看看母親神清氣爽的,再看看父親頻頻地打呵欠,還兩眼盡是黑眼圈,就猜到老爹未能與母親親近,她苦笑地問著父親:“爹,你這兩天睡不好?”

    “嗯。可能認床吧。”

    淡冷地喝著粥的玉鈴蘭差點被粥嗆著。

    認床?

    明明就是守了一夜的牆角,聽她房裡的動靜,竟然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自己認床,這個男人撒謊的本事還是像當年那般高超。

    他還擔心她的房裡會有其他男人嗎?連守了兩夜的牆角。

    這一輩子,她只會有他這一個男人。

    其他人,入不了她的眼,入得了眼,也入不得心。

    寒初藍想說什麼,看看夜千澤,夜千澤回給她一記別太急的眼神,她微微地點頭,但還是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老爹。

    明天,母親就要帶兵出征。

    父親也要回到自己的軍隊中去,今天之後,一家人又等於各奔東西了,父親的渴望很簡單,就是能與母親親近親近。

    她,難幫到父親的,就是把自己的位置讓出來,讓父親坐到母親的身邊,雖然無法擁母親入懷,無法給她制造弟妹,至少拉近了距離,對父親來說便等同望梅止渴。

    在心底長歎一聲,說不心疼這對有情人是假的。

    歐陽烈立即挪坐到玉鈴蘭的身邊。

    玉鈴蘭瞪了他一眼,繼續喝她的粥。

    夜千澤碰碰寒初藍的手,寒初藍看向他,他朝屋外眨了眨眼,寒初藍明白過來,說了一句“我吃飽了。”然後就起身走開,夜千澤自然也跟著。

    其他人明白夫妻倆的意思,也都紛紛說吃飽了。

    屋裡只有歐陽烈與玉鈴蘭兩個人。

    與夜千澤十指緊扣地走在回廊下,寒初藍久久不語。

    夜千澤也不說話。

    走到回廊的陣盡,寒初藍在廊下坐了下來,看著院中的蕭條,頓生起幾分的煩擾。

    夜千澤挨著她而坐,坐下來,自動地擁住了她,問候過小小千澤是否聽話,又逗了小小千澤片刻,夜千澤才輕輕地說著:“藍兒,你爹娘的事情急不來的,你也別太擔心了。”

    “我爹,我就是心疼他們。”

    “你爹娘,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是歐陽烈與玉鈴蘭相處的獨特方式。

    寒初藍不說話了。

    遠處走來一位小將,正是史長治。

    看到史長治後,寒初藍連忙退出夜千澤的懷抱,史長治卻一副見慣不怪的樣子。

    史長治手裡拿著一封信,他走到兩人的面前,便把那封信遞給了夜千澤,恭敬地說道:“夜將軍,這是大歷國信使八百裡特加急送來給你的信件。”

    夜千澤閃了一下眸子,才接過了那封信。

    當著史長治和寒初藍的面拆開了信,抽出信件來看,看完後,他淡淡地笑著,“大家的想法都想到一塊兒去了。”

    寒初藍望著他。

    夜千澤把信遞給她看。

    寒初藍看完了信,又把信遞給史長治看,史長治遲疑了一下才接過信件看。

    信是上官平差人八百裡特加急送來的,意思也是像歐陽烈向夜千澤提起過的一樣,三國暫時聯盟,共同對付大周,誰也不要在背後搞偷襲。

    史長治把信看完後便把信還給了夜千澤,說了一句“末將告退”,便走開了。

    戰場上的事情,寒初藍不想去管,但她還是有著憂慮,問了歐陽易曾經問過她的問題,“千澤,你會不會有一天帶著你的精兵踏入東辰的境內?”

    夜千澤微怔一下,大手一伸,又攬住了寒初藍的肩膀,溫聲說著:“三國同時進攻大周,大周就算有近百萬的守兵,也會應接不暇,估計用上一年半載,甚至短短三四個月,就能瓜分了大周。你爹雖然只帶著十五萬精兵,他用兵如何,你應該也知道些,如今娘也來了,我表哥也是個用兵奇才,可以說天下間最會用兵之人都來了,大周焉有完卵?瓜分完大周,會接著去攻打軒轅國,軒轅是小國,會很快結束戰事的。然後……”察覺到愛妻緊張了,他才低沉地說道:“先找夜無極算帳,我夜千澤絕不為他人作嫁衣!”

    江山,他打,便由他坐,絕對不會讓給夜無極。

    再者,這不正是夜無極想要的結果嗎?逼他造反!

    他一反,目的就是把夜無極從高高的皇位上扯下來!

    “之後呢?”

    寒初藍緊緊地追問著。

    夜千澤又停頓下來。

    抬眸看著他,寒初藍死死地抿著唇,良久,她先打破了彼此間的沉默,“母妃最大的遺願便是天下歸一,讓公主們不用再充當和親使者,不用再離鄉背井,用柔弱的肩膀扛著兩國的和平。你要實現母妃的遺願,我作為你的妻子,理應支持你到底,不應該給你帶來阻礙。千澤,我知道,天下歸一要犧牲太多,只要你能給天下百姓帶來好日子,能視天下百姓為子民,我支持你。天下大勢,本來就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我只求你在那一天的到來時,看在我的薄臉上,饒了他們的性命,不管是哪一個國家的軍人,他們為了他們的國家而戰,都是英雄!”

    “藍兒。”

    夜千澤感激地低頭吻上她的唇,與她唇舌糾纏一番後,保證著:“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絕不傷他們半條頭發。”或許,那一天也不會到來,或許是他們先來挑戰他。

    “謝謝。”

    “藍兒,別對我說那兩個字。或許,不會有那麼一天,或許,你爹他們先來打我。藍兒,不管是怎樣的情況,我都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未來的事情,誰都不敢說,變化太快,變化太大,他們都是凡夫俗子,無法未卜先知。

    當然了,如果不用與東辰以及大歷國交戰,就能實現天下歸一,為上上之策!

    低頭,拉起他的大手,她用手指與他交纏,輕輕卻堅定地說著:“我不管其他,我只能保證,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藍兒。”

    夜千澤又摟緊了她,歎息著:“別跟我說這樣的話,你還要為我們的孩子著想呀。為了你,為了孩子,我一定會好好地活著的。”人,都會死,他希望由他送走她,而不是由她送走她,這樣傷心留給他,安祥留給她。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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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30:34 |只看該作者
049 錦英,我來了

    隔天,玉鈴蘭與夜千澤等人便帶著十幾萬的大軍浩浩蕩蕩又殺氣騰騰地奔向了伏州,而歐陽烈則在他們出兵後,在寒初藍的目送下,帶著冷情離開了平城。

    自己的親人都要上戰場了,寒初藍的心情略有幾分的低落,在家裡休息了半天後,便帶著彩月出了府衙在平城繁榮的大街上隨便逛著,其實是進行市場考察,要選址開胭脂鋪。

    府衙裡還有幾百名的士兵,是夜千澤留下來保護及照顧寒初藍的,他擔心彩月一個人照料不好懷了身孕的寒初藍,在離開之前飛鴿傳書給在練兵基地的鐵頭,讓鐵頭再安排幾名女暗衛趕來平城,與彩月一起保護寒初藍。

    寒初藍自己是能保護自己,畢竟挺著個肚子的,要是動起武來,容易傷著胎兒,她自己也不太敢再像以前那般了,夜千澤在離開之前,更是把她逮到懷裡,狠狠地吻了一番外,在她耳邊低啞地警告著她,要是她再敢飛來飛去的,就會“大刑侍候”。

    喬依兒一直在暗中盯著府衙的動靜,想知道她偷偷放到寒初藍房裡的麝香有沒有發揮了作用,可惜她盯了幾天,府衙裡一點動靜都沒有,根本就沒有大夫進出,她想著或許麝香還沒有發揮作用,畢竟才三天嘛,也就懶得再盯著了。

    夜千澤前腳帶著兵離開平城,她後腳就騎著馬追趕而去。

    她不在平城,寒初藍要是滑胎的話,夜千澤也不會懷疑到她的頭上來。

    被她放在寒初藍房裡的麝香早就在寒初藍窗外那裡靜靜地躺著了,寒初藍又不會整天窩在窗前去聞那香,更不會走到窗外去,那點麝香注定了任務失敗。

    帝都。

    食福酒樓。

    開業大半年了,食福酒樓的生意依舊日日昌隆,客源不斷,羨煞整個帝都的酒樓。其他酒樓的幕後老板不停地私下聯系食福酒樓的廚子們,想撬食福酒樓的牆腳,可是那些廚子都死忠於食福酒樓,不管別人給多少工錢,都不願意跳槽,不僅僅是食福酒樓生意好,他們做出來的飯菜讓客人滿意,讓他們有成就感,還因為大掌櫃夜錦英對他們極好,如同親人一般。

    平時誰家要是有點什麼事,夜錦英不僅會放那人的假,還會帶著禮品親自上門去慰問,不僅僅是感動在食福酒樓做事的伙計們,還感動了人家的一家人,也就沒有人動過要離開的念頭。

    夜錦英本來就是有點生意頭腦的人,否則寒初藍也不會相中她,更信任地把自己第一間酒樓完全托付給她。食福酒樓成了帝都生意最好的酒樓後,夜錦英沒有滿足,她拿著食福酒樓賺來的錢,再在其他街道開了食福酒樓的分號,就連東城區都開了兩間分號,這樣錢滾錢的,現在她替寒初藍賺了好幾萬兩的銀子。

    廚子以及伙計全都是經由她親自挑選,培養出來的,對她,對食福酒樓極為忠心。

    在楚王府換了主子之後,楚王府明面上的店鋪,她沒有動,暗城裡的店鋪,卻被她用盡手段打擊,那間與食福酒樓一起開在南城區,代青去勒索過的酒樓終於被她打倒,現在那間酒樓被她改頭換面,成了食福酒樓的一間分號。

    夜錦英是恨著楚王府的,特別是興寧郡主。雖然她一直淡淡冷冷的,什麼也不說,卻無法抹掉她其實恨著興寧郡主的事實。要不是興寧郡主過於囂張,自以為能嫁給元缺當妻子,就對其他可能成為元缺妻子的女子打擊報復,害得她這個無辜之人,如今有家無法歸,因為於陳王府的人來說,她夜錦英已死。

    她沒有派人調查過,也能猜到害死她的肯定是興寧。

    興寧如今早就被削去了郡主的稱號,還被投入了天牢,再也無法興風作浪。

    每個月,她會有幾天的時間回到陳王府的後門去站上一會兒,終是沒有敲開那扇長期關著的門。以前那後門,她經常走,她“死”了,那後門似乎就沒什麼用了似的,被王妃命令鎖住。她只能通過打探的方式,知道自己的親娘還是一個妾室,她那個親爹並沒有再給娘更高的名分。

    苦笑無數次,夜錦英也知道是這個結果。

    她爹抬了不少妾室進府,一個比一個年輕,一個比一個貌美,又有王妃鎮壓著,她娘已經人老珠黃了,哪怕也生有兒子,那又如何?她弟弟都是記在陳王妃名下的,不能叫自己的親娘做娘。她娘也死心塌地跟著爹,這便是妾室的命。

    所以,夜錦英不願意給人當妾室,“死了”或許更好,否則以她不受寵的庶女身份,鐵定會被嫡母送給別人當貴妾的。

    貴妾,還是妾!

    像司徒燕,甚得太皇太後的疼愛,最初還不是被太皇太後當成一枚棋子送進攝政王府當夜千澤的貴妾?

    停止敲打算盤,夜錦英望著滿酒樓都是客人,眼神有幾分的飄緲,隱隱有著幾分的思念。她想起了在她二十一年的生涯中,唯一對她好的異性,並與她有著一年之約的歐陽易。

    抬手,摸摸自己那張依舊戴著的人皮面具,還是那般平凡無奇的面容。可她當初也是一直頂著這張臉的,歐陽易還是愛上了她。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她對他一直淡淡冷冷的,其實早就讓他入駐了她的心房。在這個年代裡,男人都是以貌取人的,看中女子才華或者內涵之美的男子是少之又少。

    歐陽易是個俊郎的男人,又身份尊貴,比起她這個陳王府的庶女,他可是東辰國洛王府裡唯一的少主人。他經年游走天下,見過的美人肯定不少,但他從來不會以貌取人,他的脾性更是讓夜錦英心動的,不管她對他的態度有多麼的惡劣,他依舊笑瞇瞇的。

    夜錦英生於王府,很清楚大宅門裡的主人有多少劣根性。哪怕表面溫和,骨子裡頭也有著貴人的脾性,歐陽易讓她改變了看法。

    春去秋來冬又至,轉眼間便是大半年過去,很快就到了她與他約定的一年之約了。

    他,是否真的會來找她?

    這大半年裡,她沒有收到與他有關的任何消息以及任何信件,要不是相信他的為人,她還會當他是戲耍她的,轉身就會把她拋於腦後。

    寒初藍也沒有給她來過任何的信件,對食福酒樓的經營情況,寒初藍可以說是完全甩手了。

    但寒初藍的近況,她還是能打聽到的,有些事情會傳揚出來。

    她知道寒初藍的處境並沒有比以前好多少,還是經常會遭到別人的追殺,因為她身上有鳳凰令。好在寒初藍是她見過最福大命大的女子,每次都能轉危為安,到現在還是好端端地活著。

    一抹熟悉又讓她厭惡的身影在幾個奴才的簇擁下,跨過了門檻,走進了食福酒樓。

    那個男子並沒有尋位置坐下來,而是徑直就朝櫃台走來。

    夜錦英冷冷地看著他走到她的面前停下來,一甩折扇,故作瀟灑之狀,招來夜錦英一記嘲笑的眼神,都是初冬了,還搖扇子,簡直就是造作!有些人呀,不作就不會死的。

    那名男子搖晃著扇子,盯著夜錦英的眼睛以上的地方,盡量讓自己的視線不要觸及夜錦英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淺淺地一笑,故作斯文地問著:“大掌櫃,今天有空嗎?”

    夜錦英冷冷地應著:“王公子有何賜教?”

    王公子是一間酒樓的少東家,因為食福酒樓生意火爆,夜錦英經營有方,這位王公子的老爹相中了夜錦英的經商才能,得知夜錦英還沒有許人,便安排自己的兒子來追求夜錦英,想著把夜錦英娶回家,那樣他們王記酒樓也能像食福酒樓這般在帝都各條街道上都有分號。

    這位王公子掛著少東家之名,其實就一紈褲子弟,好色之徒,年紀輕輕就有了好幾個美妾,美妾們爭風吃醋,每天吵得後宅不寧,可他還是流連花叢,到處沾花惹草,也無半點經商手腕的草包。被老爹安排來追求夜錦英,他一萬個不情願,不過夜錦英的能力,他倒是知曉的。想到他將來要繼承家業,要是不娶一個精明的老婆回家幫他打理酒樓,他就沒有錢去尋歡作樂,便允了老爹的安排,天天來食福酒樓“追求”著夜錦英。

    送花,送禮物,送吃,送玩的,什麼都做過。

    夜錦英無動於衷。

    讓這位王公子甚是憤恨,卻又被夜錦英挑起了斗志,發誓一定要拿下夜錦英。

    王公子笑著,“大掌櫃,別那般生疏,怎麼說我們也認識了大半年吧。我府中設宴,想請你過府坐坐。不知道大掌櫃有空嗎?”追求者連被追求者的姓名都不知道,追求的誠意有幾分?

    夜錦英望著另一道跨過門檻走進來的青影,眉眼忽然間柔和下來,讓她有了絲絲的女人味,王公子頓時覺得她柔和下來的眼睛更加的美,淺淺地,夜錦英笑了起來。

    王公子以為這個冰丑人終於接納自己,對自己笑了,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人也跟著傾過來,重復地問著:“大掌櫃,有空嗎?我現在就接你過府。”

    溫溫和和中又透著無比冷冽的聲音忽然傳來:“對不起,她沒空!”

    王公子扭頭,便看到一位青衣公子臉上掛著溫和的笑,眼神卻森冷無比,大步地走過來,輕輕松松地一擠,就把他擠出幾步之遠,差點站立不穩,氣得他臉色發綠,對方卻溫柔地笑望著夜錦英,他聽到對方柔聲地說了一句:“錦英,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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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9 01:30:47 |只看該作者
050 對付情敵

    夜錦英淺淺地笑了起來,一旁的王公子愣了愣,他追求夜錦英將近半年了,就沒有見過這個丑女人笑過,就連臉上的寒冷也不曾融化過,沒想到她笑起來的時候,那抹笑容還挺好看的。但,她不是對他笑,而是對一個美男子笑呀。

    “喂,你是誰?”

    歐陽易還沒有來得及對夜錦英說第二句話,夜錦英也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王公子就回過了神來,幾步竄過來,重新站回到夜錦英的面前,不讓歐陽易與夜錦英近距離地面對面,他還用眼神示意他的小廝們把歐陽易圍起來,一副歐陽易要是敢再和夜錦英說一句話,就暴揍歐陽易似的。

    “小子,你是外地來的吧?”

    王公子搖著扇子,上下打量著歐陽易。看出歐陽易身上那襲青衫衣料不錯,不過歐陽易沒有帶隨從,也不是沒有帶隨從,而是隨從都被歐陽易遠遠地甩在後面了。他心急著要來找夜錦英,一馬當先的,就把隨從們甩掉,自己先一步跑進帝都來。

    “生面孔,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來的。”王公子冷哼著,剛才對夜錦英的溫和早就不復見了。歐陽易淡冷地挑了挑劍眉,淡冷地反問一句:“我是外地來的如何?”

    王公子冷笑著,又看一眼夜錦英,說道:“你知道大掌櫃是我的什麼人嗎?你也敢把我擠開,親近大掌櫃!”更要命的是,大掌櫃一直給他冷臉,卻給了這個小白臉笑臉,氣死他了。王公子並不是真的愛上了夜錦英,他只是覺得自己追求著夜錦英,老爹又說了,讓他一定要想辦法把夜錦英娶進府去,他就認為夜錦英非自己莫屬的了。像夜錦英這種平凡無奇的丑女人,他以為沒有人會與他爭奪的。這樣的心理,就讓王公子咽不下被歐陽易擠到一邊去的氣。

    歐陽易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也看一眼夜錦英,夜錦英冷冷地瞪著王公子,在歐陽易看向她的時候,她並沒有解釋,只是與歐陽易定定地對視片刻,歐陽易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她對他的思念,知道她不會變心,便好脾氣地問著王公子:“那她是你什麼人?”

    王公子下巴一抬,得意地說道:“我告訴你,大掌櫃是我王彪的未來娘子。”

    “啪!”

    重重的一聲響。

    “啊喲!”

    一聲痛呼聲也跟著響起。

    王彪的話音剛落地,夜錦英立即抄起了算盤,狠狠地就朝王彪的頭上敲去,敲得王彪痛叫起來,引來了無數人的注視。

    “誰是你未來娘子,滾!”

    夜錦英冷冷地命令著。

    客人們對於這一幕似是見慣不怪了,看了幾眼後,又繼續吃他們的飯,覺得飯菜比好戲更有吸引力。

    歐陽易不贊成地看了夜錦英一眼,這個情敵該是他來對付,何須她出手。夜錦英冷冷地撇他一眼,好像在嫌他脾氣太好似的。

    “大掌櫃的,我都追求你那麼長時間了,你總該給我點面子,嫁給我吧。就你這樣的,我肯八抬大轎娶你為正室,你就該感激涕零了,你還真當你自己國色天香呀。”被夜錦英拒絕無數次,但還沒有被夜錦英打過,此刻遭到夜錦英打,還被那麼多的客人看到,王彪覺得自己顏面大失,忍不住對夜錦英出言不遜。

    “剛剛那些話,你再說一次!”

    在夜錦英又想抄起算盤朝王彪敲來的時候,歐陽易又把王彪擠到一邊去,並且板起了俊臉,一步一步地逼向王彪。

    王彪被他逼得節節後退,明明眼前的公子就像個小白臉似的,又是孤身一人,他帶著那麼多的隨從,竟然還怕他的逼視!隨從?對了,他有隨從。王彪反應過來,立即罵著:“你想做什麼?你是哪裡來的?我警告你,你最好就不要多管閒事,也別想染指我家娘子……”

    “啊!”

    歐陽易倏地閃身上前,一把揪住了王彪的衣領,然後一摔,王彪這個沒有半點武功的紈褲子弟就被摔到一邊去,摔得他眼冒金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一腳踏來,踏在王彪的胸膛上,歐陽易一彎腰,便撿起了王彪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扇子,用力地敲打著王彪的兩邊臉,敲一下,就低沉地說一個字,“本王的王妃,你也敢搶!你家娘子?有種的你再說一次!”

    “公子。”

    王彪的隨從們看到自家公子被人欺負了,一股腦兒撲過來,可還沒有近身,就被歐陽易用扇子敲打得痛叫著滾到一邊去。

    “你,你……”

    王彪的臉都被歐陽易用扇子敲得腫了起來。

    “我怎麼了?憑你,也配和本王搶女人!大掌櫃?”歐陽易冷笑著,“還說追求了半年,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就是追求?別污辱了追求兩個字,也別污辱了我的王妃!”歐陽易一邊說著,一邊用扇子狠狠地敲打著王彪的兩邊臉。

    在酒樓裡吃飯的客人們,看到打起來了,這才停止吃飯,全都看過來,卻沒有一個人近前。

    因為夜錦英沒有半點動作。

    王彪追求夜錦英的事,整個南城區的人都知道。也知道王家想娶夜錦英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無非是看中了夜錦英的才能,又欺著夜錦英長相不好看,以為夜錦英有人肯娶就會偷笑了。誰想到半年了,夜錦英對王彪一點興趣都沒有。

    此刻看到歐陽易的出現,為了夜錦英沒說兩句就打起來,大家猜到了幾分,敢情是夜錦英心裡有人了,現在正主兒出現了,便與王家公子打起來。

    看歐陽易溫文儒雅的,的確比王彪好太多了,就連他此刻惡劣地打著人,大家也覺得他還是那般的斯文瀟灑。不過,這位青衣公子比王家公子更加的優秀,僅一眼就能看出來,大掌櫃那樣的尊容,青衣公子會不會也像王家公子一樣對待大掌櫃?

    食福酒樓很多熟客,夜錦英這個大掌櫃雖然不美,為人也冷冰冰的,卻非真正冷漠之人,待人接物還是極為有禮的,客人們自然而然地就站在她這一邊,希望她能找到真正的幸福,而非因為才能換來婚姻。

    歐陽易罵王彪的話,除了夜錦英聽到,其他人都沒有聽到,他說她是他的王妃,讓夜錦英的耳根都紅了起來。

    就像王公子一樣不要臉!

    夜錦英在心裡甜絲絲地腹誹著。

    在看到歐陽易進來那一刻起,她的心就被灌滿了蜜糖。

    才想到他,他就來了。

    他們是不是心有靈犀?

    還沒有到一年,他就來了。也不枉她這大半年的對他念念不忘。

    “你……”

    歐陽易移開了腳,一彎腰,單手就把王彪提了起來,王彪雖是紈褲子弟,卻是堂堂七尺男兒,歐陽易瞧著就是個斯文人,竟然單手就把王彪一個大男人提了起來,可把所有人都嚇住了,驚歎著:神力呀!

    “放開我,你們還在那裡做什麼,還不把這個惡徒給我打死!”王彪被歐陽易提著,拼命地掙扎,就是掙不開。那些隨從們都被歐陽易的神力嚇住,自家公子一叫,他們又從地上爬起來全都撲向歐陽易,歐陽易倏地把手裡的小雞扔向那些隨從,小雞就似竹子一般,把那些隨從全都掃壓倒在地上。

    把王彪當成小雞扔出去砸倒隨從後,歐陽易身形一閃,眾人根本就沒有看清楚他是怎麼走動的,定神時,他已經重新提起了王彪,依舊是單手,把王彪提到酒樓門口,用力地就朝大街上扔出去。旋身又回來,把王家的隨從一一提著,扔到大街上去。

    歐陽易往門口一站,一甩折扇,說有多瀟灑便有多瀟灑,烏黑的大眼睛瞟著被他扔在街道上的一伙人,笑得極其溫和,可吐出來的話卻給人一種刺骨般的寒冷:“滾!以後再敢來騷擾大掌櫃,來一次,我打一次!滾!”

    王家隨從嚇得趕緊爬起來,扶起臉被打得像豬頭的王彪,落荒而逃。

    待到那伙人都看不見了,歐陽易一合扇子,再一扔,就把王彪的扇子扔到街上去,然後嫌惡地冷哼一聲:“冬天還打扇!”

    旋身,他就往酒樓裡面走。

    “歐陽公子,原來是你呀。”

    小二哥總算認出了歐陽易,歡笑著叫了一聲。

    怪不得會把王家公子痛打一頓,這位歐陽公子以前就愛粘著他們大掌櫃,對大掌櫃特別的好,兩個人的關系有點曖昧。後來歐陽公子不辭而別,大掌櫃沒多久又失了蹤,他們還以為大掌櫃與歐陽公子私奔了呢。不過大掌櫃很快就回來了,回來後半句不提歐陽公子。

    伙計們都不敢多問,以為兩個人沒戲了。

    想想也覺得正常,畢竟大掌櫃長相不好,歐陽公子可是個翩翩公子,兩個人不配!

    此刻歐陽公子忽然回來,難道是回來找大掌櫃的?瞧著王家公子對大掌櫃示好,還說大掌櫃是王家未來的兒媳婦,歐陽公子吃醋,一醋之下就打了王公子。

    小二哥覺得劇情必定如此。

    歐陽易溫笑著叫了一聲“小二哥,最近過得還好嗎?”問完後,他卻是走向了櫃台。

    客人們看到沒戲好看了,吃飯的繼續吃飯,結帳的結帳,點菜的點菜,不過大家的眼角余光還是有意無意地瞟向歐陽易。

    夜錦英眸一垂,淡冷地敲起她的算盤。

    一雙放肆的大手忽然探進櫃台來,接著她的身子就被那雙放肆的大手撈了起來,撈出櫃台,歐陽易溫柔動聽的嗓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錦英,咱們先談談。”

    他要找個沒有外人的地兒,先打個啵再來訴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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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0 22:26:58 |只看該作者
051 哥要娶媳婦!

    夜錦英耳垂紅得更厲害了,這個男人竟然就當著滿堂的客人,就把她從櫃台裡撈抱出來了。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可她還沒有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他就抱著她大步地往後院子走去。

    客人們竊竊私語,伙計們曖昧地笑著。

    歐陽易在食福酒樓住了那麼長時間,對食福酒樓早就熟得像在自己家裡一樣,抱著夜錦英眨眼間就回到了夜錦英居住的小閣樓了。

    “歐陽易……唔!”夜錦英才開口,人就被歐陽易放下了,再被他用力地推壓到門身上,他健壯的身軀燒著一團團的烈火,往她身上燒來,雙手一捉一拉,就把她雙手拉至她的身側,讓她與他之間再無阻礙,緊密相貼,他溫厚灼熱又不失柔軟的唇瓣貼過來,堵住了她的嘴,把她想說的話適數吞進肚子裡去。

    好半天,歐陽易才結束了久別重逢後的一記辣吻。

    移開唇在夜錦英的面前喘著氣,灼灼地盯著夜錦英看,捉住她雙手的手也松開了,抬起來,輕柔地托著夜錦英的臉,就想撕開她臉上的面具,夜錦英抬手捉住他的手,泛著嬌色的瀲灩紅唇輕啟著:“別撕下來,我的面具不多了。”

    “我想好好地看看你。”歐陽易柔聲說著,“你也不能一輩子戴著面具做人。”這一次他來,是來提親的,也是要讓她恢復她陳王府大郡主的身份。

    他心疼她要戴著面具做人。

    夜錦英抿了抿唇,想了想,她抬手自己撕下了那張戴了很久的人皮面具,還原了她美麗的容顏。分離了大半年,在歐陽易的眼裡,她越發的俏麗,又多添了幾分的成熟。他的手指一寸一寸地吞噬著她臉上的肌膚,從她的臉上摸到她的雙眸,秀眉,光潔的額頭,再由上摸下來,到了她柔軟的唇瓣,他的手指才停下來,輕柔地按壓一下她的唇瓣,歐陽易湊過來,再吻了吻她那依舊泛著瀲灩水光的紅唇。

    “錦英,我想你,想死你了。”

    夜錦英臉上的淡冷在剛才一吻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少見的柔情。

    仰眸,她定定地與歐陽易對視著,認真地答著:“我也想你,每天都在想,只要我空閒下來,我都會想你。我也在心裡頭數著日子,計算著你還要多少天才會來找我。”

    知道她性子淡冷,歐陽易以為這樣的情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沒想到她說了,還說得比他多。不禁笑了起來,用力地就把她的身子從門身上拉開,拉入他的懷裡緊緊地摟著,不停地說著:“錦英,我來了,我來了。”

    夜錦英反手也摟住了他。

    聞著他身上清爽的氣息,夜錦英輕輕地笑了起來,把頭枕在他的肩膀上。“歐陽易,我其實很擔心你不會來的。”

    歐陽易松開了她,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抱到桌子前放她坐下,他也在她的身邊坐著,兩只大手還捉著她的手不放,觸摸到她掌中厚厚的繭,他微微地攏了攏眉,心疼地說道:“你還做很多事情?大半年不見,你手裡的繭竟比以前還要厚了。你呀,都是大掌櫃了,每天打打算盤,計計數就行了,還要……”把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地親吻了兩下,他望向她,眼神溫柔而染滿了情意,笑著:“我怎麼可能不來?我歐陽易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給女子承諾。”

    夜錦英笑了笑,抽回了自己的手。“我想著你或許會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他畢竟是王爺之尊,更何況他當初又是要送寒初藍回國認祖歸宗的。東辰國那邊並沒有傳出封公主的消息,寒初藍應該不是東辰國的公主吧。

    私心裡,夜錦英是希望寒初藍是東辰的公主,那樣的話,寒初藍的身份就不同了,不會再像當初那般低賤,被太皇太後等人瞧不起,老是想辦法欺凌。不過兩國的關系不好,她又不得不往現實裡看,盼著寒初藍不是東辰國的公主。

    一句話,對於寒初藍的身份,夜錦英非常的矛盾。

    “我在皇伯父的眼裡,唯一的用處就是可以幫他尋找女兒。”歐陽易笑道,“我是諸王之中最不理事的一個,只知道游山玩水。我能有什麼事情要忙?”

    夜錦英對他的說法頗為認同,她也覺得他很閒。

    “我送初藍回國的時候,出了點意外,千澤從我的人手裡救走了初藍,我只得帶著人去追趕,也就是這樣,我才會離開你。”對於自己的行蹤及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歐陽易也沒有再隱瞞夜錦英。他從寒初藍身上看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夫妻之間要做到相互信任,相互坦誠。雖然他與夜錦英還沒有成親,在他的心裡早就把夜錦英當成了他的妻。“後來並沒有追上,兩國的交戰也結束了,知道皇伯父退守冰河鎮,我便帶著人趕到冰河鎮向皇伯父請罪。”

    夜錦英緊張地問著:“你皇伯父有沒有責備你辦事不力?”

    歐陽易笑著搖頭,“怎麼會呢,在私事上,皇伯父還是很大度的,這麼多年來,他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望,早就練就了一顆強大的心髒,不會輕易被打倒的。更何況我才到冰河鎮不久,初藍也去了冰河鎮,在那裡開了一間面館,生意特別的好,我聽說後,便猜到是她。”

    夜錦英聽得越發緊張了,追問著:“真是藍兒嗎?”

    歐陽易點頭。

    “這麼說你皇伯父是見著了藍兒?”

    歐陽易又點頭。

    “那藍兒是不是?”

    歐陽易溫笑著,“滴過血了,藍兒就是我東辰國的公主。”

    夜錦英愣了愣,寒初藍竟然真的是歐陽家的女兒,東辰國的公主。一時之間,她都不知道是該替寒初藍開心,還是該替寒初藍擔心未來。頓了一會兒,她才問著:“既然認親了,怎麼沒有聽到你們東辰封公主的消息?”

    “藍兒都沒有跟著我們回宿城,如何封公主?要封公主也要等回到宿城,經過御醫們再一次滴血才能認祖歸宗,皇伯父便能下旨封公主了。”

    清楚皇室血脈冒充不得,夜錦英點了點頭。

    “錦英,告訴你一件事。”

    “嗯。”

    夜錦英嗯著,示意歐陽易可以說了。

    “初藍懷上了。”

    “哦。什麼?藍兒懷上了!她懷上了?她怎麼會懷上的?”

    歐陽易忍不住抽了抽臉,失笑著:“錦英,你那是什麼表情?難道初藍就不能懷上嗎?她和千澤成親都一年多了。懷上五個多月了,來年春就可以生了,嘻嘻,我要當舅父了,最好她就生個漂亮的女娃兒,像夜千澤那般俊美的,哦,不,應該像初藍一樣,這樣才是我歐陽家的人。”

    白了他一眼,夜錦英啐他一口,嗔著:“敢情是藍兒還沒有生,你就先搶娃兒了。怎麼說是你歐陽家的人,藍兒可是我夜家的媳婦兒,娃兒自然是我夜家的人。歐陽易,我警告你哈,你不能搶走我的侄女兒。”說完,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她又笑了起來,說道:“我是有點意外,忽略了藍兒都被千澤救走了,會懷上很正常。都成親一年多,也該懷上了,再沒有動靜……”她沒有再說下去。

    所謂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寒初藍要是一直都不懷孕,就算夜千澤再愛她,為了香火問題,估計也要納個妾室生個娃的。以寒初藍的個性,她又不願意與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相公,他們夫妻的感情就會因為無子無女而生變。

    歐陽易拍拍她的手。“現在咱們都不用替她擔心了。”

    夜錦英歎著:“她要是早一點懷上,或許就不會被太皇太後趕出帝都。不過,她離開了也好,要是再留在這個吃人不吐骨的帝都裡,於昊兒來說非好事,如今的攝政王府……”

    歐陽易又安撫地拍拍她的手。

    凡事都有兩面性的。寒初藍被趕出帝都,有好處也有壞處。在如今看來,好處多過了壞處。

    “錦英,我這一次來找你,就是履行我們當初的約定,提親!”

    早知道他來是因為一年之約,由他親口說出來,夜錦英的臉微微地泛紅,哪怕她與歐陽易早就做了只有夫妻才能做的事情,還是忍不住生出幾分羞色來。

    冷不防,歐陽易挪過來,一把拉她入懷,緊接著又捕捉住她的唇,霸道地吻了一番,便在她的耳邊低啞地說道:“錦英,你紅臉的樣子特別的誘人,你再紅幾次臉,我的魂都被你勾走了。不,我的魂早就被你勾走。”

    一把推開他,夜錦英嗔著他:“油嘴滑舌。”

    “天可見憐,我說的都是真話。”

    “懶得理你。”

    夜錦英是女孩子,終究是臉皮薄,站起來就要走,歐陽易趕緊拉住她,認真地問:“錦英,我剛才的提議,你怎麼看?”

    夜錦英並沒有扭頭,她背對著歐陽易站著,一邊手腕被歐陽易拉著,預防她甩手走人。久久,夜錦英都沒有說話。歐陽易也沒有催她,只是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柔柔地望著她,體貼地問著:“是不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你,向誰提親?”她夜錦英已經是“死了”的人,他曾經說過要風風光光地把她迎娶回國當他的王妃,可她已死之人,還如何以真實的身份風風光光地嫁給他?再者,她的身份一旦恢復,接踵而至就會有很多麻煩,首先她那個嫡母就不會放過她,哪裡肯放她風風光光地嫁人,還有便是歐陽易的身份,也會成為障礙。

    “自然是向你爹娘提親,我說過要風風光光地把你迎娶回國當我唯一的王妃。”歐陽易本能地答著,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忽然間也沉默下來。思慮了片刻,他扳住她雙肩,讓她看著他,他試探地提出建議:“錦英,晚上的時候,我帶你回一趟陳王府,見見你爹與你的親娘,我再親自向他們提親,如果他們許可了,其他事情我來擺平,你覺得如何?”

    陳王雖然不管事,其實最聰明,他什麼都不管,恰恰是保命保家人的好法子。攝政王府和楚王府就是管事管得太多,才會有如今的下場。歐陽易一點都不敢看輕他的准岳父,他才敢大膽地提議。他敢說陳王知道夜錦英沒死,還要嫁給他時,陳王肯定不會宣揚,不是因為夜錦英是陳王的女兒,而是陳王害怕陳王府背上通敵之罪。

    當然了,陳王要是大方地肯祝福自己的女兒,夜錦英也就能安安心心地嫁給歐陽易了。

    想了一會兒,夜錦英默默地點頭。

    “還有一件事,我們成親後我也不能馬上跟著你回去,我還得留在這裡替藍兒管著酒樓。”食福酒樓是寒初藍在帝都的產業,也是她的產業,經過她的經營好不容易有了幾間分號,她實在捨不得丟下。

    歐陽易低低地嘀咕了幾句什麼,夜錦英沒有聽清楚,忍不住問他:“你在嘀咕什麼?”

    “初藍想害死我。”

    歐陽易沖口而出。

    “我做夢都想著娶你,她卻把這麼大一間酒樓直接丟給你,拖住你,存心不讓你嫁我,不是想害死我嗎?哪有她這樣做妹妹的?一點也不為哥哥著想。”陳王一旦允婚,他肯定要帶著夜錦英回府拜見高堂,才能正式地拜堂。

    “要不,咱們再等等吧,等藍兒回來了,不用我再打理酒樓,咱們再成親,反正我也不急。”

    “我急!”

    歐陽易低叫著。

    “初藍現在去了平城,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萬一她要三年五載才回來,難道我們也要等上個三年五載再成親?錦英,你說,初藍給了你多少錢,讓你幫她打理著酒樓,我加倍給你,咱們撇下她的酒樓,成親去。”

    “那可不行。”

    “錦英。”歐陽易急了,這破酒樓竟然成了他和錦英成親的最大阻礙力。

    “你別叫這麼大聲,反正我不急,你要是等不了,你娶別人去。”夜錦英笑著撇下一句話,便甩開了他越過他就走。

    歐陽易趕緊追著她走,緊張地叫著:“錦英,咱們可以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的。我不娶別人,我就娶你,我只想娶你!”

    夜錦英淡淡地笑著:“那你就好好地想辦法,等你想出了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咱們再說親事。”說完,夜錦英下了小閣樓,就要往前院走去,記起自己還沒有戴上面具,又折回閣樓裡拿到新的面具,對著鏡子小心地貼到臉上去。

    歐陽易的臉有幾分綠,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對鏡貼人皮面具,忿忿地說:“晚上,我就把食福酒樓拆了,這樣你就不用再打理食福酒樓,咱倆就可以成親。”

    夜錦英的動作一頓,扭頭似笑非笑地提議著:“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你搬梯子,好讓你上梁拆柱掀瓦?藍兒回來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呢,當然了,你要是有黃金萬兩賠給藍兒,我不介意幫你的忙拆。看在咱們這麼熟的份上,我再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是藍兒的哥哥,她算起帳來,你也討不到便宜,只會被坑得更厲害。”

    歐陽易抽著臉,寒初藍的便宜還真的占不到。

    “要不,我讓人帶信給初藍,讓她派個人回來打理酒樓?或者我讓我父王母妃帶著我家所有親朋戚友都來帝都?”

    這下子輪到夜錦英抽臉了,貼好了面具後,她扭頭無奈地提醒著:“爺,你家所有親朋戚友?你能告訴我,人數有多少嗎?你有替他們想過安全問題嗎?你家的親戚隨便一個都是皇親國戚,一窩蜂跑到帝都來,我想有一個人最開心,會開心得笑掉大牙的,便是咱大星的帝君!”

    歐陽易撇撇嘴,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真的要等到寒初藍回來,他才能抱得美人歸嗎?戰事不可能立即結束,寒初藍估計幾年內都不會回帝都,等到她回來,他都快三十了吧,他倒是無所謂,就是心疼夜錦英的青春年華被拖掉了。

    “我還是派人給初藍去個信,讓她安排幾個人回來打理酒樓吧。”這個辦法應該是最好的了。

    夜錦英站起來,看他一眼,沒有說話,越過他又走。

    歐陽易又屁顛屁顛地跟著她走,“錦英,這個辦法可以吧?”

    “你自己看著辦吧。”

    夜錦英撇下一句話,腳下走得更快,歐陽易略頓一下,她都走下了閣樓,轉眼間就消失了。歐陽易眉開眼笑,知道這個辦法可行。

    寒初藍身邊能人多,她隨便派幾個人回來,他的錦英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嫁給他做王妃了。

    立即,馬上,他要給寒初藍去信,告訴寒初藍:哥要娶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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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被擄

    不知道自家哥哥心急著娶媳婦的寒初藍此刻帶著彩月把平城最繁榮的大街逛了一遍,剛從外面回到府衙裡,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噴嚏。

    “夫人,你沒事吧?”

    彩月關心地問著。

    寒初藍一邊跨過門檻,守在府衙門前的士兵恭敬地叫著她夫人,她朝士兵們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應,聽著彩月大驚小怪的關心,她好笑地應著:“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打一個噴嚏,你別這麼緊張,弄得草木皆兵的。其實就是我家千澤在想我。”

    彩月:……

    主子不過才離開。不過主子與夫人的感情深厚,只要兩人沒有在一起,就會各自思念。身為女人,彩月真的萬分羨慕自家夫人,能得到主子獨一無二的深愛,在主子的眼裡除了夫人之外,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

    五千名暗衛之中,女暗衛不過數百人,但個個都是年輕漂亮的,見過主子真人的,也會有些同伴修行不夠,會被主子迷住。

    彩月看著前面那道挺著個肚子依舊風姿綽約,堪稱史上最美的孕婦,她在心裡慶幸著自己對主子絕無二心,也不會生出半點情意來。要是她像那些同伴一般對主子生出情愫來,還不知道會痛苦成什麼樣呢。

    回到後宅,寒初藍先鑽進廚房裡下了碗面條,逛街消耗體力,她覺得餓了。或許是懷孕的緣故吧,她總是餓得特別的快,但吃的時候又吃不多,只能少吃多餐了。

    “彩月,你要不要吃面條?”

    寒初藍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並沒有回頭,只是笑問著彩月。

    “好。”

    彩月走過來幫她放火。

    片刻後,她便煮好了兩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

    主僕倆每個人端著一碗面走出了廚房,並沒有進屋裡去,而是不約而同地走到涼亭下坐下,一邊吃著面條還能一邊欣賞著院子裡的風景。

    “這院子裡有不少小菜地,估計前任女主人會讓下人們種些菜,自給自足吧,吃完了面,咱倆就把那些小菜地翻松,重新種些青菜。”寒初藍一邊吃著面條一邊提議著。

    彩月看她一眼,“夫人該午休了。菜地,就讓我去翻松吧。”

    寒初藍笑,“那就有勞你了。”末了,她忽然問一句:“彩月,你們本來都是合格的暗衛,卻被千澤調到我身邊來,跟著我做這些與暗衛工作沾不到邊兒的事情,你們會不會覺得很憋屈?或者大材小用的?”

    彩月笑道:“我們是暗衛,忠於主子,不管主子讓我們做什麼,對我們來說都是任務,主子把我們調到夫人身邊來,我們便是夫人的奴才,夫人不把我們當奴才看,是我們的福份,我們哪裡還敢有什麼憋屈?說句實話的,保護夫人也是一件難度非常大的事情。”

    夫人老是招來暗殺,不是一般人就能保護得了的。

    寒初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也不想的,她原本就是想呆在鄉下種她的菜,賺她的錢,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誰知道自家那個本來是中看不中用的相公,搖身一變成了當朝皇孫。看多了小說及電視,也學過歷史,她很清楚皇家,注定了不能平靜,但她還是一頭扎進來了,為的是夜千澤。這一年來,她經歷過無數次暗害,無數次暗殺,也受過重傷,但她不後悔。

    一只雞蛋放進了寒初藍的碗裡,彩月不吃雞蛋。

    “夫人多吃點,給小主子補點營養。”

    寒初藍心裡暖洋洋的,老天爺待人總是給你一顆糖吃再給你一巴掌,有人對她無情,也有人對她關心,平衡著她的心態。“補也要適當,不能補得太過,免得胎兒過大,將來生的時候不好生,你們這裡又不能做剖腹產手術。”說到做手術的事兒,寒初藍便想到了元缺以及谷主,這兩個人的醫術在這個年代裡應該屬於最好的,不知道他們師徒可曾做過手術?

    “什麼手術?”

    彩月聽得莫名其妙的。她覺得自家夫人說的話,有時候聽不明白,無法理解,好像夫人不是他們這裡的人似的。

    寒初藍笑笑,低頭吃面,沒有解釋,她怕解釋了會把彩月嚇壞。部腹產手術在古代也有過,但成功率很低,在人們的意識裡,腹部被剖開便是死了。這種前衛的科學知識,她沒有本事帶到古代來,就沒有必要向彩月解釋。

    彩月也不好追問。

    主僕倆人吃完了面條後,彩月便讓寒初藍回房裡午休去,她則去洗碗。寒初藍沒有馬上就回房,剛吃飽嘛。她坐在涼亭下,淡淡地看著院子,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

    坐了一會兒,她又站起來,走出涼亭在院子裡漫步,走了大概有十幾分鍾,她覺得可以休息了,便往自己的房裡走去。一路上,都是安安靜靜的,府衙外面有幾百名士兵守著她,但後宅裡僅有她與彩月。夜千澤重新調來的暗衛,現在還沒有到達平城。

    這麼大的一間宅子,僅有兩個女人,不僅僅安靜,還散發著陰森。

    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寒初藍並沒有立即進房而是站在房門口看著安安靜靜的房間,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夜千澤,眼前似是出現了夜千澤那帥氣的身影,正給她打來洗澡水,溫柔地沖她笑著:“藍兒,洗澡了。”

    淺淺地笑了起來,跨進房裡。

    倏地,她又迅速地退出了房間,頭也趕緊一偏,一把寒光閃閃的劍從她的面前劃過。劍一偏,招式一變,再次朝她刺過來。

    寒初藍趕緊又是一閃,再一次閃開之後就趕緊躍走,她手裡沒有兵器,不敵殺手,再者她懷著身孕,不敢像以前那般肆無忌憚地死打。好在她占優勢的是內力及輕功,一躍而起,還是短時間內甩開了潛伏在她房裡的兩名殺手。

    那兩名殺手一身黑衣服,蒙著黑布,就像黑烏鴉一般,死死地追趕而來,似是不殺了寒初藍不罷休似的。

    “夫人。”彩月聽到動靜,趕緊從廚房裡出來。但主僕倆人還沒有碰頭,屋頂上就躍下了十幾名黑烏鴉殺手,分別截住寒初藍的去路,不讓寒初藍有機會逃走,再有幾名人去解決彩月。

    “來人呀,有刺客!”

    寒初藍挺著個肚子,上竄下跳的,根本就沒有接招。待她躍上了屋頂時,扯開喉嚨大叫有刺客。

    那些殺手毫不含糊,一縱身,便往屋頂躍上來,一把把閃著寒光的劍再寒初藍刺來,有些指向她的心口,有些指向她的喉嚨,有些更狠,直指她隆起的肚子。

    上中下都被人攻著,寒初藍無法往上躍起,只能施展輕功往後退。

    “來人呀,有刺客!”

    寒初藍再次扯開喉嚨大叫著。

    守在府衙外面的士兵總算聽到了她的叫聲,立即一窩蜂地湧了進來。

    咻咻!

    無數飛鏢像冷箭一般,射向那些士兵,寒初藍趁殺手們射出飛鏢時,趕緊躍走。

    “寒初藍,你還能往哪裡跑?”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接著便是一道灰影如同閃電一般迎面撲來,寒初藍暗道不好,身子一轉,就往旁邊逃去。但還沒有逃出兩米遠,就被人搭住了肩膀,她只得反身就是一掌拍去。

    冷笑聲傳來,對方與她碰了一掌,誰都沒有被震退,對方微驚於她的內力比想像中深厚,出手更快,在兩人再次碰掌時,一反手就扣住了寒初藍的手腕,寒初藍另一只手如鷹爪一般抓來,可眼前倏地一片灰白,那人另一只手竟然抓著一把面粉,面粉一撒,就蒙住了寒初藍的雙眼,讓她的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下來,高手過招間,稍微慢半拍,就定了輸贏。

    寒初藍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人一把接抱住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抱住她飛快地掠走。

    陌生的男人抱著寒初藍幾個飛縱就遠離了府衙,毫不避諱著生光白日的,就這樣抱著寒初藍不停地飛躍,街上的人還沒有看清楚他的容顏,他已經遠去,可見此人不管是武功,還是輕功,都屬於頂尖級的。

    不久後,陌生的男人帶著寒初藍出了平城,在平城外面停著一輛馬車,他把寒初藍塞進了馬車內,他自己跳坐上馬車,低冷地吩咐著同伴:“得手了,快點走。”

    充當馬夫的另一個男人立即一揮馬鞭,抽在馬身上,馬兒吃痛,撒腿便跑。

    卻說府衙裡,彩月與那些士兵看到寒初藍被人擄走了,心急不已,彩月奮力地撕殺著,還是沒有辦法甩掉殺手們的糾纏,急得彩月的臉色都是黑的。

    “怎麼回事?”

    數道聲音響起。

    彩月尋聲望去,頓時大喜,叫著:“清風,夫人被擄,往東邊而跑,估計會出城,快點去追趕。”原來是夜千澤急調來充當寒初藍“下人”的幾名女暗衛。

    被叫做清風的那名女暗衛,立即帶著兩人往東邊追趕而去,另外那幾名暗衛則加入了戰圈。

    半個時辰後。

    殺手死傷兩人後便撤了,士兵則死傷十幾人,多是傷於飛鏢之下。

    彩月帶著那幾名暗衛追出平城與清風等人匯合,清風神色有點兒黯然:“沒有找到夫人。”

    “那個人很厲害,夫人不是他的對手,還沒有交手一招,夫人就著了他的道被他擄走了,有可能是沖著鳳凰令來的。他們肯定在城外有接應,該死的,主子才走了半天,夫人就出意外!”彩月氣恨地握緊了搶來的劍。這一伙人應該早就盯住了夫人,只等主子離開好出手的。

    一塊鳳凰令就替夫人招來了多少次的暗殺,那些人總是不死心,反反復復的,不管夫人走到哪裡,他們都會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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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你想要鳳凰令嗎?

    要是以往,彩月還不會那般的擔心,夫人的武功是不咋樣的,可反應快,輕功及內力都很好,就算暫時失手也會想方設法逃走或者反敗為勝。但現在夫人身懷六甲的,稍不小心就會傷及胎兒,不比以往呀。

    清風冷靜地與彩月商量著:“彩月姐,你立即通知主子,我與姐妹們分頭去追,務必要把夫人救回來。”

    “主子帶兵去了伏州。”

    “軍中諸將極多,夫人出事,主子相救,他們會理解的。”而且在主子的心裡,夫人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彩月點頭。

    幾個人立即分頭行動。

    載著寒初藍的那輛馬車走的路線是通往大星的。

    馬車的速度很快,馬車內雖然放了一張躺椅,寒初藍被放靠在躺椅上,可是一路飛奔,也讓她的身子被顛得歪歪扭扭的,被點了昏睡穴的她,不知道是時間到了,還是顛得太厲害,讓她自己沖開了睡穴。睜開眼,就發覺自己躺坐在馬車內。

    小心地坐正了身子,再輕輕地湊到馬車門前,透過門縫看到馬車的前面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人便是點了她睡穴的男子。

    知道對方是頂尖級高手,憑她這點招式自然不是對手,或許就因為這樣,對方才會僅是點了她的睡穴,往馬車上一塞就走,知道她逃不掉。

    寒初藍也真的逃不掉。

    靠坐在躺椅上,逃不掉,寒初藍也不急著逃走。

    她想知道這一次是誰派來的殺手,直覺不像以往那些。她又在哪裡招惹了仇家還是沖著鳳凰令來的?追殺她的人都是為了鳳凰令,一共有好幾批的殺手,有一批最厲害,通過交手她可以確定最厲害的那些殺手來自夜宸。另外兩批殺手,有一批想要她的鳳凰令,也想擄走她的人,並不想傷她,第三批殺手就和夜宸的人一樣,既要她的命也要她的鳳凰令,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應該是太皇太後派來的。

    這是第四批殺手了,背後的主人肯定不是大星那些人。

    那會是誰?

    一塊鳳凰令,竟然會招來那麼多人的覬覦。不過想到鳳凰令背後代表的龐大財富,寒初藍只得冷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呀!

    寒初藍覺得鳳凰令也是她那位聰明絕頂的婆母布下的一個局,同樣地也有另一層深意。為什麼代青不把鳳凰令交給夜千澤,難道僅僅因為夜千澤不擅理財?最初,寒初藍認為是這樣的,代青也是這樣說的。可現在她不這樣認為了,婆母肯定是在培訓著繼承人。

    上官紫死的時候,她名下的商業王國還沒有像現在這麼多,賺了那麼多的錢,以她的聰明才智來看,她又怎麼可能想不到十幾年後,她名下會有多少的財富?再者她陪嫁過來的財富有多少,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財,向來會招來橫禍,更何況是那麼一座金山,傳出去,誰都想霸占。要命的是她還鑄造了一塊鳳凰令,所有掌櫃只認牌不認人,誰握著鳳凰令誰就能調走所有銀子,不就是告訴全天下的人,誰奪得鳳凰令,誰就能得到她名下的所有財產嗎?

    人呀,為了錢,父子兄弟都可以反目成仇,更不要說陌生之人了。

    代青把鳳凰令交給了她,就等於把她推到了風尖浪口上,要面對無數次的追殺暗害,事實證明也的確如此,不管她走到哪裡,化了妝易了容也好,都會被人發現追尋而來。

    夜千澤是派了不少人保護她,她自己也有了能力自我保護,可是殺手層出不窮,來了都是高手,她總會有落單的時候。此刻便是如此。

    “母妃,你是不是劉伯溫的傳人呀,竟然連這些都布置好了。”

    寒初藍低低地喃著,眼裡有著對上官紫的佩服。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裡,一路走到今天,經歷了太多事情,無一不是圍著上官紫打轉,而且有很多事情只要細細地分析著,就會發現都能串連一起,而連著的那一頭永遠都是上官紫。好像他們這些人都是高空中迎風飛舞的風箏,那根線卻一直被上官紫握在手裡。她的線放得越長,他們這些風箏飛得便越高。

    “母妃,你要是還活著,那這個天下都會被你算計個遍。真希望你還活著,像小說裡寫的那樣,你是假死,其實藏在暗處,暗中操縱著一切,只為了逼著千澤成長,逼著千澤強大。”寒初藍靠在椅背上,喃喃地自語。

    憶起初到攝政王府時在流水院裡聽到的那聲歎息,以及她在皇宮裡出事時,有抹紅影引著她離開。會是她的正牌婆母嗎?婆母沒有死吧!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不知道別人要加害於她?李氏尚且知道地道,帶著千澤從地道逃走,婆母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越是想著,寒初藍越加的懷疑上官紫沒死。將來回到帝都,她一定要細細地尋找線索,看能否尋到婆母未死的信息否。

    或許是寒初藍的低喃讓趕著車的兩個男人聽到了吧,用陰手段才把寒初藍擄來的陌生男子立即打開了馬車門,看到寒初藍靠坐在躺椅上,姿勢還挺舒服的樣子,他微微地閃爍了一下那雙冷眸,倒是沒想到寒初藍自行沖開了昏睡穴後,竟然沒有逃走,還悠閒地坐在馬車內,好像她不是被他們擄來的,而是她本來就是坐著馬車,而他們都是她的奴才,替她趕著車。

    摸著肚子,寒初藍淡冷地對那個男人說道:“能不能讓車速慢點兒,路不好,這樣顛著,會把我的娃兒顛得提前出來。”

    男人挑挑眉,抿緊唇,冷冷地盯著寒初藍看,不說話。

    寒初藍也淡冷地看著他。

    “不逃?”

    半響,男人才吐出兩個字來,車速並沒有緩下來。他怕寒初藍的人會追上來,哪裡敢放緩車速。

    “我打不過你。”

    寒初藍老實地說著。“沒有把握的事情,我不做。”

    男人又抿緊了唇,不說話了。

    馬車門一關,寒初藍卻聽到他的冷哼:“憑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可是大周新帝身邊第一高手。

    寒初藍在車內笑了起來。

    “你想嘲笑我就嘲笑吧,我學武甚遲,天資又不好,除了某人送的大禮之外,我根本就是三腳貓功夫,哪怕在你們這些武林高手眼皮底下逃跑,不是讓你們笑掉大牙嗎?”

    馬車外沒有回音。

    那兩個男人都懶得回應她。

    門忽然被打開。

    是寒初藍打開的,那個男人立即出手如電封住了寒初藍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保持著探身開門的動作。

    “我勸你不要作無謂的掙扎,惹怒了小爺,一掌就要了你的命,可憐你腹中的胎兒還沒有見天呢。”那男人板著臉警告著寒初藍,還是覺得封住寒初藍的穴道了更放心一點,這個女人傳言中有點狡猾的,他不得不防。從她的昏睡空自行解開之後,她沒有急著逃跑,淡定地坐在車內,他就能確定這個女人不好對付,要不是武功太菜,他也不能輕易擄到她。

    寒初藍除了雙眼能轉動之外,全身都無法動彈,她轉著眼珠子,用眼神傳遞著她的嘲笑,說道:“我說過我寒初藍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只會那麼幾招,使出來也沒有什麼威力,根本就不是你對手,我哪敢掙扎?我開馬車門不過是隔馬車內悶,想和你們說說話。”

    冷笑聲響起,對方冷笑著:“寒初藍,小爺知道你狡猾,休想哄騙小爺,小爺可不是三歲的孩子。”

    “你當然不是三歲孩子,三歲孩子要是能長到你這般高大,都可以上電視,接受媒體采訪了。”

    那人剔著眉,聽不明白寒初藍最後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上殿試?

    他又不考狀元,何須殿試?

    接受媒體采訪又是什麼意思?

    “你不會真的只有三歲吧?那你肯定得了一種病,那種病就叫做巨人症。”

    那人瞪著寒初藍,冷哼著:“寒初藍,你到底想說什麼?”

    寒初藍笑,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輝的,迎視著對方的冷視,“你想聽?”

    那人又板起臉,抿緊唇,不說話。

    這古代真的很多又冷又酷的男人!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

    “你幫我解開穴位,要封住我穴位,也等我躺坐好再封呀,姿勢舒服些。你不是對自己的本事充滿了自信的嗎?誰知我一開車門,你就緊張得全身毛發都豎了起來,想來能讓你這個頂尖級高手如此緊張地對付著,還真是我寒初藍的福氣。我要是能回到現代裡去,保證寫一部當今流行的女強小說,女主人公我不過有著三腳貓功夫,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呵呵,絕對是史上第一牛逼女主。聽不懂吧?你不過是三歲小毛孩,自然聽不懂大人說話!喂,你動作輕點,你不知道孕婦是重點保護對象嗎?你這樣粗暴,你娘子知道嗎?你孩子造嗎?”

    “你閉嘴!”

    迅速地拍開寒初藍的穴位,把她扔回躺椅後又趕緊封住她穴位的男子,黑著臉冷冷地警告著。

    “你不想聽了嗎?你不是問我想說什麼嗎?”

    那人立即就想連她的啞穴都封了。

    “你想要鳳凰令嗎?”

    寒初藍忽然涼涼地問了一句。

    伸出的手指倏地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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