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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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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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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5:37 |只看該作者
064 冤有頭債有主

    一匹馬趁夜往萬丈崖奔馳而去,坐在馬背上的人便是寒初藍。她一邊手抓緊馬韁繩,另一邊手還握著一把劍,這把劍是她偷了暗衛的。

    她所學的招式不算多,不過劍法倒是學到了些許。

    也是在此刻她才悔不當初,沒有好好地練武,以致於到了現在還是只會一招半式的。不過學武需要時間,需要機遇,她有機遇,沒有時間,就算她想學,也學不成。從她進帝都開始,她有哪一天空閒過的?

    身後的遠方傳來了馬蹄聲,似是追著她而來。

    寒初藍連頭都不回,只顧著往前奔跑。不管誰追來了,她都不會跟著他們回去的,她要親自去萬丈崖看看。

    二月的夜晚,雖然還是漆黑漆黑的,偶爾還會有點陰森的月光,她內力深厚,就算沒有月光也能看清眼前的路,不至於亂跑亂闖。

    萬丈崖在哪裡,她並不知道。

    在她離開軍營的時候,她闖入朔州的一間客棧裡,問清楚了萬丈崖的方向,她才會一路奔馳而來。

    萬丈崖上早就恢復了正常,在那裡戰死的將士們,都被玉鈴蘭處理了,人數太多,無法一一掩埋,只能火葬。不知道是死魂太多,還是其他原因,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寒初藍的心本能地揪了起來,她知道自己到了目的地。

    換在前世,三更半夜的,她絕對不敢跑到荒郊野外來,還是一個月前才死了不少人的野外,此刻,她沒有半點懼意。以前看過的鬼鬼怪怪故事,她適數甩出了腦海,哪怕此刻滿山冤魂跑出來向她索命,她都不會退縮。

    到了距離萬丈崖還有十幾米遠,她飛身下馬,讓馬兒停在原地等她。

    萬丈崖的對面也是這樣的山頂,其實不算高山,也不算怪山,可偏偏兩山之間就生出了這麼一個奪命的萬丈崖。大自然的神奇,寒初藍無心去研究。

    她下了馬後,腳步就變向比鉛還要沉重,夜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夜千澤不在了,她也無心再梳理滿頭青絲,只是簡單地梳了個拂雲髻,也不管這個拂雲髻不太適合少婦,她會梳的只有這個髻。夜千澤第一次送給她的木釵依舊插在她的青絲上,除了這支木釵之外,再無其他。

    披風也被吹動,迎著還有著寒意的夜風,她一步步地走到崖邊,憑借著內力,望向萬丈深淵,深不見底,幽幽黑黑的,告訴她這個崖有多深。

    一陣頭暈目眩讓她差點站立不穩,栽下崖底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緊急地纏住她顯得有點瘦削的腰肢,元缺的低吼在她的耳邊響起:“寒初藍,我真是看錯了你,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堅強的女人,原來你的堅強都是假的,你撇下大家,半夜三更跑到這裡來,打算殉情嗎?”

    寒初藍用力地推開元缺,元缺不讓她掙脫,抱著她往後飛躍數丈,遠離了崖邊,他才把她禁錮在懷裡,捉住她雙腕,低首憤怒地瞪著她,罵著:“你以為夜千澤喜歡你殉情?你以為你跳下去了,就一了百了?你這樣做只地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沒有自殺。”

    寒初藍掙不脫他的雙手禁錮,沒好氣地仰臉回瞪著他。

    她只是想來看看,只是不死心,只想親眼所見。

    元缺不信地罵著:“我看到的你就是要往深崖栽去,別告訴我,你看著深崖就頭暈。”

    “我不懼高,我痛。”

    寒初藍嘶吼一聲。

    元缺怔了怔。

    她不是要殉情,她不是頭暈,她是看到了這個深崖就想到了她的夜千澤,她痛,她苦,忍了一個月的痛苦如潮水一般襲來,讓她一下子承受不了,才會頭暈目眩差點栽下去。她也不怕栽下去,能與千澤死在一起,她也願意。

    生同枕,死同穴。

    下一刻,元缺把她的頭死死地按壓在他的懷裡,心疼地摟緊她瘦下來的腰肢。從他第一次占她的便宜,摟抱她開始,她的腰肢就沒有像此刻這般瘦削過。這一個月裡,他用了最好的藥方給她補氣養血,每天親自給她熬最好的補湯給她喝,可她總是吃不多,山珍海味都未能把她養肥反而養瘦了。元缺心裡比她還要痛,自己最愛的女人,為了另外一個男人痛不欲生,有什麼比這個更打擊男人的心?

    “嗯。”

    胸前撞到元缺的胸膛,寒初藍痛得悶哼一聲。

    孩子雖然失蹤,她也會漲奶,他想開藥幫她斷了奶,她不肯,每次漲奶了,她就避開所有人,自己擠奶,他知道她還想著找回了孩子,讓孩子吃她的奶。她自己打小就沒有喝過娘奶,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沒有娘奶吃。

    聽到她的悶哼,元缺終是不捨地松開手,雙手扳住她的臉,低首與她對視著,寒初藍能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痛楚及憐惜,“初藍,哭吧,我求求你哭出來,不要再壓抑著,我不會笑你的,就算你哭地得崩地裂,我也不會笑你。”

    輕輕地拿下他的雙手,寒初藍不說話,扭身默默地回到了崖邊,元缺緊跟著她,真的害怕她會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跳,然後輪到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了。

    “夜千澤!你這個大騙子,大騙子,我恨你!”

    寒初藍的大吼,在黑夜裡的野外來回回蕩著。

    一聲聲嘶吼,一聲聲大罵,一聲聲的恨意,才是她心底的最痛。

    元缺靜靜地看著她吼,看著她罵,看著她不停地吼出恨夜千澤的話,沒有再勸阻她,她需要發洩。只要她把痛發洩出來,她想怎樣都行。

    不知道吼了多久,罵了多長,東方漸露魚肚白,寒初藍的喉嚨變得嘶啞起來,吼到最後,她的聲音沙啞而公鴨,再也沒有辦法吼出來。她全身一軟,軟坐在地上,驚得元缺差點跑了三魂七魄,搶過來就要抱起她,她卻爬跪在地上,嚶嚶的哭泣響起。

    元缺想抱起她的動作僵了僵,隨即變得輕柔,柔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陪著她哭。

    哭夠了,她猛地站起來。

    “元缺,我沒事,你別再跟著我了。”

    寒初藍望向了元缺,這是元缺追著她來這麼久了,她正眼看他。

    一個月,她瘦了兩圈,他也瘦了一大圈。他對她的好,痛她所痛,她知道,卻不想去顧及。

    “你想去京城找軒轅徹報仇嗎?”

    元缺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軒轅徹?”

    “就是夜宸,真正的夜宸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假冒他的是軒轅國的三皇子軒轅徹,我也是跑了一趟軒轅國,才查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結合夜宸的種種,大膽地認定他便是軒轅徹。”

    寒初藍殺氣騰騰,恨恨地道:“我不管他是夜宸還是軒轅徹,他害千澤至此,我絕不放過他!”

    軒轅徹已經被夜無極廢了武功,哪怕軒轅徹還有不少的手下,她也不怕。

    “就算他沒有了武功,他還有不少的手下,你殺不了他。”元缺不想打擊她,但又不得不實話實說。“讓我幫你吧,這一次,我不會向你索取報酬,免費地幫你。”事實上,他幫了她無數次,救了她無數次,她也沒有給過他報酬,只有那一次他差點死去,她才照顧了他半個月,給他做了一身衣服。

    “我要親自取他的首級!”

    元缺笑了笑,“我只負責對付他的手下,他,就交給你來處理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和你爭著砍他的首級。”

    “你有沒有那種中了毒後,如同萬箭穿心一般痛苦的毒藥?”

    “你打算使毒?”

    寒初藍又恨恨地說道:“他用箭對付千澤,我就讓他嘗嘗萬箭穿心的滋味!我要他嘗盡痛苦再一刀砍下他的首級!”

    “果真最毒婦人心呀!”

    “你有沒有這種毒?”

    “有。”

    “給我。”

    元缺沒有拒絕,順從地從懷裡抱出一個小瓶子,瓶子裡面裝著的是青黑色的粉末,他把瓶子遞給了寒初藍,叮囑著:“這種毒性很強,沾著了也會毒發。你給他下毒的時候,要小心點,別讓毒粉沾到自己。”在寒初藍接過了毒粉後,他還不放心地再給了寒初藍一顆藥丸,說道:“這是解藥,我身上唯一的一顆,在你使用此毒之前記住先服下解藥。”

    毒藥與解藥一並接過,寒初藍淡淡地道了謝,便越過他就走。

    元缺轉過身去,沒有立即跟著她走,只是看著她走到馬匹面前,翻身上馬,策馬就走。看著她長風飄揚,衣袂飄飄,恨意橫生,殺氣騰騰的,元缺輕歎一口氣,憐惜地低喃著:“初藍,我真不喜歡現在的你。”

    ……

    軒轅國。

    軒轅徹算計了夜千澤之後,眼見大周風雨飄搖,怕是無法再承受三國的瓜分,他沒有再回到京城去,也斷了與軒轅非的聯系。帶著他余下的親兵暗衛,匆匆忙忙地往軒轅國趕。

    日夜兼程,總算回到了闊別了二十幾年的故土。

    如今的軒轅國並不比大周好多少,皇室嫡系除了軒轅徹兄弟倆之外,全都死於元缺手裡,旁系這幾個月裡斗得你死我活的,把好好一個國家弄得烏煙瘴氣的,各自帶著各自的牧民,軍隊,各自為政。本來就是國土最小的國家,經此內亂,已經被自己人瓜分得七零八落。

    軒轅國屬於草原國家,到處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百姓也多以游牧為主,雖然民風強悍,特別是騎馬可謂天底下最精良的,畢竟人數太少,再加上內亂的沖擊,只要派出一支精良的軍隊,就能把這些游牧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軒轅徹在進入故土後,就恢復了原來的容貌,他帶著的親兵暗衛雖然不多了,卻還有四五千人,一回來,他就帶著親兵去征服其他人,倒是讓他很快就征服了不少旁系勢力,他本來是嫡系皇子,大臣們對於突然回國的三皇子,接受能力比旁系上位更快。

    慢慢掌握了軍隊後,他加緊地招兵買馬,練兵防御。

    現在他不求成為天下霸主,只求能得到一片小天地,當個小小王。

    短短的幾個月之內,軒轅徹在軒轅國的京都軒轅城稱帝。

    春暖花開的季節,少了冬天的寒意,又不像夏天那般炎熱,正是一年春好處,很適合賞花賞景。

    軒轅城裡的皇宮中,軒轅徹卻沒有半點賞花賞景的心情。

    大周的戰爭越發的激烈,敗局已經非常的明顯。

    如今大星,大歷以及東辰三國的大軍從三個方向逼向大周的京都,軒轅徹知道,大周很快就要從歷史上消失。大周一亡,在大周後面的軒轅國也會受到三國的威脅,他雖然稱帝,也控制了不少的軍隊,可軒轅國向來弱小,全國的軍隊不足三十萬,這幾個月裡內亂不斷,到他稱帝,手裡僅有十萬的軍隊,十萬大軍又如何保家衛國。

    亡國,是遲早的事。

    靠在鋪著明黃色毯氈的龍椅上,軒轅徹眼裡有著濃濃的不甘。

    潛伏二十幾年,花了無數的心血,改名換姓,認他人之母為母,以他人之妻為妻,犧牲了他最愛的女人,到頭來,還是慘敗的局勢,教他如何甘心?

    夜千澤雖死,可是大星還存在,夜無極還在,夜千澤的死,不過是他替夜無極除掉了政敵,哪怕他也不能容下夜千澤。

    說到底,他都是為他人作嫁衣。

    淡淡的香味飄來。

    軒轅徹狐疑地攏了攏眉,他的御書房裡並沒有香味,怎麼會有香味飄來。

    “皇上,你的參茶。”

    一名宮女在他的面前恭敬地說著,在她的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杯泡好的參茶。

    軒轅徹這才明白香味的來源,原來是宮女身上傳來的,只是他並沒有要喝參茶呀。

    他正想大呼有刺客,那名宮女動作比他還要快,忽然就把那杯參茶朝他當面潑來,滾燙的水燙得他痛叫一聲,整個人跳起來,就想逃跑,發覺自己雙腿無力,他瞬間明白自己聞著的那種香味是什麼香了,一種有著軟骨散功效的毒藥,軟骨散內服,這種毒靠聞。

    據他所知,這種毒早就在江湖中失傳,此刻怎麼會冒出來?能制出這種毒的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

    一把明晃晃的閃著寒光的劍指住了軒轅徹的喉嚨。

    “你是誰?”

    軒轅徹死瞪著眼前這名宮女,心裡其實猜到了答案。

    宮女抬手撕下了自己戴著的人皮面具,赫然是寒初藍。

    軒轅徹苦笑著:“就知道是你。”

    寒初藍懶得與他廢話,封住了他的穴位,真心感激夜無極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廢了軒轅徹的武功。

    把元缺給她的毒粉,整瓶灑到軒轅徹的身上,然後她後退幾步,扯了一張椅子坐在軒轅徹的面前,冷冷地看著軒轅徹慢慢地毒發,承受著萬箭穿心的痛苦。

    軒轅徹穴位被封,動彈不得,毒發時猶如萬箭穿心,他痛苦難忍,卻無法有所動作,也說不出話來。

    寒初藍覺得這樣不好看,上前解了他的穴位,他立即倒在地上打滾,痛叫著,還不忘朝外面大喊救駕。

    寒初藍也不理他,隨他喊。

    元缺就在外面,天塌下來,他都會幫她頂著。

    打斗聲傳來,卻久久沒有人破門而入,軒轅徹絕望了。元缺能把他的兄弟都砍下頭顱,他的皇宮再多高手,又能拿元缺如何?

    今天,便是他軒轅徹的死期。

    痛苦絕望地閉上雙眸,軒轅徹顫著聲音乞求著:“求你給我個快意吧。”這一生,他犧牲太多,死,才是他最好的解脫。

    望著那個出塵脫俗,風姿綽約,冷面含霜的少婦,他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上官紫的臉,他痛苦地呢喃著:“紫兒,對不起……”

    “變態!”

    寒初藍冷冷地斥著他。

    “如果你真的愛我婆母,又豈肯要了她的命?聽著你叫我婆母的名字,我就覺得惡心想吐。知道我最恨什麼樣的男人嗎?最恨就是你這種為了自己的私欲,犧牲女人,還要說自己最愛那個女人的無恥之徒!有本事的男人,不會傷害女人,不會利用女人來達到自己的私欲,你根本就是一個沒用的男人,你走到今天,就靠著踩著女人的屍體才有今日。”

    軒轅徹顫抖地笑起來。

    是呀,他是個沒用的男人。

    他無法讓上官紫愛上他,也不敢像夜沐那般向先皇祖討要上官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上官紫幸福地嫁給夜沐,與夜沐恩恩愛愛,他不去反省自己的沒用,反而怨恨著,嫉妒著,愛而不得讓他變得瘋狂,失去理性,國家交給他的擔子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以此為借口,他親手燒死自己最愛的女人,還為了國家的擔子追殺著她的兒子,最終也把她的兒子送上了絕路。

    但他並沒有快感。

    有著的只是無法言語的痛。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願意傷她,不願意讓她痛苦。

    可惜,事過遷境,他不能悔也不能恨,只能獨自承受著老天爺的報應。

    他知道夜千澤死了,寒初藍一定會來尋仇的,只是沒想到她來得這麼快,也這般大膽,闖進他的皇宮裡。外面的打斗聲持續不斷,可就是沒有一個人能殺進來,他甚至看到鮮血濺落了門身。寒初藍本來就是個膽大的女人,有元缺幫著她,她的膽子還不比天大?

    元缺愛寒初藍,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子,他愛上官紫,上官紫是夜沐的妻子,同樣的愛而不得,他與元缺走的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路。元缺會幫著寒初藍,寵著她,可以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而他呢?他都對上官紫做了什麼?

    忽然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一個很無恥的男人,也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真的沒有資格說愛,他所謂的愛只會污辱了“愛”這個字眼,污辱了上官紫!

    “不要一副不甘心的樣子,早在你泯滅良心做盡壞事開始,你就該想到你會有這麼一天。冤有頭,債有主,不要心存僥幸,做了壞事,總有一天會得到報應,人不收你,天都收你。怎樣,萬箭穿心的滋味如何?你給千澤一箭之痛,我還你萬箭之痛!”

    寒初藍提著劍走到軒轅徹面前,居高臨下地冷笑瞪著軒轅徹。

    “昊兒比他爹有眼光……”

    “啪!”

    寒初藍重重地甩了軒轅徹一記耳光,怒道:“不要再叫我家千澤‘昊兒’你不配叫他!想想你對他都做過什麼?你還有資格叫他嗎?”

    軒轅徹苦笑著,低喃:“是呀,我沒有資格叫他‘昊兒’了,我無顏再見他母子倆。”說完,他倏地拼盡全力撞上寒初藍提著的長劍,劍身穿胸而過,鮮血濺得寒初藍一身衣服都是,她也不閃不躲,這是仇人的血,濺得她快意!

    用力地抽回劍,軒轅徹慢慢地倒在了地上,他身上流出來的血染紅了他身上的龍袍,做了這麼多,付出了那麼多,換來一身龍袍,穿著卻不覺得有多麼的高尚,多麼的尊貴,反而嘗到了高處的寒冷及孤獨,四面楚歌的局面,他早晚是一死,如今能死在上官紫兒媳婦的手裡,是他的命。

    他欠上官紫太多。

    就算寒初藍將他碎屍萬段,都無法彌補一切,也無法讓寒初藍解恨。

    軒轅徹閉上了雙眸,倒是死得無怨無悔的。

    寒初藍直到他閉了眼,才蹲下身去探了探他的鼻息,確定他是真的死了,便用軒轅徹身上的染血龍袍拭干淨劍上的血,然後站起來把身上那套宮女衣服脫下來,穿著自己的衣服,提著長劍轉身便走。

    御書房外面東倒西歪的全是人,死的死,傷的傷,還有不少御林軍吶喊著向那襲白影沖來。

    眼角余光看到寒初藍走了出來,元缺閃到她的身邊,低低地問著:“報了仇嗎?”

    “嗯。”

    “那咱們走吧,這萬馬千軍的,我們敵不過。”

    “我還以為你天下無敵呢。”

    “說著倒是天下無敵,做著有點無能為力。”

    “終究是人。”

    “我早就說過我是人,不是神。”元缺淺笑著,一把捉住寒初藍,提摟著她,再擲下幾枚煙幕彈,趁著煙霧四起,他帶著寒初藍逃離現場。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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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我很忙

    軒轅國皇宮的外面,凌青等人在那裡等候著,同時還有一輛華麗的馬車。

    元缺陪著寒初藍找軒轅徹報仇,他自然也聯系了他的得力手下們,但不允許他們跟著進宮,這是他答應寒初藍的,他只陪同,只擋路,不報仇,報仇的事是寒初藍的。

    自己的對手死了,他還要陪著對手的妻子去找對手的仇人報仇。

    等在馬車旁邊的凌青覺得自己家的少谷主簡直就不可理喻,做人做到少谷主這個地步,不知道該說少谷主很好,還是該說少谷主不好。不過少谷主對寒初藍的感情,還真不是一個深字就能說清楚。做這一件事就可以看出少谷主對寒初藍有多麼的在乎,多麼的寵愛。

    夜千澤也很寵著寒初藍,他寵妻,天下人皆知。元缺寵著寒初藍,卻上不得台面,無法言明,怎麼說寒初藍都是人妻,只有他自己的人才知道為了寒初藍,他付出了多少,卻半點回報都得不到,寒初藍連好好一個懷抱都不肯給他。凌青知道不是寒初藍故意吊著少谷主的胃口,而是寒初藍性子如此,她可以與元缺吵架,獨處,就是不會給元缺半點希望,她總是老老實實,明明白白地告訴或者提醒元缺,她是人妻!

    不給人希望,這是好的。是元缺無法放手,甘願如此。

    “凌青,你說少谷主這是為哪般呀。”

    望著眼前的高牆,另一名男子蹙著眉,似心疼又似無奈地歎著氣。他們沒有進去,卻能依稀地聽見裡面的打打殺殺之聲。

    “只為了讓寒姑娘快樂!”

    凌青低低地應了一聲。

    那名男子還是蹙著眉,“夜千澤已死,她怎麼可能再快樂起來?少谷主做得再多,都入不了她的眼,她看似隨意,好像水性楊花不守禮教似的,其實比誰都忠貞。”

    “時間可以沖淡一切,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便是安慰,陪伴,慢慢地,我相信少谷主能取代夜千澤的,這可是少谷主這輩子最大的念想了。”寒初藍對公公夜沐再娶的態度,雖然沒有流露出來,但從她對周妃的孝順就能看出,她是支持周妃的。事實上如今的夜沐也真的依賴著周妃生存。周妃對夜沐也是真心實意,不管夜沐過去對她誤會再深,認為她是太皇太後派來的,她對夜沐依舊不離不棄。夜沐可以說是一個很幸運的男子,至少在愛情上是,他得到了上官紫的一片真情,也得到了周妃的一片真情,前妻,後妻,都死心塌地當他的妻。

    寒初藍支持周妃,就讓元缺看到了希望,她或許會替夜千澤守節,但不會守一輩子,她的身份也不會容許她替夜千澤守一輩子的節,更別說她身上揣著的鳳凰令,就足夠讓天下有野心的男子都會想著娶她。

    “凌青,你這句話說得咱們的少谷主好像是趁人之危,趁虛而入似的。”

    坐在馬車上的車夫,抱怨了一句。

    “我敢說少谷主絕對沒有那種想法,他想做的就是陪著寒姑娘,不管寒姑娘以後會不會對少谷主動心,少谷主都不在乎。咱們又不是第一天跟著少谷主,少谷主的行事作風,咱們還不清楚嗎?他只做他認為他該做的,他想做的。”

    大家都不說話了,因為這個人形容元缺,形容得很貼切。

    元缺此刻壓根兒就沒有那種趁虛而入的心思,夜千澤突然的死亡,還讓他生出了幾分的失落,可沒有半點的開心。人,再強大,都要有一個對手,才會覺得人生有意義。

    大家正在沉默間,皇宮內院裡飛出了兩道身影,正是元缺和寒初藍。

    “走!”

    元缺在帶著寒初藍掠入馬車內的同時,也低沉地吩咐著凌青等人馬上離開皇城。

    軒轅徹已死,皇宮內又匯集了大量的御林軍,估計外面的大軍也會很快就沖進皇城,到時候整個皇城被守得如同鐵桶一般,就算他們都是高手,也很難沖得出十萬大軍的圍堵。

    每個人都不敢再說話,各歸各位,轉眼間,馬車就奔跑起來。

    “騎馬跑得更快一點。”

    元缺望一眼她,淡淡的話裡有著心疼:“你畢竟才生完孩子沒有多久。”陪她來軒轅國的京城,花了兩個多月吧,就是因為他心疼她的身子,她是坐滿了月子,可也不宜騎著馬這樣長期奔跑,他逼著她坐的馬車,馬車內——元缺再淡淡地掃了一眼經過他特別吩咐布置好的馬車內,坐著很舒服,也可以躺下,哪怕一直在馬車上,寒初藍也不會覺得累的。

    他能為她做的,就是保重她的身子。

    他不希望她為了報仇,而不顧一切。

    “此刻皇城門口必定守兵重重,咱們可能都無法出城了。”寒初藍沒有看向元缺,只是靠坐在車窗前,輕輕淡淡地說著話,眉宇間沒有報了仇的快感,只有重重思念,重重憂郁。

    替夜千澤報了仇又能如何?夜千澤再也無法活著回到她的面前了。

    去過了萬丈崖,寒初藍不肯死心,卻也明白很多事情都是奢想。除非真的有奇跡,夜千澤沒有掉下去……都三個多月了,他要是沒死,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有。

    撕裂一般的痛自心底漫延開來,每每憶及那個說好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子,她就無法壓抑那股失去的痛楚。

    寒初藍甚至在後悔,後悔自己在過去的兩年裡,沒有好好地陪著夜千澤,沒有早一點替他生兒育女,沒有好好地當一個良妻賢母,讓他享受到更多的家庭溫暖,讓他看到他的孩子。

    “我自有辦法。”元缺伸出手,握住了寒初藍的一邊手,柔聲說道:“累了吧,靠著我吧。”

    寒初藍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搖了搖頭。

    扭頭,她推開了窗,望向遠方。

    殺了軒轅徹,接下來她就要跑一趟帝都,向夜無極索回她與夜千澤的孩子。

    “初藍。”元缺溫柔地注視著不看自己的女子,幾個月下來,她越發的瘦削,要不是她那雙大眼還是那般的明亮,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都會擔心她熬不過打擊,香消玉殞呢。“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寒初藍沒有馬上答話,調回了視線,迎視著元缺溫柔的注視,抿了抿唇後,才答著:“你知道的,不是嗎?何必再問。”她沒有說過要回帝都,但從她問過元缺孩子被誰抱走開始,元缺就知道她總有一天會跑回帝都搶回孩子。

    孩子現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最重要的是那是夜千澤的孩子。

    元缺沉默了片刻,說道:“極兒喜歡你。”

    寒初藍愣了愣,瞪著大眼望著元缺。

    元缺苦笑了一聲,柔柔地凝視著她雖然瘦了幾圈卻依舊掩不住她天生麗質的絕美容顏,初見她時,她的臉都還沒有長開,看不出她有多麼的美麗,而且那時候的她營養不良,臉色蠟黃,瞧著就像個黃毛小丫頭。後來不過數月未見,她的風華完全綻放,成了絕美之人。

    “初藍,你想不到吧,我也想不到,但又很早就知道。我提醒過極兒,你就是一塊大磁石,走近了你,就會不由自主地被你吸過來。極兒還不相信,更試圖掩飾他對你生出的非分之想,每次你進宮,他都會想辦法,或者安排策劃著接近你,與你獨處。我元缺活了二十七個年頭了,自視甚高,可栽在你的手裡,知道你是別人的妻子,也無法放下這份情,哪怕這一生我都只能這樣看著你,無法與你共效於飛,我也無怨無悔。極兒他是帝皇,有帝皇獨有的那份霸道,不擇手段的本事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對你,就不捨得不擇手段,可他不同。你如果回去,怕是會被逼著成為他後宮眾多女人中的一員,甚至此生都會失去自由,他肯定會軟禁你。初藍,你還要回去嗎?”

    他那個外甥的心性,有誰比他更清楚的?

    夜無極會命人抱走寒初藍的孩子,就是要利用孩子逼著寒初藍回到帝都。如今的帝都是夜無極的天下,是他勢力所在,寒初藍只要踏進了帝都,想再離開,會比登天還難。

    想到先帝對上官紫的非分之想,元缺再苦笑一聲,亦長歎,一對父子,一對婆媳,走相同的路,面對相同的人生與劇情,這是命吧。

    寒初藍還真想不到夜無極那個熊孩子對她有非分之想,她只知道夜無極對她的不懂規矩挺包容的,也知道夜無極總在算計她,她以為夜無極是想利用她來牽制夜千澤,不曾往他處想去。再者,小她兩歲的夜無極在她的眼裡,始終還是個孩子。她這具身子如今有十八歲了,夜無極不過十六歲,十六歲在現代裡還不是成年人,還是個大孩子。

    青春期,對異性是充滿了好奇,也會生出朦朧的感情,可她是夜無極的嫂子呀,那個熊孩子怎能對她生出非分之想!

    “我不怕他!”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

    她就不信夜無極真敢不在乎她的身份對她強來。

    “夜千澤在世人的心裡已死,你便是夜千澤的孀婦,不管是大星還是其他四周,寡婦都可以再嫁。哪怕他強逼你為妃,也不會落人口舌。”元缺輕輕地說了一句,說這話的同時,他又深深地望著寒初藍,其實也在試探著寒初藍對未來有什麼計劃,願不願意改嫁他人。

    寒初藍沒有說話。

    元缺繼續說道:“你懷揣鳳凰令,自己有些小產業,也有幾分的小聰明,僅是這些就能夠讓無數野心家想娶你。初藍,大星不會坐視著你為夜千澤守節下去,東辰國也不會,大歷國更加不會。千澤一死,上官平就來,你該不會以為他是來關心你這個表弟妹吧?他是想來接手你這個表弟妹的人生。”寒初藍將要面對的,對她這位剛失去相公的女人來說是很殘忍的。

    如果可以,元缺並不想對她說這些。

    “我很忙。”

    寒初藍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元缺淺淺地笑了笑,眼底卻有幾分的失落,她一句“我很忙”就等於告訴了他,她現在不考慮改嫁,因為她要去搶回她與夜千澤的孩子,她還要經營夜千澤母妃留給她的商業王國,甚至會接管夜千澤那些親兵以及暗衛,代替夜千澤上戰場,如果能戰死沙場與夜千澤黃泉相聚,她會感謝老天爺的成全。她,還是只為了夜千澤!

    不管夜千澤好不好,有沒有用,在她心裡,夜千澤便是最好的,無人可以替代。

    “記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因為在你的身後,永遠有一個我為你擔憂。”

    好熟悉的一句話呀,可惜對她說這句話的人換了。

    寒初藍的心又揪痛起來,趕緊再次調開視線,不再看元缺,元缺卻一直柔柔地看著她。

    皇城守兵重重,好在軒轅徹的死訊還沒有傳到城門守兵這裡,寒初藍順利地出了城。他們才出城,就有大揮的御林軍匆匆而來,不過片刻功夫,城門便被關上,還有大批的御林軍出城,朝四面八方追去,追尋著可疑的殺人凶手。

    出了城,想再追上元缺是不可能的事情。

    馬車一直往前奔跑著,基本上就沒有停下來過。

    到了晚上,一行人到達了一個小村子裡。

    寒初藍並不想驚擾到他人,元缺便吩咐凌青等人尋了個樹林,打算在林子裡過夜。

    凌青等人又去尋野食,元缺親自選地方支起架子,等著手下們尋回野食可以燒烤。寒初藍去撿柴草,其實也不用去哪裡撿,她隨便躍上一棵樹上,就能折斷不少干柴。

    有多久沒有打過柴了?

    她想起第一次到後山去找夜千澤的時候,他用一把鈍柴刀砍柴,砍了一整天都沒有砍到什麼柴,她去了不過一會兒功夫,就砍到了很多柴。那時她當他沒用,後來才知道他是故意用沒用來掩住他到後山練武的事實。

    過去的日子很苦,很累,可她卻懷念過去的日子,她是普通的農婦,他是普通的農民……世事變遷,一去不復返。

    千澤,你當真捨得拋下我,獨自闖閻羅殿嗎?

    沒過多久,凌青他們還真的打回來了幾只野雞。

    幾個人又分工合作,七手八腳的,把幾只野雞殺了,烤雞。

    寒初藍從馬車上拿了水壺下來,遞給正在認真地烤著雞的元缺,說道:“先喝口水吧。”

    元缺扭頭看向她,有點受寵若驚地接過了水壺,她又用衣袖替他拭去額上的汗,這是他親自坐在火堆前烤雞所致。

    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如同最初一般清新,淡淡地刺進他的鼻端。

    最重要的是她主動的關懷讓元缺整個人都變得飄飄然,美滋滋的,一邊看著她,一邊就著水壺,如同喝嘗美酒一般,喝著水壺裡的水。

    清水無味,可他覺得比蜜還要甜。

    替他拭去了汗水,寒初藍挨著他的身邊坐下,望著飄出香味的烤雞,說道:“我要吃雞腿。”

    元缺寵溺地應著:“放心,幾個雞腿都是為你留著的。”

    整只雞,就數雞腿最好吃,他自然會把最好的留給她。

    “我到車上拿些干糧給大家。”寒初藍往火堆裡添了兩根柴,說了一句,便站起來重新回到馬車裡,不久她便拿了些凌青等人早就准備好的干糧下車,把干糧分給大家。

    元缺看著她的身影在眼前晃動著,分發干糧,心底蕩漾著幸福,因為有她在身邊,可他卻覺得自己很不爭氣,眼皮沉重直打架,難得看到她那般和顏悅色地對他的手下,難得地看到她如此親近他,他卻……“累了吧,靠著我休息一下,這幾個月裡為了我,你也瘦了好幾圈。”

    溫軟的話語,淡淡的關懷,讓元缺放松了神經,靠向了那個又坐回到他身邊的女子,兩眼一閉,便帶著幸福夢周公去。

    寒初藍扶住了睡著的元缺,環掃向元缺的手下,因為吃了干糧,他們都一一睡過去。她在水壺裡,干糧裡都放了大量的蒙汗藥。

    吃力地扶著元缺站起來,把他扶回馬車裡放他靠躺在馬車內,寒初藍才輕輕地說了一句:“元缺,對不起,不管帝都有刀山還是火海,我都必須去闖一闖,為了我的兒子,也為了千澤。你是夜無極的舅父,我也知道你不會幫著夜無極來為難我,可我不想你為了我而左右為難。”

    說完,她伸手到元缺的懷裡摸了一把,摸出他隨身帶著的藥,有良藥,有毒藥,她都要。

    把所有藥瓶子塞入懷裡,再看著昏睡的元缺,他是神醫,任何藥物對他的作用都不大,她才會放了大量的蒙汗藥,不奢望能把他迷暈一個晚上,只要能讓他暈上半個時辰她就足夠。輕歎一聲,寒初藍說了一句真心話:“這輩子能遇著千澤,是我的福氣,能遇上你,也是我的福氣。”

    退出馬車,寒初藍隨手牽走了凌青的馬,飛身上馬,再看一眼馬車,便頭也不回地策馬而去,很快就被夜色吞噬。

    下一個目標:帝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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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孩子

    馬蹄聲聽不見了,馬車內的元缺悠悠地睜開了雙眸,再坐正身子,隨即便跳下了馬車,走出樹林,站在路邊,定定地望著寒初藍離開的方向,深邃的眸子深不可測,看不透他在想著什麼。

    “少谷主,要不要追去?”

    被迷暈的凌青等人適數醒來,站在元缺的身後,輕輕地問著。

    元缺還是默默地望著那個方向,沒有馬上回答凌青,凌青也不再問下去。良久,元缺輕輕地歎著:“難得她為我著想一次,卻是要拋下我獨闖龍潭虎穴,寒初藍,你說我是不是要多謝你呀。”她離開前最後一句話,震動了他的心靈,也勾出他更深的愛意。

    一直以來他對她的好,她都是無視的,就像個冷血動物一樣,哪怕他曾經用他的聖血去救她,得到的還是一個態度。他以為,這一輩子都得不到她的一句真心話,現在他才知道她其實都看在眼裡,只是回避著,不想表露出來。

    元缺笑了笑,笑得有點自嘲的味道。

    “你們先追去,別讓她發現,最好就搶在她之前回到帝都,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整出一條哪怕被萬馬千軍包圍著也能安然無恙地離開帝都的路。”元缺淡淡地吩咐著,深沉的黑眸裡閃爍著光芒。

    凌青等人連忙應允。

    “去吧。”

    元缺說完,扭身回到樹林裡,在火堆前坐下,望著早已經烤好的野雞,他伸手便從支架上拿下烤雞,撕下了一只雞腿,笑了笑,低喃著:“你要的雞腿。”

    沒有人回答他,他的人都奉他的命迅速地離開了樹林,追趕寒初藍去了。

    慢慢地把雞腿放到嘴邊,元缺啃起雞腿來,啃兩口就說一句:“烤得挺香的,下次我一定烤給你吃,只要你不再把我拋下就行。”頓了頓,他又低喃著:“你不用為我著想的,帝皇向來可以共患難,不可共享樂,我與極兒……早晚得鬧翻。”

    夜無極防人之心極重,他幫夜無極再多,再無私,夜無極還是防著他,而且防他才是防得最嚴的那一個。也怪他的爪牙太多,消息過於靈通,人脈太廣,皇上的耳目都不如他,教皇上如何容得下他呀?

    ……

    “夫人把夜宸殺了,替主子報仇。”

    “那丫頭現在去了哪裡?”代青摸著回到他身邊的猛兒虎頭,問著向他稟報寒初藍行蹤的暗衛。夜千澤墜崖後,他與鐵頭趕到塑州,只能隔營安撫著寒初藍,等到寒初藍坐滿了月時,她失蹤,他連見她一眼都沒有見上。不相信徒兒就這樣死了,數月沒有消息,代青保養得體的俊顏上還是可見疲憊,整個人蒼老了很多。

    暗衛答著:“夫人去了帝都。”

    代青微微地攏了攏眉,問著:“還是元缺陪著嗎?”

    暗衛搖頭,“夫人甩掉了元缺,自己去帝都。小主子是被少帝派人抱走的,夫人應該是為了小主子而去。”

    代青拍了拍猛兒,猛兒溫順地走到一邊去,他站起來,低沉地吩咐著:“告訴鐵頭,通知所有人,密切留意著夫人的行蹤,帝都附近的人更要做好掩護夫人離開的准備,萬不得己,備好炸藥,把皇宮炸了!”

    公主沒了,少主子沒了,他沒必要再對夜家王朝客氣。

    “是。”

    ……

    “炮火轟城!”

    “殺!”

    ……

    大周的京城被大星,大歷以及東辰三國的大軍分三路圍攻,就算京中有守軍十幾萬,面對三國聯軍一輪接著一輪的炮火攻城,已經危危可及。

    曾經最大的國家,估計再也看不到明天太陽升起來就要亡國了。

    軒轅非一身龍袍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俯瞰著城樓下的大軍,神情嚴峻,緊抿著唇不語。

    弟弟軒轅徹的死傳至他的耳裡,他知道,他也快要追上弟弟的步伐了。

    軒轅一族,野心太大,布局太長,結果不僅未能實現天下歸一,反而連自己的國家都無法保住,整個皇族嫡系只差他一人就死光了,旁系支族也無法抵擋住這三路豺狼,不久的將來也是亡國。

    仰望藍藍的天空,刺眼的陽光刺激著軒轅非,讓他不敢睜大眼,只能微瞇著。

    天意如此!

    他仿佛看到天空中出現了這四個字樣。

    耳邊,炮火,喊殺聲,一聲接著一聲傳來,一聲高過一聲,慘叫聲,更是一聲比一聲淒慘,交戰半天了,他的守兵死傷無數,城牆上到處都是黑色,那是炮火轟炸後燒的。

    大勢已去!

    垂眸,扭頭,轉身,軒轅非大步地離去。

    回到皇宮的他,坐在大殿上,沒有再召大臣進宮,整個大殿都是空蕩蕩的,也不再有人進來向他通報戰況。後宮裡亂成一團,宮人們慌不擇路地逃跑。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似是聽到了萬馬千軍的聲音。

    完了吧。

    軒轅非嘴角泛起一抹笑,那笑很蒼白,也不知道笑意為何。他彎下腰去從他的靴子裡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這把匕首是父皇送給他防身之用,他也用這把匕首殺了不少暗殺他的人,更用這把匕首殺光了大周的嫡系皇族,如今,他要用這把匕首結束自己的生命。

    玉鈴蘭率著將士們攻破宮門,殺進了皇宮。

    “別為難這些無辜的宮人!”

    玉鈴蘭面對著四散逃跑的宮人,冷冷地吩咐著自己的人,她的目的是殺了軒轅非。

    等她帶著人沖進大殿的時候,看到軒轅非靠在龍椅上,嘴角還掛著一抹蒼白的笑,而他身上的龍袍已經被鮮血染紅,一把匕首適數沒入了他的心髒。

    大周新帝自刎,大周亡國,大星占領大周最多的國土,與東辰並駕齊驅,成為當今天下最大的國家之一。

    站在皇宮最高的建築物上,玉鈴蘭摘下了自己的頭盔,默默地望著朔州的方向,在心裡說著:主上,臣拿下了大周!

    一雙有力帶著溫暖的大手忽然自她的背後伸來,纏上她的腰肢,接著她便被帶入了一具熟悉又透著些許陌生的懷抱。玉鈴蘭沒有回頭,也沒有掙扎拒絕,她知道是歐陽烈。

    靠在歐陽烈的懷裡,玉鈴蘭忽然嚶嚶地哭了起來。

    擁緊她,歐陽烈柔聲說著:“哭吧。”

    與大周的戰爭,讓他們失去了很多將士,也失去了他們最重要的親人。

    “藍兒……”

    “她不會有事的。”歐陽烈輕推開玉鈴蘭,抬起她的臉,低首吻去她的淚,柔聲安撫著:“代大師並沒有隨著我們一起,他會派人保護藍兒的。”

    “千澤沒了,藍兒以後怎麼辦?”玉鈴蘭一想到女兒年紀輕輕就要守寡,就心痛不已。

    歐陽烈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我會把她帶回東辰,她是我東辰的公主,只要她想再嫁,我一定會給她找最好的駙馬。”

    玉鈴蘭抬眸望著歐陽烈,歐陽烈回望著她,解釋著:“蘭兒,我絕對不會利用自己的女兒,也不會為了鳳凰令而為難女兒。”那麼多人為了鳳凰令,但他東辰不曾打過鳳凰令的主意。

    “她不會答應的。”

    玉鈴蘭輕輕地說著,眼底的心疼更濃烈,女兒有著她固執的一面,與夜千澤感情那般的深,想讓女兒改嫁重拾幸福,怕是很難。

    “她不答應也無防,我們有足夠的能力養她一輩子。”

    “誰?”

    玉鈴蘭倏地離開了歐陽烈的懷抱,兩個人冷冷地扭身望向了身後,當看到來人時,玉鈴蘭蹙起了眉,歐陽烈變了臉色。

    “前輩。”玉鈴蘭淡冷地叫了一聲。

    歐陽烈下意識地環胸,想護住自己的鎧甲。

    谷主呵呵地笑著,“東辰皇上,老夫這一次來不是扒你的鎧甲。你緊張個什麼,也不嫌丟臉,還是堂堂一國之君呢。”

    歐陽烈干笑兩聲,不再試著要護住自己的鎧甲,眼前這個老頭子屬於世外高人,真要扒他的鎧甲,就算他護住也沒用。“不知道前輩?”

    谷主望著玉鈴蘭,還是呵呵地笑著:“玉大將軍,老夫這次來是想讓玉大將軍實現諾言的,不知道大將軍還記得老夫救他時,你答應過老夫什麼。”

    玉鈴蘭恭敬地應著:“晚輩記得。不知道前輩想讓晚輩做什麼,只要是晚輩能力所及,晚輩都會去做。”

    歐陽烈看向玉鈴蘭,低聲問著:“蘭兒,你答應過他什麼?”

    玉鈴蘭歉意地看他一眼,解釋著:“還記得我那次差點要了你的命嗎?是他救了你,我答應了他的一個要求,只要能救活你,他將來提什麼要求,我只要能做得到,都會幫他完成。”

    “蘭兒……”

    玉鈴蘭握住了歐陽烈的手,示意歐陽烈不用多說什麼,她答應過的事,絕不會後悔。

    谷主笑道:“大將軍不用緊張,老夫的要求很低,你只要一句話就能完成。老夫有一徒兒,他看上你家女兒了,所以老夫親自來替徒兒提親,只要大將軍點個頭應允這門婚事,便是報答了老夫對他的相救之恩。”

    谷主的徒兒便是元缺,他是替元缺來提親。

    玉鈴蘭一愣。

    “不知道前輩的徒兒是?”歐陽烈不知道眼前這個老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藥王谷主。

    “元缺。”

    元缺?

    歐陽烈也愣住了。

    “夜千澤已死,寒初藍寡居,老夫替徒兒來提親,合理。大將軍該不會想反悔吧?”谷主笑瞅著玉鈴蘭,玉鈴蘭覺得渾身冰冷,這個老頭子的本事她知道,還記得他當初答應救歐陽烈時說過的話,他能救歐陽烈,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殺了歐陽烈。信守承諾的話,她怎麼對女兒開那個口,不信守承諾,歐陽烈就會像軒轅非一樣成為地獄冤魂。對他,她還沒有原諒,也不會與他再續前緣,但她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前輩,能否等藍兒回來了,待晚輩征求她的意見再答復前輩?”

    玉鈴蘭只能如此的回答。

    谷主呵呵地笑,就知道玉鈴蘭會這樣回答。他也不逼著玉鈴蘭答應,“自古婚約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將軍應允了,身為女兒的就不能再拒絕。不過念在那丫頭新寡,缺兒不想逼她,老夫就允了你之言,待她回來,老夫再攜著缺兒,備上厚禮,請上最好的媒婆登門提親,那時,望大將軍實現承諾!”

    說完,谷主一閃身便不見了。

    ……

    帝都。

    正陽宮,銀安殿裡不時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還有斷斷續續的哄聲。

    “哦哦……別哭……剛剛才吃飽了,怎麼又哭了。”夜無極懷裡抱著一個三四月大的嬰兒,嬰兒的長相有幾分夜千澤的影子,也有幾分寒初藍的影子。

    近侍在一旁緊張地跟著夜無極來回走動,想抱過亂哭亂叫的孩子,夜無極又不讓他們抱,看著夜無極抱著孩子的姿勢,他們又怕皇上會摔著孩子了。

    “你再哭,我就把你的嘴巴都封住!”夜無極怒了,黑著臉沖著懷裡亂哭的孩子吼了一聲。

    孩子似是愣了愣,那雙漂亮的鳳眸與夜千澤同出一轍,夜無極以為孩子不會再哭了,被他吼住了,誰知道下一刻,孩子瞇起眼,張大嘴,哇哇大哭,哭得比先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夜無極煩躁地把孩子就往近侍的懷裡一塞,有點郁悶地旋身回到龍椅上坐著,瞪著那個被近侍抱著便停止了哭泣的孩子,他可是天子,能被天子抱在懷裡哄著,那是祖宗積德,他要不是看在孩子長得有幾分像寒初藍,在手下把孩子送進宮裡來後,他才不會親自照看呢。

    都送進宮幾天了,每次他抱孩子,孩子都不給他好臉色,要不是哭,就是睡,或者拉屎拉尿的,專門和他過不去。

    孩子不哭後,還沖著近侍笑,夜無極捕捉到孩子的笑,又心癢癢的,招呼著:“把他給朕,朕再抱抱。”

    近侍不敢拒絕,抱著孩子走近夜無極,還沒有把孩子遞到他的手裡,孩子又扁起了嘴,哭了起來。

    夜無極的臉都綠了,近侍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寒初藍的兒子長得其實很可愛,白白嫩嫩的,在被人送回帝都的路上照顧得很好,快四個月大的孩子,有點認人了,但正陽宮裡所有人抱他,他都不會在別人一抱就哭,唯獨一見到夜無極,就小嘴一扁,哇哇大哭。

    冷硬地伸手,夜無極硬是把孩子抱過來,不管孩子哭也好,笑也好,抱過孩子後,他霸道地對孩子說道:“說到底,朕也是你的叔叔,抱你,那是朕這個當叔叔的疼你,再哭,朕就把你扔出去,讓你娘來了,也見不到你。”

    這麼小的孩子哪能聽明白他說的話,還在放肆地哭著,夜無極也不管他,抱著他就轉進偏殿去,把孩子往床上一放,他和衣在龍床上躺下。

    孩子不哭了。

    眼珠子骨碌碌地亂轉,似是在打量著龍床,又或許是被龍床吸引了。

    夜無極側臉看著不再哭泣的孩子,看著那白嫩的小臉有幾分寒初藍的影子,他忍不住湊近前就親了孩子的小臉兩下,低笑著:“朕還沒有親過你娘,就親你兩口,反正你長得也像你娘,親你就等於在親你娘。”

    “咿呀……”孩子無意識地發出聽不清楚的聲音。

    夜無極以為孩子能聽懂自己說的話,龍心大悅,又在孩子的小臉蛋上親了幾口,孩子忽然沖他笑。

    “他笑了,總算認可了朕這個叔叔,知道對朕笑了!”夜無極開心得跳下龍床,一把抱起孩子就大叫起來,嚇得近侍們趕緊低呼著:“皇上小心孩子!”

    摔著了可是會要人命的。

    “來,再笑一個。”

    孩子不笑。

    夜無極哄著他:“再笑一個,朕重重有賞。”

    近侍偷笑,孩子這麼小,皇上賞什麼,孩子都不會要的。

    孩子兩眼一瞇,夜無極全身毛發就豎了起來,又准備要哭了。

    果然,哇哇的啼哭聲又在銀安殿裡響起來,還伴隨著一股臭味,雖不濃烈,夜無極也聞到了,他的俊臉瞬間漆黑一片,把孩子一扔,准確地扔進了一名近侍的懷裡,那名近侍緊張地接住了孩子,便聽到夜無極的怒吼:“帶他出去,又拉屎了!”

    近侍唯唯諾諾,趕緊抱著孩子出去找奶娘。

    揮手,夜無極示意大家退下。

    等到大家都退下了,總是出現在銀安殿的那名斗笠男子不知道從何處閃出來,站在殿下。

    夜無極的神色回歸峻冷,問著:“她來了嗎?”

    男子嗯著,“還在路上,估計一個月後能到。”

    “舅父陪著她?”

    “沒有。”

    夜無極放心地點頭,兩眼隱隱放光。

    寒初藍敢獨闖帝都,他欣賞她那份勇氣,卻也磨掌霍霍,她一回來,就休想再離開,他會折斷她的雙翼,讓她再也無法高飛,以後都只能陪在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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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悔之已晚

    揮手,夜無極示意斗笠男子退下。

    斗笠男子看他一眼,似是想說什麼,遲疑了片刻後,終是什麼都不再說,默默地消失在銀安殿裡。這位少帝從懂事起,就不肯聽他的相勸,決定做什麼事,除非少帝做不來,或者是國舅爺阻止,否則少帝一定會做的。

    夜千澤不管是真死了還是假死,他的妻子都是少帝的嫂嫂,少帝這樣謀奪嫂嫂,或多或少都會為帝威帶來負面的影響,可少帝就是不在乎。

    銀安殿裡變得很安靜,近侍未得宣不敢隨便進來。夜無極坐在龍椅上想入非非,想得兩眼越發的放光,連臉上都浮起了笑意。

    還有一個月,再等一個月,他就能得到她了。

    十六年的生涯裡,夜無極並不是一個重女色的人,他的後宮裡雖無太高地位的嬪妃,但美人還是無數的,環肥燕瘦,任他選擇。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目光開始鎖住了那個鄉下種菜來的嫂嫂,應該是從一開始就注意到她了吧。

    她不守禮教,不懂規矩,但反駁皇祖母的時候,卻頭頭是道,駁得連皇祖母都會啞口無言,更吃過她的暗虧。見到他的時候,本能的反應不是向他下跪,而是直直地望向他。身為帝皇,哪怕最近才親政,還是自有一股天威,在宮裡頭,除了兩宮太後之外,就沒有幾個人敢直視他的天威,而寒初藍是最例外的一個。

    最初的好奇,試探,利用,算計,到如今的深深癡戀,不擇手段地謀奪。

    夜無極的心境也在慢慢地變化。

    舅父沒有陪著她?

    這一點才是讓夜無極最開心的。

    他命人抱走了孩子,能在第一時間查到幕後黑手的人必定是他親親的舅父。她會來,他最擔心的便是舅父陪著他來,別看他親政了,或許是元缺的勢力及本事他太清楚了,無形之中,他還是有點畏懼元缺。元缺愛寒初藍,不會允許他動寒初藍一根頭發,舅甥之間勢必會引起矛盾,這個其實不是夜無極願意看到的。

    遲早他都會甩掉舅父的幫助,可不是如今。如今他還需要舅父的鼎力相助,才能慢慢地一統天下。拿軒轅國之亂,大周這麼快被瓜分掉,舅父的功勞都不小,如果不是舅父跑到軒轅國搞亂,殺了所有嫡系皇室,軒轅聯合大周的話,這戰事還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呢。為了這一場戰爭,他連腰帶都勒緊了,國庫緊張得讓他晚上都會失眠。他現在離不開舅父,還有一點,他要利用舅父幫他賺錢呀。

    “啟稟皇上。”一名近侍走進殿來,朝夜無極恭恭敬敬稟報著,“太皇太後請皇上去慈慶宮一趟。”

    夜無極看都不看近侍,隨意地在案台上拿起一本奏折,打開奏折慢條斯理地看起來。

    近侍得不到回答,又恭恭敬敬地重提一遍。

    “讓慈慶宮的人回去告訴皇祖母,朕很忙,晚些時候再去慈慶宮請安。”夜無極淡冷地吩咐著,似是猜到太皇太後找他做什麼。

    宮裡忽然出現一個嬰兒,還抱進了他的寢宮,由他親自照看,怎麼能瞞得過後宮裡的女人們。太皇太後不像以前那般霸道囂張,還有不少的眼線,應該查到了這個孩子的親生父母是誰。找他去,不過是想興師問罪,或者從他這裡抱走孩子。

    別看太皇太後似是不再管理後宮,一切都交給元太後,好像完全放心於他,其實太皇太後的心還是偏向著夜沐。

    夜宸的事後,夜無極感覺到太皇太後對夜沐生出了無限的悔意,夜千澤之死,太皇太後似是沒有表現,據他的眼線回報,太皇太後每到夜深人靜時都在獨自暗泣,低叫著夜千澤的名字,老說著“對不起”,查到孩子是夜千澤的,太皇太後應該猜到他的用心,就會想辦法從他手裡抱走孩子。

    “是。”

    近侍不敢再多說什麼,趕緊退出殿外回稟慈慶宮的人。

    慈慶宮的人得到了回答,便往慈慶宮而回,路經御花園的時候遇著了在花園亭子下納涼的惠太妃。

    “你過來。”

    惠太妃溫聲招喚著慈慶宮的那名宮女。

    宮女只得頓住腳步,朝惠太妃所坐的亭子走過來,進亭裡向惠太妃請安。

    “你叫小蕊吧。”

    惠太妃淺笑地問著。

    宮女點頭,恭敬地應著:“奴婢正是小蕊。”

    惠太妃朝小蕊走來的方向看了看,狀似隨意地問著:“去了正陽宮?皇上龍體可安康,這孩子太拼了,處理政事常常整天整夜的,怪讓人心疼。”

    小蕊答著:“奴婢沒有走進正陽宮,只在宮門口傳話,皇上年輕力壯,龍體向來安康。”

    惠太妃嗯了一聲,右手執著一把圓扇,輕搖著,頓了兩分鍾,她才接著問:“皇上還在照看著那個孩子嗎?”

    小蕊答道:“奴婢不知道。”

    惠太妃閃了閃眼,笑著擺擺手,意思讓小蕊退下。

    小蕊福了福身,便離開了涼亭,匆匆向慈慶宮走去。

    太皇太後同樣坐在亭下,相比於御花園裡的涼亭,她慈慶宮小院子裡的亭子建造得更加精致,數名宮女垂立於亭外,一名嬤嬤則立於她的身後,隨時候命。

    小蕊快步走進來,把夜無極的回話轉述給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聽後倒是沒有說什麼,揮揮手,小蕊就趕緊退下。

    “睿兒,瑜兒也好久不來了。”太皇太後優雅地自石桌上挑起了一串葡萄,摘了一顆放進嘴裡,嚼食後卻是長歎一聲,把那串葡萄放回了果盤裡。

    嬤嬤連忙說道:“主子,兩位小爺挺好的,主子不用掛心。”夜無極並沒有虐待夜君睿兄弟,夜君睿每天除了到上書房讀書學習,就是帶著弟弟玩,不過慈慶宮倒是不敢常來,不是夜無極不讓他們來,是聰明懂事的夜君睿不敢帶著弟弟來,怕招來夜無極的無端猜測,於兄弟倆不利。

    他不來,夜無極反倒覺得他是個精明的人,要不是年紀尚小,夜無極怕是容不下他。

    太皇太後忽然氣恨地罵著:“好什麼好,自己的家不能住,自己的父母健全,不能待在父母身邊,說得好聽由皇上親自照料,不過是為人質罷了。昊兒都……他還把兄弟倆拿捏在手裡防著誰?防著沐兒?防著媚兒?不就是防著哀家嗎?他的皇位能坐到如今,哀家也沒少出過力,一親政,就這般對待哀家。請他來,還要推三推四的,忙?不過是借口,真當哀家老糊塗了!他把昊兒的兒子抱進宮裡來做什麼?不就是逼著寒初藍就范,不就是為了得到鳳凰令!”

    嬤嬤緊張地上前兩步,低聲提醒著太皇太後:“主子,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

    太皇太後更氣,也明白隔牆有耳,只得恨恨地一掃手,把石桌上的水果盤,點心碟子全都掃倒在地上。

    她在皇宮生活了大半輩子,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如今卻……是,她還是太皇太後,底下的人還尊著她,敬著她,大家還是從元太後不再對她小心翼翼,皇上越來越少到慈慶宮請安,看出她這個老太婆地位太不如前了。

    太皇太後面上不說,心裡早就氣得要發飆,無奈自己的兒孫全都被夜無極拿捏在手裡,她怕自己與夜無極起沖突,她這個心狠手辣的皇帝孫兒會直接把她送到冷宮養老,還會連累到僅存的兩個兒子。別看夜千澤的死換來榮王身份,夜沐也得以加封為沐親王,高於所有王爺一級,其實還不是夜無極手裡的蚱蜢,怎麼跳都還被夜無極操縱著,稍微不開心,就可以把沐親王府夷為平地。她早就知道夜無極容不下沐親王府的了,哪怕沐親王府從未有過反心,可帝皇就是如此,不管你有沒有反心,有那樣的流言,帝皇就容不下。過去有她護著,兒子還強健,夜無極不敢做什麼,如今……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呀,後宮也跟著變動。

    滿地狼藉嚇得亭外的所有宮女都跪在地上。

    “皇上駕到!”

    宮門外忽然傳來了太監尖銳的叫聲。

    嬤嬤緊張地就要收拾地上的東西。

    夜無極已經大步地走了進來,一進來就看到亭下的一片狼藉,他的俊臉馬上一沉,更是嚇得跪在地上的宮女們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誰惹怒了皇祖母?”夜無極走進亭下,不是立即向太皇太後行禮,而是背著手,沉冷地質問著。想收拾的嬤嬤趕緊跪下,呼著:“奴婢叩見皇上,皇上吉祥。”

    “朕在問你們的話,誰惹怒了皇祖母!怎麼當奴才的,朕的話都聽不明白嗎?這等奴才怎麼能侍候好皇祖母,來人,把她們全都拖下去,各打二十大板,再貶到洗衣局去!”

    太皇太後氣悶地應了發怒中的夜無極一句:“皇上別嚇壞了皇祖母身邊的老人們,她們跟在皇祖母身邊多年,侍候得力,皇祖母也習慣了使喚他們,皇上要是把他們都打傷了,貶到洗衣局去,教皇祖母今後怎麼辦?沒有人惹怒皇祖母,是皇祖母覺得天氣太熱,心情不爽,才會拿東西出氣,皇上可別錯怪了奴才們。”她又撇了一眼自己的奴才們,淡冷地命令著:“還不退下去,都守在這裡,人這麼多,不熱才怪。”

    所有奴才都松了一口氣,趕緊應著退下。

    夜無極等到所有奴才被太皇太後氣悶地救下,又都遠離涼亭了,他才恭恭敬敬地給太皇太後行禮:“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嗯。”

    太皇太後嗯了一聲,淡然受著夜無極的行禮。在過去,夜無極行禮,她都會慈笑著讓夜無極不必多禮,這一次卻淡然受之,雖是禮數如此,還是讓夜無極心裡不爽,表面上沒有表露半分,那張俊顏剛剛如同雷公一般,現在又如溫和的春天,極暖人心。

    “皇祖母,屋外熱,進屋裡坐吧。”

    “屋裡更熱,一點風都沒有,還未到六月,就如此的悶熱了,到了六月天,還不知道會熱成什麼樣子。”現在是陰歷四月了,進入了夏季,經歷了冬天的寒冷,春天的溫軟,再進入夏季,一下子是覺得很熱。

    夜無極笑道:“孫兒倒不覺得熱,現在這天氣正宜人。”

    太皇太後看他一眼,笑道:“這麼說是皇祖母年紀太大,適應不了。”

    說著,她把手伸給夜無極,意思是讓夜無極扶她起來。

    婆孫倆走出涼亭後,夜無極沒有扶她進屋,而是扶著她往慈慶宮外面走去,一邊走著一邊說:“皇祖母,御花園裡景色怡人,也更加的涼爽,孫兒陪皇祖母到御花園裡走走。”

    太皇太後沒有意見。

    婆孫倆有說有笑的,看著極為融洽。

    只有兩人心裡明白,不過是逢場作戲。

    “皇上,戰事如何了?”

    太皇太後找著話題問著夜無極。

    夜無極淺笑著答:“皇祖母年紀大了,該頤養天年,這國家大事不敢讓皇祖母勞神,與大周的戰事,孫兒才得到捷報,咱們大星勝利了,大周亡國。”

    他雖然回答了太皇太後的問題,但前一句還是提醒太皇太後以後都不要再過問國家大事。

    太皇太後裝著沒有聽到他的提醒似的,繼續問著:“皇上最近也很忙吧。”

    夜無極溫聲應著:“孫兒是很忙,所以很長時間沒有來向皇祖母請安,還望皇祖母恕罪。”

    太皇太後頓住腳步,扭頭溫柔地注視著夜無極,慈笑著:“皇祖母理解的,說來還是皇祖母的不是,你那麼忙,皇祖母還讓人去打擾你。”

    夜無極笑了笑,沒有作答。

    “皇上既然那麼忙,就把孩子交給皇祖母照料吧,皇祖母也無聊,整天無所事事的,有個孩子更熱鬧一些。怎麼說,那孩子怎麼說都是皇祖母的曾孫兒呀,皇上你說是不是,孩子都快四個月了吧,皇祖母這個曾祖母還沒有見到他一面呢。皇上既要為政事而忙,還要分心管著睿兒和瑜兒的生活起居,如今再添一個孩子哪能忙得過來,皇祖母看著也心疼呢。”太皇太後總算轉到了正題上。

    夜無極笑著扶住她又往前走,走到了一個荷花池旁,碧綠的荷葉,綠色之中隱隱中可見一點點紅,再過一段日子,便是荷花盛開的時候了。

    婆孫倆在荷池邊停下來,荷池裡還養著些魚。夜無極吩咐奴才們拿來了魚料,他把魚料遞給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便有一把沒一把地抓著魚料往池裡撒去。

    “皇祖母的消息還真是靈通。”

    夜無極說了一句有頭沒尾的話。

    太皇太後笑道:“皇上把你的侄兒接進宮裡來已經幾天了,整個宮中都知道孩子便是昊兒的嫡長子,昊兒又為國捐軀,這個孩子便是昊兒唯一的血脈了。皇上憐惜著孩子一出生就沒有了爹,把孩子接進宮裡視為己出,對孩子來說是天大的恩惠及榮幸。”

    夜無極也跟著笑,宮裡最難保守秘密,更何況孩子那麼小,整天哭鬧,還要吃奶,請了奶嬤在宮裡,哪能瞞得過宮裡的人?

    別說太皇太後盯著孩子,連他的母後都盯著了。

    知道孩子是夜千澤與寒初藍所生,他的母後臉都綠了,暗中不知道在准備著什麼,估計隨時都會發難於孩子。

    在寒初藍回來之前,他是不會允許孩子出半點意外的。

    太皇太後或許不會虐待孩子,但太皇太後會把孩子送走,目的是不讓他利用孩子來牽制住寒初藍。夜宸事件後,太皇太後已經接納了寒初藍這個孫媳婦,也自責自己當年那般的刁難上官紫,害得上官紫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如今太皇太後想盡辦法去彌補夜千澤。

    “孫兒挺喜歡這個小侄兒的,他挺聽話的,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拉,拉完了又吃,偶爾也會玩著,看到人就沖人笑,很逗人,才幾天時間,孫兒就一天不見著他就無法安心,總覺得失落了什麼似的。皇祖母要是覺得無聊,孫兒一會兒回去就讓人把瑜兒送到慈慶宮陪伴皇祖母吧。”夜無極淡淡地拒絕了太皇太後的請求。

    太皇太後也猜到了這個結果。

    她這個當皇帝的孫兒,早就不把她這個祖母放在眼裡了。

    “瑜兒與睿兒兄弟情深,又沒有父母在身邊,皇上要是體貼皇祖母,就把他們兄弟倆都送來陪著皇祖母吧。”救不了曾孫,能救出兩個孫兒也不錯。

    太皇太後願意退而求其次。

    可夜無極不肯退讓,夜君睿懂事,聰明,他不能讓夜君睿住到慈慶宮,就算夜君睿什麼事都做不了,他也不放心。

    “睿兒每天都要到上書房讀書,孫兒處理完政事後也能抽空查查他的學業,慈慶宮距離上書房較遠,要是把睿兒一並送到慈慶宮陪伴皇祖母,一來皇祖母會更累,像瑜兒這麼大的孩子最是調皮時候,皇祖母能看好他已是極累,再添一個睿兒,孫兒真擔心……孫兒未能好好地孝順皇祖母已是孫兒的不是,哪能再讓皇祖母累著?二來睿兒每天到上書房裡要走那麼遠的路也會累,孫兒要查查他的學業也不方便,所以還是讓睿兒住在孫兒隔壁吧。”

    太皇太後的臉色微微地變了變,她抓起一把魚料,撒往荷花池裡,看著魚兒們歡快地搶光了魚料,她才努力地調整回正常的臉色,笑道:“還是皇上孝順想得周到,那就讓瑜兒來陪皇祖母吧。”

    夜無極嗯了一聲。

    “你沐王叔還沒有半點好轉嗎?皇上,太醫院裡那些御醫們是否太沒用了,要不就替你沐王叔另請高明吧,民間可是大把的良醫。”

    太皇太後轉移了話題。

    夜無極一直讓御醫給夜沐下著毒,讓夜沐的身子無法好轉,夜沐的啞,本來有機會醫治的,夜無極也不讓御醫盡力醫治,現在這個樣子的夜沐才能讓他放心,夜沐也才能苟且偷生,否則他早就把沐親王府夷為平地了。

    婆孫倆都心知肚明的事,夜無極臉不紅氣不喘,神色自若地答著:“太醫院裡的御醫都是最好的良藥,藥材也比民間齊全,如果連御醫都無法讓沐王叔好轉,誰還有那個本事?除非能請到藥王谷主,這樣的話朕倒是放心地把沐王叔交給藥王谷主醫治,但那是不可能的。”他不說讓元缺醫治夜沐,不僅僅是元缺不會答應,他也不答應。

    太皇太後難過地歎著氣,沒有再說下去,有點無力地說道:“皇上,哀家泛了。”

    “孫兒送皇祖母回宮。”

    太皇太後擺擺手,拒絕著:“皇上國事繁忙,哀家自己回去便是,國事忙是忙,皇上也要保重身體。”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太皇太後便讓奴才扶著離開。

    夜無極沒有再要求送她,就站在荷花池邊看著太皇太後越行越遠,眼神也是越來越沉,越來越冷。

    太皇太後回到慈慶宮,進了屋,立即就把屋裡桌子上的東西都掃倒在地上。

    她身邊的嬤嬤連忙提醒著:“主子息怒,主子越是發怒,皇上就會越與主子對著干,對主子沒有半點好處,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以前那個皇上。”

    太皇太後頹然地坐下,悔恨地說道:“哀家真的悔,悔極了!”

    如果當年她不與夫皇對著干,不願意夫皇把皇位傳給夜千澤,哪怕先傳給夜沐,可是夫皇真正的用意卻是要讓夜千澤坐上帝位的。現在她哪裡需要受孫兒的氣?

    如果她不為難上官紫,不害死上官紫,她最疼愛的兒子就不會怨她,更不會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夜千澤也不會戰死,曾孫子也不會成了人質。一想到夜千澤的死以及曾孫子成為人質的結果都與她脫不了關系,太皇太後的腸子都悔青了。

    嬤嬤心疼地安撫著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潸然淚下,哽咽著:“是哀家自作自受呀。”

    有些事,醒悟了,後悔了,卻已經晚了。

    就算太皇太後知道自己當年做錯了,對不起上官紫,對不起夜沐父子,可惜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昊兒的兒子被抱進宮裡來,他分明就是想利用孩子來牽制住寒初藍,圖的不僅僅是寒初藍身上的鳳凰令,還有她的人呀。他的心狠一點都不比他父皇遜色,不,他更狠,更大膽,他父皇自始至終都不敢謀奪紫靈公主,他卻敢謀奪寒初藍。昊兒的死,說不定就是他一手導演的……”嬤嬤緊張地,不顧自己這樣做是以下犯上,捂住了太皇太後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太皇太後也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些,慈慶宮是她的宮殿,可也難保夜無極沒有安排眼線在此。

    她拿開了嬤嬤的手,不再說話,只是悔恨地流淚。

    都是她的錯!

    都是她一手促成這個局面。

    都是她害死了二兒子,更是她害死了兒媳婦上官紫,還間接地害得四兒殘了,孫兒死了,曾孫兒才幾個月大便成為人質。

    一切都是她的錯!

    她知道錯了呀,老天爺卻不肯再給她改錯的機會。

    她還如何去改?

    死的死,殘的殘,她改錯又能改變什麼,能讓死的起死回生,殘的恢復正常嗎?

    “主子。”嬤嬤陪著太皇太後落淚。

    太皇太後頹喪地揮揮手,讓嬤嬤出去,她想獨自靜一靜。

    嬤嬤不敢再說什麼,默默地退下。

    喬姑姑走後,主子最信任的人便是她了,可有時候,她還是不及喬姑姑在主子的心裡有地位,因為她不像喬姑姑那般有心計,能替主子出謀策劃。

    嬤嬤只能肯定一點,就是主子後悔了。

    可主子派喬姑姑外出,不就是替主子辦事,拆散世子夫妻嗎?主子要是後悔怎麼不把喬姑姑召回?

    嬤嬤並不知道喬依兒已經脫離了太皇太後的掌控,早就不再聯系。喬依兒更是隨著夜千澤墜落深崖,生死未卜,而且不管她是生是死,她遠離元缺太長時間,不能得到元缺每個月派人送給她的一點點解藥,想必她身上的毒早就毒發,女變男相,每月月圓之夜再承受蝕心之痛。這樣的折磨及打擊,可是比死還難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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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6:32 |只看該作者
068 母子相見

    食福酒樓。

    原本在這個時候應該嫁給歐陽易的夜錦英,依舊在櫃台裡坐著,平淡無奇的臉上緊緊地繃著,冷冷地看著客人們進進出出。

    歐陽易坐在角落裡,默默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接到調令回到帝都,接管食福酒樓的星月與小七,一個先從食福酒樓的分號入手,一個留在了這裡當跑堂的。

    夜千澤墜崖,寒初藍產子,孩子隨後失蹤的事情,星月他們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歐陽易要娶夜錦英,帶她回國,不給寒初藍去信,寒初藍就不會對下面的人作出調動,這樣的話,就算夜千澤墜崖,彩月等人也絕對不會離開寒初藍的身邊,孩子自然不會失蹤。這件事不是夜錦英的錯,可夜錦英覺得這件事就是自己惹起的,是她間接地害得寒初藍失去孩子,為此,她自責不已,與歐陽易的婚事便拖到如今也沒有舉辦。

    歐陽易也不逼她,他知道她心裡有愧,他心裡也有著點點愧意,可是這件事也不是他們能預料得到的,誰都不知道夜千澤會墜崖,寒初藍的孩子會被人抱走。如果知道,他是絕對不會給寒初藍去信的。

    “沒茶了。”

    歐陽易執起茶壺想給自己倒杯茶,發現茶壺裡沒有了水,便招呼著小二哥給他加水。

    小二哥沒有走過來,倒是夜錦英繞出了櫃台,轉身往裡走。不久後,她提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水從裡面走出來,滿酒樓的客人都被她這個動作吸引住,全都看著她。

    歐陽易站起來就要去幫她提水,她拒絕了,提著那桶滾燙的熱水徑直地走到歐陽易坐著的桌子前,然後用力地提高桶,把一桶熱水擺放在桌子上,淡冷地對歐陽易說道:“水在此,自己加。”他已經喝光了十幾壺茶,跑了十幾次的茅廁了,還要喝多久?

    酒樓的生意好,跑堂的伙計們都很忙,誰有空理他這個只管喝茶,不點菜,也不給錢的家伙?

    歐陽易:……

    夜錦英說完後扭身就走,不是回到櫃台裡,而是轉入了後院。歐陽易見狀,立即跟著她往後院走。

    走了幾步,夜錦英扭頭瞪他,冷冷地問著:“有事嗎?”

    歐陽易搖頭。

    夜錦英扭頭又往前走,歐陽易再跟著。當她停下來的時候,他也停下來,當她走的時候,他也跟著走,如此停停走走的,夜錦英本來就有點不好的心情直接暴走,粗暴地扯著歐陽易到馬廄旁邊,伙計們看到大掌櫃如此粗暴地對待歐陽公子,都在心裡搖著頭,敬著歐陽公子的好脾氣,這副模樣,這種冷脾氣的大掌櫃,哪怕再有本事,待人接物再得體,能得到歐陽公子的癡心守護,就該偷笑,那是八輩子燒高香得來的,可大掌櫃偏偏不懂珍惜,最近幾個月經常粗暴地對待歐陽公子。

    馬廄裡面還拴著一匹駿馬,便是歐陽易那有靈性的好馬,被寒初藍改名為藍騎的。

    放開歐陽易,夜錦英轉身又走,歐陽易以為她又要甩開他,正想跟著,發現她是去拿草料來喂養藍騎,便在馬廄邊上等著夜錦英回來。

    很快地,夜錦英回來了,她一邊喂著藍騎,一邊低冷地問著:“藍兒沒有一點消息嗎?”

    寒初藍在軍中失了蹤,後來又現身於軒轅國的京城,聽說軒轅國的新帝便是夜宸,但被寒初藍殺了。殺了夜宸後,寒初藍又失去了消息,仿佛一下子自人間蒸發了似的。

    夜錦英擔心她與夜千澤感情太深,替夜千澤報了仇後,就跑到地府找夜千澤了。

    歐陽易往後退了幾步,靠著一根木柱子,柔柔地看著夜錦英在喂藍騎,答著:“我已經派出所有人去打聽了,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夜錦英撇他一眼,冷哼著:“你每次都是這樣說,結果呢?”

    歐陽易抿了抿唇,半響才說著:“錦英,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是這件事誰也想不到的,你也別太自責了,與你無關的。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打死我也不會給初藍去信的,她可是我的妹妹,她遇上這樣的事情,我的難過一點也不比你少。”

    “如果不是因為我,孩子或許不會失蹤的。”夜錦英輕輕地說了一句,話裡有著濃烈的自責。“千澤墜崖,孩子失蹤,藍兒也沒有了消息……歐陽易,我怎麼能不自責?我怎麼能不難過?”看向歐陽易,夜錦英甚至怨著自己不該愛上歐陽易。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歐陽易離開了那根木柱子,幾步就跨站到夜錦英的面前,雙手扳住她的雙肩,深深地注視著她,溫厚的聲音變得有幾分的低沉:“錦英,不准你有那樣的想法!你真要怪,就怪我好了,你要是覺得心情不好,你打我,罵我,咬我,踢我吧,把你的氣都發洩出來,我受著。”只要她不再自責,讓他做什麼都行。

    夜錦英瞪著他,一副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頓的樣子,可最後她卻是一頭扎入他的懷裡,緊緊地摟住了他的腰肢。

    倏地,歐陽易摟住夜錦英旋身一閃,一支箭嗖的一聲從他們剛才站著的位置飛過,釘在了一根木柱子上。

    歐陽易松開夜錦英,但還是一手拉住她,走到了木柱子前,發現箭頭上還釘著一張紙條,他立即拔下了箭,取下紙條,展開一看,臉色沉凝起來,隨之把紙條遞給夜錦英看。

    紙條的內容很簡短:主獨闖帝都救兒,心。

    夜錦英看不明白這內容說的是什麼,狐疑地看向歐陽易。

    歐陽易低聲解釋著:“這是皇伯父身邊的高手冷心送來的信,說初藍獨闖帝都。”主便是公主的意思。

    夜錦英攏緊了眉,再看著那“救兒”兩個字,她頓時緊張地捏緊了紙條,拉住歐陽易急急地回到自己的小閣樓上,低聲說道:“歐陽易,初藍的孩子在帝都的話,肯定是在皇上手裡。初藍回來,會落入皇上的手裡,皇上心狠手辣,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歐陽易同樣攏著眉,“就算如此,依初藍的性子,她還是要回來的。孩子在這裡,她怎麼能不來?那可是她與千澤的骨肉,千澤沒了,孩子便是她此生的依靠。錦英,咱們別慌也別亂,好好地計劃計劃,咱們要做的不是勸初藍不要回來,而是讓初藍救回孩子後安全地離開帝都。”

    夜錦英鎮定下來,想了想後,重重地點頭。

    也只能如此了。

    寒初藍不知道有那麼多人暗中替她的未來鋪路,她日夜兼程,馬不停蹄,跑死了幾匹馬,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回到帝都。

    她沒有化妝,更不易容,就這樣光明正大地騎著馬直奔皇城。

    寒初藍沒有馬上跑到皇宮找夜無極索要孩子,而是先朝曾經的攝政王府,如今的沐親王府奔去。食福酒樓,她沒有去,那裡是她以後離開的藏身之處,目前她不想曝光自己才是食福酒樓老板的身份。

    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沐親王府被不少的御林軍圍住。

    王府前面還有一輛轎子停在那裡,有一個人從王府裡面走出來,那個人原本是要上轎的,聽到馬蹄聲,本能地尋聲望去,發現馬背上的人是寒初藍時,他微怔一下,寒初藍也看清楚這個人的身份,是陳王爺。

    隔些天就來看望夜沐的人只有陳王與楚王夜君玉。

    陳王在寒初藍看向他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做了一個讓她不要來的動作。

    寒初藍瞧見陳王做的手勢,也是不動聲色。御林軍都盯著騎馬奔跑過來的寒初藍,誰知道寒初藍騎著馬徑直從他們的面前跑過,跑過沐親王府,轉眼間便遠去。

    御林軍大都不認識寒初藍,寒初藍離開帝都又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除了過去熟識的人,很少人能認出她來。

    陳王鑽進轎子裡,近侍吩咐著轎夫:“起轎。”

    御林軍首領裝模作樣地說了一句:“恭送陳王爺。”

    陳王隨意地伸手在轎窗前揮了揮,示意首領不用多禮。

    出了沐親王府門前的那條巷子,陳王立即掀開了窗簾,四處張望,尋找寒初藍的身影。

    寒初藍牽著馬站在不遠處的一處牆角邊上,等著陳王的轎子上前。陳王看到她後,吩咐轎夫加快速度,到了寒初藍面前,他讓轎夫停轎,但他並沒有下轎,只是貼近轎側,對寒初藍說道:“府上暫安,別回!”

    說完,他讓轎夫繼續往前走,寒初藍抿著唇目送他離開。

    王府裡暫時還是安好的,只不過如同鐵籠一般,進去容易出來難。她剛才如果貿然回府,就會立即被少帝的人圍困住,也不能與公爹說什麼。

    扭頭,寒初藍重新躍上了馬背上,不再停留,徑直朝皇宮跑去。

    不過幾分鍾,寒初藍便到了皇宮門口,因為沐親王府距離皇宮是最近的。夜沐的父皇捨不得這個小兒子遠離他,便把離皇宮最近的地兒賜給夜沐建府,先帝登基後為了便於見到上官紫,也沒有讓夜沐搬離,少帝繼位,夜沐為攝政王,近距離也便於他進宮,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麼近的距離,有一天會給夜沐帶來最大的危險,稍有點風吹草動,夜無極都會知道,沐親王府也被夜無極牢牢地掌控在手裡,他想捏圓便捏圓,想掐扁便掐扁。

    寒初藍在宮門口便被侍衛攔住。

    “來者何人,竟然敢闖皇宮!”

    侍衛們持著刀相向,有一名侍衛冷聲質問著寒初藍。

    寒初藍還沒有應答,遠處便傳來了太監尖銳的高呼聲:“皇上駕到!”

    閃爍了幾下美眸,寒初藍意識到自己一進京就被夜無極的眼線盯上了,否則夜無極不會在這個時候到宮門口來。飛身下馬,寒初藍就站在宮門口看著夜無極在一大堆的奴才侍衛簇擁下而來。

    相比於寒初藍的風塵僕僕,夜無極則是神采奕奕,意氣風發,那襲明黃色的龍袍尤其刺激著寒初藍的視線,他那身龍袍之所以能穿得那麼舒服,那麼安穩,都是她家千澤與眾將士用命去換來的。

    “嫂嫂。”

    夜無極走出了宮門,在距離寒初藍幾米遠停下來,侍衛們則警惕地,防備地盯住寒初藍。

    寒初藍淡冷地望著夜無極,然後雙手抱拳,淡冷地說著:“寒初藍見過皇上,皇上別來無恙吧。”

    夜無極淺笑著迎視寒初藍,一年多不見,雖然她比以前瘦了很多,可還是那般的絕美動人,剛才遠遠地瞧著她寒著臉,傲坐於馬背上,又散發著別樣的風情,勾著他那顆本來就因為她而跳躍得更快的心。此刻距離拉近了,他看她也看得更加的清楚。

    “朕很好。”

    瞅著她瘦削的臉,夜無極有點心疼地說道:“倒是嫂嫂比過去更瘦了些。”

    寒初藍應著:“苗條,風度好。”

    夜無極呵呵地笑了起來,他的人長得也挺俊美的,以往給人的感覺又是溫煦如春風,就算是現在,只要他不發怒,依舊讓人錯以為他很好相處,為人溫和。笑起來,也給他添了幾分溫暖。

    “嫂嫂一身風塵,先跟朕進宮休息休息吧。”夜無極笑著上前兩步,溫聲對寒初藍說道,“嫂嫂,請。”夜無極錯開身子,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寒初藍不動,“多謝皇上的好意,不必了!”沐親王府她都不能回去,皇宮她更不能隨意進去。

    “嫂嫂擔心朕會對嫂嫂不利嗎?”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地應著:“初藍就賤命一條,不值錢,皇上想必也不會要初藍的命,只是初藍向來不為太皇太後所喜,對皇宮也沒有好感,裡面陰氣太重,冤魂太多,初藍膽子小,怕鬼,不敢進去討人白眼,更怕惹鬼上身。”

    夜無極又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年多不見,嫂嫂還是那般的能說會道。嫂嫂既然不想進宮,為何一回京便直奔皇宮?”

    寒初藍微瞇著眼,瞪著夜無極,在心裡罵著:狗皇帝,明知故問!

    夜無極閃爍著黑眸,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看得寒初藍很想立即撕了他。

    “哇哇……”眾人身後忽然傳來了嬰兒哇哇的啼哭聲。

    正想說話的寒初藍立即尋聲望去,看到有幾名女子站在夜無極身後十幾米遠的地方,抱著孩子的是為首那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女子,孩子大概四五個月大,白白淨淨的,很可愛,還有一雙與夜千澤同出一轍的鳳眸。哪怕是隔著十幾米遠的距離,還有侍衛擋住,寒初藍也看到了孩子的長相,一見之下,她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那是她的兒子,她與夜千澤的兒子!

    胸前隱隱在痛,怕擠傷自己,她每天只會擠奶幾次,還要喝些催奶的湯水,保證著奶水不會縮回去,今天她還沒有擠奶,所以漲得特別厲害,孩子的哭聲讓她覺得奶水就要自動滴出來似的。

    孩子在哭,哭得手舞足蹈的,力氣似是也不小了,拼命地掙扎著,那個女子緊張又小心地抱住他,不讓他掙脫她的手,又害怕用力過大傷著孩子,更怕抱不穩,孩子會摔在地上。

    寒初藍顧不得太多,越過夜無極就朝孩子走去,侍衛們在夜無極的眼色之下,自動地認出一條路來,無須夜無極強請,寒初藍自己就走進了皇宮。

    用孩子為誘餌,夜無極一點都不擔心寒初藍不進宮。

    “哇哇……”

    孩子還在哭泣,越哭越大聲。

    寒初藍快步上前,伸手就要抱孩子,那名女子抱著孩子趕緊後退幾步,防備地看著寒初藍。

    “讓我抱抱。”

    寒初藍也不敢硬抱過孩子,怕嚇著。

    女子望向了夜無極,夜無極點點頭,她才把孩子遞給寒初藍。

    可是孩子快五個月大了,會認人,最近一個多月裡都是奶娘帶著他,他親近奶娘,不肯讓寒初藍抱,寒初藍勉強從奶娘的手裡抱過自己的兒子,想細細地端詳一下兒子,兒子都不肯安靜下來,在她的懷裡哭得更凶,一聲聲的啼哭揪痛了寒初藍的心。

    這是她的兒子呀,可從出生到現在,她這個親娘還不曾見過兒子一面,更沒有讓兒子喝過她一口奶。現在見著了兒子,兒子卻不認識她這個親娘,連抱一下都哭個不停,怎不讓她心如刀絞?

    對夜無極的所作所為,她也更恨於心!

    “兒子……”

    把兒子緊緊地抱在懷裡,讓孩子的臉貼靠在她的肩上,寒初藍低喃著,紅了眼,淚水在眼裡打轉。兒子有幾分夜千澤的影子,更是觸動她心底最痛的那根弦,強忍了那麼長時間,她幾近崩潰,此刻聽著兒子的哭聲,兒子視親娘如陌生人,她無法再忍,潸然淚下。

    “哇哇……”

    孩子還在哇哇地哭。

    奶娘心疼地數次想伸手抱回孩子,接到夜無極警告的眼神,又不敢從寒初藍的懷裡抱回這個老是哭鬧的小家伙。

    夜無極走過來,在寒初藍身邊溫聲說道:“嫂嫂,先進去吧。他應該是餓了,讓奶娘喂他。”

    本能地,寒初藍抱著兒子就往裡走。

    夜無極朝宮人使眼色,示意宮人引領著寒初藍往正陽宮走去。

    寒初藍心頭又亂又痛,也不在乎自己會被引領到哪裡,能找回兒子,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敢闖。

    不久,寒初藍已經坐在銀安殿偏殿的那張龍床上,她眼裡只有兒子,根本沒有留意到自己就坐在龍床上。夜無極在偏殿門口看著她,看到她的淚,他抿緊唇不語。

    “兒子……”

    寒初藍一邊低喃,一邊低頭不停地親吻著兒子的小臉蛋。小家伙被照顧得很好,長相好,白白嫩嫩的更顯可愛,誰瞧著都忍不住想親他幾口。

    夜無極為了照顧他,的確花了不少的心血及功夫,也把他保護得好好的,太後來了正陽宮數次想抱走孩子,夜無極都拒絕,更吩咐宮人沒有他的命令,不允許太後及太皇太後等人接近孩子,可把太後氣得差點發飆,無奈夜無極現在掌握著朝政,誰都無法撼動他的旨意半分。

    不知道是母子天性,還是孩子哭累了,被寒初藍親了幾次後,他不哭了,睜著那雙鳳眸盯著寒初藍看。

    “咿呀……”

    孩子發出聲音。

    寒初藍喜。

    孩子咧嘴便笑。

    寒初藍一顆心立即狂跳起來,狂喜就如同潮水一般,以排山倒海的姿勢沖來,瞬間就把她淹沒了。

    孩子忽然掙扎著要去抓什麼,寒初藍扭頭,才發現自己坐在了龍床上,孩子伸出的小手想去抓其中的一根床柱,床柱上雕著八爪蟠龍。

    寒初藍頓時大失所望,敢情兒子剛才不是盯著她看,而是盯著她身後的床柱看,更不是沖著她笑。但她還是抱著孩子近前,讓孩子能觸摸到床柱。

    “他挺喜歡這張床的,平時哭個不停,朕抱他躺在這龍床上,他就會慢慢地停止哭泣,現在已經會翻身了,一放他躺下,他自己立即翻轉身子,爬在床上,四處張望。”夜無極走了過來,挨著寒初藍坐下,溫聲說著,他還伸手去逗弄著孩子。

    他一坐下,寒初藍立即抱著兒子站起來,可離開了龍床,兒子又扁起了小嘴,隨時都有缺堤的可能性。

    夜無極跟著站起來,朝孩子伸出手,小家伙扁著的小嘴又不扁了,夜無極想把孩子抱過來,寒初藍緊摟著不讓他抱。

    “皇上,能讓我與他獨處一下嗎?”

    心裡恨極夜無極拆散母子倆,寒初藍此刻還不能沖夜無極發作。

    夜無極深深地看她一眼,很大方地嗯了一聲,便默默地離開了銀安殿,還吩咐宮人未經寒初藍傳喚,不准進殿打擾寒初藍。

    整個銀安殿裡便只有寒初藍母子二人。

    小家伙不知道是真的餓了,還是不滿意母親不讓他繼續在龍床上玩耍,哇哇地啼哭起來。寒初藍哄他,逗他,親他,都無濟於事,只得抱他回到龍床上,可這一次他也不依了,依舊哇哇地哭。

    猜著他應該是餓了,寒初藍便抱著他在床上坐下,警惕地掃了外面幾遍,確定不會有人進來,她才輕解衣賞,喂兒子吃奶。

    小家伙最初不肯吃她的奶,哭了一會兒,大概哭得餓極,最終還是妥協。

    第一次當母親,第一次喂孩子吃奶,那種感覺是奇妙的。寒初藍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下來,全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她輕撫著懷裡的小兒,神色溫柔得都可以滴出水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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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6:48 |只看該作者
069 意外發現

    孩子吃飽後在寒初藍的懷裡睡著了。聽不到孩子的哭聲,夜無極便在外面沉聲說道:“嫂嫂,朕要進去了。”接著便聽到他沉穩的腳步聲。

    寒初藍抱著孩子走出了偏殿,夜無極剛好進來,兩個人面對面站住。“睡了?”夜無極溫聲問著,寒初藍淡冷地嗯了一聲,淡冷地迎視著夜無極,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著:“皇上打算怎麼對付初藍?初藍回來,就是為了孩子,孩子,初藍一定要帶走的!”

    夜無極笑,她就是和其他人不一樣,也不怕他是皇帝的身份,如此甚好,他也不喜歡她怕他。上前兩步,夜無極溫柔地注視著寒初藍懷裡的孩子,說道:“嫂嫂,他還沒有取名字呢。”

    垂眸看一眼睡著的兒子,寒初藍表情還是淡淡冷冷的,“這個不勞皇上費心了。皇上要是沒有什麼條件,初藍告退。”說著,她抱著兒子越過夜無極就走。

    在她經過夜無極身邊的時候,夜無極伸手就拉住她的手臂,她抱著孩子,夜無極還這樣拉住她,要是她沒有抱穩孩子,孩子就會掉在地上摔著。他這個動作讓寒初藍心裡騰地升起了怒火,單手抱緊孩子,被他拉住的手空出來,一甩,便甩掉了他的拉扯,寒初藍不敢停留,迅速地閃出去。

    才閃出正殿,她就被迫停了下來。

    一排排的大內高手對她虎視眈眈的,屋頂上還有弓箭手,搭弓拉箭,正對著她。

    讓寒初藍不敢貿然行動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夜君睿在那些人的身邊,屋頂上有一個弓箭手的箭頭正對著夜君睿的心髒,只要她一反抗,夜君睿就會死於冷箭之下。

    可惡的夜無極!

    不僅僅是抱走了她的兒子,還把她的小叔子都捉進宮裡當人質。

    見到她,夜君睿很意外。

    他知道的是世子哥哥死,嫂嫂亡,侄兒失蹤,不,侄兒不是失蹤,侄兒是被皇上抱來了。現在見到寒初藍完好無損的,夜君睿便知道元太後帶給沐親王府的消息是滲了假的。

    寒初藍面不改色,扭頭看著夜無極從裡面走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問著:“皇上這是把初藍當成逆賊嗎?初藍的相公,皇上的堂兄可是為了國家捐軀的,怎麼說也是功臣,皇上就是這樣對待功臣的遺孀嗎?”

    夜無極也是面色不變,被寒初藍指責,臉不紅,氣不喘,只是灼灼地瞅著寒初藍,吩咐著宮人:“設宴,嫂嫂一路風塵趕回來,朕要為嫂嫂洗塵接風。”左右宮人恭敬地應著,趕緊去准備。夜無極才柔聲地對寒初藍說道:“嫂嫂,既然回來了,就留在帝都,讓朕好好地代替昊哥哥照顧你和孩子吧。”

    說完後,他又朝那些大內高手使眼色,示意他們退下,但屋頂上的弓駑手並沒有撤掉。

    寒初藍在回來的時候,元缺就提醒過她,帝都對她來說便是龍潭虎穴,她自己也知道這一次回來,夜無極肯定會對付她的,她也不怕夜無極,可是她想不到夜無極如此的陰狠,竟然把夜君睿當成人質。

    “沐王叔身體不好,王嫂要照顧王叔,兩個孩子幼小,朕於心不忍,便把睿兒兄弟倆接進宮裡來親自照料。”夜無極看到寒初藍不說話,又溫聲說道。實際上是在提醒寒初藍,他的手裡不僅僅有夜君睿這個人質,還有夜君瑜,還有整個沐親王府的人。

    如今的沐親王府可不是以前的攝政王府,夜沐殘,夜千澤死,夜君睿兄弟倆年幼,夜無極根本就是無所畏懼。

    還留著沐親王府的人,不過是為了逼寒初藍順從他。

    “皇上既然有心替初藍接風洗塵,那初藍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寒初藍暗咬銀牙,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抱著兒子,又朝夜君睿招呼著:“睿兒,來,讓嫂嫂好好地看看你。”

    夜君睿不敢動,他不會武功,年紀也小,不過進宮為人質的時間也不短了,他早就知道夜無極不會真心對他兄弟倆好的,一直小心謹慎,練就了警覺性很高,屋頂上的弓駑手還在,那支箭隨時都會沒入他的心髒,在夜無極沒有點頭的時候,他不敢走過來。

    他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嫂嫂誓必不顧一切地反抗,這個正陽宮裡早就埋伏了不少的高手,嫂嫂跑不掉的,還會受傷,他需要做的就是讓嫂嫂不要在這個時候與夜無極硬碰硬。

    “睿兒還要學習。”夜無極說了一句,示意侍衛把夜君睿帶走,不讓夜君睿接近寒初藍,防著寒初藍會帶著兩個孩子與他硬碰硬。他是安排了弓駑手在屋頂,也在宮裡埋伏了大量的斗笠殺手,可他並不想傷到寒初藍,便要盡量讓寒初藍有所忌憚,被他拿捏住。

    寒初藍氣得臉都綠了,還是只能隱忍著不發,眼睜睜地看著夜君睿被侍衛們帶走。除了夜君睿,她還看不到夜君瑜,不知道夜君瑜又被夜無極軟禁在哪裡。

    她呀,還真的小看了夜無極這個熊孩子了。

    “嫂嫂,請。”

    夜無極笑著向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太皇太後到。”

    正陽宮外面忽然傳來了通報聲。

    寒初藍兩眼一閃,眼角余光捕捉到夜無極眼裡一閃而逝的寒氣,她的心格登一下,想到夜無極如今的霸道以及陰狠無情,她奢望太皇太後能幫到她,很難。如果太皇太後還像以前那般強勢,說得上話,夜君睿兄弟倆以及沐親王府又怎麼可能被夜無極捏得死死的?

    太皇太後帶著幾名宮女走進來。

    “孫兒見過皇祖母。”

    夜無極搶在寒初藍的前面向太皇太後請安問好,身子不偏不斜,正好擋在寒初藍的前方,眼角余光還一直盯著寒初藍的舉動。

    “極兒不必多禮了。”太皇太後微頓住腳步,在夜無極站直身子的時候,她一臉的急切,朝夜無極走來,想越過夜無極,嘴裡還說著:“極兒,皇祖母聽說昊兒的王妃回來了,(夜千澤被追封為榮王,寒初藍自動升級為王妃)便想來看看她。”說話的同時,她越過了夜無極,走到了寒初藍的面前。

    “初藍見過太皇太後,太皇太後吉祥。”

    寒初藍抱著孩子向太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瞧見她懷裡抱著的孩子,神情有幾分的激動,曾孫子被抱進宮裡住了一個多月,她這位曾祖母還不曾見過曾孫子的面呢。她激動地朝寒初藍伸出手,說道:“讓哀家抱抱。”

    寒初藍沒有把孩子給她,只是湊近身子,讓太皇太後可以看到孩子。

    “劫持。”

    太皇太後笑著湊過來看孩子,笑著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說得很小聲,除了寒初藍聽到了,其他人都聽不見。

    寒初藍不語,太皇太後還是笑著看孩子,伸出戴著長長指甲套的手指輕撫一下孩子的臉,長長的指甲套似是不小心地輕劃了一下孩子的臉,沒有傷著孩子,卻劃出一條紅色的痕跡來,孩子吃痛,驟然醒轉,然後張嘴便哭起來。

    孩子一哭,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到孩子的身上,看到那麼多的陌生人,小家伙哭得越發響亮,寒初藍不停地哄著他,都哄不好,把孩子朝夜無極遞去,說道:“皇上哥哥抱抱。”

    夜無極似是半點防備也沒有伸出手來抱孩子,寒初藍在他抱住孩子的那一刻,出手如電封住夜無極的穴位,又迅速地從夜無極手裡抱回孩子,一手掐住夜無極的脖子,一手抱住孩子,朝太皇太後喝斥著:“立即幫我把孩子背到我的後背上去!”

    “寒初藍,你想做什麼?你放手,你這樣是殺頭大罪,你竟然敢傷害皇上!”太皇太後沖著寒初藍大罵,夜無極在寒初藍手裡,正陽宮裡的人也不敢亂動手。

    “立即按我的吩咐去做,否則我掐死他!”

    寒初藍無視太皇太後的大罵,太皇太後肯來當她的人質讓她意外,但她不能利用太皇太後為人質,對夜無極的威脅不夠的,只有劫持夜無極,才能對這宮裡的高手造成威脅。

    “別別別,別傷害皇上!”太皇太後一副害怕寒初藍真的會掐死夜無極似的,趕緊吩咐著:“去,給她拿件外袍來,幫她把孩子背到她後背去。”

    宮人趕緊去准備。

    夜無極由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也沒有驚慌,放任寒初藍拿他來威脅大家。

    等到孩子被背到後背上了,確定綁好不會摔下來,寒初藍微彎腰就從夜無極的靴子裡抽出一把短劍,這個時候夜無極才微微地皺了皺眉,他在靴子裡藏著短劍的事,誰都不知道的,寒初藍竟然能猜到他會在靴子裡暗藏利器,看來這一年多來,她在外面經歷了很多事情。

    短劍抵在夜無極的脖子上,寒初藍又單手從懷裡摸出了一顆藥丸,塞進夜無極的嘴裡,夜無極不肯吃那藥,可那藥遇水即融,被塞進他的嘴裡後,不需要他咽下去,就慢慢地融化,他不想吞唾液,那藥味在他的齒間散開,不管怎樣,這藥或多或少都會被他吸收。

    “這是毒藥,皇上要是不聽話,一個時辰就會毒發身亡。”說著,寒初藍解開了夜無極被封住的穴位,背著孩子,短劍抵住夜無極的脖子,威脅著夜無極:“讓人把睿兒兄弟送來,還有,立即傳令圍住沐王府的御林軍撤走!”

    這一走,或許她就要帶著一家老小踏上逃亡的路,有夜千澤的暗衛在暗中保護著,還有娘親的大軍作為後盾,更有父親這個一國之君當靠山,她寧願帶著一家老小踏上逃亡之路,也不想再讓夜無極如此拿捏著。

    夜千澤生死未卜,就算活著,結束了與大周的戰事,夜千澤也是要反朝廷的,他與夜無極兩個人,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便是你死我亡。

    夜千澤此生的願望是天下歸一,這也是她婆母的遺願。夜千澤雖沒了,她還在,她要實現夜千澤的願望,便要邁出與夜無極決裂的一步,再說夜無極所作所為已經先一步與夜千澤決裂了。

    “嫂嫂威脅朕?”

    “就是威脅你!快點,否則我一劍就抹斷你的脖子!”

    夜無極笑,“嫂嫂以為劫持了朕就真的能離開嗎?就算嫂嫂殺了朕,嫂嫂也無法離開。嫂嫂要是真有膽子的吧,就動手吧,朕等著便是。”說著,他竟然閉上了眼睛,還抬高了下巴,等著寒初藍抹他的脖子。

    劫持人質的時候,最怕就是遇著不怕死的人質,像夜無極這樣的。

    寒初藍冷笑著:“你以為我不敢嗎?就算我不能離開,也要拉上皇上墊底。”說著,手一動,劍鋒還真的劃傷了夜無極的脖子,鮮血立即滲流出來。

    “寒初藍,你住手!”太皇太後看得心驚玉跳,這個丫頭竟然真敢傷了夜無極。

    夜無極閃了閃眼,脖子上的痛,鮮血慢慢地往下流淌,他都感覺到了。他賭寒初藍不敢殺他,可寒初藍還真敢動他。

    “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點去把睿兒和瑜兒帶來,還有,傳皇上旨意,讓保護沐親王府的御林軍撤走。”太皇太後大叫著,表現得完全是以夜無極為重。“寒初藍,你住手,不要亂來!”看著夜無極脖子上的紅,太皇太後越發的激動及緊張。

    這丫頭呀,用這麼激烈的手段離開,不正好給了夜無極一個借口去追殺她嗎?想到夜無極的手段,太皇太後又在心裡澀澀地歎息著,不管寒初藍用什麼手段離開,夜無極都不會放手的,既然是一個結果,寒初藍自然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正陽宮的人生怕寒初藍再用力,真把夜無極的脖子抹斷,立即去把夜君睿與夜君瑜兄弟倆帶來。但他們並沒有傻到立即就放了夜君睿兄弟倆,而是命令著寒初藍:“放了皇上,否則就踩著他們的屍體出去!”

    寒初藍自是不肯先放了夜無極,她還要利用夜無極護送一家老小走出帝都呢。

    雙方僵持不下。

    “嫂嫂,朕並不想與你如此,你何必用這般激烈的手段離開,朕不過是想給你接風洗塵。”夜無極用話去分散寒初藍的注意力。

    寒初藍笑,笑得諷刺:“接風洗塵?皇上,在我生完孩子後就派人抱走孩子,不聲不響地帶回帝都,難道就是為了給我接風洗塵嗎?千澤都沒了,公爹又殘了,周妃一個婦道人家,她還能蹦達出什麼來,睿兒和瑜兒這麼小,又能做出什麼來?皇上對我們一家子是好是壞,天下人都不是瞎子,看得清清楚楚。”像夜無極這種人,簡直就是當了婊子還要立貞碑。

    夜無極無辜地解釋著:“嫂嫂離開帝都已經一年多了,在外面聽到什麼風言風語,誤會了朕,朕是不會怪嫂嫂的。朕把侄兒抱回帝都,也是為了嫂嫂著想,昊哥哥沒了,嫂嫂痛不欲生,朕是怕嫂嫂照顧不好侄兒,也想把嫂嫂接回來,沒了昊哥哥,嫂嫂還是我大星的王妃,自然由我大星照顧,朕是怕嫂嫂不肯回來,才會出此下策,先帶回侄兒。至於派人去保護沐親王府,那也是朕的一片好心呀。嫂嫂,你想想,王叔殘了,王嬸柔弱,睿兒兄弟倆年幼,整個王府就沒有一棵大樹可以靠著,不是會被人欺負嗎?朕派了御林軍去保護王叔他們,朕也有錯?嫂嫂真的誤會了朕呀。”

    夜沐的傷又不是他造成的,在夜沐被軟禁這件事,夜無極自然說得頭頭是道。他暗中讓御醫給夜沐下毒,讓夜沐無法好轉,又沒有人傳出去,寒初藍沒證沒據的,也拿他沒辦法。

    “你少裝無辜,快點讓人放了睿兒和瑜兒!”

    寒初藍懶得聽他胡扯,他是好是壞,她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了。

    “嫂嫂還是先幫朕上點藥吧,朕要是血流干,提前駕崩了,嫂嫂失去了救命棋子,可別怨朕沒有提醒嫂嫂。”

    夜無極淡定得很。

    他的淡定總是讓寒初藍覺得那裡不對勁,卻又察覺不到哪裡不對勁。

    夜無極有一身不錯的武功,寒初藍是知道的,她能輕易制服夜無極,就讓她覺得有點意外,夜無極一直不反抗,任由她劫持著,任由事件發展到如今騎虎難下,她就像掉進了一個陷阱似的。

    瞟一眼他脖子上的傷口,是在流血,流得不大,死不了。

    “嫂嫂,就算你威脅著朕,你還是會回來找朕的,既然如此,嫂嫂何不放下短劍,咱們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讓朕繼續替嫂嫂接風洗塵。今天這事,朕也不會追究。”夜無極似有若無地瞟了太皇太後一眼,繼續說道:“朕年紀輕,做事是欠妥,若讓嫂嫂覺得不安,朕向嫂嫂賠禮便是。”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寒初藍冷哼著。

    一團黑影掠來,落在屋頂之上,那黑影身材高大,頭戴著斗笠,手裡執著一把簫。

    斗笠殺手!

    寒初藍記起了在清水縣她與夜千澤遭到斗笠殺手的伏殺,她當時受了傷,夜千澤也一樣。此刻在皇宮也能見到斗笠殺手,不就證明了派出殺手伏殺夜千澤的人正是夜無極嗎?

    夜無極看到斗笠男子,臉色微變,警告地瞪著男子。他的底牌,並不想太快地亮出來。

    斗笠男子抿緊唇,片刻後無視夜無極的警告,吹起了簫,這個情況下,他不救駕,竟然吹簫。

    簫聲一起,有一個人便從酣睡中醒轉,哇哇大哭起來,似是痛苦萬分,被寒初藍背在後背上也在拼命地掙扎,就像被萬條蟲子啃咬著五髒六腑那般難受。

    “哇哇……”

    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

    孩子的掙扎也讓寒初藍分神,她一分神,夜無極身子往後一靠,緊貼住寒初藍的前身,寒初藍的短劍沒有緊隨,反應過來已經被他拍掉了短劍,他再一反身,就擒住了寒初藍的脖子,在觸到寒初藍的臉時,他另一只手封住了寒初藍的穴位,同時也松開了掐住寒初藍脖子的大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在場的人如果不是高手根本就沒有看清楚。

    太皇太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裡卻有著頹廢,她終是老了呀,斗不過孫兒。

    夜無極立即把孩子從寒初藍的後背上解下來。

    被制住了,寒初藍也不慌,她只是心疼地看著孩子,簫聲還在繼續,孩子哭得聲音已經嘶啞,掙扎得全身大汗,小衣服都滲濕了,痛苦布滿了那張可愛的小臉,小臉蛋此刻青黑色一片,再無了平時的紅潤。

    寒初藍冷聲質問著:“夜無極,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麼?”

    簫聲起,孩子便醒,哭鬧不休,就像被人下了盅似的。

    小說,她看多了,要是被人下了盅,那比中了毒還讓人害怕。

    夜無極淡淡地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瓶子藥末,倒了些抹在自己脖子上的傷口,又掏出一顆藥丸塞進自己的嘴裡,吃了藥後他才看向寒初藍,俊顏上沒有怒氣,只有淡淡的笑,“嫂嫂身上的藥都是舅父的吧?朕這裡也有舅父的好藥,雖說只有一顆解毒丹,恰是化解嫂嫂對朕下的毒之藥,真不好意思,讓嫂嫂白忙了。”

    他是元缺的外甥,會有元缺的解毒丹,寒初藍不好奇,她只是心急地想知道自己的兒子到底怎麼了。

    “來人,送太皇太後回慈慶宮休息,皇祖母年事已高,不宜再操勞他事,以後還是安心地在慈慶宮頤養天年吧。”夜無極忽然沉下了臉,吩咐著侍衛把太皇太後送走。

    太皇太後歉意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想對夜無極說什麼,瞧著夜無極寒著的俊顏,她知道說什麼都無濟於事,除了悔不當初之外,她還能做什麼?

    送走了太皇太後,夜君睿兄弟倆再度被帶出銀安殿。

    寒初藍意圖帶著一家老小踏上逃亡之路,被夜無極粉碎。

    “別吹了!”

    這個時候,夜無極才喝住斗笠男子,不讓對方再吹簫,再吹下去,小家伙就痛得連命都丟了。

    斗笠男子停止吹簫,一閃身又走了。

    “夜無極,你給我兒子下了盅?”

    寒初藍的臉是黑的。

    夜無極笑,把小家伙扔給一名宮人,他站在寒初藍的面前,笑意晏晏地瞅著她看,冷不防彎腰就把寒初藍抱了起來,大步地進去,回到偏殿,把寒初藍放躺在他的龍床上,他整個人都覆壓在寒初藍的身上。

    “你想做什麼?”

    “嫂嫂,你知道侄兒為什麼會哭鬧不止嗎?對,朕是給他下了盅,只要朕的人一吹簫,盅毒便發,如同萬蟻噬心一般痛苦,七尺男兒尚且槓不住,你小小的兒子又如何能槓住?”說話的同時,夜無極的手貪婪地欺上了寒初藍的臉,“嫂嫂瘦了,朕瞧著真是心疼。”

    聽到夜無極真的給兒子下了盅毒,寒初藍恨不得把這個狗皇帝千刀萬剮,年輕紀紀,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真不愧是當皇帝的,把皇帝的無情散發得淋漓盡致。

    “你是為了鳳凰令?”

    寒初藍冷冷地瞪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夜無極很帥,現代女人穿越到古代遇到的大都是帥哥,這是穿越定律,但夜無極的帥卻讓寒初藍生出了厭惡之感。他生成大掌的手在她的臉上摸著,就讓她想吐,更別說他的身體完全覆壓在她的身上。

    極兒喜歡你!

    元缺的話在耳邊響起。

    瞪著眼前這個在她眼裡其實還是個大孩子的夜無極,他的動作,他的眼神,也證實了元缺所說的話不假。寒初藍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招惹了這個熊孩子,她敢向天發誓,她從來就沒有勾引過這個少帝!

    自古紅顏多禍水,此刻,寒初藍深深地體會兼理解了那句話。

    夜無極淺笑,臉湊近來,灼熱的氣息吹在寒初藍的臉上,生完孩子的她,身材更加的誘人,他真想立即就將她正法。“嫂嫂有鳳凰令嗎?”

    “我說沒有,你會信嗎?”

    夜無極還是笑,唇貼過來,輕輕地親了寒初藍的臉一下,寒初藍眼底的厭惡瞬間飆出來,夜無極捕捉到她的厭惡,臉微沉,他好歹是一國之君,又年輕俊美,後宮中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渴望他的親近,身下這個女人竟然生出厭惡,他的親近就那麼恐怖嗎?

    “藍兒。”

    夜無極忽然改變了對寒初藍的稱呼,聽得寒初藍雞皮疙瘩落滿了一床,被一個年紀小於自己的人叫自己“藍兒”,寒初藍想吐。

    “朕缺一個皇後!”夜無極扣住了寒初藍的雙手腕,預防寒初藍在他的親近之下,怒沖開被封住的穴位,她武功不怎樣,可內力不錯,他是知道的。黑眸裡燃起兩束火苗,灼灼地燒著寒初藍,寒初藍陰狠地瞪著他,他的頭再度湊過來,這一次在寒初藍的唇上戳了戳,低啞地說道:“昊哥哥沒了,你成了寡婦,在這個年頭裡,寡婦的日子很不好過,你有錢,誰都想娶你。朕需要一個皇後,嫁朕,當朕的皇後!”

    寒初藍笑,笑得千嬌百態,也笑得很虛假,體內的真氣卻在沖擊著被封的穴位,“你不是有了皇後人選嗎?貌似還是你母後的娘家人呢,你敢娶我當皇後?不怕你母後找你麻煩?就算你母後不找你麻煩,也會找我麻煩,你能保護我嗎?夜無極,你比我還小兩歲,在我的眼裡,你還是個未成年人,我要是嫁了你,我會有負罪感,覺得自己是老牛吃嫩草,糟蹋祖國的美好花苗。”

    夜無極不喜歡聽到她說自己是個孩子,他嘗人事嘗得比夜千澤還早呢。“朕早就識人事,朕後宮裡也有美人。朕為什麼推遲大婚,就是為了等著娶你,朕的皇後,朕作主,母後也休想左右!”

    “無恥!”

    “她們進宮裡來就是朕的女人,朕臨幸朕的女人,怎麼無恥了。”夜無極被寒初藍說得有點怒意,惡劣地又湊過唇來想好好地吻一番,寒初藍的穴位沖開,雙手雖然被扣,但她的腳還能動,立即單腿一縮,一弓,不僅把夜無極覆在她腿上的大腿甩開,還用膝蓋頂了夜無極的跨下,夜無極萬萬沒想到她沖穴道沖得那般快,反擊還那般的陰狠,男人最軟弱的部位遭到攻擊,頓時就讓夜無極痛得低叫一聲,寒初藍順勢把他一甩,他就被甩下了龍床,一張臉又紅又黑的。

    寒初藍自龍床上一躍而起,夜無極趕緊忍痛往後退,並且低吼著:“你再對朕不敬,朕就讓人吹簫,讓你的兒子痛不欲生,生生痛死在你的面前,還是被你這個親娘所累而死!”

    寒初藍的動作倏地停止。

    銀牙磨得響響的,死死地瞪住夜無極。

    站直身子,夜無極罵著:“你想守活寡嗎?”

    他的命根子差點就被她毀了。

    “閉嘴!”

    “朕就是要你!今天得不到你,無所謂,朕有的是時間。你要是不想讓你的兒子受那苦,就認命地給朕當皇後。朕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後你要是不答應朕,朕就讓人天天吹簫,折磨你的兒子!”頓了頓,他又冷笑著:“你剛才說得對,朕抱走你的兒子,軟禁沐王叔一家老小,就是為了逼你就范,朕知道你烈女,可朕就是喜歡你,就是要你!”

    說完,夜無極甩袖而去。

    寒初藍臉都綠了。

    夜無極,總有一天,她會讓他知道,她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想到兒子身上的盅毒,寒初藍又心如刀割。盅毒,一般都需要下盅之人才能解開,不知道元缺能不能解了孩子身上的盅毒。就算元缺能解,她現在需要的是離開,只有離開了,才能帶著孩子去找元缺。

    那盅毒是要聽到簫聲才會發作,她帶著孩子逃出去,聽不到簫聲,或許不會發作,希望是這樣。

    坐回龍床上,寒初藍深思著該如何逃出皇宮。

    皇宮戒備森嚴,高手如雲,她武功並不好,想離開,還要帶著兒子離開,很困難。

    想到這裡,寒初藍恨恨地捶了一下旁邊的床柱,床柱發出了聲音,聲音清脆,感覺床柱是空心的,實心的話,發出的聲音會顯得沉沉,而不是清脆。

    她微愣,以為床柱是實心的,沒想到卻是空心的。細細地打量著這張八爪蟠龍床,不愧是龍床,質量非常好,要是搬到現代裡拍賣,估計能拍出個天價。她好奇地敲著其他幾根床柱,發出的聲音都是沉沉的,表示那幾根床柱為實心。

    寒初藍忍不住再一次敲回剛才那根床柱,發出的聲音就是和其他幾根床柱不一樣。

    難道這根床柱暗藏玄機?

    想到這裡,寒初藍便在龍床上四處摸索著,想找到打開床柱的機關。床上,床下,所有床柱,每一個地方,寒初藍都摸過了,也沒有找到開關,她疑惑不已,難道床柱裡並沒有玄機?那為什麼獨獨一根床柱空心?

    站在龍床前面,寒初藍攏著秀眉,再一次細細地打量著龍床。

    視線不經意地往上抬,隨即想到了自己漏掉了一個地方,便是床頂。她立即搬來一張椅子,爬上椅子,察看床頂,雙手在床頂上的那些木飛簷上摸索著,摸了很長時間,才在飛簷尖尖的地方摸到了一顆小小的珠子,飛簷被挖空,珠子塞在那裡,也不會被人發現,她費力地用手指把那顆塞在飛簷裡面的小珠子摳出來,珠子一被她摳出,那根空心的床柱無聲無息地開了一道小小的門,一卷明黃色的東西塞在床柱裡,床柱被挖空的地方僅是寒初藍無意中捶中的,挖空的地空間也不算大,僅能塞進那卷明黃色的東西。

    寒初藍好奇地伸手自床柱裡拿出了那卷明黃色的東西,展開一看,發現是一道聖旨,聖旨的內容是: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大限將至,立下此詔,傳位於四兒沐,立孫昊為皇太子,欽此!

    再看年月日,赫然是十七年前的。

    十七年前,不正是夜千澤皇爺爺在位之時?

    這道聖旨是先皇祖的,還是繼位遺詔。

    原來傳言都是真的,先皇祖是想讓夜沐當皇,夜千澤為皇太子,將來繼承大統。這道遺詔,當年沒有面世,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讓先皇祖察覺不對勁,便把遺詔藏起來。人人都在找著的遺詔,真的存在,還被藏在龍床的龍柱中。先帝以及夜無極都沒有換掉龍床,也在這張龍床上躺了那麼多年,肯定也把龍床找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遺詔。

    寒初藍無意中,卻找到了這道遺詔,可惜遺詔找到,合法的繼承人,一個殘,一個死,還有何用?先皇祖耗盡心機要保住夜千澤,到如今,依舊一場空。

    天意如此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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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7:08 |只看該作者
070 相同的愛,不同的付出

    似是有腳步聲傳來,寒初藍趕緊把遺詔塞回床柱裡,再把小珠子往床頂上的小飛簷尖角處一塞,床柱的小門便自動關上,從外面上看去半點痕跡都沒有,也怪不得大家都在找的遺詔,十幾年來都沒有人找到。對於先皇祖的保密本事,寒初藍也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幾名宮女魚貫而入,每個人手裡都捧著美味佳餚,寒初藍佯裝坐在龍床上,淡冷地看著宮女們把飯菜一一擺在偏殿中間的那張桌子上,還有各類點心,把一張桌子擺得滿滿的。

    有一名看似是管事之類的女子,朝寒初藍走過來,福身施了一禮,恭恭敬敬地說道:“榮王妃請用膳。”

    寒初藍不說話,只是揮揮手,示意宮人退出去。

    宮女們也不敢停留,都朝寒初藍福了福身,便整然有序地退出了偏殿。

    站起來走到桌前坐下,寒初藍不客氣地吃起來,她不會用絕食這樣的方法來反抗夜無極,反之,她要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與夜無極抗衡。

    另一端。

    “她吃了嗎?”

    夜無極摸了摸脖子上的傷,不重,但隱隱還在痛著。他兩歲便為皇上,就算前面十幾年都沒有實權,可皇上的身份擺在那裡,誰都不敢這樣對他,寒初藍竟然敢。而他竟然在制住她之後沒有問她的罪。在心裡苦笑一聲,夜無極知道自己對她的癡戀或許不及元缺,但也不會很淺,至少他不忍心問她的罪。

    “吃了。”

    斗笠男子低沉地答著。

    夜無極嗯了一聲,閃爍著黑眸淺笑著:“朕也想她是絕對不會以絕食來威脅朕的。”頓了頓,他又低喃一句:“她要是絕食,朕該怎麼辦?”他不想放她走,花了那麼多時間才把她誘進皇宮,被他控制住,得不到她,看著她,他覺得也不錯。還有一點,他不會當君子,如果三天後她不願意改嫁給他當皇後,他就給她下藥,等到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只能是他的女人了。

    “皇上,此女不宜留!”

    斗笠男子盡著職責最後一次提醒著夜無極。

    倏地,夜無極抬眼陰狠地瞪著斗笠男子,冷聲斥著:“剛才朕不讓你吹簫,你竟然違抗朕的旨意,莊嚴,你以為朕不敢治你的罪嗎?那是朕最後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朕根本不想用。”

    斗笠男子被夜無極指責著,不驚也不怒,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他抬頭定定地審視著眼前的主子,這個主子才十六歲,可手段,狠辣,無情,都比先帝更堪,他們斗笠殺手屬於皇帝的禁衛軍,人數不算多,但也不會很少,救皇帝於危難之中,只屬於皇帝管治,除了皇帝,誰都無法調動他們,他們也不會一輩子忠於一人,只要皇帝換了人,他們又會聽任下一位皇帝的差遣,這是斗笠殺手的規矩,也是大星王朝帝君的權力象征。

    或許是看著這個主子從兩歲的小鬼成長到今天手握實權的皇帝吧,斗笠男子欣賞夜無極擁有皇帝的一切特性,不想太快換主子,才會一次又一次提醒著主子,不要被兒女情長迷住了雙眼,亂了天下,丟了江山。

    寒初藍是很美,堪稱絕色,與當年的上官紫有得一拼,但又比上官紫更吸引人,上官紫是高貴,溫柔,看上去弱不禁風一般,寒初藍是平和中藏著高貴,不溫柔,有時候瞧著挺強悍的,最主要的是她比上官紫夠膽量,敢於往前沖,就是這一點,莊嚴就覺得她不能留,留了,對主子來說就是禍害。

    她與夜君昊情深似海,夜君昊死了沒多久,皇上就想逼娶她,她心裡怎麼會不生怨?更何況皇上做了不少壞事,她應該早就記恨著皇上了。娶這樣一個女人在身邊,就等於娶了一枚炸彈,什麼時候爆炸都會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皇上年輕氣盛,以為能用男女之情去柔化寒初藍,征服寒初藍,那不過是癡心妄想。

    “皇上會給她的兒子解盅毒嗎?”

    莊嚴反問一句。夜無極抿唇,他不會!

    那是夜千澤的兒子,他怎麼可能會留下來?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

    莊嚴冷笑著:“既然皇上不會給她的兒子解盅毒,遲早都要讓她知道,還不如早一點說,免得她反抗得更加厲害,對皇上也不會有好處。皇上要是真想立她為後,就不能讓她成為傷害龍體的罪犯,否則就算皇上不追究,文武大臣也會追究,這樣的話,皇上想立她為後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夜無極微瞇著眼,危險的氣息在眼底蕩漾著。

    他想當一個唯我獨尊,什麼事都是自己作主的皇帝,但皇帝也要靠著文武百官的輔助才能穩坐江山,這一點他很明白,他不能無視文武百官。那些個臣子們要是知道寒初藍傷了他,是絕對不會同意他立寒初藍為後。當然了,寒初藍就算沒有傷害他,百官們也不會輕易就答應他立寒初藍為後的,怎麼說他先前已訂了元家女,不過他要是堅持,百官們也無可奈何。

    “太後娘娘到。”

    夜無極一斂危險的氣息,淡冷地對莊嚴說道:“你先下去吧。”

    莊嚴不再多說一句,一閃身又不見了。

    太後怒步而入,保養得體的美臉上也是一臉的怒容。

    夜無極在太後快要進屋裡來的時候,才迎上前去,朝太後微彎著腰,行了一禮,“兒臣給母後請安。”

    太後心疼地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心疼地摸著他已經上了藥,早就不再流血的脖子,嘴裡惡狠狠地罵著:“那個賤人膽敢傷我兒,哀家要將她碎屍萬段。”

    “母後,這是兒臣不小心弄傷的,與嫂嫂無關。”夜無極輕拿下母親的手,替寒初藍解釋著。

    呸,誰要你的袒護!

    元太後臉色一沉,不悅地瞪著兒子,說道:“極兒,她劫持你的事,那麼多人都在場,看得清清楚楚,你還要替她狡辯嗎?傷了皇帝的人,都得死,還要抄家滅族。”

    “嫂嫂為我皇家子媳,抄家滅族,母後也脫不了干系。”

    元太後一塞。

    夜無極笑著把元太後扶到一旁坐下,他站在太後身邊,笑道:“母後,不過是一點皮肉傷,沒什麼大不了。過兩天就會好,害母後擔心,是兒臣的不是,兒臣向母後賠罪了。”說著,他裝模作樣地給太後作揖,太後哭笑不得。

    “極兒,咱們母子倆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可不能因為一個賤人而壞了大事呀。”元太後沒有再拿夜無極脖子上的傷說事,只是語重心長地提醒著這個愛上嫂嫂的兒子。

    先帝愛上弟媳,當今帝君愛上嫂嫂。

    真不愧是父子,專喜歡盯著窩邊草。

    “母後,昊哥哥是為國捐軀的,極兒已經下旨追封他為榮王,於國,他是有功之臣,他的遺孀便是功臣之妻,理應得到尊重及保護,母後開口一個賤人,閉口一個賤人的,傳了出去,天下百姓會指責咱們泯滅良性,容不下功臣遺孀。”夜無極不喜歡聽到自己的母親罵寒初藍賤人。

    元太後立即瞪著他,氣得渾身發顫,忍了半天,才哼著:“是,極兒要厚待功臣的遺孀,所以打算捨我元家之女,立功臣為孀做皇後嗎?你這樣做就不怕天下人恥笑?怎麼說,她都是你的嫂嫂。你昊哥哥才死,你就娶他遺孀,天下人會怎麼說你?極兒,母後也承認寒初藍有幾分美色,是我元家之女無法媲比的,可她要身世沒身世,又嫁過人,生過兒,不過是寡婦,你要是納她為妃,母後沒意見,可這後宮之首,不能給她,必須要名門望族之女才能母儀天下。”

    她好不容易才逼著兒子答應娶她元家之女為後,哪能讓寒初藍輕輕松松地就母儀天下。

    “嫂嫂寡居,極兒娶她,有什麼不行?極兒不會納她為妃,要她,就給她母儀天下,與極兒並肩而坐。元家之女,極兒會下旨讓其家人自行婚配。”夜無極要逼寒初藍為後,不僅僅是因為他愛她,還因為寒初藍身後沒有任何勢力,他要是知道寒初藍身後代表的是東辰國,他就不會逼寒初藍為後了。太皇太後為司馬家之女,太後為元家之女,這兩宮太後的娘家勢力目前都頂天了,雖無專權,也為夜無極不喜,哪肯再讓元家外戚勢力更上一層樓?

    夜無極更不會覺得自己身為帝皇,娶寡居的嫂嫂有什麼問題。普天之下,只要是他想要的女人,就沒有不可以。

    “皇上!”

    元太後加重了語氣,“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夜無極恭敬地看著自己的母後,恭敬又霸道地說道:“兒臣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嫂嫂出身是平凡了點兒,好在身後無勢,兒臣就是喜歡她,更喜歡她身後無勢,如果兒臣娶了她,還能解決國庫緊張的問題。母後覺得兒臣該繼續娶你元家之女,請問你們元家能幫兒臣解決國庫緊張的問題嗎?”

    他話中有話,擺明了他不願意壯大元家的勢力。

    他母後貴為一國太後,已經是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之一了,元家的尊貴也被推到了最高,再往上推,便頂天了。只有天子才能頂天,一個後族外戚怎麼能頂天?

    寒初藍身後無勢,大不了便是夜千澤的一點暗衛跟隨著她,一旦她改嫁於他,夜千澤的暗衛便會離她而去,但鳳凰令交給了她,除非她自己放棄繼承鳳凰令,否則她就會一直是鳳凰令的主人。在鄉下,她也沒有什麼強勢的親人,娶了她,夜無極不用擔心後族得勢,又能借助鳳凰令背後的財勢解決他國庫緊張的難題。

    這兩年與大周和東辰兩國的戰爭,勞民傷財,國庫一直吃緊,就算舅父在暗中幫他開著很多店鋪,對於龐大的一個國家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夠開銷的。如今戰事是暫休,誰知道下一刻,東辰與大歷會不會反咬過來?用於戰事上的軍費,還是一個龐大的無底洞。只有鳳凰令背後的財富,才能暫解他的燃眉之急。

    元家有錢,但這些名門望族只想從他這裡得勢刮錢財,真要他們再拿出來幫他,誰肯?他減少他們的俸祿,都一個個哭著日子無法過下去呢。

    作為帝皇,夜無極在立後這件事,考慮的不僅僅是自己的個人私欲,還有於他江山是否有益。

    元太後被夜無極話裡的深意氣得霍地站起來,怒道:“皇上這是在指責我元家權勢滔天,獨斷專橫嗎?我元家這麼多年來,無時無刻都在為皇上盡力,為了鞏固皇上的帝位,缺兒做了多少事?皇上如今翅膀硬了,就反臉無情,視你母家的人為眼中釘了嗎?”

    夜無極微彎下腰朝太後行了一禮,似惶恐地答著:“兒臣不敢。”

    元太後重重地哼著:“你不敢?哀家看你敢得很!先帝為了一個女人,冷落哀家,要不是哀家生了你這個嫡子,哀家的後位都不保了。你倒好,不向著哀家,竟然重涉你父皇的路,做得比你父皇還過份!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這樣對哀家!皇上可別忘了,立元家女為後,可是皇上親自選的,哀家何曾逼過你?禮部都在准備著皇上的大婚事宜,天下人皆知皇上要迎娶元家女為後,如今為了一個賤人,皇上出爾反爾,皇上就不怕天下人用唾沫把皇上淹了嗎?皇上這般出爾反爾,又如何取信於天下,取信於文武百官?皇上是江山重要,還是美人重要?”

    被母後指責,夜無極還是一臉的堅持,不肯妥協。

    寒初藍性子烈,他許以後位,寒初藍都還不肯呢,要是他給妃位,寒初藍更加不願。

    “朕為了祖宗留下來的國家,犧牲朕的個人幸福,以換取財富來解決民生問題,解決戰爭軍費問題,天下人只會說朕忍辱負重。”

    夜無極不再自稱兒臣,而是端起了皇上的架子。

    他連自己的婚事都不能作主,還當什麼皇帝?還如何去一統天下?

    “夜無極!”

    元太後被這個兒子氣得想吐血。

    “朕當初以抽簽的形式選定了皇後人選,母後真沒有操縱過嗎?那為何朕看到所有的答案都是元家女?”夜無極本不想拆穿母後當初暗中操縱,讓他怎麼抽都是抽中元家女為後一事,既然母後要與他撕,他便撕到底。

    元太後頓時一塞。

    夜無極定定地望著自己的母後,元太後也定定地望著他。

    良久,元太後堅持地說道:“總之母後絕不許你立那個賤人為後!”

    夜無極笑,“母後年紀也大了,該頤養天年了,母後還是回宮休息吧。”說著,他沉聲喚著:“來人,送太後回宮休息。”

    這下子,元太後的臉都綠了。

    兒子竟然把對付太皇太後的手段用到她身上,她可是他的親生母親呀!為了他的帝位,她的親弟弟為他做了多少事?為了他的帝位,她在後宮忍了多少年,從來都不敢在太皇太後面前大聲說話,好不容易翻了個身,還沒有好好地享受到太後的特權,兒子竟然要她去頤養天年,說得好聽是頤養天年,實際上就是軟禁!

    元太後像是第一次認識自己的兒子一般,抖著手指指著夜無極,久久都無法說出一句話來。

    在宮人進來後,她才回過神來,頓時就哭道:“哀家年輕便守寡,帶著你,孤兒寡母的在吃人不吐骨的深宮艱難度日,現在你翅膀硬了,就要嫌哀家多事了,要軟禁哀家,哀家真是命苦呀。”

    夜無極微微地攏了攏眉,溫聲說道:“母後多心了,也言重了,兒臣哪敢軟禁母後,兒臣好不容易有今天,兒臣珍惜著呢,還想與母後共享今後的榮華富貴呢。兒臣只是覺得母後也累了,該回宮休息了。只要母後不像皇祖母那般,兒臣永遠都會孝順你。”

    意思是讓元太後識相點,別妄想以母後之尊來挑戰他帝皇的權威。

    元太後知道兒子已經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只要兒子不軟禁她,又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她便順勢地走下台階,停止哭泣,說道:“極兒,母後誤會你了。母後也真的泛了,母後回宮休息,你有傷在身,也要多休息,國事重要,龍體也重要,只有龍體安康了,才能處理好國事。”

    “謝母後關心。”

    夜無極應著。

    元太後深深地看一眼一長成就立即霸道得讓她都無法再左右的兒子,便把手伸給了自己的嬤嬤,在奴才們的簇擁下走出正陽宮。

    “兒臣恭送母後。”

    一出正陽宮,元太後的臉就拉得老長,扭身就進了正陽宮隔壁的宮殿,那是夜君睿暫住的地方。隨著寒初藍的進宮,寒初藍意欲帶著一家老小逃亡,夜君睿的行動便受到了限制,不能輕易離開他暫住的宮殿。

    夜君睿倒是淡定得很,知道嫂嫂還活著,皇上不會對他們怎麼樣,他被侍衛帶回這裡的時候,便在屋裡看起書來。母妃說過,看書能修身養性,要他兄弟倆多看書。

    別看夜君睿才幾歲,因為出身高貴,接受教育也較早,已經認識了不少的字。

    聽到腳步聲,他本能地抬頭,當他看到拉著馬臉進來的太後,嚇得趕緊把書本一放,匆匆地站起來,就撲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禮:“臣侄見過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吉祥。”

    元太後上前來,揚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夜君睿的臉上,夜君睿清秀的小臉上立即印上了鮮明的五個手指印,元太後的指甲套又尖又長,這樣一抽,指甲套劃在夜君睿的臉上,雖然沒有流血,也讓他覺得火辣辣的痛。

    “哀家來了,你竟然不出去迎接,如此無視哀家,來人,掌嘴!”

    元太後越過跪著的夜君睿,坐下,冷聲吩咐著她身邊的嬤嬤掌夜君睿的嘴。

    她無法找寒初藍出氣,無法拿夜千澤的兒子發洩,夜君瑜又被送到慈慶宮去,太皇太後在後宮裡的地位是不如以前了,可還是她的婆母,她還不能當著婆母的面折磨夜君瑜,只能拿夜君睿出氣。

    “太後息怒,太後進來並沒有人通報,小爺不知道情有可原,並非無視太後,皇上也說過不准為難小爺的,還請太後息怒。”

    照顧夜君睿的一位管事姑姑趕緊跪在夜君睿的身後,替夜君睿求情。

    “嬤嬤,先掌這個狗奴才的嘴!”

    元太後怒道,吩咐嬤嬤先把管事姑姑的臉抽腫,管事姑姑不敢反抗,只得默默地承受著。

    元太後不解氣,吩咐另一名宮女同時上前抽刮夜君睿的小臉,看著主僕倆同時被掌嘴,元太後在兒子那邊受到的氣,才稍稍地減少。

    夜君睿不敢求情,他知道元太後是故意折磨他,他要是求情,元太後說不定會罰得更甚。

    元太後進來的時候,的確沒有人通報,是她不讓人通報,夜君睿真的不知道她進來,她不過是為自己折磨夜君睿找一個借口而已。

    等到夜君睿的小臉紅腫不已,嘴角也在流血了,元太後才冷冷地說道:“好了,不過是個小孩子,教訓兩下就算了。”

    說著,她站起來,嬤嬤趕緊伸手去給她搭扶。

    高傲地越過夜君睿,看到夜君睿堅強地不哭,她又頓住腳步,彎下腰去用力地掐了夜君睿紅腫的臉一把,痛得夜君睿直呲牙,便聽得她冷笑著:“竟然不哭!”

    “哇!”

    夜君睿哇的一聲便大哭起來。

    元太後冷笑著站直身子,居高臨下地睨著夜君睿,冷笑著:“怪不得皇上要把你接進宮裡當人質,好一個隨機應變!如果能看到你那個賤人嫂嫂,請轉告於她,哀家不會就此罷休,休想當哀家的兒媳婦!”

    說完,元太後這才走過夜君睿的身邊,還不忘狠狠地踩了夜君睿的小手指一腳。

    元太後走遠了,夜君睿才敢起來,狠狠地一抹眼淚,他扭頭望向右手邊,那是正陽宮的位置,也是他嫂嫂被禁住的地方。

    “小爺,奴婢立即給你拿藥來敷。”管事姑姑心疼地看著夜君睿原本清秀的小臉腫得像豬頭,想不到平時看起來溫和又高貴端莊的太後如此狠的心。想到當今天子的陰狠,沐親王府的落勢,管事姑姑感歎著世事無常,皇家無情。

    以前夜君睿進宮裡來,人見人愛,人見人敬,此刻卻連狗都不如,狗還能得到太後的友善,夜君睿卻得不到。

    “謝謝姑姑。”

    夜君睿輕聲道謝。

    等到管事姑姑走了,他又狠狠地抹一把控制不住下滑的淚水,仰頭望著頭頂上的房梁,世子哥哥死,侄兒被下毒,成為牽制嫂嫂的人質,還有他兄弟倆,父王母妃等,都在無形中成了制衡嫂嫂的棋子,老天呀,你何其不公!

    緊緊地握住了拳頭,夜君睿告訴自己,要挺住!

    他不能再在這皇宮待下去,要想辦法帶著弟弟逃走!

    不過幾歲大的夜君睿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後,被逼著心智早熟。

    ……

    “榮王妃還在正陽宮?傷了皇上也未能逃走?”惠太妃聽著心腹奴才打探來的消息,雙眉緊緊地蹙了起來。

    心腹奴才點頭,“榮王妃本來有機會逼著皇上放了她和兩位小爺的,可是皇上似乎給孩子下了什麼,有人吹簫,孩子便痛苦萬分,榮王妃因此分神便敗於皇上手裡。”

    惠太妃的眉蹙得更緊了。

    “皇上城府深,心狠手辣,藍兒怕是很難從他手裡逃出去,更別說還有沐親王府一家老小。僅是這個深宮,藍兒想帶著三個孩子逃,就難於登天。皇上給孩子下了什麼?”惠太妃擔憂地問著。

    在夜無極抱了孩子進宮開始,她便心生不祥之感,知道夜無極是利用孩子來對付寒初藍,可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止。夜千澤沒了,孩子對寒初藍來說比什麼都重要,皇宮便是刀山火海,夜無極就算要將她碎屍萬段,她還是要闖的。

    心腹奴才搖著頭,“這個奴才不知道,據看到當時情景的人描述,奴才大膽地猜測著,皇上給孩子下了盅毒。奴才聽說有一種盅毒聞樂而痛的,這種盅毒也不好解。”

    惠太妃絞緊手裡的絲帕,想不到夜無極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是,先皇祖的意思是讓夜沐繼位,立夜千澤為皇太子,可是後來繼位的不是先帝嗎?當今少帝不是成了皇太子,一步步成為帝君了嗎?夜沐為攝政王那麼多年,也有點經黨,可結的黨都是忠直的大臣,這麼多年來為了治理國家也花了不少的心血,並沒有取代帝位,夜無極還不肯放過夜沐父子嗎?

    先皇祖的遺詔找了十幾年,都沒有找到,夜無極還擔心遺詔見天,帝位不保嗎?所以才對沐親王府趕盡殺絕?

    “你與皇上身邊的玉兒私交挺好的,對吧?”惠太妃忽然問著。

    心腹奴才一愣,隨即答著:“奴才與玉兒是同鄉,所以私交不錯。”

    惠太妃嗯著,“玉兒這個人可靠不,有沒有良心?”

    “可靠,是個很善良的姑娘。娘娘想怎樣做?”

    惠太妃抬眸看了一眼屋外,又靜聽一下四周圍的動靜,確定不會有人前來,才示意心腹奴才近前,她在心腹奴才耳邊小聲吩咐著:“你找個機會給玉兒傳話,讓她告訴榮王妃,想辦法帶著兩位小爺還有孩子來找我。”

    心腹奴才不住地點頭。

    “記住,不要讓其他人知道,否則我們誰都別想活了。”

    心腹奴才連忙說道:“奴才以性命保證絕不向他人透露半句!”

    “哀家信你,去吧。”

    “奴才告退。”

    心腹奴才退了出去。

    惠太妃這才低歎著:“代青,我一定會想辦法把你的徒媳送出宮的。”

    她的宮中被她秘密地挖了地道,剛好通往沐親王府。

    沐親王府也有地道,只要她能把寒初藍母子叔侄四人送進地道裡,通過地道回到沐親王府,再帶著夜沐夫妻通過地道,便能逃出帝都。

    她相信以代青等人的能力,能保護著一家老小逃亡。

    她敢說,代青肯定帶著人奔往帝都了。

    代青,為了幫你,就算犧牲了我的性命,我也願意。

    惠太妃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她要是把寒初藍叔侄母子四人送走,夜無極絕對不會放過她,她是會武功,卻不是夜無極的對手。在宮中她又沒有太高的地位,連太皇太後都斗不過夜無極了,憑她更加不行。

    等待她的,將是黃泉路。

    但為了幫寒初藍,為了代青,為了那一份愛而不得的愛情,她願意犧牲一切。捨下太妃的榮華富貴,連性命都給予,只想讓代青記住她。

    此生,她無法嫁與他為妻,他也不愛她,但能與他相識,能與他成為朋友,她無怨無悔!

    ……

    帝都外的十裡亭下,元缺背手站在那裡,凌青在他身後稟報著:“少谷主,寒姑娘被困深宮。”因為元缺一直沒有糾正,他的手下依舊稱呼寒初藍為姑娘。

    “極兒有什麼動靜?”

    寒初藍進宮會被困,在她回來之前,他就提醒過她了。

    “意欲娶寒姑娘為後。”

    元缺笑,笑得很冷,“我那位太後姐姐不會允許的,滿朝文武也不會輕易答應,天下人都知我元家女是下一位皇後,極兒多少會有所顧忌。”

    “太後阻止過,皇上不改初衷。”

    元缺的笑意更冷,“他想得到鳳凰令背後的財富以填國庫,也是防止後族專權。”

    “少谷主要不要救寒姑娘出來?”

    凌青不管皇帝會如何做,他只想知道少谷主要不要救寒初藍,他好安排下去。

    “我現在還不想與極兒撕破臉,她會逃出來的,咱們就在宮外等著救急吧。”元缺對寒初藍挺有信心的,她那麼愛夜千澤,他對她那麼好,愛她之心一點都不比夜千澤少,她尚且不肯接受他,又怎麼可能答應夜無極?

    凌青靜默。

    元缺扭頭撇他一眼,溫淡地問著:“還有什麼話沒有說?”

    “皇上給寒姑娘的兒子下了盅毒,那種盅毒聞樂而痛,屬下認為寒姑娘為了孩子,可能會屈就皇上。”

    聞言,元缺的臉色一繃,劍眉不自覺地倒豎起來,有一瞬間殺氣騰騰,半響,他擠出話來:“不愧是當皇帝的,夠狠!”

    “少谷主?”

    “聯系谷主。”元缺沉聲吩咐著。

    盅毒,他不好解,但谷主一生都浸淫在醫理之中,對於各種毒,各種病,包括下盅,谷主都有涉及,聯系谷主趕往帝都,或許能幫寒初藍的兒子解去盅毒。

    “少谷主,那孩子是夜千澤的兒子。”凌青忍不住提醒著。

    少谷主深愛著寒姑娘,寒姑娘是人妻的事實本來就是少谷主心底的最痛,更別說那個少谷主早就想除掉的孩子。

    元缺抿緊了唇。

    “就算少谷主救了孩子,寒姑娘都未必會肯嫁少谷主的。”

    元缺的唇抿得更緊了。

    好半天,他才長歎一聲,輕聲說道:“除非我們沒有辦法救孩子,否則都要救,要是讓初藍知道我們能救孩子,卻不肯相救,這一生,她都不會原諒我。我何償不知道那是夜千澤的兒子,可也是她的兒子呀,為了孩子,她差點連命都丟了……去吧,就按我的吩咐去做。”

    凌青不再說話,恭敬地應了一聲,扭身便要走,元缺又叫住了他。

    “少谷主還有何吩咐?”

    “三天之內給我籌夠一千萬兩。”

    凌青頓時為難地說道:“少谷主,這個有點難。”

    “極兒逼她,不僅僅是因為他想得到她,更想得到鳳凰令背後的財富以填充國庫,我給極兒一千萬兩能解他燃眉之急,趁他還需要我這個舅父,他會放了她的。”

    “萬一皇上不給少谷主面子呢?”

    凌青不是挑撥元缺與夜無極舅甥的感情,而是覺得夜無極天威難測。

    元缺冷笑著:“我能給他錢,自然也能奪回來。”

    他闖宮,如入無泥之地。

    “屬下立即去辦。”凌青恭敬地應著,元缺擺擺手,他便扭身走出了十裡亭,先去聯系谷主。

    元缺轉身望向了皇宮的方向,眼神深沉如無底洞。

    初藍,我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不管你愛不愛我,接不接受我,我都希望你能快樂,能幸福!

    仰望一下藍天,元缺抿了抿唇,忽然一躍,整個人便飛出了十裡亭,有一匹馬在路邊,他落在馬背上,一踢馬肚,馬兒奔跑起來,帶著他直奔帝都城而去。

    他還不想與夜無極扯破臉,為了自己的姐姐,為了整個元氏家族,但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夜無極強娶他心愛的女人。

    皇宮,他還是要去一趟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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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7:23 |只看該作者
071 舅母?

    朔州。

    大周亡國後,大星與東辰瓜分了大周的京城,但玉鈴蘭並沒有在京城駐留太久,留下部份人駐守之後,再派部份人去攻打軒轅,軒轅如今群臣無主,軍隊散亂,軍心更是如同一盤散沙,她無須派大軍前往,只派了一萬的精兵,大歷和東辰也派了兵馬,三國聯手准備再次瓜分軒轅。而玉鈴蘭則帶著余下的人馬往回撤,回到了朔州,這是夜千澤丟掉性命的地方。

    當初跟著夜千澤的雲家軍,在大周亡國之後,自覺替雲飛揚報了大仇,心願已了,再加上新首領夜千澤已亡,在玉鈴蘭帶著大軍往回撤的時候,只余下一千人的雲家軍,默默地離開了大部隊,余許只給玉鈴蘭留下了一封書信,告訴玉鈴蘭,如果夜千澤未死,他們會回來,如果夜千澤真的就這樣沒了,他們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他們的親人都被夜千澤與寒初藍轉移到了清水縣,離開大部隊,玉鈴蘭便以為他們是去清水縣與家人團聚了。

    玉鈴蘭回朔州,朔州城被炮火轟炸得殘缺不堪,她回到這裡,首先就是要把城牆重建起來,城中的那些豪紳們急欲討好新軍,都捐了錢給玉鈴蘭重建朔州城牆。

    她回朔州,歐陽烈自然也跟著回來,因為朔州現在屬於大星的領土,歐陽烈的大軍不允許進城,便只能在距離城外五十裡地駐扎起來,歐陽烈只帶著冷情進城,也不擔心玉鈴蘭反臉殺了他。

    戰事持續了那麼長時間,誰都受過傷,都在鬼門關徘徊了無數次,經歷過生死,便會看透很多事情,學會珍惜。

    玉鈴蘭雖然還是無法心無芥蒂地與歐陽烈重修於好,走到一塊兒,至少看到歐陽烈不再像以前那般直接抽劍就撲過來。

    女兒的情況,她很清楚,歐陽烈是靠山,她總不能把女兒的靠山鏟平了吧。

    府衙裡,玉鈴蘭獨坐在書房的案台裡,手裡拿著寒初藍的畫像,深深地看著,良久才輕喃:“藍兒,你在帝都可好?”

    寒初藍離開他們,與元缺一道闖軒轅國的京城,殺了軒轅徹,算是替上官紫一家三口報了仇,雪了恨,隨即寒初藍甩掉元缺獨闖帝都的事情,玉鈴蘭在寒初藍獨闖帝都之後便收到了消息。

    “彭”重重的一聲響,書房的門被人用力地撞開了。

    玉鈴蘭倏地抬眸,便看到歐陽烈怒氣沖沖地撞入來,冷情繃著寒冰臉站在書房門口,自動當起了門神,誰都不能進來打擾他的帝君與老情人相聚。

    “你在做什麼?”

    玉鈴蘭冷聲質問著怒氣而入的歐陽烈,誰又得罪了他?

    “蘭兒,朕要立即攻打大星,滅了夜氏王朝,滅了夜無極,竟然敢那樣對朕的寶貝公主!朕立即去點齊兵馬,攻帝都,踏平大星!”歐陽烈手裡捏著一張紙條,那是一直暗中跟著寒初藍的冷心傳遞來的消息,他看後就立即被騰起來的怒火燒得失去了理智,恨不得立即帶著大軍飛往帝都,把夜無極的老窩給端了。

    冷心來信告知,寒初藍被困皇宮,夜無極給她的兒子下了盅毒牽制著寒初藍,讓寒初藍即使想逃,也要考慮兒子的盅毒情況。

    歐陽烈哪能不怒?

    他找回女兒,還沒有帶回家裡認祖歸宗呢,夜無極就這般欺負他的寶貝女兒,真當他的女兒是孤兒嗎?以為她娘家無勢嗎?

    還有,他的親親外孫呀,他這個當外公的都還沒有見著外孫一面,算算手指,外孫都五個月大了吧,正是逗懶人的時候,夜無極竟然狠心到連他的外孫都不放過。

    可恨!

    實在是可恨!

    歐陽烈不是那般沖動的人,這件事卻讓他怒發沖冠,理智盡失。

    他失去理智的時候,就忘記了他心愛的蘭兒是大星的戰神,手握重兵權呢,聽到他這樣叫囂著要把大星踏平,玉鈴蘭的臉當即就陰了下來,結滿了寒冰,冷冷的話就如同一盆冰水,朝歐陽烈當頭潑去,“你想踏平大星,可以,先殺了我再說吧。”

    說著,她站起來,幾步便離開了案台內,走到不遠處從牆壁上拿下她的劍,抽出劍,就一劍朝歐陽烈刺過來。

    被冷醒的歐陽烈趕緊出手夾住她刺過來的劍身,雖然還是滿臉怒容,人已經冷靜下來的他,低吼著:“蘭兒,你先別急著殺我,你看看你忠心耿耿的狗皇帝都做了什麼好事!”說著,他另一只手把冷心送來的紙條遞給了玉鈴蘭。

    玉鈴蘭用力地抽回了劍,接過歐陽烈遞過來的小紙條,展開紙條看,看完之後,她久久不語,只有臉色冷得可怕,眼底可見心痛之色。

    “蘭兒,就讓我帶著兵馬去救出咱們的女兒和外孫,再把那個欺我女兒娘家無勢的狗皇帝碎屍萬段!再……”

    “再霸占他的江山,把大星變成你們東辰的國土,對吧?歐陽烈,你要是真想與我大星開戰,你直接說,咱倆馬上就可以交手,不要利用救女兒這個借口掩藏你對大星的狼子野心。”

    歐陽烈張張嘴,他本能地就想利用大軍去救女兒呀,他是皇帝,他擁有的便是軍隊,他不用他擁有的軍隊去救女,他該用什麼?片刻後,歐陽烈澀澀地說道:“蘭兒,你還是那般的不信任我,我是真的只想救回咱們的女兒。”

    軒轅國要是被滅國後,天下間便只有三國了,要想一統天下,三國之間誓必要交戰,他與玉鈴蘭之間肯定會再次兵戎相見。但他不想太快與大星交戰,真要尋個目標開刀,他會先拿大歷開刷。以前有夜千澤夾在中間,這個問題還會困擾著他,讓他頭痛不已,現在沒有了夜千澤,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拿大歷開刷。

    玉鈴蘭冷笑著:“我為什麼要信任你?當年我那般信任你,你回報給我的是什麼?歐陽烈,要不是我答應了藍兒,我現在就一劍殺了你,替我那些兄弟報仇。”

    提到當年事,歐陽烈只有痛苦。

    為了江山,他犧牲的一點都不比軒轅徹兄弟倆少。

    伸手,他把對面的玉鈴蘭摟入懷,玉鈴蘭用力地推開他,不讓他碰她,手裡的劍又一次指向了他,直抵他的喉嚨,要是他再敢上前一步,她的劍會穿喉而過,先結束他的命。

    “蘭兒,我知道我再說什麼,做什麼,都無法讓你諒解的了,我也不敢再奢望。可是在這件事上,我是真心想救女兒,難道你就不想救回女兒嗎?你們玉家祖訓不允許玉家女嫁入皇室,你真肯讓女兒被逼著當你們大星的皇後?你教黃泉之下的千澤如何肯安心?藍兒愛的人是千澤,她哪肯甘心嫁與夜無極?更何況她還是夜無極的嫂嫂,這倫常亂了,她將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你替女兒想過嗎?孩子被下了毒,為了孩子,咱們的女兒只能忍辱負重,只要一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刀割的一般痛。蘭兒,我們都不再年輕,這一輩子或許無望結為夫妻,但我們有藍兒這個女兒,況且我們虧欠女兒太多,你不想珍惜女兒,我想!”

    玉鈴蘭的劍還是指著他的喉嚨,聽到他這番肺腑之言,她的臉色略微和緩,眼底的痛楚更深更濃。

    “蘭兒,我是一國之君,我如今帶兵在外,我擁有的力量便是軍隊,除了用軍隊去救女,我還能用什麼?我真的不是以此為借口霸占你們大星的江山。我可以利用整個天下的人,就是不會再利用你們母女,你信我也罷,不信我也罷,反正我在你心目中早就不值得信任了,怪我,怪我為了大局,為了天下而負於你,都是我的錯,我也認了。但我一定地要去救藍兒,你要是不允許的話,現在就一劍刺死我吧,能死在你劍下,我也滿足了。”說完,歐陽烈閉上了雙眸,下巴高抬,露出更多的頸項。

    玉鈴蘭沒有動作,但眼圈開始微微泛紅,到最後,她手裡的劍滑落在地上,發出“光”一聲響,在歐陽烈張開眼的時候,她迅速地轉過身去,在轉身那一刻,淚如雨下。

    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這個當娘的,怎麼可能不想救回女兒,怎麼可能忍心看著女兒被逼著嫁給可算是仇人的夜無極?

    可是夜無極畢竟還是大星的帝君,她真正要效忠的夜千澤又不在了,她身為大星的大將軍,又該以什麼方式去反抗夜無極?她是寒初藍的親娘,可是天下人都還不知道她與寒初藍是母女呀。就算公布了母女倆的關系,又能改變什麼?說不定夜無極就抓著這個來威脅寒初藍,如果寒初藍不順了他,他就把她當成了通敵叛國的賣國賊,與敵國國君都生了女兒,她渾身是嘴也很難解釋清楚,過去的背叛又歷歷在目……

    玉鈴蘭心裡苦如黃連,她也難呀。

    一個沐親王府都已經成了牽制女兒的棋子,她怎麼能成為第二枚牽制女兒的質子?

    歐陽烈看著她的背影,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觸痛了她的心,默默地上前兩步,歐陽烈展開自己的雙臂,把背對著他飲泣的玉鈴蘭擁入了懷裡,緊緊地摟著,不再說話。玉鈴蘭也沒有掙扎,靠在他溫暖寬大的懷抱裡垂淚。

    不知道哭了多長時間,玉鈴蘭收了淚,但還依偎在歐陽烈的懷裡,強硬了這麼久,她也累了,很想有一個溫暖的港灣靠一靠。此刻沒有外人在,就讓她貪戀一下他給予的溫暖吧。

    “蘭兒,我現在就公布藍兒的身份,好嗎?就算我帶兵趕去救藍兒,也要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趕到,那個時候,只怕一切都遲了。要是讓夜無極知道藍兒是我東辰國的公主,我歐陽烈的親生女兒,以夜無極的聰明及疑心過重,他肯定會慎重考慮立後一事,這樣或許還能替我們爭取時間。”這一年來,戰事是很緊張,但對於公布寒初藍的身份還是有時間的,之所以還沒有公布天下,告訴天下人寒初藍是東辰國的公主,是因為玉鈴蘭與歐陽烈吵過,她不願意太快讓寒初藍認祖歸宗,怕的就是東辰國的文武大臣看到帝君有後,會逼著寒初藍接管東辰國。雖然她怨恨著歐陽烈,也知道歐陽烈為了國家付出了太多,活得也很累,她不願意唯一的女兒涉上歐陽烈的後塵。

    玉鈴蘭抬頭,歐陽烈低首,摟著她的手移到她的臉上,輕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柔聲說道:“蘭兒,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對不起。我也是急了,一想到藍兒,我就急,就亂,這輩子能讓我如此慌亂的,也就是你們母女了。咱們都不會看著藍兒被逼改嫁夜無極,藍兒真要改嫁,我還寧願她嫁給元缺,至少那個男人對她是真心疼愛著,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她。可我們屬於遠水呀,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唯有讓藍兒恢復我東辰公主的身份,才會為夜無極所忌。我也知道你心裡忌著什麼,放心,你不願意,我也不會連累你的。藍兒不是一直都不在人前叫你娘嗎?”

    玉鈴蘭沉默著。

    良久,她才說道:“元缺應該查到了我與藍兒的關系。好在他看在藍兒的份上,還沒有任何動作。”頓了頓,她繼續說道:“那你就詔告天下吧,把藍兒的公主身份還給她,皇上知道她娘家勢力竟然是一個國家,就會有諸多忌諱。可我還是怕,怕皇上不再立藍兒為後,但也不肯放了藍兒,我多少都聽說了,皇上對藍兒早就有謀奪之心,不僅僅是為了藍兒身上的鳳凰令。要是皇上就那樣要了藍兒,讓藍兒無名無份地成為他後宮的一員,藍兒就會重蹈紫靈公主的後塵,還會比紫靈公主更慘。”

    “至少在這三天內能保住藍兒呀。”

    歐陽烈低沉地說道,“我先公布藍兒的身份,再放言如果夜無極不放了我朝公主,我就率兵攻打大星。戰爭打了一年多,你們大星的國庫本來就不充足,如今更是不堪負荷,我東辰在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下,國庫充裕,百姓們生活也安康,兩國戰事一起,你們大星再也拖不起長時間的戰爭。”

    玉鈴蘭瞪他,說到底,他還是要攻打大星。

    “就算藍兒有鳳凰令,鳳凰令背後的財富是可以幫夜無極解這燃眉之急,也僅是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策,夜無極是個聰明人,他能分出輕重。他要是真要美人不要江山,你們大星的百姓都要推他下台。千澤沒了,藍兒對他的威脅性不高,他要是連對付藍兒都沒有把握,他這個皇帝也沒必要再當下去了。”

    玉鈴蘭瞪他更甚,寒著臉斥著他:“讓你當是不是?”

    “我給我外孫當不行嗎?”歐陽烈說了一句。

    玉鈴蘭才不信他呢,他一心就是要統一天下,放著這麼好的機會哪肯錯過?

    再說了他們的外孫現在才五個月大,能當皇帝?當了也是傀儡皇帝。

    “蘭兒,你覺得如何?咱們不能再拖下去,夜無極只給藍兒三天時間考慮呢。”歐陽烈溫柔地望著玉鈴蘭,溫聲問著。

    玉鈴蘭稍作深思,想到夜千澤,想到寒初藍,想到才五個月大的外孫,終是點了點頭。

    但她還是補了一句:“如果你真的為了藍兒開戰,我還是會與你們父女倆兵戎相見的。我玉家滿門忠烈,一直守假著夜氏王朝,我不能當一個叛國賊。”

    “蘭兒,你呀……我理解的。”歐陽烈長歎一聲,對於向來忠心的她來說,她肯讓他這樣做,已經很不錯了。

    “給你送信的那個人武功如何,他能不能幫著藍兒逃走?”

    玉鈴蘭忽然問了一句。

    要是女兒能逃出皇宮,就能暫時免了兩國交戰。

    “冷心是我身邊的高手,武功很好,但皇宮向來高手如雲,藍兒也有自保能力,可是她還要帶著三個孩子,咱們的外孫還中了盅毒,僅是這一點,藍兒就處於了被動及不利的位置上,想安全地逃離皇宮,很難,除非飛天遁地了。”

    “皇上也狠了點兒。”

    玉鈴蘭第一次說了一句夜無極的不是。

    孩子才五個月大,夜無極也能狠得下心下盅毒,讓孩子承受那非人的痛苦,想著,她就揪緊了心,有一股沖動,率兵造反!

    夜無極這樣做,估計他也不會再留下孩子的,一旦得到了寒初藍,得到了鳳凰令,他就會一步一步地結束孩子的性命,斬草除根,後患無窮,夜無極肯定知道這一點。

    當年先帝等人除掉上官紫母子,誰知道夜千澤不死,又沒有連夜沐一起除掉,留下了根,便後患無窮,如果夜千澤不是墜崖了,夜無極的皇位還能坐穩嗎?

    歐陽烈沉著眼眸沒有應話。

    玉鈴蘭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說了一句:“你們當皇帝的都是一個樣,狠!”

    歐陽烈:……

    ……

    有數千騎沿著官道奔往帝都的西郊,也就是西營所在地。

    西營是雲家殘軍以前呆著的地方,在他們跟著夜千澤重返戰場後,西營便被荒疏了,如今山上的樹木更加的茂密蒼翠,他們曾經種菜的菜地都長滿了半人高的野草。

    但這裡還有著秘密,便是有地道通往皇宮的人工湖裡,他們往這裡而回,不是回來再窩在這裡,而是沖著這裡的地道而回。

    他們不像那些大人物那般有著靈通的消息,但一千雙的耳朵還是有人的耳朵長得很尖的,在寒初藍獨闖帝都開始,他們就有人聽到了消息,然後大家一商量後,便決定留信給玉鈴蘭,離開大部隊,大家都往帝都而回,通過西營裡的地道殺進皇宮裡救出夫人。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夜將軍夫婦善待了他們,善待了他們的家人,收留安排他們的家人生活得好好的,沖著這一點,他們就要救夫人出苦海。

    ……

    帝都。

    醉紅塵酒樓的生意忽然間好得爆棚,很多外鄉客人都到醉紅塵酒樓吃飯,把樓上樓下都坐得滿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要不是他們彼此間不交談,別人都以為他們是認識的,結伴一起到醉紅塵酒樓吃飯的呢。

    樓上的一間房裡,代青站在窗前,眺視著皇宮的方向。

    一頭猛虎溫馴地趴在他的腳邊,偶爾會用虎頭去蹭一下他的腳邊。

    醉紅塵的掌櫃汪海恭恭敬敬地站在代青的身後,看著代青,也在等著代青的吩咐。

    鳳凰令新主回了帝都,汪海等人自然知道,因為寒初藍是光明正大地騎著快馬回來。

    一回來,便被困在皇宮裡,汪海等人也知道,他們雖然是幫著主子管理商鋪的,但在主子遇著危險的時候,他們也可以聯合一起,救主子於危難之中。當年上官紫是被大火圍困,他們趕到時,已經遲了,才會讓上官紫死於火海之中。

    汪海是打算在晚上的時候,聯合其他掌櫃,潛入皇宮想辦法救出寒初藍。代青在這個時候帶著暗衛中的精英趕了回來,樓上樓下那些正在吃飯的客人,其實就是代青帶回來的暗衛精英,所有暗衛小隊長,就連首領鐵頭都在,汪海便知道代青會盡全力去救出寒初藍母子。

    “變色了。”

    代青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汪海看向窗外暗下來的天色,應著:“是變色了。”

    “汪海,你們不要出面,只需給丫頭鋪好逃亡之路,明面上的事,由我們來做。”代青低沉地吩咐著。汪海想說什麼,代青扭頭看他一眼,他便恭敬地應下。

    “代大師,除了元缺回來了之外,還有人在暗中給主子鋪路,那個人藏在食福酒樓裡。食福酒樓真正的老板是主子,不過主子身邊的都是我們的人,這些人卻不是我們的人,我們查過了,好像是東辰國的洛小王爺歐陽易。”汪海把知道的告訴了代青。

    代青嗯了一聲,寒初藍是東辰公主的事,夜千澤沒有讓太多暗衛知道。汪海遠在帝都,自然不知道歐陽易就是寒初藍的哥哥。妹妹有難,做哥哥的哪有坐視不管?

    “子時行動,大家吃飽後,讓大家稍作休息。”

    代青轉身回到桌前坐下。

    汪海也嗯了一聲。

    讓汪海給自己弄點吃的,代青也需要吃飽了,稍作休息才能在子時闖宮救人。

    ……

    正陽宮是夜無極的寢宮,他的日常生活都在這裡,不管寒初藍多麼的不待見他,在她吃飽喝足後,他還是回到了銀安殿。

    夜無極也沒有再騷擾寒初藍,就讓她待在偏殿裡,想著逃跑的方法也行,休息也行,他在正殿裡的案台內看著奏折,處理政事,近侍公公守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偶爾還會看向偏殿,偏殿裡稍有什麼動靜,他就緊張地想撲到夜無極的身上,當夜無極的擋箭牌。

    寒初藍淺淺地休息了一會兒,連續一個月的日夜兼程,她也累得不行,為了兒子,她才咬著牙,一股作氣闖進皇宮裡。

    看看外面的天色,慢慢地暗沉下來,一天就要結束了。

    走出偏殿,便看到夜無極的近侍公公緊張地,死死地盯住她。她也不客氣,徑直地就朝夜無極走來。

    察覺到她走出了偏殿,並向自己走過來,夜無極放下了手裡的朱筆,抬頭望向她,臉上揚起了溫和的笑,寒初藍一看到他的笑,就想抽他,簡直就是一頭笑面虎,與元缺有得一拼,不愧是舅甥,人說外甥多似舅,瞧瞧夜無極與元缺,還真有點像。

    “不想休息了?”

    夜無極柔聲問著,灼熱又散發著溫柔的視線膠在寒初藍的臉上,那種神態簡直就是一位寵妻上天的相公該有的表情,要是眼前的男人是夜千澤,寒初藍肯定覺得自己蕩漾在雲端上,幸福得想吼兩聲,是夜無極嘛,她只覺得惡心。

    在現代裡,她只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很早熟,沒想到古代的男人更早熟。

    夜無極才多少歲呀……

    “孩子餓了,我要喂孩子。”

    寒初藍冷冷地要求著。

    夜無極站起來,繞出了案台,走到寒初藍的身邊,就想拉她的手,被她躲開了,同時也拉開了與他的距離,冷冷地用眼神警告著他不准再碰她,否則她就與他撕個魚死網破。

    “放心,奶娘會喂她的。”拉不到她的手,夜無極也不生氣,站在那裡貪婪地看著她嬌美的容顏,說道:“只要從了朕,朕自然會把孩子還給你,並且幫孩子解了盅毒。”才怪呢。

    寒初藍沒有笨得相信他的說詞。

    “啟稟皇上,國舅來了。”

    一名侍衛進來通報著。

    夜無極閃爍了幾下黑眸,舅父竟然回來得這麼快,寒初藍才進宮多久,舅父就追到了。他原本想搶在舅父回來之前先要了寒初藍,讓舅父無法再與他搶奪寒初藍的。沒想到……除了舅父,他還防著其他人會進宮來救寒初藍。

    好在,他暗中也作了布置,調動了鎮守京城的東營十萬大軍,只要有人闖宮救寒初藍母子,他的十萬大軍就會把那些人都送到地府去作客。

    對於元缺這麼快就追到了,寒初藍倒是沒有半點的意外。

    元缺的武功那麼好,內力深厚,一身的血液又是解百毒的聖血,就算她下了很大藥量的蒙汗藥,也無法迷住元缺多長時間,他醒來肯定追來。

    看一眼夜無極,夜無極也在看她。寒初藍抿著唇不說話,她並不希望元缺為了她而左右為難。

    倏地,夜無極出手就點寒初藍的昏睡穴,他不想把她交給舅父。

    他真的很想要她!

    寒初藍反應更快,在他倏地出手時,她如同泥鰍一般從夜無極面前滑走,夜無極出手如風,都未能如願。

    避開了夜無極的黑手後,寒初藍也不敢停留,如同閃電一般就朝殿外閃出去。

    “關門!”

    夜無極一邊躍來,一邊低吼著。

    守在外面的侍衛連忙想關門,可他們的手才觸到門身上,眼前一影一晃,寒初藍已經閃出了殿外。

    埋伏在銀安殿外面的大內高手,瞬間傾巢而出,一下子就把在半空中的寒初藍攔截住,逼著她落在地上,被團團地包圍住。

    夜無極追出來,一邊吩咐著侍衛:“告訴國舅爺,朕在忙,暫不見他,請他到‘望春風’亭下等著朕,朕一會兒自會去見他。”重修的望春風亭還是舅甥倆喜歡待的地方。

    不讓元缺進正陽宮,元缺就沒有機會當面把寒初藍帶走。

    夜無極面對他那位厲害的舅父時,只能用拖的。

    拖過了此刻,一會兒回來,他就先要了寒初藍的身子,再也不想等下去了,再等下去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妖蛾子呢。立後的事,就算行不通,至少他得到了寒初藍的人,他就是這樣的性子,得不到心,就先得到人,不肯雙虧。

    寒初藍內力是不錯,招式卻不怎樣,應該不是他的對手,他能制服她再與她顛鸞倒鳳。

    “元缺已經來了。”

    包圍圈外響起元缺帶著慵懶笑意的聲音。

    夜無極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過也是一瞬間便恢復了正常。

    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不改那身白衣的元缺,甩搖著一把扇子,悠閒地晃進了包圍圈,誰都不敢攔他,也攔不起他。他走到了被大內高手團團包圍住的寒初藍面前,瞟了她一眼,然後一合折扇,扇子就不客氣地朝寒初藍的頭上敲去,嘴裡笑罵著:“教你不好好地練武,真是枉費我一片好心送你那麼深厚的內力,你呀,真是丟了我們師門的臉,連小小的銀安殿都飛不出去,丟臉,別讓人知道你是我師叔的女徒,我師叔不丟臉,我還丟臉呢。”

    寒初藍捂住被他敲打的地方,小聲地罵著:“你來做什麼?”

    “舅父,你回來了。”

    夜無極在這個時候鑽進來,一揮手,那些圍住寒初藍的人自動退下,藏回原處。

    元缺既然來了,他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

    這個時候,他不想與元缺撕破臉,沒了元缺幫他,就等於自斷左膀右臂。夜無極是很想得到寒初藍,更想得到寒初藍身上的鳳凰令,相對於元缺來說,他還是覺得元缺比寒初藍更重要一點。

    不過對於元缺,他心底已經有了怨意。

    有朝一天,他不再需要元缺幫忙時,他不會再包容元缺。

    元缺罵完了寒初藍,一把纏上寒初藍的腰肢,寒初藍立即掙扎,他只得用密音傳耳的方式傳音給寒初藍:想走的話,就配合我演戲,放心吧,這個時候,你肯,我也不會要的。

    寒初藍看向他,他正看著夜無極笑著,並沒有看向她,夜無極好像也聽不見他說的話,才知道他用了密音傳耳之功。看武俠小說的時候,看到書裡的高手用這種上乘內功時,她還以為是作者們亂寫的,沒想到古代還真有高手會密音傳耳之功。

    攬住了寒初藍的腰肢後,元缺笑瞇瞇地對夜無極說道:“舅父能不回來嗎,你舅母不聽話地自己跑回來了,也不知道等等你舅父我。”

    啊呸,誰是這個狗皇帝的舅母?

    寒初藍默默地在心裡腹誹著。

    舅母?

    聽著這個稱謂,夜無極心裡有怒氣,面上卻在笑著,故作四處張望,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問著元缺:“舅父決定成親了嗎?朕的舅母在哪裡,讓朕看看舅父精挑細選的舅母大人是何等的國色天香。”

    元缺笑,是那種皮笑肉不笑,手一收,更把寒初藍往自己身邊帶來,讓寒初藍的身子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聞著她身上的清香,他干脆當著夜無極的面把寒初藍扯進他的懷裡,低首就輕柔地戳吻一下寒初藍的額頭,招來寒初藍的瞪視,他一笑,柔聲地回答著夜無極虛假的問話:“極兒,舅父離京那麼長時間,竟然不知道你的眼睛生病了,你舅母這麼大的一個人就在舅父的懷裡,你竟然看不到。好在舅父回來得及時,還能救你的眼睛一劫。”

    夜無極笑著:“朕只知道嫂嫂,還真想不到舅父喜歡朕的嫂嫂呀。眼光不錯,口味獨特。”

    元缺呵呵地笑著回應:“要不咱倆怎麼會成為舅甥呀。”意思是彼此一個樣。

    夜無極再笑,錯開身子,恭敬又客氣地說道:“舅父一路風塵地趕回來,想必累了,先進殿,朕立即讓人備酒菜,替舅父接風洗塵。”

    “那舅父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元缺攬著寒初藍不客氣地往銀安殿裡走去。

    夜無極朝近侍使了一個眼色,近侍心領神會,在夜無極轉身往殿裡走後,近侍一溜煙跑了。

    “初藍,你身上帶著貴重的物品?”

    元缺問著寒初藍。

    寒初藍不知道他唱的是哪一出,但還是答著:“沒有。”

    “有錢嗎?”

    摸了摸身上,寒初藍掏出了錢袋,翻看了一下,答著:“還有十兩銀子。”

    “總算不至於分無身文。你是極兒的舅母,也就是極兒的長輩了,第一次見外甥,總得給個見面禮了,你身上既然沒有貴重的物品,那就給送十兩銀子吧,算是見面的紅包。”

    寒初藍:……

    夜無極:……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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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7:43 |只看該作者
072 我來接我的妻兒!

    進了銀安殿,夜無極坐回到案台內,只有坐在案台內,面對著殿下的那個白衣飄逸的男子,他才會有一點優越感,才會有著威嚴。

    元缺也不管夜無極坐到哪裡去,他只是攬著寒初藍旁若無人地站在一旁,與寒初藍咬著耳朵,還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個大大的錢袋,錢袋裡鼓鼓的,聽得他說:“初藍,極兒怎麼說都是一國之君,你給他十兩銀子的見面禮太少了,有辱他的帝君身份,好在為夫身上帶著百兩銀子,都給你吧,務必要把紅包裝得鼓鼓的,沉甸甸的,讓極兒高興高興,說不定回賞給你的更多,更豐厚呢。”

    夜無極聞言哭笑不得,舅父此刻說的話,字字句句裡都帶著刺兒呀。

    元缺對寒初藍的感情一點都不比夜千澤的少,夜無極是知道的,但他還是想搶在元缺之前霸占寒初藍,元缺要是不生氣,他就不叫元缺了。沒有當庭與夜無極撕破臉,還是給夜無極臉了。

    優越感沒有,威嚴不再,夜無極主動地繞出了案台,走下殿來,笑著請元缺與寒初藍進偏殿去坐下,吩咐宮人快點備宴,他好給元缺接風洗塵。

    寒初藍對於元缺的自稱,不著痕跡地瞪了他一眼,他還沖她笑呢,笑得滿足。想到他對自己的感情及付出,自己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如今不過是口頭上占占便宜,便能讓他笑得滿足,寒初藍想罵他的話終是吞回肚子裡去。

    這輩子,她欠元缺的人情最多,也無法償還,因為他要的,她給不了。

    宮人很快就擺好了宴席。

    三人圍桌而坐,元缺也不怕夜無極會在酒菜裡做手腳什麼的,夜無極更不會在酒菜裡做手腳,在一個神醫的面前下毒,那是班門弄斧,自己羞辱自己,夜無極興地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極兒,舅父年紀大了。”

    元缺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給夜無極倒了一杯酒,寒初藍推過酒杯來,他只是看了寒初藍一眼,放下酒杯,拿起茶壺,就給寒初藍倒了一杯茶,寒初藍抿抿唇,就知道他和夜千澤一個樣,都不會再讓她喝酒。

    夜千澤……

    想到這個騙了她,讓她痛不欲生的男人,寒初藍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在現代裡,寡婦的日子都不好過,更不要說在古代了。那些守貞一輩子,最後只換來冷物牌坊的寡婦,承受著多少的折磨才能咽下最後的一口氣?她現在還無法確定夜千澤是生是死,她說過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不會承認夜千澤的死。可是誰都當夜千澤死了,都把她當成了夜千澤的遺孀,然後各方勢力開始蠢蠢欲動,等著娶她這個新寡婦,被困於皇宮也是因為此事。

    千澤,你到底是生是死?

    生,為什麼不上來?

    死,又不見屍。

    五個月了呀。

    端起茶杯,寒初藍一口氣喝光了那杯茶,也不等元缺反應過來,她拿過酒壺,就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夜無極與元缺同時伸手想阻止她,可惜已經遲了,她一仰頭就把一杯酒適數灌入了喉嚨裡,辛辣的酒水刺激著她的感官,又因為喝得太猛,嗆鼻,她放下酒杯就猛咳起來。

    “你不能喝酒,何必強求。”

    元缺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

    “這世界上有太多人都在強求著太多事。”寒初藍停止了咳嗽,冷冷地注視著夜無極,一語雙關。

    夜無極定定地迎視著她冷冷的注視。

    放眼天下,敢這樣注視他的女人,就只有寒初藍。

    他容許在他面前放肆的人,一是元缺,二便是她。

    “是自己的終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怎麼求也求不來。”元缺輕聲應著,這句話既是說給夜無極聽,也是說在感慨自己對寒初藍愛而不得的無奈。

    夜無極淡定地端起酒杯,敬著元缺,說道:“舅父,極兒敬你。”

    元缺也端起了酒杯,回應著:“謝皇上。”

    兩個人客氣一番後各自喝了兩口酒。

    “初藍,雞腿,你說過雞腿留給你的。”放下酒杯後,元缺拿起了筷子就夾了一只大雞腿放到寒初藍的碗裡,黑眸深深地看著她。

    寒初藍也不客氣,夾起雞腿便啃了起來,“難得你還記得。”

    元缺寵溺地說道:“你說過的話,我都會記住的。”

    元缺對寒初藍旁若無人的寵溺,讓坐在一旁的夜無極極不是滋味,他要是給寒初藍夾菜,寒初藍會馬上就把他夾的菜夾出碗,扔在桌子上,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兩個男人都不怎麼吃食,只有寒初藍因為想著夜千澤,心裡委屈又有氣,便大吃特吃。

    “皇上。”

    元缺忽然叫了夜無極一聲。

    他向來都是叫夜無極做“極兒”,要是叫夜無極“皇上”,便是有求於夜無極,讓夜無極心驚肉跳,知道他想說什麼,又不得不面對。

    “舅父想說什麼,但說無防。”

    夜無極裝著很大度地說道。

    “舅父年紀大了。”元缺重復著剛才的那句話。夜無極溫聲應著:“舅父正值青年,哪裡老了。”元缺內力渾厚,雖有二十七歲了,還像二十歲一般,夜無極敢說再過十年,元缺都還是這副模樣。

    “舅父二十七歲了,該成親生個孩子繼承香火,免得你母後整天念叼著舅父不為香火著想。”元缺說完又偏頭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她沒有再吃菜,而是一杯接著一杯喝著茶,把茶水當成了酒水。她其實想賣醉的,痛苦時,借酒解痛,就算醒來更加的痛,至少能讓她在短時間內忘記那個騙了她的大騙子離開她的事實。

    去他的一生一世!什麼山盟海誓都是假的,騙人的,什麼海枯石爛才敢與君絕,也是騙人的,因為海根本不會枯,石根本不會自己爛掉!

    全是文人賣弄文字!

    夜千澤,你可曾替我想過?你可曾記得我說過的話,我會一直等著你回來,哪怕是一輩子,我也要等著你回家!

    沒有你,哪裡是我的家?

    有你,我才能處處是家。

    “舅父對初藍的感情,皇上是很清楚的,還請皇上替舅父指婚。”

    寒初藍沉浸在思念夜千澤之中,元缺在盡力地救她出苦海。

    夜無極沒有馬上答應元缺,只是輕歎著:“舅父,最近國庫緊張得很,極兒都愁得焦頭爛額了。”意思是告訴元缺,他想要寒初藍身上的鳳凰令。寒初藍要是肯交出鳳凰令,他會放過寒初藍。

    元缺聽出他話裡的深意,又看一眼寒初藍,鳳凰令是上官紫的遺物,也是上官紫的遺產,不管多與少,以寒初藍對夜千澤的感情來看,她是寧願丟掉性命,也不願意交出鳳凰令的。他淡淡地笑著,慢條斯理地又倒了一杯酒,優雅地啜了一口,才說道:“舅父這次回來,一是請求皇上親自給舅父指婚,二便是幫皇上解決國庫緊張問題。”

    夜無極兩眼一亮,哪怕一閃而逝,元缺還是捕捉到了。

    果真,夜無極想得到寒初藍最大的目的還是鳳凰令。

    當皇帝的人,再迷戀一個女人,一旦與江山相比較,還是選擇江山的。

    只要夜無極還看重江山,對元缺來說就還有希望不動刀槍就能救出寒初藍。

    “舅父有什麼計策?”

    夜無極很清楚元缺的賺錢能力,不要說元缺也經營著很多商鋪,僅是元缺的神醫身份就能替他斂來無數的財富。只要元缺肯給人看病,還愁賺不到錢嗎?診金再高,也大把有錢人捧著金山銀山來找元缺看病的。

    “國庫裡還有多少銀兩?”

    “只余八十萬兩。”夜無極答話時,俊臉有點泛紅,他這個當皇帝的當得真是寒酸,在位十幾年了,國庫一直緊張,特別是他親政後更甚。

    虧空得太厲害了。

    如果再不想辦法填充國庫,大星就再也無法應付東辰和大歷,瓜分大周得來的土地也會成為東辰和大歷的國土。銀子會拖累整個大星!

    “過兩天,舅父給你送一千萬兩。”

    “一千萬兩?”

    夜無極再也掩不住自己的激動,兩眼閃閃發光。

    “不過舅父是有條件的。”

    夜無極不捨地望向了寒初藍,沉默良久,才說道:“如果嫂嫂真的願意嫁給舅父,極兒一定會替舅父與嫂嫂指婚。不過嫂嫂曾是我皇家子媳,昊哥哥沒了,我皇家便充當嫂嫂的娘家,在舅父送上聘禮之前,嫂嫂暫住宮中。”他相信元缺能弄到一千萬兩銀子,但他也不會立即就放了寒初藍,必須要等到元缺送來的一千萬兩銀子入了國庫,他才會讓元缺接走寒初藍,算是給元缺面子,但也用寒初藍來威脅著元缺。

    寒初藍總算從思念中回過神來,聽明白元缺與夜無極的交易後,她很想說什麼,元缺使眼色讓她什麼都不要說,只要擺出一副嬌羞的樣子就行。

    在這個年代裡,一兩銀子就等於三百元人民幣,一千萬兩等於多少人民幣,寒初藍只要計算出那個答案,就磨著牙,恨極了夜無極。

    “皇上願意充當初藍的娘家人那是初藍的榮幸,但男女有別……”元缺沒有再說下去,相信夜無極懂的。

    夜無極的國庫很快就能得到一千萬兩銀子的填充,他心裡松了一口氣,人也變得爽快很多,笑著:“是朕考慮不周。朕讓人立即收拾一下綠苑,就讓嫂嫂先住進綠苑吧。”

    綠苑距離正陽宮很近,依舊在他的監視掌控之中。

    元缺客氣地朝夜無極拱手致謝。

    夜無極當即喚來了奴才,吩咐奴才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綠苑,在所謂的接風洗塵宴結束後,元缺親自送寒初藍至綠苑,夜無極沒有再派人跟隨,但他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著兩人。

    “元缺,我兒子。”寒初藍才低低地說了一句,元缺就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小聲地說道:“現在什麼都不要說。”

    寒初藍趕緊抿唇。

    一進綠苑,元缺倏地衣袖一甩,藏於袖中的銀針飛出來,朝幾處地方飛射而去,便見數道人影躲閃,然後消失在夜空中。

    這個時候,元缺才松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極兒的人暫時走了。”

    “元缺,我的兒子還在夜無極手裡。”寒初藍禱求地望著元缺,“還有睿兒兄弟倆。”她會被困於宮中,都是因為那三個孩子,否則她何必忍受著夜無極的無恥。

    元缺拉著她進屋裡,按她坐下,才安撫著:“我會想辦法的。”

    “你能解盅毒嗎?”

    這才是寒初藍最擔心的,救出兒子很容易,但要解兒子身上的盅毒卻很難。

    “不敢確定。”

    元缺老實地答著,“你也別太擔心,只要是毒,都有解決的方法。我已經讓凌青去聯系谷主了,谷主或許有辦法解了盅毒。”他們甚至還不知道孩子中的到底是什麼盅毒呢,元缺不敢給寒初藍太大的希望,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寒初藍立即臉現痛色。

    如果可以,她寧願代兒受苦。

    元缺很想安撫她,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一個,對他來說,她比孩子更重要。不過那樣的話,他終是不敢說出來。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片刻後,元缺說道:“極兒會馬上派奴才來侍候你,你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寒初藍看他一眼,說了一句:“你不該來的。”

    元缺深深地注視著她,深情地說道:“你在這裡,我怎麼能不來?”

    別開視線不看他,寒初藍淡淡地說著:“我無以為報。”

    元缺心酸,卻笑著:“我現在不求你回報,反正我幫你那麼多,你也沒有回報過我什麼。算是我上輩子欠你的,這輩子都要還債。”

    抿了抿唇,寒初藍調回了視線,正視著這個幾乎與夜千澤一起愛上她的男子,兩年的時間,他的感情一直沒有變過,撇開她是人妻的身份,寒初藍也感動元缺的付出,可感動還感動,她終是無法接納元缺的感情。

    “你去哪弄一千萬兩銀子?”折換人民幣可是三十億呀。

    古代皇朝,很多時候,一年的國庫收入都達不到這個數字。

    不是說整個大星沒有那麼多錢,而是這麼多錢要很多富豪傾盡家產合在一起才會有這個數,僅是兩三天時間,元缺去哪裡籌來一千萬兩銀?

    元缺笑瞇瞇地瞅著她,“這是我給你的聘禮,兩年了,日日夜夜都在做夢娶你,如今總算有了機會,我總不能讓人看輕你吧。”

    寒初藍臉一紅,斥著他:“那是演戲。”

    元缺笑歎:“初藍,你就不能讓我先做兩天的美夢嗎?”

    “夢再美,終會醒。”

    “極兒喜歡你不假,但他逼你為後還是沖著鳳凰令背後的財富。初藍,懷璧有罪呀。你繼續了你婆母的鳳凰令,不管鳳凰令背後的財富是真的很豐厚,還是沒有人們想像中那麼多,在外人的眼裡,鳳凰令便是金山銀山。國庫一直緊張,極兒急著要把國庫填充飽滿,讓他有資本一統天下,你的鳳凰令便是他的希望。再加上他對你的感情,才會不擇手段得到你。我是他的舅父,這麼多年來為他做了不少事,他的帝位也是我元家幫忙才得以鞏固,他還要依靠著我,如果我能拿出一大筆錢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就不會與我撕破臉而放了你。”

    寒初藍默默地站起來,朝元缺當頭就跪下叩頭。

    元缺驚跳著一把將她扯起來,薄斥著:“初藍,你這是在做什麼?”

    “謝你的相救之恩。”

    元缺笑,“我不要你這樣的相謝,要是肯以身相許,我倒是會樂意接受你的謝恩。”

    寒初藍立即沉默。

    元缺就知道答案還是不變的,兩年來,無數次提到這個點子上,她都是給他這個答案。

    “千澤墜崖,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元缺望著她,長歎一聲,把她帶入懷裡,她掙扎,他澀澀地笑著:“初藍,這五個月來,你也累極了,就讓我好好地抱抱你,當你幾天的依靠吧。我不求回報,免費給你靠的。”

    推開他,寒初藍吸吸鼻子,倔強地答著:“我沒事,我還能挺住。”

    元缺只能長歎。

    雖說夜無極答應了元缺的“求指婚”請求,但元缺還是不能留在綠苑裡,寒初藍也不能離開皇宮,在元缺走後,整個綠苑還是被夜無極的人監視著。

    夜無極也派了很多宮人來侍候寒初藍。

    夜色漸深,整個皇宮陷入了一片靜默之中,靜得可怕。寒初藍站在廊下望著黑色的夜空,其實是在尋找著大內高手藏身之處,打算襲擊他們,逼他們離開綠苑。

    “王妃,夜深了,就寢吧。”

    一名宮女在寒初藍身後輕輕地說道。

    寒初藍並不理睬宮女,這些宮人全都是夜無極從他宮中調來的,都是夜無極的心腹奴才。

    “惠太妃讓王妃想辦法帶著三個孩子去找她。”

    宮女忽然小聲地說了一句。

    寒初藍一愣,還是沒有轉身,不看那名宮女,在別人的眼裡,便是宮女請寒初藍進屋裡休息,寒初藍對宮女不理不睬的。

    “瑜小王爺在慈慶宮,睿小王爺在正陽宮隔壁,孩子在銀安殿由皇上帶著。”宮女又小聲地告訴了寒初藍,三個孩子所在的位置。

    夜君睿兄弟倆還容易相救,倒是孩子被夜無極帶著,想救走孩子很困難。

    “王妃,就寢吧。”把該說的話都說了,那名宮女再次說道。

    寒初藍淡冷地應著:“我不困,你下去吧。”

    宮女無奈地退下。

    才走兩步,那名宮女就軟倒在地,被人點了昏睡穴。

    寒初藍倏地一掌拍向來人,來人低叫著:“公主,是屬下。”

    寒初藍趕緊收掌,這才看到混在奴才當中的冷心,她緊張地望向四面牆,冷心低聲說道:“那些人都讓屬下解決了。”

    “公主,此地不宜久留,屬下帶公主逃出宮去。”

    寒初藍進宮後,冷心把消息傳遞給歐陽烈,想辦法混入了宮中,白天的時候,他還不敢接近寒初藍,便在皇宮裡摸索,他是歐陽烈身邊的人,本就是生活在皇宮暗處,皇宮大都差不多,他很容易就摸熟了環境,只等夜深人靜時帶著寒初藍逃出皇宮。

    “冷心,你先去慈慶宮一趟,把瑜兒救出來,那是太皇太後的寢宮,想必太皇太後不會為難的,救出了瑜兒,你再把他送到惠太妃的宮中,然後與我一起去正陽宮,我出面引開夜無極,你再去救我孩兒與睿兒。”寒初藍立即作出了吩咐。

    元缺雖然與夜無極談成了交易,要是她能在今夜逃出去,元缺與夜無極的交易便會中斷,這樣夜無極的國庫還是空虛,處於劣勢之中。她家千澤無法撥亂反正,她也不讓夜無極一統天下!

    冷心恭敬地應著:“屬下明白。”

    “我在這裡等你,快去快回。”

    寒初藍整個人都變得冷靜下來,冷靜地讓冷心趕緊去救夜君瑜。

    惠太妃讓宮女給她傳話,更讓她看到了希望。

    她不知道惠太妃為什麼要幫著她,但她知道惠太妃是這深宮之中唯一善良的人,接觸過數次,她相信惠太妃真的想幫她。既然惠太妃敢讓宮女帶給她那樣的話,說明惠太妃有辦法讓她擺脫大內高手的圍困,逃出皇宮。

    冷心一閃身便消失在綠苑裡。

    寒初藍先把被點了昏睡穴的宮女拖進屋裡,扶到床上躺著,她則把自己從元缺那裡摸來的藥都掏了出來,在燈下把良藥與毒藥分開,再從毒藥堆中挑了一種帶著腐蝕性的毒粉,打算用毒粉來對付夜無極身邊的高手。

    准備好一切後,靜等著冷心回來。

    冷心並沒有讓她等太長時間,不足半個時辰便回到綠苑裡。

    “順利嗎?”寒初藍低聲問著。

    冷心點頭,把一把劍遞給了寒初藍,說道:“這是惠太妃讓屬下交給公主當兵器使用的。惠太妃讓屬下轉告公主,動作要快速,那狗皇帝暗中調動了十萬大軍,要是還有其他人來救公主,都會落入狗皇帝的手裡。”

    寒初藍臉色嚴峻,接過了惠太妃讓冷心帶給她的劍,低聲說道:“咱們走。”

    主僕倆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綠苑。

    正陽宮裡,夜無極躺在孩子的身側,看著熟睡的孩子那張可愛的小臉,既喜歡又想掐死他。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近侍驚慌失措的聲音忽然傳來。

    夜無極立即坐起來,滑下床去,走出偏殿,沉聲問著:“什麼事?”

    “榮王妃發怒,挑了不少侍衛,還揚言要放火自焚。”

    “什麼,她現在在哪裡?”

    夜無極驚怒地追問著。

    “還在綠苑裡,綠苑裡已經被燒了起來。”近侍驚驚慌慌地答著。

    下一刻,夜無極竄出了銀安殿,但還不忘吩咐:“看好孩子!”他的人就往綠苑掠去,那速度快得驚人,可見他的武功很好。

    綠苑也真的著了火,不過火勢在宮人的相救中已經被滅了。等到夜無極沖進房裡的時候,卻只看到被點了昏睡穴的宮女,還是他身邊的玉兒。

    寒初藍的影子都看不到。

    “該死!”

    夜無極意識到中了計。

    帶著人迅速地趕回正陽宮,正陽宮距離綠苑很近,可在他趕回到正陽宮的時候,孩子早就不在龍床上了,而他吩咐看好孩子的人,全都被人挑掉。臉色陰黑得嚇死人的夜無極再閃到隔壁的宮殿去,夜君睿竟然也被救走了。

    “莊嚴!”

    夜無極嘶吼著。

    莊嚴不知道從哪裡閃了出來,淡冷地應著:“屬下在此,皇上請吩咐。”

    “立即,馬上把她給朕追回來!”

    夜無極咬牙切齒地低吼著。

    “這麼短的時間內,她肯定逃不出皇宮,封鎖宮門,每個宮殿搜尋,務必把她給朕找出來!”夜無極吩咐著,不能讓寒初藍逃走,否則舅父那一千萬兩不會給他。“還有,吹簫!”

    孩子中了盅毒,聽到莊嚴吹出來的簫聲就會哭泣,痛不欲生,這樣就會暴露寒初藍的藏身之處。

    寒初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設計於他,肯定有人幫著她,他等著一網打盡的暗勢力總算來了。夜無極在氣極之時也在冷笑著,他會教那些人有命來,沒命離開!

    夜君昊的人,他一個都不會留!

    那一端,寒初藍背著被點了睡穴,還用紙塞住了耳朵的孩子,飛縱著,避開巡邏的侍衛,往惠太妃的宮中竄去,冷心則背著夜君睿墊後。

    夜君睿緊緊地摟住冷心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出,也很緊張。

    很快地就竄進了惠太妃的宮中。

    為了接應寒初藍,惠太妃把自己宮中的人都迷暈。

    她牽著夜君瑜在院子裡等著寒初藍來,同樣地,她也顯得很緊張。地道在院子裡的一處花圃中,只要寒初藍一到,就能讓寒初藍等人立即從地道中逃走。

    兩道人影掠入來,惠太妃一喜,迎上前去低聲叫著:“藍兒。”

    寒初藍落地,便朝惠太妃無聲地跪下叩頭。

    “藍兒,快起來。”惠太妃一把拉起寒初藍,就把夜君瑜的手塞進寒初藍的手裡,急切地說道:“快,隨我來。”

    說著,她率先朝藏於花圃之中的地道走去,寒初藍拉著此刻變得特別懂事,一聲也不敢吭的夜君瑜快步跟隨著惠太妃的腳步。

    “惠太妃!”

    倏地一聲怒吼傳來。

    緊接著便是火光沖天,夜無極帶著大批的侍衛還有十幾名的斗笠殺手忽然沖進了惠太妃的宮中。

    不愧是皇宮的主人,到處都有眼線,各宮各殿稍有風吹草動,他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知曉。

    從中也可以看出來,夜無極布置好的魚網張得很大,不僅是要罩住宮外那些要救寒初藍的人,還要罩住宮內的暗勢力。

    他是打算來一場血的清洗。

    冷心與惠太妃本能地擋在了寒初藍的面前,寒初藍則是護住兩個小叔子,背著孩子冷冷地看著夜無極如風一般卷進來。

    夜無極冷冽的視線落在惠太妃身上,冷笑著:“惠太妃,枉朕一直視你如母,孝順於你,禮待於你,你竟然要背叛朕,你對得起朕嗎?對得起朕的父皇嗎?”

    惠太妃不說話,被夜無極抓個正著,她也無話可說。

    夜無極再看向寒初藍,眼神很復雜,寒初藍冷冷地迎視著他。

    “跟朕回正陽宮!”夜無極沉沉地朝寒初藍伸出手。“朕可以留他們全屍。”他們指的是冷心和惠太妃。

    “公主!”

    冷心低叫著:“屬下保護公主離開。”

    冷心說得很小聲,夜無極還是聽見了,聽到冷心稱寒初藍為公主,他攏了攏劍眉,冷聲問著:“公主?”

    “我是東辰國公主。”

    答話的不是冷心而是寒初藍。

    “歐陽烈便是我親生父親,清水縣寒家不過是我的養父母。”

    夜無極冷笑著:“寒初藍,你以為你說你是東辰公主,朕就會有所顧忌嗎?立即跟朕回正陽宮去!否則朕立即讓莊嚴吹簫,你別以為孩子睡著了就聽不見簫聲,他聽不到,他體內的毒蟲能聽見,他一樣要承受那種痛苦!你要是執意反抗,就算舅父給朕送來三千萬兩銀子,朕都不會再讓舅父帶走你!”

    “夜無極,你無恥!”

    夜無極笑:“朕就是無恥怎樣?要不是朕還要倚靠舅父,朕早就要了你,會把你拱手讓給舅父嗎?朕數三聲,你再不過來,朕立即動手,下場是什麼,你很清楚。”說著,夜無極冷血地開始數著數,他帶來的人早就把寒初藍等人圍住,就等著夜無極一聲令下,他們好動手。

    莊嚴站在夜無極的身後,手裡執拿著的簫緩緩地抬起,斗笠下的面容一片無情,眸子冷血,簫子湊到嘴邊,只要他一吹,孩子就會立即墜入痛苦的深淵裡。

    “三!動手,除了寒初藍,一個不留!”

    夜無極無情地吩咐著。

    斗笠殺手帶著侍衛們撲過來,簫聲也在這個時候吹響。

    “拿來!”

    低冷的聲音殺入包圍圈中,大家只覺得眼前人影一閃,莊嚴手裡拿著的簫便被那道人影奪走了。人影在奪得簫之後,手裡握著的長劍閃著寒光,連轉幾圈,寒光飛閃,慘叫聲響起,他奪簫落地時連挑十幾名侍衛。

    人影飄落在寒初藍的面前,頎長俊挺的身姿在火光中散發著王者之怒,披散著的烏發如同女子一般及腰,一身破爛的臭衣裳套在他身上,卻掩不住他的天姿,壓不住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俊美如同妖孽的俊臉上峻冷至極,兩片性感的唇瓣抿得緊緊地,鳳眸冷冷地注視著夜無極。

    “昊哥哥!”

    夜無極驚呼。

    寒初藍在人影落在自己面前時,就止不住顫動,是他嗎?

    夜無極的驚呼聲更證實了她的猜測。

    她心裡愛著怨著,怨他拋下自己孤兒寡母,怨他騙了她,未能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相公,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皇上,千澤來了,來接我的妻兒!”

    夜千澤沒有死,他還活著,他回來了。

    這個消息太打擊人了,至少是狠狠地打擊了夜無極,在他打算把夜千澤唯一的種都斬掉之時,夜千澤回來了,還一招就奪走了莊嚴手裡的簫,並且連挑十幾名侍衛。

    最讓夜無極無法接受的是,夜千澤的死而復生,會打亂他布下的一盤棋,更會嚴重地威脅他的帝位。

    所以……

    夜無極在心裡狠狠地想著:夜千澤不能留!

    五個月前墜崖沒有要了夜千澤的命,那麼今天晚上,他便要了夜千澤的命!

    “昊哥哥,你沒死?”表面上,夜無極表現得是驚喜萬分,並且朝夜千澤走過來,夜千澤一抖手裡的寒劍,劍氣夾著罡風襲向他,他又趕緊往後閃,斗笠殺手閃到他前面,呈現保護的姿勢。

    夜千澤諷刺地看著夜無極,諷刺地說道:“我沒死,皇上是否很失望?”

    是很失望!

    夜無極在心裡腹誹著,面上還是驚喜著,“昊哥哥說什麼呢,昊哥哥還活著,朕開心都來不及了,哪裡會失望。昊哥哥可是為國立了大功,朕一定會重重地賞賜昊哥哥的。”

    “謝了。皇上要娶我之妻為後,給我兒子下盅毒,軟禁我一家老小這種賞賜,千澤不敢承受,還請皇上收回賞賜,誰喜歡就賞給誰,或者皇上自己留著。”

    “昊哥哥……”

    夜千澤懶得再理夜無極的虛假,扭頭深深地看了很想大哭,因為時間地點不對強忍著的寒初藍,朝寒初藍伸出單手,柔聲說道:“藍兒,相公來接你和兒子回家了。”

    寒初藍把自己沒有提劍的手遞給了他,夜千澤手指一扣,夫妻倆緊緊地扣住彼此的手指,生離死別後,還能重逢,這是老天爺給他們的補償。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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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21 00:38:03 |只看該作者
073 告訴他,我愛他!

    看著夫妻倆緊扣著的手,夜無極知道自己無須再虛假下去,夜千澤就算是剛剛才回來,肯定在回來的路上就先打探清楚的了,在戰場上歷練了那麼長時間的夜千澤,應該比以前更加的強大。

    “夜千澤,今晚你們休想離開!”一反臉,夜無極變得極其無情,不再親切地叫著夜千澤“昊哥哥”,而是叫著夜千澤如今的名字,代表他不再認可夜千澤這位堂兄。

    夜千澤冷笑著,手裡的劍一揮,就像寒初藍在電視裡看到的一般誇張,強大的劍氣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侍衛們的身前,便聽到侍衛們的慘叫聲,那些武功不怎樣,不過是仗著人多的侍衛們傾刻間倒下了不少,沒有死,卻全被夜千澤的劍氣所傷。

    “罡風劍法。”

    莊嚴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來。

    夜千澤所學的武功很復雜,不僅僅是學了代青的一身武學,還有其他人傳授的,這套罡風劍法練到最好時,劍氣就能傷人,還帶著強大的罡風,創下此劍法的人干脆就把此套劍法命名為罡風劍法。他的內力本來就深厚,過去與人交手,除了第一次遭到斗笠殺手伏殺,寒初藍替他擋劍受傷惹怒了他,他使出絕學把那些斗笠殺手全都殺了,還有一次便是削元缺的手,因為元缺襲了寒初藍的胸,幾乎與元缺打成平手,除了這兩次之外,他一般不會使盡全力,也就沒有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潛能有多強。

    寒初藍以為夜千澤墜崖後就像小說裡寫的那般,幸運地吃了什麼增加內力的靈丹妙藥,或者得到一本武林中早就失傳的武功絕學,此刻時勢嚴峻,她都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果真狗血!

    “我過去就學了的劍法。”似是猜透愛妻的想法,夜千澤溫聲解釋著。

    寒初藍眨眼,然後咧嘴便笑,與他緊扣著的手指握得更緊了。

    夜無極寒著臉,冷哼著:“就讓朕的人來領教一下你的絕學!”說著,他一揮手,那些斗笠殺手就撲向了夜無極,大內高手及侍衛們則圍攻著寒初藍等人。

    莊嚴還沒有出手,他是斗笠殺手的頭兒,不到最後,他不會輕易出手。

    “太妃,你護著藍兒他們往後退,這些人就讓侄兒來對付。”夜千澤一手就把妻兒以及兩個弟弟推給了惠太妃,他與冷心迎戰。夜千澤迎戰斗笠殺手,冷心則擋住大內高手,侍衛人太多,他一時之間擋不住,惠太妃和寒初藍還是得動手。

    夜無極站在那裡,冷冷地盯住寒初藍,想尋機會擒住寒初藍,這樣一來就能威脅到夜千澤。

    “再拿簫來。”夜無極低沉地吩咐著莊嚴,皇宮裡頭,像簫這種樂器多的是,夜千澤奪走一次,能奪光皇宮裡的簫嗎?

    莊嚴沒有答話,一閃身便離開。

    皇宮裡頭有什麼風吹草動,整個皇宮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知道。

    惠太妃宮中有打斗聲,皇上又在此,很快就驚動了所有巡邏的侍衛們,都往這宮中而來,惠太妃小小的宮中被圍得密密麻麻的,在場的幾個大人,除了寒初藍算不上高手之外,那三個都是高手,但夜無極人多,他們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突圍而出。

    寒初藍重點是護住兩個小叔子,夜君睿年紀稍大,人也聰明,鎮定,面對著重重殺機,他不慌不亂,夜君瑜年紀小了點兒,沒有經歷過血雨腥風,被嚇得哭了起來。

    “瑜兒,別哭,會打擾到嫂嫂和世子哥哥的!”夜君睿低聲斥著弟弟。

    夜君瑜不敢再發出聲音,小嘴扁得很厲害,眼裡全是驚惶,不知道自己平靜的世界裡為什麼會變化這麼多,先是離開了父王母妃進宮陪著皇帝哥哥,又被送到皇祖母那裡,此刻又要面對著血雨腥風,看著很多侍衛倒在地上,身上全是鮮血,他的小臉就慘白一片,要不是怕打擾到世子哥哥與嫂嫂,他會直接吐了。

    夜君睿心疼地伸手摟住了弟弟,把夜君瑜的頭按壓在自己還是很稚嫩的懷抱裡,不讓夜君瑜看著這種殘酷的場面,怕傷害了夜君瑜幼小又純淨的心靈。

    很快地,御林軍也來了。

    還有弓駑手。

    夜無極沒有讓弓駑手放箭,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不願意傷害寒初藍,不是他愛寒初藍太深,還因為寒初藍的存在,舅父才會繼續幫他。

    夜千澤今天晚上要是死了,他還不用擔心內亂,只管對外,一統天下便行。要是夜千澤今天晚上沒有死,那他首先要擔心的便是內亂。

    莊嚴去而復返。

    不等夜無極吩咐,他就吹起簫來。

    孩子是被點了昏睡穴,耳朵也被寒初藍用紙塞住了,可是簫聲一起,被植入他體內的毒蟲聽到簫聲,便蘇醒過來,盅毒發作。孩子因為承受不了痛苦,小臉一片蒼白,哪怕他不動也不哭。

    寒初藍在察看到兒子痛苦的神色時,心如刀絞,趕緊解開兒子的昏睡穴,穴位一解,孩子就哇哇地大哭起來。寒初藍聽著兒子撕聲裂肺的哭聲,更加心疼,可是讓孩子哭出來比不能動不能哭要好一些。

    夜千澤大怒!

    他連揮手裡的劍,挑了兩名斗笠殺手,身子一閃,就撲向了莊嚴。

    莊嚴同樣一閃,身子就躍上了屋頂之上,簫聲還在繼續,孩子還在痛哭。夜千澤如閃電一般追上屋頂,一劍刺向莊嚴的喉嚨,他在暴怒之中,內力用上了十成,使出來的劍法由罡風劍法變換成和無影劍法相似的,似是無影無形,莊嚴憑感覺,感覺到殺氣撲面而來,顧不得再吹簫,本能地就用簫去擋劍。

    簫被一劍斬斷為兩截,不知道飛到了哪個角落裡。

    夜千澤手腕一抖,劍鋒一變,又一招刺來,莊嚴不敢接他的凌厲殺招,縱身躍下地面去,夜千澤立即如影如隨地追來。

    地上的情勢變得越加的嚴峻起來,夜千澤追殺著莊嚴,兩個人打得難分難捨的,莊嚴身為斗笠殺手的頭兒,肩負著救皇帝於危難之中,那一身武功也不弱,哪怕不是夜千澤的對手,卻也讓夜千澤無法傷到他。

    冷心的壓力陡增,寒初藍在護著孩子的同時,也是連連殺人,她會的招式不多,所幸內力不錯,才讓她處於不敗之地,但護起孩子來就顯得相當的吃力。

    惠太妃是會武,輕功也不錯,不過沒有太多實戰的經驗,怪不得她,她在妙齡時被送進宮裡,一直呆在深宮之中,偶爾宮裡鬧刺客,也有侍衛們對付,輪不到她這個當主子的出手,現在交起手來,她的情況比寒初藍還要不妙,要不是夜千澤偶爾分身來幫她,她估計是第一個被挑倒的。

    “昊兒。”在夜千澤再一次撇下莊嚴閃身來幫惠太妃時,惠太妃急急地說道:“敵人太多,我們人少,還有三個孩子,不宜久戰,我這裡有地道,護著藍兒以及孩子們退到最近的花圃邊,那裡有地道,帶著孩子們從地道裡逃走。”

    夜千澤飛快地看了一眼距離最近的花圃,低沉地說道:“太妃,你與藍兒先走,我們墊後。”

    說著,他左掌右劍的又逼退了很多御林軍。

    有他在前面擋著,惠太妃得以喘一口氣,連忙躍到寒初藍的身後,一邊抱起了夜君瑜,一手拉起夜君睿,一邊急急地向花圃奔去,一邊沖寒初藍低吼著:“藍兒,撤!”

    寒初藍挑傷了幾名侍衛後,背著沒有再痛哭,卻睜著鳳眸好奇地看著打殺場面的兒子,扭身就跟著惠太妃走。

    冷心閃到夜千澤的身邊,兩個人不停地逼退對手,為寒初藍等人爭取進入地道的時間。

    夜無極看到惠太妃掀開了地道的蓋子,眸子一冷,怪不得惠太妃竟然敢幫著寒初藍逃跑,原來她的宮中挖有地道。

    打開了地道入口的蓋子,惠太妃把夜君睿往地道裡一塞,又把夜君瑜推入了地道中,叫著:“睿兒帶著弟弟往前走,快點!”說著,她又扭身對寒初藍說道:“藍兒,你快點進去,進去後一直往前走,這地道通往你家裡,你們家裡也有地道,澤兒知道的,快點!”

    寒初藍在這個時候也不敢推讓,背著孩子小心又迅速地進了地道裡。

    夜君睿拉扯著弟弟沒命地往前跑,小君瑜摔倒無數次,痛得小家伙哇哇地哭了起來,夜君睿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巴,低吼著:“別哭,哥抱你!”

    說著,他吃力地抱起了還是有點胖的小君瑜,吃力地往前跑著,或許處於逃命之中,人的潛力在這個時候就能被逼到最頂峰,夜君睿竟然抱著弟弟一跑就是十幾米遠,在寒初藍入了地道時,他已經抱著弟弟跑遠了。

    寒初藍背著孩子進入地道後,惠太妃又招呼著夜千澤和冷心趕緊進地道裡。

    “放箭!”

    夜無極怒極,在寒初藍進地道後,立即下令早就待命的弓駑手放箭。

    隨著夜無極的一聲令下,冷箭如同雨點一般,嗖嗖地射向夜千澤三人。

    夜千澤三人一邊擊落箭,一邊退至地道入口,他想推惠太妃先進地道,惠太妃卻避開了他的手,反手一推,反倒把他先推進了地道,冷心也被惠太妃踢入了地道中,兩個男人在地道裡撞個正著。

    惠太妃最後一個進地道的,卻被箭射中了,她痛哼一聲,人就倒下。

    “太妃!”

    夜千澤在地道裡聽得惠太妃的痛哼,推開冷心,躍了出來,拖扶住中了箭的惠太妃就要進地道裡,在他躍出來那短短的幾秒鍾裡,惠太妃身上又中了三支箭,鮮血立即染紅了她身上的宮裝。

    “太妃。”夜千澤低吼著,破爛的寬衣袖一甩,把接踵而來的箭甩落,他扶住了連中四箭的惠太妃,惠太妃卻緊緊地抓住他的手,拼命命令著:“昊兒,進去!入口小,一人擋住,追兵無法追入地道裡!”她連中四箭,生命垂危,就算大羅神仙下凡也無力讓她活下去的了,既然必死無疑,她便盡著她最後一點的用處,就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塞住地道入口,擋住無數的冷箭,不讓夜無極的殺手們立即追入地道裡,替寒初藍等人爭取多一點的時間逃跑。

    只是,她無法對代青說出那一句“我愛你”了!

    夜千澤不聽她的,衣袖連甩幾下,拼盡了一身的內力,把追殺而來的殺手們以及御林軍逼退,他再以閃電一般的速度,就近拖來一具屍體,在一手扶住惠太妃進地道之時,那具屍體也被他拖來,就勢地塞住了地道的入口,還塞得死死的。

    他一刻也不敢再停留,扶住惠太妃急急地往前跑。

    惠太妃嘴角鮮血直流,夜千澤頓住,連封她傷口數大穴位,惠太妃苦笑著,想說什麼,夜千澤忽然抱起她繼續往前跑。

    冷心自動墊後。

    夜無極追到地道口前,怒聲吩咐著:“把他拖開,追!”

    絕對不能讓夜千澤逃了!

    屍體死死地塞住了地道入口,兩名侍衛用力地拖了一會兒還沒有拉出屍體,夜無極倏地從一名侍衛手裡奪過了大刀,一刀就朝屍體上砍去,把那具屍體砍成了兩半,這樣侍衛們輕易就把屍體拉開,露出了地道的入口。

    “追!”

    夜無極冷冷地命令著,黑眸裡閃爍著喋血。

    “莊嚴,帶著你的手下們立即趕往沐親王府!”惠太妃對寒初藍說過的話,夜無極都聽在耳裡。

    今夜,他要把沐親王府一家都端了。

    莊嚴帶著斗笠殺手幾個飛縱便消失在惠太妃的宮中。

    “皇上,皇上。”

    夜無極身邊的近侍匆匆地跑到夜無極的身邊,手裡拿著一份急件折子,遞給夜無極,惶恐地說道:“陸將軍送來的急件。”

    夜無極接過那封寫著“加急”字樣的折子,這種折子送來時,就算是在深夜當中,也沒有人敢攔,夜無極哪怕在夢中,有“加急”折子送進宮裡來,他也要起來處理。他打開一看,俊臉陰沉起來。

    陸將軍在加急折子裡寫著東辰帝君歐陽烈忽然變臉,於傍晚時分攻打大星,戰神玉鈴蘭竟然節節敗退,被東辰大軍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之內連奪數座城池,東辰帝君還揚言,如果大星不放了他東辰公主寒初藍,就要把大星踏成平地。

    “戰神竟然節節敗退!”

    夜無極用力地抓緊折子,臉色難看得無法用詞語來形容,他做了這麼多壞事,就是為了充盈國庫,然後與東辰國和大歷國一爭天下,誰知道他的國庫還沒有填充起來,歐陽烈就動手了。寒初藍如今逃走了,舅父還會給他一千萬兩銀子嗎?對那位舅父,他也不能用逼的,用求的,舅父或許還會幫他籌備銀子,肯定不會有一千萬兩銀子了。

    等等,東辰國公主寒初藍?

    寒初藍真的是東辰國公主?

    她不是寒家的親生女兒,而是歐陽烈的女兒?歐陽烈不是不能人道嗎?不是後宮無妃無嬪嗎?何來的女兒?

    不管夜無極有多麼想知道寒初藍與歐陽烈的關系,既然歐陽烈放出了狠話,說寒初藍就是他們東辰國的公主,寒初藍就是東辰國的公主,他把人家的公主困住,就成了東辰國攻打大星最好的借口。

    旋身,夜無極匆匆離去。

    但追殺夜千澤的人並沒有因此而減少,動作更沒有停止下來,只是稍微地拖了拖,讓夜千澤等人跑得更遠了。

    很快地,夜千澤等人從地道的出口爬出來,出口就在流雲院中。

    不知道是夜色太深,還是沐親王府裡已經無人,幾個人爬出地道後,四周圍安安靜靜的。

    “千澤,爹他……”

    “師尊他們救走了,咱們快走。”夜千澤抱著惠太妃帶著寒初藍與冷心匆匆地往長風苑走去。惠太妃喘息困難,危在旦夕間。

    “太妃。”寒初藍牽著兩個小叔子一邊跟著夜千澤的步伐,一邊叫著惠太妃。

    “澤兒……”惠太妃困難地抓住夜千澤的破衣袖,困難地說道:“放……我下來……我不行了。”

    寒初藍紅著眼,“太妃,你別說話,你不會有事的。”說著,她松開拉著夜君睿的手,就伸手入懷去摸藥,嘴裡急急地說道:“我有元缺的良藥,太妃吃下去就不會有事的。”

    惠太妃苦笑,再扯夜千澤,夜千澤知道惠太妃處於彌留之際了,只得在長風苑裡把惠太妃放下,他扶住惠太妃。

    “藍兒……”惠太妃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趕緊拉住了她的手,夜君睿兄弟倆也圍在惠太妃的身邊哭著。“昊兒,我當年幫不了你母妃,一直愧疚於心,如今總算能幫上你們的忙,我心裡也好過了些。”惠太妃拼著最後一點力氣,一口氣就說了一段話,重傷垂危的她,在說完這一段話後,嘴角的鮮血流得更加的凶猛。

    “太妃,你別說了,母妃不會怪你的,深宮之中獨太妃一人善待我母妃,母妃九泉之下都對太妃感激不盡。”夜千澤低低地說著,話裡掩不住他的痛。

    惠太妃笑,視線艱難地望向了流雲院,眼神渾濁帶血也帶淚,低喃著:“紫靈……我不能再幫昊兒了……對不起。”

    “太妃。”

    在此刻,寒初藍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第一次跟著夜千澤進流雲院時,聽到一聲似有若無的低歎聲,應該是惠太妃的。她在皇宮遇險迷路,見著一襲紅影帶她出來,也是惠太妃,而不是她的婆母。婆母死了,是千真萬確的事。

    調回漸漸渙散的視線,惠太妃困難地拉緊寒初藍的手,渙散的視線裡閃爍著一抹獨特的溫柔,斷斷續續地說道:“藍兒……告訴他……我愛他……,如果……有……來生……”

    惠太妃再也沒有力氣說話,緊抓住寒初藍的手,也在慢慢地松開,最終垂落,她的頭歪靠在夜千澤的胸膛上,眼睛卻沒有閉上,還保持著剛剛溫柔的神情,柔柔地似是在看著某一處。

    “太妃!”

    寒初藍痛哭失聲。

    夜君睿兄弟倆也哇哇大哭起來。

    寒初藍背後的孩子不知道大家哭什麼,小嘴一張,也湊著熱鬧,哭叫不止。

    “太妃。”寒初藍痛苦地搖晃著太妃的身子,夜千澤仰天,一行淚從他的眼中滑出,他知道惠太妃最後那一句話是想對師尊代青說的。他一回來就聯系上了代青,請求代青帶著人把沐親王府一家老小都救走,此刻代青並不在這裡,惠太妃愛了代青一生,到死時,都未能親口對代青說一聲“我愛你。”那深情,隨著她的生命終結,將會長埋於地下。

    代青愛了上官紫一生,上官紫死了。惠太妃愛代青一生,惠太妃死了,代青這輩子注定了孤身一人。

    “走!”

    夜千澤含淚抱起了惠太妃的屍體,此地不宜再久留,夜無極的人會立即追來。他們也不會把惠太妃的屍體留在這裡,以夜無極的陰狠,就算惠太妃死了,夜無極也會把她的屍體支解以洩心頭之憤。

    沐親王府裡的地道在長風苑裡,夜千澤當年就是被李氏帶著從地道裡逃出沐親王府,得以活命。

    十幾年後,他帶著他的妻,他的兒,再一次走進了這條地道,從這條地道裡逃出被夜無極布下了地羅地網的生天。

    皇城早就重兵把守。

    沐親王府的地道並沒有通往城外,只是通往府外。

    出了地道後,他們面對的將是夜無極調來的大軍。

    歐陽易帶著他的人,蒙著面,在東城區接應到夜千澤夫妻,夜千澤差點就傷了歐陽易,是歐陽易先報了姓名,雙方才停止交手。

    歐陽易看了寒初藍一眼,低聲說道:“初藍,哥送你們出城。”

    “哥,那樣會連累你們的。”歐陽易的身份本來就敏感,再涉這淌渾水,一旦被夜無極知曉,歐陽易也會深陷險境,更會連累夜錦英,甚至是整個陳王府。

    皇宮裡生變,陳王整夜都不敢眠,但也不敢往宮裡去看個究竟。他無法救弟弟,救侄兒,他只能自私地緊守自己的王府,守住自己的家人,盡可能地遠離那渾水。

    他,是很自私。

    他不自私,陳王府就會變成第二個沐親王府。

    他沒有像夜千澤那樣的兒子,沒有像寒初藍那般的兒媳婦,所以他不敢涉沐親王府的後塵。

    要是侄兒未能逃出生天,以後他會偷偷地給弟弟,侄兒們燒幾支高香,要是能逃出生天,此生,兄弟倆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形如陌路。

    歐陽易輕斥著寒初藍:“你是我妹妹,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走!”

    說著,率先就朝城門口的方向奔去。

    東南西北四座城門都有重重守兵,早就磨刀霍霍,等著夜千澤夫妻倆自投羅網了。

    為了斬草除根,夜無極不惜調動了鎮守京師的大軍,足見夜無極的決心。

    忽然,遠方飛奔來十幾道黑影。

    眾人立即緊張地進入了備戰狀態。

    “寒姑娘。”

    奔來的黑影雖然同樣蒙著黑布,為首的那名男子卻恭敬地朝寒初藍拱了拱手,叫了寒初藍一聲。

    “元缺讓你們來的?”

    還是叫著她寒姑娘的只有元缺的人。

    凌青恭敬地點頭,“少谷主讓屬下來護送寒姑娘出城。”說著,凌青還拿出好幾瓶藥粉,遞給寒初藍,說道:“少谷主說了這幾瓶藥粉都是毒粉,觸之而中毒,讓寒姑娘一會兒使用時小心點。”

    寒初藍接過了毒粉,在心裡默默地謝著元缺。元缺沒有露面,她知道他肯定在暗中跟著,他是夜無極的親舅父,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愛情,讓他很難抉擇,但他還是盡著最大的努力幫她。

    “元缺,謝謝你!”

    寒初藍雙手抱拳朝著黑暗中拱手,然後牽著兩個小叔子,在大家的護送下去闖城門。

    城門口守兵重重,盡管他們個個都是高手,還是少不了一陣撕殺血戰,地上的屍體到處都是,鮮血流成河,城門依舊緊緊地關住,敵人倒下了一批又來一批。元缺讓凌青送來的毒粉用光了,守兵中毒無數,嚇得守兵們不敢再近前,卻遠遠地把他們圍住,不讓他們輕易地破城門而出。

    “藍兒,看好太妃。”

    夜千澤把惠太妃的屍體放下,閃身躍入了守兵之中。

    歐陽易讓自己的手下保護好寒初藍和幾個孩子,他則與凌青等人跟著夜千澤閃身進入敵人的中心。拖下去對他們只會更加的不利,夜無極會調來更多的兵馬,只有在最短的時間內殺出血路,破城門而出,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厚重的烏雲擋住了本來就不算明亮的彎月,讓大地再無一絲月光,只有城門口中的火把沖天,把城門口映照得如同白天晝。

    喋血之夜,驚心動魄,冤魂無數。

    用鮮血作為代價換取一線生機,便是歐陽易等人都傷痕累累,夜千澤雖然沒有受傷,身上那套破衣裳卻被削得更加破爛,長至腰間的烏發,也被人削掉一大截,整個人如同乞丐瘋子一般,他左掌右劍,在萬馬千軍中飛縱,替愛妻嬌兒殺出血路。

    厚重的城門終於被夜千澤與歐陽易合力打開。

    寒初藍趕緊一邊手攬住一個孩子,施展輕功就往城門口竄去。

    凌青與冷心揮舞著手裡的劍,與她同時施展著輕功奔向城門,一路飛奔,一路斬殺守兵。

    惠太妃的屍體則由元缺的一名手下抱著跟隨。

    “夜將軍,末將來了!”

    城外忽然傳來了胡九功震天響的叫聲。

    原本要從西營地道入宮的雲家殘軍,進了宮後得知夜千澤沒死,並且回京救妻兒了,余許當機立斷,命令大家緊急地奔出西營,往皇城口趕來接應夜千澤,還真讓他們趕上了,在夜千澤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們趕到了。

    雲家殘軍如今只余下一千人了,可這一千人殺戮重,又都騎著馬趕來,一來就沖入守兵之中,刀劍戟刺出,便是鮮血飛濺。

    一行人總算出了皇城,歐陽易的手下只有一人活著出來,元缺的人,也少了七八個。

    “撤!”

    奮戰到現在已經累得不行的夜千澤連一口氣也不敢喘,沉聲命令著雲家軍撤,就算雲家軍殺戮重,夜無極的兵馬太多了,此刻不是他們與夜無極硬碰硬的時候。

    城樓上弓駑手往城樓下連連放箭,雲家殘軍犧牲了幾十人。

    大家不再戀戰,護送著夜千澤夫妻倆逃跑,犧牲了的人,雲家殘軍並沒有丟下同伴們的屍體,他們一生征戰無數,從來沒有在戰場上拋棄過同伴們的屍體,在箭雨之下,還要帶走同伴的屍體,也只有雲家殘軍才會這樣做。

    守兵追出城來。

    凌青連擲了十幾枚的煙幕彈,才甩掉追兵。

    ……

    不知道逃了多長時間,總算與先救著夜沐等人出城的代青匯合。

    “澤兒。”

    等得心急如焚的代青與夜沐同時迎上前來,夜沐叫不出聲,殘了的雙手也無法拉住兒子的手,看到血染全身的夜千澤,夜沐只能用手臂纏上兒子的身體,夜千澤人才停下來,就被父親緊緊地摟入了懷裡,聽著父親激動的啊啊聲,夜千澤整個人下滑,滑出父親的懷抱,跪在父親的面前。

    “啊啊。”夜沐連連叫起來,心急地要扶起愛兒,無奈他的手指再也使不上力,還是周妃搶上前來,幫著他的忙要把夜千澤扶起來。

    “爹,周妃。”寒初藍也跟著跪下,朝夜沐夫妻叩頭,他們都不孝,讓家人受苦受難那麼長時間。

    “父王,母妃,惠太妃她……”夜君睿跟著跪下,哭泣著。

    聽到惠太妃之名,代青這才看到了被元缺手下抱著的惠太妃,惠太妃雙手都垂落在半空中,動也不動,頭也下垂著,發髻散亂,珠釵經過戰亂,已經掉得七七八八,胸前四支箭插在那裡,鮮血早就把她的宮裝染成了紅衣。

    代青忽然顫抖起來,不敢相信地看著惠太妃的屍體。

    周妃扶起夜千澤等人。

    夜千澤走過來,聲音沉痛,輕輕地對代青說道:“師尊,惠太妃去了。”

    代青的身子晃了晃,然後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伸出顫抖的手從元缺的手下懷裡抱過了惠太妃早已經僵硬的屍首,緩緩地放在地上,他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顫著的手一手扶住惠太妃,一手輕輕地去撫著惠太妃不肯閉上的雙眸,死死地抿著唇,他沒有哭,但惠太妃的死,他心裡是哀痛的。

    他不愛她,但視她為友。

    紅顏知已死了,代青怎能不痛?

    “惠如。”代青低柔地叫了一聲惠太妃的閨名,“一路走好。”

    寒初藍的淚撲撲地掉下來,她走到代青身後,輕輕地說道:“太妃走前,讓我轉告師尊一句話‘告訴他,我愛他!如果有來生……’”

    聽著寒初藍的轉述,代青終於忍不住長嘯一聲。

    “惠如!”

    “惠如,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你,我無以為報,惠如……”

    代青撫屍痛哭。

    當年公主亡,他不是夜沐,他沒有資格撫棺痛哭。

    那是他的最痛。

    他也知道惠如愛她,哪怕她沒有把愛說出口,他也知曉,可他愛的人是公主,再說惠如是先帝的妃子,不管她愛不愛先帝,都改變不了她是後妃的事實,她還替先帝生了一女,只是孩子夭折了,她本來就不愛先帝,孩子一死,她與先帝的關系便被她斬斷,自此她拒絕先帝的臨幸。

    公主在宮中老受到欺凌,惠如身為妃子,盡著最大的努力去幫著公主,代青對她感激不盡。

    她愛他,卻甘願去保護他最愛的女人。

    她這份情,她這份愛,這份胸襟一度讓他感動過。

    可是他還是無法接納她的愛,他只能視她為紅顏知己。

    他的心早就遺落在上官紫的身上。

    此刻聽著惠如的遺言,代青痛徹心扉,忽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麼。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再也無法回頭。

    一切都只能成為遺憾,一輩子的痛!

    “惠如,一路走好,如果有來生,就讓我愛你,你不愛我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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