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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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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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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19:53 |只看該作者
060 笑面虎

    寒初藍三人挑著柴送到段府的後門,白大哥剛好要外出,看到他們來了,還多添了一擔柴,忍不住笑著:“你們還真是勤快呀,一天比一天多。”以前只是送一擔柴來,後來又送兩擔,現在竟然送三擔柴來。給段府送柴的樵夫不少,白大哥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勤快的人家。

    要是每個樵夫都這麼勤快,段府的柴房很快就能被填滿,他也能松些氣,可惜……

    “白大哥。”

    寒初藍淡淡地笑著打了一聲招呼,才答著:“勤快的人才不會餓肚子。”

    白大哥隨意地瞄了一下她的小肚子,笑著:“說的也是。”

    夜千澤鳳眸微閃,幸好白大哥只是隨意地瞄了寒初藍一眼,要是白大哥敢定定地盯著寒初藍看,他要把白大哥的眼睛粘起來!

    寒初藍和白大哥寒暄幾句,白大哥便吩咐三人把柴挑進後院去,送進柴房裡。

    雖說夜家天天都有柴送來,正如白大哥所說,段府燒柴的程度也很厲害,那個大柴房現在還沒有被塞滿。

    寒初藍是巴不得人家的柴房永遠塞不滿,只要人家的柴房一天沒有被塞滿,她的柴就還能賺錢。

    白大哥給了寒初藍六十文錢。

    寒初藍淺笑著接過了六十文錢,道了謝,便帶著夜千澤和懷真走了。

    三個人一走,白大哥又打算去做他的其他事情,當他再次從後門走出來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後門前,他一身白色錦服,頭束玉冠,手搖折扇,耐看的臉上掛著一抹溫煦的笑意,看到白大哥的時候,他的笑容似是更加的溫和了。

    “請問你是誰?要找人嗎?要找人的話,請到前面的門房去問。”白大哥瞧見對方一身華服,衣料子極為上乘,猜出對方身份不簡單,白大哥的語氣還算客氣,生怕自己語氣不好,為主人家招來麻煩。

    那人輕輕地搖晃著手裡的折扇,笑得比春天的風還要溫和,顯得更加的風流倜儻,白大哥覺得這個人雖然不及夜千澤俊美,卻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的,最主要的是他滿臉都是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沉溺在他溫煦的笑容中。他兩片唇瓣微微地掀動著:“白兄,在下要找的人便是你。”

    白大哥微愣,又細細地再次打量著眼前的男子一會兒,疑惑地問著:“敢問公子是?白某人不記得公子是誰了。”

    那人笑,一合折扇,朝白大哥拱了個手,溫和地答著:“在下姓元,在這之前不曾和白兄見過面,白兄不記得在下,理應。”

    原來是陌生人。

    白大哥也朝元缺拱拱手,客氣地問著:“不知道元公子找白某有何賜教。”

    不認識的人忽然找來,白大哥表面客氣,內心已經湧起了防備。

    元缺扭頭看著巷子,這條巷子是從大街上通往段府後院後門的,剛才寒初藍三人從這條巷子進來,又從這條巷子出去。“白兄,剛才那三個人是給你們府上送柴嗎?”

    白大哥應著:“是,他們是我們府上固定的送柴樵夫。”

    “一擔柴能換多少錢?”

    元缺笑問著。

    “二十文錢。”

    “才二十文?”元缺像是很吃驚的樣子,可他唇邊的笑容卻更加的深。“砍一擔柴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白某可不清楚,不過其他樵夫一天也只能送一擔柴來,寒姑娘他們除了最初那天是送一擔柴的,後來都是送兩擔,今天最多,送了三擔。”

    元缺又開始搖著扇子,一天送三擔的柴,便能換得六十文錢,他向來不用為錢財的事情憂愁,也知道一天能賺六十文錢,在窮苦人家當中算是不錯的收入了。他那雙看似溫和實則冷酷的黑眸閃爍著,淡笑地對白大哥說道:“明天開始,拒收他們送來的柴。”

    聞言,白大哥盯著他看,臉上的客氣也收斂起來,淡冷地哼著:“元公子,你和寒姑娘他們有仇嗎?還有,我干嘛要聽你的?給我們府上送柴的樵夫是不止寒姑娘,但只有寒姑娘最勤快,送來的柴又很好,我非常的滿意,除非我們府上不再需要柴,否則我都不會拒收寒姑娘送來的柴。”

    元缺被白大哥指責了也不生氣,還是笑著,“白兄,忘記告訴你了,我元某人做事,向來是言出必行的。”

    “那是你的事,與我何干……”

    白大哥音未落,元缺忽然出手如電擒住他的下巴,白大哥拼命地想掙脫,元缺擒住他下巴的那幾根手指卻如鐵一般硬,白大哥堂堂七尺男兒都沒有辦法把他的那幾根手指扳開,反而被他捏開了嘴巴,一顆什麼東西隨著元缺的手指輕彈,便落入白大哥的嘴裡,然後一合白大哥的嘴巴,又在他的下顎一拍,那顆像是藥丸的東西便被拍入了白大哥的胃裡。

    元缺手一松,白大哥便跌坐在地上,隨即扭身爬起就想大喊,元缺輕飄飄的話笑著傳來:“剛剛給你吃的是毒藥,如果你不想活命的話,就盡管大喊吧。”

    白大哥到嘴的呼救聲生生地咽回了喉嚨裡。

    扭身,他有幾分驚惶地看著元缺,從元缺剛剛出手的動作來看,傻子都知道他是個高人。“元……元公子,你……”

    元缺晃著扇子,笑睨著白大哥,輕飄飄的聲音聽在耳裡卻很好聽,如輕風吹拂,惹人醉,“白兄,我說過了,我言出必行,想做的事,向來就沒有辦不到的。你身上的毒,名七日奪命追魂散,中了此毒的人,七日之內得不到解藥,便會喪命,死前還要經受非人的折磨,猶如萬箭穿心,又如火海焚燒。我就給白兄七天的時間好好地考慮一下,是想要活命,還是想要繼續收寒初藍的柴!”

    說著,元缺晃著扇子轉身就走。

    白大哥被元缺一嚇,臉色慘白,頓時就覺得腹痛起來。

    不等元缺邁步,他就急急地攔住了元缺的去路,想都不再想,就說道:“元公子,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給我解藥,我聽你的,不再收寒姑娘的柴,保證一根柴都不要她的了。求求你給我解藥,我的肚子好痛,我不想死呀……”

    元缺微笑,“你確定了嗎?”

    白大哥點頭如搗蒜,世間事,沒有什麼比自己活命更重要。

    別說他和寒初藍僅是合作關系,並無私交,就算有私交,他也不會為了交情而丟掉自己的性命。

    “識時務者為俊傑。”

    元缺笑得更加的溫和,白大哥想到他剛才出手如風的狠辣勁兒,頓覺得眼前這個翩翩公子就是一個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還笑著對你說:“對不起,我要吃你了喔”

    “元公子,解藥……”

    元缺身子一閃,便越過了白大哥,等白大哥扭頭的時候,他已經飄到了巷口處,輕飄飄帶著笑意的聲音飄回來:“七天之內,我會給你送解藥來。”吃了他元缺的毒藥,不痛個死去活來,他是不會給解藥的。

    要是白大哥讓他不開心,那解藥,他還可以省了。

    ……

    寒初藍三人拿了柴錢後,沒有再買什麼,徑直出城回家去。

    夜千澤總覺得剛才那一幕不對勁,擔心在城裡留的時間太長了,會再次發生不測。

    一行三人急急地趕著路,寒初藍走起路來比一般人家的小娘子要快很多,夜千澤和懷真差點都被她甩在身後。

    前方的路上有不妥之處。

    “千澤你看。”

    寒初藍頓住腳步,指著前面一輛側翻在路邊的馬車,馬不見了,車還在。寒初藍認出了是剛才在街上差點撞上自己的那輛馬車。

    夜千澤拉住意欲上前的寒初藍,低沉地說道:“藍兒,讓懷真先過去看看。”

    懷真早就搶先奔過去察看了,等夜千澤和寒初藍走近來時,他已經檢查完畢,除了馬兒不見了之外,剛才坐在馬車上的人都還在,因為車子側翻,車夫從車上摔下來,摔暈了過去,車內的宋大小姐,那般的嬌貴,不用說也暈了過去。

    夜千澤看了懷真一眼,懷真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告訴夜千澤,沒有危險存在。

    “千澤,懷真,幫忙救人。”寒初藍沒有他們那麼多的心眼兒,看到馬車側翻,車上的人受傷暈厥,她一邊招呼著兩個男人幫忙救人,一邊吃力地打開因為側翻而有變型的車門,看到兩名年輕的女子嬌弱地倒靠在車窗邊上,都受了點傷,傷得重不重,寒初藍現在還不好確定。

    懷真先去扶那名車夫,夜千澤走來和寒初藍一起,把車內的兩名女性扶抱下車,放在路邊的草地上,寒初藍扶著一名女子,輕拍著對方的臉,叫著:“姑娘,姑娘。”

    “她受的傷不重,估計是被嚇暈的。”夜千澤在寒初藍的對面蹲下身來,伸手就替那受傷的女子搭了搭脈,溫聲對寒初藍說道。

    夜千澤說得不錯,那受傷的女子是被嚇暈的,被寒初藍拍了幾下臉,便悠悠醒轉,一睜眼看到陌生的臉,她似是吃驚。當她看到蹲在身邊的夜千澤時,愣了愣,慘白的臉上隱隱泛起了紅暈,虛弱地問著:“是你們救了我?”

    “你的馬車側翻了,我們剛好路過。”寒初藍淡淡地解釋著,捕捉到被她扶著的女子總是有意無意地看夜千澤,心知自家相公那妖孽一般的容顏又勾走了人家姑娘家的魂兒。

    “馬兒不知道發什麼狂,不受控制地狂奔,既傷了他人,也害了我們,車夫萬般無奈之下,揮刀斬斷了韁繩,馬兒跑了,而車側翻了。”女子輕輕地說道,寧願他們受點傷,也不想再被馬兒拉著去撞更多的人。

    寒初藍不說話。

    女子說了那麼多的話,顯得很虛弱的樣子,寒初藍記得夜千澤說她傷得不重的,就算被嚇壞了,也不至於虛弱到要再次暈倒的樣子。寒初藍才腹誹完,那女子忽然頭一歪,還真的又暈了過去,而且還暈得非常的巧妙,倒進了蹲在一旁的夜千澤懷裡。

    明明是被寒初藍扶著的,一暈,卻暈進了夜千澤的懷裡,裝暈!

    夜千澤只覺得一陣刺鼻的香味刺來,讓他很想打噴嚏,懷裡倒進一具軟綿綿的軀體,他本能地就是一推,不是他的藍兒,他才不想抱。

    寒初藍淡冷地撇了他一眼,站起來去察看另一名丫環模樣的女子傷勢。

    倒向夜千澤的女子,被夜千澤很不客氣地推開,而寒初藍又站起來走開了,她一下子就跌回草地上。夜千澤懶得顧她如何,緊跟著站起來,跟在寒初藍的身後,寒初藍又抿起了她的兩片小紅唇,只顧著替丫環檢查身上的傷,看到傷口流血,還從丫環身上的裙子撕下布條,幫丫環包扎著傷口,夜千澤的跟隨,她像是沒瞧見似的。

    “藍兒,她們都受了傷,怎麼辦?”

    “你認識她們嗎?”

    寒初藍看都不看夜千澤,只顧著替丫頭包扎傷口,還不忘提醒夜千澤:“那位小姐也有點皮外傷,你幫她包扎一下。”

    禍害,總是能把女人的心魂勾走,那名女子才受到驚嚇,還有點輕傷,一瞧見他,還不惜裝暈博取他的柔情。

    寒初藍知道自己不應該和一個陌生的受傷女子計較太多,可她就是覺得心裡堵堵的。

    那名女子年紀比她要大一些,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身上的裙子不知道比她身上的粗布裙衩要好看多少倍,長得又漂亮,身材也不錯,比起張家村裡的村姑情敵,寒初藍忽然覺得這名女子一旦成為她的情敵,她得死很多腦死胞。

    “藍兒,她是女的。”

    “女的怎麼了?”寒初藍總算看了他一眼。

    “男女授受不親。”

    寒初藍:……

    夜千澤看著她,又低低地補充一句:“我不認識她,剛才在大街上,隱約聽人說過這是宋家大小姐的車駕。”說到這裡,他很小心地閉上了嘴,沒有忘記孫媒婆曾經上門倒提媒的事,讓孫媒婆到夜家倒提媒的正是宋家大小姐。

    寒初藍依舊神情淡冷,“那你更應該幫她包扎。”

    夜千澤急了,“藍兒。”

    替丫環包扎好,寒初藍站起來,夜千澤有幾分的著急地看著她,知道她為什麼又恢復了以前的淡冷模樣,是因為宋大小姐當著她的面對他投懷送抱,他也沒想到宋大小姐說暈就暈,還暈進他的懷裡,可他能指天發誓,宋小姐一暈進他的懷裡,他馬上就推開了宋大小姐,他真的不想當那個救美的英雄。

    “你要是大夫,會是個庸醫,在傷者面前,還要區分著男女之別。”

    “藍兒,我怕你誤會。”夜千澤輕輕地解釋著。

    抿抿唇,寒初藍淡淡地說道:“我有什麼好誤會的,我又不是瞎的。”

    說著,她走向了宋大小姐,這個女人明明是裝暈的,被夜千澤無情地推開後,依舊能裝暈,還裝得那麼像,寒初藍唇邊忍不住浮起了一抹嘲笑,著實佩服夜千澤的男性魅力,不過……扭頭看看夜千澤那張似是巧奪天工的俊臉,也怪不得這些女人的,都是她家相公的錯。

    寒初藍蹲下身去,又是不客氣地撕下宋大小姐幾塊的裙布,替宋大小姐包扎傷口,夜千澤摸摸自己的臉,小媳婦兒此刻肯定又在心裡罵著他是禍害了。

    扭身,夜千澤走向懷真,和懷真一起照料著車夫,遠離陌生女人,便是遠離是非之地。

    三人之中,就數車夫的傷勢最重。要不是懷真趁小倆口“誤會”的時候,塞了一顆續命丹給車夫,續了車夫的性命,已經因為傷勢過重而身亡了。

    簡單地對三個傷者進行了包扎之後,面臨了一個問題,怎麼把傷者送回城裡去。

    “踏——踏——”

    正在寒初藍一籌莫展的時候,從清水縣城方向奔來一輛馬車。

    馬車的奔跑速度不算快,寒初藍在馬車快要近前的時候,站在路邊搖著手,像在二十一世紀等公車那般,那趕車的車夫慢慢地勒住馬兒,馬車便在距離寒初藍三步遠停下來。

    “怎麼了?”

    車內傳出一聲嬌滴滴的聲音。

    又是女的?

    車夫回答著車內的女子:“夫人,有位姑娘攔車。”

    “哦,問問她有什麼事?”嬌滴滴的聲音再度傳來。

    車夫坐在車上,看向寒初藍,倒還算客氣地問著:“姑娘,請問你有什麼事?”

    寒初藍上前兩步,夜千澤亦步亦趨,“這位大哥,這有輛馬車側翻了,車上的人都受了傷,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的馬車,把傷者送回城裡去?”

    “受傷的是你什麼人?”車內的女子忽然問道,車門都不曾打開,寒初藍也不知道車內的女子長相如何。聽到對方的問話,她老實地答著:“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那你還……”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能路見傷者而不救。”寒初藍定定地望著車門,說出口的話鏗鏘有力,正氣十足。

    車內的人沒有聲音了。

    片刻,車門微微地打開,探出一顆雲髻高聳,髻上插滿了珠釵的腦袋來,那人看了一眼寒初藍等人,又縮回了車內,緊接著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姑娘真是菩薩心腸,妾身可以幫這個忙,只是妾身一介女流,不宜與外男接觸,只允許姑娘與傷者上車,姑娘身邊的男子,請絮妾身無法容許他上車。”

    寒初藍看看夜千澤,又看看受傷的宋大小姐主僕三人,也知道古代的男女觀念非常的強烈,車上女子言之也有理,便揚聲說道:“謝謝夫人出手相助。”說著,就去扶宋大小姐,夜千澤破天荒地沒有阻止寒初藍順著對方的要求去做。

    三個傷者,也只有宋大小姐主僕被扶進了車內,那重傷的車夫被擋在外面。

    “姑娘,妾身一人也無法照看兩個傷者,姑娘既然做了好人,不如上車隨著妾身一起回城。”車上的女子又打開了車門,溫柔地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沒有拒絕,爬上了馬車,鑽進車內,她才鑽進車內,夜千澤也不客氣地跳上了馬車,那車夫馬上就斥著:“我家夫人剛才的話沒聽到嗎?下車!”

    夜千澤淡冷地說著:“小的幫忙扶著這位受重傷的車夫,這樣,大哥你也好趕車,小的絕對不會進車內,不會讓你家夫人聲譽受損的。”

    車夫不聽夜千澤的解釋,非要趕夜千澤下車,還想大罵,只不過罵聲還沒有吐出來,就變了臉色,驚恐地看著夜千澤,夜千澤還是淡淡冷冷的表情,傾過身子來,淡淡地說道:“大哥,趕車吧,傷者還等著找大夫救命呢。”

    車夫不停地點頭,什麼話都不敢再說。

    寒初藍不知道自家男人對車夫做了什麼,她上車後,意外地看到了車內除了那名女子之外,原來還有一人,是個男人,長得還挺好看的,年紀也很輕,估摸著就是二十四五歲左右,身上錦衣華服,還是她喜歡的白色,黑發用玉冠束縛著,右手像楊庭軒那個挑惕鬼一樣,拿著一把折扇,輕輕地搖晃著。看到她時,男子沖她溫溫地一笑,寒初藍頓時覺得他笑起來的樣子一點也不比夜千澤差。

    夜千澤笑起來,如同牡丹花大開,美得耀眼而奪目。

    這個男子笑起來的時候,不及夜千澤那般奪目,似白雪般純淨,似春風般輕柔,似香醇般醉人。

    寒初藍以為男子是女主的夫君,看了一眼之後便別開了視線,不想盯著別人家的男人看。

    男子也不說話,似有若無地看著寒初藍,笑意倒是一直掛在唇邊。

    馬車載著傷者回到了清水縣,夜千澤直接讓車夫把車趕到宋家,在到達宋家的時候,宋大小姐再次悠悠醒轉,看到寒初藍,弱弱地道謝,寒初藍只是淡淡地回她一句“客氣了”。

    傷者被送回家,寒初藍不等宋大小姐告訴家人,是她相救,拉著夜千澤掉頭就走。

    今天送柴顯得非常的不順利,現在都快到晌午了,他們還沒有回去。

    宋大小姐想向夜千澤道謝,卻只來得看到夜千澤遠去的俊影,眼裡不禁浮起了遺憾。她曾在夜千澤送柴進城的時候,無意中瞧見過一眼,一見便傾了心,不顧自己是未出嫁的大家閨秀,重金請人打探夜千澤,得知夜千澤已經成親時,她頗為失望,後來又聽到謠言,夜千澤要休妻,她大喜過望,以死相逼才逼得爹娘同意招夜千澤上門為婿,沒想到孫媒婆倒提媒卻遭到拒絕……

    今天遇險,出手相救之人是她一見傾情的好兒郎,卻沒來得及和恩人說一句話……

    送宋大小姐回來的那輛馬車,也不奢求宋家的謝意,有人來接宋小姐時,車夫便趕著馬車掉頭走了。

    車上的女子很好奇地看著那個溫柔的謙廉公子,實在不知道他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她想問……

    “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該問的,別問。”

    輕輕淡淡的話飄來,夾著殺氣。

    女子馬上噤若寒蟬。

    ……

    下午無事,砍柴的還是砍柴,下地的還是下地,倒是畜生虎猛兒事情多了點兒。

    它這頭百獸之王,在後山的山林裡不停地奔跑,驚擾著整座後山的小動物,在小動物奔跑之時,它飛奔上前,虎口一張,一咬一叼,慘叫聲響起,獵物到手。

    懷真砍好兩擔柴後,猛兒也獵到了不少小動物,其中最多的還是野兔和山雞。

    某人說了,他家藍兒喜歡野兔和山雞,因為可以養殖,猛兒才會專追著野兔和山雞跑,讓滿後山的動物們心裡都在納悶著,大王是想滅了野兔和山雞的種嗎?

    充當獵人的猛兒下口之時還不能太狠,某人說了,太狠,動物被它咬死了,無法再養。

    所以,倒霉地落入虎口的小動物,僅是受傷,痛得要命,卻死不了,被挑著柴的某人拴在一起,拎著喜滋滋地下山去。

    殘陽如金,漫天紅霞映天際。河畔邊上的那兩間茅草屋依舊寒酸,卻慢慢流露出暖人心的溫馨。

    寒初藍從田裡回來,她把雜草燒成灰後,挑到田裡去給禾苗施點薄肥。

    菜地她也順便去看過了,已經整理好,就等她的菜苗長出來,移栽到大菜地便可。

    把農具放好,寒初藍打算到河邊去洗洗手腳,遠遠瞧見了熟悉的人影正從後山而回,她眸子放柔兩分,踩上木橋,迎向夜千澤。

    “好多的兔子山雞。”寒初藍迎上前來,不是看著夜千澤,而是歡喜地看著被夜千澤用籐子拴住,分左右拎掛在柴上的小動物。

    爺還不如野兔山雞?

    被媳婦兒忽略的夜千澤有點悶悶地想著。

    “怎麼都受傷了的?好像是被咬傷的,千澤,不會是你咬的吧。”

    夜千澤抽臉。

    跟在他身後的懷真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隨即有點悲憤地看了寒初藍一眼,扭頭別開視線。

    寒初藍有點憐惜地看著所有動物,全都身上帶著傷。

    冷不防,一張俊臉端到她的面前來,性感的唇瓣張開,露出兩排潔白整齊的牙齒。

    寒初藍眨著大眼,不解地看著夜千澤。

    “藍兒,我的牙不夠鋒利,野兔沒有咬傷我,便算萬幸,我哪能咬傷它們。”

    夜千澤一本正經地解釋著。

    寒初藍笑,輕推他的臉,“我看出來了,不是人的牙印,是不是猛兒那頭畜生虎咬的?”

    畜生虎?

    夜千澤在心裡質疑著:猛兒對她做了什麼?

    懷真在心裡同情地想著:可憐的猛兒,當了獵人還要被罵。

    “還好,咬傷的不是要害,它們都死不了,就是要特別照料一些日子,也可以養著,要是養不了,宰來吃了,咱們一家子加個菜。”某女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問題,一邊檢查動物身上的傷,一邊自顧自地說道。

    那些痛得要命的小動物們,莫來由地都精神一震。

    死不了,它們都死不了!

    夜千澤盯著最強壯的一只山雞,大手偷偷地捏住山雞的脖子,不著痕跡地施力,那只山雞連叫一聲都沒有機會發出,就歪了脖子。

    “藍兒,咱們回家再說吧。”

    夜千澤很是溫柔地對愛妻說道,他剛剛才捏死了一只山雞,表現得不曾發生過什麼似的。

    寒初藍嗯著,愉悅地拎過了兩“串”的野兔和山雞往家裡而回。

    夜千澤放緩腳步,悄悄地對懷真說道:“一會兒加菜,好久沒有喝過藍兒煮的湯了。”

    懷真有點鄙夷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明明是自己讓猛兒別把動物咬死的,說姐姐要養,誰知道姐姐隨口說了一個,自家主子為了一飽口福,馬上施以殺手,可憐的山雞呀,才脫虎口,又死於人手!

    夜千澤輕敲了懷真一記,“再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雞毛都不給你吃。”

    懷真趕緊垂頭,一副怕怕的樣子。

    他還不曾喝過寒初藍煮的湯,但寒初藍煮的紅薯粥就是比懷雲她們煮的好吃,由此他可以斷定寒初藍的廚藝非常好。

    兩人挑著柴慢悠悠地跟著寒初藍身後走,寒初藍一進院子,就朝屋裡叫著:“懷雲,拿個竹籠子出來。”

    懷雲在屋裡應了一聲,很快就把竹籠子拿了出來,看到寒初藍手裡拎著兩“串”動物,她忍不住也歡笑起來,“是我哥和姐夫獵到的嗎?”

    “他們又不是老虎。”

    寒初藍小心地把受傷的山雞放進竹籠裡去,讓懷雲把免子放進兔棚裡。

    “咦,這只山雞死了。真沒用,這點傷,人家都沒有死,它是眾雞之中最強壯的一個,反而受不了這點傷痛。”寒初藍發現了被夜千澤捏死的那只山雞,一邊嘀咕,一邊扭頭吩咐著走出來的李氏:“娘,燒水,殺雞。”

    死了也不能浪費,古代還沒有什麼禽流感一說,寒初藍要把死山雞宰了,煮雞湯給一家子加菜去。

    李氏一聽到有肉吃,馬上笑著應:“好咧。”

    連寒爺爺老兩口也笑了起來,露出了期盼的神情。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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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 揍你個笑面虎!

    李氏轉身進屋裡去燒水了,寒爺爺老兩口樂滋滋地也轉身進屋幫忙去。

    瞧見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期盼的神情,寒初藍忽然心酸起來,覺得自己對一家人不好,好久沒有給他們肉吃了。家裡現在開銷大,她的錢大都投入到菜地上去了,那是她實現自己計劃藍圖的最大希望,哪怕爺爺奶奶也勸過她了,她還是要試一試。錢沒有多少了,她也就更加的節儉,覺得能有紅薯粥吃就算不錯了,沒有為大家的營養去想一想。

    夜千澤和懷真獵了那麼多的野兔山雞回來,她要養是可以的,不過宰一只給大家吃,添加些營養也不為過,她卻……

    右手忽然被一只有了些許繭的大手握住,那是夜千澤的手。在寒初藍還沒有滲入夜家的生活之前,夜千澤雖然天天到後山去砍柴,也會和李氏一起到田裡地裡做事,可他的手還是白皙修長的,嫩嫩的,像是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如今,在她的影響之下,哪怕他砍柴還會弄得滿手掌都是水泡,可他的手已經慢慢地長了薄薄的一層繭,這樣子下去,不久的將來,他的大掌就會像她的一樣,因為長期勞作,而長滿厚厚的繭。

    對於這一點,寒初藍倒是沒有愧疚之心,夜千澤需要歷練,不僅僅是武功修為的歷練,還有來自現實,來自生活的歷練,否則他就只能是那個被保護得不知道外面天高地厚的“溫室花朵”。

    夜千澤將來要走的路,以穿越小說的劇情來看,必定充滿血雨腥風,如果他連自己生存下去的能力都沒有,談什麼乘風破浪?談什麼為母復仇?或者其他更重要的事?

    “藍兒。”

    夜千澤在她身側溫柔地說道:“你為了我們不餓肚子已經付出太多了,不要自責。能有吃的,大家都很滿足了,不會怪你不給我們吃肉的。”

    寒初藍側目仰視他,他瞧出了她剛剛的自責?

    “早晚有一天,我能讓你們每餐都有肉吃。”

    寒初藍定定地說道。

    夜千澤深深地看著她,握緊她的手。

    抽回自己的手,寒初藍沒有和夜千澤“卿卿我我”,轉身進了屋。

    夜千澤示意懷真把柴挑到屋簷下擺放好,他尾隨著寒初藍而入。寒初藍進屋後,看到寒奶奶正在洗米,准備煮粥,寒爺爺習慣性地拿了幾條的紅薯刨淨薯皮,打算煮紅薯粥。

    “奶奶,多添些米,爺爺,多添幾條紅薯,今天晚上煮飯吃。”寒初藍淡淡地說道,又去廚房的菜籃子看了看,有一籃子的紅薯葉,夜家現在基本上沒有種著菜,李氏以前曾種了空心菜,打理得不好,幸虧空心菜容易生長,哪怕李氏打理得不好,也能吃上青菜。收留了傅氏兄妹之後,懷雲便常摘些紅薯葉回來當菜吃。

    寒初藍拿著菜籃子走出來,走到門前坐下,借著天空中還有著點余暉,剝著紅薯葉的莖皮,剝過莖皮的紅薯吐煮起來才好吃,顯得特別的嫩,否則容易葉熟了,莖還是生的。

    聽到寒初藍說今天晚上煮紅薯飯吃,眾人又是一喜。

    有肉,有菜,有飯,如同過年一般。

    只有夜千澤知道寒初藍帶著什麼樣的心情為大家加菜。

    他默默地在寒初藍的身邊蹲下,幫著寒初藍削著紅薯葉莖的皮。

    懷雲進來後,寒初藍讓她剝著紅薯呀莖皮,她則起身走向寒爺爺,從寒爺爺身邊拿走了寒爺爺刨好薯皮的紅薯,便晃進了廚房裡。

    除了殺個山雞,煮紅薯飯,炒盤紅薯葉之外,寒初藍還想著做一樣她在二十一世紀讀中學時最愛吃的——炸紅薯餅。

    “藍兒,水燒開了。”

    寒初藍才洗好紅薯,李氏看到鍋裡的水開了,叫著寒初藍。

    寒初藍嗯了一聲,暫時放下了紅薯,走去拎來了那只最壯的死山雞,山雞已死,割不了血,不過不割血的雞鴨,肉色很不好看。寒初藍摸摸山雞的身子,還沒有完全硬化,應該還能流出些許的血來。她拿來刀,往雞的脖子上一抹,果真還有些許的血流出來。

    倒提起山雞,盡量讓山雞還沒有完全凝固的血流出來。

    雞血僅是流了些許,便沒有了。

    寒初藍有點懊悔,早在發現山雞死的時候,就抹雞脖子放血才適合的。不過,就算肉色不好,也是能吃的。她反正是要煮雞湯,肉色好不好,影響不大。

    找來個木盆子,倒了翻滾的開水在木盆裡,寒初藍把山雞放進盆子裡,翻轉幾次,確定好了,才拎起山雞,她問李氏:“娘,你會拔雞毛嗎?”

    “會。”

    李氏走過來,二話不說就拔雞毛。

    有肉吃,大家的勁頭似是特別的足。

    寒初藍洗淨了手,又去切她的紅薯,把些許切好的紅薯片放進米裡,混著大米一起煮紅薯飯。然後余下的紅薯,她切成薄薄的一塊塊,再找來一個小一點的木盆,把木盆清洗得干干淨淨的,再拿了白面粉來,倒了些許的面粉進盆裡,再把紅薯片混進白面粉裡,添些水,搓揉著,撒把鹽,這樣炸的時候不用再加鹽。

    片刻後,面粉和紅薯混為了一體。

    李氏拔好了雞毛,開腸破肚的活兒她便不會了,這得由寒初藍來做。寒初藍也不打算讓李氏做這樣的事,她要炸紅薯餅,還需要不少的油,家裡的油不能完全用來炸紅薯餅,她瞧著這只山雞是諸多山雞中最強壯的一個,身子裡面肯定會有不少的肥油,她打算在給山雞開腸破肚的時候,剝下那些生雞肥油,炸出雞油後再添點家裡的油,便能炸她的紅薯餅了。

    “姐姐,你打算做什麼好吃的?”

    懷雲剝好了紅薯葉莖,走進來瞧見了木盆裡面的面粉及紅薯片,有點兒好奇地問著。

    寒初藍一邊細心地把山雞身上的生雞肥油一點一點地剝下來,一邊答著:“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懷雲,你到隔壁四嫂家借點蔥回來,添點蔥花更美味。”

    懷雲點頭,扭身就走了。

    “藍兒,這只山雞挺肥的,不過肥的更好吃呢。”李氏看到寒初藍剝著生雞肥油,以為寒初藍是嫌雞太肥,要把生雞肥油扔掉,深感可惜,忍不住說道。

    寒初藍淡淡地笑了笑,“娘,這些生雞肥油還有其他用處的。你只管幫我放火便成,今天晚上我給大家做些好吃的。”

    “好。”李氏瞇瞇地笑。藍兒的手藝好,她做什麼都好吃。夜家母子倆都戀上寒初藍的廚藝,只不過李氏不像夜千澤那般會流露出來。

    夜千澤和懷真也想幫忙,寒初藍拒絕了兩個爺們,讓他們到院子裡清掃一下雞棚和兔棚便可。

    “我自己去就行。”懷真不想讓主子去做那種髒事兒。

    寒初藍抽空瞟了他一眼,夜千澤明白小娘子是希望他一起去,他柔柔地看了寒初藍一眼,跟著懷真便走。

    小娘子那麼能干,身為她的相公,他也要變得能干起來才行,免得再承受楊庭軒瞧不起的眼神。

    楊家鬧刺客的事兒,後來楊庭軒沒有再追究下去,縣大人不明白其中緣故,不過既然原告都放棄了,那這案子也就按下不說了。縣大人心裡也在擔心著破不了這案的,畢竟那刺客是高人,說不定早就在案發當晚離開了清水縣。再加上國舅大人來了,縣大人花了更多的心思去琢磨著國舅大人的來意,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很滿意楊庭軒不再追究。

    寒初藍把山雞身上的雞油適數剝了下來,便把山雞斬成塊,倒進鍋裡煮雞湯。

    李氏從四嫂家裡借回了一把蔥,寒初藍又把蔥洗干淨,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撒在面粉上。

    等到雞湯煮好了,天色也完全黑了下來。

    屋裡點起了油燈,油燈火微弱,幸好廚房裡燒著火,影響不到寒初藍做美食。

    雞湯煮好後,有空鍋可以炸紅薯餅了。

    寒初藍再次慶幸自己給家裡添了不少日常生活需要的東西,否則以夜家之前的條件,還真沒有那麼多鍋給自己用呢。

    把一小碗的生雞肥油倒進鍋裡炸油。油炸出來後,寒初藍再添了些許豬油進去,這樣子鍋裡的油便夠她炸紅薯餅了。

    她把裝著面粉和紅薯片的小木盆端到灶台上,把些許的面粉混著的紅薯片放到漏勺裡,等到整個漏勺裡都鋪滿了面粉及紅薯片後,她便把漏勺放進油裡去。

    油還是不算太多,還有這東西雖然好吃,但吃多了會上火,再者生活條件也有限,寒初藍只給每個人炸了一塊的紅薯餅,當然了,大胃王夜千澤永遠是例外的,寒初藍給他炸了兩塊紅薯餅。

    寒初藍其實是第二次炸紅薯餅,她讀中學的時候,有一位師母在學校裡開著一間小店,每天吃中午晚飯的時候,那位師母都會炸紅薯餅,五角錢一個賣給學生們,寒初藍見過一次她那樣炸,又覺得很好吃,便記住了方法,然後她在家裡也曾經做過一次,結果在家裡做的時候,她自己還沒有吃上一塊,就被親朋戚友搶光了,誰叫她不會選時候做,竟然在大年初二做油炸紅薯餅,那是她那裡的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她的姑姑們,堂姐們都來了,帶來的孩子那麼多,哪裡還有紅薯餅留給她這個大廚師吃的?

    再炒好紅薯葉,今天的晚餐便算做好了。

    紅薯餅的香味在屋裡回旋著,引誘著每個人肚裡的饞蟲,夜千澤在後來幾乎是跟著寒初藍打轉的,恨不得立即拿起一塊紅薯餅來吃。就連向來年少老成的懷真也忍不住往廚房裡蹭著,嘴裡說道:“姐姐,你做的那紅薯餅好香呀。”

    寒初藍滿頭大汗。

    她一邊把炒熟的紅薯葉盛進小盤子裡,一邊笑著:“各位,可以開飯了,開飯前,先把桌子抹干淨,請把各自的手都洗一次。”

    滿屋子的人影開始急動。

    只有夜千澤拿來了帕子,細心地替寒初藍拭汗,寒初藍愣了愣,扭頭看向他。

    “藍兒,辛苦你了。”夜千澤柔聲說道,手上的帕子把她額上的,臉上的汗珠適數抹掉,他的眼神柔和,動作柔和,灼灼的氣息似有若無地吹在她的臉上,濃濃的溫情如同一道網一般撒落,籠罩著她。

    “謝謝。”

    寒初藍放任他替自己拭汗,還略仰起頭,讓他把她脖子上的汗也一並抹去。

    片刻後,紅薯飯盛了七碗,炒紅薯葉一碟,山雞湯其他人各一碗,夜千澤兩碗,雞腿給了寒爺爺和寒奶奶,因為雞腿肉滑,好吃。油炸紅薯餅,除了夜千澤多了一塊,其他人也都是一塊。深知夜千澤能吃,寒初藍這種偏心,其他人都沒有任何意見。

    這一頓飯,對於寒初藍來說是最為豐盛的。

    穿越至今,她都不曾好好地做過一頓樣式稍微多一點的晚飯。

    “這餅好吃。”

    夜千澤吃得最為滿足,他敢說,這紅薯餅楊庭軒絕對沒有吃過,以後,他也不會讓楊庭軒有機會吃到他家藍兒做的紅薯餅。

    飯後,寒初藍任由懷雲搶著去洗碗,她走到院子裡去,把她砍來搭建兔棚余下來的竹子拉到屋門前,打算趁著晚上不用到田裡忙活,編織糞箕籮筐等農用品。

    “藍兒。”夜千澤伸手捉住了她手裡的刀,勸著:“你也累了一天,早點休息,這些事明天再做吧。”從她醒過來那一刻起,她總是不停地忙碌著。夜千澤的一顆心便越來越心疼了,他很想事事替代她去做,可他……

    第一次,夜千澤惱恨自己不擅於農活,如果他擅於農活的話,他的藍兒就不用那般的辛苦了。以前她累著,他沒有什麼感覺,現在動了心,瞧著她累著,他的心就是揪痛揪痛的,覺得是自己這個當相公的沒用,未能給妻子幸福安穩的生活。

    “現在還早,我編織一會兒,夜深點了再休息。”

    寒初藍從他的手裡拿回了刀,一邊忙開一邊淡淡地說道:“明天還有明天的事兒要做,菜種出來後,也需要籮筐裝菜,這些東西我都會編織,所以要在菜長好之前編好那些東西。”

    夜千澤眼神深深,深深地看著她熟悉地揮著刀,那雙明亮的黑眸凝聚著精力,兩片柔軟的唇瓣不說話時便緊緊地抿著,小臉上泛著堅韌,她做事的時候,特別的認真,也特別的動人,那飛揚的自信更如同耀眼的鑽石一般,照入了他的心頭。

    “藍兒,你教我,我和你一起編織。”

    夜千澤請求著。

    “澤兒,這些事情你學不來的,娘都學不會呢,你還是回房裡看書吧。”聽到夜千澤的請求,李氏說了一句。

    在李氏的心裡,夜千澤是沐王府的世子,大星王朝當今聖上的堂兄,是大歷國公主的愛子,大歷國當今帝皇的親外甥,身份尊貴無比,哪怕淪落民間,依舊抹不掉其尊貴的身份,她很努力地想替夜千澤保持著那份尊貴。如此尊貴的人,怎麼能學那些粗技活兒?

    “有心想學,沒有什麼是學不會的。”

    寒初藍倒是沒有拒絕夜千澤的請求。

    “藍兒。澤兒要看書,讓他回房裡看書去,將來……考取功名。”李氏不知道夜千澤已經向寒初藍坦白了身世,還在為夜千澤掩飾。

    寒初藍瞟了自家男人一眼,淡淡地笑了笑,問著:“你需要嗎?”

    夜千澤笑而不答。

    李氏還想說什麼,夜千澤看她一眼,說道:“娘,藍兒說得對,只要有心想學,沒有什麼是學不來的。”李氏頓住了,知道夜千澤是心疼寒初藍,要為寒初藍分擔養家的壓力,也不好再說什麼。

    於是,夜千澤從這個晚上開始,跟著他的小媳婦兒學習編織農用品。他聰明好學的,一學便會,懷真和懷雲眼見他都學著用竹子編織農家用品,也不甘示弱,跟著寒初藍一起學。到最後,寒初藍不得不驚歎這三個人都是學習的天才,編織東西的速度不僅超越了她,還編織得很好。

    ……

    三擔柴如常地挑到了段府的後府後門前,讓寒初藍意外的時,今天的段府後門關著門,她試著推了一下門,推不開,知道門被從裡面反扣上了。

    “門被從裡面塞扣上了。”

    寒初藍看向夜千澤,把肩上的那擔柴放了下來。

    夜千澤也把柴放下來,有點疑惑地說道:“我和懷真天天都送柴來,每次來的時候,後門都是開著的,偶爾是虛掩著,今天怎麼就關死了呢?”

    寒初藍伸手就敲門。

    敲了一會兒的門後,裡面傳來了問話聲:“誰呀?”

    “送柴的。”

    “是寒姑娘嗎?”裡面再次傳來了問話聲。

    寒初藍應著:“正是。”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廚房裡的一位小幫工走出來,徑直地對寒初藍說道:“寒姑娘,我們白管事說了,從今天起,不再需要你們的柴了,請你們挑到市集上去賣吧。”說著,他就要關門,寒初藍迅速地擋住了他要關門的動作,不解地問著:“為什麼?我昨天看到你們府上的柴房還沒有塞滿柴的。”

    那位小幫工拍開寒初藍擋著門不讓他關上的手,淡冷地說道:“我們白管事是這樣交代的,為什麼,我們也不清楚。”

    “白大哥呢?我能見見他嗎?”寒初藍再問著。

    白大哥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拒收她的柴,更別說昨天白大哥對她的態度還很好。

    “白管事病了,肚子常常絞痛,請大夫也治不了。你們快走吧,以後都不要再把柴送到這裡來,我們府上不再需要你們的柴了。”那位小幫工說完,再次無情地關上了門,這一次寒初藍沒有再擋著他。

    白大哥生病?

    就算生病也不會拒收她的柴,難道是借口?因為有其他樵夫包攬下了段府所有柴火的供應?

    寒初藍心裡有著疑惑,倒是沒有難過,段府不再收她送來的柴,她還可以挑到市集上去賣,也可以再找其他大戶人家作為長期的合作關系。

    “千澤,懷真,我們把柴挑到市集上去賣吧。”寒初藍說著,當先挑起了她的那擔柴就走,沒有留意到夜千澤眼神森冷,不知道在想著什麼。在她叫了他之後,他眼裡的森冷迅速地斂了起來,應了一聲,也挑起柴跟著她走。

    楊府。

    楊庭軒帶著木子出了軒院,就朝府外走去。楊府極大,到處可見曲徑回廊,假山池水。楊庭軒穿過回廊,遠遠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一處假山旁邊,正笑著看向他,右手握著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

    “楊公子。”

    元缺笑著叫了楊庭軒一聲。

    楊庭軒走到他的面前,也笑著,朝他拱手作揖,嘴裡說道:“小民見過國舅大人。”

    “楊公子,貴府上就數你與我年紀相近,我又覺得和你挺投緣的,就不用那麼客氣了,彼此當個朋友,多好,我這個人本就不喜歡束縛,楊公子要是也學著楊老爺那般把我當成菩菩薩供著,太無趣,我可要走了。”

    元缺說得很誠懇,但有幾分的真心,誰也不知道。

    楊庭軒自認眼光很毒,但看這個國舅大人,他總是摸不透國舅大人的心思。元缺的笑容太溫和,不管見著什麼人,都是溫溫地笑著,楊府裡的下人們都說這位貴客溫潤如玉,平易近人,一點貴人架子也沒有。而他的眼神又過於深,笑起來的時候深,不笑的時候依舊是深不可測。

    這種人,往往才是城府最深,手段最辣之人。

    楊庭軒沒有進過京城,但也聽說過京都重地,官兒多,貴族多,各種爭各種斗是少不了的。過於善良正直的人入了京都,怎麼死的還不知道。所以呀,能在京城穩穩地混著的人,都是長袖善舞,玲瓏八面的。元缺周游京都,無官職在身,也能讓朝中文武百官禮讓三分,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是國舅身份,與他的交際手段有關。

    “呵呵,那小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元國舅在這裡是等小民嗎?”

    楊庭軒也不喜歡過於拘謹,元缺既然這樣說了,他便不客氣了。

    元缺扭身,楊庭軒跟著他一起往府外走去,元缺一邊走一邊笑著:“今天無事,便想著讓楊公子陪我在清水縣隨便地逛逛,楊公子有空吧?”

    元缺住進楊府,每天都會外出,忙些什麼,誰也不知道,也沒有人敢過問。今天忽然讓楊庭軒陪著去逛街,讓楊庭軒頗為意外,不過他很快就答著:“有空。”

    朝楊庭軒笑了笑,元缺溫聲說道:“那就打擾了。”

    楊庭轉也笑,朝他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出了楊府。

    沒有坐馬車,也沒有騎馬,僅是帶著兩名小廝步行而出。

    元缺就像是大山裡的窮孩子第一次進城的樣子,表現得對什麼都很感興趣,清水縣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巷,他也都要去逛逛。

    楊庭軒心感疑惑,卻也不問,元缺想去哪,他都陪著。

    街上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往來,小販叫賣,好不熱鬧,偶爾也會有輛馬車或許馬兒奔過,驚擾著路人。

    “公子。”

    木子忽然湊到楊庭軒的耳邊,指著前方,小聲地說道:“是寒姑娘。”

    楊庭軒順著木子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真看到寒初藍和夜千澤,夫妻倆的面前都擺放著一擔柴,在他們的旁邊還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少年,面前也擺放著一擔柴,那裡都是樵夫的市場,誰家需要柴火,往那裡一鑽,便能買到柴火。

    奇怪的是,其他樵夫的柴都被人買走了,就是寒初藍三人的柴還沒有人要。

    楊庭軒沒有留意到這一點,他見著寒初藍,腳下便朝寒初藍走過去。

    “楊公子。”

    元缺忽然叫住了楊庭軒,在楊庭軒看向他的時候,他淡笑著:“楊公子,對不起,我想起了我今天還要去拜訪一下林大人,我不逛街了。”

    楊庭軒客氣地笑著:“元國舅請自便。”

    元缺搖晃著扇子走了。

    楊庭軒等他走遠了,才領著兩個小廝向寒初藍走去。

    他還沒有走到寒初藍的面前,便有兩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分別看中了夜千澤和懷真的柴,一番討價還價後,還是以二十文錢一擔的價錢談好了買賣。兩位管事讓夜千澤和懷真給他們送柴到府上去,夜千澤讓賣他那擔柴的管事把寒初藍的那一擔柴也賣下來,但那位管事拒絕了,說他們府上就需要一擔的柴。

    夜千澤擔憂寒初藍,想放棄這樁買賣,寒初藍給了他一記安撫的眼神,“千澤,今天發生了意外,但柴挑來了,便要把它賣出去,沒事的,你和懷真給他們送柴去吧,我再在這裡等等,看看還有誰要柴的。一會兒後,如果還沒有人賣我的柴,我便在城門口等你和懷真。”

    想到賣柴是目前唯一的收入,夜千澤又警惕地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危險性的存在,便叮囑著寒初藍小心點,才挑著柴催促著那位管事快走。

    寒初藍站在柴的後面,淡定地等著,她相信總有人會要她的柴的。

    同時,她也在想著白大哥為什麼拒絕再收她的柴?

    這其中必定有著原因。

    “一擔柴賣多少錢?”

    一道有幾分熟悉又帶著邪肆笑意的聲音傳來,寒初藍扯回心神,抬眸便看到了楊庭軒這個嘴刁少爺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寒初藍有點討厭這些男人,每一個都長得很高大,害她這個營養不良的少女站在他們的面前,顯得特別的嬌小。

    “楊公子。”

    寒初藍淡冷地叫了一聲,“你怎麼會在這裡?”

    像楊庭軒這樣的貴家公子,按理是不會親自來買柴火的才對。

    楊庭軒笑著,視線肆無忌憚地把寒初藍打量了一番,搖著扇子,“我來買柴呀。”

    木子在他身後腹誹著:公子真會撒謊,還撒得理所當然的。

    寒初藍一指自己那擔無人問津的柴,臉上有了些許的笑意,問著:“需要嗎?”

    楊庭軒就知道只有談到買賣,這個丫頭才會給他笑臉的。他還是淡笑著,答道:“需要,非常的需要,不過,初藍,你還沒有回答我,你這一擔柴賣多少錢呢?”

    “二十五文錢。”

    寒初藍斬著楊庭軒這位大客戶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木子在楊庭軒身後說道:“寒姑娘,別人一擔柴都是賣二十文錢的,你的怎麼比別人多五文錢?寒姑娘和我們家公子還是熟識的,理應便宜點,可你反倒比平常價更貴。”

    “小哥,你看我這擔柴捆得多結實,也比別人的要大擔一些。再者,別人是什麼人,小哥瞧著了嗎?”寒初藍淡定地反問著木子,木子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只是覺得她的那擔柴的確是比別人的要多一些,捆得也結實,便搖了搖頭,說道:“不也是人嗎?有什麼不同?”

    楊庭軒站在那裡只顧著搖著扇,盯著寒初藍看,倒是沒有制止木子對寒初藍的指責。

    “他們都是男人,而我是女人,一個弱小的女子,上山砍柴多麼的不容易,挑著柴走進清水縣城,站在這裡,多麼的不容易,我付出的絕對比其他人要多,在我的柴又比別人捆得要多時,我有什麼理由不能向你們家公子高要五文錢?”

    木子一塞,想繼續反駁,又覺得寒初藍說得有理。

    寒初藍的確是瘦瘦小小的,上山砍柴肯定不易,從張家村挑著柴進城,更不容易……

    楊庭軒呵呵地笑了起來,“木子,給錢,二十五文錢,初藍這擔柴,我們賣了。”寒初藍連他都能說動,口舌犀利又豈是木子能對付的。

    木子往身上摸了摸,說道:“公子,小的身上沒有帶著銅板兒,只有碎銀。”

    楊庭軒沒有讓木子給碎銀,而是對寒初藍說道:“初藍,要不,你先把柴送到我府上,我讓廚房管事給你錢。”

    “沒問題。”

    寒初藍爽快地答應著,彎下腰來就想挑柴,楊庭軒給木子使眼色,木子連忙搶上前來,幫著寒初藍挑柴,嘴裡說道:“寒姑娘,我幫你挑著柴便可,你跟我們公子回府上拿錢吧。”

    “不,我自己來。”

    寒初藍硬是從木子肩上搶回了那擔柴,自己挑著,不想讓楊庭軒幫她,只肯與楊庭軒存在著買賣關系。

    摸透了寒初藍幾分性子的楊庭軒也沒有再讓木子幫忙,只是領著兩個小廝帶著寒初藍往家裡走去。

    他擔心寒初藍挑著柴,步伐又小,跟不上他的步伐,故意放慢的腳步,誰知道寒初藍一句“楊公子,你能不能走快一點,地上的螞蟻都要讓你給踩死了。”讓他好心沒好報,一氣之下加快了腳步,以為寒初藍必定會跟不上,然後喊停喊累,他又可以趁機讓木子再幫忙。看著她小小的身子挑著那麼重的一擔柴,楊庭軒心裡添堵。

    他有心想幫她,偏偏她又倔強得很。

    很快地,回到了楊府。

    楊府的柴房也和段府的一樣,都在廚房旁邊,距離後院的後門很近,為了不讓寒初藍走太多的冤枉路,楊庭軒是直接把寒初藍帶到後門前。

    楊府的下人看到楊庭軒親自買了一擔柴回來,大感意外,又捕捉到他看寒初藍的眼神和看其他女子不一樣,更是驚詫不已。

    寒初藍按照管事的指引,把柴挑進了楊府的柴房裡,楊府的柴房比起段府的還要大,不過柴房裡塞滿了柴草,根本不缺柴。寒初藍懶得管這些,只要她的柴賣出去就行了。

    “姑娘,這是你的柴錢。”

    管事掏出一個用來裝錢的小錢袋,把小錢袋遞給寒初藍,寒初藍覺得錢袋有點重,正想打開來看,楊庭軒卻阻止了她,頭頂上傳來他帶笑的聲音:“放心吧,二十五文錢不會多,也不會少,更不會是裝著石頭來坑你。”

    在寒初藍還想再看的時候,他語氣一轉,“初藍,你連這點信任也不給我嗎?”

    聞言,寒初藍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堅持著在他的面前數錢。

    楊庭軒送著寒初藍出門,想請寒初藍到金玉堂酒樓坐坐,被寒初藍拒絕了,他也不生氣,目送著寒初藍離開,他才帶著兩名小廝走,走了幾步,又吩咐著管事:“以後天天到市集上買初藍的柴,二十五文錢一擔,她要是敢把價錢提至三十文錢一擔……”楊庭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也由著她。”

    那丫頭有著奸商的潛質,專斬熟人!

    “是,公子。”

    管事恭恭敬敬的地應著。

    楊庭軒放心地帶著人走了。

    管事恭恭敬敬地目送著自家公子消失在眼前,他才轉身想回後院去,一轉身,卻看到了元缺正站在他的身後,一邊搖著扇子,一邊笑看著楊庭軒消失的方向。

    “國舅大人。”

    管事一看是府上的貴客元國舅大人,趕緊行了一個恭恭敬敬的大禮,元缺任由他行禮,等他行完禮了,他才笑問著:“剛才你家公子吩咐了你什麼?”

    “公子吩咐了,讓草民每天到市集上去買一位姑娘的柴,那位姑娘的柴還要二十五文錢一擔,公子還說了,要是那位姑娘敢把柴錢提至三十文錢一擔,也由著她。”

    管事不知道這位貴客干嘛要問這些雜小事,老老實實地知無不言。

    元缺笑著:“那就按照你家公子的吩咐去做吧,也不枉我逼迫了白兄一回。”

    說著,他搖著扇子笑著朝前走去,那身姿,說有多瀟灑便有多瀟灑。

    他卻想不到,他最後的一句話,落入了一個人的耳裡。

    寒初藍一甩掉楊庭軒的視線,就躲到路邊的一個角落裡看錢袋,發現管事給她的根本就不是二十五文錢,也不是石頭,而是碎銀,碎銀的數量剛好是二十五。

    “撒謊撒得比我還要厲害。”

    寒初藍嘀咕一聲,收好錢袋,不是離去,而是折回楊府,她一擔柴都斬了楊庭軒五文錢,她還覺得沒什麼,但她要是收了楊庭軒給的這些碎銀子,就是接受了楊庭軒的施捨,她不要他的施捨!所以她要把這些碎銀還回去,讓管事給她二十五文錢。

    沒想到她就聽到了元缺最後面的那一句話。

    她更認出了元缺便是昨天坐在那位夫人車內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很好,溫潤如玉,氣質如謫仙,可他剛剛的話卻像雷一般劈在了寒初藍的耳裡。

    白兄?

    這個男人逼了白兄一回?

    他口中的白兄會不會是段府的白大哥?

    再聯想到今天白大哥拒收自己的柴……

    寒初藍微微地瞇起了眼,瞪著越走越近的元缺。

    從楊府下人對這個男人的態度來看,應該是認識的,也就是和楊庭軒認識的。再想到楊庭軒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要買她的柴。寒初藍開始磨牙,肯定是這個男人設的計,不知道用什麼陰手段逼著白大哥不敢再收她的柴,然後再讓楊庭軒出面。他這樣做是幫著楊庭軒,還是另有目的?他幫著楊庭軒又是為了什麼?

    不管是什麼原因,寒初藍對元缺的好感已盡失,不僅如此,她還一肚子的火,很想狠揍元缺一頓。

    混蛋!

    “姑娘,站在這裡偷窺可是不對的哦。”

    淡淡的笑聲飄來,元缺已經走到了寒初藍的面前停了下來。

    “白大哥不收我的柴,是不是你搞的鬼?”

    寒初藍連彎都不拐,直接質問著元缺。

    元缺還是笑著,笑得很是溫柔,可在寒初藍的眼裡,他的笑讓她覺得惡心。“姑娘還真是聰明。”

    “我與你有仇?”

    寒初藍恨恨地問著。

    她敢說除了昨天見過一面之外,她之前不曾見過這個混蛋。扇子晃什麼晃,以為晃著一把扇子就風流倜儻了嗎?

    “沒有。”

    “為什麼?”

    “不知道。”

    寒初藍黑臉。

    沒想到長得挺好看,又一身錦衣華服,渾身散發著飄塵脫逸氣息的男人如此般無恥。

    “楊公子買我的柴,也是你設計的?”

    元缺笑著:“姑娘真是聰明,僅是聽到我一句話,便能前後聯貫,想到了一塊兒去。”他等於是間接地承認了讓楊庭軒出現在寒初藍面前,也是他一手設計的。

    “目的!”

    寒初藍冷冷地瞪著元缺,冷冷地質問著。

    這一次,元缺沒有回答“不知道”,而是故意曖昧地看著寒初藍,笑道:“楊公子對你有好感,在下向來喜歡當個成人之美的君子。”

    混蛋!

    寒初藍咬牙切齒,楊庭軒忽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要買她的柴,都是這個男人一手策劃的。他到底是誰?這樣做真的只是幫著楊庭軒嗎?她是有夫之婦,夜千澤那家伙對她有點霸道了,她要和楊庭軒談生意,夜千澤隱隱間都在吃醋,要是讓夜千澤知道這一切,他保不准又想和她圓房,讓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夜家媳婦呢。

    “楊庭軒知道嗎?”

    寒初藍陰陰地問,如果楊庭軒是知道的……

    元缺笑,很老實地答著:“他不知道。”

    “混蛋!”寒初藍更怒了。

    這個缺德的家伙,這樣陰她,為的是讓楊庭軒有機會幫她?可她是有夫之婦,夜千澤要是知道,必定生氣,後果會如何,誰知道?

    元缺一點都不生氣,寒初藍氣得都想撲過來狠揍他一頓了,他還優雅地搖晃著他的扇,溫溫地看著寒初藍笑。

    這種人,就是欠抽!

    寒初藍努力地壓制著怒火,忽然沖著元缺也是一笑,元缺微閃一下眼,笑意更深,楊庭軒說這個女子很聰明,也能干,他倒想知道,她此刻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位公子,你要是有成人之美,不如這樣給我們安排,你過來點兒,我告訴你。”寒初藍笑著朝元缺勾勾手指,示意元缺湊近前去。

    元缺眸子再閃,一點也不防備,還真的把身子湊近前去,臉幾近要貼到寒初藍的臉上,微笑地問著:“姑娘,你有什麼好辦法?說出來,我保證按照你所說的去做。”

    寒初藍陰陰地笑著:“我的辦法就是揍你!”音落,她整個身子狠狠地一撞,撞進元缺的懷裡,她動作太快,元缺也沒想到她會撞進他的懷裡,頓覺得懷裡塞進了軟綿綿的女體,淡淡的清香刺進他的鼻端,他還沒有好好地呼吸一口,就被寒初藍撞推倒在地上,寒初藍凶悍地騎爬在他的身上,雙手左右開戰,粉拳就往他的身上落下,他的臉,他的鼻,他的眼,他的嘴,上身,都迎接了寒初藍的粉拳。

    元缺有一刻是愣住了,大腦都失去了反應。

    男女授受不親呢,這個女人還是嫁了人的,更應該和其他男人保持著距離,避免近距離接觸,可她竟然撲倒他,騎在他的身上,也不管他是誰,就揍他!

    元缺擅使毒,也有著莫測高深的武功,因為寒初藍是個小農妻,沒有任何的防備,結果,就遭到了寒初藍的一頓揍。

    寒初藍一邊飛快地揍著他,一邊罵著:“揍死你這個笑面虎!笑得比花還好看,心比蛇還毒!”

    笑面虎?

    嗯,這形容,貌似,好像,真有點,貼近他呢。

    寒初藍出手太快,拳頭落下也狠,雖說她沒有武功,但她平時干著重活,早就練就了一身的力氣,每一拳頭落下,都讓元缺吃痛,等到元缺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寒初藍迅速地從他身上跳開,爬起來就跑。

    元缺一個反身,雙手一伸一抱,便抱捉住寒初藍逃跑的雙腳,然後一扯,寒初藍就被他扯得跌倒在地上。

    楊府的後門出來也是一條巷子,平時走動的人就不多,此刻整條巷子容蕩蕩的,就只有元缺和寒初藍。

    寒初藍被元缺抱住雙腿,扯得跌倒在地面上,摔得挺痛的。她顧不得痛,雙腿一踢,元缺的頭飛快地偏開,她沒有踢中他,為了不讓她再踢,他干脆用下巴緊緊地壓制著還被他抱住的雙腿,誰想到寒初藍被壓制住了雙腿,反應還是非常的快,她迅速地扭轉身子,被他壓制的腳也用力,雖然掙不脫他的大手,卻也能反轉,他在心裡驚歎此女子的反應及力道,寒初藍頭一撞來,他以為寒初藍是要撞他的頭,趕緊又是一偏頭。

    耳朵一痛。

    元缺怒。

    寒初藍咬了他的耳朵一口。

    更甚的是,寒初藍的上半身竟然往他的頭壓過來。元缺本能地一推,觸到軟軟的一小團肉體,那是女人的……

    他一愣。

    “色狼!”

    忙著反抗咬人,想著反敗為勝的某女忽略了自己剛才的動作非常的不雅,等於是讓元缺占便宜,被元缺推到她胸前正在發育的小饅頭,她又羞又怒,又有點隱痛,暴罵一聲,趁元缺發愣,用力地推開元缺,雙腿得以自由,人就急急地爬起來,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還要快。

    元缺被她推坐在地面上,看著她逃跑遠去的小身影,只要他一施展輕功,能輕易地就把她拎回來,可他卻沒有,只是表情古怪萬分。

    給人感覺溫柔可親,風度翩翩如謫仙,整個帝都的人都禮讓三分的元缺,元國舅大人此刻狼狽萬分,束發的玉冠歪了,黑發散落了不少,一張臉青紅一片,衣衫也不整,神情又古怪,說他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楊庭軒怎麼沒有告訴他,那個女子不僅聰明,還是頭母老虎!凶狠得要命,那個人真受得了?還挺在乎她的樣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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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20:34 |只看該作者
062 天價相公

    清水縣城門外,夜千澤和懷真站在那裡等著寒初藍,夜千澤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眼裡卻又載滿了焦急,隱隱中還散發著怒火。

    懷真小心地偷瞄著他,不知道他送柴後發生了什麼事。

    賣兩個人柴的是兩家人,他送柴後便和夜千澤分開了。

    等他送完柴後,先回到市集上尋找寒初藍,發現寒初藍不在那裡了,猜到寒初藍是送柴去了,略略地放了心,按照寒初藍之前的吩咐,他朝城門口走去,沒想到夜千澤早早就等在那裡了。只是夜千澤的臉色不好看,他也不敢多問。

    夜千澤像一尊雕像似的,立在城門口處,守城的士兵不時地看他幾眼,一來是他過於俊美,二來是他繃臉沉眼時就會散發出一股渾厚的威嚴。

    “千澤。”

    暴揍了元缺一頓的寒初藍總算逃出了清水縣城,她瘋跑一般跑到了夜千澤的面前,二話不說,拉起夜千澤就跑。

    夜千澤不好看的臉色以及那隱隱的怒火在寒初藍拉起他的大手時,默默地隱了下去,跟著寒初藍的步伐小跑著,嘴裡不解地問著:“藍兒,怎麼了?”認識她以來,她不曾像此刻這般發瘋地跑的,活像後面有十頭猛虎追著要吃她似的。

    “先別問,跑了再說。”

    寒初藍跑得小臉通紅,氣息喘喘的。

    懷真警惕地看了一下城內,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追出來,也猜不明白寒初藍跑什麼,卻只能跟著寒初藍和夜千澤的身後,小跑而去。

    很快地,三人就跑出了幾百米遠,遠離了清水縣城門。

    “不跑了,不跑了,累死我了。”

    寒初藍扭頭看一眼被拋在幾百米遠外的城門口,沒有看到元缺追來,她跑得又累死了,便停了下來,站在道上直喘著氣。一只大手溫柔地輕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著氣,夜千澤溫和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藍兒,發生了什麼事?”

    “我和人打架了。”

    寒初藍答著,想到她剛剛暴揍了元缺一頓,她覺得很解氣。

    那麼悲催的她,通過她的智慧,她的努力,好不容易讓家裡的生活稍有起色,元缺那個混蛋竟然斷了她的財路,算計她,她和元缺又是無冤無仇的,遭受到這一連串的算計,她的怒火被逼出來了,然後就把元缺揍了一頓。

    “啊?”

    “是誰?”

    懷真錯愕地低叫一聲。

    夜千澤陰陰地問著。

    “不認識,就是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男人,年紀好像比你要大上幾歲,白大哥不收我們的柴,就是那個混蛋搞的鬼,我一生氣就和他打架了。”寒初藍調整好氣息後,想到剛剛那情景,又覺得有點好笑,嘴角彎彎的,笑意還真的逸了出來,她覺得那一架是她贏了,不過想到元缺那一推,正好推到她的胸前小饅頭,她的笑又斂了起來,恨恨地說著:“他再敢使壞,下次把他揍成個豬頭!”

    大色狼!

    懷真偷偷地瞄著寒初藍嬌俏又顯得瘦削的小身子,在心裡腹誹著:姐姐,你真能把一個男人揍成豬頭嗎?

    寒初藍音落,夜千澤便緊張地扳正她的小身子,銳利的鳳眸在她的身上游移著,大手還想去檢查一下她身上有沒有傷,被寒初藍阻止了。“千澤,別擔心,我沒事,那家伙沒有傷到我。”

    “真的沒事?”

    “嗯。”

    “藍兒。”

    夜千澤把她狠狠地帶入懷裡,緊緊地摟了一番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又輕輕地推開了她,垂眸看著她,要求著:“以後,我們賣柴都不要分開!誰要買我的柴,也要買你的柴,否則我們不賣!還有,揍人的事情,你別去做,讓我去!”

    欺負他家藍兒的人,他都會替他家藍兒討還公道的。

    那個白衣男人……

    會是誰?

    元缺已經來了清水縣,那個人,在他的記憶深處,打小便是偏喜白色的,會不會是他出手了?

    夜千澤擰眉,深思。

    “千澤,你遇到不開心的事了?你送柴的那家人,家裡有未出嫁的女兒?她們看上你了?纏著你?”寒初藍聽出了夜千澤話裡隱含著的怒氣,眨了眨眼,輕淡地問著。

    夜千澤抿抿唇,牽起她的手,低柔地說道:“藍兒,我們回家吧。回家再說。”

    寒初藍看他一眼,點點頭。

    ……

    楊府,清風樓。

    元缺關死了房門,獨坐於桌前,一面鏡子被他擺放在桌子上。

    看著鏡中的自己,元缺的臉色有點陰郁,寒初藍的拳頭比起一般的女人還要有力,狠狠地落在他的臉上,他的臉上就泛起了青紫,落在他的眼上,差點沒有把他的眼睛打盲了,要不是他偏頭快,他的眼睛還真的被打盲了,還有他的鼻子,她一逃走,他才驚覺他流了鼻血,最要命的還是他的耳朵,那丫的狠狠一咬,痛死他了。

    活了二十五年,元缺還是第一次被人打,還是一個小丫頭,他原本一只手都能掐死的小丫頭,竟然把他打得落花流水……

    是他太大意了。

    可他就是想不到她一個女人會打人。

    想到她一頭撞入他的懷,元缺身子又僵了一下,他二十五歲了,沒有任何女人近身接觸過他,她撞入他的懷,軟綿綿的小身子散發著淡淡的少女清香,她都嫁了人,還有少女的清香,不用去費心思猜測,他也敢說她還是個黃花閨女,那人娶了她,應該是娶她來干活的吧,以那人的身份,哪怕隱於民間,也不會娶一個出身貧窮,要修養沒修養,要素質沒素質的農家女,那人要是真的在乎那丫頭,怎麼不碰她?

    元缺懊惱地想著,他會被寒初藍揍了一頓,便是緣於寒初藍撞入了他的懷,帶給了他意外的觸碰,才讓他的大腦處於停滯狀態,然後就被她揍了。

    否則,她想碰他一根毛發都難。

    沒見過這麼凶悍的女人!

    他平時四處周游,哪怕也遇到過鄉下女子,可人家都是憨厚老實得可愛的,哪像寒初藍,簡直就是一頭母老虎。

    暴打國舅爺!

    他隨時可以治她的罪!

    默默地掏出自制的藥來,元缺默默地給自己的青紫臉上藥,用他神秘的藥恢復自己的臉色,不讓人瞧出他堂堂國舅爺遭人暴揍了一頓。

    至於治罪嘛……

    記著!

    以後慢慢整治那個女人,不讓她吃盡苦頭,他就不叫元缺。

    嗯,清水縣太無聊,他總算找到了一件有點趣兒的事情可以做做了。

    被夜千澤拉著回到家裡的寒初藍,沒來由地打了一個辣辣的噴嚏。

    “澤兒,藍兒,你們回來了,今天怎麼回來這般的晚?”李氏在洗菜,看到小夫妻倆進屋,隨口問了一句。

    寒初藍淡淡地答著:“娘,我們逛了一會兒市集才回來。”

    段府拒收她的柴,她不打算讓婆婆知道,以免讓大家心裡壓力大,特別是她的爺爺奶奶,因為年紀大了,也做不了什麼事,老是覺得他們住在夜家,是給寒初藍添加麻煩,加重寒初藍的負擔。如果知道寒初藍的柴賣不出去,賺不了錢,老兩口肯定住不下去,要打包回寒家。

    現在的寒家,哪還有能力養老倆口,就算有能力,以顏氏那個心狠的性子來看,兩口子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哦。”

    李氏沒有多想,應了一聲,把洗好的菜撈起來,遞給洗好了鍋,就等著炒菜的寒奶奶。

    “奶奶,我來吧。”

    寒初藍走進廚房,從寒奶奶手裡接拿過鍋鏟,懷雲燒火,她炒菜。

    寒奶奶轉身去拿來碗筷要清洗,李氏趕緊搶著去做,讓寒奶奶到廳裡坐著,或者擦擦桌子便行。

    今天的午餐,自然不會再有飯吃,更不會再有肉,只有一碟青菜,吃的還是紅薯粥。

    飯後,寒初藍進了房,夜千澤也跟隨著她而入,順帶地關上了房門。

    寒初藍掏出了小錢袋,那是楊庭軒讓管事給她的柴錢,在桌前坐下,她把小錢袋裡的碎銀全都倒了出來,然後數了數,將近三兩的碎銀。

    夜千澤走過來,在她的對面坐下,看著她數著碎銀。

    “我的柴最後賣給了楊公子。”

    寒初藍收起了碎銀,淡冷地說道:“我向他要價二十五文錢,他卻讓管事給了我將近三兩的碎銀,明天我得把這些碎銀退還給他,他是想幫我,但我不需要他這樣的幫助,不需要他的施捨。”

    夜千澤不說話,只是看著她。

    抬眸,寒初藍問著:“我覺得你心情不好,千澤,發生了什麼事?該不會你也和別人打架了?”

    夜千澤搖頭。

    “那你怎麼了?”

    寒初藍擔心起來。

    夜千澤也掏出了一只錢袋,那錢袋似是沉甸甸的,他打開了錢袋,把袋子裡的銀兩往桌上一倒。寒初藍兩眼發直,夜千澤倒出來的是幾錠銀,十兩為一錠的那種,有幾錠,代表有幾十兩銀。

    “千澤,這些都是真的?”

    寒初藍拿起一錠銀兩,學著電視裡面放演的那般,用嘴咬了咬那錠銀,卻不知道咬了之後如何能分辯真假,她只覺得硬梆梆的。

    “是真的。”

    夜千澤臉上毫無喜色,一點都沒有大賺一筆的愉悅。

    一擔柴哪能賺幾十兩銀?

    寒初藍把銀兩放回桌上,神色一整,問著:“是誰給你的?”

    “宋家大小姐。賣我柴的人實際上是她,她讓人給了我這個錢袋,說是我的柴錢,她給得太多,我想退還給她,她竟然想邀我進府坐坐,見見她爹娘,說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我不想惹麻煩,趕緊離開,這銀兩便沒有還給她。”

    夜千澤答著,眼角余光小心地觀察著他家媳婦兒的反應。

    寒初藍的臉慢慢地變得憤怒起來,夜千澤正想解釋,她卻恨恨地罵著:“笑面虎!別再讓我遇到你,否則我把你的老虎毛都拔光!”

    這一切,必定是元缺那頭笑面虎設計的!

    寒初藍通過事情的前後聯貫起來,什麼都能想明白了。

    該死的混蛋!

    寒初藍最恨的便是被人算計!

    素不相識的元缺拿她如此開涮,她和元缺的梁子算是結下來了!

    伸手,寒初藍把銀兩都裝回錢袋裡,對夜千澤說道:“明天,不,一會兒,我就把這些銀兩還給宋大小姐,咱們是窮,但人窮志不窮,咱們缺錢,但要靠著自己的雙手及努力付出去賺錢,不需要仰仗有錢人的同情及施捨!”

    夜千澤贊賞地看著她態度堅決,就知道他的女人,不會是那種目光短寸,貪圖好處的淺膚之人。

    “藍兒。”

    夜千澤伸手至寒初藍的面前,寒初藍以為他想要回錢袋,馬上就不客氣地瞪著他,他笑:“藍兒,為夫我也不是那種喜歡仰仗有錢人的同情及施捨之人,別瞪我。為夫只是想,你替我把銀兩退還給宋家小姐,為夫也該替你把碎銀退還給楊公子。”

    寒初藍改瞪為看,把楊府管事給她的小錢袋遞給夜千澤,“給你。”

    夜千澤接過了小錢袋,鳳眸深處掠過了一抹森冷。那抹森冷一掠而逝,寒初藍還沒有捕捉到,他已經換上了溫和的臉,輕問著寒初藍:“藍兒,你,會不會生氣?我,我不知道會是宋家小姐,否則我絕對不會把柴賣給他們。”

    他的小媳婦兒很不喜歡他的臉惹禍,他生氣,擔心寒初藍又會為了些事而生氣。

    他對她的占有欲越來越強,而她對他的占有欲也慢慢地膨脹。

    不,她對他的不是占有欲,而是她對婚姻的看法,似是和這個年代的人不相同。她好像是要求,她的相公只能有她一個妻子!這種要求是驚世駭俗的,自古以來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說大戶人家,就連那些秀才呀,或者生活稍微過得去的人家裡,都會納妾。

    她雖沒有說過,卻用行動告訴過他,他要是納妾,她必定會做出讓他後悔的事來。

    想起了寒初藍夢中呢喃的那句話,以及臉上浮現出的思念及痛苦,夜千澤的心倏地緊緊地揪了起來,他敢說,現在這個寒初藍絕對不是他娶進家門的那個寒初藍,但人還是那個人,就是靈魂不一樣,再想到寒初藍不止一次說她這具身體還太嫩,不宜和他圓房,說得好像軀體是別人的,靈魂是她的……靈魂?

    邪肆師尊並沒有查到非洲這個地名,不知道非洲到底在何處。

    夜千澤莫名地恐慌起來。

    藍兒說過她回不去了……她想回去!

    他不想,也不能失去她!

    伸手,夜千澤忽然就把寒初藍抓進了懷裡,發狠地摟著。

    他的藍兒,他的!不管她是不是以前那個寒初藍,或者是一縷靈魂,來自何方,她都是他的!

    寒初藍被夜千澤莫名地抄進了懷裡,緊緊地摟著,讓她連喘氣都覺得困難,她想掙扎,感受到夜千澤的害怕,她微愣了一下,隨即放軟的身子,軟軟地任由他摟著,小臉貼著他的胸膛,數聽著他的心跳聲,有點兒急促,他到底在害怕什麼?

    他身上的氣息很好聞。

    寒初藍輕輕地伸出手回摟著夜千澤的熊腰,一顆芳心忍不住也亂跳起來。在前生,她連個正式的男朋友都沒有,沒想到一穿越便成了他人之妻。曾經,她想著,她只把夜千澤當成她在這個年代裡生存下去的靠山,畢竟她對這個年代是陌生的。

    夜千澤最初給她的印象還是中看不中用的,她打心裡瞧不起他,生得牛高馬大的,什麼事都做不好,吃得又多……但她還是只能忍耐,只能接受這個悲催的現實,甚至怨怪過老天爺太不公平,讓別人穿越不是當皇後就是當王妃,享盡榮華富貴,讓她當個窮苦的農家妻。

    但是經過了相處,慢慢地,她感受到了夜千澤對她的態度改變,首先,他把他的床讓出來了,他睡稻草,她睡床,不再像以前那般把她踹下床來,也會關心她,體貼她,還為了她而發怒。人心都是肉做的,在他先付出了關心,她慢慢地也就接受了他的關心,慢慢地把自己擺到了他的妻子位置上。

    顏氏登門逼他休妻,他堅決拒絕休妻,讓她從中看到了他對她的在乎。

    他在乎她,他比她先一步把她擺到了妻子位置上,他先她一步付出了他的心,他的情,他的愛。

    而她,一顆芳心慢慢地沉淪,沉淪在他的一顆真心之中。

    “千澤,我不生氣,我相信你。”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輕輕地說著。

    夜千澤感覺到她的愛意回應,松了力道,垂眸。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輕仰起頭,四目相觸,寒初藍輕輕地笑著,如同朝陽一般溫柔,紅唇輕啟:“千澤,我相信你!”

    她指的是相信他沒有去招惹宋家小姐。

    有時候,看到他被那麼多女人追逐著,她心裡是不舒服,但她不曾懷疑過他。他雖然擁有高貴的血統,擁有俊美的外表,可他在感情上卻純淨得像一張白紙,他的愛都給了她,沒有多余的愛再給他人。

    夫妻之間,信任很重要。

    她從自己的父母身上體會到這一點,她的父母結婚二十幾年,彼此信任,感情依舊如初,二十幾年不曾紅過臉,吵過嘴。

    輕撫著她的俏臉,夜千澤愛憐地請求著:“藍兒,不要離開我,好嗎?”

    寒初藍眨眼。

    他忽然發狠地摟她,不是因為……

    “藍兒,答應我,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離開我。”得不到她的回答,她的保證,夜千澤的心就無法安定下來,他害怕,他會失去她,也害怕她會變回以前的那個她。他愛她,不是愛她的皮囊,而是愛她的內在。

    人是寒初藍,靈魂不是寒初藍,這種離奇的想法,他不相信,但世間事,無奇不有,有時候,輪不到他不信。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

    此刻,他的鳳眸凝聚著深情,深情之後卻是他深深的恐慌,他的臉上有著急切,盼著她給他一顆定心丸吃。

    他,是否猜到了什麼?

    寒初藍不敢向夜千澤保證自己永遠都不離他。她沒有忘記自己是穿越而來的,能莫名其妙地穿越而來,說不定在哪一天裡也會莫名其妙地穿越回去。這種詭異的怪事,不是人為能掌握的,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便不能保證。

    她的沉默,她的心思百轉,落在夜千澤的眼裡,讓他的心慌更堪,他沒有逼著寒初藍一定要給他一個保證,他只是俯下頭來,溫柔地觸吻著寒初藍的臉,她的唇,借著輕柔的吻傳遞著他對她的情意。

    寒初藍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只是微瞇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

    “藍兒,我愛你。”

    落下無數個細碎的吻後,夜千澤深情地說了一句。

    “千澤。”寒初藍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夜千澤又愛憐地戳吻她的眼睛一下,然後笑著:“藍兒,咱倆再跑一趟清水縣,我陪著你去宋家,你也陪著我去楊府,還錢給他們!”

    他要讓宋家小姐知道,他只愛他的妻子。他也要讓楊庭軒知道,他和藍兒感情很好,他不會休妻,楊庭軒也別想有其他心思,一輩子只能當他家藍兒的生意合作伙伴。

    寒初藍點頭。

    夫妻倆下午的時候,一個不上山砍柴,一個沒有下地去干活,相伴著再次往清水縣而去。

    夫妻倆先去了宋家,客氣地把銀兩送還給宋家大小姐,宋家大小姐說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非要他們收下銀兩。

    寒初藍淡冷地看著宋大小姐,淡冷地說道:“大小姐,我們救人不是為了銀兩,如果大小姐非要贈銀兩於我們夫妻,便是污辱了我們的好心行為,活像我們救你是為了從你身上謀得銀兩似的。不過,如果大小姐真要報恩,也行。”

    宋大小姐柔柔的眼神一直落在夜千澤的身上,夜千澤的視線又一直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看都不看她一眼,讓她難過起來,她覺得自己比寒初藍這個瘦削的小農女要好百倍。

    聽到寒初藍的話,宋大小姐才嬌羞地斂回了看夜千澤的眼神,望著寒初藍,溫聲問著:“請問,小女子該如何報恩?”

    寒初藍笑,笑得兩眼亮晶晶的,夜千澤一看到她這樣的笑容,就知道她又想到了賺錢。果真,寒初藍說道:“宋大小姐,報恩不一定要給銀兩,給我們一個合作的機會也算是報恩了。貴府上每天燒的柴多不多?每天吃的蔬菜瓜果多不多?喜不喜歡吃野味?就是野兔和山雞。”

    宋大小姐不知道寒初藍打什麼主意,聽了她的問話,她微微地挑眉,與她身邊的一位丫環對視了一眼之後,才淺笑地答著:“我們府上每天燒的柴需要量很大,府上連同下人共有九十六口人,每天吃的蔬菜瓜果需求量很大,野味?小女子還不曾吃過,好吃嗎?”

    “好吃,烤著更好吃。大小姐,我們能談談合作嗎?”寒初藍把眼前這個情敵當成了客戶,打算拿下來,為她的青菜再添一條銷路。

    宋大小姐愣住了。

    “合作?”

    “對,合作。既然貴府每天都需要大量的柴草,我們每天砍來的柴都賣給你們,價錢按市場價,一擔柴只需二十文錢。我們鄉下就是靠著種種田,種種菜過日子,不過種的菜多了點兒,也吃不完,爛掉的話太浪費了,不如我把我們家裡種的菜一並賣給貴府,我保證價錢也按市場價,絕對不會虧你們一分錢,哦,是一文錢。我還能保證我的青菜,菜色好,無毒無害,絕對不會以次充優。大小姐,你覺得如何?”

    “這個。”宋大小姐遲疑著,她是深閨中的千金小姐,不曾管家管帳管事,寒初藍提出的這種“報恩方式”,她不知道能不能答應。

    “大小姐,要是覺得為難的話,我也不為難你,那就這樣吧,千澤,我們回家去。”寒初藍說著,拉住夜千澤轉身就走。

    心裡卻在默默地數著數:一……

    “夜公子,等等。”

    寒初藍才數了個“一”字,宋大小姐就急急地叫住了夫妻倆。

    “小女子答應你們。”

    宋大小姐趕緊地說道。

    覺得這件事對她也沒有任何的害處,反而還有益處,因為夜千澤天天給宋家送柴,她就有機會和夜千澤多親近了。

    寒初藍自動把夜千澤往她的面前送,她便不客氣地把握機會。

    寒初藍腹黑地笑了笑,夜千澤略略地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看她一眼,眼神裡有包容,有配合,有寵溺,也有著信任。

    他相信小媳婦兒絕對不會讓宋家小姐有機會再親近他的!

    “為了預防今天的事情再發生,大小姐,我希望咱們能簽個協議,白紙黑字的,大家都有個保障。”寒初藍不想再像今天這樣,挑著柴到了門前,卻被告知不再收她的柴。

    “好。”

    宋大小姐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她一想到天天都能見到夜千澤了,就什麼都不管了,寒初藍提出什麼要求,她都答應。

    小半個時辰後。

    寒初藍拿著她和宋家大小姐簽的協議,協議讓宋家大小姐拿了宋老爺辦公事時用的私人專章,往協議上蓋了個章印,將來好證明協議是合法的。她滿意地笑著,拉著她的妖孽相公走出了宋家。

    協議上面寫著,如果買賣雙方有一方毀約,那麼便要賠償對方五百兩銀。她原本想寫賠償十兩銀的,想到宋家有錢,或許不怕損失十兩銀,才會改成了五百兩銀。這樣子,她就不用擔心宋家毀約了,約不毀,她每天都給宋家送柴,送菜,送野味,每天能從宋家這裡賺到幾十文錢到幾兩銀,合約被毀的話,她又能得到宋家的一大筆錢賠償,怎麼算都是她占便宜。

    “千澤,明天開始,送柴的任務就交給我和懷真吧,你不用再送柴了。”一出宋家,寒初藍就笑著,又找到了一賣家,她心情大好,也把自己暴揍了元缺一頓的事兒拋到了九天雲外,不擔心元缺會尋她報復。

    宋大小姐那點兒心思,她早就瞧了個剔透。

    見,她都不會讓宋大小姐見到她家男人!

    “我還以為我的藍兒要把我推出去賣了呢。”夜千澤寵溺地笑著逗她。

    她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別人遇到情敵,都是分外眼紅,恨不得撕了對方,她竟然要和情敵談交易,算計情敵,一點也不擔心情敵搶走她的身邊人。

    “就憑五百兩銀的賠償金,還便宜了點兒,要是有人肯出價五千萬兩黃金,我倒是可以考慮把你推出去賣了。”寒初藍嘻嘻地笑著,故意逗著夜千澤。

    夜千澤笑,“原來在藍兒的心裡,為夫如此的值錢呀。”

    “天價相公。”

    寒初藍主動地挽起了夜千澤的手臂,一點也不介意他們走在大街上,民風又不像二十一世紀那般開放,饒是夫妻,也極少有人敢親熱地挽著相公的手臂,旁若無人地穿過大街。

    “我還是希望我是無價相公。”

    她主動地挽起自己的手臂,親熱地和他並肩走著,小身子還貼靠著他的身上,讓他的耳根子有點發熱,特別是接受到路人投來的怪異眼神時,他的耳根子熱得更厲害了,可他又喜歡她這種大膽。她都能旁若無人,他還怕什麼?她是他的妻,他當街親她都是合法的。

    想到這裡,夜千澤也不再顧忌別人的眼光,夫妻倆親親熱熱地邊說著情話,邊走著。

    寒初藍笑。

    這便是她最感激夜千澤的地方,明知道她的行為舉止不符合這個年代的禮教,他也不阻止她,不會拿禮教來束縛她,給她自由,給她飛翔的天空。

    “千澤,後山上有牛嗎?”

    夜千澤側目,含笑注視著她,寵溺地問著:“又想到了什麼鬼主意?”

    “我剛才和宋大小姐簽的那份協議,或許宋大小姐和他們家的管家都沒有細看吧,其中有一條協議寫著:不管我們送去多少柴,宋家都要適數收下。後山那麼高那麼大,很多柴砍,更不要說還有其他山頭,咱們要是一天能砍一牛車的柴給宋家送去,這樣賺的錢不是更多嗎?就是砍柴累一點兒。”

    她和懷真送柴,最多只能送兩擔,一天也就是進帳二十文錢,但用牛車拉的話,砍了多少都可以賣給宋家,要是一天送五擔的話,一天便進帳一百文錢。一個月下來都有好幾兩銀子收入了,在鄉下,一個月好幾兩的銀子收入算是高收入了。

    還有,她的菜有收成後,也要車送菜,總不能像挑柴那般挑著菜進城吧?楊府的需求更大,要是用挑的,她從日出到日落都用來送菜,說不定都不夠呢。

    有輛牛車,送貨才方便,當然了,要是有馬車,更方便。

    牛有力,始終是慢了點兒。

    現在事業才起步,先盯著牛車吧,等賺了錢,再改牛車為馬車。

    “他沒有養著牛,不過倒是養著幾匹馬,馬車可以嗎?”夜千澤問著。

    代青養著的那幾匹馬都是名貴品種,代青愛護得緊,要是讓他知道某個人為了幫助愛妻發家致富,要利用他的名貴馬兒,保證會氣得吐血,大罵寒初藍。

    寒初藍頓時就眉開眼笑,“馬車更好,馬車跑得快。”

    “好,我讓人給你造一輛馬力雙輪車,給你和懷真每天送柴。”小妻子的燦爛笑容是夜千澤最為貪戀的,一看到那燦爛的笑容,夜千澤的唇邊也揚起了笑意。

    她都是為了他,為了他們的小家,所以不管她做什麼,只要他有能力幫她,他都會竭盡全力地幫她。

    可憐的代青,注定要犧牲他的寶貝寵物馬了。

    “謝謝。”

    “謝什麼,你是我娘子。”

    “我喜歡你叫我藍兒。”娘子叫得文鄒鄒的。

    夜千澤笑,飛快地低頭在她的額上偷了一個香,“那我以後都叫你藍兒。”

    寒初藍挽著他手臂的手輕擰了他一下,臉不自然地紅了紅。

    害羞相公被她調教得,越來越不知道害羞了,大街之上竟然敢偷香。

    夫妻倆找到了楊府,楊庭軒不在府上,是管家出來見他們,寒初藍把來意說明白,管家有點訝意地把寒初藍上下打量了幾遍,在寒初藍的堅持之下,無奈地收回了後院管事給寒初藍的那幾兩碎銀,另付了二十五文錢給寒初藍,寒初藍接過了二十五文錢,淺笑著拉住她的天價相公扭身就走。

    楊府的管家愣愣地看著那道小身影愉悅地離開,第一次見到有人不貪圖錢財,把多給的錢給楊府退回來的。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寒初藍便是如此。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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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20:48 |只看該作者
063 默默地寵

    平陽村。

    寒家。

    寒大川從山上回來,砍了一擔的柴,顏氏瞟了一眼丈夫挑進來的柴,忍不住嘮叨著:“大川,你才砍了一擔柴,換不到多少錢。”

    寒大川不應話,只是把柴挑到了屋簷下放好。

    他上午挑了一擔柴去清水縣城賣,才進城,就被人買走了,不過他得到的錢不多,寒初藍一擔柴能換來二十文錢,他一擔柴才換了十八文錢,理由是他的柴不好看。寒大川嘴巴不會說,別人說他的柴不好看壓他的價,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柴反正都是用來燒的,好看難看還不都是燒?

    十八文錢能換來兩斤白面,寒大川便也滿足了。

    “大川,藍兒家裡養著那麼多的野兔和山雞,看著就讓人流口水。”顏氏走到寒大川的身邊,滿臉嫉妒又流著口水說道。

    她開口向寒初藍索取,寒初藍都不肯給她一只山雞,氣死她了。都是兩個老不死害的,如果不是死老頭把寒初藍的身世告訴了寒初藍,寒初藍還會把她當成娘,不管她有多麼的可惡,寒初藍都不會像現在這般對她的。

    現在家裡沒得吃的,今天男人賣了柴換了兩斤白面回來,一家子才勉強的沒有餓肚子,越是饑餓,她便越是放不下夜家裡養著的那些肥野兔。

    “我不會打獵。”

    寒大川吶吶地說道。

    將近傍晚了,今天的太陽早早就藏進了雲層裡,整片天空沒有陽光的照耀,便陰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天際邊上出現了黑色的雲層,這裡一塊,那裡一塊,慢慢地,黑雲靠近,聚在一起,天空便成了黑色的。

    要下雨了。

    寒大川仰仰頭看著黑色的天空,又看看堆放在屋簷下的那擔柴,擔心一會兒下起大雨來,會把柴淋濕,便把那擔柴挑進了屋裡頭去。

    顏氏跟著他進屋,“大川,我知道你不會打獵,你要是會打獵,我們家裡也不至於窮成這個樣子。你說你,都幾十歲的人了,還是幾個孩子的爹,怎麼就那般的沒用?種田,收成也不及別人的好,又沒有什麼手藝可以立世,就連砍柴去賣,你賣的價錢也比別人少兩文錢。我這輩子跟了你,真是倒了大霉。”顏氏嘮嘮叨叨的。

    寒大川抿著唇,沉著臉,只顧做他的事情,不回應顏氏的嘮叨。天天被婆娘指責,他已經習慣了,也有經驗了,只要顏氏一念嘮,他最好就是什麼都不說,否則會發展成吵架。

    他不敢說,導致夫妻倆不夠能干的原因便是顏氏以往虐待兩位老人及寒初藍,什麼事情都讓寒初藍去做,他們享受寒初藍的勞動成果。

    “大川,要不,你再去一趟夜家,就和那賤蹄子說,我病了,需要補補,讓她給我們一只山雞。”顏氏忽閃著她的小雞眼,打著如意算盤。寒大川扭頭撇她一眼,淡冷地說道:“你覺得藍兒會相信嗎?就算藍兒相信了,你那樣對待她,那般對待爹媽,藍兒會給你山雞嗎?她要是肯給我們山雞,你開口索取的時候,她就給你了。”

    顏氏一塞,隨即罵著:“那個賤蹄子,白眼狼,當初我們家就不應該收養她,應該把她扔進深山裡讓野獸啃了。”

    “你別再罵藍兒了。我一直勸過你,把藍兒當成我們自己的孩子來看待,你就是不聽,現在她這樣對我們,怪得了誰?”寒大川有點無奈地說道。

    他音一落,顏氏馬上就指著他的鼻子大罵:“寒大川,她不過是讓你砍柴去賣,你就把她當成救世主了?不是我生的,我干嘛要把她當成我自己的孩子?她會這樣,怪誰?怪你那兩個老不死的爹媽,是他們把那賤蹄子撿回來的!哦,以為穿著不錯,便是金枝玉葉了,要是金枝玉葉會被人家丟棄嗎?我看她八成便是她老娘和別人偷歡生的,不敢見人,便把她丟棄!賤人,還以為她是誰?賤人!”

    “你……”寒大川生氣,用力地拍開了顏氏指著他鼻子的手指,一副恨恨的樣子,卻只吐出一句話:“我去搓面粉做點面條,晚上我們就煮點面條吃吧,你去摘些菜回來混著面條一起煮吧。”說著,便扭身進廚房去了。

    今天又砍了柴,明天還可以換兩斤白面,寒大川覺得能讓妻兒吃上青菜面條已經很不錯了,至少比餓肚子強,比吃野菜強。

    顏氏就知道自家男人不敢和她吵架的,聽了寒大川的吩咐,她哼著:“我讓阿牛去。”說著,她就轉身出屋尋兩個兒子去了。

    找到兒子,吩咐兒子去菜地摘些青菜回來,顏氏的視線便順著村裡的那些小路往村口望去,心裡還在記掛著夜家的那些肥野兔以及山雞。

    扭頭,她又看看自己家的方向,憤恨自家男人沒用,不會為妻兒的肚子著想,兩個兒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沒有肉吃,會營養不良的。

    想了想,顏氏那雙雞眼一閃,計上心頭。

    她迅速地回到家裡,趁丈夫不注意,偷偷地拿了一只大袋子出門,然後走小道,避開村民們的視線,往張家村趕去。

    夜家所在的位置屬於張家村最為偏僻的,周圍又有山水,樹木雜草,院子又是竹籬笆圍起來的,養著野兔和山雞的棚子更是在建在院子裡,天色一黑,她偷偷地潛入夜家的院子,偷幾只肥兔山雞回來,繞是寒初藍再聰明,也猜不到是她偷的。

    “轟——隆——”

    雷聲驟響。

    狂風刮起。

    暴雨來臨的前湊。

    田裡,地裡勞作的人們,都趕緊槓起農具往家裡趕,老人小孩子們則忙著把衣服收進屋裡去。

    寒初藍和夜千澤也加快了腳步,搶在暴雨來臨之前趕回了家。

    下午,夫妻倆不在家,懷真依舊如常到後山砍柴,還是砍了三擔柴,分三次挑下山,在寒初藍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把三擔柴全都挑了回來。

    懷雲和李氏原本想著挑水淋院子裡的菜地,看到老天爺變了臉,便放棄了。

    寒初藍一進院子,就急匆匆地吩咐著:“快,幫忙把兔子和山雞移到屋裡去,還有那些小雞小鴨也是,這場雨估計會很大。”

    眾人這才知道最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做。

    寒初藍搭的兔棚和雞棚,擋擋陽光和小雨還是可以的,但面對狂風暴雨還是不行。

    大家七手八腳地幫忙把雞鴨兔子全都捉進了屋裡去。

    最後一只野兔被捉進屋裡時,暴雨降臨,豆大的雨點狠狠地濺打在大地上。

    心懷不軌,意欲來夜家偷雞摸兔的顏氏,還沒有走到張家村,大雨傾盆而下,她想躲雨,剛好在田埂上,讓她沒有地方躲雨,扭身就往家裡跑,卻還是被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雷聲鳴鳴,閃電在天際上劃過,天空陰黑,狂風亂吹,天地間如同墜入了地獄一般,鬼哭狼嚎。雨勢太大,前方一片迷蒙,雨點打在顏氏的臉上,讓她都睜不開眼睛,風太大,她跑起來也特別的困難。

    “轟!”

    一道驚雷倏地劈落在前方的一棵大樹上,那棵大樹在雷劈以及狂風的猛烈吹刮下應聲而倒,粗重的樹身邊帶著無數的枝丫綠葉,轟地倒在了顏氏的前方,嚇得顏氏大叫一聲,往後就退,跌倒在雨水中,臉色又青又白。渾身濕透的她,被風吹得冷嗖嗖的,再經受此嚇,讓她的神經高度緊繃,差點就要暈倒過去。

    她要是再跑快幾步,那棵遭雷劈的大樹就會壓在她的身上,然後她就去當閻羅王的岳母了。

    頭頂上,響雷陣陣。

    顏氏的臉色越發的白,心裡悔得腸子都青了,她要去夜家偷雞摸兔有的是時間,也不用急於這一時呀,出門的時候,天色已變,她竟然還跑來……

    該死的寒初藍!

    她要是肯給自己幾只野兔,自己也不用遭受此罪!

    顏氏心裡恨死了寒初藍。

    慌裡慌張地自雨水中爬站起來,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顏氏在心裡發著誓,她一定會偷到夜家的肥兔的!

    翻爬過倒地的大樹,顏氏慌慌地繼續往家裡跑,雷聲每響一次,都會把她嚇一次,真怕雷公不長眼,一記響雷劈到她的頭上,那她就死翹翹了。

    顏氏懷揣著不軌之心出門,誰都不知道,夜家那七口子,因為下雨,什麼都做不了,一家子便在屋裡忙著做晚飯。

    屋子經寒初藍監工,大修過一次了,比起以前要結實太多,狂風暴雨未能刮走屋頂的茅草,也沒有雨水往地面上滴落,大家反倒珍惜著一家子齊聚一起做晚飯的那種淡淡的溫馨。

    楊府。

    楊庭軒一回來,管家就把寒初藍來過的事情告訴了他。

    “什麼時候的事?”

    聽到那倔丫頭來過,可他不在府上,楊庭軒內心湧起了淡淡的失落。

    “下午的時候。”管家把寒初藍退回來的小錢袋掏出來,恭恭敬敬地遞給了楊庭軒,“公子,這是寒姑娘退還的錢,她說,她一擔柴只需要二十五文錢,多余的,她一文錢也不會收。”

    楊庭軒睨著管家遞過來的小錢袋,眉頭高高地擰了起來,他瞧著她小小的身子挑著柴,心疼她,才會讓管事多給她一點錢,想到她性子倔,他也不敢讓管事給她太多的錢,只是兩兩多的碎銀,她竟然也不收!

    真真是個倔丫頭!

    別人想他楊庭軒給一兩銀都難呢,別看楊府是清水縣首富,家財萬貫的,想從楊府刮些錢財,難於上青天,除非他們主動給予,那機會是少之又少的。拿楊庭軒的話說,他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千方百計地把別人口袋裡的錢算進他的口袋裡。

    可是寒初藍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到了例外。

    首先是楊老夫人為了把她弄進楊府給楊庭軒當妾室,不惜花高價誘惑顏氏出面逼夜千澤休妻。接著便是楊庭軒以幾兩碎銀僅是為了買寒初藍一擔柴。

    “不過是幾兩碎銀,她也不收?”楊庭軒擰著眉問著,她不是很喜歡賺錢的嗎?他給她錢賺,她還嫌多了?

    寒初藍有奸商的潛質,但她也會堅持自己的原則,不會隨隨便便地接受這種隱性的施捨。

    管家點頭,“公子,她走前還留了一句話給公子。”

    楊庭軒兩眼一亮,擰著的眉也松開了,笑問著:“她留下什麼話給本公子?”

    “她說,她的柴找到固定的賣主了,不需要公子你再出面高價買她的柴。”管家一邊說著一邊小心地揣測著主子的表情,覺得主子剛剛顯得非常的愉悅,也特別的想知道那位寒姑娘留下什麼話來。

    楊庭軒嘴邊的笑容微微地僵住了。

    隨即他又笑了起來,“初藍有遠見,膽子大,什麼都敢去嘗試,她會找到固定的賣主很正常。”示意管家把小錢袋放在桌子上,楊庭軒對著屋外的暴雨輕搖著扇子,問著管家:“還有多少天便到中秋?”

    “公子,後天便是中秋了。”

    “明天去聚香齋給我買幾盒餅子回來。”楊庭軒吩咐著。

    管家點頭應允。

    揮手,楊庭軒示意管家可以退下了。

    管家退下後,他又搖著扇子笑,是時候去看看她的菜長出來了沒有。

    他是越發的想和她談交易,想和她成為生意上的伙伴。

    ……

    雨下到深夜才停了下來。

    剛下過雨的空氣顯得特別的清爽,讓人忍不住一再地深呼吸,某人也是一再地深呼吸,因為他不深呼吸的話,他懷疑自己會被氣死。

    “澤兒,你再說一次,你要我的千裡馬?你可知道我的千裡馬有多麼的名貴?我把它當成寶,你卻把它當成草,你說你要師尊幫你暖床,師尊二話不說,脫光光爬上你的床,鑽進你的被窩,仰成大字形隨便你想怎樣就怎樣,你竟然要師尊的千裡馬,不行!”

    後山之頂,因為山路不好走,海拔又高,張家村還沒有人爬上去過,也就沒有人知道在後山之頂,建著不少的木屋子,因為以高大的樹木作為圍牆,所以從山腳下往上望,是看不到那些木屋的。

    木屋的主人便是代青以及他那些寵物們。

    平時,他訓練管制下的暗衛們,沒事的時候就幫著他打理他的寵物們,每個人都把他的寵物們當成寶貝寵著,護著,唯獨夜千澤不把它們當一回事。不,以前夜千澤也和他的寵物們很好很好的,自從娶了個小媳婦兒,就不把寵物們當一回事了。

    為了幫助小媳婦兒發家致富,他大爺要發家致富,只要一聲令下,暗衛們馬上就能讓他成為巨富,可他就是喜歡和那個小媳婦兒一起走蝸牛路。好吧,他大爺是主子,他想走什麼路,他們不能干涉,借用猛兒的虎威獵小動物,代青已經答應了。

    才過了幾天?

    貌似還不足兩天吧,他大爺又來索取千裡馬,還是讓千裡馬像普通馬兒一般,下山去給小媳婦拉雙輪車!

    真是辱沒千裡馬了呀!

    代青就知道眼前這個腹黑的小子會得寸進尺的。

    “給還是不給?”

    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代青說了一連串的話,他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

    “不給!”

    代青一咬牙,拒絕著。

    他只要一想到他愛護的千裡馬淪落為幫人拉著車送柴的地步,他就心痛,如同被割了肉一般。

    夜千澤扭身就走。

    “澤兒,你去哪裡?”

    代青看到他朝馬廄走去,心有不祥之感,急急地問著。

    “剝馬皮,吃馬肉。”

    夜千澤陰陰地答著。

    代青黑臉,同時竄到了他的面前,攔下他,氣急敗壞地低吼著:“澤兒,你,你這是在逼為師我,我是你的師父!你竟然為了那個臭丫頭逼為師,你這個不孝徒兒!”

    “她很香。”夜千澤冷冷地吐出話來。

    代青滿臉黑線。

    “給你兩條路,一是給我一匹馬,一是讓我宰了你的馬!”夜千澤威脅人的時候,非常的欠抽。代青被他氣得磨牙,黑臉,黑臉,磨牙,到最後只能悻悻地說道:“好吧,看在公主的份上,為師就忍痛割愛,你要便牽走吧,不過你得答應為師,不要讓那臭丫頭餓著師父的寵物,要給它最好的馬廄,給它最好的草料。”

    “她很香!”

    夜千澤又擠出一句話來。

    代青吐血。

    “我家那個情況,沒有馬廄,樹底下可以當作馬廄。”

    代青再吐血!

    某個無良徒弟把師父氣得吐了兩次血後,樂滋滋地去牽馬。

    代青仰望黑色的天空,長歎著:世風日下,師父不好當!

    “帝都有什麼變化?”為愛妻討來了馬兒的某男牽著一匹馬走過來,忽然沉聲問著還在仰天長歎的代青。

    “你整天忙著砍柴,忙著和你家那個臭丫頭卿卿我我,賺錢養家的,還管帝都有什麼變化干嘛,天塌下來,你會在乎嗎?”代青正在長歎中被打斷,心情極差,出言便刺。

    “她很香!”

    代青暈!

    這個徒兒,有足夠的本事氣死他!

    “朝中表面還算平靜,不過邊境不平靜了,東邊的東辰國屢犯大星邊境,意圖挑起戰事,引戰神出戰。而西邊的大歷國,我皇有霸主之心,早就想吞並大星的了,趁著東辰國屢犯大星東邊的邊境,也在蠢蠢欲動。大星與大歷戰爭多年,兩國邊境的百姓因為連年的戰爭而苦不堪言,需要休生養息,在公主和親後,駙馬努力周旋,我皇又疼愛公主,才停了戰火,讓百姓們得以重建家園,安安穩穩地過了幾年的安穩日子。公主不在後,駙馬再娶,再加上駙馬如今的身份已變,身為大星王朝的攝政王,他自然是維護著自己的國家,如今正在策劃著戰略,准備和我們大歷國開戰。”

    被氣得半死的代青提到朝中的局勢,恢復了一本正經。

    他跟隨著大歷國和親公主上官紫到大星王朝已經有二十年了,依舊不以大星子民自稱,哪怕他現在忠心追隨保護的人是大星王朝的皇室子嗣。

    夜千澤看一眼代青,抿唇深思。

    天下五分,國與國之間明爭暗斗是常有的事,稍微有點野心的君皇都想一統天下。當個天下之主自然強過一國之主,也因為如此,國與國之間就沒有真正和平過。

    夜千澤知道,只有天下國土統一了,戰爭才會減少,才能進入太平盛世,百姓們才能休生養息,過著安穩的生活。但一統天下的過程中就免不了流血,免不了戰火,更免不了取捨。像他,他身上流著的是大星皇室的血,但同樣也流著大歷國皇室的血,他是幫著大星還是幫著大歷?無論他幫著哪一方,都會成為另一方的敵人。

    “王爺似是查到了什麼,暗中派人在全國各地尋找你的下落。”代青看看抿唇深思的夜千澤,知道夜千澤心裡在想著什麼,他在心裡微微地歎著氣,轉移了話題。

    夜千澤會面臨著抉擇,他以及那五千的暗衛同樣面臨著抉擇。是忠於公主之後,還是回歸大歷國?忠於公主之後,便要與自己的父老鄉親為敵,回歸大歷國,便是與大星為敵,如果夜千澤選擇了幫助大星王朝,更是與夜千澤為敵。

    當年公主說過,她的暗衛只能忠於她,不是忠於朝廷,不管她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要忽略國限去完成任務。而這五千名的暗衛,有四千人是各國的孤兒,是經公主親自培養出來的,只有一千名暗衛是公主從大歷國帶到大星王朝的。

    公主不會武功,可她天生帶著征服人心的魅力,經她親自培養出來的暗衛,對她非常的忠心及愛戴。十二年前那場大火之後,要不是後來查明小主子沒有死於大火之中,他們早就血洗帝都,替公主報仇了。

    “十二年了,他才查到了什麼嗎?”

    夜千澤冷笑著,提到自己的親爹,他的臉色很不好看,話裡也掩不住他對親爹的怨。

    “少帝還沒有執政,他,忙吧。”代青淡淡地說了一句,沒有為情敵解釋太多,但也不讓夜千澤認為情敵故意不查不尋不找。

    公主那麼愛著夜沐,為了夜沐的安全自願斷去“硬臂”,終是招來了毒手。

    和親公主背後都代表著一個國家,她們嫁到另一個國家去,又有幾個真正能得到婆家接受的?公主和夜沐倒是情投意合,在大火發生之前,沐王府只有公主一個女主人,再無其他妾室,只是……幸福招人恨呀。

    “十四歲,親政也行,怕是他不願還政吧。”夜千澤陰郁地說道。

    一個人站在權力頂端時,總會生出很多留戀,不捨得把手裡的權力還給他人,當生出這種貪戀之後,那人也會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造反之路。

    每朝每代每次異主,不都是這個原因引發?

    “澤兒,中秋過後,可以回帝都了。”代青忽然說道。

    夜千澤不答話,牽著馬便走。

    代青沖著他的背影說道:“公主的仇總要報的,帝都,你總有一天要回去。”

    夜千澤依舊沒有答話,牽著馬漸漸消失在黑夜之中。

    ……

    黑夜過去,白天來臨,新的一天又開始了,有些事情日復一日地重復著。

    不想讓宋家小姐看到自家男人,看似不在意實則上就是一個大醋桶的寒初藍,不讓夜千澤再送柴,她和懷真兩個人各自挑著一擔柴出門,余下的那一擔柴,她說留著自己燒了。

    出門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後院的樹底下拴著一匹白馬,寒初藍愣了愣,把肩上的柴一丟,小跑到白馬面前,圍著白馬打轉,臉上露出了笑意,“這是馬。”

    “反正不是牛。”

    夜千澤跟著她而來,在她身後寵溺地笑著答。

    李氏和懷真兄妹遠遠地瞧著白馬,眼裡都掠過了詫異。

    “千澤,那個大變態還養著什麼寵物?”寒初藍試探地上前摸著馬身子,馬兒想踹她一腳,把她踢到院子外面去,夜千澤忽然低冷地叫了一聲“輕風”,馬兒便悻悻地讓寒初藍近身,但寒初藍摸它的時候,它就圍著樹身轉圈,借此來擺脫寒初藍的小手。

    傲嬌的馬兒!

    “你還需要什麼?”

    夜千澤淺淺地笑問著。

    “他最喜歡的便是與動物為伴,天上飛的,水裡游的,地上爬的都有。”夜千澤近身,已經能聞到了寒初藍身上的淡淡香氣。

    她真的是香!

    一點都不臭!

    “有了馬還差車子。”寒初藍答非所問。

    伸手,夜千澤輕攬著她的小腰,低柔地說道:“藍兒,為夫答應過給你做個車子的,放心吧,很快就會有車子的了。”

    “千澤,你有什麼法子讓馬看起來老弱殘?”

    寒初藍忽然問著,接著又解釋:“我們家的條件還買不起一匹馬,忽然有了馬車,會引起猜疑,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如果是老弱殘的馬,價格大打折扣,我們天天挑那麼多的柴去賣,買一匹老馬還是勉強可以的。”

    夜千澤笑,贊賞地笑。

    答著:“好,我會想辦法讓馬看上去像老弱殘的。”

    “嗯。你弄好後,把馬牽到村口去,牽出去的時候避開別人,不要讓別人看到,然後再把馬兒從村口牽回來,回來的時候張揚一點兒,最好讓全村人都知道你買了馬。這樣能避免別人猜測著馬的來處,洩露了秘密。”害羞男人膽大包天地在後院裡摟她,寒初藍也不害羞,往後一靠,干脆貼著夜千澤寬大溫暖的懷抱,就讓他抱個夠。

    夜千澤微閃著鳳眸,淺笑著:“還是我的藍兒想得周到。”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轉過身來,漂亮的大眼如同星星一般閃爍著,似是看透了夜千澤的心思,淡淡地笑著:“你給我機會,我自然要把握。”

    夜千澤再笑,手臂施力,她緊緊地貼在他的懷裡了。

    “藍兒,我喜歡你處事時認真的樣子,很美,很美。”夜千澤眼神柔和,話說得輕飄飄的。

    略略地推著他,寒初藍說了一句:“在你面前,別說我美,會讓我無地自容。我送柴去了。”說著,脫離他溫暖的懷抱,轉身便走。

    “藍兒,早點回來。”

    夜千澤溫柔地看著她健步離去,明明她的人小,步伐卻很大。

    “放心吧,宋大小姐不待見我的,我會很快就會回來。”寒初藍帶著戲謔的聲音塞回夜千澤的耳裡,夜千澤低笑著。

    或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吧,寒初藍和懷真很快就到達了清水縣,把柴送到宋家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意外看到了宋大小姐以及她的丫環等在後門那裡。

    宋大小姐看到只有寒初藍和懷真,不見夜千澤,美眸裡馬上浮起了滿滿的失望。

    “大小姐,我給你們府上送柴來了。”寒初藍客氣地和情敵打著招呼,宋大小姐也不好失禮,勉強地笑了笑。

    寒初藍打過招呼後,就挑著柴越過了宋大小姐,把柴送進去,對於宋大小姐眼裡的失望……她在心裡冷笑著。

    姐的男人,沒理由送上門給你免費欣賞的。

    管事給了柴錢寒初藍,寒初藍便拿著挑柴來的棍子,叫上懷真便走。

    懷真看一眼她拿著的棍子,以往給段府送柴的時候,那根用來挑柴的棍子,他們都沒有再拿回去,當成柴送給段府了,反正需要的時候往山上一砍便有了。

    出了宋家,後門已經沒有了宋大小姐主僕的身影。

    寒初藍嘿嘿地笑了兩聲,懷真不知道她笑容背後的真相,寒初藍也不解釋,拿著棍子往肩上一放,邁腿就走,才走了兩步,她忽然頓住了腳步,瞪著前方,肩上的棍子迅速地放下來,雙手握著,一副准備與人干架的樣子。

    溫和動聽的聲音飄來:“姑娘,你昨天打傷了我,總得賠點錢給我看大夫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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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21:03 |只看該作者
064 厚顏無恥的寒初藍

    元缺還是那一身礙眼的白衣,寒初藍其實很喜歡別人穿著白衣的,特別是古代的美男子,美女們,穿著白衣飄飄衣袂如同謫仙,那叫一個美呀,可是元缺穿著白衣在她的眼裡就是一個白無常!

    一個人不喜歡另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他長得再美,風度再好,看在她的眼裡,都是丑的,是壞的。

    元缺在寒初藍的眼裡便是如此。

    瞧著元缺搖晃著扇子,顯得風流倜儻的樣子,寒初藍在心裡罵著:裝模作樣,虛假造作!

    明明元缺長得頗為好看,好吧,是無法和某個妖孽相比較,在寒初藍的眼裡,元缺比豬八戒還要丑,卻自命英俊瀟灑,害她在心裡吐了千百回。

    楊庭軒也喜歡拿把扇子自命風流地搖晃著,寒初藍反倒覺得楊庭軒比元缺好看多了,至少不會讓她覺得楊庭軒是造作。

    “姑娘,咱倆又見面了。”

    元缺笑瞇瞇地瞅著寒初藍。

    寒初藍僅是停頓了半分鍾便徑直朝元缺走去,手裡的棍子還是握得緊緊的。元缺淡笑地看著她朝自己一步一步地走過來,深眸微閃,已經做好了防備寒初藍突然偷襲的准備。

    懷真緊跟著寒初藍,平時穩重的眼神此刻變得銳利,冷冷地盯著元缺,元缺隨意地瞟了他一眼,看出懷真會幾招的三腳貓功夫。

    “砰!”

    寒初藍走到了元缺的面前,棍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捶,她右手握著棍子,身子往前傾,傾到元缺的面前,聞到元缺身上有著藥味,是什麼藥,她無法分辯不出來,反正就是有一股子的藥味,她想和元缺對視的,無奈人矮小,踮起腳來也無法和元缺對視,還是元缺很體貼地微彎下腰,把視線放平,讓她得以和她平視,他那雙無底洞的黑眸笑意更濃,落在寒初藍清秀俏麗卻很小的臉上。

    近看,這丫頭真瘦,沒幾兩的肉。

    那臉,有可能,嗯,估計還沒有他半邊手掌那般大。

    遠看,她就是個小不點。

    像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子。

    “請問,你是誰?”

    清脆淡冷的問話灌進了元缺的耳裡。

    元缺閃爍著黑眸,灼灼地注視著寒初藍,淺笑著諷刺:“姑娘真是貴人多忘事呀,昨天咱倆才親密接觸過呢,你這樣問,我可是會傷心的。”

    該死的笑面虎還敢口頭上占她的便宜,親密接觸?

    去死!

    寒初藍冷哼著:“哦,我記起來了,昨天我看到一頭老虎,笑得太囂張,忍不住就揍了他一頓,我記得我出手挺狠的,他應該臉青鼻子腫的。閣下是那頭畜生虎嗎?瞧著閣下的笑,嗯,和昨天那頭畜生虎挺像的,笑似春風,囂張滿面,讓人想狠狠地抽他,剝他皮做件虎皮衫,聽說又暖又貴呢。不過,閣下的臉,貌似不青,鼻也不腫,倒是臉色白了點兒。”

    元缺站直身子,不再和她平視,就那麼一刻的平視,就讓她瞧出他的臉上用藥掩蓋住被她揍過的痕跡,他醫術那麼好,臉上的青紫被他很巧妙的掩藏起來,誰都沒有看出來,她瞧出來了。

    可見她心細,眼睛利!

    其實他可以不那樣做,只要他頂著青紫的臉走出清風樓,就能驚動楊府,然後驚動林大人,然後某個此刻站在他面前還是很囂張的女人就要倒大霉了。偏偏他沒有頂著青紫的臉走出清風樓,不讓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他被打了。

    一合折扇,元缺伸手至寒初藍的面前,依舊笑如春風,囂張滿面,甚至不介意寒初藍那般罵著他,醇厚醉人的聲音飄進寒初藍的耳裡:“姑娘承認打傷了在下,那,賠點錢給我看看大夫吧。”

    “我沒錢。”

    “姑娘剛剛給宋家送了兩擔的柴,一擔柴二十文錢,姑娘身上理應有四十文錢。”元缺就像是寒初藍的影子似的,寒初藍的一舉一動,做過什麼,他似是都知道。

    寒初藍瞪他,敢情這家伙一直盯著她吧,她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他到底是誰?

    瞧他的衣著,非富即貴。

    “姑娘,在下也不會獅子大開口,向你索取多少賠償,在下只要你身上那四十文錢便可。”元缺又一甩扇子,輕搖起來,表現得相當的大度。

    堂堂國舅爺被人打得臉青鼻子腫,只索取四十文錢的賠償金,賤呀!

    寒初藍很爽快地掏出了小錢袋,袋裡裝著的便是四十文柴錢。

    “姐姐。”懷真叫了寒初藍一聲,想說什麼,被寒初藍用眼神制止,懷真只得什麼都不說。寒初藍拎著小錢袋,一副准備把錢給元缺的樣子,元缺笑,笑得諷刺,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有多麼的厲害呢,敢把他打一頓,沒想到……

    “你也得賠償我的損失。”寒初藍把錢袋遞給元缺,在元缺伸手想接的時候,她忽然說道。

    元缺動作一頓,饒有興趣地俯視著她。

    “敢問在下該賠償你哪方面的損失?揍我所使的力氣?”

    “襲胸!”

    寒初藍眼裡凶光一露,挺挺胸,咬牙切齒地擠出兩個字來。

    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只有她和元缺才能聽到她說了什麼。

    元缺一愣,本能地就朝她的胸膛掃去,她小小的身板哪有胸可言?不過是比他的大了點兒,要是往其他女人面前一站,保證羞得她無地自容。就那軟軟的小饅頭也能說他襲……

    耳垂,悄悄地紅了紅,元缺強作鎮定,一千萬個想不到這個女人的膽子那般大,連襲胸兩個字都敢說出來,換成其他女人,只會害羞,只會暗暗地吃下這個意外的虧。

    “你應該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因痛誤工的損失費,我要求賠得也不多,意思意思下,給我二十兩銀就算了。”

    寒初藍的臉皮就是有點厚,坑人的時候,還能說會道。

    “精神損失費?你精神損失在哪?因痛誤工?誤工嗎?”元缺勉強找回了自己被那襲胸兩個字炸得暈頭轉向的神魂,還是笑著,不過,黑眸倒是沒有再對上寒初藍炯炯的大眼。心裡還要腹誹著:厚顏無恥的丫頭,一本正經地說他襲胸,還一點羞意都沒有。

    “我被人占了便宜,我吃不下,睡不著,精神嚴重受損,差點就要神經失常,變成了瘋子,所以,你得賠我十五兩的精神損失費。發育其間,隨便碰一下都會吃痛,你昨天那樣一推……所以,因痛誤工的損失費,你得賠我五兩銀,你沒看到我今天的柴少了一擔嗎?”寒初藍吃定了古代的人受禮教約束,不敢隨便地把那些事說出來,雖然她的小臉也隱隱地紅了紅,還是厚顏無恥地坑著元缺。

    不過她的話說得特別的輕,還是只讓她和元缺聽見。

    元缺:……

    半響,元缺才低低地嘀咕著:“就你那樣的,我還襲……我倒不如自摸。”

    寒初藍的臉又是悄悄地一紅,可她還是強奪理詞,低哼著:“那你摸你自己呀,你只要當著我的面,自摸一下,我給你二十兩。”

    “你……”

    四處周游,人人討好,禮讓三分的元缺,元國舅大人,此刻啞口無言。

    厚顏無恥!

    厚顏無恥!

    他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厚顏無恥。

    “諾,賠你四十文錢,你賠我二十兩銀。”寒初藍晃著錢袋,炯炯地看著被她噎得啞口無言的元缺。“沒錢是吧?沒錢就讓路,別擋著姐回家。”

    元缺本能地身子一側。

    寒初藍一收錢袋,四十文錢還是她的。她馬上越過元缺就走,元缺回過神來,正想攔她,她一挺胸,元缺的耳垂子又紅了起來,攔她的動作半路縮回去,看著寒初藍領著懷真大搖大擺地越過他,大搖大擺地離開。

    良久,元缺才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句話來:“女人,你欠我的,總有一天要還的!”

    說完,他身子一閃,消失不見。

    “懷真,剛才那事,你別讓你姐夫知道。”成功地擺脫了元缺後,寒初藍一邊朝鬧市走去,一邊叮囑著懷真,“姐姐不想讓你姐夫擔心。”

    懷真抿抿唇,沒有說話。

    寒初藍以為他不說話便是默認了,這個少年本就不多話,她也就沒有再強調,帶著懷真到鬧市上再賣了些菜籽,院子裡的菜地培育基地,她覺得不夠用,打算再買些菜籽直接撒到大菜地去,經過整理,引水浸潤菜地後,已經可以種菜了。

    買了菜籽,還有點錢,她又買了兩斤白面帶回家。

    才到村口,有福嫂從家裡走出來。

    第二次鬧鬼之後,有福嫂被嚇得特別厲害,都傻了兩天,今天才回了魂。

    一看到寒初藍,有福嫂先是一愣,隨即把手裡拿著的農用工具往地上一掉,慌亂地扭身就往屋裡鑽進去,“砰”一聲,迅速地關上了門。

    寒初藍的腳步一頓。

    不解地望著迅速關上的大門。

    有福嫂那是什麼意思?把她當成了鬼嗎?

    寒初藍僅是頓了一頓,便淡冷地越過了村長的家門口。

    有福嫂的身子緊緊地靠著大門,像是在防著寒初藍破門而入。她這個動作,驚動了張有財,張有財從他的屋裡走出來,關切地問著:“弟妹,怎麼了?”

    “我看到夜家那個小媳婦了。”

    有福嫂一副驚魂初定的樣子。

    張有財走過來,示意有福嫂讓開身子,他才打開了大門,走出屋外,他扭頭朝左手邊望去,看到寒初藍遠去的小身影,又扭頭看一眼滿臉驚恐的有福嫂,不解地說道:“弟妹,見到夜家的小媳婦怎麼了?她又不是鬼。”

    “她……大哥,我兩次見鬼,都是和夜家小媳婦發生了矛盾當晚……”有福嫂害怕地說道,從她嫁到張家村開始,她就沒有怕過誰,可是現在她有害怕的人了,她怕夜家那個能干的小媳婦,每次找夜家小媳婦的麻煩,她就會見鬼。

    她認為那是老天爺在懲罰她,用鬼來懲罰她。

    再被嚇一次,她會直接變成鬼跟著到閻羅殿去。

    所以,她怕了寒初藍。

    她甚至認為寒初藍身邊有鬼神庇佑。

    張有財安撫著:“弟妹,別胡思亂想了,那些只是巧合。不過夜家的小媳婦,的確有點能耐,年紀小小的,挺有頭腦的,也能干,更不願吃虧,你以後還是少惹她為妙。”

    有福嫂拼命地點頭。

    現在她看到寒初藍都繞道走了,哪還敢再去招惹寒初藍。

    她只要一想到那惡鬼,青面獠牙的樣子,她就渾身打顫。

    張有財再看著遠方,寒初藍的身影早就不見了,被那些彎彎曲曲的村路,錯亂的房屋擋住了,讓他看不到。想到寒初藍的能干,夜家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張有財心口有點悶悶的,特別是想到夜千澤不久前才牽著一匹弱弱的馬走過他的家門口,雖說夜千澤買回來的那馬看上去太弱了,不值什麼錢,換成別人買了那樣的馬,直接就宰了。

    可是曾經窮得連糧食都不再有的夜家,如今連弱馬都能買得起了……張有財開始嫉妒,心裡無法平靜。

    張家村最有錢的人,只能是他!

    一輛看似破舊的馬車停在夜家的院子裡,為了把馬車趕進院子裡,夜家的竹籬門還被拆開,加以擴大。

    寒初藍遠遠地看到了自家院子裡的馬車,先是一愣,隨即驚喜地撒腿就往家裡跑。輕撫著馬兒的夜千澤背後好像長了一雙眼睛似的,在寒初藍撒腿往家跑時,他扭頭,灼灼的鳳眸如陽光一般閃耀著,性感的唇瓣一彎,只有面對寒初藍時才會有的溫柔笑容便掛在他的唇角兩端。

    “馬車!是馬車!”

    寒初藍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回到院子裡,圍著馬車打轉,笑得雙眼瞇了起來,露出了她潔白整齊的牙齒。夜千澤很喜歡她放肆的樣子,不像其他女人那般,行不動裙,笑不露齒。他也知道,以寒初藍這種無拘無束的性子,在鄉下還好一點,大家為了生活,不會過於計較禮教,要是在城鎮或者帝都,像寒初藍這種性子的女子,必定會被人指責,辱罵。

    “千澤,你真有辦法,只是,這馬,我早上出門的時候,它還精神抖擻的,現在怎麼聳拉著腦袋,一副無精打采的?病了?”寒初藍的喜悅在瞧見馬兒的病弱狀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心疼又擔心地去撫摸馬的頭。

    這馬估計挑惕得很,哪怕此刻弱得就像一陣風吹來都能吹倒它,還是很傲嬌,不讓寒初藍撫摸它。

    夜千澤站在馬的對面,和寒初藍形成了對視,他輕輕地拍了一下馬的頭部,馬兒扭頭便看向他,顯得相當的委屈。

    “我讓它拉了一個時辰。”

    “什麼?”

    寒初藍馬上就瞪向了自家相公,好端端的,他干嘛讓馬兒拉一個時辰?不管是人還是動物,拉肚最要命,拉上幾次,人都會顯得弱幾分。

    夜千澤很無辜地解釋著:“藍兒,我按你的吩咐去做的。你說讓我想辦法讓馬看上去老弱病殘,我便讓它拉上一個時辰,怎樣,它現在看上去是不是弱病殘的樣子?”

    寒初藍張張嘴,想罵又罵不出來。

    好吧,是她的錯。

    她對不起大變態的寵物。

    “給它吃了藥嗎?”

    夜千澤點頭。

    寒初藍才松了一口氣。

    如果代青知道她夫妻倆如此的作賤著千裡馬,估計會要了她的命。

    “藍兒。”

    夜千澤走到寒初藍的身邊,柔柔地看著她,問著:“今天送柴還順利嗎?”他又掏出了手帕,寒初藍撇他一眼,見他掏出手帕來,刺他一句:“男子漢大丈夫,帶條手帕在身,像個女人。”

    音落,手帕粘到她的臉上了,拿著手帕的那只大手溫柔地替她拭著汗,夜千澤淡淡地說道:“剛才你跑得太快了,臉上有汗,我帶條手帕是為了方便隨時幫你拭汗。藍兒,你放心,每次幫你拭過汗後,我都會親自動手清洗帕子,讓帕子干干淨淨的。”

    寒初藍心一甜,動作卻有點不自然,伸手奪過帕子,自己胡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汗,擦完之後,把帕子往自己懷裡一塞,“以後我自己來。”

    大手很自然地往她的懷裡一掏,帕子又回到大手裡,夜千澤還淺笑著:“現在帕子髒了,你別帶在身上,一會兒我拿去清洗。藍兒,今天送柴還順利嗎?”

    寒初藍扭身走向兔棚,兔子們被喂得飽飽的。

    小雞小鴨全都窩在樹底下打瞌睡。

    “沒什麼事發生。”寒初藍隨意地應著,不打算讓他知道元缺又找茬,反正她沒有輸給元缺,也用不著向他求助。

    夜千澤看著她在兔棚前站一會兒,又去山雞棚前喂喂山雞,再看看她的菜地,閃爍著鳳眸,輕抿著唇。告訴她,他的身世,他以為她會對他改觀,至少會把他當成她的靠山,依靠著他,可她沒有,不管他有著什麼樣的身份,她一點都不在意,更不會催促他回帝都認祖歸宗,好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她依舊忙她的,依舊把他當成中看不中用的相公,很努力地護著他,什麼事情,她都自己去解決。

    那麼小的身板子,卻藏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她,就是一個發光體,隨著天色越黑,她發出來的光芒便越耀眼。

    “呀,千澤,快來看,我的菜開始長了。”

    冷不防,寒初藍叫了一聲。

    夜千澤笑,快步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蹲在菜地邊上,她指著菜地上冒出來的很多小小菜苗,笑得很開心,好像那些小菜苗就是金山銀山,“千澤,菜籽終於發芽了,我的菜,開始長了。這些小白菜和菜心成長快,一個星期後,保證滿院子都是綠油油的。我今天又買了菜心種子回來,下午,我帶著懷雲再去撒播菜心種子。”

    菜苗不過是剛剛冒頭,不蹲下來細看,還發現不了。

    但才冒頭的菜苗對於寒初藍來說,便是她的希望之源。花了那麼多時間,投入那麼多的人力,財力,總算有了希望。

    她從楊庭軒那裡賺來的錢,在結算了四嫂等人的工錢後,已經所余不多,再加上家裡的開支,基本上是沒有了,要不是每天砍柴去賣,有幾十文錢的收入,一家老小又得回到以前餓肚子的境況。

    “嗯。”

    夜千澤除了笑還是笑。

    一顆心柔得如同春江水。

    她的努力,她的付出,他看在眼裡,疼在心頭。

    為了讓一家人三餐能飽腹,她的小腦袋就沒有停止過想法子賺錢。

    默默地,夜千澤握住了寒初藍的一只小手,把他對她的感激,對她的柔情愛意,默默地通過掌心相對,傳輸給她。

    寒初藍可沒心思去理會身邊男人感性的情緒,她隨意地拿開了夜千澤的大手,站起來,又走到其他的菜地前,蹲下身去看,除了小白菜和菜心之外,青瓜,豆角的種子還沒有冒出頭來,寒初藍也不擔心,青瓜和豆角成長得不及菜心快,那是沒有辦法相比的。

    在吃飯之前,寒初藍一直在搞鼓著她的菜地,沒空和夜千澤談談情說說愛的,夜千澤也順著她,這個家說過由她作主,她想咋的就咋的,至於談談情說說愛嘛,夜千澤微微地舔舔自己的唇瓣,晚上回到房裡再和她好好地談談去。

    真想她快點長大,是身體快點長大,那樣他們就可以在床上談情說愛了。

    想到這裡,夜千澤的臉都紅了。

    決定把搶來的那本春宮圖毀了,免得天天誘惑著他的心。

    貌似,他說要毀了春宮圖很久了呢,可春宮圖冊至今還被他藏在他所有書冊的最底下,如果某天小媳婦心血來潮,幫他收拾整理書冊……

    夜千澤忽然有點期待。

    小媳婦兒要是看了春宮圖冊,會不會改變主意,主動撲倒他?

    咽了咽口水,拍拍紅起來的臉,夜千澤趕緊甩掉邪惡的念頭。

    還是等吧,等到她身子長成再說,反正她是他的妻,她一輩子都是屬於她的,為了她好,他願意等。

    下午,寒初藍和李氏婆媳倆去菜地撒播菜種,夜千澤和懷真上山砍柴,懷雲在家編織籮筐,寒爺爺兩位老人家便是收拾收拾屋子了。

    “明天,中秋了。”

    寒奶奶似是自語著。

    “中秋怎麼了?”寒爺爺只對過年有概念,對過節沒有多少的概念。

    中秋賞月,那是有錢人家的活動,與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無關。

    鄉下人,一天三餐有著落便不錯了。

    家境稍微好一點的,會在中秋這天包餃子讓孩子們嘗嘗,或者稍微地添點肉類,便是過節了。家境不好的,對天望月,喝著西北風,完全沒有過節的快樂。

    “團圓的日子。”寒奶奶輕輕地說了一句。

    往年中秋佳節,她在自己家裡過,有子有孫的。今年的中秋佳節,雖然身邊的人多了,她卻倍感失落。

    兒子媳婦從那天走後,不再來。

    真的把老父老母扔下不管了。

    “老婆子。”寒爺爺趕緊扯了老伴兒一下,小聲叮囑著:“你別說這些話,讓藍兒聽到心堵。咱們現在就是給藍兒添了麻煩,團圓的日子?回去,只會讓我們傷心,何來團圓的喜悅。藍兒不容易,咱們不能讓她難過,快別說了。兔子們的菜快要吃完了,咱們去摘些回來吧。”

    寒奶奶點點頭。

    老兩口和懷雲說了一聲,便出了家門去給野兔們摘菜。

    家裡便只有懷雲一個人了。

    潛伏在夜家院子外面的顏氏,看到只有懷雲一個人在家,覺得正是她偷雞摸兔的大好機會,於是小心地鑽出來,打算從後院進入院子裡,由於竹籬笆圍得很結實,她是擠不進來的。

    顏氏從自己拿來的袋子裡摸出一把刀,然後蹲下身去,一邊留意著前面的動靜,一邊小心地用刀割著竹籬笆。

    既然要來偷雞摸兔,她自然要准備充足。

    害她被大雨淋,被雷嚇,不偷幾只肥兔回去,她就不姓顏了。

    很快地,顏氏把竹籬笆割斷了幾根竹子,她側身得以擠進院子裡。

    她是從後院進去的,而懷雲在屋前編織著籮筐,身後有屋擋著,夜家院子又大,寒初藍目測估算過,足有七八百平方米。懷雲不知道後院的動靜,似是理所當然。

    顏氏拿著袋子,小心地,一步一步地朝兔棚走去。

    她的目的主要是兔子。

    雞畢竟會叫,她擔心偷雞的時候,雞叫會驚動懷雲。

    兔子被關著,又不會叫,正是下手的大好對象。

    等她走近兔棚的時候,發現兔子比起那天看到的更多,就是有些兔子是受了傷的,受傷的更好,容易偷。反正她是偷回家宰來吃的,兔子傷不傷影響不大。

    肥兔,我來了!

    顏氏有點興奮,雞眼瞇成一條縫,伸手,她打開了兔棚的門。

    扭頭,她還不忘去看看屋前,懷雲的身影,她都看不到,慶幸夜家的大茅草屋旁還有一間小茅草屋,正好擋住了,讓懷雲看不到她。

    既然不會被發現,顏氏也就不客氣了。

    拎著袋子,走到最肥的野兔竹籠前,從上面伸手而入,寒初藍的竹籠子本就是就地圍繞而成,上面是不封頂的,主要是為了距離,不讓兔子打架。捉著兔耳朵,顏氏笑咧了嘴,把一只肥兔就往袋子裡塞。

    冷不防,一顆小石子襲來,打在她的後腦勺上,她吃痛,差點叫了起來,想到自己此刻正在偷雞摸兔,她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沒有讓自己吃痛叫出聲來。

    她以為被發現了,誰知道扭頭一看,什麼人也沒有看到,只看到茅草屋。

    不放心,顏氏走出兔棚,小心地走到李氏住的屋子後面,探出腦袋去看懷雲,懷雲還在專心地編織著她的籮筐,分明就是沒有發現顏氏的樣子。

    顏氏疑惑,摸摸自己的後腦勺,剛剛真的有人拿石子打中她的頭了,很痛呢。

    四周圍地再看一遍,還是沒有發現有其他人。

    顏氏趕緊回到兔棚,又去捉第二只兔子。

    一顆小石子橫空而來,重重地打在顏氏伸出去捉兔子的手背上。

    “啊呀。”

    顏氏痛得低叫一聲,沒有被打的手又趕緊去捂自己的嘴巴,再看被石子打中的手背,瞬間就紅了起來,顏氏不停地抖著手,好痛,好痛,火辣辣的痛。

    又一顆小石子從背後飛來,打在顏氏的腰部上,顏氏再次吃痛,這次手都捂不住她的痛叫,她痛得跳起來,拎著的袋子都掉在地上了,被她塞進袋裡的野兔在掙扎。

    小石子忽然像雨點一般,從四面八方打來,紛紛地打在顏氏的身上,一顆小石子都沒有落空,全都愛撫過了顏氏。

    周圍沒人。

    顏氏被小石子打得痛呼,跳著,叫著,抱頭四竄,當她差點踩著寒初藍院子裡的菜地時,那些小石子像是長了眼似的,迅速地打往她的腳,讓她腳下一縮,寒初藍的菜地幸免於難。

    “救命呀……”

    顏氏被小石子打得慌了神,全身都痛,抱著頭,她大叫一聲,慌不擇路地往後院跑,從她剛才鑽進來的地方鑽出去,石子如雨點一般追來,適數打在她的臀部上,如同萬箭齊入肉一般痛。

    “啊呀!”

    殺豬般的痛叫聲驚擾了樹上面棲息的鳥兒,四散飛奔。

    顏氏顧不得痛,逃命一般逃得不見了蹤影。

    她一逃,屋頂上飄下一道小身影,那身影和寒初藍差不多,寒初藍稍微要比她高些許。

    拋著手裡的小石子,懷雲嘴邊噙著冷笑,主子媳婦兒的兔子,可不好偷!

    以為她一個小孩子在家,就守不住這個家了嗎?

    懷雲嘴邊的冷笑更甚,她歡迎顏氏再來偷雞摸兔,她保證會用無數的小石子,好好地愛撫顏氏,讓顏氏痛得如針刺,偏偏又死不了。這種活生生的折磨,比一刀殺了顏氏更好,像顏氏這種極品的不要臉的養娘,就該給她苦頭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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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21:21 |只看該作者
065 初次交鋒

    帝都。

    攝政王府。

    一名衣著華麗的溫婉女子在兩名丫環,一名嬤嬤的陪伴下,朝書房走去,沿路看到的侍衛都會恭恭敬敬地尊稱女子為“周妃”。

    被稱為周妃的女子往往會回給侍衛們淡淡的微笑。

    穿過長長的回廓,周妃走到了書房前,她沒有立即敲門就入,因為門前有人攔著,攔著她的是一名白白淨淨的中年太監。

    “奴才見過周妃。”

    太監恭恭敬敬地向周妃行了一禮,周妃連忙說著:“李公公不用多禮。本妃能見見王爺嗎?”

    李公公為難地看了周妃一眼,然後湊近前兩步,為難而小聲地說道:“周妃,王爺在忙呢,這個時候,您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周妃好脾氣地解釋著:“本妃剛從宮裡回來,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讓本妃帶話給王爺,李公公,本妃只和王爺說幾句話就會退出來,絕對不會占擾王爺太多時辰的,李公公,能不能幫本妃通傳一下?”

    跟在周妃身邊的嬤嬤上前一步,往李公公手裡塞了一錠的銀兩,滿臉堆著討好的笑,說道:“李公公,周妃是王爺的王妃,就是想和王爺說幾句話,夫妻之間也不用弄得那般的生疏,還望李公公通融通融。”

    李公公笑,把嬤嬤塞給他的那錠銀兩還給了嬤嬤,身為攝政王身邊最為貼身的管事太監,絕對不能接受各種的賄賂,以免為攝政王帶來麻煩或者危險。看看周妃期盼的眼神,李公公低歎一口氣,臉上還堆著笑,似恭敬又似為難地對周妃說道:“那麻煩周妃略等候些時間,待奴才進去向王爺通報一聲。”

    “有勞公公了。”

    周妃對李公公是客氣萬分。

    在攝政王府裡,她本是王爺的王妃,哪怕是繼妃,也是經過太皇太後指婚,三書六禮,娶進府裡來的正妃,也可以說是王妃,但因為她的丈夫夜沐心裡面裝著的還是前王妃上官紫,就算被太皇太後逼著娶了她為妃,也不讓府裡的人稱她為王妃,而是稱她為周妃。

    雖說府裡除了她之外,夜沐再無其他側妃,妾侍,可她這個周妃同樣過得不好。

    因為夜沐的心並不在她的身上,哪怕她生了兩個兒子,兩個兒子怎麼來的,外人不知曉,她卻很清楚。

    心有委屈,卻無奈,誰叫自己的一顆心全落在夜沐身上了。

    夜沐對前王妃深情不忘打動了她,她很努力地付出,想讓自己的溫柔,自己的深情打動夜沐,她不敢說要完全取代上官紫在夜沐心裡的位置,她只想要個一席之地。

    只是,成親至今已有八載了,她依舊被夜沐拒之千裡。

    同住一屋簷下,她能見到夜沐的次數屈指可數。

    朝中大臣能天天見到夜沐,而她這個王妃,只有遇到喜慶節日,才能見丈夫一面,她的關心,夜沐擋在門外,她的愛意,夜沐也擋在門外。她所生的兩個兒子,夜沐也不甚關心,不過兒子想見父親,倒是比她這個當妻子的想見丈夫容易多了。

    周妃知道夜沐的心裡,最疼愛的還是上官紫所生的稚兒,可是稚兒十二年前就死於那場大火了,人死不能復生,她生的兩個兒子,同樣聰明可愛伶俐,為什麼夜沐就不能關心活著的兒子,而去緬懷死去的稚兒?

    李公公進了書房後,立即就關上了房門,周妃望著關上的書房門,眼底有著痛,但面上依舊溫溫婉婉的,她耐性極好,人也純良,雖然得不到丈夫的喜愛,依舊無怨無悔,因為她愛。

    兩個孩子,她也親自管教,用自己的純良去熏陶著兒子的心靈,讓兒子們從小就學會寬宏大量,不爭,不搶的。

    書房裡,夜沐在審閱著奏章。

    他為攝政王,代理皇上處理政事,這些奏章自然都要經過他審閱,作出批示,才會讓人送到少帝的面前,讓少帝重新看一遍,如果有意見,叔侄倆也能討論討論。

    少帝是還沒有親政,但政事,他一直都有接觸的。

    不管外頭的人怎麼說,夜沐心裡就沒有想過奪位。

    紫兒不在了,稚兒也不在了,他還奪位何用?

    “王爺。”

    李公公走到距離案前三步遠停下來,恭敬地叫著,聲音也不敢太大。“王爺,周妃在房外求見,說太皇太後和太後都讓她帶話給王爺。”

    夜沐抿唇不語,視線還是落在奏章上。

    “王爺,要不要讓周妃進來?”

    李公公小心地問著。

    夜沐還是抿唇。

    李公公再次小心地叫著:“王爺。”

    “讓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本王都能聽得見。”夜沐總算抬眸看了李公公一眼,淡冷的話帶著對周妃的疏遠拒絕。

    周妃就在門外,只要門一開,夫妻倆就能見上一面,但他就是不讓周妃進來。

    “王爺……”

    “本王說得還不夠明白嗎?要不要本王逐個字逐個字向你解釋?”夜沐啪的一聲,把手上的那本奏章擲在案台上,冷冷地瞪著李公公,年過四旬依舊帥氣的臉上,除了冰冷還是冰冷,沒有半點對周妃的在乎。

    李公公嚇得惶恐地應著:“王爺息怒,奴才這就出去轉告周妃。”

    說著,李公公後退幾步後,才急急地退出書房去。

    當李公公把夜沐的話轉達給周妃之後,周妃保養得體的臉上全是失望,她滿以為自己帶著太皇太後及太後的話回府,就能見上夜沐一面,沒想到……

    “周妃想對王爺說什麼,就站在這裡說吧,王爺說他聽得到的。”李公公客氣地提醒著陷入失望之中的周妃。

    回過神來,周妃溫聲請求著:“李公公能回避一下嗎?”

    李公公了然於心,朝周妃又行了一禮,“奴才先退下。”

    說著,李公公便走開了。

    周妃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人,嬤嬤和兩位丫環也很識趣地退下,書房門前的走廓上就只有周妃一個人站在那裡,身後是寬大而美麗的院子,長廊下獨她一人,顯得她特別的緲小。

    “王爺,母後說……”

    “本王曾經說過的話,你忘記了嗎?”

    隔著一扇門,周妃才開口,話還沒有說全,就被書房裡面的夜沐冷冷地打斷了。

    周妃臉上掠過恐慌及不安,趕緊改口:“王爺,太皇太後說明天便是中秋節,宮裡設宴,太皇太後讓王爺帶著臣妾進宮一起賞月。”

    身為先先帝和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小兒子,先帝最倚重的皇弟,宮中設宴,夜沐必定會參加。可是自從十二年前沐王府一場大火燒死了王妃上官紫以及世子夜君昊,這位曾經最尊貴的王爺,便不再出席在宮中的宮宴之上。

    “本王沒空!”

    夜沐冷冷地回了一句。

    “王爺,太皇太後以及皇太後,都希望王爺能……”

    “本王說過沒空!如無他事,請回!”

    周妃一塞,她微微地閉了閉眼,眨去澀澀的淚花,不讓自己委屈地落淚,哭,是改變不了什麼事的。朝著緊閉著門的書房福了福身,周妃溫聲說道:“臣妾打擾王爺了。”

    夜沐沒有再說話。

    周妃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福過身後,她站直身子,轉身,微微地歎了一口氣,終是邁出了離去的步伐。

    郎心如鐵,郎心如鋼,她再溫柔,始終不是郎心上的那抹溫柔。

    房內,夜沐瞪著案台上堆積如山的奏章。

    攝政王,的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誰知道攝政王其實就是一條狗,累得能爬下的一條狗。

    中秋了……

    又是中秋了……

    年年有中秋,歲歲有明月,曾經的伊人卻不在。

    景依舊,人不全,教他哪有心思賞月過節?

    扭頭,夜沐望著被他懸掛在案台之後,也就是他背後的那幅美人圖畫,畫面上的女子款款地笑睇著他。冰冷的神情在看到畫面上的女子時緩緩地放柔,起身,夜沐伸手輕撫著畫中人,眼神溫柔又掩不住無盡的痛楚,“紫兒,紫兒……”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書房裡。

    夜沐頭都不回,聲音在一瞬間又轉冷,“無塵,何事?”

    “主子,元缺獨自一人去了清水縣城。”

    夜沐這才轉過身來,淡冷地說道:“他就喜歡四處周游,會去清水縣城有什麼奇怪的。”

    “屬下覺得他去清水縣城是有目的的。”

    夜沐沉吟片刻,吩咐著:“安排兩人前往清水縣城,暗中相著元缺。”元缺是元太後之弟,當今少帝之舅,心是完全向著少帝的,表面上夜沐和他都對彼此客客氣氣的,暗地裡,元缺無數次想取夜沐的性命,只要夜沐一死,少帝便能親政。

    少帝聰穎,但年紀還是太輕,現在大星王朝又遭到大歷國以及東辰國的挑釁,一旦開戰,少帝哪能掌控朝政以至天下?他還握著朝政,不是戀權,而是為了國家。

    可惜他的一片苦心,在少帝的眼裡便是戀權,意圖奪位。

    圍在少帝身邊的那些人,暗裡便各使手段,意圖尋著夜沐的軟肋,能夠一舉殲滅夜沐的勢力,讓少帝成為真正的帝主。

    “是。”

    “世子可有下落?”

    無塵略一遲疑,夜沐立即厲了他一眼,沉聲命令著:“說!”

    “主子,屬下懷疑元缺前往清水縣城,極有可能也是尋找世子下落。”

    元缺利用他“神醫”之稱,四處周游,自稱為閱歷,其實是替少帝打探天下之情,眼線多得讓人數都數不過來。在大星王朝,打探消息最靈通的,不是握著朝政的攝政王,而是身為國舅的元缺。

    夜沐臉色一陰,吩咐著:“無塵,你親自帶著一小隊人馬,秘密出京前往清水縣,如果元缺真是尋找稚兒,或者已經先我們一步有了稚兒的消息,務必搶在他之前把稚兒找到,接回帝都!”現在的他,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的稚兒!

    “是。”

    無塵恭謹地應著。

    夜沐揮手,無塵隱入暗中,像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離去。

    ……

    夜,明月高掛,秋風送爽。

    一抹黑影如鬼影一般掠入了寂靜的楊府,幾個飛縱間,飄落在清風樓屋頂之上。

    手裡握著的長劍,快速地揭開了瓦,似是不擔心驚動房裡的元缺似的。

    而早在黑影落在屋頂之上時,元缺便有所覺,瓦被揭開,黑影從高空中破頂持劍直刺而下,對著的是元缺的床。

    元缺在床上一滾,避開了黑影從高空中刺下來的長劍,隨即迅速地躍起,雙腳還沒有落在地上,又急急地躍起,躲開黑影刺他刺來的利劍。

    劍光閃閃,劍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

    黑影蒙面,一身黑衣,僅露出一雙森冷的鳳眸。

    他出手極快,劍招辛辣,招招直砍元缺雙手。

    元缺抄起自己的折扇,他沒有武器,扇子便被他當成了武器使用。

    兩個人交手,劍氣,掌風,甚至暗器在房內橫行,房內的一切擺都被糟蹋了。元缺原本還帶著幾分的戲謔,在和黑影交手數招,差點就被黑影砍斷一邊手後,他再也不敢大意。

    從房裡斗到房外,從屋頂斗到地面上,又從地面上斗至屋頂。

    打斗聲驚動了楊府,楊府的護院蜂擁而來,可是高手過招,武功修為沒有達到相同境界的人都無法近身,否則便是自取滅亡,那些護院只能遠遠地看著一黑一白如同黑白無常一般飄來飄去,他們只聽到呼呼的聲響,也不知道是掌風,還是黑影揮劍有力而發出的聲音。

    楊庭軒也被驚動了。他試圖想加入戰圈中,才躍去,就被黑影的衣袖一拂,強勁的內力把他擋住,他大驚,趕緊躍開,心知黑影不是之前挑傷他的那個。挑傷他的那個黑影雖然武功也高,卻沒有眼前這道黑影渾厚的內力。

    轉眼間,元缺和黑影交手將近百招。

    黑影驚於元缺的武功之高,元缺也驚於黑影的內力渾厚,劍法辛辣,身法奇特,能和元缺交手過五十招的人,在大星王朝裡就沒有幾個,可這個招招直砍他雙手的黑影不僅能接下他五十招,還處於平手之地。

    更讓元缺微驚的是,黑影似是不想取他性命,而是要他雙手,好像不傷了他的手,黑影就不會罷休。

    “你是誰?”

    不知道第幾招之後,元缺以指夾住了黑影的長劍,黑眸銳利地盯著黑影,覺得黑影那雙狹長的鳳眸有幾分熟悉。

    黑影眼神比元缺的更加銳利冰冷,在元缺夾住他長劍的時候,他似是在冷笑,手腕一抖,被元缺夾住的劍身忽然一轉,鮮血瞬間飛濺,元缺夾著劍身的手指被割傷。

    元缺沒有夾劍的手掌呼出一掌,黑影舉手便指,兩人對掌之後,各自被對方的內力震退數丈之遠,黑影似是吐了一口鮮血,隨即扭身,施展輕功自楊府中消失。

    元缺嘴角流出血絲,明顯也受了內傷,被劍割傷的手指也在滴血,黑影會走,是因為他的手受了傷,否則黑影還會纏著他,一直到他手指受傷為止。

    “元國舅。”

    交鋒結束,刺客逃走,楊府的人趕緊圍到元缺的面前,楊老爺面如死灰一般,嚇得滿頭是汗,要是元缺在楊府裡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楊府上下幾百號人也就完了,說不定還要被誅滅九族呢。

    “我沒事。”

    元缺盯著黑影消失的方向,淡冷地說著。

    “元國舅受傷了,快,請大夫。”楊老爺瞧見元缺受傷的手指不停地滴血,趕緊吩咐人去請大夫。

    “不必了!我自己便是大夫。”元缺淡冷地阻止了楊老爺的驚惶,斂回視線,就朝清風樓走回,並且吩咐著:“沒我的允許,別來打擾我。”

    音落,他的身影沒入了房中,把楊府的人全都擋在外面。

    掏出金創藥,元缺先止住了手指上的血,才在床上坐下,盤膝運氣,自己調治內傷。

    調息半響,壓下了體內翻滾的氣息,再瞧見受傷的手指,好看的眉擰得緊緊的,對方干嘛針對著他的手?

    他的手,得罪了對方?

    那黑影,有一雙他熟悉幾分的鳳眸,他認識的人之中,只有一人有著狹長又漂亮的鳳眸,便是沐王府也就是現在的攝政王府世子夜君昊。

    夜君昊!

    元缺忽然陰了陰臉,開始明白了黑影干嘛老要傷他雙手,因為他雙手推過厚顏無恥的某人,不小心就成了襲胸……

    夜千澤,夜君昊!

    兩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好狠的家伙,就和他那小婆娘一般的狠。一個出手狠,一個坑他狠……

    腦裡飄過寒初藍那張清瘦卻俏麗的臉,元缺的唇邊卻是習慣性地露出了淡淡的笑。

    ……

    夜千澤逃離了楊府之後,一路飛縱,直到轉入一處安靜的巷子,他才停下來,一停下,體內真氣翻竄,血腥湧上喉嚨,他無法再壓制那口沖上來的血,吐了!

    元缺的內力比他預估中還要深厚,那一掌,元缺傷了,他也傷了。

    躍下地面,靠著牆壁,夜千澤趕緊調息體內翻滾的真氣。

    沒有調息好,他絕對不能回家,否則會被藍兒發現的。

    夜,安安靜靜的。

    丑時了。

    所有人,當然除了某些喜歡在黑暗中活動的人,都沉浸在夢中。

    楊府的人並沒有追來,憑他們也追不上夜千澤。元缺又受了內傷,肯定是先療傷。無人追來,相對於夜千澤來說,此時此地都是安全的。

    半個時辰後,夜千澤才扶牆而起,抄起自己的長劍,身子一縱,施展著輕功便往城外趕去。

    ……

    涼。

    有點涼。

    夢中的寒初藍覺得通體清涼的,她本能地伸手就去扯被子,卻扯了個空。被子早就不知道被她踢到哪裡去了,這便是睡相不淑女的下場。

    翻過身子,寒初藍再次摸著被子,可惜還是沒有摸到被子,她只得微微地睜開雙眼,睡意朦朧地尋找著她的破舊被子。

    古代因為環境沒有被污染,一年四季格外的分明,不像二十一世紀那般,入秋了,還能熱死人。在這裡,子時一過,熱浪便退,寒氣開始入侵。

    床上沒有被子的影子。

    寒初藍咕噥一句什麼,坐了起來,在地上尋著她的被子,無意中看到稻草堆上空空如也,夜千澤不知道去了哪裡?

    開初,寒初藍以為夜千澤到外面小解去了,在地上尋到了她的被子後,摟著被子倒回床上,繼續睡。

    又睡了一會兒,她還是無意識地翻身,無意識地看向稻草堆,還是空空如也。

    夜千澤呢?

    寒初藍倏地坐了起來,睡意全無,跳下床抄過自己的衣服,迅速地穿上,就往房外走去,房門卻在此時被輕輕地推開,寒初藍抬眸,便看到夜千澤著一身的黑衣站在房前。

    “藍兒?”

    夜千澤意外地低叫著,沒想到寒初藍會在這個時辰醒轉。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上下打量著他,眼神有點淡,有點冷,小嘴兒抿了又抿,夜千澤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立於門口處,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衣服……挺好的,夠黑!”

    寒初藍忽然伸手扯了扯夜千澤身上的夜行衣,淡冷的話夾著刺:“適合某些人大半夜去裝神弄鬼,偷雞摸狗。”

    “藍兒。”

    寒初藍扭身就走。

    “藍兒。”夜千澤趕緊拉住她的手,人跟著進房,腳下一個回踢,便把房門關上了,“藍兒,我只是……反正我沒有像你所想的那般。”

    寒初藍不說話,走到桌前就點起了油燈。

    油燈一亮,夜千澤不著痕跡地用手捏著自己的一塊衣角,那塊衣角有著點點血跡,那是他受了內傷吐血時,不小心滴了血珠在衣角上。

    某人忘記了他身上的是黑衣,就算滴有血珠在衣角上,寒初藍不細心地看,也瞧不出來。

    “藍兒,我……”

    夜千澤走近寒初藍,寒初藍忽然皺眉:“血腥味,你身上有血腥味。”

    夜千澤一驚,小媳婦兒的鼻子是狗鼻子嗎?這樣也能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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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1:21:34 |只看該作者
066 這本是什麼書?

    “哪有血腥味?我只聞到藍兒你身上的香味。”夜千澤反應快,馬上應著,眼神故意邪肆地往寒初藍身上瞄去。

    寒初藍臉往夜千澤面前一湊,明亮的大眼在油燈之下閃爍著,如同兩顆明星一般。

    夜千澤不知道她忽然湊近前來想做什麼,定定地和她對視著,只要她不繼續剛才的話題便可。他身上的內傷經過他短暫的調息,再吃了一顆治療內傷的特效藥,已經不礙事了。但他還是不想讓她知道他受了傷,更不能讓她知道他是去找元缺了,否則以她的個性,她才不管元缺會不會武功,是什麼身份,必定會去找元缺替他算帳的。

    他與元缺尚為平手,不,應該說是元缺的武功還是在他之上,他要不是仗著手裡有長劍,還無法和元缺打成平手。她找元缺算帳,什麼結果,他想都不敢去想。

    兩只小手爬上了夜千澤的臉上,捏捏揉揉的。

    寒初藍戲謔的話吹進夜千澤的耳裡:“千澤,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跟誰學的?”眼神竟然敢往她的身上瞄來了。

    夜千澤臉微紅,眨著眼,很老實地答著:“藍兒,為夫是跟你學的。”

    揉捏著夜千澤俊臉的雙手一頓,寒初藍瞪他。

    跟她學的?

    她的臉皮很厚嗎?

    很厚嗎?

    縮回揉捏他臉的雙手,寒初藍一邊坐正身子,一邊沒好氣地說道:“把你身上的黑衣服換了,你們古代人就喜歡晚上穿著夜行衣,不是偷雞摸狗就是行俠仗義。”末了,她還嘀咕著:“也不帶上我。”

    夜千澤聽到她說“古代人”的時候,覺得她的話說得很古怪,正想問她,聽到她最後一句的嘀咕,他臉一抽。

    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轉的。

    打了個呵欠,寒初藍撇了一眼還不動的夜千澤,說道:“趁著天色還沒有亮,補補眠。昨天你和懷真給力,砍了不少的柴,今天我就用馬車拉一馬車的柴給宋家送去,還有那些沒有受傷的山雞,野兔也一並送過去,換了錢後,我買點好吃的回來,中秋了,過節了,總得加點菜的。”

    夜千澤一邊脫下身上的夜行衣,夜行衣下面是他平時穿的粗布衣賞,這是他為了回來後方便掩飾,才一直穿著粗布衣裳。聽著媳婦兒的話,夜千澤笑著:“藍兒,中秋都是有錢人家過的,我們窮苦人家,在這一天裡能有點肉吃就算最好的了。”

    “節日是全國百姓的,哪分有錢人和窮苦人。有錢人有錢人的過法,我們窮人有窮人的過法。”寒初藍的小腦瓜裡裝著的還是人人平等的觀念。

    不管有錢無錢,節日到了,都要過。

    夜千澤也不和她辯論,知道她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嘴裡還經常會說一些他聽著不明白的話。

    寒初藍坐在桌前顯得有點無聊的樣子,雙手便隨意地在桌上游移著,隨意地幫夜千澤整理著經常性都是擺放在桌子上的那幾本書,也會翻看書頁看看那些書的內容。發現書的內容很多是治國策略,她沒有興趣,便把書頁合上了。

    當她無意中整理到最底下那本書的時候,她覺得那本書和其他書不一樣,那本書被保護得很好,隱隱中還散發著香氣(楊老夫人的壓箱底,自然被保護得很好,平時都是用衣衫壓在箱底下面,箱裡又會放上些自制的香料,讓衣衫不會因為放得太久而有著霉味。)

    這本是什麼書?

    寒初藍本能地手指一挑書頁,翻開了書冊,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間房,一張床,一男一女,正在……

    轟!

    寒初藍的臉刷地就紅了起來。

    翻開的書冊被她迅速地合上了。

    春宮圖!

    夜千澤怎麼會有春宮圖的?

    他平時裝模作樣地看書,難道都是在看春宮圖?

    怪不得他膽子漸大,經常會摟她一把,也不會臉紅了,怪不得他那次深吻她,差點就和她圓了房,都是春宮圖惹的禍!

    春宮圖在古代的市場上看似是禁書,其實在上流社會裡,每個人基本上都看過,她還知道古代的大家閨秀在出嫁前,老娘便會送給女兒一本春宮圖冊,傳授男女之事的經驗,好讓女兒嫁過去後,能拴住男人的心。

    寒初藍壓著春宮圖冊,一時之間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本禁書。

    臉上的紅潮還沒有退去,在油燈的照耀下,顯得十分的誘人。

    夜千澤脫下了夜行衣,一回神,便看到小妻子臉上紅通通的,他以為寒初藍生病了,馬上就伸手過來探寒初藍的額角,擔心地問著:“藍兒,你的臉很紅,是不是病了?”觸手的肌膚溫度正常,沒有發燒。等到夜千澤看到寒初藍壓在掌下的那本春宮圖冊時,他微愣一下,隨即臉紅起來,紅得比寒初藍還要厲害,他打著哈哈:“藍兒,我困死了,我睡覺去。”

    說著,扭身走向稻草堆,因為動作太快,又神游太虛似的,還被他自己的步伐絆到了,一不小心就往前一摔,倒是剛好摔倒在稻草上。

    寒初藍錯愕,還沒有說話,便見他像僵屍似的直直地挺起來,扭頭沖她傻笑著:“我的左腳和右腳打架了。”

    寒初藍撲哧一聲就笑了起來。

    她一笑,夜千澤的臉色更紅了,連耳垂都紅成了煮熟的蝦子。

    他曾經想過,要是有一天他的小媳婦兒體貼地幫他整理書本,發現了他壓在最底下的春宮圖冊,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撲倒他,與他好好地研究一下圖冊上的內容?真被發現的時候,她還沒有不好意思呢,他倒不好意思來,整個大腦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只會臉紅,只會傻笑。

    寒初藍抄起了春宮圖冊,自桌子前站起來,笑著走向僵著身子傻笑,顯得訕訕然的夜千澤,夜千澤瞧見她拿著春宮圖冊朝自己走過來,身子更僵了。

    寒初藍走到他的面前站定,仰眸瞅著他紅得比她剛才還要厲害的俊臉,學著他剛剛的樣子,踮腳想探他的額,夜千澤本能地微俯下頭,讓她輕輕松松地就觸到了他的額。

    “嘖嘖嘖,千澤,你的體溫飆升得太厲害了,我想估計燒到九十九度了,還差一度便開了。”把他的體溫形容成燒開水了。

    夜千澤想說什麼,寒初藍把春宮圖冊往他眼前一抖,書頁發出沙沙的聲響,那雙漂亮的明亮大眼似笑非笑地睨著夜千澤,“千澤,你們這裡的字,我認識得不多,你能告訴我,這本是什麼書嗎?”

    夜千澤想說的話瞬間又咽回肚裡去了,燒到九十九度的體溫,咻一下,升到一百度,開了!

    他越是害羞無措,寒初藍戲弄之心越濃烈。

    她把夜千澤推坐在稻草上,健壯如山,平時被寒初藍形容為牛高馬大的某男,被他的小媳婦兒輕輕松松地推坐在稻草上了。

    他的臉更紅,紅到無法再找到詞語來形容了。他的心跳也很快,快到一顆心都要從他的身體裡跳出來了,他的身子僵硬得像僵屍,戳一下,皮都不會動一下。

    鳳眸緊張地盯著站在他面前,此刻以居高臨下姿態睨視著他的小媳婦兒,腦裡只有一個念頭在重復飄蕩著:她想做什麼?撲倒他?

    “怪不得你最近不害羞了,原來是這本書教的,還把罪名推到我的身上,害我剛才還在自責著,我的臉皮真的很厚嗎。”寒初藍似是嘀咕,又讓夜千澤聽得清清楚楚。

    某女忘記了她白天和元缺斗嘴的時候,表現得相當的厚顏無恥,臉皮在那會兒可以和城牆媲比了。

    “藍兒,我……”

    “你都看完了?”

    呃?

    她,她不知道害羞的嗎?

    夜千澤真希望老天爺此刻來一道驚雷,把他劈暈了吧。可惜老天爺很喜歡看著他被寒初藍戲弄的樣子,愣是不打雷,就連鑽在雲層裡的月亮都很感興趣地鑽出了雲層,想看好戲呢。

    “哪一頁最好看?”

    寒初藍又問著。

    夜千澤抽臉,然後身子直挺挺地倒躺在稻草上。

    老天爺,饒了他吧!

    他無法和他的小媳婦兒較量誰的臉皮更厚。

    鼻端忽然傳來了熟悉的淡淡清新香氣,那是屬於寒初藍的氣味。

    “你不說,我自己看了。”

    身側傳來了寒初藍充滿了戲謔的聲音,夜千澤側臉,看到她已經在他的身側爬下了,春宮圖冊被她擺放在面前,她的手指正想去翻開書冊。

    夜千澤想撞南牆去死。

    她現在又不肯和他圓房,還要當著他的面,爬在他的身側翻看春宮圖冊,不是存心整他嗎?好藍兒呀,他可是正常的,擁有七情六欲的年輕男子,她再這樣戲弄下去,難保他控制不了,一翻身就把她壓在身下,和她一起研究冊子上的內容。

    寒初藍是作勢要翻開書冊,並非真的要翻開,她又不是傻子,敢爬在他的身側看這種禁書。覺得戲弄得差不多了,她爬坐起來,嘴裡說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休息吧,這本禁書,一會兒我給你做早飯的時候,燒了。”

    說著,寒初藍自稻草堆上站起來,就想走,腰間忽然一緊,夜千澤的手摟住了她的腰肢,隨即一陣天旋地轉,她重新跌回了稻草堆上,跌在夜千澤的懷裡,灼灼的男性氣息吹在她的臉上,夜千澤低啞的聲音響起:“藍兒,你戲弄了為夫,總得給點補償吧。”

    寒初藍還未回神,夜千澤已經迅速地吻上了她的唇。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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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6:00 |只看該作者
067 酸味真濃!

    腦袋有短暫間的迷糊,很快地,寒初藍回過神來,想推開夜千澤已經來不及了,夜千澤摟抱著她,在他的懷裡,她像個孩子似的,根本就掙不脫他的摟抱。他的唇很霸道地捕捉著她的,霸道地攻城掠地,好像在向天地宣誓,她是他的!

    干嘛每次都讓他主動?

    他肯定覺得只有在親吻的時候,他才占了上風吧。

    寒初藍迷迷糊糊地想著,伸手,她摟上了夜千澤的脖子,化被動為主動。

    要補償是吧,她補!

    要多少,她補多少。

    對他,她是非常非常的大方!

    兩道身子在稻草上翻滾著,兩個人都想握著主導權,結果遭殃的是稻草。

    良久,翻滾結束。

    男在下,女在上。

    男人鳳眸帶笑,柔柔地看著騎壓在他身上的嬌俏女子。

    女人騎坐在健壯的身軀上,紅唇腫脹,美眸帶俏,卻笑得張揚,好像她在上便成了最後的贏家。男女之事上,其實沒有輸贏之分。

    “藍兒。”

    千澤柔情如水,大手輕掀,把她自他的身上掀下來,讓她在他的身側躺著,他撈她入懷,摟著她,低柔地凝視著她,絕美的俊臉還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相對於笑得張揚的女子來說,貌似他還真是輸了。“藍兒,天色還早,陪我小睡一會,可好?”

    成親後,夫妻同床十幾天,每天晚上他把她踹下床去,踹一次,她又輕輕地爬回床上在他的身側躺下,小心地拉開和他的距離,但還會一次又一次地被他踹下床去。那時候的她,沉默,倔強,每天晚上被踹,依舊死心眼,認為夫妻就該睡在一起,所以天天晚上都在他的身邊躺下。後來她掉進河裡被淹得奄奄一息,救起來後,晚上依舊選擇和他同床共枕。

    那陣子,她不過是他隨意娶來的一個免費勞動力,他心裡面壓根兒沒有把她當成妻子來看待,他更清楚憑她的出身,他將來也無法帶回帝都去,那高門檻的帝都怕是連門都不會讓她進。因為不喜而心硬,晚上照踹不誤,可在她醒轉的第四個晚上,她選擇了打地鋪也不想和他同床共枕免得再被他踹。

    從那一夜開始,夫妻倆分地兒而睡。

    此刻,夜千澤後悔死當初老把她踹下床去,讓他現在想摟著她睡一晚都不成。

    這,是否便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寒初藍優雅地打了個呵欠,拍拍他的肩膀,說道:“你睡吧,我回床上去睡,我覺得,還是床上睡著舒服一點,我再小睡一會就要起來了,你倒是可以放心地睡到天大亮。”

    說完,寒初藍推開了夜千澤,自稻草上站起來,向她的床走去。

    夜千澤忍不住捏著一根稻草,扭呀扭呀,把稻草扭揉成了麻花樣。

    寒初藍爬上床,倒頭便睡。

    夜千澤看了她一會兒,終是忍著懷中的空虛,倒回稻草堆上,心裡想著:什麼時候爬上她的床去?

    寒初藍入睡得快,但醒轉得也快,天才蒙蒙亮,她就辭別周公回來了。

    像往常一樣,她起來,整理好衣裳,梳頭。

    她沒有銅鏡,也不太會梳理古代婦女的發髻,她經常是胡亂地綁起來,再插上夜千澤送給她的那支木釵,便認為自己的妝扮屬於古代,不曾知道她的發式在他人眼裡是不倫不類的。

    “藍兒,我幫你梳頭。”

    在寒初藍打算用布條把三千青絲隨便綁於腦後的時候,她手裡的那把梳子落到了厚實的大手裡,夜千澤寵溺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扭頭,寒初藍關心地問著:“你不睡了?才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呢。”

    夜千澤淺笑,一邊溫柔地替寒初藍梳頭,一邊解釋著:“我有內力護體,稍作調息便行。”

    寒初藍哦了一聲,信了他的話。武俠小說裡也提到過,內力深厚的人,不需要睡太長時間,只要稍作調息便可。

    片刻後,夜千澤幫寒初藍梳起了發髻,寒初藍小心地把他送給她的發釵遞給他,讓他幫她插上。

    捕捉到她小心的動作,夜千澤嘴角微微上翹,笑意隱隱,她珍視他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

    這個認知讓夜千澤心如喝蜜一般甜。

    一個時辰後。

    “藍兒,真的不用我陪著你一起送柴去嗎?”夜千澤站於院子門前,看著爬上馬車上的寒初藍,問著。

    寒初藍一邊吩咐懷真趕車,一邊朝他揮手,笑著:“在家裡等我回來,保證給你帶很多好吃的。”寒初藍又朝李氏和懷雲說道:“娘,懷雲,今天過節,你們也別去下地了,地裡的事兒也忙得七七八八的了,就當是過節放假,在家裡休息休息,等我回來,我給你們做好吃的。”

    李氏瞇瞇地笑:“藍兒,路上小心點。別趕太快的車,你和懷真都不會駕車的。”

    “哥,你可得小心點,保護好姐姐哦。”懷雲也笑著叮囑兄長。

    寒爺爺老兩口更是對寒初藍千叮萬囑的。

    “好了,我們走了,你們快回屋裡去。”寒初藍笑著再次朝家人揮手,經過相處,她已經完全融入了這個家,面對親人,她的笑容多了起來。扭頭,寒初藍吩咐著懷真:“懷真,咱們走吧。”

    懷真點頭。

    馬兒拉著一輛雙輪的車子緩緩地離開夜家。車子上面綁著滿滿的一車干柴,還有數只野兔和山雞。

    猛兒當獵人非常的稱職,昨天夜千澤又帶回不少受傷的野兔和山雞,把寒初藍的棚子塞得滿滿的,雖說要養殖,不過吃的也成問題,何況她還要養家雞,便趁著今天是中秋,一年之中算是個大節日,挑幾只肥一點的給宋家送去,多換些錢好過節。

    馬車沿著村裡九曲十八彎的村路走著,每經過一戶人家的時候,都會有人從屋裡探頭出來望望,瞧見馬車上面的柴和幾只獵物,每個人的神情都不一樣,有些人是稱贊,贊賞寒初藍的頭腦靈活,精明能干,有些人則是嫉妒不已,恨不得把那一車的柴據為己有,有些人淡淡冷冷的,不贊賞也不嫉妒,僅是瞟兩眼便忙自己的事情。

    寒初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她只知道靠著自己的努力,能養活一家人就行。

    瞧得順眼的,她會和別人打聲招呼,瞧不順眼的,她裝著沒看見,反正你眼裡有我,我眼裡便有你。尊重,本來就是相互的。

    出了張家村,馬兒開始奔跑起來。

    風從耳邊刮過,寒初藍頓時覺得很刺激。

    “姐姐,坐好!坐好!”懷真趕著車,還不停地叮囑著她,生怕她會被摔下車去。

    人家可是千裡馬,跑起來特別的快。

    “刺激,懷真,這馬跑得真快!以它這樣的速度,咱們一天可以送兩車柴進城。”

    懷真抽臉,忍不住提醒著:“姐姐,砍柴需要時間。”

    寒初藍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只顧著賺錢,忽略了現實。

    捕捉到她俏皮吐舌的樣子,懷真微怔一下,隨即飛快地別開視線,專心地趕車,不再看身邊這個集張揚,霸道,能干,善良,精明,無恥於一體的女子。

    到了清水縣,兩個人趕著車直奔宋家後門。

    宋家後門口,宋大小姐和她的丫環依舊站在那裡。

    為了見一面夜千澤,這位宋大小姐還真有耐心,每天等著。

    看到還是寒初藍和懷真送柴來,宋大小姐再次失望,可她依舊不想死心,相信總有一天,她能等到夜千澤送柴上門。

    寒初藍友好地和宋大小姐打招呼,兩人雖是情敵,不過在寒初藍的眼裡,宋大小姐還是她的衣食父母,她要把衣食父母的錢銀都算進她的口袋裡。

    卸完了一馬車的柴,又和管事討價還價一番,成功地把幾只野兔山雞一並銷出,進帳數兩銀子,寒初藍喜滋滋地走出來。

    “寒姑娘。”

    宋大小姐今天竟然還等在外面,在寒初藍出來的時候,溫婉地叫著寒初藍。

    把錢袋收好,寒初藍抬眸,“大小姐,初藍已嫁,不再是姑娘家,大小姐還是叫我夜太太吧,不對,好像不是這樣稱呼的,搞不清楚,反正你別叫我姑娘了。”就算她還是姑娘,她也要讓宋大小姐把她看成少婦,提醒情敵,她是夜千澤之妻。

    望著寒初藍頭上梳著的婦人發髻,宋大小姐心有澀意,臉上還是保持著溫婉的笑,扭頭吩咐著身邊的丫環:“桃紅,把東西給寒姑娘吧。”

    寒初藍強調她是夜千澤之妻,宋大小姐卻當作沒聽見。

    寒初藍也懶得和她糾葛這個稱呼問題,情敵以為這樣叫她,就能和她爭奪夜千澤了嗎?門兒都沒有!她的丈夫就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一夫一妻制!

    在這個年代裡,由她開創!

    被叫做桃紅的丫環把手裡拎著的食盒遞給寒初藍,淡冷地說道:“寒姑娘,這是我家大小姐讓人到聚香齋買回來,送給夜公子吃的月餅,麻煩寒姑娘代夜公子拿回去。”

    寒初藍不接食盒,看著宋大小姐,語氣也淡了下來,“謝謝大小姐的好意,我會給我家千澤買些月餅回去的,大小姐的月餅還是留著自個兒吃吧。”

    “寒姑娘,我家小姐是送給夜公子的,又不是送給寒姑娘你,只不過拜托寒姑娘給夜公子帶回去,要是寒姑娘嫌麻煩,我們可以給你錢當作捎帶東西的費用。”桃紅就是一副瞧不起寒初藍農家女的嘴臉,也不想她自身也是出身窮苦才會被賣進宋家當丫環。

    宋大小姐也溫淡地說道:“寒姑娘,夜公子對小女子有救命之恩,芳華只是想謝謝夜公子的救命之恩,還請寒姑娘代為轉交給夜公子。”

    宋芳華?

    這名字真難聽!

    寒初藍在心裡腹誹著,嘴上淡淡地笑,笑容有點兒刺目,夾著對宋芳華的諷刺,“也是,千澤你大小姐你有救命之恩,貌似我也是大小姐你的救命恩人呢,大小姐你要謝恩,可不能偏心,可有我的月餅?”那天真正想救宋芳華的人是她寒初藍,宋芳華為了纏上夜千澤,竟然把所有恩情都栽到夜千澤的身上。

    這古代的女人,最會的就是借著報恩“以身相許”。

    宋芳華臉微紅,手上捏著的手帕被她揉了幾下。

    “還有,桃紅姑娘,我和千澤是夫妻,夫妻同體,你懂嗎?他的便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你們要給千澤送月餅,等於是給我送月餅,我想收,便收,不想收便不收,請問,有問題嗎?”不過是小小的丫環,也敢拿狗眼看人低,拿錢壓她。

    不錯,姐是想賺錢,恨不得馬上就成為全國首富,但她賺錢也有她的原則。不符合她原則的,就算給她金山銀山,她也不會要的。

    桃紅被寒初藍的話咽得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在她的意識裡,丈夫是天是地,當妻子的理應以丈夫為首馬瞻,可寒初藍給她的感覺,卻是夜千澤以寒初藍為中心,什麼都得聽寒初藍的。

    “大小姐,今天中秋,先祝你中秋節快樂,晚上自己賞月,我還要買過節的東西,先走了,再見。”寒初藍駁得桃紅無話可說時,又向宋芳華揮揮手道再見,扭頭走到馬車前跳上馬車,懷真馬上趕車,馬車從宋芳華主僕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桃紅手裡拎著的籃子,送不出手!

    等到馬車走遠了,桃紅忍不住罵著:“大小姐,那個女人真囂張。大小姐,夜公子不再送柴來,估計便是那個女人阻止的。要不,我們為難一下她,夜公子要是不送柴來,就不要她的柴了。”

    宋芳華扭頭撇了桃紅一眼,“那樣她有什麼損失?她和我們府上簽了協議的,還蓋上了我爹的專章,要是她拿著協議去告官,輸的也是我們。不要她的柴,便要給她五百兩銀……我怎麼就同意了簽這個協議?”宋芳華懊惱不已,不知道自己怎麼就著了寒初藍的道。

    收她的柴,每天只需給她幾十文錢,最多也就是百來文錢便可,可是少而積多,寒初藍天天送一馬車的柴來,一個月也能從宋家這裡賺進幾兩銀子。月復月,年復年,她能賺多少錢,算都算不到底。不收她的柴,就要一次性給她賠五百兩銀,五百兩銀呀,這可是個大數目,她哪敢做主給寒初藍賠五百兩銀?爹會要了她的小命。

    寒初藍,太奸了!

    而她,太笨了!

    都怪她那天被夜千澤的俊美迷得神魂顛倒,才會和寒初藍簽了這個協議,現在除非雙方坐下來談談,各自願意結束交易,否則,兩者的交易都不會中斷。

    ……

    聚香齋是清水縣最好的點心糕點鋪,中秋節也會制造精美的月餅出售,不過因為聚香齋檔次高,這裡的月餅又特別的好吃,價格相對其他鋪子的來說便高了很多,不是普通百姓能買得起的。

    寒初藍站在聚香齋門前,看著進進出出的人都衣著光鮮便能判斷出聚香齋的檔次了。

    “姐姐要買月餅?這裡的月餅很貴,姐姐,我們可以換一間鋪子的。”懷真也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向寒初藍解釋著。

    “今天是中秋,中秋節的節日特色便是吃月餅。宋芳華要給你姐夫送聚香齋的月餅,不就是向我炫耀她有錢,買得起最好的月餅給千澤吃嗎?”寒初藍摸摸錢袋裡的錢,哼著:“我也買得起!”

    懷真看看她,眼裡飄出幾個字:酸味真濃!

    咬了咬牙,寒初藍邁腳就走。

    “寒姑娘?”

    一聲不太確定的叫聲傳來。

    寒初藍邁出的腳步往回縮,扭頭尋聲望去,眼前來往的全是人,她的視線在人群中穿梭,貌似沒有看到自己認識的人。

    “寒姑娘,真的是你,太好了。”聲音再次響起,一個少年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寒初藍的面前,沖著寒初藍瞇瞇地笑。

    “小哥,你不是楊公子身邊的那位小廝嗎?”寒初藍認出了眼前的少年是楊庭軒身邊的人。

    木子笑著:“正是,小的叫木子。”木子看看寒初藍,又看看寒初藍身後的聚香齋,笑問著:“寒姑娘想買月餅嗎?不用買了,小的正想給寒姑娘送月餅去呢。”說著,木子拎高了手裡的食盒,食盒裡面裝著的是聚香齋最好吃的月餅,由他親自替公子買的。

    “給我送月餅?”寒初藍有點意外。

    宋芳華要給夜千澤送月餅,理由還牽強,說多謝夜千澤救命之恩,那木子給她送月餅,理由是什麼?

    “寒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兒心意,原本公子要親自給寒姑娘送去的,不過出了點突發的事兒,公子沒辦法親自給寒姑娘送去,便吩咐小的把月餅送給寒姑娘,公子還說,問問寒姑娘的菜長出來了沒有。”

    元缺昨天晚上受了傷,雖說不要命,楊府也覺得是他們保護不周,楊庭軒哪怕再想去找寒初藍,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出門,而是留在府上好好地招待和“照顧”著元國舅大人,和元國舅大人一起過中秋。

    寒初藍笑,“木子,你回稟你家公子,我的菜已經長出來了,再過半個月,我必定登門找他談交易,到時候還望你家公子能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她又看向食盒,客氣地拒絕著:“這月餅,我就不要了,我自己買,替我謝謝你家公子的好意,他的好意,我寒初藍心領了。”

    楊庭軒給她送月餅,她收了,夜千澤吃得下嗎?

    宋芳華送的月餅,她不收,因為收了,她吃不下。

    掉換位置想一想,為了夜千澤,她也不想收楊庭軒送的月餅。

    “寒姑娘,這是我家公子的一片心意,還請你不要拒絕。我家公子還是第一次給人送月餅。”木子趕緊說道,還特別的強調“第一次”三個字。

    寒初藍笑,“木子,真的謝謝你家公子,不過我真的不能收,我自己去買,你請回吧。”說著,寒初藍扭身就朝聚香齋邁進。

    木子看她拒收月餅,倒也機靈,拎著食盒跟著寒初藍進了鋪子裡面,打算在寒初藍買了月餅後,他替寒初藍付錢,這樣子也算是他家公子送給寒姑娘的。

    木子跟在楊庭軒身邊多年,熟知楊庭軒的挑惕及本性,楊庭軒對寒初藍是什麼態度,他更是瞧得一清二楚,哪怕寒初藍已是他人之妻,只要是公子喜歡的,他也會盡力幫著公子討好芳心。

    懷真也跟隨著,他有意無意地擋在木子的前面,不讓木子有機會向寒初藍獻好意。

    聚香齋的人瞧著寒初藍和懷真的衣裳,都微微地皺了皺眉,他們還是第一次迎進了普通的老百姓。不過秉著生意場上,顧客是老子的服務精神,他們並沒有把寒初藍往外趕,還很熱情地向寒初藍介紹他們鋪裡最好吃的月餅。

    寒初藍一邊聽著一邊問價錢。

    聚香齋的月餅貴得要命,寒初藍聽過價錢之後,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已經咋舌,還暗暗在計算著,她如果買八個聚香齋的月餅,那她今天的收入都打了水漂。

    圍著鋪子轉了一圈之後,寒初藍決定只買四個月餅,兩個人平分一個。

    這樣想著,寒初藍吩咐鋪裡的小二哥給她包了四個月餅。

    小二哥倒是沒想到她真的要買,聽到她的吩咐,還一愣一愣地看著她,強調著:“我們聚香齋的月餅很貴,你真要買?”

    寒初藍撇他一眼,“不買你會免費送給我嗎?”

    以為她買不起呀!

    小二哥笑,連忙應著:“小的馬上幫你包起來。”說著,拿來一只小小的食盒,寒初藍猜測古代的月餅沒有包裝盒,都是用食盒裝著的吧。小二哥把四只月餅裝進了小食盒裡,寒初藍去掏錢,木子趕緊在懷真身後叫著:“寒姑娘,小的幫你付錢,小的幫你付。”

    “不用了。”

    寒初藍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木子心急地想超過懷真走過來替寒初藍付錢,偏偏懷真就像個鬼似的,不管他想怎麼走,都被懷真擋在身後。

    寒初藍自己付了月餅的錢,今天進帳的幾兩銀子馬上縮水了一大半。

    拎著裝有月餅的食盒,寒初藍招呼著懷真離開,出門前還不忘向木子說聲再見,木子追出來,還想著把他手裡的食盒塞給寒初藍,懷真又有意無意地擋著他,寒初藍上了馬車,懷真才往馬車上一跳,一揮鞭子,馬車便移動起來,把木子甩在車後面。

    “寒姑娘,寒姑娘……”

    木子追了幾步便放棄了。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再看看手裡的食盒,木子苦著臉,公子吩咐的事情沒有完成,回去後,公子會不會給他一頓苦頭吃?

    寒初藍還買了一些其他東西,最後懷揣著余下的幾十文錢回家。

    雖然今天花掉了很多錢,寒初藍一點都不後悔。

    懷真在回去的路上倒是看了她數次,覺得她為了讓夜千澤吃上月餅,一下子花掉了用幾個野兔山雞以及一車柴換來的錢,犧牲太大!

    他不懂的是,今天的事情對寒初藍來說,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她維護自己婚姻的重要問題。

    回到家裡,一家子看到寒初藍買回來的月餅,還是聚香齋的,都大感意外,寒初藍也不解釋,忙著給家人做好吃的去。

    倒是懷真偷偷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夜千澤,夜千澤聽了懷真的解說後,意味深長地笑了。

    有寒初藍這樣一個妻子,他足矣!

    中秋過後,日子照常過著。

    村裡的人開始有模有樣地跟寒初藍學著砍柴去賣,但他們往往堅持不了幾天就放棄了,一來上山砍柴實在是累,他們還要下田下地干活,無法像寒初藍那樣安排家人分工合作,二來他們挑柴到清水縣去,要等上老半天才能把柴賣出去,花掉的時間太多才能換來二十文錢。他們不知道寒初藍和宋家的合作關系,只能嫉妒寒初藍的柴賣得好,賣得快,還賣出去得多。

    夜家養殖著獵來的小動物,也讓村裡的人嫉妒不已。

    有些人像顏氏一樣開口向寒初藍索取一只野兔或者山雞,被寒初藍直接拒絕,後山小動物多了去,想吃的,自己上山打去。

    有些人無畏於寒初藍的強悍,竟然學著顏氏那般想來偷雞摸兔,被寒初藍抓個正著,一陣指責,還要把對方扭送到村長那裡,讓村長主持公道,在寒初藍的利嘴皮子下,偷雞摸兔的人,往往要被罰些錢賠給寒初藍,真正的偷雞不成蝕把米。

    有些人,例如村長張有財,則是自己去後山獵小動物。

    誰知道運氣不好,才獵了一只山雞,就遇到了一只凶猛的大老虎,嚇得他連滾帶爬,滾下山來,獵到的山雞還落入了虎口裡,他差一點也成了虎中餐。

    這樣就算了,滾下山來才逃脫了老虎的追趕,又遇著一條大蟒蛇,再次把他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地逃,才算撿回了一條命。

    自此,張有財提到後山都臉色大變。

    後山有猛獸的消息再次席卷整個張家村,甚至是方圓百裡,除了運氣好得讓人羨慕嫉妒恨的夜家人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再到後山去,整個後山的柴,小動物,似是落入了夜家小媳婦兒寒初藍的懷裡,任她宰割。

    她的運氣好更讓張家村人眼紅。

    而她種的菜,慢慢成長起來。

    對於寒初藍要種菜去賣,張家村的人倒是不嫉妒,反倒認定她必定會虧本,虧死她!

    種那麼多的青菜,誰賣她的?不虧死才怪呢。

    寒初藍做事向來是定好了目標便不管有多麼的困難,都會勇往直前,不管村裡的人如何冷嘲熱諷,說她種菜去賣會虧得連茅草屋都沒得住,她也堅持著走自己的致富之路。

    寒初藍每天給宋家送柴的時候,經常會遇到元缺那頭笑面虎,元缺千方百計想整治寒初藍,甚至想如法炮制再斷了寒初藍的財路,可當他得知寒初藍和宋家簽的協議內容後,他忍不住仰天長歎:好一個精明的奸商!

    不想讓寒初藍一下子就成為擁有五百兩銀的小富翁,元缺改變主意,不斷寒初藍的財路,便用各種方法算計寒初藍,常把寒初藍整治得跳腳,但他也討不到什麼好處,往往會被寒初藍氣得吐血。

    兩個人的梁子越結越大!

    以致到最後見了面,一個恨不得掐死對方,一個恨不得吃對方的肉,喝對方的血。

    夜千澤偶爾還會在半夜不見人,做了什麼去,寒初藍不過問,只關心他回來的時候是否安好。

    日起日落,轉眼間日子就過去了大半個月。

    寒初藍種下的小白菜,菜心,在她的合理管種之下,生長得非常好,菜葉嫩油油的,菜色青綠,連片黃葉都看不到,望著大片綠油油的菜地,寒初藍神色肅然,是時候去找楊庭軒談交易了。

    能不能成功,都寄托於她這些花去她無數心血,一家人無數汗水的青菜了。

    這天清晨,寒初藍在院子裡摘了一大籃子的菜心和小白菜,打算今天就去找楊庭軒談合作一事。

    夜千澤知道她今天要去找楊庭軒,從睜開眼開始,就一直跟著寒初藍打轉,寒初藍摘菜,他也跟著去摘菜,寒初藍打來一大盆的清水,把摘來的菜放進盆子裡清洗干淨泥土,他也幫著忙洗菜。

    准備好談合作的資本了,寒初藍扭身就要回房去換衣服,她翻看過她所有的衣服了,少得可憐,不過倒是有一套沒有補丁的,雖然同樣舊,不過沒有補丁就比平時穿的那些要好,估計是她這具身體的前身留著過年才穿的“好衣服”,她打算換上那套“好衣服”去找楊庭軒。

    談生意嘛,衣著也很重要的。

    那是尊重對方的表現。

    扭身,她卻撞入了夜千澤的懷裡,夜千澤馬上不客氣地摟著她。

    “千澤,你擋著我的路了。”寒初藍此刻可沒心情去回應夜千澤的“占便宜”,她甚至沒有留意到夜千澤今天總是一直粘著她,她只想到今天她總算可以帶著她的資本去找楊庭軒,理直氣壯地談合作了,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無貨也談交易。

    “藍兒。”夜千澤垂眸深深地看著她,可憐兮兮地說道:“你今天都不理我。”

    寒初藍一臉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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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金玉堂裡談生意

    “千澤,別鬧了,聽話。”寒初藍忍著沒有發火,她現在忙著呢,伸手扳著夜千澤摟她的大手,扳不開的時候,她仰臉,抬手便輕拍了一下夜千澤俊美的臉,淡淡地哄著。

    夜千澤還是深深地看著她,她打算自己去找楊庭軒談交易,他哪放心讓她自己去?他想跟著她去,又怕她不允許,她說今天相談很重要,關系到他們一家子最近的努力是否有回報,六畝菜地的菜,都等著今天這一個相談的結果,所以她很嚴肅,不想多帶任何一個人前往,就是擔心幫不到忙反累事。

    不介意小媳婦兒把自己當成個孩子似的哄著,夜千澤還是可憐兮兮地說道:“藍兒,我都跟在你身後轉了半天了,你眼裡就看不到我。”

    寒初藍瞪他,瞧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她又心一軟,這家伙扮可憐扮得惟妙惟肖的,哪怕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能勾出她的心軟。

    “你想我怎麼理你?千澤,我現在要出門了,你先放手,讓我回房裡換套衣服。”

    夜千澤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更加可憐地說道:“藍兒,你還要換衣服?這套衣服不是挺好的嗎?”她是去見楊庭軒的,卻要換衣服。

    明知道懷裡的人兒是去忙正事,夜千澤心裡也是酸酸的。

    除非她帶著他去,她帶著他去,他保證不會心裡酸酸的。

    “見客總得端莊一點,我有套衣裳沒有補丁的。”寒初藍總算扳開了夜千澤摟著她的手,越過他就朝屋裡走去,回到房裡就翻找她的衣裳,夜千澤還是默默地跟著她進來,坐在桌前看著她翻出她那套沒有補丁的衣裳,嘴裡催著他:“千澤,你先出去一下,我要換衣服。”

    夜千澤坐著不動。

    他情慾初動的時候,差點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嫩白的肌膚,他幾乎看光光了。現在再看一次又何防?再者他們是夫妻,他有那個看光光她的權利。

    寒初藍也沒有強行趕他出去,她只換外衣,古代人的裡衣也能遮體,她不用擔心夜千澤能看到什麼。三幾下換過了衣裳,寒初藍從窗子往外看,陽光明媚,但還不算烈,猜測著時間不過是上午八點左右,該出門了!

    “千澤,走呀。”

    寒初藍一邊朝房外走去,一邊招呼著夜千澤。

    夜千澤微愣一下,反應過來,馬上站起來,美滋滋地問著:“藍兒,你要帶我一起去?”

    寒初藍撇了他一眼,淡淡地刺著:“你跟著我轉悠了一大清早,不就是想跟著我一起去嗎?”

    夜千澤臉微紅,“藍兒,我就是不放心你,我跟著你去也可以保護你。”

    寒初藍笑,“走吧。”

    “好。”

    終於得償所願的某男樂滋滋地跟著愛妻走出了房間。

    在家人的叮囑下,揣著大家的希望,寒初藍帶上了她從院子裡摘到的菜,坐上了馬車,趕著馬兒往她的經商大道上前進。

    夜千澤趕車。

    一路上,夫妻倆有說有笑的。

    寒初藍有自信,但也緊張,在生意上,楊庭軒就是一個冷心無情之人,如果她的菜過不了楊庭軒的毒目,就算她再能說會道,也無法與金玉堂達成交易。

    夜千澤與她說說笑笑的,就是想通過歡笑來緩解她的緊張。

    有馬車代步,夫妻倆很快就到達了清水縣,進了縣城,馬車拉著兩人直奔清水縣最好的酒樓——金玉堂。

    街道上依舊熙熙攘攘,往來的不僅僅是趕集的人們,還有很多外鄉人,或游歷,或從商而來。別看清水縣距離帝都很遠,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裡每天都會迎來不少來自全國各地的異鄉人,算是個大雜繪縣城。

    金玉堂酒樓消費最高,但菜式最好看,裡面的每一道菜也做得比其他酒樓要好吃,哪怕是普通的一道青菜,味道也超越他人,因此生意特別的好,進進出出的客人也是非富即貴。普通的老百姓羨慕金玉堂酒樓的菜式味道好,但沒有錢到這裡消費,一餐飯往往會花掉他們辛苦勞碌一年甚至數年的收入。

    酒樓前面停著不少的馬車或者轎子,客人們的隨身小廝等到主人們進酒樓後,便把馬車趕走,然後計算著時間來接人,這樣酒樓前面的那條街道就不會因為客人太多而影響交通。

    店小二跑進跑出招呼客人,搭放在肩上的那條拭汗的長布條不停地拭汗,可見他忙得要命。

    寒初藍望望高空中的太陽,估摸現在這個時間最多就是上午九點半左右,這金玉堂的生意就那麼好了?古代人吃午飯還真是早呀!她在現代的時候,家裡沒有到十二點是不會吃午飯的,習慣性使然,在十二點前吃午飯,她就覺得早了。

    陽光落在寒初藍的小臉上,捕捉到她飛揚在眉梢上的自信。因為生活條件改善了,雖不敢說天天能吃上肉,吃上大米飯,至少不用像以前那般餓肚子了,寒初藍的小臉上總算長了些許的肉,臉色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蠟黃蠟黃的,添了幾分的紅潤,她的風華開始慢慢地綻放。

    別人如何看她,她不知道,反正在夜千澤的眼裡,她是越來越美,越來越讓他移不開眼,恨不得時刻把她拴在他的身邊,讓她的風華只給他一個人欣賞。

    下了車,寒初藍挽著一籃子的青菜就步上金玉堂酒樓前面的幾級台階,夜千澤把馬車趕到一旁去,不讓馬車擋住別人的路。

    “輕風,好好地呆在這裡,哪裡都別去。”夜千澤叮囑馬兒幾句,輕風扭過馬頭來看看他,馬蹄踢了踢,夜千澤拍拍它,這才放心地走。

    寒初藍一進酒樓,店小二就迎了過來,瞧著寒初藍的衣著,店小二微愣一下,隨即揚起了職業式的招牌笑容,很客氣地招呼著寒初藍走到最角落的一張桌子前坐下,客氣地問著:“小娘子,要吃點什麼?”

    寒初藍先是環視一下,看到樓下所有客人吃著的菜式裡都有一碟或者兩碟的青菜,可見金玉堂對青菜的需求量真的很大。斂回打探一般的眼神,寒初藍也很客氣地回答著店小二:“小二哥,我來不是吃飯的,我想見見你們少東家,他,今天會到酒樓來吧?”

    聽到寒初藍說要見少東家,店小二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寒初藍,好半天才低叫起來:“小娘子是不是上個月給我們少東家做過一道涼拌青瓜的那位?”

    寒初藍當初和楊庭軒打賭,金玉堂酒樓裡面的掌櫃以及小二們都在場,對於寒初藍的樣子還能記著,唯一一個女性敢於挑戰楊大少爺的刁嘴,他們想忘也忘不了,更何況因為寒初藍的一道涼拌青瓜,還為金玉堂帶來了不少的生意,賺了不少的錢。

    寒初藍淡淡地點了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

    店小二對她的態度馬上就變得恭敬起來,不僅僅是因為寒初藍的一道涼拌青瓜讓金玉堂賺了錢,還因為楊庭軒早在數天前就私底下吩咐過所有人,只要寒初藍來了,一定要把寒初藍當成最尊貴的客人接待,如果有人對寒初藍態度不尊,馬上離開金玉堂,回家吃自己的!

    寒初藍不知道楊庭軒這位放在現代裡就是一位霸道的大總裁,早就等著她的到來。她問著小二哥:“小二哥,你們少東家今天會來酒樓嗎?”

    如果楊庭軒不來酒樓,那她就要到楊府去找了。

    那是她最不願意走的路,她覺得談生意最好還是在家以外的地方談。

    小二哥笑著:“寒姑娘,我們少東家最近天天都會來酒樓坐上小半天的。”他望望外面,繼續說道:“寒姑娘再等上片刻,我們少東家就會來的了,他每天都是那個時間段來酒樓裡。”

    寒初藍嗯了一聲,朝店小二道謝,沒有留意到確認她的身份後,店小二對她的稱呼改為了寒姑娘。

    “寒姑娘,小的先帶你上樓去。”店小二想帶寒初藍上樓去,樓上的多是廂房雅間。

    寒初藍淺笑著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裡等楊公子,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沏一壺茶來便可,謝謝。”

    店小二馬上應著,很爽快地給寒初藍沏茶去,並且把寒初藍來了的消息告訴了負責這間酒樓的掌櫃。掌櫃對寒初藍的態度更加的畢恭畢敬,讓寒初藍極為不自然,視線不時地往外面飄去,掌櫃以為她是盼著楊庭軒快點來,笑著解釋:“寒姑娘,這個時候我們少東家一定在來的路上,寒姑娘稍等片刻。”

    寒初藍淡淡地點點頭,沒有向掌櫃解釋,她不時地往外面張望,不是盼著楊庭軒快點出現,而是奇怪夜千澤怎麼還不進來?

    她都坐了好一會兒了。

    “藍兒。”

    正疑惑間,寒初藍便看到了夜千澤從外面進來,他一身的粗布衣裳,可掩不住他的氣宇昂軒,而他妖孽一張的俊美,在他一進來,就成了眾人盯著看的目標,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驚詫於他的俊美。

    在眾人驚艷的目光下,夜千澤徑直朝他的愛妻走過來。

    “你怎麼現在才進來?”寒初藍體貼地替他拉開了一張凳子,讓他坐下,隨口問了他一句。

    夜千澤很滿意她的體貼,聽到她的問話,他溫聲答著:“我找地方停放馬車。”環視一下四周,又瞟了瞟掌櫃,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你們少東家不在?”

    掌櫃正想答話,楊庭軒帶著木子在這個時候進來,他連忙撇下寒初藍夫妻,迎向夜千澤。

    “楊公子。”

    “楊公子。”

    身為金玉堂酒樓的少東家,楊庭軒一現身,在酒樓裡吃飯的客人,都向他問好。楊庭軒淡笑著朝大家點頭,視線落在了角落裡的寒初藍身上,寒初藍倒了一杯茶,隔空朝他舉了舉茶杯,他唇邊的笑意漸濃。掌櫃走到了他的身邊,恭敬地說道:“少東家,寒姑娘來了。”

    甩開折扇,楊庭軒輕搖著扇子,領著木子就朝樓上走去,眼角余光捕捉到夜千澤隱隱中的防備,楊庭軒忽然邪肆地低笑,戲弄染上他的眼裡,吩咐著掌櫃:“讓初藍到樓上來,她身邊的那個妖孽,別讓他上樓,告訴他,他要是跟著上樓,就讓他帶著初藍的菜回家。”

    掌櫃意外,但還是點頭應允。

    楊庭軒走到樓梯的時候,又看向寒初藍,寒初藍舉著的茶杯已經放下,她正優雅地喝著茶,明亮的大眼灼灼地看著他,在他看過來的時候,寒初藍再次舉起茶杯,又敬他。

    沖她笑了笑,楊庭軒用眼神示意寒初藍跟她到樓上去,然後帶著木子便走。

    放下茶杯,寒初藍拎起她的菜籃子站起來就想走,掌櫃走過來朝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她又客氣地笑了笑,邁步,身後忽然響起掌櫃的聲音,“這位公子,我們少東家只請寒姑娘上樓去。少東家說了,如果公子要跟著,請讓公子帶著寒姑娘的菜回家。”

    聞言,夜千澤黑臉。

    楊庭軒這是在威脅他!

    楊庭軒想單獨和他的藍兒相處!

    寒初藍聽到這些話,頓住腳步,抬眸望向二樓,已經上到二樓的楊庭軒很是囂張地站在走方廓上,往樓下看下來,在寒初藍望向他的時候,他還沖寒初藍笑。

    扭頭,寒初藍又看看一臉黑線的夜千澤,再看看自己的菜籃子,微微地繃起了小臉,片刻,她走回到夜千澤的身邊,夜千澤以為她會勸他留下,楊庭軒也以為她會讓夜千澤坐在原位置上等她,誰知道她伸手就拉起了夜千澤的手,淡淡地說道:“千澤,我們走吧。”

    她的聲音不大,卻能讓楊庭軒聽到。

    夜千澤一愣。

    楊庭軒搖著扇子的手一僵。

    “藍兒?”

    “我不喜歡被人威脅。”

    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拉著夜千澤就走。“我也看走眼了,他,也會公私不分。”話裡間帶著對楊庭軒的失望,讓楊庭軒的心一揪,想都不想,人就跟著往樓下掠來,轉眼間便落站在寒初藍的面前,狂肆地笑著:“初藍,我不過是開玩笑,你也當真了。”

    寒初藍嘲諷地看著楊庭軒,楊庭軒還在笑著,肆無忌憚的黑眸卻是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將近一個月不見,她似乎長高了點兒,臉上也有了點肉,臉色更是比他初識她時好看很多。清澈的大眼淡冷地看他,好看的蛾眉飛揚著的是淡定。

    冷不防,她湊過身子來,俏麗的臉在楊庭軒的面前放大,“開玩笑?”

    楊庭軒垂下眼眸,笑睨著她道:“自然是開玩笑,初藍,你不知道嗎,我等你已經等了很久。”楊庭軒邪肆的話,一語雙關。

    站直身子,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句:“好久不見。”

    瞟向她手裡的菜籃子,楊庭軒問著:“這些便是你種出來的菜?”

    “坐下談還是樓上談?”

    寒初藍不答反問。

    楊庭軒笑,正正經經地朝寒初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初藍,夜兄弟,樓上請。”

    寒初藍不客氣,拉著夜千澤拎著菜籃子就往樓上走去。

    夜千澤在上樓的時候,扭頭,沖楊庭軒一笑,楊庭軒瞪他一眼,他再笑,笑得楊庭軒心裡添堵,這個腹黑的妖孽,什麼話都不用說,就能得到寒初藍的維護,什麼都不用做,輕輕松松地就在寒初藍面前贏了他!

    得意,美滋滋的某澤,很體貼地幫愛妻拎菜籃子,還不停地,溫柔地提醒愛妻小心點,讓跟在夫妻倆身後上樓的楊庭軒,一顆心堵了又堵,塞了又塞。他敢說,某澤是故意氣他的,他的溫柔,他的體貼,初藍必定不接受,某澤這是在向他宣示所有權!

    陰險的妖孽!

    進了隔絕外人探究視線的一間廂房裡,分賓主坐下。

    “初藍,這些菜都是你種的?”

    坐下後,楊庭軒神色開始嚴謹,不像平時那般的玩世不恭,伸手就從菜籃子裡拿起一小把的菜心,銳利的黑眸帶著雞蛋挑石頭的刺兒,在菜心上來來回回地看著,從菜葉,到菜莖,每一寸地方,他都不遺漏。

    “新鮮摘的吧,很鮮嫩,沒有一片的蟲葉子,顏色碧綠,還不錯,就是不知道炒熟後,味道如何,好不好吃?”楊庭軒說著,抬眸看著寒初藍。

    寒初藍答著:“這是我清晨摘的,用刀子把菜心一棵一棵地割下來,這樣刀口整齊,每棵菜的高度也差不多,顯得好看。我撒播菜種到現在不過二十幾天的時間,這菜絕對鮮嫩,也沒有菜蟲啃咬過,楊公子是個利害人,一瞧便能知道我的菜好不好。味道如何?”寒初藍笑了笑,“楊公子何不讓人洗了,炒一盤,便能知道好不好吃。”

    現在菜心還沒有正式上市,正是讓人嘗鮮又最好吃的時候。

    楊庭軒扭頭就吩咐著木子:“拿一把到樓下去讓他們炒了。”

    “是。”

    楊庭軒又看向寒初藍,問著:“初藍,咱倆既然是要談合作的,我就直接一點。你家裡一共種了多少青菜?都長成了嗎?菜色都和此籃子裡一樣碧綠鮮嫩?你一天給給我們供應多少青菜?能不能每天都能供應相同數量的菜?價錢如何?”

    既然是談生意,楊庭軒就把自己擺放到商人的位置上,而不是一個對寒初藍有好感的人。他不會給寒初藍開小路,更不會讓寒初藍占便宜,他要讓寒初藍拿出她自己的優勢來拿下他。

    “我一共種了六畝的菜,不過小白菜和菜心目前各占一畝田左右,菜色,我可以保證供給你們的都是如此籃子中的一般嫩綠,絕無一片黃葉,也不會有蟲葉。目前來說,我能供應給你們的青菜不會太多,我送貨的能力有限。不知道你希望我每天給你們供應多少的青菜?給我一個數目,我才能知道我能不能每天供應相同數量的菜。價錢嘛……”寒初藍忽然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來,那張紙上面寫著的都是每天給金玉堂酒樓供應青菜的菜農名單,以及金玉堂給那些菜農多少的價錢,寫得很清楚,誰每天給金玉堂酒樓供應多少菜,菜色如何,送貨的時間是什麼時候,都寫著。

    這是寒初藍利用每天給宋家送柴的時候打探到的。

    細細地看過了競爭對手們的價格,寒初藍又在心裡把自己投入的成本計算過,然後指著排名第一的那個價錢,把紙張遞至楊庭軒的面前,說道:“我會比他的價少一文錢一斤給你,我想我的菜也值那個價。”

    楊庭軒掃一眼那張紙,眼裡卻沒有任何的意外,她既然要拿下他,自然會做足功夫的,他笑,“齊三的菜種得也很好,因為他的菜好,所以我們給他的價是最高的,對他的菜需求量也是最多的。初藍,你的菜值不值你所說的那個價,等我吃過你種的菜,再給你一個答復。不過,你種的菜還是少了點兒,無法長期提供給我,但一次性提供那麼多菜,我又不需要,畢竟你現在能提供的僅有小白菜和菜心,我的酒樓菜式多樣化,需要的原材料更多樣化。”

    寒初藍提起茶壺,親自替楊庭軒倒了一杯茶,楊庭軒眼裡的笑意深了深,談正事的時候,她禮貌周全,沒事的時候,她拒人千裡。

    替楊庭軒倒了一杯茶,寒初藍還不忘給自家相公也倒了一杯。

    寒初藍和楊庭軒談正事,夜千澤很老實地坐在她的身邊,不言不語的,喝著媳婦兒倒給他的茶,欣賞著媳婦兒自信的樣子,覺得這是人生最快樂的事。

    “楊公子……”

    “初藍,叫我庭軒吧。”楊庭軒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淺淺地喝了一口的茶,他喝的茶,都是上好的上好的香茗,一般人還喝不到他的茶。平時他喝著,倒是不覺得茶有多麼的好喝,此刻再喝著,他頓覺這是天底下最好喝的茶。

    “庭軒,我知道我現在的劣勢,我要的是能得到一個和你合作的機會,還不敢壟斷你們金玉堂青菜的供應,不過我會努力的,總有一天,我要壟斷你們金玉堂酒樓青菜的供應。”

    寒初藍自信飛揚,野心勃勃。

    楊庭軒笑,欣賞這個樣子的她。

    夜千澤鳳眸放柔,愛的就是這樣子的她。

    “好,初藍,我會等著你成為那個壟斷者!”

    楊庭軒呵呵地笑道,金玉堂酒樓經營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菜農敢說要壟斷的,因為金玉堂酒樓的要求苛刻嚴格,不是說合作久了就能以次充優的,不是說關系熟悉了,就能胡來的,一旦你的青菜帶著黃葉,或者遭到菜蟲光臨,或者太老,對不起,不要錢,金玉堂也不會收的。

    “你說你有六畝菜地,初藍,除了小白菜和菜心之外,你還種了什麼?”楊庭軒轉移了話題。

    “青瓜和豆角。”

    寒初藍也老實地答著,青瓜和豆角比小白菜占重量,而且能反反復復地收成,不像小白菜和菜心那般,刀子一割下去,就結束了,想再次有收成,又得重新播種。

    “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涼拌青瓜了。”

    一提到青瓜,楊庭軒就灼灼地盯著寒初藍看。

    寒初藍笑:“等你吃過我的青菜,願意給我一個合作的機會後,我再給你做涼拌青瓜。”

    “為什麼?”

    “我不想讓別人認為我以吃來賄賂你,換來合作的機會。”

    楊庭軒微愣一下,隨即又呵呵地笑了起來。

    她呀,還是像初識那般,做事非常的有原則。

    夜千澤贊賞地,柔柔地看著她。

    “初藍,青瓜和豆角因為量重,價錢可不像小白菜那般的高,你卻大量地種植,不覺得虧嗎?”楊庭軒又找到了話題。

    寒初藍瞧見夜千澤茶杯又空了,順手拎起了茶壺又給夜千澤倒了一杯,夜千澤的眼神更柔了,寒初藍回給他一笑。

    “我都細細地對比過了,青瓜和豆角的價錢是低,和小白菜的價相差最大不過是一文錢,但青瓜的量重,一籮筐的青瓜會比一籮筐的小白菜重幾十斤,如果白菜三文錢一斤,一籮筐的小白菜重一百斤,得錢三百文,青瓜以最大的差價來算,便是兩文錢一斤,一籮筐的青瓜重一百五十斤的話,得到的錢也是三百文,如果多放幾條青瓜,在重量上再超越,一籮筐的青瓜就比小白菜要賺錢。”

    楊庭軒笑著贊了一句:“就知道你是個精明的,絕對不會做虧本的生意。”青瓜種得好的,長得又直又重,有時候一條青瓜都和一斤小白菜那般重了,只要擺放整齊,一籮筐的青瓜還真的會比一籮筐的小白菜重上幾十斤。

    “你願意做虧本的生意嗎?這天底下有誰願意做虧本的生意?”寒初藍反問一句,楊庭軒又是呵呵地大笑起來,連聲說道:“也對。”

    樓下的廚子把寒初藍帶來的菜心炒好了,掌櫃親自把炒好的菜心端上樓來。

    “少東家。”

    掌櫃把那碟菜擺到了楊庭軒的面前,又退出了廂房。

    楊庭軒沒有馬上就夾菜來吃,而是灼灼地看著寒初藍,狀似為難地說道:“初藍,我不喜歡吃青菜的,怎麼辦?我不喜歡吃青菜,怎麼吃,都會覺得不好吃的。”

    “有什麼是你喜歡吃的?怕是沒有吧。”寒初藍不客氣地說了一句,他以嘴刁出名,對吃的要求高,世間菜,怕是沒有幾道是他真正喜歡吃的吧。

    楊庭軒拿起一雙筷子,隨意地挑著那碟青菜,廚子把菜炒得很好,色澤還保持著嫩綠色,要不是澆了油,還以為是生的呢。一雙放肆的眸子,在寒初藍的臉上游移著,楊庭軒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他其實是想寒初藍為他下廚。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摸清寒初藍在廚藝上的造詣有多深。

    寒初藍不說話,也拿來了一雙筷子,夾起了一根菜心,楊庭軒兩眼一亮,她這是要喂他吃嗎?

    正想張嘴,寒初藍一扭頭,夾著的菜心便送進了坐在她身邊的夜千澤嘴裡,“千澤,你嘗嘗這碟菜心炒得如何?好不好吃?”

    有她親自喂食,就算不好吃,夜千澤也會覺得是人間美味。

    他幾近狼吞虎咽,三幾下就把寒初藍送進他嘴裡的那根菜心吃進肚子去了,滿足地說著:“藍兒,金玉堂酒樓不愧為清水縣第一酒樓,廚子的手藝就是好得沒話說,普普通通的一碟青菜也做得這般的好吃。當然了,也是藍兒你種的青菜鮮嫩,廚子才能做出這般好吃的味道來。”

    “還想吃嗎?”

    寒初藍問著。

    夜千澤點頭。

    寒初藍不客氣地把那碟清炒菜心拉到了夜千澤的面前,把筷子往夜千澤的手裡一塞,說道:“既然庭軒不喜歡吃青菜,那你吃了吧,別浪費了。”

    “好。”

    夜千澤更是不客氣,拿著筷子就不客氣地吃起來,吃得津津有味,嘖嘖有聲,瞧著他吃,不管是誰,肚裡的饞蟲都會被勾出來。

    楊庭軒的筷子伸了過來,還沒有夾起菜,就被夜千澤拍開了。

    “楊公子,你說過你不喜歡吃青菜的,就不要勉為其難了,我都替你吃了。”夜千澤一臉的憨厚,看在楊庭軒的眼裡,這個男人就是在做戲,故意拿他剛才的話來氣他。

    不理夜千澤,楊庭軒硬是夾了一根菜心來吃,在他夾菜的時候,沒有留意到夜千澤和寒初藍交換了一下眼神,夫妻倆的眼底裡都有著淡淡的笑意。

    “庭軒,味道如何?”

    “我覺得還是你親手做的涼拌青瓜好吃。不過我們酒樓大廚的手藝也很好,當然了,也要初藍你的菜鮮嫩才能炒出這種效果來,不錯!”楊庭軒吃了一根菜心後,沒有再夾來吃,他,是真的不喜歡吃青菜,如果寒初藍肯親自下廚炒給他吃,他倒是能吃完一碟青菜。

    除了贊自家酒樓大廚的廚技之外,楊庭軒也說了一句很中肯的話。

    寒初藍種出來的菜,是真的很鮮嫩,只有鮮嫩的菜心才能炒出那種味道來。

    “這麼說,我的菜算是過關了?”

    寒初藍淺笑地問著。

    楊庭軒笑著點頭。

    其實早在她無貨也和他談交易開始,他就知道她的菜一定能過關的,她那般的有自信,定下了目標又會勇往直前,不達目的不罷休,有著這種拼勁精神,還有什麼坑是她跨不過的?會有這麼多的“節外生枝”,只不過是他拖延著時間,只為和她多相處,多看她幾眼。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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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01:06:33 |只看該作者
069 伏殺

    “從明天起,你每天給我的酒樓送兩百斤的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價錢按你的要求而付,初藍,你覺得有問題嗎?”楊庭軒晃動著他的扇子,笑吟吟地問著寒初藍。

    這個時候寒初藍是最開心的,她隱藏著的風華完全綻放,無所顧忌。明亮的大眼因為帶著笑意,熠熠生輝,美得讓楊庭軒想親吻一下她的美眸。她的臉上也帶著笑意,明亮動人,本就清秀俏麗的她,因為她的笑,瞬間替她添了幾分的艷麗,她似高空中的艷陽,光芒萬丈。最讓楊庭軒留戀,笑睨著不想移眸的便是她的小嘴,她唇色天生紅潤,無須施脂抹粉,看著她比一般的大家閨秀笑得自然,毫不吝嗇地展露她潔白的牙齒,楊庭軒心悸地想著:她的紅唇柔軟不?她的紅唇香甜不?

    帶著幾分的羨慕,楊庭軒看向了夜千澤,夜千澤是否嘗過了她的甜美?

    為什麼她是他人之妻?

    在心裡默默地歎息著,楊庭軒臉上還是保持著相同的神情,黑眸染著笑意,隱隱間還有點點的寵溺及不能明言的情愫。

    “等於是一天便要送四百斤的菜!”寒初藍笑得更歡了,“好,庭軒,我記著了,我會努力地每天給你們送這麼多的菜來。”

    她的小白菜和菜心都是各種了一畝,她的菜籽撒播得也密,一畝田的小白菜產量應該有千斤以上,為了能保證每天送那麼多的菜,她要先把院子裡的菜摘了,然後重新翻土播種,等到大菜地裡的菜收成完了,院子裡的菜又可以上市了。

    楊庭軒笑:“因為你種的不多,還不能完全供應我們酒樓,更不用說我府上了。”要是她種了很多,他完全可以讓她壟斷供應,他們酒樓需要的青菜的確量大,再加上府裡的需求。

    寒初藍笑著點頭,“我明白的。”

    她畢竟才起步,想吃大頭,還沒有那個本事。

    能起步,她覺得已經不錯了,想吃大頭,還需要繼續努力。

    她還在心裡計算著,一斤菜,楊庭軒給她兩文錢,每天送四百斤的菜,可以換錢八百文,將近一兩的收入!再算上給宋家送柴的收入,她每天進帳便有一兩了,要是野兔和山雞繁殖多了,在野味上也能供應給楊庭軒,那她每天進帳便有數兩銀子,野味的價格不知道高於青菜多少倍呢。

    寒初藍對於古代的錢銀沒有多少的觀念,不過穿越而來也生活了將近兩個月,知道了一般的老百姓,因為糧食青菜都是自給自足的,一年的花銷也就是一兩多,而她現在一天能賺別人一年的花銷,她樂!

    非常的開心!

    當然了楊庭軒給她的這個價是無法和市場上的菜價平等的,市場上的菜價是零售賣,哪怕價高,但不適合她這樣大面積種植的菜農,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價錢這東西都是量少而貴,量多而賤。

    這一點,寒初藍明白。

    “庭軒,雖然我們口頭上達成了交易,不過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還需要簽一份合同。有了合同,白紙黑字的,當然了你要是有公章,蓋上一個章印更好,咱們誰都不能反悔,各自不虧,算是給我們彼此的交易裝了一層保護網。”

    寒初藍還不忘要簽合同。

    她害怕她的財路又遭到破壞,到時候她想重新去找財路,就會顯得困難很多。楊家在清水縣是處於什麼地位,她非常清楚,要是她的菜被楊家拒收了,除了零售散賣,估計不會再有人大量地收購她的菜,那樣她會虧死的。

    “合同?”

    楊庭軒笑著,“是協議嗎?”

    寒初藍點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松。

    “初藍,你信不過我嗎?”

    楊庭軒灼灼地看著她。

    寒初藍又替他倒了一杯茶,楊庭軒這一次沒有馬上就喝茶,他計較著她的不信任呢。“庭軒,不是我信不過你,而是為了安全起見,簽了合同,我不用擔心你無緣無故地不要我的菜,你也不用擔心我無緣無故不給你送菜,雙方都是有益的。”頓了頓,她又把當初段府忽然拒收她柴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了她的解釋,楊庭軒笑,她做事,真的很細心。

    金玉堂酒樓那麼多分號,楊家多的是鋪子,莊子,與楊家有生意往來的何其多,大家都是習慣性地口頭達成協議,還不曾有人向他提出過書面協議的。不過口頭上的協議的確容易變更,他管理的時候又過於挑剔,供應商三天兩頭都會被換掉,有人私底下說過,能和楊家長期合作的人還沒有出生。

    “既然如此,先把你的合同給我看看吧。”楊庭軒覺得把協議說成合同,新鮮但貼切。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裡學來的詞語。

    初識她的時候,他以為她不過是沒有見過世面的鄉下小女子,現在,他忽然覺得她不是一般的鄉下女子,哦,有一個問題,他很想知道,她識字嗎?

    “能給我一張紙嗎?我現在就起草合同。”寒初藍請求著,她家裡沒紙,所以並沒有准備著合同一並帶來。

    不知不覺間,寒初藍流露出來的又是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口語,連處事方式都一樣,她沒有留意到,夜千澤留意到了,卻是抿唇不語,只是鳳眸深沉如無底洞,緊緊地盯著她,生怕他一眨眼,她便被老天爺換成另外一個靈魂似的。

    楊庭軒與寒初藍真正相處的時間等於沒有,他自是猜不到其中原因,只是覺得寒初藍的處事方式很特別,卻能深深地吸引著他。

    吩咐木子去取來了文房四寶,寒初藍拿起毛筆,便開始起草她的合同,看著她寫字,兩個男人都愣愣地看著她握毛筆的那只右手,那姿勢完全不對!

    不好意思,寒某人不會寫毛筆字,她握筆的姿勢自然不是寫毛筆字的姿勢。

    夜千澤和楊庭軒都傾湊過身來,看著她在宣紙上面不停地寫著,有些字,他們看不懂。

    楊庭軒望向夜千澤,眼裡有著詢問:初藍識字?她寫的那些都是什麼字?意思是什麼?

    夜千澤用眼神答著:楊公子生來便是天之驕子,自然學識淵博,楊公子都不懂的,我不過是鄉下莽夫,大字都不識幾個,哪知道那是什麼字,是什麼意思?

    楊庭軒微微地抽了抽臉,繼續盯著寒初藍寫字,懶得再和那個妖孽莽夫眼神交流。

    等到寒初藍寫好了合同,她放下筆,自顧自地拿起了自己起草的合同,細細地看了一遍,才滿意地把合同遞給了楊庭軒,說道:“庭軒,你看看,如果沒有問題,咱倆在上面簽上彼此的名字,你再蓋個章印什麼的,這合同便生效了。”

    楊庭軒不接合同,他哪敢接,寒初藍寫的很多字,他都看不懂。

    寒初藍也是忽略了自己身在古代而不是現代,她寫的全是簡體字,每條要求又是以阿拉伯數字為序列號的,楊庭軒能完全看得懂才怪呢。

    “初藍,你念一遍給我聽聽。”楊庭軒淺笑地要求著,他不接合同,寒初藍就不知道他看不懂,他就能在寒初藍面前保持著形象,他要是接了過來,又很多看不懂的話,擔心讓寒初藍認為他學識短淺。

    “嗯。”

    寒初藍也沒有多想,把自己起草的合同內容讀了一遍給楊庭軒聽,她在讀的時候,夜千澤一直盯著她手裡的合同看,她讀一個字,夜千澤的視線就在紙張上移動一下,這樣等她讀完了合同上的內容,夜千澤也記住了那些他不認識的字眼是什麼字,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聽了寒初藍的合同內容,楊庭軒這才從她手裡接拿過合同,他不像夜千澤那般隨著寒初藍讀著而移動視線,他記憶力好,寒初藍念一遍,他便能記住了合同所有的內容,此刻再看合同,通過他的記憶,便能知道那些不認識的字眼是什麼字了。

    可以說,寒初藍身邊的這兩個男人都是聰明之人。

    確定合同合理了,楊庭軒答應和寒初藍簽署合同,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簽署書面協議,合同為期暫時是一年,一年後雙方都對合作滿意的話還可以續約,一式兩份,兩個人各持一份。

    總算談妥了交易,寒初藍把合同藏進自己的懷裡,扭頭就扎進夜千澤的懷裡,歡喜地笑仰著頭:“千澤,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兩個男人同時一愣。

    夜千澤先是一愣,後是寵溺地笑摟住扎進他懷裡的寒初藍,她雖年輕但向來持重,此刻忽然當著楊庭軒主僕的面撲入他的懷裡,是因為她太開心了,開心得忘乎其形了。而他,喜歡她的忘乎其形。

    楊庭軒愣過之後則是失落。

    雖然他的嘴邊帶著笑意,手裡的扇子還在搖晃著,可他的視線卻別開了,不想看著眼前這一幕,她的笑容那般的燦爛甜美,她的風華綻放無遺,卻都是給了那個妖孽莽夫!

    “藍兒,是的,你成功了,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的!”夜千澤被愛妻的喜悅感染到,摟緊她的小腰肢,低首輕戳著寒初藍的額,被楊庭軒的眼角余光捕捉到,楊庭軒心裡的失落更濃烈了。

    寒初藍也很大方地戳吻一下夜千澤的臉,等她發現對面坐著的楊庭軒身子有點僵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瞬間,她的臉便紅得如同火燒雲,不好意思地退出了夜千澤的懷抱,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她忽略了現實!

    她俏皮的動作讓兩個男人眼神更深。

    要不是楊庭軒在場,夜千澤真想把小媳婦兒抄進懷裡,狠狠地吻她千萬遍。

    “不好意思,我失禮了。”

    哪怕臉上紅暈未退,寒初藍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楊庭軒只是笑睨著她。

    夜千澤溫柔深情地凝視著她。

    接受到兩個男人不同的眼神,寒初藍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強作鎮定地站起來,說道:“庭軒,我和千澤先告辭了。”

    楊庭軒也跟著站起來,有點不捨地說道:“這麼快就要走了嗎?我讓人炒幾道好菜,吃過飯再走吧。”她跟著夜千澤,最近臉色是好看多了,伙食上肯定是無法和他相比的,他想借此機會給她好好地補一補。

    “不用了,謝謝。庭軒。”寒初藍朝楊庭軒伸出了右手,笑道:“咱們合作愉快。”

    楊庭軒愣了愣,等他明白過來,馬上樂不可支地伸出右手去想和寒初藍握手,可惜他還沒有碰到寒初藍的手,夜千澤的大手就先一步握住了寒初藍的手,夜千澤傾身就在小媳婦兒的的耳邊低聲抗議著:“藍兒,不能讓其他男人碰你!”

    “握個手……好吧。”寒初藍趕緊縮回了手,古代人沒有握手禮。

    “楊公子,告辭。”

    松開小媳婦兒的小手,夜千澤客氣地朝楊庭軒拱了拱手,客氣地給楊庭軒一個笑容,然後拉著投給楊庭軒一個歉意笑容的小媳婦離開。

    楊庭軒沒有再挽留,目送著夫妻倆離開。

    “公子,寒姑娘走了。”

    木子看著自家公子一直盯著廂房門口,提醒著。

    “我小瞧了夜千澤。”

    楊庭軒忽然說了一句。

    木子聽得不明不白的,卻不敢問。

    “木子,去請大掌櫃來。”

    “好。”

    木子匆匆去請金玉堂酒樓的大掌櫃。

    一會兒後,金玉堂酒樓的大掌櫃便出現在楊庭軒的面前了。

    楊庭軒還是坐在那裡,扇子被他放在了桌子上,雙手端著茶杯,寒初藍剛才喝過茶的那只茶杯,杯裡還有半杯寒初藍未喝完的茶水,茶水已經微涼,他把杯子湊近自己的嘴邊,輕輕地喝了一口微涼的茶水,耳垂微微地紅了起來。

    “少東家,你找我?”

    大掌櫃是金玉堂酒樓除了楊庭軒之外最高地位的管理者,放在現代,楊庭軒是總裁,大掌櫃便是副總裁。

    “黎叔,從明天開始,有位寒姑娘會給我們酒樓送四百斤的青菜來,分別是兩百斤的小白菜,兩百斤的菜心。你吩咐下去,一切按照以往的要求驗貨,如果菜色不合格,便退貨,但也不能雞蛋裡挑石頭。還有,除了齊三和黃登的菜之外,其他人的都不要了。”那些人的菜不及寒初藍的菜好,他自然捨他們而要寒初藍的。

    這不是因為他對寒初藍有好感,而是實事求是,生意人本就如此,誰的貨好,便做誰的生意。

    “少東家,意思就是供應我們酒樓蔬菜類的菜農,只留下三人了?齊三和黃登算是老菜農,供應的時間也較長,其他人心服口服,那位寒姑娘後來居上,她一來,就擠走了其他人,怕是他人不服,對寒姑娘未必會是好事。”

    在清水縣,能和楊家攀談上生意的,都以此為榮,一旦被他人取代,心裡有怨怪在所難免,也難保沒有人為此而找他人麻煩。

    楊庭軒又淺淺地喝了一口微涼的茶,寒初藍喝過的,他再接著喝,等於是間接地親吻了她。

    茶水潤過了楊庭軒的唇,他眸子微深,答著:“她既然走上了經商之路,哪怕才入門,總是要面對殘酷的現實,面對各種挑戰及競爭,只在經歷了無數的風雨,面對無數殘酷的現實,她才能成長起來。”

    大掌櫃垂垂眸,認可他說的話。

    “就按我的吩咐去做。”

    “好。”

    大掌櫃不再有異議,恭敬地應著。

    揮手示意大掌櫃可以走了,楊庭軒繼續淺淺地喝著那半杯微涼的茶水,在心裡默默地說著:初藍,我等著你真正長成的那一天。

    只是她長成之後,他依舊成不了她的身邊人。

    ……

    離開了金玉堂酒樓的寒初藍和夜千澤,因為談妥了生意,心情好,寒初藍心急地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家人,沒有和夜千澤逛街,夫妻倆跳上了馬車後,趕著馬車便朝城外奔出。

    高高的城牆上,一個人站在那裡,他身後數步之遠站著的是清水縣的父母官林大人,以及清水縣的守城官。

    風吹來,吹動那個人身上的白衣,衣袂飄飄,似是要乘風而去。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那輛沒有頂蓬的馬車從他腳下的城門口跑出,然後慢慢地跑遠,馬蹄聲,女子爽朗的笑聲,在塵土飛揚之際適數地傳回他的耳裡。

    望著那抹越發顯得嬌俏的小身影,不停地偏頭沖著身邊的男子說說笑笑,哪怕距離越來越遠,他難以再也看清楚她的面容,可是風把她的笑聲送給他,讓他知道,此刻的她,必定是最美麗,最耀眼的。

    ……

    因為快到正午了,出城的人變得少了,路上可見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寒初藍沒有留意這些,趕著車的夜千澤卻不著痕跡地蹙了蹙劍眉。

    路兩旁不是雜草便是小樹林或者一些小山丘,寂靜中只有馬蹄聲踏踏以及雙輪車的輪子發出吱吱的聲音。

    “嘎——嘎——”

    路旁的小樹林裡忽然響起了烏鴉的叫聲。

    寒初藍臉上的笑容一斂,嘀咕著:“怎麼會有烏鴉的叫聲?我天天往返這條路,都沒有聽過烏鴉的叫聲。”

    “不喜歡聽到烏鴉的叫聲?”夜千澤偏頭淺笑地問著。

    寒初藍嗯著:“看林正英的電影看得太多了,烏鴉一叫,肯定會出事。”

    “林正英是誰?”

    “一個人。”

    “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你很喜歡看他?”

    “嗯,挺喜歡看他拍的僵屍電影。”寒初藍隨口答著,答完了才知道自己又洩露了什麼,趕緊閉嘴。

    夜千澤在心裡陰狠地想著:讓鐵頭找到林正英,他和林正英比一比,誰更俊美!

    抓著馬韁繩的大手,忽然騰出一只手來,朝傳出烏鴉叫聲的小樹林裡一擲,數枚閃著銀光的小飛鏢從夜千澤的衣袖裡飛出,寒初藍看都來不及看,小樹林裡的烏鴉聲便消失了。

    數只烏鴉可憐地從樹上栽在了地上,一枚小飛鏢沒入了它們的喉嚨,穿喉而過,再也無法發出嘎嘎之聲。

    “藍兒,烏鴉不叫了。”

    眨眼間便連奪數鴉性命的夜千澤,淺笑著對寒初藍說道。

    寒初藍扭頭望向被馬車塞在後面的小樹林,真的聽不到烏鴉的叫聲了,就連其他鳥兒的叫聲也沒有了。

    四周圍,除了馬蹄聲之外,再無其他嘈雜。

    轉過頭來,寒初藍正想說什麼,夜千澤忽然松開了馬的韁繩,一轉身就把她撲倒,一聲低叫響起:“藍兒,小心!”

    寒初藍被夜千澤忽然撲倒,還沒有回過神來,便聽到了耳邊傳來勁風刮過的聲音,帶著一股寒氣。

    怎麼回事?

    “藍兒,趕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停下來!”

    耳邊再次傳來了夜千澤低沉又急促的聲音,緊接著撲壓在她身上的夜千澤忽然消失,寒初藍迅速地坐起來,微微地傻了傻眼。

    路邊的雜草叢中躍出了十幾名一身勁裝的男人,每個男人都手持利劍,頭戴著斗笠,斗笠下面露出一張張緊繃的冷臉。

    斗笠男人持著利劍,適數朝夜千澤以及馬車撲來。

    夜千澤縱身躍到了斗笠男人面前,左起右落,左掌右拳的,擋住了那十幾個斗笠男人,讓馬車迅速地越過。

    有殺手!

    寒初藍反應過來,心急地抓住了韁繩,讓自己不會被摔下馬車,又心急地扭頭沖夜千澤大叫著:“千澤,不要和他們交手,快點上車!”

    夜千澤會武功,她是知道了,但夜千澤的武功達到哪一種境地,她不知道。就算夜千澤武功高強,可是殺手人多,每個人的身法一致,出手也一致,寒初藍根本就看不出他們是如何出手的,只能看到人影飄閃,以她看了多年的武俠小說經驗來看,那些斗笠男便是武俠小說裡寫的一流高手。

    夜千澤僅有一個人,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她擔心夜千澤會輸。那些人會半路伏殺,不可能沖著她而來,而是沖著夜千澤而來。

    沒有回音。

    夜千澤沒有時間去回答寒初藍,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追上馬車,他也不會去追馬車,這些殺手是沖著他而來,他一上了馬車,連寒初藍都會有危險,他不能讓她有危險。

    斗笠男全都蹺勇善於與人交手,夜千澤手裡沒有利器,根本就占不到上風,他只能靠著自己的渾厚內力以及快速的身法躲閃著一把接著一把刺向他的利劍。

    看到寒初藍趕著馬車在前面奔跑著,一個斗笠男人忽然扭身飛躍著追殺寒初藍。

    寒初藍本來就不想丟下夜千澤不管,正想勒住馬,忽聽得耳邊生風,一回頭,一把利劍冷冷地朝她刺來,嚇得她趕緊向後一仰,反應夠快的她,是閃開了那一把冷劍,可她也從馬車上跌落在地上,摔得她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似的痛。

    冷劍的主人冷冷地又一劍刺來。

    顧不得痛,寒初藍本能地就地一滾,冷劍刺在地上,挑起了無數的灰塵。

    夜千澤一怒。

    他的藍兒,他們也敢動!

    狠狠地呼出一掌,夜千澤拍偏了向他刺來的一把劍,趁對方換招的空隙,出手如電奪了對方的利劍,然後運上八成的內力,狠狠地劃出一劍,濃烈的劍氣瞬間就把攻上前的那些斗笠男驚得退了一步,趁此機會,夜千澤提劍一躍,沒命地趕去救他的藍兒。

    藍兒不會武功,憑著她的反應,倒是撐到了夜千澤趕到。

    “藍兒!”

    夜千澤一手把寒初藍拉到身後護著,一手握著利劍抵擋著斗笠男的進攻。

    刀光劍影間,寒初藍只覺得暈頭轉向,臉色蒼白,想吐,但她極力地忍著,不想讓自己的不適影響了夜千澤。

    十幾個斗笠人雖驚於夜千澤的武藝高超,仗著人多,他們並沒有退縮,分成三批,一批上了,又一批上,走的是車輪戰。

    夜千澤沉凝著臉,一手緊拉著寒初藍的手,努力地想帶著寒初藍破圍而逃,無奈對方人多,他一人難以帶著寒初藍逃走,而護著寒初藍的他,體力消耗得也快,漸漸地處於下風。

    “當!”

    又是利劍相碰發出的刺耳聲響。

    夜千澤一劍架擋住數把劍。

    斗笠男卻趁他一劍架住同伴數把劍之機,再躍出一批人,又是好幾把劍刺來,夜千澤迅速地揮劍,劍尖一掃,在他松勁放下擋住的數把劍時,劍尖也迅速地劃傷了握劍的那幾個人,鮮血馬上飛濺而來,濺在夜千澤和寒初藍的身上,夜千澤顧不得了那麼多,一邊如閃電一般換招抵擋第二批殺手刺來的劍,一邊扯著寒初藍貼近他的身,改摟著寒初藍的腰肢,沖天而起,腳踩數劍便從半空躍逃,幾乎是與此同時,那些殺手也躍起追殺而來。

    夜千澤無奈,摟著寒初藍落地。

    雙腳才落地,鋒利的劍身劃過,右手臂一痛,夜千澤握劍的那邊手便受了傷,鮮血直湧流而出。

    “千澤!”

    寒初藍驚叫一聲,夜千澤強忍著痛,緊握著劍不讓劍掉地,劍一掉,他和寒初藍很快就會死於這些斗笠殺手的手裡。

    “嗯!”

    驀然,寒初藍沉沉地嗯了一聲,緊接著她的小身子軟在夜千澤的臂彎裡。

    她替夜千澤擋住了從左邊揮殺而來的一把劍,左肩被劍身深深地刺入,幾乎要穿肩而過,殺手一抽劍,鮮血噴出,巨大的痛楚傳來,她無法承受,眼前一黑,才會軟在夜千澤的臂彎裡。

    “藍兒!”

    夜千澤倏地發出了一聲撕裂心肺的叫聲。

    迅速地點住寒初藍傷口周圍的穴道,夜千澤把受傷暈厥的寒初藍往地上一放,發瘋地揮著利劍如同鬼魅一般迎向了再次撲過來的斗笠殺手。

    那些殺手還想再接近寒初藍,都被他一一擋住,他就像瘋了一般,沒命地砍殺著。招招辛辣,直取人要害。

    劍光如同閃電一般閃爍,沉悶的撕殺讓人感到窒息,瘋一般的撕殺讓人寒顫。

    鮮血不時地飛濺,不知道是斗笠殺手的還是夜千澤的。

    不知道撕殺了多長時間,劍光消失,鮮血不再飛濺。

    路面上,草叢中,甚至是小樹林裡,都躺著斗笠人,他們全都死了,死得眼睛都沒有閉上,像是不相信僅憑夜千澤一人就能把他們都殺死,要知道他們可是……

    夜千澤身上的衣衫被劍劃破得不成樣子了,用布條綁著的墨發適數散落,披頭散發的,握劍的手流滿了血,俊逸的臉色慘白,全是冷汗,嘴角流著血,他是殲殺了所有殺手,但他同樣受了傷。

    在大星王朝裡,斗笠殺手是極為隱密的一支隊伍,每個人都是孤兒,無親無戚,無朋無友,心冷,血冷,卻又擁有一流的武藝,極為忠心,能擁有斗笠殺手的人,只有皇室……

    忍著傷,夜千澤扭身,想走向寒初藍,把他的小媳婦抱回去,卻在轉身的時候,忽然僵住,隨即發瘋地撲過去,像條狗一樣四處扒找著。

    沒有!

    寒初藍不見了!

    受了劍傷的寒初藍竟然不見了!

    “藍兒!藍兒!”

    夜千澤吃力地爬站起來,這裡翻翻,那裡扒扒,不相信寒初藍不見了。

    四周圍不可能有野獸出沒,寒初藍絕對不會被野獸吞沒,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抱走了。可是誰有這個本事,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中抱走寒初藍?

    夜千澤快要急瘋了。

    他一直都留著一分的心護著寒初藍的,寒初藍一直都躺在地上,沒有任何人能近得了她的身,只有在他殺了最後一名斗笠殺手的時候,冷冷地看著殺手倒地而亡,那個時候他沒有留意到寒初藍的狀況。就是喝一口茶的功夫,寒初藍就從他的視線內不見了!

    “藍兒——”

    夜千澤嘶吼著,急瘋的他再也忍受不了體內真氣亂竄,吐了一口血,人便跟著倒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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