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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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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古幸鈴 -【一品農家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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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4:27 |只看該作者
090 情意綿綿

    看到八十七,他唇邊的笑慢慢地斂了起來,他明白八十七是什麼意思,那是他離開了八十七天。再看著密密麻麻的“同上”,夜千澤一顆心更是柔腸百轉。他以為她想他是不如他想她那般的深的,沒想到……

    一句句的同上,便是一句句的“千澤,我想你”。

    從懷裡掏出自己用木頭雕刻的人兒,夜千澤忽然覺得自己的思念還不及初藍那般的刻骨銘心。他的一顆心被愛意柔情填得滿滿的,她是個極少會說愛意柔情的人,如果不是朝夕相處數月,她從一開始的不怎麼說話,到對他有說有笑,甚至主動投懷送抱,他還不敢確定她對他有情。

    不言不語,不代表情不深!

    再看那幅他的畫像。

    她的畫與別人不一樣,但卻畫得更加的栩栩如生。

    別人的畫,很干淨,很漂亮,她的畫,卻把人的紋線都畫了出來,偏偏又畫得像真的一般,他的神情,她竟然都能捕畫出來。如果不是愛他太深,她怎麼可能畫得那般生動?他從來不知道,她還會畫畫!

    她,給他的驚喜太多了,就像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沖來。

    初初,她不愛說話,對人也淡冷,好像誰得罪了她似的,尤其是對他,經常用看不起的眼神看他,還會拿話來刺他,一點也不把他當相公來看待。他發現了她和以往不一樣,漸漸地,她的能干,她的牙尖嘴利,她的聰慧,一一地展露出來,在金玉堂酒樓談生意,她還會寫字,那一瞬間,她在他的眼裡就如同蒙塵的珍珠被清洗之後,放在陽光底下,大放異光。

    把畫放下,回身,夜千澤再次坐回了床沿上。

    寒初藍還是背對著他睡著,安安靜靜的。

    輕輕地掀開她的被子,被下的身子因為穿著厚重的棉衣而顯得有點臃腫,但從她的臉上看,他知道,她一點也不胖。除了臉色比他離開時要紅潤,肉並沒有增添多少。

    “藍兒,你把這個家打理得很好,你對家人照顧得也很好,為什麼獨與自己過不去?還是那般的小,一點肉都不長。”

    低喃,透著他的濃濃的心疼。

    匆匆地趕回來,師尊以及鐵頭他們本來不希望他再回到這個小村莊的,因為夷山之路……其實就是一條陰謀之路,他們都中了計,那個設下這條陰謀之路的人,甚至連元缺都能騙住,可見他計劃得有多麼的周全。

    鳳眸深沉,後悔那個晚上沒有把元缺殺了,從元缺出現在清水縣開始,他的行蹤才會暴露,然後那些想置他於死地的人,就一個個設計,千方百計地要他的命。

    但,以他的武功,他卻沒有把握能殺了元缺。

    俊美的臉刻滿了對老天爺的怨恨,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多人要取他的命,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大歷國公主的親生兒嗎?難道就是因為他的父親是當今攝政王嗎?

    不可能,肯定還有著其他原因!

    這個原因他必須回京才能查明白,他不會讓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去,就算是死,他也要做個明白的鬼!

    不顧師尊的擔心,不顧鐵頭的阻攔,他甘願冒著天大的危險趕回來,因為她對他說過,不管要等多長時間,她都會在家裡等著他回來!他已經讓她等了三個月,他怎麼忍心她再等下去?

    父親曾經來過,對她的態度如何,都有人會把這個消息傳遞給他,代表父親已經知道了他藏身於張家村。以父親的為人,以父親對母親的愧疚,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父親必定會從帝都派來人,光明正大地把他迎回帝都。

    他回來,一是應允過她,他一定會活著回來,二是懷抱僥幸,潛伏中的危險不會再出現,至少不會再在鄉下出現,那些人肯定是等著他回到帝都再展開陰謀。

    陰陰的冷笑掛於眉梢上,這一趟夷山之行,未至半路遭到伏擊,他明明易了容的,依舊被人認出來,可見那個人從他出門開始就一直盯著了。他曾經差點命喪黃泉……被逼至此,他怎麼可能再像以前那般,隱忍下去?

    寒初藍又翻了一個身,這一次是面朝著夜千澤了,她還無意識地在床上摸索著,夜千澤不知道她要摸什麼,還以為她冷著了,正在摸被子呢,趕緊幫她重新蓋回被子,但她還是在無意識地摸著。

    沒有摸到她想摸的東西,她忽然一驚。

    然後,夜千澤看著她霍地自床上坐了起來,忽略了房內還亮著燈,也沒有留意到他一個大活人就坐在床沿上,披散著如瀑布一般的黑發,在床上四處尋找著,夜千澤正想問她找什麼的時候,她卻一把抱住了枕頭,然後倒頭就要睡。

    一抬眸,看到夜千澤,她眨眼,眨眼,再眨眼,接著懷裡的枕頭松落在床上,她抬起雙手,胡亂地揉搓著雙眼,好像不相信似的。

    夜千澤一直溫柔地注視著她,覺得她這個樣子真的很可愛,鳳眸流露出來的寵溺怎麼都掩不住。

    “我是在做夢嗎?感覺挺像真的。”

    寒初藍自言自語著。

    她做了無數次的夢,夢到夜千澤回來了,可是每次醒來,房裡空空的,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夢得太多了,失望得太多次了,又隨著日子的一天天走過,她便對夢不抱著妄想了。

    此刻,坐著的這個男人,雖然神情難掩疲憊,可見他的風塵,但那樣子,實實在在是她的妖孽相公。

    夜千澤低低地笑了起來,一伸手,就把還在以為做夢的小妻子抄入了懷裡,緊緊地按壓在自己的胸膛裡,讓她的臉貼在他跳動的心房上,聽著他思念她的心跳,確認一下是真實的還是在做夢。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臂彎,熟悉的懷抱,連著那跳躍的心跳,寒初藍開始掙扎,夜千澤微微地松開了力道,她在他的懷裡仰起臉來,眼裡有著驚喜,“千澤!是你,是你,你回來了,你真的回來了!”

    夜千澤笑著,“藍兒,是我,我回來了。”

    “千澤!”

    寒初藍自己把臉重新埋回夜千澤的懷裡,雙手自動地摟住他的腰肢,發覺到他穿的衣服很少,她又掙扎著退出他的懷抱,在他松手後,她伸手扯過被子就往他身上披蓋而來,嘴裡碎碎念:“你怎麼穿得很般的少?現在冬天了,冷得要命,還會下雪呢。你看我,睡覺都還要穿著棉衣呢,真的好冷,我不曾經歷過這麼冷的天氣。你竟然才穿這麼點衣服,冷壞了怎麼辦?你是不是沒有錢買衣服?誰叫你走的時候要點我的睡穴,害我連行李都沒有辦法幫你收拾,連點路費都沒有給到你,你這一路上吃什麼?住哪裡?夜千澤,你只顧著自己走,你可曾想過在家裡,還有一個我會擔心你的生活起居,下次,你要是在出門前再點我的睡穴,我跟你沒完沒了,就知道欺負我不會武功……”

    寒初藍的碎碎念隨著夜千澤再一次的狠狠摟她入懷而中斷。

    “藍兒,我不冷,我真的不冷。對不起,害你擔心了。”夜千澤的頭抵放在她的頭頂上,摟著她的手臂力道很大,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體內。“你忘了嗎,我是習武之人,我有深厚的內力,我不怕冷的,真的不怕。”

    被他摟得都要喘不過氣來了,寒初藍也沒有掙扎,感受著他洶湧的情愫,她一顆芳心也是柔腸千百轉,什麼詞語都想不到來形容了。

    半響,寒初藍才輕輕地說道:“我快要窒息了。”

    夜千澤趕緊松開她。

    “藍兒,對不起,我太用力了。”

    夜千澤緊張兮兮地看著她,生怕自己剛剛的力道真的傷了她。

    仰臉看著他,寒初藍笑,笑得很溫柔,也很燦爛,更加的甜美,她的小手爬上他的臉,摸著他的臉,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唇瓣,把他的五官摸了個遍,摸了一遍還覺不夠,還要一遍一遍地摸著。夜千澤靜靜地讓她摸著,淪陷於她毫無保留流露出來的那片深情之中。

    “其實我想被你揉成一團,融入你的體內,那樣,就再也不會和你分離。不過,那些都是誇張的形容。”寒初藍輕輕地說著,好聽的嗓音如同春風一般,拂融著深夜裡的大雪,融化成水,滋潤萬物。

    “千澤,你瘦了。”

    夜千澤捉住她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深情地凝視著她,心疼地說道:“藍兒,你也沒有長胖。我不在家,你是否不捨得吃點肉?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賺錢雖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你這個樣子,有想過我嗎?想過我回來後看到你還是瘦瘦弱弱的樣子會心疼嗎?”

    “我哪有節省?家裡的伙食已經改善了,好到讓整條村子裡的人都嫉妒呢。我長高了呀,人的身體一拉高,自然就不會再長太多的肉,其實我比你離開前要重了。”寒初藍不覺得自己是瘦瘦弱弱的,她只是保持著苗條的身材而已,哪裡就瘦了?

    伙食方面,她真的改善了的。

    就算她不改善,楊庭軒也會想方設法算計她,讓她在金玉堂酒樓吃飯,每當她在那裡吃飯的時候,楊庭軒總會吩咐廚子給她做好吃的,非要她吃得油光滿面了,才會假意收她些許的錢銀,讓她離開。

    瞄瞄她的身子,她的確長高了不少。

    離開的時候,她還不到他的肩膀,現在估計到他的下巴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寒初藍抽回了自己被他捉住的雙手,夜千澤才想又摟她入懷,她主動倒入他的懷,在他的懷裡尋了個舒服的位窩,如同一只慵懶的小貓一般,窩在他的懷裡。

    “剛回來。”

    “吃過飯了嗎?”

    “我現在不餓。”

    “那,休息吧。”

    “好。”

    “哦,對了,你還沒有洗澡吧。”

    夜千澤頓了頓,嗯了一聲。

    下一刻,懷裡的人兒便離開了他的懷抱,他有點不滿意,還想抓她回懷,她卻要滑下床去,嘴裡說道:“我給你燒鍋熱水去,讓你洗個熱水澡再睡。你真的不餓?算了,我順便給你做點宵夜吧。”

    寒初藍一邊說著一邊穿上鞋,就朝房外走去。

    “藍兒。”

    夜千澤拉住她。

    “怎麼了?”

    看著她,夜千澤的臉色有點紅,在她狐疑的眼神之下,他小聲地說道:“我不洗澡,你就不讓我上床睡覺嗎?”

    “你怕冷?”

    寒初藍完全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夜千澤否認。

    他剛才就說過他不怕冷的。

    “不怕冷,干嘛不洗澡?你一路風塵,回到家裡,首先就要吃點熱的食物,然後洗個熱水澡,整個人才會舒服起來。”

    夜千澤笑,拉著她主動往房外走去,寵溺地說道:“那好,我都依了你。”

    “瞧你那口吻,好像是我逼你似的。”

    “為夫這是順從。”

    “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心疼你。”

    “為夫知道,為夫更心疼你。這大半夜的,又冷,你還要幫我燒熱水……”

    “我是你的妻,丈夫出差回來,當妻子的,能給丈夫的便是家庭溫暖。”

    “出差?”夜千澤微閃一下鳳眸,她又說了古怪的詞語了。

    “就是你要出門辦事的意思。小聲點,他們都睡了,別吵醒他們。”寒初藍隨口解釋著,出了房間,又擔心會吵醒家人,趕緊小聲地叮囑著夜千澤。

    夜千澤淺笑著點頭。

    他沒有告訴她,在他回來時,李氏以及懷真兄妹還有小五和小七都知道了。

    他們是習武之人,聽覺要犀利一些。

    此刻,就算他們說話大聲一點,懷真他們都不會被“驚醒”的。

    不過小妻子那般的體貼家人,他自然順從。

    進了廚房,寒初藍就往鍋裡放水,放了一鍋水後,她點著了火,夜千澤自告奮勇地要放火,她便讓他放火。她則用白面給夜千澤做了點面條,打算煮點面條讓夜千澤填填肚子,暖暖身子。

    屋外的雪靜靜地飄落,大地漸漸地披上了一層銀色。

    寒氣也是越來越深。

    寒初藍忙著給夜千澤做吃的,感覺不到冷意,可從她微微地變色的唇瓣能看出她冷。

    夜千澤又回房裡把自己剛才脫下的外袍拿出來,輕輕地披到她的身上。

    肩上忽然多了一件衣服,寒初藍本能地扭頭,便接收到夜千澤心疼的眼神,“藍兒,多穿件衣服。”

    寒初藍把做好的面條放進了另一只鍋裡煮著後,把手清洗干淨,馬上就把夜千澤的外袍拿下,命令著夜千澤:“穿上它!我都穿得像個粽子了。”

    “我不冷。你的唇色都有點發紫了。”

    夜千澤心疼地再次把外袍往她的肩上披去。

    “千澤,我……”

    夜千澤強硬地把自己的外袍幫她穿上。

    看看他的神色,的確比自己好太多,寒初藍不再脫下他的外袍。她知道擁有深厚內力的人,是不怕冷的。

    如果夜千澤練的是火熱之類的內功,寒冷的天氣反倒會讓他覺得很舒服。

    寒初藍怕冷很正常,前生的她畢竟是南方人,活到二十四歲,還不曾見過真的雪,穿越回到古代,第一次經歷會下雪的冬天,自然覺得很冷。

    幸好她現在種的菜都是適合冬天栽種的,否則就算她搭有菜棚,那些菜都難以御寒,凍死。

    鍋裡的面條沸騰了,寒初藍又往鍋裡敲了兩個雞蛋。

    片刻後,熄了火,她拿來了大碗,幫著夜千澤把雞蛋面條滔進碗裡,還替夜千澤把面條端到廳裡去,擺放在廳裡那張新做的大圓桌上,夜千澤一直跟著她走。

    “趁熱,快吃,我先去幫你准備換洗的衣服,吃完了,趁著身子暖,洗澡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冷了。”寒初藍就像個老媽子似的,不停地碎碎念。

    夜千澤只覺得幸福!

    這種幸福是他將近二十一年的生涯裡不曾有過的。

    “藍兒,你也吃吧。”

    “我不餓。我給你加了兩個雞蛋的,對了,我們買的雞,都會生蛋了。你能吃,我想給你煮多幾個的,不過雞蛋這東西雖然有營養,吃也要有個度,一天最多就是吃兩個。”寒初藍溫和又低低地說道,她把筷子遞給夜千澤,在夜千澤拿過筷子後,她轉身就往他們的房間走去,要替夜千澤拿換洗的衣服。

    夜家的新房子是經寒初藍親自設計的。除了大廳,房間,廚房之外,還有一個衛生間,衛生間旁邊的屋外還挖了一個大糞池,用厚厚的蓋蓋住,這樣既可以洗澡,又能解決三急問題,住在屋裡還不會被臭氣熏到,更能積聚家肥,真是一舉數得。

    現在的夜家人,已經不用像別人那般,半夜解手需要跑到屋外的茅房去。

    “有妻真好!”

    夜千澤寵溺地低笑著。

    拿著筷子,他開始狼吞虎咽。

    他有將近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吃過他家藍兒做的膳食了。

    三個月不見,她的手藝似乎更上一層樓了,煮的面條都那般的好吃。

    寒初藍幫他找到換洗衣服後,他已經吃完了面條,連湯水都沒有剩下一滴。

    順著寒初藍的指引,夜千澤好奇地走進了自家裡的茅房,不,他家藍兒說是衛生間,也可以說是洗手間,當然了,他要說是茅房也可以,反正就是多用化的小間。

    洗澡水自然是夜千澤自己去拎的,他哪捨得再讓愛妻給自己拎洗澡水。

    一邊洗著熱水澡,他還一邊打量著這個用處多多的茅房,覺得他家藍兒就是有頭腦,這樣的茅房比他們以前用的要安全得多了。

    離家三月,歸家,迎接他的是一連串的驚喜。

    夜千澤更加的愛惜自己那個能干又聰明的小妻子。

    吃了宵夜,洗了熱水澡,重新回到房裡,寒初藍已經鑽回被子裡了。

    她冷!

    她主動地往裡躺,讓出了位置,好給她家相公休息。

    夜千澤先是站在床前深深地看著她,在她眨著眼有點不明白的時候,他才掀開被子,在她的身側半躺著,伸手就去剝她的衣服。

    寒初藍愣了愣,隨即臉上一紅,想阻止他,可最終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夜千澤專注地脫著她的衣服,他回來了,有他摟著她入睡,她不用再穿著如此多的衣服入睡,那樣睡不安穩的。

    等他脫掉了她幾件衣服,看到白色的中衣時,他才停止了脫她衣服的動作。

    摟她入懷,他躺下,溫柔地說道:“藍兒,睡吧。”

    寒初藍又愣了,仰臉看著他,臉色還是紅紅的。

    她以為他想……

    雖然她說過她這具身體還在發育階段,不宜過早圓房,此刻,他如果想,她不打算再拒絕,願意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交給他的。

    古代的女人,不都是十三四歲就嫁人嗎?像她這個年紀的大都當娘了。

    “怎麼了?”察覺到懷裡的人兒有點不對勁,夜千澤垂眸,捕捉到寒初藍俏臉上的紅暈,他鳳眸一沉,眼神轉為深深的,像是記起了什麼似的,他又低低地笑了起來,微微地低下頭來,輕輕地親了親她的額,下意識地把她摟得更緊,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背,低啞地說道:“藍兒,我是覺得你穿著那麼多的衣服,睡得不舒服,才會……”

    轟!

    寒初藍的臉更紅了!

    她誤會了!

    “藍兒,如果我們圓房,對你會有什麼傷害?”夜千澤的聲音更加的低啞。

    寒初藍看著他。

    “藍兒,說實話。”

    夜千澤又親了親她的臉。

    “我還沒有成年,身子骨還沒有真正長成,太早那個對我身體不好,要是懷孕了,因為身體發育還沒有完善,就容易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古代的女人生孩子,經常會難產,她猜測,便是太早結婚生子的原因,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原因,便是運動得太少,特別是那些千金小姐,整天窩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導致弱不禁風,一旦懷孕生子,就經受不起分娩的折騰,容易造成難產,失去生命。

    在如今的二十一世紀裡,過早結婚生子的人也有很多,但現代的科學發達,女人生孩子,一旦遇到難產,馬上就進行剖腹產,避免了死亡的發生,哪怕有些例外,也是極少數的。

    夜千澤輕撫著她後背的大手瞬間僵住,然後施力把她壓在懷裡,剛剛騰燒而起的欲念迅速地被他壓制下去。

    他寧願承受著欲火焚燒,也不願意傷了她!

    “過了年我才十七歲,十八歲便成年了。千澤,如果你願意等,只要再等一年便可,如果不願意等,你現在就……我也願意,也不會後悔。”

    寒初藍沒有察覺到自家男人的變化,她還紅著臉,小聲地說道。

    唇上一熱,夜千澤愛憐地吻上了她的唇。

    寒初藍又愣了愣,便摟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著他的深吻。

    一吻之後,夜千澤低柔地說著:“藍兒,睡吧。”

    寒初藍眨著迷離的眸子有點不解地看著他。

    他早就想和她圓房的了,她是知道的,如今她不會再抗拒了,他反而……

    “藍兒,我愛你,我怎麼捨得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而置你的身體於不顧?我等,我說過不管要等多長時間,我都願意等。”又戳了一下她的唇,夜千澤的話更加的深情,更加的溫柔。

    寒初藍的一顆心在此刻被他的話激起了千層浪,就如同颶風來襲一般,浪高數丈,翻滾而來。

    願意壓制自己的慾望,只為了疼惜女人的身體,這種男人極少有。

    她何其有幸,遇到了!

    也不枉她穿越千年,成為他的妻!

    “睡吧,我摟著你,你就不會那麼冷了。”

    寒初藍沒有說話,縮在他的懷裡,聽著他的心跳,感受到他體溫的溫暖,頓覺得就算是零下五十度,她也不再懼寒了,因為有他!

    心中有暖意,寒初藍迷迷糊糊地就要睡了。

    夜千澤凝望著她,忽然輕輕地問著:“藍兒,你,來自何方?”她帶給他的震撼太多了,特別是這一次。他敢說她畫畫的手法,當今天下就沒有人會,可她會。寒家明明就沒有教過她識字,她卻識字。而且她寫的字,很多和他們寫的不一樣,但讀法和意思又是一樣的。

    這個疑團壓在心底太長時間了,又像一枚定時炸彈,隨時都會爆炸,把他炸得七零八落的。

    有點迷糊的寒初藍本能地應著:“中國。”

    夜千澤鳳眸一閃,中國?

    中國在哪裡?

    如今這個天下,根本就沒有哪一個國家的名字叫中國呀。

    心裡的猜測被肯定了,夜千澤的害怕再度襲來。

    她,果然不是他最先娶的那個寒初藍。

    “你叫什麼名字?”

    不想趁她迷糊之際問,但他又只能在她迷糊之際才能問清楚,沒有問清楚,他如何留住她?他不害怕天崩地裂,他就害怕有一天,他睡過了黑夜,迎來朝陽東升時,身邊的人兒會變成以前那個寒初藍。

    “寒初藍。”

    寒初藍迷糊地應著。

    在二十一世紀裡,她的名字也是叫寒初藍。

    仿佛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一般。

    “藍兒,別離開我。”

    夜千澤在她的耳邊低喃著。

    “穿越時空的事,不是想穿便能穿的……”

    寒初藍迷糊的呢喃停止了。

    她沉入了夢鄉。

    壓根兒沒有意識到這個腹黑的相公問了她什麼問題。

    夜千澤整個人都僵住了。

    害怕失去的懼意以排山倒海的沖勢襲來,他忽然後悔自己問清楚了。

    這一夜,有相公摟著,人心更暖的寒初藍睡得特別的香,而夜千澤卻一夜未眠,一直摟著她不放,擔心自己一放手,她便會被換掉靈魂似的。

    就算她最後一句話告訴他,她能離開的可能性很低,但很低不代表不會有。

    夜千澤發誓,以後不管她帶給自己多大的震撼,他都不再問,他只要好好地愛她,疼她,寵她便行,或許看在他如此的傾心付出,老天爺會可憐他,不會再換掉她的靈魂,讓他能擁有她生生世世。

    清晨,雪停了。

    風也停了。

    大地一片銀色,很純潔,很素雅。

    寒初藍睡開雙眼,察覺到自己被人摟在懷裡,她又愣了愣,這才記起來,她的男人回來了!

    “千澤,早呀。”

    寒初藍嘻嘻地笑著打招呼,很久沒有在清晨醒來時那般的開心了。

    看到她的笑,聽著她的話,夜千澤隱隱地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還是他喜歡的那個她!

    “藍兒,睡得可好?”夜千澤愛憐地戳吻著她的唇。

    故意在他懷裡蹭了蹭,像個討人歡喜的小貓兒一般,然後又退出他的懷抱,坐了起來,嘴裡笑著:“好極了,差點留在周公那裡吃早飯了。”一坐起來,就覺得冷,寒初藍顫了顫,身邊的男人立即坐起來,運作迅速地抄來她的衣服,一邊急急地幫她穿上,一邊薄責著:“天氣冷,起來了要馬上穿衣服,否則會著涼的。”

    寒初藍享受著美男恩。

    不經意地看到窗外的天色,她低叫一聲,整個人就往床下跳去,“天大亮了,我還沒有去菜地收菜,今天要……”

    腰間纏上一雙有力的大手,夜千澤把她摟回來,輕歎一聲,然後寵溺地說道:“放心吧,都有人做著呢。今天,你不用去送菜,你請了那麼多的工人做事,你呀,好好地當你的老板吧。”

    她的能力讓他大開眼界。

    短短數月,她便成了擁有數百畝菜地的大菜農。

    “也是。”

    寒初藍回過神來,在他懷裡轉過身來,仰臉問他:“讓我休息,打算和我在房裡訴衷情,話相思?”

    夜千澤笑,輕點一下她的鼻子,“你要是願意,我樂意奉陪。”

    紅了紅臉,寒初藍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會說情話。哦,對了,千澤,你的事情辦好了嗎?”

    夜千澤鳳眸一閃,然後淺笑著點點頭,不想讓她知道,夷山之行,根本就是一條通往地府的死路,他差一點就死在半路上。

    夜千澤和代青趕往夷山的時候,到了半路上,便開始接二連三地遭到伏擊,各種暗殺層出不窮,饒是師徒兩人武藝高強,也難敵這種車輪戰式的暗殺,他曾經中過箭,挨過刀,還跌落過山崖,數次死裡逃生,數次闖鬼門關。

    等他勉強闖過層層的暗殺到達夷山的時候,意外地得知三皇子早就經過了夷山,一路上風平浪靜,不曾有過暗殺。

    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中了計,被設計的那個人引著現了身,露了身份。

    在回來的時候,師尊擔心還會有無數的暗殺,與鐵頭一起力勸他直接奔往帝都,雖然帝都陰謀更多,至少他的身份恢復,那些陰謀不敢明目張膽地湧來。他不肯,因為他答應過了寒初藍,他一定會回來。就算是回帝都,他也要帶著她一起,否則還會生出更多的變化。

    師尊無奈,借著那張地圖,他們改了路線,才能安全地歸來,但因為去的路上經歷了太多的暗殺,導致耽擱了時間,才會一走便是三個月,讓寒初藍等了他三個月。

    如今,他的身上,那些傷雖然好轉了,但還有疤痕,他,不敢讓愛妻知道,怕她傷心。

    他不知道設下這一計的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針對著他?他夜千澤就那般的遭人恨,隱藏了十二年,依舊被人惦記著他的命?

    十二年前的那場大火……是否沖著他而來?娘親只是附帶式的目標?

    太多太多的疑點,連師尊都被整得分析不清楚。

    帝都,他必須回去了!

    正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不回去,就無法誘出那些策劃陰謀,算計著他性命的敵人。

    “沒有節外生枝吧?”寒初藍關心地問著。

    細細地打量他的臉色,還不錯,不像是有傷的人。寒初藍放下心來,昨天晚上太過於驚喜,都忘記問他這些事情了。

    夜千澤笑著搖頭。

    寒初藍才放下心來,拿來他的衣服,替他穿上。

    “咚咚。”

    房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

    “藍兒,我是娘。”

    李氏的聲音響起,“藍兒,你起來了嗎?宮裡來人了。”

    宮裡來人?

    不是王府來人?

    寒初藍微微地挑了挑眉,自從公公來過之後,她便知道早晚有一天,帝都會來人,把她一家三口接走。

    可是此刻來的卻是宮裡的人,而不是王府的人。

    夜千澤閃了閃鳳眸,眼裡沒有任何的意外,好像猜到宮裡會來人似的。

    外面,整個張家村的人都呆了,也嚇壞了。

    不過是剛剛天亮,村民們有些還在暖和的被窩裡,村口忽然傳來了陣陣的馬蹄聲,整齊的馬蹄聲如同打雷一般,瞬間就打破了這個寂靜的村子,驚醒了全村的人。

    然後他們看到了軍隊!

    不,應該是御林軍。

    御林軍,傻子都知道是皇室軍隊,主要的職責就是保護皇宮裡那些尊貴的主子們。此刻卻出現在張家村,雖然人數不多,但也有三百人左右。

    御林軍後面跟著的也是三百人左右的宮廷侍衛。

    這些人進了村口後,馬上就把村子裡的路占據了,一分為二,騎馬的還騎在馬背上,但已經停止了再前進,步行的也停止了步行,分左右站在路邊。

    接著便是三十名的太監,太監後面是三十名的宮女,宮女後面有一名嬤嬤跟著,嬤嬤則跟著一頂華麗的轎子走著,在那頂華麗的轎子後面,又是三十名的宮女和三十名的太監,接著才是一頂質樸的轎子,兩頂轎子後面又是兩輛馬車,一輛極為華麗,一輛稍微質樸一些,最後又是三百名的宮廷侍衛墊後。

    為首的是御林軍的小隊長,姓鄭,等到轎子進了村,因為村路不夠寬敞,為了安全起見,他命令兩輛馬車在村口等候著,他則策馬往村子深處走,帶著那兩頂轎子,一直走到了位於河畔邊上的夜家院子前面才停下來。

    鄭隊長翻身下馬。

    這麼大的陣仗,又是宮裡的人,早就如同一道驚雷,把張家村震翻了。

    李氏聞聲而出,看到來的竟然是宮裡的人,她微微地變了變臉,隨即恢復正常,先迎了出來,鄭隊長客氣地見了禮,告訴她,他們是奉了太皇太後的懿旨,前來迎接流落民間的君昊世子回京的。

    太皇太後……

    李氏在心裡澀澀地想著,那個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夜千澤的皇祖母,是真的心疼這個可憐的皇孫流落民間十二年嗎?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從房裡走出來。

    不知道夜千澤在昨天深夜回來的寒爺爺夫妻,忽然看到夜千澤出來,嚇了一大跳,然後顫巍巍地就要給夜千澤下跪行禮,嘴裡還惶恐地說道:“賤民叩見世子爺。”

    “爺爺,奶奶,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夜千澤和寒初藍急急地扶住了兩位老人家,不讓老人家向他行禮。

    寒爺爺惶恐地說著:“世子爺快別叫賤民爺爺了,折煞賤民呀。”

    “爺爺,你要是給千澤下跪,才折煞了千澤呢。爺爺,千澤是藍兒的相公,你們是藍兒的爺爺奶奶,便是千澤的爺爺奶奶,不管千澤有著什麼身份,你們都是千澤的長輩。”夜千澤誠懇地說道,在民間隱居十二年,他早就不是十二年前那個高高在上的世子爺了。

    “世子爺……”

    “爺爺!”

    夜千澤嚴肅起來,兩位老人家被他嚴肅的樣子肅嚇到,不敢再說話。

    兩位老人家不再要行禮了,夜千澤才拉著寒初藍走出屋外。

    在院子裡等著的那些人,看到夜千澤時,馬上跪下,齊呼:“奴才等見過君昊世子!”

    夜千澤在帝都消失了十二年,這些人依舊一見便認定了他的身份,緣於夜千澤長得與其母紫靈公主一模一樣,那般的絕美動人。

    紫靈公主仙逝十二年,可她的絕美動人依舊留在帝都那些人的心裡。

    見到夜千澤如同見到紫靈公主一般,再說了太皇太後必定是肯定了夜千澤便是夜君昊,才會搶在攝政王之前,先派人來接君昊世子回京。

    所以,他們一點也不擔心會弄錯對象。

    望著跪在夜家院子外面的一片人,夜家的鄰居,張四,張六等人,瞬間石化,傻得不能再傻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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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4:49 |只看該作者
091 身份曝光,各人反應

    世子爺?

    那是個什麼樣的身份?侯門裡的嫡子呀!夜千澤竟然是世子爺,侯門裡的嫡子!怪不得他們母子倆在張家村生活了十二年,也不擅生產,原來出身那般的高貴,也怪不得他們母子倆怎麼看都不像個貧苦人,身上總是會有一股尊貴流露出來。平時大家習慣了,倒是沒有覺著有什麼,此刻驚知夜千澤的身份時,復又記起。

    四嫂雙腿差點都要軟了,臉色有點兒白,她緊緊地攀扶著張四,張四回過神來,扶住她,低聲問著:“你怎麼了?”

    “四哥,我,我怕。”四嫂想起了自己以前那般辱罵夜家母子,害怕夜家母子會報復她。

    張四不解,“你怕什麼呀,這些人又不是來找你的。”

    “我,我曾經辱罵過千澤娘倆……”

    四嫂小聲地說道。

    張四便睨了她一眼,似是在怪她以前不聽自己的勸說,友待鄰居,現在才會害怕得雙腿發軟。但捕捉到自家婆娘那害怕的樣子,張四又不忍再責著四嫂,雖說四嫂曾經辱罵過夜家母子倆,但他救濟夜家的時候,四嫂大都是張只眼閉著跟的,就是有時候脾氣來了,才會阻止。他安撫著:“千澤才不會像你那般的小心眼,初藍也不會。”

    想到寒初藍了,四嫂才略略地放下心來。

    夜千澤最聽寒初藍的話,寒初藍又是個愛憎分明的人,她以前是瞧不起夜家,但後來和夜家的關系也算和睦了,村子裡頭,很多人背地裡說寒初藍的壞話,她都會幫著寒初藍辯幾句。

    站在張六夫妻後面的人是秀姑。

    她最為吃驚,吃驚之余又忍不住嫉妒著寒初藍。

    誰都想不到夜千澤竟然是個身份高貴的世子爺,瞧現在這陣仗,據說都是宮裡來的,還是奉太皇太後之命,能讓宮裡的老太太派人前來迎接,可見夜千澤這個世子爺是皇家子孫,不是一般的侯府世子。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能由農家妻一躍便成了侯門貴府裡的世子妃,教她怎能不嫉妒。

    緊緊地咬著下唇,死死地捏握著拳頭,秀姑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自己的震驚以及嫉妒壓下去,靜靜地看著夜家院子裡那對年輕的夫妻。

    夜千澤並沒有馬上叫起鄭隊長,他不叫起身,那些人便不敢起身,依舊跪在地上,垂著頭,看不到神情,但從他們的動作,他們的身影,愣是看出他們的恭敬來。

    寒初藍一臉的淡定。

    掃了一眼那兩頂轎子,華麗的那一頂,不用問,必定是給夜千澤准備的,後面那一頂較為質樸的轎子,到底是給寒初藍准備的還是給李氏准備的?夜家,真正來說才三口人,太皇太後卻安排了兩頂轎子,分明就是只接兩個人回京。

    寒初藍猜測,必定是讓她留下。

    “起來吧。”

    夜千澤總算說了一句,那些人謝禮後才站起來。

    鄭隊長上前幾步,朝夜千澤恭恭敬敬地說道:“世子爺,奴才等是奉太皇太後懿旨前來迎世子爺以及奶娘李氏回京的。轎子已備好,請世子爺上轎,馬車也在村口等候著了。”

    只接夜千澤和李氏,並沒有說要連帶寒初藍一起接走。

    太皇太後果真是想讓夜千澤把寒初藍一腳踹開。

    聽到鄭隊長的話,李氏的臉色變了變,擔憂地看著寒初藍,寒初藍神色自若。

    夜千澤拉著她的大手倏地握緊她的手,俊美的臉上籠上了一層陰霾,鳳眸森冷地睨瞪著鄭隊長,“太皇太後的意思?”

    鄭隊長趕緊應是。

    夜千澤冷笑著:“我家藍兒怎麼辦?她的意思是讓我棄了藍兒嗎?”他的皇祖母,在他的記憶裡,並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不,對其他堂兄弟們,皇祖母是一位慈祥的祖母,唯獨對他例外,每次見到他,都板著一張臉,顯得嚴肅又凌厲,對他也是愛理不理的。有時候他和其他人發生了矛盾,皇祖母總是不問對錯,就責罰他。

    小時候,他不知道皇祖母為什麼獨不喜歡他。每次從宮裡回家,他都會偷偷地問母妃,母妃總會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安撫他,皇祖母是喜歡他的,就是對他期望太高,才會對他特別的嚴厲。

    他便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夠好。

    如今,他才知道皇祖母不是對他期望太高,而是根本就不喜歡他。原因,便是他的母親是來自大歷國的和親公主!

    皇祖母是個很固執的人,她認為他的母親前來和親,是想謀奪夜家王朝,偏偏母親又嫁了皇祖母最疼愛的小兒子,還生了一個他。

    或許就是這樣,皇祖母才會特別的不喜歡母子倆吧。

    一別十二年,皇祖母對他依舊不近人情。

    既然會安排人前來接他,必定是清楚他現在的生活情況,藍兒是他的妻,皇祖母卻不允許藍兒隨他一起回京!

    好一個太皇太後!

    他還沒有回京,就先來給他一個下馬威了!

    鄭隊長還是恭恭敬敬地說道:“太皇太後只吩咐奴才等前來接世子爺以及奶娘李氏,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世子爺,請上轎。”鄭隊長說完了,又朝夜千澤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夜千澤冷哼著:“你們請回吧。”

    鄭隊長神色不變,可見夜千澤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不,應該是在太皇太後預料之中。這是婆孫倆人的戰爭,一場沒有硝煙,但也能讓人喪命的戰爭,在此刻,悄然地接開了戰幕,誰勝誰負,還是個未知數。

    “世子爺,太皇太後說了,她老人家特別的想念世子爺,以為世子爺……十二年來,她老人家就沒有一天忘記世子爺的。如今得知世子爺還活著,太皇太後很開心,還想親自涉行千裡,親自前來迎接世子爺回京呢。要不是皇上以太皇太後年事已高,不宜再涉行千裡,太皇太後還真的來了。世子爺,太皇太後那般的想念世子爺,世子爺就別再讓太皇太後記掛著了,請上轎吧。”

    鄭隊長恭敬地說了一大段的話,又似是在轉述著太皇太後的意思。

    “我問的是我家藍兒怎麼辦?”夜千澤質問著。

    老太婆有沒有想他,他一點都不在意!

    再者,他壓根兒不相信老太婆會想他,她那麼多的皇孫,她想誰,輪一百遍也輪不到他的頭上。

    “太皇太後僅是讓奴才接世子爺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閒雜人等一律留下。”鄭隊長總算給了夜千澤一句正式的答復。

    音落,夜千澤拉著寒初藍扭身就回屋裡去。

    “世子爺,世子爺……”

    鄭隊長趕緊追進院子裡來,追著夜千澤的腳步走著,有點心急地請求著:“世子爺,請上轎吧,別讓奴才們難做,太皇太後說了,奴才們要是不能把世子爺接回去,就要了奴才們九族的命呀。”

    夜千澤頭都不回,只是陰冷地擠出一個字來:“滾!”

    皇祖母最喜歡的便是恐嚇,當然了,很多時候恐嚇也會變成現實。

    皇家的人,殺人從來不眨眼,一殺便是你全家!

    拉著寒初藍,夜千澤迅速地進了屋,砰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鄭隊長馬上就在屋門前一跪,他一跪,院子外面的那些奴才們也跟著再次跪下,高呼著:“請世子爺上轎。”

    屋裡面沒有聲音。

    鄭隊長等人繼續高呼著“請世子爺上轎”。一遍一遍地高呼,大有夜千澤不上轎,他們就跪死在夜家的院子裡。

    屋裡,寒初藍輕輕地想拿開夜千澤的手,夜千澤又迅速地施力握緊,不讓她掙脫他的牽拉,進了屋後,他更是把寒初藍摟入了懷裡,低沉地說道:“藍兒,我不會獨自回去的,他們不答應把你一起接回去,我就不走!”

    寒初藍輕歎一口氣,不憂反笑著:“這個結果我早就猜到了。我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有幸嫁與你為妻,但這是在你的親人不知道的情況下發生的。若你真是個普通人,咱倆便能平靜地過一生,誰知你是個流落民間的皇室子弟,咱倆的身份一下子便拉開了一大截,不,拉開了天與地的差距。這個門當戶對在你們這裡最為嚴重,我哪裡再配得起你,就算你不嫌棄,你的親人也會嫌棄。”

    夜千澤陰郁地垂眸瞪著她,似是在生氣她說出這麼一段話來,下一刻,他低首,如鷹一般攫住她的紅唇,狠狠地吻著她,懲罰她說出那些話來。在他的心裡,是他配不起她,她那般的能干,而他什麼都做不好。

    寒初藍掙扎了幾下,掙不脫他狠狠的深吻,只得放柔了身子,任他攻城掠地,占據她的芬芳領地。

    一吻之後,夜千澤的額抵著她的額,眼神變得柔和而深情,低啞的嗓音掩不住他的擔心及堅持:“藍兒,我說過,我絕對不會棄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棄你!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改變,你是我的妻,這是事實,是誰都改變不了的。我也只認你是我的妻,除了你,誰都不行!他們不讓我們一起回去,我就不走!我絕不讓步!藍兒,你不要先放棄,好嗎?”

    寒初藍定定地看著他,片刻後,她摟住夜千澤的腰,臉貼在夜千澤的胸膛上,說道:“我從來就沒有放棄過。如果我要放棄,早在你向我坦誠身世的時候,就放棄了。在我的心裡,你不是什麼世子爺,你只是我寒初藍的丈夫。”

    “藍兒!”

    夜千澤攬緊她的腰肢,與她相擁著。

    他不怕京裡的那些人不讓步,他最怕的是寒初藍害怕,寒初藍放棄。

    現在,他放心了。

    他的妻,不會放棄他!

    他的妻,會堅決地站在他的身邊,不管前面是風霜雪雨,她都會與他攜手並肩,迎接那些暴風雨的洗禮。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請世子爺上轎!”

    外面的高呼聲還在持續著。

    寒初藍仰臉,溫淡地說道:“天氣寒冷,還是讓他們起來吧。”

    “他們愛跪,愛喊,隨便他們。”夜千澤冷哼著,想逼他棄了藍兒就范,門都沒有,以為他還是十二年前那個無知小兒嗎?松開攬著寒初藍腰肢的大手,改為拉著,夜千澤淺笑著:“藍兒,我們出去走走吧。”

    分別了三個月,他不過才回來,那些人就來了,他還沒有和愛妻好好地享受一下兩人世界呢。

    寒初藍看看外面的天色,陰陰沉沉的,雖然不下雪了,也不吹風了,但她還是覺得很冷,縮了縮,她正想拒絕,夜千澤醇厚低柔的聲音又響起:“我帶你去騎馬,騎馬的話,就不會冷了。”

    “馬車都送菜去了。”

    寒初藍本能地答著。

    她現在是擁有了數輛的馬車,但馬車每天都要給各大酒樓送菜,哪還有馬可以騎?

    “你想去嗎?”

    夜千澤溫柔地問著。

    屋外不正有一匹?

    寒初藍點頭。

    夜千澤笑,又戳吻她一下,惹來她一記嬌嗔,他心一悸,忍不住把她攬緊,低首捕捉住她的紅唇,重新滋潤一遍,直到把她兩片紅唇滋潤得嬌鮮欲滴,水灩灩的,他才滿足地移開了唇。

    寒初藍喘著氣低低地嘀咕著什麼,他沒有聽清楚。

    “在這裡等著我。”

    夜千澤松開她後就往房裡走去,讓寒初藍在原地等著他。寒初藍溫順地點頭,一張俏臉布滿了紅暈,紅唇灩灩,泛著嬌艷之色,一眼便知道她被某人滋潤過了。

    “披上這件披風。”

    夜千澤從房裡拿出一件紅色的狐裘披風,走到寒初藍的身邊,把披風披到她的肩上。寒初藍詫異地問道:“哪來的披風?”狐裘披風呀,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她在這個家住了半年了,還不知道他擁有一件如此名貴的披風,也沒有看到過他拿出來。

    替她系好披風的帶子,夜千澤溫柔地解說著:“這件狐裘披風是我娘的。”頓了一會兒,他才繼續說道:“那年,也是天氣寒冷,我在書房裡看書,因為太困,睡著了,醒來後,發現自己披著這件披風,才知道娘來看過我,還擔心我冷著,把她最愛的披風披到我的身上。我還沒有來得及把披風送還給娘,便……這件披風便成了我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我一直珍藏著,想她的時候,便看看這件披風。藍兒,我娘是我心裡最重要的女性,你也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我娘要是能活著,看到你,她一定會喜歡你的。這件披風,就當是我娘讓我轉交給你的禮物吧。”

    “千澤,謝謝你。”

    寒初藍由衷地道著謝,謝他對她的信任,謝他對她的深情。

    她知道,婆婆在他心裡占據著怎樣的位置,每當他提到婆婆,總是特別的溫柔,又特別的傷感。婆婆留給他的唯一遺物,他卻送給了她。

    握住她的手,夜千澤拉著她往屋外走去,寵溺地笑著:“謝我什麼?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你看,你把這個家打理得那麼好,在我離家的時候,家裡連五十兩銀都沒有,還是茅草屋兩間。如今,你坐擁數百畝的菜地,每天進帳數十兩,還建了大屋,請了工人,藍兒,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我還以為走錯了地方呢,要不是還記得門前那條河,我都不敢入內。”

    這是妻子給他的最好禮物!

    也是最大的驚喜。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自己何其有幸,娶了一個這麼能干的妻子。他慶幸自己愛上了她,否則錯過了她,他會後悔一輩子!

    寒初藍笑笑。

    她當初的計劃藍圖算是實現了。

    不過,她又有新的計劃了。她打算自己也開酒樓,餐館,相信在她的管理之下,生意絕對不會輸於金玉堂酒樓。

    她希望自己的酒樓,有一天,分號能遍布全國。

    那個時候,她才算經商成功。

    當個天下第一商,是她在二十一世紀裡的野心,前世未圓的願,在這裡,她想努力地去圓夢。

    看到夜千澤拉著寒初藍再次走出來,跪在院子外面的那些人呼得更大聲了。

    “澤兒……藍兒,這是?”李氏走過來,卻在看到寒初藍披著的那件紅色狐裘披風時,愣住了,然後雙眼慢慢地紅了起來。

    “娘,我帶藍兒出去走走。”千澤溫淡地對李氏說了一聲,也不等李氏回應,便拉著寒初藍越過了跪在院子裡面的鄭隊長,走出了院子,拉著寒初藍走到了鄭隊長騎來的那匹馬前,一躍,便躍上了馬背上,那馬性子有點烈,不肯讓夜千澤騎坐,鄭隊長見狀,趕緊爬轉過身來,喝斥著那馬,馬兒便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垂下了耳朵。

    “世子爺,天氣寒冷,還是坐轎子吧。”鄭隊長以為夜千澤是想騎馬,在看到寒初藍披著的那件披風後,鄭隊長也明白了夜千澤不肯上轎的真正原因,世子爺把這個農家妻看得那般的重。

    但太皇太後說了,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隨,他們也是奉命行事呀。

    夜千澤理都不理他,伸手就把寒初藍撈上了馬背上,置坐於他的胸前,他抓住韁繩,叮囑著愛妻:“藍兒,坐好了。”

    “嗯。”

    寒初藍淡淡地應了一聲。

    夜千澤立即掉轉馬車,策馬便走。

    鄭隊長爬站起來,指揮著抬轎的奴才們追趕,夜千澤沉冷的聲音擲了回來:“誰也不准跟著!”

    所有人邁出的步伐,生生地僵住了。

    夜千澤帶著愛妻,騎著鄭隊長的高頭大馬,沿著村裡的那條路,一路地奔馳著,所經之處,看到的村民都震驚地看著他,還沒有被這戲劇性的發生中回過神來。

    村長張有財小跑著想趕往夜家,得知夜千澤竟然是當今攝政王的嫡長子時,他嚇得差點都要暈倒了,回過神來,就趕緊往夜家跑來,被那些御林軍攔截過,他說他是這條村的村長,不知道世子爺在此,怠慢了世子爺,理應去請罪,御林軍才放他通過,但也僅允許他一個人去夜家,其他人只能被擋在路邊。

    忽然看到一匹馬跑來,張有財本能地停下腳步,抬眸看去,卻只看到一道健挺妖孽的身影,以及一道紅色的嬌俏,在他的眼前一晃便過,再回頭,只看到遠去的背影。

    那些御林軍以及宮廷侍衛也像鄭隊長一樣,以為夜千澤是打算騎馬回京,想跟隨著,夜千澤的警告再一次落地有聲:“都不准跟著!違者,格殺勿論!”

    寒初藍扭頭看看身後的男人,他還是她熟悉的那個夜千澤,但又不是她熟悉的夜千澤,不過是半個時辰的時間,他的皇族天生帶著的霸氣就展現無遺。

    格殺勿論!

    “藍兒,想去哪裡?”

    “你帶我去哪裡,我便去哪裡。”

    “好!”

    出了村口,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往右邊的大田埂奔跑而去。

    大家看到那飄揚的紅色披風如同一團火似的,慢慢地,越燒越遠。

    ……

    金玉堂酒樓。

    楊府管家匆匆忙忙地跑進了酒樓,一進門就心急地問著掌櫃:“公子呢?”

    “後院。”

    掌櫃答著。

    少東家以前數天才會來酒樓走一趟,自從寒姑娘成了金玉堂蔬菜瓜果的供應商後,少東家幾乎天天都會來酒樓,一來就在後院坐著,等著寒姑娘的出現。

    如果寒姑娘沒有出現,少東家總會神色黯然地離去,然後就會聽說府上的下人一整天都戰戰兢兢的,因為公子難侍候。

    管家馬上就往後院走去。

    楊庭軒果真坐在那裡,淡淡地喝著茶,一杯茶卻喝了一個早上都沒有喝完,可見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放在喝茶上。

    等到伙計們把菜都搬進來後,懷雲進來。

    “傅姑娘。”

    見到懷雲,楊庭軒很客氣地叫著,懷雲走來,他請著懷雲坐下,體貼地替懷雲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一邊推到懷雲的面前,一邊淡笑著問:“初藍她是不是很忙?”

    他有好幾天沒有看到寒初藍露面了。

    她忙,其實他知道的。

    那丫頭的野心大得很,竟然買下了清水縣管轄下二十三條村的無主荒地,種菜種瓜,成了清水縣最大的菜農,其他菜農都要仰著她的鼻息過日子了。而清水縣的酒樓,餐館,風月場所,甚至是那些大戶人家,每天吃食的菜,都由她供給。

    懷雲道了謝,端起茶水,喝了兩口,才答著:“姐夫回來了。”

    楊庭軒一愣,夜千澤回來了?

    “我來的時候,姐姐還沒有起來,安排我們做事的都是姐夫。”

    懷雲又說了一句,她這一句話直接讓楊庭軒的心墜落了谷底,冷得徹骨。

    久別重逢,小別勝新婚……

    這個時候,初藍都沒有起來,夜千澤又回來了,他們倆……

    以前的寒初藍都有著獨特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愛上她。如今的寒初藍,身段已有,更添女性的風韻,每次看到她,看著她越來俏麗的面容,越發迷人的身段,他就難以移開視線。

    夜千澤那般的愛她,又是她的夫,看到長成的她,哪肯再……

    澀意如同杯中的濃茶。

    她,愛好喝濃茶!

    他便愛上了濃茶,如今才知道濃茶,便是澀澀的。

    “公子,公子。”管家在這個時候走來,一見到楊庭軒,就大叫著,楊庭軒正在失落之時,被人這樣大呼小叫的,沒來由地就生起氣來,怒道:“天塌了嗎?大呼小叫的。”

    懷雲瞟了楊庭軒一眼,他突然而來的怒火從何而來,她知道。

    “公子,快,老爺讓你快點趕到城門去,在那裡等著老爺和林大人他們,說要去張家村見過攝政王府的君昊世子,宮裡都來人了,御林軍也來了,要接世子爺回京去。”管家跑得上氣接下氣的,也不管楊庭軒的怒火,跑過來便催著楊庭軒快走。

    楊庭軒正在氣頭上,聽到管家的話,他沒好氣地說道:“本公子又不認識什麼世子,見什麼見?林大人是官場中人,急著去討好,是他的事。”

    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問了一句:“攝政王府的世子怎麼跑到張家村的?”

    “小的不知道,只知道世子在張家村,而且還是寒姑娘的相公。”

    “初藍的相公?初藍的相公不是夜千澤嗎?怎麼……什麼?”楊庭軒明白過來,整個人都傻了,連他面前的那杯茶都被他不小心打翻了,半杯的茶水灑落在地上,甚至弄濕了他些許的袍子,他也沒有發現。

    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這怎麼可能?

    夜千澤怎麼可能是世子?

    驀然,楊庭軒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寒初藍的時候,他問過寒初藍的名字,寒初藍當時並沒有回答他,僅是說了她的夫家姓夜。當時他便挑了挑眉,總覺得姓夜的,都有可能會與皇室沾上關系。沒想到他當時的直覺是正確的,夜千澤果然與皇室有關系,還是非常直接的關系。誰不知道當今攝政王是太皇太後最疼愛的幼子,據傳先帝之位本是攝政王的,因為先帝祖並沒有立太子,而攝政王當時為帝後最疼愛的嫡子,可以自由出入宮廷,還曾監過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在諸位皇子之中最大。

    後來,攝政王並沒有繼承帝位,反而是他的嫡皇長兄,也就是先帝坐上了帝位,滿朝文武還錯愕不已呢。

    先帝命短,登基為帝不過三年時間便駕崩了,僅留下三子四女,皇長子在先帝駕崩的時候也才兩歲,有一子二女還屬於遺腹子。先帝留下遺詔,尊嫡弟沐王為攝政王,代掌朝政,輔助幼帝,直到幼帝有足夠的才能接管朝政為止。這份遺詔也有點耐人尋味,如果幼帝沒有能力接管朝政,那麼大星王朝會一直由攝政王掌管。

    似乎是命中注定,攝政王當年沒有繼承帝位,但這朝中依舊落入他掌中了。

    這麼尊貴的王爺,他的嫡長子不是說在十二年前便死於大火之中了嗎?

    當年沐王府走水,王妃及世子均成於大火之中,不僅震驚了帝都,連清水縣這些偏遠地方,也感受到了那件事的余震。

    早已經死了十二年的人,忽然還活著?

    活著就算了,楊庭軒沒有心思去理官場的是是非非,但是活著的世子竟然是寒初藍的相公!

    他的情敵,不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貧農,而是身份不知道比他高貴多少倍的世子爺!

    怪不得他覺得夜千澤有時候深不可測,像謎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原來……

    呵呵……

    真好笑!

    老天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玩弄了天下人。

    楊庭軒回過神後,人就掠走了。

    他不相信,他要親自去看看,夜千澤到底是不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

    宋家。

    “桃紅,你再說一次!”

    宋芳華手裡的書本掉在地上,人也自桌前霍地站起來,不敢相信地瞪著貼身丫環桃紅。

    桃紅喘著氣,她剛剛聽到這個消息,就匆匆地跑回來告訴大小姐,跑得太急了,喘氣都覺得不順。宋芳華有點惱恨地拍著她的後背,催著:“你倒是說話呀!”

    “大小姐,夜公子是世子!攝政王府的世子,太皇太後都派人來了,要接夜公子回京,派了很多人來,有御林軍,有宮廷侍衛,有太監,有宮女,這事已經驚動了整個清水縣,據說林大人帶著清水縣有名的商賈豪紳,急著去見夜公子呢。我們家老爺也跟著去了,老爺在出門之前,吩咐人備上了五百兩銀,帶上了當初寒姑娘與我們簽下的送柴協議書一起。”

    得知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那麼寒初藍作為夜千澤的妻,就會成為世子妃,哪怕成不了世子妃,也是世子的側室,妾室之類的,就算是妾室,地位也比他們這些鄉紳高一等呀,他們宋家哪還敢讓世子妃給他們送柴?

    所以宋老爺甘願奉上五百兩的違約金,也不敢再讓寒初藍給他們送柴來。

    “怎麼可能?”

    宋芳華臉色變得蒼白,那是恨得蒼白。

    夜千澤還是貧農時,她都一顆芳心盡許他身上,為了他,她還想加害寒初藍呢。如今夜千澤一變,便變成了攝政王府的世子,身份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尊貴,卻讓她遙不可及,教她怎能不恨?

    她恨極了寒初藍!

    寒家明明要逼著夜千澤休妻的……

    “大小姐,是真的,千真萬確,宮裡都來人了,不會有假的。”

    桃紅也不願相信這個消息是真,可又不能不相信。

    宋芳華一軟,軟坐回桌子前,呆若木雞。

    ……

    張家村口。

    兩道人影跌跌爬爬地跑到了張家村的村口,就想進村。

    一直守住村口的御林軍馬上就把那兩道人影攔住,冷冷地質問著:“來者何人?世子在此下榻,閒雜人未經許可,不准入內驚擾。”

    除了張家村的人之外,其他人未經許可,都不准再進村。

    兩道人影又是點頭又是哈腰的,那個女的滿臉堆著笑,答著:“官爺,小民是你們世子妃的爹娘。聽說我家姑爺回來了,來探望一下的。看,這是小民給姑爺准備的。”

    這個女的不是別人,正是顏氏。

    另一個人自然是寒大川了。

    得知夜千澤是攝政王府的世子時,兩個人以為是笑話,還取笑傳遞消息給他們的那些村民,諷刺地說過,如果夜千澤是世子,那他們就是太上皇了。直到整條村的人都告訴他們,他們家的大姑爺真的是世子,而他們家的大姑娘寒初藍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成為世子妃了,就連村長都跑到他們家點頭哈腰,給他們送來不少東西,討好地說是送給寒初藍的,托他們轉交給寒初藍,夫妻倆才相信這是真的。

    然後拎著村長送來的東西,急急地跑來。

    遠遠地瞧見張家村被御林軍和宮廷侍衛守著,他們差點掉進了坑渠裡。

    兩名御林軍冷冷地瞟了顏氏夫妻一眼,冷冷地說道:“何來的瘋子,快走!”

    顏氏趕緊應著:“官爺,小民不是瘋子,我們真是世子妃的爹娘。你們世子妃寒初藍,是小民的大女兒呀。”

    兩名御林軍還是冷冷地說道:“快走,君昊世子還未大婚呢,哪來的世子妃!”

    顏氏和寒大川面面相覷,君昊世子?是夜千澤的原名嗎?還未大婚?意思是寒初藍不會被攝政王府認可,沒有辦法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這怎麼可以?

    他們家初藍可是和夜千澤成了親的,夜千澤也是明媒正娶的呢,難道身份變了,就想不認帳?欺負他家大姑娘?

    “快走!”

    兩名御林軍再次命令著顏氏夫妻離開。

    顏氏不死心,好不容易能攀上權貴,打死她,她也要緊咬著不放。她堆笑著問:“小民家的大姑娘真的嫁在這條村子裡,姑爺出門辦事三個月了,才回來,小民是來看望姑爺的。還望官爺放我們入村,謝謝了。”

    她要去質問夜千澤,是不是要拋棄她家藍兒了!

    顏氏忘記了自己曾經為了一百兩銀想方設法逼著夜千澤休妻,還和寒初藍撕破了臉,雖然沒有告訴世人,寒初藍是撿來的,並非寒家親生女,但兩條村的人,如今都知道寒初藍和娘家鬧翻了,寒家的兩位老人家,對寒初藍有恩,被寒初藍接到夜家贍養了數個月之久了。

    兩名御林軍懶得理顏氏,站在那裡,握著腰刀,冷冷地瞪視著顏氏,警告的意味很濃,如果顏氏還不離開,休怪他們不客氣。

    寒大川怕事,扯著顏氏退到了一邊去,小聲地說道:“咱們先不要急著進村,或許千澤不會棄了藍兒的。”

    顏氏焦急地說道:“我能不急嗎?那可是世子呀,還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如果……千澤便是那個位置上的人,到時候藍兒就尊貴無比,咱們還用得著挨窮嗎?”

    攝政王把持朝政,要是翻手覆雲奪取帝位,那麼夜千澤便會由世子變成太子,寒初藍也跟著改變身份,成為太子妃,將來的皇後娘娘呀,他們寒家就成了未來皇後的娘家,榮華富貴還能少嗎?

    現在的顏氏一心一意想著的是緊咬著夜千澤不放,不能讓到嘴邊的榮華富貴再飛走,早就忘記了自己曾經的種種。

    也是像顏氏這種臉皮厚得堪比城牆的人,才敢在這個時候跑來扯親扯戚的,要是換成其他人,早就嚇得跪地請罪了,哪還敢想著攀龍附鳳。

    “你別忘了你曾經怎麼對待千澤的。”

    寒大川忍不住給自家婆娘一盆冷冷的冰水。

    顏氏馬上就瞪著他,伸手狠狠地擰了他的手臂一下,低聲罵著:“你給我閉嘴!寒大川,我警告你,要是我們還有機會見到夜千澤,你給我聽話點,什麼都不要說。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為兩個兒子想想。”

    “千澤大度,不計較過去便算不錯了,你呀,就別再想著其他了。”

    寒大川還是忍不住潑冷水。

    “如果藍兒不被棄,她不會不管兩個弟弟的。”阿牛和狗仔如今已經像換了一個似的,變得溫和有禮,孝順長輩,友愛弱小,還很能干,能幫著家裡下地干活,這些都是寒初藍的功勞。

    寒大川倒是不像顏氏那般貪,想著躍上龍門,成為富貴人家,他覺得,孩子們有本事,過得比他好,他就知足了。

    他這一輩子沒本事,還是妻管炎,連老父母都不敢贍養,太懦弱了,兩個兒子不像他,他深感欣慰,在心裡也萬分的感激寒初藍,不計較過去,願意挽救兩個兒子的靈魂。

    “所以呀,咱們一定要見到千澤,不能讓他棄了藍兒!”

    顏氏堅決地說道。

    寒大川看她一眼,還想說什麼,顏氏猜到他想說什麼,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寒大川到嘴的話便被掐回去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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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5:02 |只看該作者
092 千澤的深意

    在一大片的荒草地上,一匹駿馬奔馳著。

    “藍兒,冷嗎?”

    夜千澤在策馬奔騰的時候還不忘問著懷裡的人兒。她比較怕冷,他一回來就發覺了。雖說替她系上了母親的披風,又被他摟在懷裡,他還是擔心她冷著了。

    寒初藍張嘴想說話,但馬兒跑得快,導致撲面而來的微風變成了強風,灌進她的嘴裡,吹得她連眼睛都睜不開眼,微瞇著眼,她側頭,把臉往夜千澤的懷裡鑽著,才避開了強風,叫著:“千澤,慢一點,慢一點,太快了,感覺有點冷。”

    夜千澤笑,喝住了馬,抱著她一躍起,便躍下了地面上。

    荒草地上積著薄薄的一層雪,那是昨天晚上留下來的,今天的天氣又陰陰的,雪便一直沒有融化。

    雙腳一著地,寒初藍就覺得寒氣逼人,她下意識地摟住了夜千澤的脖子,不想下地,嘴裡嘀咕著:“地上有雪,冷。”

    夜千澤低笑著,埋首在她的耳垂上親了一記,惹得她輕顫一下,他寵溺地說道:“藍兒,你要是想讓為夫一直抱著,你可以明說了,為夫我願意一直抱著你。”

    音落,寒初藍就擰了他一下,然後掙扎著滑下了地,伸手扯緊披風,嗔著他:“就會占我的便宜。這麼冷的天氣,還要出來跑跑,你和馬兒跑得熱,我卻跑得冷。”

    替她拂開散落的發絲,夜千澤伸手就把她帶入自己的懷裡,深情的嗓音有著心疼,“但在這麼冷的天氣裡,你卻為了這個家到處奔波,你可曾想過冷?”

    她請了很多的工人,很多事情不用她親自去做了,可她不放心,又想著多賺錢,還是經常往外跑,到處談生意。

    她明明怕冷,可是為了家,為了他,她撇開了一切。

    夜千澤覺得自己真的很沒用,也怪不得楊庭軒老是用瞧不起他的眼神來看他。他一個大男人,就沒有幫她做過什麼,這個家有如今的模樣,基本上都是她的努力,他只暗中安排了些人幫忙。

    “做事的時候,不覺得冷的。”寒初藍略推開他,知道他心疼自己,“千澤,這是哪裡?”

    環視一遍四周,看到的不是積著白雪的荒草地便是樹林,她似乎沒有來過的。

    夜千澤淺笑著:“後山腳下。”

    寒初藍錯愕地望著他,似是不相信。

    後山腳下?

    夜家距離後山腳下很近,她對後山腳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還不曾發現過這片地方呀。

    夜千澤把馬拉到一棵樹底下栓住,不讓馬亂跑,畢竟不是他的馬,就算經過主人的喝斥,認命地讓他騎著跑了,要是他不在,說不定馬兒會自己跑了,還是拴著安全。把馬拴好了,他走回到寒初藍的身邊,拉著她的手,就朝不遠處的一座高山走去,淡笑地解說著:“這是後山的另一邊。因為後山太高,張家村的人不曾翻越過整座後山,這裡又到處是樹林,所以沒有人知道樹林中間,其實有一塊綠茵草地,每年春暖花開的時候,這裡一片碧綠,也有不少的野花,更安靜至極。”

    “你常來?”

    寒初藍自認在張家村生活了半年,周圍的地方,她都熟悉了,此刻,她才知道,她的熟悉和夜千澤的熟悉來說,相差太遠了。

    “我的騎術便是在這裡練出來的。”夜千澤解說著。

    從他九歲開始,這裡便是他的一方靜土,除了母親的人,其他人都不知道這裡,就算知道,鐵頭也不會允許別人出現在這裡。

    他在這裡練騎術,練劍術,練箭術,練輕功,可以說,他所學的,大部份都是在這裡練習,只有內功的修煉是在家裡。

    “娘每天讓我到後山去砍柴,就是讓我上山修練。師尊占據了後山之巔,為了防止村民們誤闖,窺知我的身份,師尊才會養了那麼多的寵物,借著那些野獸阻止著村民上山。不過後山野獸也真的有,普通人上山,有去無回很正常。”

    夜千澤一邊走,一邊解說著。

    這些,寒初藍早已知曉。在張家村生活十二年,誰都不曾懷疑過夜千澤到後山砍柴有內幕,寒初藍嫁到夜家不過一個月,就發現了不正常。別人總覺得夜千澤是沒用,才會天天去砍柴,天天都砍不了好柴回來。

    “千澤,你能教我武功嗎?我不學其他的,就學輕功,學點穴。”寒初藍忽然頓住腳步,扭頭問著夜千澤。她對習武的興趣不大,但接觸到像元缺那樣的高手後,她就想學武了。她學會了輕功,再遇到危險的時候,她可以逃走,可以點倒敵人,也不用再像以前那般等著別人來救,還會連累別人。像她受傷那次,如果她會武功,她就可以幫到夜千澤的忙,而不是扯夜千澤的後腿,要不是因為她的存在,夜千澤肯定能輕輕松松地逃走的。

    夜千澤凝視著她。

    寒初藍以為他不想教自己,有點失落地說道:“千澤,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我也知道的,你們習武之人都有門有派的,很多門派的人都古怪,不會輕易把自己門派的武功傳授給他人。”

    “藍兒,你快十七歲了,身子骨基本上成型,錯過了學武的最佳時機。我怎麼不願意教你,我是怕你受不了學武的苦,而且你就算很努力地學,也達不到精深境地,最多就是強強身健健體。”夜千澤不是不願意教她,而是不想她在忙著賺錢時又分心學武,吃那麼多的苦。再者,他認為他能保護好她,在他打算回京開始,他已經不會再忍下去。

    “我看過武俠小說,學輕功還是很簡單的。我就學輕功及點穴手法,不需要達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寒初藍想學的只有兩樣。

    夜千澤笑,拉著她又往後山走去,兩個人踩在雪草地上,留下了無數的腳印。

    “那好,我教你學輕功和點穴手法。點穴也需要內力的,所以你也要有一定的內力才行,回家後我再授你內力心法。”

    她會點武功也是好事,至少能自我保護。

    “嗯,我一定會認真學的,不會讓你這個師父丟臉。”寒初藍嘻嘻地笑著,一臉的俏皮。

    一把攬住她的腰肢,夜千澤飛快地又偷了一個香,寵溺地說道:“我的藍兒只會給我長臉,是不會讓我丟臉的。”

    擦拭著被他偷親的臉頰,寒初藍的臉紅了紅,嗔著:“三個月不見,你的臉皮越發的厚了。”

    “有妻如此,為夫豈肯落後。”

    寒初藍哭笑不得。

    回想起以前,她又不得不承認,她的臉皮真的很厚。

    “咱們要上山嗎?”

    望著高高的後山,寒初藍有點兒怯步。

    現在又不是上山砍柴,她實在不想去爬這座高山。再說了,她到現在還沒有吃早餐呢,腹中有點饑餓,沒力氣呢。

    夜千澤淺笑不語,默認了。

    寒初藍有點沮喪地說道:“我沒力氣爬山,跑得太快了,咱們都還沒有吃早飯呢。”他不想理睬宮裡來的那些人,才想著帶她出來,她也不想看到他難過,太皇太後不願意接她一起回京,她不難過,因為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但他難過。

    她沒有問,也能猜到他與太皇太後的感情不好。

    不是婆孫嗎?

    寒初藍的世界裡,婆孫的感情都是好的。不過她也明白,不是所有婆孫關系都融洽的,就連父母,也有些不會疼愛孩子呢,何況是婆孫。

    如果不是知曉他的身世,知道他要追查那場大火的背後凶手,她希望他能留下來,不要回到帝都去。是,帝都裡有著榮華富貴等著他,但也要他有命去享受呀。還沒有回京,都曾經有殺手伏殺他,回京後,不就是整天活在別人的陰謀算計暗殺中嗎?

    一個人,不管他有多麼的精明,多麼的能干,武功有多麼的高強,一旦他面對著無數的敵人時,都注定了他是輸的一方。

    因為,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雙拳難敵四掌!

    元缺的武功就很不錯,雖說她沒有看到他真正展視過,從他能用內力攝魚,多少也知道他武功不錯。

    “咱們上山去吃野味。”夜千澤答著。

    “大冷的天,野獸都冬眠了,哪還能吃野味?”寒初藍隨口應著,揉揉自己的肚子,不說吃的,還不覺得餓,一說吃的,她就覺得餓極了。“再說了,就算有野味,我也沒有力氣去爬山,沒有力氣去捉野獸了。千澤,你想法一點都不實際,還不如咱倆到清水縣吃一頓呢。”

    音落,身邊的男人一把就抱起了她,她還沒有回過神來,便只到耳邊呼呼聲響,眼前樹影迅速地往後掠去,她定定神,才知道是夜千澤抱著她,施展輕功就往山上奔跑而上。

    “千澤……”

    “別說話,山風更冷,更大。”

    夜千澤低低地說著。

    寒初藍只得摟緊他的脖子,放任他抱著她往山上飛縱。

    後山又高又陡,想要爬上山頂,普通人最少也得花上兩天的時間,但對夜千澤來說,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他自小便在後山飛縱,他的輕功又是極為上乘的,速度極快。

    半個小時後,寒初藍已經站在代青建在山頂上的屋子前面了。

    “嗷——”

    猛兒虎嘯一聲,最先迎了出來。

    緊接著的是在屋裡暖和得不想冬眠的枕頭。

    寒初藍見到猛兒的時候,一臉的開心,正想來個虎人相擁,看到從屋裡滾出來的枕頭時,她的動作就僵住了,死死地盯著枕頭。雖然知道枕頭也是代青養著的寵物,可那麼大的一條蛇,女孩子最怕的便是這東西,她瞧著枕頭就心裡發毛。

    當初她不怕死地刺著枕頭,是為了救夜千澤。

    此刻,沒有人陷於危險之中再看到這條大蛇,她就沒有膽量再上前了。

    “枕頭,滾到一邊冬眠去,你嚇著藍兒了!”

    夜千澤看到小妻子被枕頭蛇嚇到了,立即沉下了俊臉,低喝一聲。

    枕頭便委屈地看了寒初藍一眼,很委屈地滾到一邊去。

    “嗷——”

    枕頭委屈至極,覺得自己也是出於好心,跑出來迎接那個人回來的,並無惡意。聽到猛兒得意的虎嘯,看到猛兒被那個人最在乎的丫頭摸了摸虎頭,枕頭真想一口就把討人厭的猛兒吞進肚裡去,來一個蛇吞老虎!

    敢情是代青的寵物們也會爭寵吧。

    猛兒的確很得意。

    它是百獸之王,是人見了它都沒命地逃,但是寒初藍就是不怕它,卻怕枕頭。

    它一得意,忍不住又虎嘯幾聲。

    “啪!”它的虎頭被人拍了一下,隨即它聽到了來自主人的主人的命令:“去,給我抓幾個山雞野兔回來,動作快點,藍兒餓了,我們要吃野味。”

    猛兒瞬間就羨慕死枕頭可以滾到一邊去繼續冬眠了。

    這下子輪到枕頭得意了,外頭太冷,枕頭趕緊往屋裡鑽,主人要屋裡有炭火,暖和至極,還是回屋裡去冬眠吧。

    抓野獸的重擔,哈哈,與它枕頭無關。

    “大冷的天,你讓它去哪給你抓山雞野兔。”代青沒好氣地聲音傳出來,“猛兒,冬眠去,誰叫你那麼賤,樂滋滋地跑出去迎接他,都說他來了准沒好事的,吃過虧還不長記性。”

    兩個寵物趕緊冬眠去。

    “好香。”

    寒初藍忽然聞到了香味。

    屋裡傳來的。

    夜千澤笑著,“野味已經燒好了。”

    拉著寒初藍,夫妻倆鑽進代青的屋子裡,果真看到代青在烤著野味,有山雞,有野兔,還有魚。代青今天著一襲白色的衣裳,與屋外的積雪同色,頭發並沒有拴起來,披散著,顯得懶懶散散的。

    除了代青之外,還有幾個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的男人,寒初藍沒有見過他們。

    那是鐵頭以及幾位小隊長。

    看到夜千澤拉著寒初藍進來,幾個人也沒有行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寒初藍,寒初藍還算淡定,大大方方地讓他們看著。

    代青瞧著寒初藍身上那件披風時,怔了怔,看夜千澤一眼,抿抿唇,也沒有說話。

    “師尊,別來無恙吧。”

    寒初藍是最先開口的人。

    代青撇她一眼,“托你這個臭丫頭的福,好得很。”

    “她很香!”

    某澤陰陰地擠出一句話來。

    代青又抿唇。

    寒初藍扭頭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眼神有點嬌嗔。

    代青忽然傾過身來,像是要撲向寒初藍似的,可惜他還沒有湊到寒初藍面前,就被鐵頭和幾個小隊長一把架住,隨意地往後一扯,就把他扯住丟到一邊去,氣得他哇哇大叫:“我想聞聞她香還是我香,澤兒肯和她睡,不肯和我睡。”

    鐵頭等人飛快地看向寒初藍,鐵頭正想解釋,寒初藍卻笑著:“烤好的魚就比你香多了。”

    代青不是變態,他對夜千澤是疼愛,嘴上占占便宜,真讓他和夜千澤睡,打死他,他都不敢。別看他升級成了大師,是夜千澤的師尊了,骨子裡頭殘余著尊卑觀念,在他的心裡,夜千澤是小王爺,是少主,而他是下屬,是奴僕。

    在炭火堆前坐下,寒初藍覺得暖和多了,她伸手就拿起烤好的一條魚,聞了聞,歎著:“真香。”

    “喂,臭丫頭,那是我的魚。”代青叫著,人一閃,便回了炭火堆前,伸手就要搶奪那條魚,寒初藍一張嘴,便啃了一口,嚼嚼有味,漂亮的大眼笑睨著代青。

    代青搶魚的動作一僵,氣恨地瞪著她。

    “真香,比師尊香多了。”

    寒初藍接著又啃了一口,“師尊的魚呀,對不起,初藍不知道是師尊的魚,諾,還給你。”說著,還真把那條被她啃了兩口的魚遞還給代青。

    代青手一縮,沒好氣地說道:“你吃過了。”

    “師尊不要?”寒初藍笑問著,代青瞪她,她不客氣地又啃了一口,“謝謝師尊,初藍不客氣了。”

    “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客氣。”

    代青嘀咕著。

    “原來師尊那麼的了解我呀,榮幸。”

    代青:……

    “好吃嗎?”夜千澤在她身邊坐下,寵溺地問著。

    寒初藍把手塞到他手裡,小聲地說著:“好吃是好吃,就是刺太多。”意思是她不吃了,她要吃沒有刺的山雞腿。

    夜千澤還是一臉的寵溺,示意正在撕著山雞腿的鐵頭把雞腿遞過來,鐵頭忙把兩只肥大的雞腿遞給夜千澤,夜千澤接過雞腿,再轉給寒初藍,溫柔地說道:“吃雞腿吧。”在寒初藍接過了雞腿,他才對寒初藍說道:“他叫鐵頭,是我的暗衛首領。坐在他左邊第一位的是無邪,第二位的是無痕,坐在他右手邊第一位的是無蹤,第二位的是無影。無影無蹤無痕無邪都是暗衛小隊長,他們都是我娘留給我的。”

    寒初藍神色一斂,極有禮貌地朝對方請安問好,那幾個人只說了一句“夫人折煞我等了。”便再無其他,默默地吃著他們的烤野味,但那犀利的眼神總會在寒初藍身上打轉,似是在考究寒初藍是否適合站在夜千澤身邊似的。

    代青在嘀咕著:“我是師尊,也不見你當徒媳婦的向我請個安問個好。”

    寒初藍把雞腿往自家男人手裡一塞,馬上就朝代青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代青既為夜千澤的師父,她便把代青敬如父。

    代青理所當然地受了寒初藍的大禮。

    寒初藍給代青行了大禮後,無邪給她打來了一盆熱水,讓她清洗雙手,才重新吃燒烤。

    夜千澤沒有說話,也沒有阻止寒初藍給代青行禮。

    會把她帶上山來,帶到師尊的屋子裡,代表他正式地讓她融入了他們的世界裡,今後,他的人都得尊她為主,無須他再吩咐,他的人都會自動地把她納為保護對象。

    生死與共!

    寒初藍此刻也明白了夜千澤帶她上山的真正目的。

    她吃完了雞腿,夜千澤又把剛才那條魚遞至她的面前,溫聲說著:“刺,我都挑干淨了。”

    寒初藍眨了眨眼,感動於他的體貼。她親自動手撕下了一只兔腿,在接過烤魚的時候,也把兔腿塞到他的手裡,輕聲說著:“你還不曾吃上一口,把這只兔腿吃了。”

    夜千澤傾過身來在她的耳邊低柔地應著:“遵命,我的娘子!”

    寒初藍的臉燒了起來。

    代青拿了一壇酒出來,還是女兒紅。

    寒初藍很爽快地去拿大碗。

    “藍兒,你別喝。”

    夜千澤阻止著。

    她酒量不好,喝醉了,還會哭,還會想起她的中國,想起她在中國的親人,他害怕,她會想著想著就離開他了。他也心疼,心疼她落淚。

    他說過,再也不讓她喝酒的。

    “我只喝一碗,不會醉的。”寒初藍可憐兮兮地請求著。

    “喝兩杯都醉了,還喝一碗。不行,你只能吃肉,就是不能喝酒。”夜千澤在這件事上相當的堅持,就是不讓她再喝酒。

    “大家都喝,我助興。”

    寒初藍為自己“據理力爭”。

    夜千澤凌厲地環視眾人一眼,所有人都識趣地拒絕著:“我等不需要夫人助興。”

    寒初藍張張嘴,意識到眾人是幫不到她的,便把碗一放,就拉著夜千澤到一邊去,小聲地說道“女兒紅耶,很好喝的,我上次喝了還回味不已呢。師尊那壇女兒紅想必是放了十幾年的吧,千澤,我保證,我這一次不會喝醉的,就讓我喝一碗吧。”

    “不行,你的酒量不好,你保證不了。”

    夜千澤就是不讓她喝。

    寒初藍忍不住嘀咕著:“小氣鬼。”

    夜千澤失笑,寵溺地把她摟入懷,寒初藍不讓他摟,他也不怒,“你醉了,會哭。”

    寒初藍一愣。

    她醉了會哭?

    有嗎?

    她上次醉了之後,到底還做了什麼?

    但不管她做了什麼,他不讓她再喝酒,是因為心疼她的淚。

    被他深情溫暖的心,熱烘烘的。寒初藍沒有再要求喝酒。

    山下,守住張家村的那些御林軍,一直守在那裡,等著夜千澤回來。而林大人帶著清水縣的鄉紳趕到張家村,想向君昊世子請安問好,自然也沒有見到人影,不過他是朝廷命官,御林軍並沒有阻攔他入村,林大人便帶著一幫的鄉紳進了張家村,在夜家新建成的大屋裡等著世子歸來。

    楊庭軒還是不敢相信夜千澤就是攝政王府的世子,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宮裡來的人真的守在夜家門前,不由得不他不相信。

    瞧見院子外面只停著兩頂轎子,楊庭軒悄悄地問寒爺爺:“寒爺爺,這些人來接夜兄弟,為什麼只有兩頂轎子?”除去雜七雜八的人,至少也得來三頂轎子呀。

    楊庭軒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寒初藍估計被排除在外了。

    寒爺爺趕緊把楊庭軒拉進他自己的屋子裡,避開了所有人,一關房門,寒爺爺就抹起了眼,歎著氣,小聲地說道:“楊公子,咱們家的藍兒怕是要和澤兒分了……他是皇室中人,藍兒卻是貧家女子,就算他對藍兒再好,皇室也不肯接受藍兒呀。他們……他們說奉太皇太後的命,只接世子和奶娘李氏回京,其他閒雜人等一律留下。”

    也是在今天,寒爺爺才知道親家母原來是奶娘,並非親娘。

    楊庭軒臉色一沉,恨恨地說道:“我就猜到是這個結果!”

    他們楊府的男子娶妻,尚求門當戶對,他獨愛寒初藍一人,奶奶也僅是想把寒初藍弄來給他當妾室,而非妻室。寒門高攀不起富門,富門又難以攀上朱門,想從寒門一躍而成為朱門親家,難呀!

    侯府禁苑裡的主人,歷來講究門當戶對,如果娶了個商妻,都會被人瞧不起,更別說娶個寒妻了。

    夜千澤的身份過於高貴,寒初藍怎麼可能得到皇家的接納?別說是妻,就連妾室,怕都成問題呀!

    楊庭軒一顆心糾痛起來。

    為了寒初藍而痛。

    她為了夜家付出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到來頭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到認可,她死死維護著的婚姻也會隨著夜千澤的回京而煙消雲散。想到她對夜千澤的深情,想到她倔強的性子,楊庭軒更是心如刀絞。夜千澤只要不說棄她,她必定會跟著夜千澤走,但她走進的不是溫暖的家,而是深淵,一入侯門深似海,她還能不能活著走出來,都是個未知數。

    “夜千澤呢?”

    他要去找夜千澤。

    “帶著藍兒騎著馬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命令誰都不能跟隨著。”寒爺爺還在抹著淚。楊庭軒心疼寒初藍,他這個當爺爺的,又豈有不心疼之理?“楊公子,怎麼辦?藍兒她怎麼辦呀,如果世子爺真的把她丟下,帶著親家回京去,藍兒她該怎麼辦?”

    楊庭軒連忙安撫著寒爺爺。

    結果如何,現在他們還不知道。

    他一個外人,就算也愛著寒初藍,此時,他也沒有資格多說什麼。

    但如果夜千澤真的棄了寒初藍獨自回京的話,那他便不會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收寒初藍,八抬大抬,十裡紅妝,風風光光地娶她為妻!

    夜千澤如果為了榮華富貴能拋下糟糠之妻,那是他無情無義,他楊庭軒卻不怕得罪皇室侯府,只要能讓寒初藍忘卻傷痛,能讓寒初藍幸福,就算要他的命,他也會雙手奉上,更別說是娶她為妻了。

    ……

    宋家。

    “大小姐,奴婢派人打探清楚了。”桃紅一進門,就沖著宋芳華喜笑著,宋芳華自打知道夜千澤是王府世子開始,就坐在房裡發呆,一臉的憤恨,憤恨是針對寒初藍的。

    她想知道夜千澤是否帶著寒初藍一起回京的,讓桃紅派人跑了張家村一趟,打探清楚。

    “怎樣?”

    宋芳華焦急地站起來,焦急地問著。

    桃紅笑著:“大小姐,你別嫉妒那個窮鬼了,就她那樣的出身,怎麼配得起夜公子。據說太皇太後只讓人接走夜公子以及他的奶娘,其他人一律不准跟隨上京。那個窮鬼呀,想當世子妃,門都沒有。”

    宋芳華臉上的焦急立減,但隨即又憂心起來,“就算姓寒的被棄,夜公子的身份,我也高攀不起呀,這一輩子……只怕無緣了。”

    說著,她又難過起來。

    她是比寒初藍出身好一點,可她宋家僅是商人,祖上並無過官職,在攝政王府面前,她也不過是低賤的一個商女,哪能進攝政王府的大門?

    再者夜千澤對她沒有感覺,她就連想自請為妾都不能。

    她在幸寒初藍的災,卻也在樂自己的禍。

    她和寒初藍此刻在夜千澤面前,其實是一樣的,都配不起!

    “大小姐何不修書一封給姑小姐,姑小姐不是京中大官的太太嗎?”桃紅忽然提議著,極力想攝合宋芳華和夜千澤,自己的主子身份漲了,她當丫環的也能長臉。

    宋芳華的親姑姑的確在帝都,但僅為姨太太,男人也僅為從五品京官,那樣的官職在清水縣,算是大官了,林大人都要恭恭敬敬地巴結,可一往攝政王府前比,差遠了,人家攝政王彈彈手指,就能革你職,滅你全家。就算她修書給姑姑,以姑姑的身份,也無法幫她的忙,成功地成為夜千澤的女人呀。

    “大小姐,姑小姐在帝都那麼多年,多少也識得一些貴婦人的,大小姐去找姑小姐幫忙,奴婢覺得多少還有點希望,就算不能成為夜公子的妻室,能成為夜公子的妾室,也強過姑小姐呢。”深宮禁苑的妾室都比地方上的那些鄉紳夫人高貴不少。

    宋芳華沉思著,片刻,淡冷地說道:“不急,先看看再說。”

    她要知道夜千澤是否真的棄了寒初藍再作打算。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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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5:15 |只看該作者
093 回京

    後山,山頂之上。

    寒初藍獨自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拔開了石頭上的積雪,然後坐在石頭上,靜靜地看著山下。她是第一次爬上後山的山頂,平時這座大山可望而不可及,她也沒有生出過要翻越後山的野心。因為後山是張家村最高的山,其實也是清水縣最高的一座山,在山頂上往下望,俯瞰全縣之景,只不過看上去都是蒙蒙淡淡的,看不清楚。

    昨夜那場雪雖不大,也讓大地披上了一層純潔的白色,遠遠望去,她只看到一片的白。

    遠處,代青站在夜千澤的身邊,兩個人都看著寒初藍的背影,寒初藍不知道在想什麼,背影一片的淡然,也不知道他們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

    “宮裡來人了。”

    代青問著。

    “嗯。”

    “他們不打算連她一起接走,對吧。”代青再問。

    夜千澤已經打算回京了,有人來接,他一般會順水推舟,跟著回去的。此刻他卻讓寒初藍披著公主的披風,帶著寒初藍上了後山之頂,用意很明顯。

    “嗯。”

    夜千澤的臉有幾分的陰沉。

    代青偏頭看他一眼,“早就說過了,教你不要那麼的認真,你們的路不好走,你偏不信。”

    “我不後悔!”夜千澤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如同一道道的網,柔柔地籠罩住他的小妻子。“不管路有多難走,我都不會後悔愛上她!”

    “你這樣帶著她一起走,回去後,麻煩會不斷的。”代青不是勸夜千澤棄了寒初藍,他只是提醒夜千澤。夜千澤武功是有所成,但他還不曾歷練過,回京面對那些吃人不吐骨的餓狼,肯定會很累,也會很危險,再添一個不被認可的寒初藍,只怕會讓他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

    “我不怕,她也不會怕。”

    夜千澤低沉地答著。

    代青沉默。

    從夜千澤堅持要回來,他就知道寒初藍已經成了這個愛徒的軟肋。雖說寒初藍有點聰明,有點能耐,但不會武功,出身又低……唉,罷了,該來的總會來,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什麼時候動身?”

    代青問的是回京。

    夜千澤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著寒初藍扯緊了披風,把自己包成一團的,腰微彎,應該是抱著膝蓋把下巴抵放在膝蓋上,他邁步就朝寒初藍走去,走了兩步,他又頓住腳步扭頭對代青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攝政王府也會來人,我等著他們的到來。”

    說完,他扭身繼續朝寒初藍走去。

    皇祖母對他不好,他那個爹是知道的,以前爹還曾經因此事向皇祖母問責過呢,爹一質疑皇祖母不疼愛他,皇祖母就會做做樣子,讓爹無話可說。爹既然來過了張家村,見著了寒初藍,就算心裡不認可寒初藍為他的正妻,看在他喜歡寒初藍的份上,爹也會命人把他一家三口接回攝政王府的。

    所以,他在等,等父親的人馬。

    代青沒有再說話,看著他走向寒初藍。

    聽到腳步聲,寒初藍扭頭,抬眸,看到走過來的夜千澤,她淡淡地沖他一笑,又望著山腳下,說道:“我第一次俯瞰著山下之景,很美的景色,到處一片雪白。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真的雪。”

    夜千澤在她的身邊坐下,伸手把她摟入懷裡,擁緊,溫柔地責著:“你怕冷,還要坐在這裡。山上比山下更加的寒冷,你看你,嘴唇都被凍得變紫色了。”說著,他就傾過身來,吻上她的唇,用他的溫暖去拂開她的冷意。

    寒初藍記起這是代青的地盤,想掙扎,他略略地移開唇,在她耳邊低啞地說道:“不會有人偷看的。”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瞧著他又要傾過來偷香,寒初藍趕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他順勢就捉住了她的雙手,握在他的掌中。一樣的環境,她的手被冷得冰冰的,他的手卻溫暖如炭火。

    不公平。

    寒初藍覺得老天爺一點也不公平。

    夜千澤愛憐地搓揉著她冰冷的小手,心疼地說道:“你看你的手,都凍成冰手了。怎麼也不戴對手套?”

    “戴著手套做事不方便。”她也沒有手套。

    “一會兒我給你弄幾對手套。”夜千澤說著。

    “我們什麼時候下山。”寒初藍又望向了山腳下,張家村的村景看得是最清晰的,而宮裡來的人還在那裡等候著。

    夜千澤還在替她揉搓著小手,沒有答話。

    看他一眼,寒初藍把頭靠到他的肩上,他便騰出一只手來擁著她,一只手還包著她的雙手,他的大掌大,她的手,就算長期勞作,也無法改變她天生的柔軟而小,他只需用一只手就可以包住她雙手,繼續溫暖著她。“千澤,我們現在有了很多的田地,都是我們的私人財產了,全都種著菜,我捨不得棄,再說了,我們還要吃,還要用,還要花,我也捨不得棄。就算回去了,不愁吃穿的,但是經濟還是獨立的好,自己荷包裡鼓著,腰都能站得直一點。爺爺奶奶年紀也大了,我也擔心著,我走了,他們怎麼辦?”

    寒初藍剛剛便是坐在石頭上想著這些事情。

    夜千澤不會棄她,她也不會棄夜千澤,夫妻倆必定一起回京。

    但她的菜地帶不走,她的爺爺奶奶,她也帶不走。

    帝都對她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她去了,屬於無根無底的浮萍,一切都要從新開始。

    “最熟悉我那些菜地的人,便是懷真兄妹了,其實我很想帶著他們兄妹倆一起的,兄妹倆是個好幫手。目前來看,只能把他們留下,幫我們看管著菜地,我也只信得過他們。”寒初藍還在做著自己的決定,她的菜地那麼多,也請了人幫她管理,但熟悉她栽種方法以及熟知各大酒菜要求的人,只有懷真兄妹最熟悉。

    夜千澤把她帶走,她好不容易創造出來的事業,她只能留給懷真兄妹打理。

    “張四哥也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四嫂的嘴巴有時候不饒人,其心倒是比其他人要善良一些。也可以請他們夫妻幫我管理著菜地,有懷真兄妹鎮壓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至於爺爺奶奶,阿牛和狗仔已經改變了很多,我相信他們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看著顏氏餓著兩位老人家。或者就讓兩位老人家帶著阿牛兄弟留在我們家裡住著,既不用擔心兩位老人家再遭到顏氏的虐待,也能幫我們看守屋子。”

    夜千澤一直沒有答話,但眼神柔和,唇邊噙著寵溺的笑意。

    “千澤,你有意見嗎?”

    寒初藍輕問著身邊的男人。

    夜千澤笑:“我說過這個家你作主,你安排好就行。”

    寒初藍撇他一眼,家裡的事,每次和他說,他都是這種態度。不過也好,就因為他是這種包容的態度,她才能大展拳腳,放手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其實,她該感激他對她的縱容,在這個封建設的社會裡,女人是沒有多少自由的,可他卻給她無盡的自由,只要她想做的事,他總會想方設法幫她圓願。

    有些事,他不說,她不問,不代表她心裡不清楚。

    她能在短短數個月發家致富,離不開他的暗中安排及幫助。

    這個男人,他的心思是細膩的,想到的有時候是她想不到的。

    站起來,夜千澤也把寒初藍拉起來,攬著她的腰肢,帶著她躍下了大石頭,“咱們下山吧。”

    “嗯,先向師尊他們說聲再見吧。”寒初藍拉著他先去向代青道別,再放任他拉著她下山。

    代青沒有相送,只在兩個人離開後,摸了摸猛兒的老虎頭,似歎非歎地說道:“那小子向來都是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從不打招呼,今天難得地在離開前來告知一聲,那丫頭,是個懂事的。”

    猛兒嗷了一聲,算是附和代青的自言自語。

    ……

    帝都。

    皇宮。

    慈慶宮。

    長廊下,每隔幾步便是一位宮女,似是列隊而站。

    兩位身著明黃色宮服的女人站在那裡,其中一個頭上戴著鳳鈿,一個頭上插著金步搖,戴著九尾鳳錨的那個女人,年紀在六十五歲左右,高佻的身材並沒有因為上了年紀而有佝僂,臉上保養得也不錯,皺紋比其他同齡女人要少很多,從她的輪廓中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輕時是一位絕色傾城的大美人。

    扶著她的那個女人,年紀大概在三十歲左右,也是一位大美人。

    “母後,屋外冷,臣妾扶您回屋裡去吧。”年輕的女子輕輕地說道。

    “今年的冬天似是特別的冷,這雪,下了一宿,還沒有停下。”老齡女子也就是大星王朝的太皇太後,望著隨風飄舞著的雪花,淡淡地說著。

    稱太皇太後為母後的女子,則是當今太後,少帝的生母,元缺的姐姐。

    望望下個不停的大雪,元太後淺笑著:“是呀,這雪下了一宿了。”

    “很久沒有那般冷過了。”太皇太後又說了一句。

    元太後應著:“皇上兩歲的時候,那年冬天最冷。”

    “許是她怨氣不散,老天爺才會連降一個月的雪,凍死無數百姓與她陪葬。”太皇太後似是歎息著,細聽下,卻能聽到她話裡帶著對那個她的厭惡。

    元太後自然知道婆婆嘴裡的那個她是誰。

    她沒有接話。

    太皇太後也不等她接話,繼續說道:“如果沒有例外,哀家派去的人已經到了清水縣的張家村了。”

    元太後還是不接話,也不敢接,更不知道接了之後該說些什麼。

    太皇太後忽然笑了起來,笑容比那飄舞著的雪花還要冷。

    “他不會回來的!”

    元太後微愣一下,她對婆婆的心思,總是摸不准。

    在這個後宮裡,心思最深的便是這位享盡了榮華富貴的太皇太後。出生於名門望族,十三歲進宮為後,深受帝寵,連生四位皇子,穩坐後位。帝崩,子承,她順理成章地成了太後,依舊是後宮裡最有權威的女人。子崩,孫承,她又順理成章地成了太皇太後,居住在慈慶宮,在後宮中的地位,還是沒有被撼動分毫。

    她所生四子,除了長子(先帝)崩了之外,還余三子,分別是楚王,陳王,以及當今攝政王夜沐。

    說她是大星王朝最尊貴的女人,一點都不為過。

    “哀家不接他的農家妻,他怎麼肯回來?他必定會和哀家僵著,呵呵,哀家就是要他和哀家僵著。”太皇太後說著,又笑了起來。

    元太後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婆婆親自派人前往清水縣張家村接夜君昊回京,是在為難夜君昊。缺兒告訴她,夜君昊在鄉下隱居十二年,早在奶娘李氏的作主下娶了妻,夜君昊愛上了他的小農妻。鄉下女子哪能成為皇家媳婦?

    缺兒說了,如果他們不讓夜君昊接回農家妻,夜君昊必定會大鬧,或者拒絕回京。

    如今看來,缺兒的分析和太皇太後不謀而合呀。

    “扶哀家回屋裡去,外頭冷著呢。”太皇太皇笑過之後,溫和地吩咐著身邊的兒媳婦,元太後連忙恭順地扶著她轉身,沿著長廊慢慢地走著,往屋裡走去。

    長廊外面,天色陰沉,大片大片的雪花輕輕地飄落,一片一片地積壓在地上,積少成多,到處都成了一片白。

    ……

    鄭隊長堅持著只接夜千澤和李氏回京,拒絕其他閒雜人等,夜千澤便拒絕跟著他們走,把一干人等全都撇在屋外,不管天氣有多麼的寒冷,也不理不睬,倒是忙壞了林大人等人。

    夜千澤是世子,他有這個膽不管太皇太後派來的人,但他們不敢。

    擔心鄭隊長等人餓著,張有財把自家藏著過年的所有糧食全都奉獻出來,讓這些京城裡來的人吃飽了。

    御林軍又在河畔邊上搭了不少的帳蓬,鄭隊長等人拒絕了林大人的邀請,沒有住到清水縣去,就在河畔邊上的帳蓬裡住下。

    太皇太後說過了,他們如果不能把君昊世子接回去,就要滅了他們的九族。

    太皇太後的話,可不是隨便說說,他們沒有那個膽去違抗,更不敢用自己九族人的性命去打這個賭。夜千澤拒絕跟著他們回京,他們便只能在張家村扎營,暫時住下來,就這樣與君昊世子僵著。

    夜千澤才不怕他們扎營與他僵著呢。

    他吃他的,摟著他的小妻睡他的,外頭那些人餓著也好,冷著也好,他半點也不關心,更不會心軟。

    入夜,寒初藍睡著了。

    窗外忽然傳來了幾聲輕敲。

    夜千澤馬上就把寒初藍輕輕地扶出的懷抱,替她蓋好被子,就迅速地從窗前一躍而出。

    一條人影引著他至後院的池塘邊上停下,那條人影轉過身來,赫然是楊庭軒。

    看到夜千澤隨著自己而來,楊庭軒也沒有朝夜千澤行禮,只是淡冷地瞟著夜千澤,夜千澤回給他同樣的眼神,兩個人就這樣你瞟著我,我瞟著你的。

    數分鍾後,楊庭軒才淡冷地拱了拱手,似客氣實是諷刺:“小民見過世子爺。”

    夜千澤沒有應話,還是淡冷地瞟著楊庭軒。

    這個情敵,可以說是狂肆的。元缺來,頂著國舅爺的身份,暫居於楊府,楊庭軒對元缺也僅是以禮相待,並沒有刻意去討好,在他的眼裡,元缺不過是一個比他大了四歲的凡人。如今知道夜千澤的真正身份了,他依舊是這種態度。

    很熟悉!

    夜千澤想起房裡的嬌妻,她對待權貴,也是這種態度,在她的眼裡,好像人人都是平等的,無尊貴之分。

    因是鄉下,又因他愛的便是那樣的她,他從來沒有要求她改正過。

    父親來的時候,留下話給奶娘,要教導初藍禮儀規矩,可她不喜歡學規矩。

    他回來了,也沒有逼著她去學規矩。

    如果她被禮教約束了,她便不再是她,也不再是他愛的那個寒初藍。

    “深夜引我至此,有何賜教?”

    楊庭軒淡冷地笑著:“小民哪敢賜教世子爺。”

    “為了藍兒。”夜千澤炯炯地注視著楊庭軒。不是質問,而是肯定。他並沒有理睬那些驚知他身份後,就換了一副嘴臉的林大人,只收了宋家毀約的那五百兩銀,懷真以後要幫著藍兒打理菜地,自然不會再砍柴去賣,算宋家識相,自動毀約,還按協議辦事,賠償違約金五百兩銀。楊庭軒,他自然也沒有理睬,但楊庭軒還是找來,只有藍兒能讓這個首富之子深夜來訪。

    “你如何處置她?”

    楊庭軒斂起了諷刺,沉沉地問著。

    “她是我的妻!”

    “你家門檻那麼高,她怕是跨不過。”

    夜千澤聲音放沉,“她跨不過,我會抱著她跨過,抱她跨不過,我就帶著她飛過!”

    楊庭軒微怔,片刻後,他的神情和緩了不少,低歎著:“她是個倔強的人,但她絕對是個好女人,你一定要善待她。”

    “我的妻,我不善待她,我善待誰?”

    夜千澤不怪楊庭軒用這種態度質問他,楊庭軒也是擔心他家藍兒。

    楊庭軒不說話了,夜千澤也抿唇不語。

    沉默過後,楊庭軒朝夜千澤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夜千澤看著他走。

    “夜千澤,你最好記住你今夜說過的話!如果你休了她……那麼我娶!”

    楊庭軒的話飄回來。

    夜千澤擲回一句話:“你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的!”

    房裡,本應該沉浸在夢鄉的寒初藍,扯緊自己身上的被子,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穿越女似乎都有著相同的命運,便是桃花運特別的旺。她以為她和其他穿越女是不一樣的,因為她一穿越,便是一個農家妻,家裡窮得要命。誰想到,編劇的大權在握,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隨意便能更改劇中人物的命運。

    她跟著夜千澤走,希望楊庭軒能忘掉她,找到他命中的真命天女。

    想到這裡,寒初藍忽然想到了懷雲。

    懷雲雖然小了她四歲,身子卻長得和她一般高了,或許是夜家的生活好轉了吧,懷雲的發育也不錯,她在十三歲的時候,要不是穿著女裝,誰都不知道她是個女的呢。懷雲對楊庭軒有幾分的好感,她曾經捕捉過懷雲偷看楊庭軒的眼神……

    寒初藍又扯了扯被子,把懷雲留下,或許懷雲會和楊庭軒發展成一對兒呢。

    她期待著!

    ……

    三天後。

    張家村又被驚動了。

    又來了一隊的人馬,全都騎著高頭大馬,護衛著一輛堅實的馬車,出現在張家村口。

    連續守了三天張家村的御林軍,看到那輛馬車上的雕紋後,神色恭敬,不敢阻攔,也不敢盤問,就放那隊人馬進了村,還指引著,把那隊人馬指引到夜家的院子外面。

    鄭隊長還在為夜千澤不肯妥協而頭痛著,忽看到手下的將士帶了一隊人馬前來,正想發脾氣,瞧見馬車上的雕紋後,冒出來的怒火馬上壓下去,迎向為首的那個男子,客氣地拱手:“御林軍鄭復見過李公公。”

    李公公翻身下馬,鄭隊長趕緊扶著,李公公也不推辭,任他扶著。

    “有勞鄭隊長了。”李公公客氣地道謝。

    鄭隊長連忙堆笑著:“公公客氣了。”

    李公公下了馬後,他帶來的那些人也都跟著下馬,他看著屋裡,明知故問:“怎麼,太皇太後派你們來接君昊世子回京,你們還沒有接著嗎?”

    鄭隊長臉色微紅,趕緊把李公公拉到一邊去,小聲地說著:“李公公,不瞞你說,鄭某奉太皇太後之命前來接君昊世子不假,可是君昊世子不肯隨鄭某回京,太皇太後不許鄭某接世子以外的閒雜人等,偏偏世子說了,不同意接走那個女子,他就不回去了。這不,鄭某怎麼勸,怎麼請求,都無法讓世子妥協,就僵在這裡了。”

    李公公哦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

    鄭復看著他,似是想問李公公的來意。

    太皇太後都派了他來接接人,李公公怎麼也帶著人來了?難道太皇太後派他來,是瞞著攝政王的?

    “咱家奉王爺之命,前來接世子一家三口回府。王爺希望能在過年時與世子團聚,還有半個月便過年了,時間緊著,咱家不敢耽擱,先去請世子一家三口了。”李公公說完,撇下鄭復轉身就朝院子走去。

    鄭復聽著李公公的話,有點急地追過來提醒著:“李公公,太皇太後說了……”

    李公公頓住腳步,扭頭瞇瞇地笑著說道:“鄭隊長,你們是奉太皇太後之令,就按太皇太後的吩咐去辦事。咱家是奉咱家主子之命,自然是按著主子的吩咐辦事,咱倆互不相干。”

    狡猾的太監!

    鄭復在心裡罵了一句。

    怎麼互不相干了?

    大家要接的都是同一個人。

    李公公又扭身往前走。

    屋裡的人早就聞聲而出,看到李公公,李氏趕緊請安行禮,李公公急閃身子,避開了李氏的禮,嘴裡惶恐地說道:“李夫人,別折煞奴才了,奴才哪敢受你之禮。”李氏救世子有功,又撫養世子成人,回京後,肯定會得到嘉獎,不再是下人,他李公公就算是王爺的近侍,卻擺脫不了奴身。

    李氏覺得李公公的行動似是不及從前了。

    李公公體內的毒素還沒有清除,隔上幾天就會毒發一次,難受得要命。受過了無數次的毒發折磨,李公公不僅行動上不及以前快速了,就連臉色都差了很多,整個人瘦了幾圈。

    因為他是夜沐的近侍,在王府裡除了夜沐之外,誰都對他禮讓三分,可以說他算是王府最有份量的奴才,讓他來接夜千澤一家三口最合適不過了,夜沐也放心一些,李公公絕對不會背叛他。

    李公公帶來的那些人,也不是真正的王府侍衛,而是無塵等人化妝的。

    夜千澤從房裡出來,李公公一看到夜千澤,神情萬分的激動,搶上前,就撲跪在夜千澤的面前,激動地呼著:“奴才見過世子爺。”

    夜千澤對李公公還有印象,也有幾分的敬意,在李公公行過禮後,他溫淡地抬手:“李公公請起。”

    李公公謝過,從地上爬站起來,但還是弓彎著腰,神情恭敬,“世子,奴才等奉了王爺之命前來接世子一家三口回府,馬車已經備好了,奴才請世子攜上家人隨奴才上車。”

    夜千澤鳳眸微閃,淡冷地反問著,“你確定是一家三口嗎?除了我,還有誰?”

    他猜到爹爹一定會派人來接他,不過他還是想知道爹爹對他的疼愛有幾分。

    李公公深深地彎著腰,謹慎地答著:“世子,奶娘李氏還有世子之妻寒氏。”

    來的時候,王爺千叮萬囑,在世子面前,一定要肯定寒初藍是夜千澤的妻。

    夜千澤鳳眸微閉,算老頭子識相!但他還有著不滿,冷冷地問著:“世子之妻,做奴才的如何稱呼?”

    李公公的腰彎得更深了謹慎地答著:“世子妃。”

    夜千澤總算滿意地命令著:“記住了,我夜千澤只要還是你們攝政王府的世子,我妻寒初藍便是你們的世子妃!”

    聽著夜千澤的命令,饒是大冷的天氣,李公公也是頭冒著冷汗,小心地應著:“奴才銘記於心。”

    王爺這權宜之計……

    後果,怕是不甚設想呀。

    揮手,夜千澤示意李公公先退出屋外去。

    李公公不敢多問一句,趕緊退出了屋外。

    寒初藍從房裡出來,她並沒有收拾行李,而是捧著好幾本的帳冊出來,可見夫妻倆早就做好了回京的准備,只不過在等著攝政王府的人。

    喚來了懷真兄妹,她把帳冊交到兄妹手上,兄妹便接過帳冊後,她才說道:“這幾本帳冊都是我做的,咱們家有多少地,都種著些什麼菜,每天賣出多少菜,供應哪家酒樓,要求如何,都有寫得清清楚楚的。懷真,懷雲,姐姐把記帳這個任務交給你們兄妹倆了,你們兄妹倆跟著姐姐時間最長,行事方式也學了姐姐幾成,姐姐要跟著千澤走,只能暫時捨下這一切,把這一切交給你們,是因為姐姐最信任的便是你們兄妹。”

    懷真兄妹神情嚴肅,向寒初藍保證,絕對不會辜負寒初藍所托。

    寒初藍忍不住摟了懷雲一把,不捨地說道:“懷雲,姐姐真的捨不得你們。”

    懷雲也動情地回摟著初藍,她也不捨。

    本來主子是讓兄妹倆到夜家當下人的,可姐姐卻視他們如手足,待他們極好,教她去哪裡再找這麼好的主子?

    “我爺爺奶奶年事已高,顏氏……我終是信不過的,他們,也拜托你和懷真了。”寒初藍松開了懷雲,有點哽咽地請求著。

    兩位老人家早就在一旁抹著淚了。

    孫女這一去,他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孫女這一走,是福是禍?

    “姐姐放心,我和哥哥會把爺爺奶奶當成自己的至親照顧著的。”懷雲畢竟年紀小,早就哭了起來。

    寒初藍想笑,眼裡卻有淚花在打轉,離別,總是讓人感傷。她替懷雲拭淚,“姐姐信得過你。”

    轉身,她撲通一下,就跪在兩位老人家的面前,兩位老人家想扶起她,她卻堅持著給老人家叩了三個響頭,歉意地說道:“爺爺奶奶,藍兒不孝,暫時不能在兩老身邊盡孝了。”

    “藍兒,快起來,快起來。”寒奶奶心疼地把她拉起來,心疼地說道:“藍兒,奶奶不會怪你了,你要答應奶奶,以後要像孝順爺爺奶奶這樣孝順著你的公公婆婆,他們大戶人家裡多規矩,你凡事都要忍著,別給世子添麻煩。”他們這樣的寒門,能踏進攝政王府,那是十幾世修來的福。

    寒初藍點頭,眼裡打轉著的淚,終是滑落。

    夜千澤走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有他在,絕不讓她受半點的委屈。

    李氏默默地到屋外去等候著。

    誰都沒有收拾行李,也不必收拾行李。

    在寒初藍的心裡,這個家,永遠都是她最溫暖的家,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

    抹去淚水,寒初藍又看向懷真,請求著:“阿牛和狗仔人也聰明,可以教他們記帳,對他們的將來也有好處。懷真,他們,姐姐也一並交給你了,姐姐謝謝你!”

    懷真深深地看著她,啞著聲:“姐姐放心,懷真不會辜負你所托的。”

    寒初藍點頭。

    與眾人一一摟抱過,道了珍重,寒初藍便堅定跟著夜千澤走。

    一家三口上了馬車,李公公馬上翻身上馬,一揮手,馬車掉轉了車頭,載著一家三口緩緩地離開張家村,踏上回京之路。

    天空陰沉,雪,竟然又下了起來。

    前路便如同此刻的天氣一般,一片迷茫,看不清,道不明……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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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5:3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帝都  001 艷舞

    鄭隊長帶著御林軍以及宮中侍衛,抬著轎子,趕著他們趕來的華麗馬車,緊緊地跟著李公公的隊伍走著,借李公公之能,保他們所有人的命。

    寒初藍靠窗而坐,偶爾,她會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景物。望著熟悉的一景一物,隨著馬車的前進,慢慢地被她拋在後面,距離越拉越遠,她抿緊了唇,眼神深幽,一句話也沒有說,坐在她身邊的李氏似是聽到她的輕歎聲,又似是錯覺。

    鄭隊長帶著的人太多了,過於招搖,所經之處,都引來無數百姓的圍觀。

    寒初藍關上了窗,扭頭望向了夜千澤,夜千澤也正在望著她,看到她望來,他淡淡地笑著:“藍兒,想說什麼?”

    “過於招搖。”

    寒初藍淡淡地說了一句。

    夜沐是攝政王,政敵太多,他們如此招搖地回京,難免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寒初藍覺得還是悄悄地回京便好,像李公公帶來的人,便是輕車簡裝,不過十幾個人,前行起來也容易。

    夜千澤與李氏相視一眼,鄭隊長帶的人太多,的確過於招搖,這也是太皇太後故意的,故意用招搖的排場把夜千澤迎回去,表面上是告訴全天下的人,她這個皇祖母有多麼的疼愛夜千澤這個皇孫,實際的用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打開了車門,夜千澤低低地對親自趕馬的無塵說道:“出了清水縣,就把他們甩了。”

    無塵頭都不回,沉冷地應著:“是。”

    一行人走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清水縣城,他們不再進城,但需從城門前走過,順著城門前那條官道直達楊縣,再從楊縣直取定州。

    林大人帶著人在城門口等候著,看到夜千澤的馬車來了,他連忙迎上前,李公公喝住了馬,隊伍立即停了下來。

    “何事?”

    李公公尖著嗓子喝問著林大人。

    林大人點頭哈腰,討好堆笑著:“下官是清水縣的縣官,聽聞世子爺回京路過,便在此候著恭送世子。”

    “林大人請回。李公公,走吧。”

    李公公還沒有說話,馬車裡傳出夜千澤淡淡冷冷的聲音,他連臉都沒有露,可見他並不喜歡林大人如此的討好。

    “是。”

    李公公恭敬地應了一聲,掃向林大人,林大人有點兒尷尬,但還是很識趣地退到一邊去,看著馬車從自己的面前走過。

    楊庭軒站在不遠處,他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馬車緩緩地拉過,那車門緊閉,車窗緊閉,他根本就看不到那張熟悉的小臉。

    今日之別,他連一聲“珍重”都沒有機會親口對她說。

    今日之別,他與她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她是人妻之隔了,還有層層枷鎖,她會成為攝政王府的世子妃,而他依舊是這偏遠縣城的平民百姓。

    夜千澤淡冷的話從馬車傳出來,他聽得真真切切,然後一縣之主的林大人就識趣地退到一邊去了,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更不敢有不悅之色。

    不過是一句淡得不能再淡的話,但因為夜千澤的身份改變了,聽在林大人的耳裡,就是極具威嚴的。

    楊庭軒不妒忌夜千澤擁有那般高貴的身份,他只嫉妒夜千澤擁有了寒初藍。那個精於廚藝,卻不肯輕易展現出來,有膽識,有野心,卻也善良的女子。

    緊緊地盯著那馬車,恨不得把馬車盯出千百個孔來,讓他有機會再看一遍她的容顏。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可憐他,車窗忽然被一只小手推開了,雖然距離有些遠了,楊庭軒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只小手是屬於寒初藍的。

    車外風大,天氣冷,她伸手開窗干嘛,會冷著的。

    一張他做夢都會想著的俏臉出現在車窗前,那雙明亮的大眼直直地朝他望來,似是她早就知道他在這裡似的。然後,他看到她沖他淡淡地笑著,那只小手伸出了窗外,朝他揮揮手,她的紅唇似是在動著,應該在和他說著“珍重。”

    距離遠了,風有點大,他聽不清楚她是否在和他道珍重,他在看到她的笑,看到她揮著的小手後,連忙回應她,也揮了揮手,默默地在心裡說著:初藍,保重!

    一只大手在這個時候伸出了車窗外,輕輕地握住了朝她揮舞著的小手,然後輕柔又霸道地把她的手捉回了車內,車窗隨即關上了。

    眼神一黯,楊庭軒知道那只輕柔又霸道的大手是誰的。

    “外面冷。”夜千澤神色溫柔地把寒初藍的小手拉了回來,關上車窗後,就雙手包著她的雙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不讓她知道,他剛剛在吃醋,她沖楊庭軒笑了,她朝楊庭軒揮手了。

    “嗯,又下雪了。”

    寒初藍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溫柔之下藏著他的酸意,也不點破他,從他的大掌中抽回自己的雙手,人便往車身上靠著,有點無趣地望著對面的車窗。

    “要不要睡一會兒?你昨夜沒有休息好。”夜千澤攬住她的肩頭,讓她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昨天晚上,她忙著做帳,忙著安排好一切,再加上她內心的不捨,幾乎一夜未眠。

    寒初藍默默地靠著他的肩膀,夜千澤又扯了扯她身上的披風,他輕柔地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話,她無心去聽,卻覺得倍感心安,慢慢地便合上了眼眸,沉入了夢鄉。

    她睡著後,夜千澤不再讓她靠著肩,而是把她扶抱在懷裡,低沉地隔著車門吩咐著無塵:“現在就把他們甩掉!”

    “是。”

    無塵還是回他一記低沉的應答。

    “娘,坐好。”

    夜千澤又溫聲提醒著李氏,李氏慈愛地笑著:“放心吧,娘又不是沒有經歷過,不會害怕的。澤兒,回去後,你不要再叫娘了,像以前那般叫奶娘。”

    夜千澤抱緊睡著的寒初藍,不讓加速的馬車驚擾她的美夢。聽了李氏的話,他抿抿唇,又深深地注視著被他抱在懷裡的寒初藍,似是在說給李氏聽,又好像在說給寒初藍聽,“藍兒說過,養育之恩等同生養之恩。娘於我,有哺乳之恩,亦有養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在澤兒的心裡,娘便如同我的親娘一般,這個稱呼不會變的。”李氏再無親人,唯一的兒子又代替他而死,雖說是被火燒死,但如果沒有李氏之子的死亡,或許他也沒有辦法在張家村隱居十二年。如果當年他沒有被李氏帶著逃出帝都,他估計已經沒命了。

    這份恩情,如山重,如海深。

    藍兒能把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撿拾她,養大她的寒家二老當成親生的爺爺奶奶,極盡孝道,他也能把李氏當成親娘,贍養李氏至百年終老的。

    “澤兒,不可。王府可不比張家村呀。”李氏趕緊勸著。

    夜千澤又抿唇。

    見他這個樣子,李氏知道,她無法改變夜千澤,望望被夜千澤緊抱著的寒初藍,這個兒媳婦,她更別想指望寒初藍幫她勸住夜千澤,因為夜千澤都是被寒初藍影響的。

    馬車飛奔起來。

    李公公等人策馬狂奔,鄭隊長意識到李公公要把他們甩掉,馬上命令著大隊人馬急起直追。如果他們被甩掉了,未能與世子同時回京,那麼他們這些人的九族性命都危險了。

    鄭隊長恪記著太皇太後的恐嚇,沒辦法,那恐嚇太嚇人了,誅九族呀……

    一時之間,塵雪飛揚起來。

    “世子,他們還是緊追不放。”

    無塵的身子挨近了車門,沉冷地朝車內的夜千澤稟報著。

    夜千澤鳳眸微彎,一抹淡淡的冷笑掛上他的眉梢,一手摟緊寒初藍,一手入懷,摸出了數枚細小的飛鏢,然後迅速地開窗,手一揚,數枚飛枚便以閃電的速度直釘奔跑在最前面的御林軍馬匹,他內力深厚,飛鏢又細小,速度又快,御林軍心急地追趕著馬車,沒有察覺到飛鏢釘來,忽聽得馬兒嘶叫一聲,然後雙膝往前撲跪,坐在馬背上的御林軍便被摔在了路上,因為一連數匹的馬都是這樣撲跪於地上,把人摔下地,馬也倒在地上,瞬間就成了堵路的障礙,後面緊跟而來的隊伍收勢不及,全都撞了上來,接著便是一連串的栽倒,馬的嘶叫,人的低叫,在風雪中響起。

    車窗一關,夜千澤神色溫柔地輕撫著懷中愛妻秀氣的眉,剛剛那陰招,好像不是出自他之手似的。

    此陰招,讓李公公一行人成功地甩掉了太皇太後的人。

    為了不被追上,一行人馬不停蹄地趕路,到了楊縣,他們也是過而不入,直奔定州。

    進入定州城後,天色已黑,城門在他們進城後就關上了。

    太皇太後的派來的人馬太多,想再追上他們,顯得有點難,再加上天色已黑,城門已關,明天,他們可以從西城門出城,避免在出城的時候與太皇太後的人撞個正著。

    所以,此刻,他們可以找間客棧,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寒初藍醒來的時候,他們一行人已經在一間名為迎客來客棧住下了。

    她睜開眼,先聞到了飯菜的香氣。一扭頭,就看到夜千澤正坐於桌前,桌上擺著幾道菜,兩副碗筷,看到她醒轉,夜千澤站起來就朝她走來。

    掀開被子,寒初藍坐了起來,房裡燃著的燭台告訴她,此刻已經是晚上了。

    她竟然睡了那麼長時間。

    “藍兒,醒了,餓了吧,來,吃飯。”夜千澤走過來,欲扶她下床,她自己先一步下了床,不用他相扶,她又不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大小姐。

    走到桌前坐下,寒初藍問著:“娘呢?我們現在到了哪裡?大伙兒呢?”在問話的同時,她習慣性地拎起茶壺,倒出茶水重新清洗了碗筷。

    夜千澤在她身邊,她替他盛了飯,自己也盛了一碗。“娘在另一間房裡。這裡是定州城內。”

    寒初藍嗯了一聲,又問著:“娘吃過了嗎?”

    “應該在吃著。”夜千澤替她夾了一塊肉,愛憐地說道:“藍兒,你睡了一天了,肯定餓壞了,快點吃吧。”她昨夜沒有睡好,在他的懷裡便睡得安穩,一睡睡到現在,可以說睡了足足一整天。

    “你也吃。”寒初藍也替他夾了一塊肉。

    她也真的餓了,替他夾過菜後,就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夜千澤不停地替她夾菜,看著她吃,好像一輩子沒有看到過女人吃飯似的。寒初藍餓極,沒有留意到自家男人並沒有吃,等她吃飽喝足了,夜千澤也跟著放下了筷子,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一條帕子遞給她,示意她拭嘴。

    “你,怎麼沒吃?”

    寒初藍這才發現了自家男人並沒有吃飯,更讓她意外的是,那些菜,都被她吃得差不多了。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能吃了?看來還真是餓極了!

    夜千澤淺笑著,“我現在就吃。”

    說著端起了他那碗飯,扒起飯來。

    “傻瓜,你不停地給我夾菜,現在你自己沒有菜吃了。”寒初藍看著那些殘菜汁,既心疼他沒菜吃,又感動於他的關懷。

    夜千澤還是笑著:“只要你吃飽了,我無所謂。”

    下次她可得盯著他,不能讓他像今晚這樣吃著白飯。

    沒有菜,夜千澤也吃了三碗的白飯,他本來就能吃,寒初藍也習慣了他的能吃。

    “咚咚。”

    敲門聲傳來,是小二哥。夜千澤沉沉地應了聲“進來”,小二哥才推門進來,客氣地說著他是進來收拾碗筷的,夜千澤嗯了一聲,小二哥才走到桌前,把碗筷收拾好,又把桌子重新擦拭了一遍,才端著碗筷退出,在他替夫妻倆關門的時候,夜千澤吩咐著:“小二哥,麻煩你給我打兩桶熱水來。”

    小二哥連忙問著:“客官是要洗澡用的嗎?”

    夜千澤嗯了一聲,“我夫人要用。”他塞給小二哥一錢的碎銀,小二哥一邊道謝一邊退了出去。

    轉身,便看到寒初藍正為難地看著他,問道:“我們都沒有收拾行李就走了,哪有衣服換洗?”

    夜千澤笑了笑,朝不遠處的一張凳子呶呶嘴,寒初藍順著他的意思看去,意外地看到了那張凳子上放著兩個包袱,她快步走過去,打開一個包袱,發現全是夜千澤的衣服,她又打開另一個包袱,全是女裝。隨意地拿出一件衣服來看,都是適合她穿的。

    “我讓鐵頭送來了換洗的衣服。”夜千澤走到她的身邊,溫聲解釋著。

    “怪不得你讓我不用收拾行李,你早就准備好了。”寒初藍拎著兩個包袱走到床前坐下來,替他挑好要換洗的衣服,才替自己挑選換洗衣裳。他讓鐵頭送來的衣服,大都是素雅的,但質料又很好,還好,都是她喜歡的。

    夜千澤笑著,回京之路那麼長,什麼東西都不帶,那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不想讓她去操那個心,免得她更難割捨。

    “咚咚。”

    房外又傳來了敲門聲。

    夜千澤去開門,看到是小二哥,小二哥一邊手拎著一桶熱氣騰騰的熱水,看到夜千澤開門了,他趕緊說道:“客官,你要的兩桶熱水,小的給你打來了。”

    夜千澤看向那兩桶熱水,看到水裡漂浮著很多花瓣,當然不是新鮮的花瓣,這大冷的天也找不到新鮮的花瓣,那是曬干的花瓣,經水一泡,又散開來,隱隱還有著花香呢。小二哥解釋著:“客官,這些花瓣是我們客棧供應給夫人小姐們用的,雖然是曬干的,但浸泡後還有著香氣。”

    夜千澤又看著那些漂浮著的花瓣,也彎腰用手撈起了花瓣來看看,都是一些玫瑰花瓣,他聞了聞,似是真有淡淡的香氣。想到很多女人喜歡洗花瓣澡,也沒有太放在心裡,倒是覺得這間客棧替客人想得周到。錯開身子,他讓小二哥把兩桶熱水拎進房裡。

    指揮小二哥把兩桶熱水放好後,小二哥又趕緊退了出去。

    在關上門的時候,小二哥的眼神閃了閃。

    夜千澤幫寒初藍把兩桶熱水倒進了浴盆裡,扭頭淺笑地問著寒初藍:“藍兒,要不要為夫代勞?”

    寒初藍走過來,嗔了他一記,“謝了,我有手有腳的,還不需要他人代勞。”

    夜千澤呵呵地笑了兩聲,傾過身來在她的嘴角輕輕地吻了一下,“我在房外,有什麼事就喊我。”

    洗澡能有什麼事?

    寒初藍好笑地把這個變得有點婆婆媽媽的大男人推出了房。

    大冷的天,整個身子浸在熱氣騰騰的水裡,特別的舒服。

    水裡又有花瓣,寒初藍坐在浴盆裡,那些經水一泡便散開的花瓣密密麻麻的,占據了水面,從表面看根本就看不到她的身子。或許是花瓣全都散開來吧,寒初藍覺得很香,越洗越香,這肌香氣隨著熱水的煙霧縷縷往上飄著,她便被香氣以及濃煙籠罩住。

    洗著洗著,她覺得熱血沸騰,很想跳起來狂舞一曲似的。

    房外,夜千澤雙手撐放在廊上的欄桿上,淡淡地望著安靜的樓下。隔壁的房門打開了,李氏從房裡走出來,她已經換過了衣服,看樣子早就洗過了澡,看到夜千澤,她走過來問著:“澤兒,你怎麼站在這裡,還沒有休息嗎?藍兒呢?醒了嗎?”

    “藍兒在洗澡。”

    夜千澤轉過身來,望著眼前的房門,屋裡有水聲,寒初藍洗澡的動靜,別人聽不到,他卻能聽得清清楚楚的。

    李氏了然於心。

    “啪。”

    房裡忽然傳來了一聲響,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地。

    “藍兒!”

    夜千澤神色一緊,馬上就推門進去,門一開,夜千澤渾身一震,只見寒初藍赤身裸體地赤足在房裡亂跳亂舞,像是在跳舞似的,可她的動作又像那些舞娘那般柔軟到位,反正就是胡亂地跳。她胡亂地跳就跳吧,要命的是她不穿衣服,那還處於發育階段的身子,已經亭亭玉立,雪白的肌膚嫩滑誘人,修長又白皙的手,捏著蘭花指……

    門被推開,寒初藍飄飄然地,朝夜千澤飄過來,那張俏臉紅紅的,眼神迷離,滿頭青絲披散著,隨著她的飄舞而劃出不同的弧度來。

    夜千澤只覺得呼吸一頓,被寒初藍這一出艷舞驚得喘不過氣來。

    “澤兒,怎麼了?”

    “世子,發生了什麼事?”

    跟在夜千澤身後的李氏,還有被驚動的無塵等人都急急地掠來,想擠進房裡看個究竟。

    “全都不准看!”

    夜千澤回過神來,倏地大吼一聲,衣袖隨即一甩,房門被他強大的內力甩上了,把想進來的李氏以及無塵等人都逼得連連後腿。

    “誰都不准進來!”

    夜千澤的吼聲還從房裡傳出來。

    他青著臉一把抓住了跳著艷舞的寒初藍,寒初藍被他抓住了,還在他的懷裡拼命地掙扎著,力氣是前所未有的大,他要不是還高她一個頭,又是男人,都抓不住她。

    急急地扯來被子,把她赤著的身子一包,包緊了,讓她的肌膚不再外露,他才心急地拍著寒初藍的臉,叫著:“藍兒,藍兒,你怎麼了?”

    寒初藍任他拍著,臉上還是紅紅的,好像很興奮似的,眼神也是迷離一片,看向他的時候,似是不認識他。她用力地推開他,又在房裡跳起舞來。那包著她身子的被子,隨著她的跳舞又滑在地上,夜千澤只得再次把她捉住,又用被子把她包住,心急地呼叫著:“藍兒,你怎麼了?”

    好端端地,不過是洗個澡,怎麼就跳起了艷舞來?

    寒初藍在他的懷裡掙扎著,掙不開,她在他的懷裡依舊不忘跳舞,還在手舞足蹈的,好像她不跳舞,就渾身不自在似的。

    她的神色不對!

    她也不說話!

    她處在極度興奮之中!

    她想狂舞!

    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她要跳舞。

    窗外似是有人影一閃,接著聽到跟著一起回京的小五和小七的沉喝:“誰?”

    夜千澤伸手就點了寒初藍的睡穴,把她往床上一拋,連帶著被子,他人就往窗外掠去,沉冷的聲音丟回來,吩咐在房外焦急不安的李氏:“娘,照顧好藍兒!”

    李氏連忙推門入內,無塵等人則跟著夜千澤去追趕那道黑影。

    那個黑影的輕功非常了得,不過是轉眼功夫,已經掠出了幾十米遠。

    小五和小七緊追不放。

    夜千澤穿窗而出後,就像一道鬼魅一般,如箭一般就射向那道黑影。那黑影,他熟悉,像小二哥!

    很快地,夜千澤把小五和小七都甩在身後了。

    小二哥看到夜千澤追來,又驚於夜千澤的輕功厲害,擔心自己逃不掉,在扭頭的時候,一揚手,數枚飛鏢閃著藍光直取夜千澤的要害。

    飛鏢上有毒!

    夜千澤怒!

    衣袖再狠狠地一甩,運上了八成的內力於袖中,形成了強大的勁風,把那數枚飛鏢掃得轉了方向,非但沒有傷到他,反而折返,直追小二哥。

    小二哥反應也快,迅速地閃開了那幾枚飛鏢,不過在他躲閃飛鏢之際,夜千澤已經像個鬼一般,掠到了他的身後,一掌就朝他拍來,他只覺得耳邊生風,本能地回身就是一接,“砰”一聲,兩人對掌,小二哥內力不及夜千澤,被夜千澤震得從半空中跌落在地面上。

    夜千澤如鷹一般掠下地面,又是一掌朝他拍去。

    勉強地躲過了夜千澤這致命的一掌後,無塵追到,抽劍就挑他的膻中穴。

    “要活的!”

    夜千澤陰森地吩咐著。

    無塵劍鋒一轉,劍尖滑到小二哥的伏兔穴。小二哥和夜千澤對掌已受了內傷,加上剛才一路施展輕功逃跑,也耗了不少的力氣,又要躲開夜千澤緊接而來的致命一掌,無塵的劍法又快,他雖然想閃躲,還是來不及了,伏兔穴被無塵的劍尖一點,他瞬間動彈不得。

    夜千澤一把掐住小二哥的脖子,陰寒地質問著:“說,你對藍兒做了什麼?”

    小二哥忽然冷笑,冷笑還沒有笑完,他的唇邊就滑出了血,血是黑色的,毒血。

    夜千澤沉眼,想出手阻止已經太遲了,小二哥的嘴裡應該早就含有了劇毒,心知不敵之後便咬碎了毒藥,此刻毒發身亡。

    手一松,小二哥的屍體僵著倒地。

    夜千澤恨得真想將小二哥碎屍萬段。

    無塵沉著地在小二哥的屍體上摸了一遍,摸出一只小瓶子來,他打開小瓶子聞了聞,好像是什麼香料。他站起來,把小瓶子遞給了夜千澤,夜千澤也聞了聞,隨即臉色一黑,低咒一聲,一扭身,就往客棧掠去。

    客棧裡,李氏已經替寒初藍穿好了衣服,她不知道寒初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替寒初藍解穴,只能在床前坐守著。

    李公公還有幾位暗衛沒有跟著夜千澤去追趕小二哥,他們在房外守護著。

    動作太大,已經驚動了投宿於這間客棧的其他客人,不過看到李公公等人神色沉冷,幾名暗衛都手握著長劍,那些都是普通投宿的客人,不敢問話,全都縮回自己的房裡,想著只要不禍及自己,就不要出去。

    掌櫃以及其他幾名伙計都被暗衛拎到一樓的廳裡,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害怕得直發抖,以為遇著了打家劫捨的強盜。

    夜千澤從窗外躍回房裡。

    “澤兒。”李氏叫了他一聲。

    夜千澤連應她一聲都沒有心情,快步地走回到床前,看到寒初藍已經穿好了衣服,就是頭發還披散著,但她的臉色還是紅紅的,他試探地拍開了寒初藍的穴位,沒想到寒初藍又直直地起來,跳下床,捏著蘭花指,扭腰扭臀地跳舞,她本身是不會跳舞的,哪怕受到某種因素驅使著她跳舞,她跳出來的舞也是不堪入目。

    李氏瞠目結舌。

    夜千澤的臉色更陰,只得再次出手點了寒初藍的睡穴,在寒初藍軟倒的時候,他搶扶住她。

    “澤兒,藍兒這是?”李氏回過神來,擔憂地問著。

    夜千澤把寒初藍抱回床上,他坐在床沿上,替寒初藍把脈。

    李氏緊張地看著他,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陰,她的心懸得更高了。

    “澤兒,藍兒這是怎麼了?”

    把寒初藍的手放回被子裡,夜千澤陰著俊臉吐出話來:“藍兒中了毒。”

    該死!

    他竟然讓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對藍兒下了毒!

    李氏驚。

    “藍兒中的是什麼毒,怎麼會跳舞的?”是什麼毒能讓人不死,卻翩翩起舞?

    夜千澤掏出從小二哥身上摸到的那只小瓶子,裡面還裝著一點的粉末,不多了,但那些粉末很香,哪怕才一點點,只要開了蓋子,也能聞到那肌香氣。那香氣似是玫瑰花香,但細聞之下,又覺得不像玫瑰花香,因為那香氣過於濃郁。

    夜千澤想起了小二哥拎著熱水進來的時候,水面上漂浮著的那些花朵,當時他撈起花瓣聞了聞,隱隱中有花香味。

    小二哥應該是把這種毒撒在了玫瑰花瓣上,寒初藍洗澡,整個人浸在花瓣之中,水又是熱的,毒隨著熱氣被寒初藍吸進去了,不停地吸,吸得太多了,就開始毒發了。

    “無塵。”

    夜千澤沉冷地叫著。

    無塵趕緊進來,歉意地叫著:“世子。”

    “你可知有什麼毒,聞得多了,就會毒發,毒發的時候會跳舞?”

    無塵一愣,想了想,才答著:“世子,屬下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有一種叫做‘舞魘’毒發的時候,就會跳舞。”

    “‘舞魘’?”夜千澤沉著鳳眸,他不曾聽說過這種毒。

    “啊!”李氏忽然驚叫起來。

    夜千澤和無塵都看向她。

    李氏臉色煞白地叫著:“澤兒,藍兒是中了‘舞魘’?這種毒不會讓人當場致命,但它能讓人莫名地興奮起來,四肢都靜不下來,就想著跳舞。這種毒混雜著很多花香,往往是在人洗澡的時候,通過熱氣,才容易被人吸入,如果洗澡的時間有一刻鍾左右,就會毒發。中了這種毒的人,會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一直跳個不停,直到跳死為止。又因為它要借助熱水的熱氣蒸發,一般中這種毒的人,毒發時都是赤身裸體,被人發現時,聲譽盡損,到死都會遭到世人的唾罵,傷風敗俗。只有那些爭寵的女人才會用這種毒來打擊對手,置人於死地,又盡毀他人聲譽,故名‘舞魘’。這種毒過於歹毒,百年前便已經盡毀,藍兒怎麼會中了此毒的?”

    深宮禁苑,豪門宅戶裡,女人爭寵,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舞魘’在百年前出現過,也只在那些爭寵的女人身上出現,江湖中,不曾發生。不是在大宅中呆過的人,都不會聽說此毒。

    夜千澤的臉色陰黑起來。

    “娘,這毒,可有解藥?”

    李氏的臉色更白,心疼地看著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輕輕地搖了搖頭,心疼地答著:“據說……無解。”

    “怎麼可能無解?只要是藥,總有克星的!”夜千澤暴怒地低吼。

    無解!

    他的藍兒中的毒,無藥可解?

    不就等於告訴他,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藍兒,因為毒發而不停地跳舞,一直跳到死為止嗎?

    “元缺!元缺是神醫,又擅長解毒,這天下就沒有他解不了毒,他肯定能解了藍兒身上的毒的!”夜千澤想到了元缺,馬上就把寒初藍抱起來,心急地就走。

    “世子!”

    “澤兒!”

    李氏心疼地叫著:“元國舅遠在帝都,就算你馬不停蹄地趕往帝都,也需要十天左右的時間,在這十天裡,藍兒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就算你點她的睡穴,也不是長久之計,等你趕到了帝都,藍兒已經……”

    她沒有再說下去,她的心也在揪痛。

    那個小二哥是誰派來的?

    竟然給寒初藍下了如此歹毒的毒。

    夜千澤的腳步瞬間僵住。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他一旋身,又回到床前,就把代青給自己帶著的那些藥,都掏出來,又把寒初藍臨走前,僅帶著的一樣東西,便是元缺給她的那些藥,她說什麼都可以不帶,但錢和藥是一定要帶著的。

    把那些小瓶子全都放在床上,他一瓶一瓶地去找,盼望能從這些藥瓶子裡找到可以解‘舞魘’之毒的解藥。

    李氏心酸地落淚。

    無塵繃著臉,抿緊唇。

    “怎麼全是金創藥,止痛藥,怎麼沒有解毒丸?不可能的,一定會有解藥的!”把所有藥瓶子一掃,夜千澤發瘋一般就往窗外掠去。

    “澤兒!”

    “娘,照顧藍兒,我去找解藥!”夜千澤的聲音傳回來。

    無塵緊追著夜千澤的身後從窗口掠出。

    黑夜裡,雪花飛舞,到處積著雪,雪是白色的,積得多了,反而讓人能借著積雪看清楚路。

    夜千澤一路飛縱,無塵拼盡全力追趕,還被他遠遠地拋下。

    小二哥的屍體還停在剛才的位置上。

    夜千澤躍下地面,也顧不得自己的動作對死者是不尊的,在小二哥已經僵硬的屍體上胡亂地摸著,甚至把小二哥的衣服全都剝開,連小二哥的嘴巴都扒開來看過,依舊是一無所獲。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夜千澤一邊發瘋地搜著小二哥的衣服,一邊痛苦地呢喃著。

    無塵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發瘋地搜著小二哥的衣服,眼裡全是心疼之色。他剛才已經摸過小二哥的身上了,除了摸到還沒有用完的‘舞魘’之毒外,就什麼都沒有摸到了。

    那毒,傳言是無解的,或許是真的無解吧。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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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25:46 |只看該作者
002 血吻

    “不可能的!”夜千澤發瘋地把小二哥的衣服撕成了粉碎,寒風呼嘯,那些衣碎隨著寒風飄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亂群布亂舞之象。

    白雪,寒風,飛舞的衣碎……

    無塵除了心疼之外還是心疼,抿緊的唇一動不動,握著劍的手也是緊緊地握著,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

    瞟向那位小二哥,無塵忽然發現了一件事。

    “世子。”

    無塵上前一步,沉沉地叫著,“你看他那裡?”他指著小二哥的屍體,夜千澤隨著他的指引,這才發現了小二哥的與眾不同。

    小二哥竟然是個……太監!

    痛苦得將近崩潰的夜千澤忽然全身僵硬,如同墜入了冰窖一般,通體都是寒冷。

    太監,這個群體,天下間只有皇宮和宗親王府才會有。

    這個扮成了小二哥的太監是宮裡派來的?

    是他那個不喜歡他,又不認可寒初藍的皇祖母安排的嗎?她猜到他必定不會順從她的安排,跟著她派來的人回京,所以就在他回京的必經之路埋下了陰招,借此要了寒初藍的命?饒是寒初藍沒有死,寒初藍赤身裸體地跳艷舞,也會聲譽盡毀,就算他再愛寒初藍,再護著她,如果她瘋瘋癲癲地跳出來,被所有人看到,試問誰還肯再接受寒初藍為兒媳婦?就連寒初藍想再活在這個世上,怕是也困難重重,會被千夫所指呀!

    這一招,毒,實在是歹毒至極!

    她就這麼不待見他!

    既然不待見他,又何必假惺惺地做態,安排人前來接他?

    就算她不待見他,不認可藍兒,也不要用這麼歹毒的招對待藍兒呀。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阻止了所有人進房,藍兒的聲譽就要毀了!

    夜千澤聽到了自己咬牙切齒的聲音。

    如果他不發瘋,扒光了小二哥的衣服,他根本就不知道小二哥原來是太監。

    “世子可曾記得小二說話的聲調?”無塵雖然震驚於發現到的真相,還是很小心地問著。

    這太監,不僅僅是大星王朝才會有,其他四國也會有太監的,再說了除了皇宮,其他宗親王府裡也有太監。夜千澤的反應告訴他,夜千澤是懷疑宮裡頭的太皇太後。身為夜沐的暗衛,無塵自然知道太皇太後不待見夜千澤。

    帝都的情形,夜千澤還不清楚。天下的情形,夜千澤更加不清楚。

    有時候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

    夜千澤心一凜,回憶起小二哥敲門進來的時候,說的話低沉而有力,太監因為淨了身,已經不是真正的男人,所以太監都是無須,說話尖銳,是說不出低沉有力的話來。

    無塵注視到夜千澤神情一凜,就知道事情有異。

    他先是挑了幾塊終是飄落在雪地上的衣碎,把小二哥的屍首遮掩起來。

    夜千澤已經一步跨過來,在小二哥屍首前蹲下身去,伸手就在小二哥的臉上摸索著,很快地,他就摸到了什麼,隨即一撕,一張精致的人面皮便被撕了下來,露出一張陌生的臉,那臉白淨無須,這才是太監的本來面目。

    伸手再一按太監的臉,竟然還軟軟的,隱隱中還透著些許的熱度。

    鳳眸一沉,夜千澤再迅速地用手去拭掉太監嘴邊的那抹血跡,雖然血跡凝固了,但從顏色上看,這血不像是毒血!

    “他,是剛死的。”

    夜千澤沉冷地下了結論。

    他們第一次追出來的時候,小二哥就毒發身亡了。他們又回到客棧裡,此刻再折回來,雖然相隔的時間不算很長,但這種天氣太冷了,哪怕死了才半個小時,屍體也會被凍硬,體溫盡失。而小二哥已經死了大半個時辰,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下,屍首理應僵硬了,可是這具太監的屍體,肌肉還是軟軟的,隱隱中還有著些許的熱度,說明了太監是剛死不久的,被人易了容,扮成了小二哥的屍首躺在這裡。

    剛才他處於瘋狂的狀態,滿腦子都是痛苦,又加上天氣寒冷,摸到的都是冷冰冰的,不細心留意,根本就發現不了這個不同之處。

    無塵臉色沉凝起來。

    夜千澤站起來,把手裡的人面皮狠狠地擲在雪地上,陰寒地擠出話來:“好狠的計,好狠的人心!”

    這一計接著一計,最初是害寒初藍,又算准他必定會不死心,會折回來,馬上就變換了屍體,如果他發現了小二哥是太監,就會往太皇太後身上推去,逼著他一回京就找太皇太後算帳,陷他於絕境之中。他一個剛回京的王府世子,哪怕生父是當今攝政王,公開地與太皇太後對著干,他如何取勝?如何與太皇太後那些兒子孫子們斗?

    夜千澤想到了自己的夷山之行,一顆心沉入了谷底,而怒火又自腳底竄起來,一直湧上他的腦門。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一樁一樁的陰謀,算計他,要他的命?

    他的命,就那麼的值錢?值得那個人花這麼大的心思,設下一條又一條的毒計,只為了置他於死地?

    “世子。”

    無塵眼露擔憂。

    他也看透了此刻的連環計。

    一顆心也被策劃此計的那個人所震,是王爺的政敵嗎?

    “無塵,我們之中,或許有內奸。”夜千澤陰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們會過楊縣而不入,直奔定州都是臨時的計劃,除了他們之外,誰都不知道。如果他們不過楊縣而不入,今天晚上是不會在定州投宿的。待明天再經定州,屬於白天,白天不會投宿,也就不會在客棧裡住下來。但是他們今晚投宿於客棧,小二哥卻能迅速地施計,說明早就做好了准備的。如無人通風報信,小二哥哪能迅速地布置好一切,施以此毒計?

    無塵神情一肅,馬上就朝夜千澤單膝跪下,嚴肅地說道:“世子,屬下一定會暗查清楚的。”

    夜千澤看他一眼,轉身就走,淡冷的聲音丟回來:“先回客棧再說。”

    無塵站起來,看著那道俊挺的身影,散發著一股讓人心寒的冷冽氣息,冷冷地往客棧飛躍而回。他忽然覺得經此一事,世子似是開始變了。想到今晚一事,無塵在心裡澀澀地想著,任誰遭此算計,都會變得寒心。

    世子在鄉下呆了十二年,接觸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老百姓之間就算也會有爭吵,也會有矛盾,但那些矛盾一和帝都那些上位者的手段相比,還是相差了天地遠。所以世子的心,還是純良的。而世子的純良,在帝都是生存不下去的。

    要想在帝都活下去,特別是世子如此的身份,王爺毫無奪位之心,也有謠傳說王爺有奪位之心,又因為王爺施政的時候雷厲風行,得罪過不少人,只因為他是上位者,少帝又年輕,宮裡兩位太後都不出聲,除了戰神那些武將敢挑戰王爺的權威之外,其他人都不敢多說什麼。可難保在背後,會有人放冷箭。世子如果不改變心境,依舊純良如樸,就容易遭人算計,遭人利用,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無塵還知道戰神就時刻想把王爺扯下攝政王之位,讓少帝親政。

    夜千澤與無塵一路施展輕功,很快就回到了客棧裡。

    “世子。”

    李公公迎來,臉上一片的擔憂。

    “無塵,掌櫃他們就交給你,好好地查清楚,如果與他們無關,別為難他們。”夜千澤沉冷地吩咐著無塵,在無塵應聲中,他越過擔憂的李公公等人,急急地回到房裡。

    李氏坐在床沿上,看著被點了睡穴的寒初藍,不停地垂淚。

    寒初藍待她如親娘一般,在她的心裡,她不僅僅把寒初藍看成了兒媳婦,還把寒初藍看成了女兒。得知寒初藍中了‘舞魘’,她的心都碎了。

    “藍兒,怎麼會這樣的?”李氏拉起寒初藍的小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不停地湧出來的淚水沾在寒初藍的手上,“你還這麼年輕……澤兒那麼愛你,你怎麼能……”

    “娘,藍兒不會有事的!”

    夜千澤不知道什麼時候進的房,他站在李氏的身後,低沉地接過李氏的話。

    他堅信世界萬物都是相生相克的,不管是什麼毒,什麼藥,都會有克星。

    ‘舞魘’之毒,一定會有解藥的。

    只是前人不知道而已。

    “澤兒……”

    李氏心酸地叫著。

    夜千澤亦在床沿上坐下,深深地凝視著睡著的寒初藍,眼眸深處掩不住他的痛苦,以及他的擔憂。李氏站起來,長歎一口氣,想說什麼,看到夜千澤那神情,她什麼都不再說,悄悄地退出了房間。

    伸手,輕輕地撫著寒初藍的臉,掌下的小臉蛋還是紅紅的,摸著的時候如同觸到火一般,但摸她的額,卻是一片冰冷,說明她根本就沒有發燒,而是中毒所致。

    夜千澤看到自己的大手在顫抖。

    他不擔心,不害怕,都是假的。

    這毒,前人說無解,想在短時間內找到解藥是不可能。想去找元缺,時間上又不允許,就算找到了元缺,元缺或許也要花時間來研究這種藥,尋求解藥呀。

    越是想著,夜千澤的心越是揪痛。

    對於那個對寒初藍下手的人,他恨之入骨,別讓他查到是誰,一旦查到了,他保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對方也嘗嘗‘舞魘’的滋味,慢慢地死去!

    “藍兒,你不會有事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夜千澤低喃著。

    “咻!”

    窗外忽然飛進來了一支箭,夜千澤兩次都是從窗口躍出去的,回來的時候,他從門口進來,窗口便還是開著的。

    那支箭射進來,釘在門身上。

    夜千澤本能地抄抱起寒初藍就想一躍,瞧見那釘在門身上的冷箭,冷箭上還穿釘著一只小小的荷包,荷包用純白色的錦鍛制作而成。

    白色的!

    夜千澤身子一閃,就把門身上的冷箭取了下來。

    抱著寒初藍回到了床前放她躺下,他從冷箭上取下了那只白色的荷包,荷包一片純潔,什麼花紋都沒有繡上去。他迅速地打開了荷包,發現了荷包裡面裝著一個小瓶子,那是藥瓶子,另外還有一張小紙條。

    夜千澤拿出小紙條展開來看,上面僅有一句話:這是最好的解毒丹。

    白色的荷包,裡面又裝著藥瓶子,夜千澤只能想到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有神醫之稱,但並非誰都醫的當今國舅爺元缺。

    元缺就在定州城裡?

    夜千澤顧不得去猜測元缺為什麼會在定州,他拿出了藥瓶子,擰開蓋子,倒出一顆藥丸,就要喂寒初藍服下,像是想到什麼似的,他把藥丸往自己的嘴裡塞去。

    在這個時候,他似乎覺得有人用著錯愕震驚的眼神看他。

    他沒空去管那暗中潛伏著觀察的人有多麼的震驚。

    吃下了藥丸,過了一刻鍾,他運氣,沒有發現有不妥,他才放心地重新倒出了一顆藥丸,喂寒初藍,寒初藍不知道是被點了睡穴,還是中了那毒不肯吃東西,藥丸一直無法送入她的腹中。

    夜千澤無奈,只得解了她的睡穴,在她睜開眼就要坐起來跳舞的時候,他把藥丸塞進自己的嘴裡,摟抱著寒初藍,就吻上她的唇,寒初藍不停地掙扎,他死死地吻著,不肯松開分毫,嘴裡含著的藥丸被他移到她的嘴裡,借著唇舌的糾纏,強硬地逼著寒初藍吞下了解毒丹。

    在寒初藍吞下了解毒丹之後,夜千澤先點了她的穴位,讓她動彈不得,但人還是醒著的。

    “藍兒。”

    夜千澤小心地叫著。

    寒初藍沒有應聲。

    她的眼神還是一片的迷離,依舊的神智不清。

    夜千澤以為是藥才吞下去,所以還沒有解毒,便耐心地等著,緊緊地盯著她的臉上神色。當他看到寒初藍原先紅紅的臉色慢慢地恢復正常時,他大喜。

    那暗中潛伏著觀察的人,也似是松了一口氣。

    “藍兒。”夜千澤迫不及待地解開了寒初藍的穴位,心疼地就把寒初藍帶入了懷裡,緊緊地摟著。寒初藍在他的懷裡奮力地掙扎著,掙不開的時候,甚至狠狠地咬他的手臂。

    夜千澤察覺到不正常,略松力道,就被她掙脫了,她很快地滑下床,又在房裡胡亂地跳起舞來。這一次她不再是捏著蘭花指,而是搖頭扭腰,跳的不知道是什麼舞,披散著的長發隨著她的搖頭而飛舞著,像極了個女鬼,要是把燭火吹滅,她這樣跳出房外去,在漆黑的夜晚裡能把人嚇得魂飛魄散,直接升天。

    夜千澤的臉色煞地變得比白紙還白了。

    而觀察中的那個人也是渾身一震,擔憂不已。

    “怎麼會這樣?元缺,你出來,你出來呀,你的解毒丹怎麼沒用?”

    夜千澤痛苦地吼著。

    元缺送來的解毒丹,僅能讓寒初藍紅紅的臉色恢復正常,卻無法真正地解開‘舞魘’之毒,這樣,寒初藍只要還能動,就會一直不停地跳下去,直到跳到筋疲力盡,全身的器官因為沒有營養補充而慢慢地衰竭,然後她的魂魄就飛到天堂去了。

    “澤兒。”

    “世子。”

    李氏以及李公公等人聽到夜千澤的吼聲,連忙撞門而入,樓下還在查問著掌櫃的無塵,也像鬼魅一般掠了上來,把掌櫃等人嚇得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以為無塵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鬼。

    “不准進來!”

    夜千澤大吼一聲,倏地呼出一掌,就把門關上了,撞進來的李氏等人被他的掌風掃了出去,李氏差一點被掃下樓去,幸好無塵掠到,趕緊扯住她,才使她免於摔下樓去。

    其他客人,別說躲在房裡了,已經躲到了床底下去,覺得他們投宿在一間恐怖的客棧,如果能活著離去,以後,打死他們也不再投宿於此間客棧。

    可憐的客棧,過了今天晚上,估計就不會再有生意了,關門大吉。

    元缺並沒有現身。

    他給夜千澤送來的解毒丹是他身上帶著的最好的解毒丹,一般的毒藥,吃了這種解毒丹,都能化解。但寒初藍吃了之後,僅能退去臉上的紅潮,並未能讓她清醒,更無法讓她停止跳舞,就算他出現也沒用。

    他也沒有離開,依舊潛伏在暗處,眸子深深地盯著房裡那個跳著古怪舞蹈的寒初藍,那種舞太過強勁,好像需要花費很多力氣似的,僅是她不停地搖頭,就讓元缺心驚。像她跳這種舞,不出三天,她就要魂歸地府了。

    一想到這裡,元缺的心倏地揪痛起來。

    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丫頭在他的眼皮底下死去。

    得知太皇太後安排人前往清水縣要接夜千澤回京,他就悄然跟著,為什麼要跟著,他沒有去猜測,只是本能地想跟著來看看。

    太皇太後不願意把寒初藍一起接走,這一點,他早就猜到了。

    也知道夜千澤必定不會棄了寒初藍的。

    內心深處,他其實有點矛盾,盼著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又怕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如果夜千澤棄了寒初藍,她必定對夜千澤死心,那他……但是夜千澤要真棄了寒初藍,寒初藍肯定會傷心難過,他不喜歡看著她難過的樣子。

    他喜歡看著她厚顏無恥的樣子,看著她聰明霸道的樣子,看著她喜笑顏開,俏皮可愛的樣子……

    “藍兒,藍兒,你別跳了,快醒醒呀。”夜千澤捉住了寒初藍,寒初藍用力地要扳開他的大手,在扳他大手的同時,她的頭還在搖著,那長長的秀發不時地拂到了夜千澤的臉上。夜千澤心疼地把她摟入懷裡,緊緊地摟著她的腰肢以及她的雙手,再把她的按壓在他的胸膛上,不讓她再跳舞。

    寒初藍神智不清,她無法跳舞的時候,就拼命地掙扎,掙不脫夜千澤的大手,她張嘴就咬,咬著夜千澤的胸膛,咬他的手臂。

    “藍兒。”夜千澤吃痛,卻絲毫不放手。

    寒初藍這裡咬一口,那裡咬一口,夜千澤一刻不放手,她就一刻沒有停止啃咬。

    “藍兒,救救你快點清醒吧。”夜千澤低首,他的頭抵在寒初藍的頭上,按著她頭的手施了點力道,讓她貼近他的身,無法再胡亂地咬他,但她剛剛那一口咬著了,此刻她便不放了,死死地咬著,一副要把夜千澤那塊肉咬下來似的。

    “還是點了她的睡穴吧,夜已深了,讓她先好好地睡一睡。”

    淡淡的聲音在房裡響起,元缺終是現了身。

    他依舊是一身純白色的錦衣,束著玉冠,還是那般的風度翩翩。

    他就站在窗前,淡淡地看著夜千澤摟著寒初藍的背影。

    聽到元缺的聲音,夜千澤伸手便點了寒初藍的穴位,在摟扶著她軟倒下的身子時,才轉身陰狠地瞪著元缺,元缺苦笑一聲,“君昊,你沒必要用這種眼神瞪著我,我沒有那種毒。我剛才給你的解毒丹是我身上帶著的藥性最好的,如果它都沒效,我短時間內也無法研制出更好的解藥來。”

    “你是神醫!”

    夜千澤陰沉地擠出話來。

    元缺還是苦笑,“神醫也是人,你以為神醫就真是神仙嗎?”

    他醫術再高超,也改變不了他是個凡人的事實。

    如果病人真的病入膏肓了,就算是神醫也無力回天,閻羅要人,神醫也只能認命地把人交給無常帶走。

    夜千澤繃緊了臉。

    垂眸看著懷裡安靜了的人兒,他的一顆心如同刀絞一般痛。

    那些人有什麼陰謀算計盡管沖著他來,不要傷害他的藍兒。他是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意藍兒受到半點的傷害。

    彎腰把寒初藍抱起,轉身,他向床邊走去。

    元缺倏地出掌朝他後背拍來。

    夜千澤本能地錯身一閃,回身就是一掌,沒想到元缺卻是虛招,在他接招的時候,元缺忽然一搶一奪,就把他懷裡抱著的寒初藍奪走了。夜千澤大怒,撲向元缺,元缺與他交手一招後,又連出數招虛招,然後抱著寒初藍穿窗而出,一掠數丈遠。

    夜千澤緊追不放。

    兩大高手在這個寒冷的白雪之夜,你追我趕的。

    “如果想寒初藍醒轉的,就在此等候。”

    元缺的話隨著寒風飄回到夜千澤的耳裡。

    夜千澤一僵,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追趕著元缺。

    元缺也知道想讓夜千澤安心地等著那是不可能的。他抱著寒初藍躍進了一座四合院裡,人一落地,就沉沉地吩咐著:“擋住那小子!”

    音落,便有數條人影從黑暗中閃出來,躍上了瓦面上,擋住了追來的夜千澤。

    一場混戰馬上開始。

    元缺沒空去管夜千澤和手下的交手,他抱著寒初藍進了一間房裡,關上了房門後,抱著寒初藍走到床前,把寒初藍扶坐在床上,他也跟著坐上了床,盤坐於寒初藍的背後,雙手抵放在寒初藍的後背,就把自己的一身真氣徐徐地輸入寒初藍的體內,意欲用他的真氣替寒初藍逼毒。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用真氣也無法逼出寒初藍體內的毒素,他只得收回真氣,沒有了他的扶持,寒初藍的身子馬上就軟倒,他趕緊伸手扶住她,她倒入他的懷裡。

    看著懷裡的寒初藍,元缺擰著眉低責著:“不過數月未見,你便落得如此下場,你呀……教我說你什麼好。”

    他以為,數月未見,她必定活得風生水起的。

    沒想到一見面,她便身中怪毒,連他都無藥可解。

    輕歎著氣,替她把散亂的發絲挑到她的後腦,露出她俏麗的臉,數月不見,她越發的美了,身子又長高了不少,以前還不如他的胸,現在已經可以打敗他了。

    藥無解,真氣無法把毒素逼出來,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她跳到死嗎?

    又輕歎一口氣,元缺知道自己對寒初藍是無法做到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的,他這二十五的歲月裡,只有這個女人輕易地就讓他心軟。如換成他人,他保證是看著別人跳舞跳到死的,他還能免費欣賞到舞蹈。

    騰出一只手,元缺咬傷了自己右手的食指,鮮血立即湧了出來,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他的血,因為被谷主用太多的珍稀名藥煉成了聖血,谷主說過他的血能解百毒。

    把她搶來,他已經打算用他的血幫她解毒了。

    不過他的血能解毒屬於秘密,只有谷主和他才知道,所以他才要把她搶來,免得喂她喝血的時候,被他人看到。以後誰要是中毒,都來抽他的血喝,他不是自惹麻煩?

    扳開寒初藍的嘴,元缺把滴著血的手指伸進她的嘴裡。

    但他的血卻順著寒初藍的嘴邊流了出來。

    真是可惜!

    元缺知道她在被點了睡穴之時,是不會喝他的血,就算她沒有睡,中了那種怪毒,也不會喝,夜千澤喂她解毒丹的時候,都是用嘴強喂。

    把手指抽出來,元缺自己含住了滴血的手指,血便滴在他的嘴裡,他一點都沒有吞食下去,等到滿嘴都是血後,他便解開了寒初藍的睡穴,睡穴一解,寒初藍就要滑下床去。

    元缺趕緊摟緊她,把她推倒在床上,他用他全身的重量壓制著她,以單手捉住她掙扎推拒的雙手,頭一低,就覆上她的唇,她本能地想驚叫,趁她張嘴,他含在嘴裡的血便灌進她的嘴裡了。寒初藍抗拒著,不願意喝,那血腥味也刺鼻,元缺還不敢松唇,死死地貼著她的唇,她發狂一般地掙扎,他也不敢松開半點的力道,那被咬傷的手指還在滴血,鮮紅的血滴在床上,很快地,床上便紅了一小片地方。

    用舌卷住她的舌,在唇舌糾纏間,他逼著她喝下他的血。在這種被逼無奈的情況下,那血慢慢地被她吞食入腹,但還有不少血順著她的嘴角逸出來,觸目驚心。

    確定她喝了一點血了,元缺才松開唇,又把受傷的手指放進嘴裡,狠狠地吸滿了一嘴的血,如法炮制地壓上她的唇。

    這一次寒初藍竟然不肯張嘴了。

    元缺無奈,只得用滴血的手去捏她的鼻子,滴出來的血便落在她的臉上,她的鼻子上,讓她看起來更加的觸目驚心。元缺的嘴邊也滿是鮮血,兩個人看上去就像個吸血鬼一般。

    無法喘氣了,寒初藍本能地張開了嘴,元缺趁此機會再一次貼上她的唇。

    這一次,他頗為順利地喂她喝下了那一口的血液。

    一連三次。

    元缺喂她喝了三次的血。

    床上,衣服上,都沾滿了血跡,元缺那身白衣尤其的明顯。

    寒初藍的唇紅腫間又沾著血。

    她掙扎得厲害,元缺才用了力道的,他並非有意吻腫她的唇。剛才喂血三次,他都沒有心思占她的便宜,想到的只是救她。

    苦笑一下,元缺怎麼都沒有想到,在她非睡夢中吻她,會在這種情況下發生。

    “砰!”

    緊關著的房門忽然被一人撞開了,那個撞開門的人是橫飛進來的,撞進來後,狠狠地摔在房裡的桌子上,把桌子都砸碎了,掉在地上,便吐了一口鮮血。

    隨即又一個人飛了進來,那個人便是夜千澤。

    夜千澤把元缺的人打傷,撞開房門進來,他馬上就朝床上撲去,元缺很自然地閃到了一邊去,既避開了他的殺招,也讓他把寒初藍搶回去。

    血已喝,能不能解開寒初藍身上的怪毒,他也沒有把握。

    夜千澤看到愛妻一臉的血,大怒,一手抄扶著愛妻,一手就呼出殺招,直取元缺的要害。

    元缺一邊與之周旋,一邊緊盯著寒初藍的神色。

    他咬傷的手指還沒有包扎,行動間,鮮血還會滴落在地板上,唉呀,聖血呀,真是浪費了。

    “君昊!”

    躲閃了數十招後,元缺冷不防暴喝一聲。“你看寒初藍!”

    夜千澤殺招頓收,扭頭就看向被他抄扶著的寒初藍。

    寒初藍眨著大眼看著他,在他看來時,她說:“你放下我再打吧,我都轉到暈頭轉向了。”

    夜千澤先是一愣,後是狂喜,抓住寒初藍的雙肩,急切地問著:“初藍,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寒初藍丟給他一記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在說什麼?被你這樣轉來轉去的,我要是還能睡著,我就是睡仙了。”

    夜千澤狂喜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把愛妻勒入懷裡,顧不得元缺還在房裡,低首尋著那兩片還處於紅腫狀態的紅唇,狠狠地吻著,抹去元缺殘留在上面的痕跡。

    寒初藍覺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勒斷了,她家相公大半夜的不睡覺,這般折騰她很好玩嗎?費力地掙扎,推拒都無濟於事,她只得咬了他一口,在他吃痛地松開唇時,她又踩了他一腳,再用力地把他一推,沒好氣地嗔著:“千澤,你在發什麼神經?這大半夜的,你這般折騰,還讓人睡不?”

    “藍兒,你知道我是誰了?”

    寒初藍又眨了一下白眼,氣結地扭身,“我不知道。”

    在她扭身的時候,她才發現了不對勁。

    這房間,不是她和夜千澤住的那間,雖說是客棧,她也還有印象的。還有,那個一身白衣,但白衣上沾了不少血跡的男人,還披頭散發的,是元缺嗎?他竟然也有如此狼狽的時候,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不對,元缺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缺德變態鬼不是走了嗎?

    難不成又遇著了?真他娘的倒霉,他干嘛神出鬼沒的?

    在元缺的眼裡,寒初藍就是一個厚顏無恥,不識好歹的人,事實上寒初藍在他的面前,也的確是個不識好歹的人。喝了別人的血,解了自身體內的毒素,一醒轉,就在心裡先把別人罵了一頓。

    元缺瞧著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心裡笑他此刻的狼狽樣。

    把咬傷的手指塞回自己的嘴裡,聖血浪費了不少。

    寒初藍眨眼,扯著夜千澤問:“那個吸吮著手指的家伙成年了沒有?我瞧著怎麼像三歲的小屁孩?”

    元缺抽臉!

    “真是不識好歹!”

    丟下一句話,元缺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走到被夜千澤打成重傷砸壞他房門,砸碎他桌子的手下面前,架起受了重傷的下屬,邁著優雅的步伐,挺著腰桿,風流儻倜地走了。

    真是做作!

    明明狼狽至極,還要優雅做什麼?

    夜千澤想問元缺,他是如何幫寒初藍解的毒,為什麼弄得雙方都有血。

    元缺似是猜到他的心思,淡冷地飄回一句話:“你說我是神醫,神醫自然能救她。夜君昊,你欠我一個人情了。”

    沒有問清楚,夜千澤也不去猜測,他把清醒過來的寒初藍重新扯回懷裡,伸手就替她把脈,寒初藍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傻愣愣地問著:“千澤,怎麼了?我生病了嗎?”

    從脈像看,她體內的毒素正在慢慢地消失,雖說還沒有完全清除掉,至少她清醒了,也不會再跳舞了,夜千澤放下心來。

    欠了元缺的人情,以後元缺索討的時候,肯定沒好事,他也不在乎,只要能救回藍兒,就算欠元缺一萬個人情,他也願意。

    “我去弄盆水來幫你清洗一下。藍兒,你在這裡等我,不,我帶著你一起去打水。”夜千澤現在一刻鍾都不敢和寒初藍分開。

    拉著到現在還是摸不著頭腦,並不知道自己到鬼門關走了一趟,還春光全露的寒初藍,被夜千澤拉出了房間。

    房前卻有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在候著了。

    看不到人,夜千澤也知道是元缺命人替寒初藍准備的。

    盆裡還有一塊帕子。

    夜千澤干脆端起那盆熱水重新回到房裡,寒初藍跟著他。

    借著房裡的燭火,再借著熱水的清澈,寒初藍看到水中自己的倒映,嚇得驚叫一聲,她的臉上全是血,她受傷了嗎?可是她感覺不到痛意呀,除了雙唇有腫脹感,似是能懸掛兩斤豬肉。

    夜千澤安撫地攬了攬她的肩,溫柔地說道:“藍兒,別怕,沒事了。”

    真不知道元缺是如何幫她解毒的,弄得她滿臉都是血。

    他看到元缺的手有傷。

    夜千澤猜測著,估計是寒初藍掙扎的時候咬傷元缺,才弄得兩個人身上都有血。他自己還不是被寒初藍咬傷了?

    “這……千澤,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記得我在洗澡,那洗澡水越來越香,後來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寒初藍費力地回想著事情的經過,但她的記憶僅是停留在洗澡上,後面發生的事,她一點都不記得了。

    夜千澤一邊從盆子裡撈起了帕子,擰掉些許的水,溫柔地替她清洗著臉,把她臉上的血全都擦拭干淨,還原她俏麗的面貌,一邊溫柔地說道:“你中了一種怪毒,是有人化妝成小二哥在你的洗澡水裡下了毒粉的,中了那毒後,你神智不清,不停地跳著古怪的舞。藍兒,沒事了。”

    中毒?

    跳舞?

    “我跳了什麼古怪的舞?”寒初藍記得自己是不會跳舞的。

    替她洗了臉,夜千澤丟掉帕子,握住她的手,拉著她再一次走出房間,心疼地把她摟在腰際,施展輕功帶著她躍上了瓦面上,借踩著別人家的屋頂,一路往客棧飛縱而去,至於寒初藍的問話,他選擇了沉默,不回答。

    那種古怪的舞,他敢說不是當今天下五國存在的。

    她會跳,必定是來自她那個叫做中國的國家。

    黑暗中,一道白影靜靜地看著消失的那對小夫妻,他輕輕地摸著自己的唇瓣,低笑著:“寒初藍,你欠我的越來越多了,以身相許無法再償還,你說,怎麼辦?”

    寒初藍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夜千澤以為她冷,把她摟得更緊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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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5 23:43:39 |只看該作者
003 夫妻合謀

    “少谷主。”

    白影身後閃出來一道黑影,恭恭敬敬地叫著。

    扭頭,元缺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回,一邊淡冷地吩咐著:“替我備熱水,我要清洗一下。”

    “是。”

    那道黑影小心地看了元缺身上的白衣一眼,恭敬地應下。

    元缺走了幾步又改變了方向,往另外一間房走去,他去的那間房並沒有關門,房裡也亮著燭火,有數條人影在燈火下晃動著。他走到了房前,輕咳一聲,數道人影馬上就自動站到了一邊去,讓他徑直走到了床前。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躺在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額上卻冒著冷汗,似是極其痛苦的樣子。

    “少谷主,凌青的傷極重。”站在床邊的一個男子低低地說著,向來冷沉的黑眸裡流露出了擔心。

    夜千澤在狂怒之下,就像個瘋子一般,殺氣重重,他們幾個人根本就攔不住,凌青還被夜千澤重傷砸入了少谷主的房裡。

    元缺沒有說話,夜千澤發怒的時候,連他幾乎都抵擋不住,他還記得他因為意外地襲了寒初藍的胸,夜千澤知道後,半夜持劍到楊府砍他的手,在他的手沒有受傷之前,夜千澤明顯不敵他了,依舊死纏下去,直到他的手被夜千澤劃傷之後,夜千澤才肯離去。元缺知道一個人在極度憤怒的時候,可以逼出他潛伏在體內的全部力量。夜千澤最大的軟肋便是寒初藍,有了這個軟肋,夜千澤想瀟灑自如是不可能的,但因為有了這個軟肋,往往也會讓夜千澤成為一個最可怕的敵人。

    想到寒初藍,元缺忽然心裡澀澀地笑著,她,何償不是他的軟肋了?

    “少谷主,凌青會不會……”那個男子應該是和凌青感情最好吧,元缺還沒有說話,他忍不住又擔心地說了一句。

    元缺望了他一眼,他連忙噤聲,但對凌青的擔心怎麼掩都掩不住。元缺在床前坐下,伸手就替凌青把脈,半響,他松開了手自懷裡掏出了一顆藥丸,又吩咐著剛才說話的男子:“凌廣,倒杯水來。”

    凌廣趕緊倒來了一杯溫水,元缺接過水,把藥丸塞進凌青的嘴裡,又把凌青扶起來,溫水送到凌青的嘴邊,讓凌青喝水。凌青喝過水後,他才把杯子遞給凌廣,淡冷地吩咐著:“你們先到外面去,我替凌青療傷。”

    凌廣忍不住說道:“少谷子,讓屬下來吧。少谷主剛才與那人周旋了那麼長時間,也累了。”

    元缺只是撇了凌廣一眼,凌廣又不敢多說話了,與其他人一起安安靜靜地退出去。

    半個時辰左右,元缺從房裡出來,凌廣等人全都迎過來,元缺神色自如,一邊吩咐著凌廣等人:“藥方我已經寫好了,你們按著藥方去抓藥,放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給凌青喝,每天兩次,他傷了經脈及內腑,這段時間讓他好好地休息吧。”他的人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他身上的白衣還沾著血跡呢。

    他喜好白色,便有點潔癖,平時住的地方大都一塵不染,但每次遇到寒初藍,他的潔癖都會被毀,這一次特別的厲害,他的床上都沾著血跡了。

    凌廣等人連聲稱是。

    回到房裡,熱水早就備好了,就連床上的被褥都被重新換過了,地上的血跡也被屬下細心地抹去,殘桌也不見了蹤影,一張嶄新的桌子擺在房中,那扇門也被迅速地換過了。

    元缺獨泡於熱水之中,覺得舒服至極。

    這個時候,那不識好歹的丫頭應該也回到了客棧吧。

    夜千澤不過剛離開清水縣,就馬上被人盯上,然後寒初藍中毒,他那一行人之中必有內奸,洩露著他們一行人的行蹤。

    元缺淡淡地笑著,笑容有幾分的冷,夜千澤如果連這一點都想不透的話,回到帝都想護住寒初藍,那是不可能的!

    ……

    夜千澤帶著寒初藍一路施展輕功向客棧而回。

    “千澤。”

    寒初藍覺得很冷,他的輕功極快,縱躍間便能躍出數米遠,但因為速度快,便讓她覺得特別的冷。

    夜千澤帶著她躍落在地面上,溫柔地問著:“藍兒,是不是很冷?”

    寒初藍點頭,說話的時候都在打冷顫。

    夜千澤趕緊摟緊她,意欲抱著她回去,寒初藍阻止了他,大眼灼灼地看著夜千澤,借著白雪的雪光,她看到夜千澤也很狼狽,頭發散亂,衣裳有些許的破爛,估計是和元缺的人交手被別人的劍劃破的。伸手,她想撫上他的臉,他卻用雙手合捉住她的手,萬分柔和地安撫著她:“藍兒,我沒事。”

    “我想摸摸你的臉。”

    寒初藍輕輕地說著。

    夜千澤松了力道,她的手就爬上了他的臉,她不及他高,摸他的臉時都要高仰著頭。夜千澤怕她仰頭會累,略彎下腰來,讓她輕易地就摸到了他的臉。

    寂靜的街道,寒風嘯嘯,似是一把把冰冷的劍穿透衣裳,刺著人的肌膚,如同徹骨一般痛。

    “千澤,我怎麼會中毒的。”摸過他的臉,再摸過他的胸膛,檢查到他的氣息平穩,心跳如常,確定他並沒有受傷,寒初藍才輕輕地問著他。

    夜千澤鳳眸微閃。

    寒初藍看著他,“千澤,我想知道今天晚上發生過的一切事情。”

    夜千澤抿抿唇,沒有馬上說話,而是先拉下她的手,握在掌中,通過掌心,徐徐地把自己的真氣傳給她。寒初藍慢慢地就覺得體內溫暖起來,她繼續望著他。他在收回真氣的時候,拉著她沿著街道,迎著寒風慢慢地朝迎客來客棧走去。

    淡沉的嗓音輕輕地飄在寒風中:“我們被人盯上了,盯上我們的人,先是給你下了一種叫做‘舞魘’的怪毒,中了此毒的人,都會異常興奮,不停地跳舞,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直到跳死為止。”說到這裡,夜千澤拉著她的手加了幾分的力道,從這個動作中,寒初藍知道他在得知她中了毒後,有多麼的害怕,多麼的憤怒。

    這個世界上竟然有這樣的毒?

    中了毒異常興奮,不停地跳舞?這不是和現代的那些搖頭丸什麼的有點相似嗎?這種毒會是搖頭丸的祖師爺嗎?

    “我們追上了小二哥,可是什麼都沒有來得及,他就毒發身亡了。那是死士一般的殺手,這種殺手通常都會在嘴裡含有劇毒,一旦任務失敗,就會咬碎毒藥,毒發身亡,讓別人無法通過他們的嘴逼問出任何的消息。”

    這種殺手,寒初藍知道,電視裡和武俠小說裡也常提到,她以為都是假的,沒想到還真的會有這種殺手存在。

    “我們怎麼會被盯上的?”都甩掉了太皇太後派來的浩浩蕩蕩隊伍,竟然還會被人盯上?

    那暗處的敵人,也太恐怖了吧。

    夜千澤沉默。

    寒初藍忽然低低地問:“我們這些人之中有對方的眼線?”

    夜千澤看她一眼,還是沉默,算是默認了她的猜測。

    寒初藍也沉默了。

    一路上,夫妻倆都不再說話。夜千澤心情有幾分的沉重,李公公帶來的人都是夜沐的暗衛,暗衛大多是從小培養,跟在身邊至少也有好幾年的忠心之人,但在這些人當中,也會有敵人的暗線。

    寒初藍則在想著如何把那個敵人的暗線揪出來,剪斷了。

    他們此刻才到定州,距離帝都還遠著呢,如果不清除內奸,這一路上,他們得闖多少次鬼門關呀!

    望到客棧的時候,夜千澤攬著寒初藍的腰,帶著她躍上了客棧的屋頂之上,寒初藍看到無塵在客棧的屋頂之上等著,見到夜千澤帶著她回來,他連忙迎來,三人在屋頂上碰面。

    “世子。”

    夜千澤嗯了一聲,低冷地問著:“查清楚了嗎?”

    無塵先是看看寒初藍,察覺夜千澤不打算避開寒初藍,而寒初藍神智亦清醒了,便知道她的毒已解,心裡的重石放下來,卻也不問是誰幫寒初藍解的毒,只是恭謹而壓低聲音地說著:“世子,屬下查問清楚了,那小二哥是被他人易容而扮的,我們在柴房裡找到了真正的小二哥,他被人打暈,綁住了四肢,塞住了嘴,蒙住了眼睛,並說不知道被誰偷襲的,只說在傍晚的時候,他去柴房幫忙搬柴,被人打暈。掌櫃他們並不知情,屬下也試探過了,掌櫃他們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手無縛雞之力。”

    夜千澤又沉沉地嗯了一聲,抿著唇沒有多語。

    寒初藍不時地盯著無塵看,眼神如刀一般銳利。無塵倒是坦然,不管她的眼神有多麼的凌厲,他都處之泰然。

    盯了數次之後,寒初藍的眼神才恢復了正常,卻閃爍著大眼,狀似無意地問著夜千澤,“我們怎麼會投宿在這間客棧的,太倒霉了。”她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客棧裡了,不知道是誰提議他們住進迎客來客棧的。但她直覺地認為提議住進客棧裡的那個人最為可疑。

    夜千澤和無塵相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她話中有話。

    夜千澤朝無塵使了一個眼神,無塵明白,便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屋頂上。

    寒初藍又一次驚歎這些高手們的輕功及身法,簡直就像神仙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她什麼時候能練成這樣的輕功,她做夢都能笑醒。

    “千澤,我們住這間客棧,不是你吩咐的?”寒初藍忽閃著眼,她的猜測還撞對了?

    腳下忽然騰空,夜千澤把她抱了起來,在她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什麼話,寒初藍怔在他的懷裡。

    夜千澤抱著她就像蝴蝶一般,飄進了他們住的那間房裡。

    房外似是還有人影在晃動著,夜千澤知道那是李氏以及李公公等人,既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又在擔憂著寒初藍的毒。

    雙腳著地,回過神來,又瞧見房外的人影晃動,寒初藍輕輕地掙脫夜千澤,朝房門口走去,輕輕地打開了房門,李氏等人看到房門打開了,本能地看來,見到寒初藍站在門口,一臉歉意,李氏愣了愣,隨即大喜,上前幾步就把寒初藍摟入了懷裡,喜極而泣:“藍兒,你沒事了,你沒事了,太好了,你沒事了。”

    寒初藍靜靜地偎在婆婆的懷裡,讓李氏摟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地退出了李氏的懷抱,歉意地說道:“娘,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李氏一邊拭著淚,一邊搖頭,“藍兒,只要你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如果寒初藍有什麼三長兩短,澤兒也會瘋的。

    李公公等人到現在還不清楚寒初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寒初藍中毒之事僅有夜千澤,李氏、無塵以及小五和小七清楚。不過寒初藍出了事,大家是知道的。此刻看到李氏松了一口氣,寒初藍又正常,也跟著吁了一口氣。

    此刻,寅時已至,距離天亮不遠了。

    這一夜,誰都沒有休息,包括那些投宿於客棧的那些普通客人。

    安撫好李氏後,寒初藍重新關上了房門,扭身看著靠坐在床上等著她的夜千澤,夜千澤狹長的鳳眸一直盯著她看,生怕眨眼之間她就會不見似的。

    “千澤。”

    寒初藍走過來,夜千澤馬上握著她的手,把她撈上了床,置放於自己的身側,他再平躺而下,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輕柔地撫著她還披散著的發絲,低柔地說道:“藍兒,什麼都別說了,快睡吧。”

    窩在他的懷裡,寒初藍的心有點兒難過,低低地問著:“真的是他嗎?他不是……”

    夜千澤知道她說的是誰,他陰下了眼,撫著她發絲的手卻更加的溫柔,低冷地說道:“有些人,知面知人不知心的,就算養了十幾年,也是一頭白眼狼,或許他本來就是帶著某種目的成為爹的人。”

    寒初藍還是覺得心塞,不願意去懷疑那個人便是內奸,害自己遭人下毒,差點到閻王殿報到之人。她還記得那夜,他的法子最好,一次性便帶著十個人賴了下來……

    “千澤,爹身份貴重,又掌管朝政,他身邊的人卻有二心……”寒初藍的話沒有說完,夜千澤輕輕地捂住了她的嘴巴,低柔地在她的耳邊說道:“這件事,回去後,我再提醒他,現在不說這些,你快睡吧,天就要亮了,天亮後我們還要趕路。”他不想告訴她,有些陰謀,可以從幾十年前就開始布置,就算是父親培植的暗衛,也不能保證百分之一百忠心。那些暗衛被選為暗衛之前,大都是孤兒,能被選為暗衛,自然要是人才。那些孤兒往往無根無底,這正好給了別人空子鑽,他敢說這步棋早就被布好了,就等著他爹來走棋了。

    他以為暗衛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層層考驗後,才有資格接受特殊的訓練,都是很忠心的,現在他才知道,世事無絕對呀!

    這個世間上擁有暗衛的人太多了,他也聽說過有暗衛叛主的。

    寒初藍拿開了他捂住她嘴巴的手,擔憂地問著:“千澤,你的暗衛……”說到這裡,她又頓住了。夜千澤知道她在擔心什麼,溫柔地親吻了她一記,安撫著:“我的暗衛都是我娘培植的,這十二年來我能隱居得好好的,證明他們都無異心,要不是元缺,或許我們還可以再過一段時間平淡的日子。他擁有最靈通的消息來源,在大星王朝,他要是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了。”

    “那家伙的確深不可測。”

    寒初藍說了一句。

    夜千澤沒有接話,只是越發輕柔地撫著她的發絲。是呀,元缺最為深不可測,他還視元缺為最好的朋友時,元缺已經開始算計著他,挖著陰謀陷阱讓他跳……他兒時最為珍重的友誼,在一次次的算計之下,終是無力地倒下,他,此生再無朋友!

    察覺到提到元缺時,他的心情似有著微妙的起伏,寒初藍體貼地不再問下去,伸手攬緊他的腰肢,溫聲說道:“千澤,陪我一起睡,我不喜歡一個人沉入那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夢中。”

    夜千澤神情寵溺,輕輕地應著:“好。”

    寒初藍神情松軟下來,但還是附在夜千澤的耳邊低語了幾句,夜千澤淡淡地笑著,又親了她一記,眼裡有著對她的欣賞。在他的溫柔安撫下,寒初藍慢慢地閉上了眸子,折騰了一夜,她也困了,有夜千澤在身邊,安全感十足,她很快就睡著了。

    懷裡的人兒總算安然入睡,夜千澤把睡著的愛妻輕輕地扶躺在床上,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眼裡滿是歉意:藍兒,此刻,為夫無法陪著你一起沉入夢鄉。

    低首,他又在寒初藍的額上輕輕地印下了一吻,便離開了床邊,也消失於房內。

    很快,他又回來了。

    這一次,他倒是不再有所行動,安安靜靜地在寒初藍的身邊躺下了。

    不久,所有人包括李氏在內,都收到了無塵無聲的通知,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面寫著離開定州後,改道。原本離開定州後,他們順著官道走,就可以到達臨川的,無塵的通知卻是告訴大家,夜千澤決定改道走通往晉淵那條官道。

    收到這樣的小紙條時,李公公等人都大感意外。

    因為走晉淵城那條道,不是回帝都的,而是通往大歷國的,夜千澤改道走,經大歷國後再回帝都嗎?這,不是越走越遠?

    天一亮,李公公就忍不住提醒了夜千澤,如此的改道,只會越走越遠,得來年三月才能回到帝都,是無法在過年的時候與王爺團聚的。

    夜千澤淡冷地瞟了他一眼,淡冷地說道:“本世子想先去探望皇上舅父再回去,不行嗎?”

    李公公頓時啞口無言。

    大歷國帝君的確是夜千澤的親舅父。

    在李公公提醒夜千澤的時候,寒初藍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那十幾名暗衛,個個都面無表情,知道那人隱藏得很好,從表情上是看不出來的。

    一行十幾人吃過早飯後,離開了客棧,從定州西城門而出,避免與鄭隊長的人碰頭。

    出了西城門後,便有數條官道,李公公很無奈地騎著馬走上了最左邊的那條官道,那是通往晉淵的官道。

    馬車內,夜千澤神色自若地握著寒初藍的手,寒初藍還像昨天那般,時不時地就推開窗,看著窗外的景色。

    雪,在今天清晨的時候便停了。

    但風還是很大。

    窗一推開,寒風不客氣地灌進來,吹得寒初藍忍不住打個寒顫。

    “藍兒,小心別冷著。”夜千澤每次都溫柔地伸出他的大手,把她推開窗的小手拉回來,然後輕輕地把車窗關上。

    寒初藍笑著:“外面的雪景很美。”

    夜千澤寵溺地問著:“要不要下車四處看看?”

    寒初藍笑著點頭,“可以嗎?”

    李氏正想說什麼,夜千澤卻對趕車的無塵吩咐著:“無塵,停車,藍兒想下車看雪景。”

    “是。”

    無塵恭冷地應著,隨著他應聲,馬車便慢慢地停了下來。

    推開車門,夜千澤先跳下了馬車,才小心地扶著寒初藍下車。夜千澤扶寒初藍下車後,就吩咐著眾人:“先原地休息一下,一會兒後再趕路。”說著,他就拉著寒初藍朝不遠處的小山丘走去,小山丘已經是白雪堆積,看不到原來的山丘之貌。

    在路的另一邊則是一片樹林。

    官道兩旁總是這樣,不是樹林便是山丘,草地。

    李公公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又看著下車的李氏,輕歎著:“王爺在京裡苦等著世子攜妻回府,世子與世子妃卻……這世子妃怎麼就不勸勸世子,還下車看什麼雪景,要看雪景,回到帝都再看也不遲呀,帝都的雪景不比這野外的好看?唉!”

    李氏也望著遠去的年少夫妻,慈愛地說道:“藍兒喜歡,澤兒自然滿足她。帝都的雪景雖美,有局限性,這野外的雪景,天成,自然,廣袤,給人一種自由的感覺,妾身都喜歡野外的雪景。”

    李公公見李氏不幫忙相勸,只得沉默。

    大家下了馬,在原地休息。

    走到了雪山丘上的夜千澤,忽然挾著寒初藍幾個飛縱就消失在眾人面前。估計是寒初藍想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無塵見狀,馬上一揮手,那些暗衛就悄然追去。

    無塵自己也閃身追去。

    有個人雖然與同伴一起追著去保護夜千澤,卻在趁同伴們不注意的時候,先是掠到山丘之後,借著隆起的山丘擋住了他人的視線,然後他飛跑一段路,拉開了與馬車的距離,才悄無聲息地躍過了官道,潛身入那片小樹林裡。

    他小心地落在一棵樹上,動作輕到連樹上的積雪都沒有被抖落,地面上更沒有留下他的腳印。凝神傾聽了片刻後,又警惕地四處張望,確定沒有人留意到他,大家都忙著追去保護夜世子了。他輕輕地撩開了外袍,外袍底下竟然纏著一只白色的信鴿,外袍寬大,信鴿又小,他藏著一只信鴿於身上,居然沒有人知道。

    信鴿也有靈性,竟然不吵不鬧也不亂動。

    把信鴿拿出來,他又迅速地撕下了一塊內袍,再摸出一小截的炭筆在內袍上寫著:改道晉淵。

    寫好之後,他把內袍卷起來,又拿出一個小竹筒,把內袍塞進了小竹筒裡,然後系在信鴿的系上,輕拍了信鴿的頭一下,信鴿便展翅高飛,雖然風大,但他放飛信鴿的方向是順風,信鴿飛天沒有任何的阻礙。

    信鴿飛天時,一道人影忽然沖天而起,如閃電一般就攫捉住那只正在飛翔的信鴿。

    那個人臉色一變,縱身就走,卻被十幾道人影同時逼著躍落樹林的地面上了。

    “真的是你!”

    無塵痛心疾首地瞪著那個人,在數月前,他們借口投宿於夜家妝扮成秀才的男子。無塵的眼神沉冷無比,再看其他暗衛,也是個個神情悲憤。

    他們都是一起成為夜沐的暗衛,一起接受訓練,一起保護夜沐,相處了十幾年,不曾想到曾經的同伴,竟然是他人安排潛伏在王爺身邊的暗線。

    捉住信鴿的人是夜千澤。

    假秀才環視著昔日的同伴,抿緊了唇,握緊了自己的長劍。

    夜千澤解下信鴿上的小竹筒,抽出藏於裡面的內袍布碎,看了看內容,唇邊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笑起來的時候有傾城之色,可是此刻他的笑在假秀才的眼裡卻是森冷的,如同來自地獄深處,沒有半點的溫度。

    他看了假秀才一眼,似贊著,聲音卻森冷徹骨:“你真聰明,竟然把信鴿帶在身上,也不怕把它悶死。”

    假秀才還是抿緊了唇,一句話都不說。

    把內袍布碎重新塞回竹筒裡,夜千澤手一松,信鴿再次展翅飛上了天空,按照著主人的計劃飛往目的地。

    假秀才倏地沖天而起,穿過樹林,想殺了那只信鴿。與此同時十幾道的人影也沖天而起,截殺住他。

    夜千澤拉起了一直和他一起的寒初藍的手,牽著她朝停在樹林外面官道上的馬車走去,李公公和李氏似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李公公還滿臉的怒容,李氏也是一臉的憤恨。

    夜千澤冷冷地朝身後做了一個手勢。

    樹林裡,瞬間一片刀光劍影。

    曾經情如兄弟的昔日同伴,此刻是生命之戰。

    沒有說話聲,誰都不想質問一句,也知道質問不出什麼來。

    主不同,道便不同,何必再為謀?

    一陣刀光劍影後,假秀才身中數劍,身上的衣裳染滿了鮮血,手裡的長劍已經被挑飛了,他全身的經脈亦被挑斷,如同昨夜飄舞著的雪花一般飄落在樹林外面的雪地上,鮮血瞬間染紅了純潔的白雪。

    夜千澤轉身,頓了頓後終是邁步走回到假秀才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睨瞪著此刻痛苦萬分的假秀才。

    無塵的眼裡有著沉痛,緊繃著臉,死死地抿著唇,手裡的劍在滴血,假秀才的經脈都是被他挑斷的,他身為這些人的頭兒,擁有懲罰叛逃的資格。

    “是誰?”

    夜千澤輕輕地問了一句。

    假秀才吐出一口鮮血,痛苦地爬在雪地上,緩緩地閉上了雙眸。

    夜千澤的問話沒有回答,他也知道假秀才是不會回答的,假秀才能替對方潛伏在夜沐的身邊十幾年,對於他真正的主人自是忠心耿耿。

    他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懷疑的。

    “進入定州城後,沿街都是客棧酒肆,大家都等著我吩咐找地方投宿,你是最先讓我找地方投宿的,我們剛好行至迎客來客棧,本能地就投宿於迎客來客棧,這樣的小事,細微到誰都不放在心上,是那般的順理成章,藍兒不說那麼一句話,我還不記得我們是如何選擇在迎客來客棧投宿的。”夜千澤淡淡地說道,那般順理成章的事情,誰都不在意。

    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猜測著誰是內奸的時候,再回味著這件細小又順理成章的小事時,才會發現其中的不尋常。

    身為下屬,理應以主人馬首是瞻,就算夜千澤不吩咐,也該由李公公提醒夜千澤找地方投宿,畢竟這次奉命出京迎夜千澤回去的人是李公公。由他人提醒,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倒是不會覺得有什麼,偏偏發生了這麼多事,最先說話的那個人就容易被人質疑了。

    假秀才費力地抬眸看向了寒初藍,寒初藍淡冷地垂眸看著他,一臉的淡定。

    這個女子……他第一次見,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燈,他們那夜以各種身份借宿,那般的不尋常,她也一臉的淡然,放任他們自導自演。

    他潛伏了十幾年,替主公賣命,今天栽倒,卻是因為這個女子那麼一句話,她的聰明超出了他的想像。

    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假秀才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無疑的了。

    昨天晚上那連環的毒計,雖不是他策劃的,卻也有他的功勞,她是世子的心頭肉,差點要了她的命,世子豈肯再讓他存活在這個世上?

    “埋了!”

    夜千澤冷冷地擠出一句話來。

    他連出手都懶得出手了,對於這種連死都不怕的人,他出手也失去了效果,再者全身經脈盡斷,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機會了。

    “這是背叛的下場!”

    在拉著寒初藍再一次轉身的時候,夜千澤森冷地擲下一句話。

    寒初藍反手握住他的大手,明明還是溫暖如火,卻覺得寒似骨。

    他,心裡也是在痛著吧。

    雖不是他的暗衛,卻是他爹親的暗衛。

    本該忠心護主的人,原來是別人安插而來的眼線,一插還是十幾年。

    任是誰都會心寒。

    身後,積雪伴著泥土飛揚,假秀才掙扎著苦笑一聲後,便再無力地展現出任何的表情了,死了!

    全身經脈被挑斷,結局早就注定了。

    那個他以為沒什麼用的世子,其實已經猜到了一切的結果。

    那一問,不過是世子的不死心罷了。

    答案,只有一聲聲的歎息,一聲聲的心寒。

    一座無名的墳,在這個寒冷的冬天裡悄然立起。

    重新回到馬車裡,夜千澤低沉地吩咐著:“折返,走臨川。”

    “是。”

    更加低沉的應答響起。

    此刻,誰的心都如同鉛一般重。

    信鴿沒有被殺,便會如常地落入暗中的那個策劃者手裡,可能安排在前路的陰謀就會轉移到晉淵城,而他們折返,按照原路走,便能一路安全了。

    折了眼線,對方想再盯著他們,也難了。

    更別說在前路布下陷阱暗殺。

    坐在馬車裡,靠著夜千澤,寒初藍淡淡地看著窗外,馬車在夜千澤的一聲吩咐之下,已經掉轉方向了,沿著原路折返。

    馬踏聲踏踏地響起,伴著馬車車輪輾在雪地上發出的聲音。

    風嘯嘯地吹進馬車內,夜千澤沒有再像剛才那般,溫柔地關上車窗,不讓冷風吹進來,他在沉默,一張俊美的臉繃緊得如同大理石一般。寒初藍知道他心情沉重,她何償不是?

    冷風撲在她的臉上,她想起了那個晚上,那個人帶著十個人進來,客氣有禮地對她說道:小生路過貴村,因天色已晚,無法再趕路,貴村的人都不願意一次性收留我們主僕十一人,導致小生主僕十一人無處可落腳,還望兩位好心借宿一晚……

    那個晚上,那群暗衛,如同八仙過海一般,各顯神通,扮乞丐,扮新娘子,扮和尚,扮秀才……每個人都演那得那般的好戲,就像一群逗比,笑死她。

    如今卻……

    這世間事呀,總是變幻無常,讓人難以掌握。

    ……

    臨川城。

    一只信鴿迎風飛來,飛到一座紅瓦高牆的院子裡,落在坐在涼亭下彈著琴的那個黑袍男子的琴邊上,黑袍男子依舊在彈著他的琴,悠揚動聽的琴音在他修長的手指撩撥音宛轉而出,回蕩在院子裡。

    一曲終罷,男子才捉起信鴿,從信鴿腳下解下了那個小竹筒,從小竹筒裡抽出了藏於其中的內袍碎片,看了內容後,他淡淡地笑了笑,低聲自言:“倒是知道改道,還不算太笨。”

    拍拍手掌,一條人影閃出來,似乎他就藏在附近似的。

    “傳令,馬上趕往晉淵城!”

    人影拱了拱手,不說話,一閃,又不見了。

    站起來,黑袍男子的嘴邊依舊噙著淡淡的笑,眼裡卻有著殺氣,淡淡的聲音似是來自天際:“昊兒呀,你就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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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46:29 |只看該作者
004 吃醋好呀,殺菌!

    清水縣。

    金玉堂酒樓。

    後院里,圓桌前,楊庭軒還像以往那般,早早地就坐在桌前,沏好了一壺上等的香茗,擺上一盤時令水果,以及一盤糕點。

    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伙計們都小心地偷瞄一眼這位少東家,想提醒少東家,寒姑娘是不會來的了,又不忍看到少東家那落寞的樣子,只能極力地忍著不說。

    楊庭軒坐在老位置上,視線正對著後門,只要夜家送菜的車隊一到,他就能看到那抹嬌俏的身影。

    在他身邊的那張凳子上放著一件暖和的披風,今天的風太大,她是個怕冷的人,哪怕她每天都堅持著親自給他送菜來,可每次來了之後,都會急急地倒杯熱茶喝,還不停地搓搓手,說很冷,很冷。

    他也勸過她,讓她不必再親自給他送菜來,大冷的天,在家里呆著取暖,活兒讓工人做就行了,她說他是她最重要的客戶,為了彰顯出他的重要性,她這個菜老板必須親自給他送菜。他知道,其實她就是看重他楊家首富獨子的身份,看中他行事挑剔。

    她能有今天,與她的膽大心細分不開,也與他分不開。

    她把他當成朋友是真,但是那種可以利用的朋友。

    輕輕地呷著杯里的熱茶,那濃郁的茶香飄入他的鼻端,視線一直盯著門外,耳朵都不由自主地豎起來,靜听著外面的動靜。

    “吁”

    一聲清脆的喝斥從外面傳進來。

    很熟悉的聲音!

    楊庭軒馬上就擱下了茶杯,站起來,快步走出去,在腳步跨出門檻的時候,他還不忘調整好自己的身姿及步伐,想在她面前保存著最好的風度。

    一抹嬌俏又熟悉的身子從馬車上跳下來,他笑著正想迎上前,在看清楚那嬌俏的面容時,笑容忽然被寒風凍住了,慢慢地僵在他的唇邊。

    那張臉,也是俏麗的,那身高,也是和她差不多的,那眼楮也和她一般的大,眼神同樣清澈,還會透著狡黠,可惜,那不是她,而是她情同姐妹的傅懷雲。

    “楊公子。”

    懷雲跳下馬車後,笑著向楊庭軒打了一個招呼,看到跟著楊庭軒後

    面走出來的那些伙計,她笑得更歡,一一和那些伙計打著招呼,然後招呼著伙計們幫她搬菜。

    楊庭軒看向了那輛馬車,除了馬,除了車上的那些菜之外,再無他人。

    “傅姑娘,你自己來的?”

    楊庭軒問著。

    懷雲笑著點頭。

    捕捉到楊庭軒眼里的失落,她微愣了一下,想到楊庭軒剛才迎出來時笑容滿面,瞧見她後,笑容就僵住了,又問了這麼一句話,她頓時明白過來,臉上的笑容帶著幾分的同情,卻很殘忍地提醒著楊庭軒︰“楊公子,我姐姐昨天已經跟著姐夫走了。”寒初藍這樣一走,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再回來。

    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楊庭軒笑了笑,神情恢復過來,但眼眸深處依舊掩不住他的失落。

    是呀。

    她走了,跟著她家相公走了。

    她的相公是當今攝政王府的世子爺。

    他是知道的。

    卻習慣了天天在這里等候著她。

    “也不知道初藍現在到了哪里。”楊庭軒笑睨著懷雲,懷雲也眨著大眼望著他,近距離看,楊庭軒有點意外地發現懷雲的身上會有初藍的影子。不過他也很明白,懷雲便是懷雲,初藍是初藍,兩者是絕對不能掛鉤的。他看懷雲的眼神,沒有任何異樣,雖溫和,卻沒有柔情。

    懷雲笑容斂起來。

    寒初藍才離開,楊庭軒便染上了相思,她何償不是?她也很想念寒初藍,很希望能長期跟在寒初藍的身邊。但她不能跟著去,主子也沒有同意讓她跟著,因為她是寒初藍最信任的人,她必須要先留下來幫寒初藍打理著這大片的菜地。

    數百畝的菜地,用寒初藍的一句話來說,她是大地主!沒有人打理,是不行的。

    要是換在現代里,寒初藍擁有這麼多的土地,可就是名副其實的土豪了。

    懷雲沒有說話,笑容也斂了起來,楊庭軒便知道懷雲也舍不得寒初藍,也在想著寒初藍的好,很識趣地不再問下去。臉上一展,笑容又流露出來,他朝懷雲客氣地做了個請的姿勢說道︰“傅姑娘,天氣冷,別在這里站著

    了,本公子沏了壺熱茶,進去喝上一杯暖暖身子吧。”

    懷雲不和他客氣,進了後院。

    跟在寒初藍身邊將近半年,行事作風有點像寒初藍的,也喜歡了不拘小節。

    進了後院,她也習慣性地走到桌前坐下,拎起的茶壺就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熱茶,喝了幾口,暖暖身子,又挑了一塊糕點放進嘴里,笑道︰“楊公子,你的茶還是那般的好喝,你的點心也很好吃。”

    楊庭軒淡淡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懷雲喝了一杯茶,吃了幾塊點心後,等伙計們搬完了菜,檢查過後,她便到前面去找掌櫃領菜錢。拿到菜錢後,折回後院,楊庭軒已經不在桌前了,她也不介意,楊庭軒會出現,自是沖著寒初藍而來,沒有見著寒初藍,外人想再見到楊家這位少東家,就顯得有點難了。

    自己把籮筐搬出去,放回馬車上,懷雲跳上了馬車,就想走,一名伙計卻匆匆地跑出來,手里拎著一只食盒,他一邊把食盒遞給懷雲,一邊笑道︰“傅姑娘,少東家說你既然喜歡吃點心,這些點心就給你帶回家去吃。”

    懷雲怔了怔,沒想到姐姐不在,楊庭軒還會體貼地把點心讓她帶回家吃。

    他,其實並不比姐夫差,可惜姐姐只有一個。

    回過神來,懷雲客氣地道過了謝,伸手接過了食盒,便趕著馬車走了。

    酒樓的二樓臨窗前,楊庭軒靜靜地看著懷雲趕著馬車離去,讓懷雲帶走的點心,本是為了初藍而準備的,但初藍隨夫進京去了……這個習慣,從今天起,便會結束。

    他讓人把點心裝入食盒送給懷雲,那是不想浪費了那些點心,反正懷雲也喜歡吃,更不會嫌棄是他為初藍準備的。從明天起,後院的桌子會撤走,上等香茗不會再在那里等著,點心,也不會再備著。

    不是那個女子,他不會再費心思去準備那一切。

    扭頭,楊庭軒的視線轉往了京城方向。

    眼神變得深幽,風吹起他的衣袂,飄飄的錦衣蕩著他一顆相思的心,她,還好嗎?

    初藍,祝你一路順風!

    ……

    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才到達臨川城

    。

    除了吃飯,投宿之外,幾乎都是在馬車上度過,寒初藍覺得自己坐馬車,坐得骨頭都要松散了,坐到後面,她都坐不住了,頻頻地打開車窗,爬在窗前,不畏嚴寒,看著外面的風景,或者趁夜千澤不注意就想溜出馬車,欲與無塵一起趕車,可惜每次都被夜千澤發現。

    沒辦法,夜千澤就連打個盹,耳朵都是豎起的。

    她想趁著他打盹的機會溜出馬車,根本不可能。

    偶爾一次,她小心地打開了車門,人才鑽出去,無塵還沒有來得及勸她回車內,車內就會伸出一雙有力的大手,霸道又溫柔地把她撈回車內,接著便是寵溺的輕責︰“藍兒,又不听話了。”

    寒初藍直眨白眼,每次听著這樣的話,她就有一種自己是個三歲孩兒似的。要知道,她的思想絕對比夜千澤要成熟。在現代,她怎麼說也是二十四歲的大姑娘了。而夜千澤不過才二十歲,她比他大四年呢。

    李氏倒是自由太多了。

    她也厭極了坐馬車,假秀才的馬兒讓她給騎了,讓寒初藍羨慕得都要流口水了,要不是自己的婆婆,她還真想爭一爭呢。

    到達臨川城的時候,快到晌午了,看到滿城的熱鬧,行人來來往往,處處有小攤,有客棧,有酒肆,有各種各樣的店鋪,寒初藍坐在馬車里就像臀下有了跳蚤似的,再也坐不住了,拿著大眼一直睨著身邊的妖孽相公。

    夜千澤慢騰騰地關上了車窗,偏頭,溫柔地看著她,溫聲說著︰“到臨川了。”

    寒初藍沒有接話,依舊睨著他。

    “餓了吧,咱們找間酒樓先吃飯。”

    夜千澤還是溫聲說道,他的鳳眸一閃一閃的,像星星一般,寒初藍覺得他慢騰騰地說話,閃爍著鳳眸的時候,流露出一股慵懶的氣質,格外的吸引人。只要她一推車門,街上的女性保證會被他的俊美,他的慵懶氣質吸引過來。

    “千澤。”

    “嗯。”

    “街上很熱鬧。”

    “臨川城屬于大星的重要城市,管轄著六州八郡十六縣,街道上自然熱鬧。”

    夜千澤很體貼地講解著。

    定州和清水縣等地方都歸臨川管的。

    “我們能不能逗留兩個時辰?趕了兩天一夜的路,我有點悶。”寒初藍知道他們的時間很緊張,李公公是希望在過年時回到王府里。所以她不敢要求夜千澤逗留太長時間,就給她兩個時辰逛逛街,散散悶氣就行了。

    在張家村里,她種著菜,砍著柴,送著菜,跑著生意,自由自在的,現在幾乎要在馬車上度過,她真的要發瘋了。

    夜千澤淺淺地笑著。

    寒初藍以為自己要求兩個時辰還是多了,兩個時辰便是四個小時,可以說是半天時間了。于是她伸出了一根手指,再減要求,說道︰“一個時辰。”

    夜千澤還是笑,他捉住她的手指,愛憐地問著︰“悶壞了?”

    寒初藍老實地點頭。

    “我羨慕娘。”

    “你怕冷。”

    夜千澤心疼地說了一句,這兩天雖然沒有下雪,但風一直大,氣溫也低,在馬車內,他讓人備了暖爐,她都還常常往他身上靠,不過也是她常開車窗,讓寒風灌進來,暖爐才會失去效果。

    “我可以穿多幾件衣服的。”

    音落,夜千澤呵呵地笑了起來,假秀才背叛的那種沉重氣氛似是被清掃干淨了。夜千澤戲謔地瞟著穿得已經像個粽子一般的寒初藍,戲謔地問著︰“藍兒,你確定你還能穿得上衣服嗎?”

    寒初藍臉一紅,忍不住擰了他一下。

    夜千澤趁機摟住她,飛快地在她的唇上偷了個香,這兩天因為心情的問題,他都沒有偷過香了。懷念她的甜美,懷念她的芳香。“吃過飯後,我帶你到處逛逛,今晚,我們就宿在這臨川城了。”

    聞言,寒初藍開始數著手指,隨即歡笑地用力地摟了夜千澤一把,歡笑著道謝︰“千澤,謝謝你。”她要求一個時辰,他卻給了大半天。

    夜千澤寵溺地擁著她,淺笑著︰“咱們是夫妻,何必那麼客氣。”

    寒初藍笑。

    對,他們是夫妻!

    一行人先找了間客棧,安置好馬兒了,寒初藍不想在客棧里吃飯,夜千澤便帶著她出了客棧去找酒樓

    。其他人則留在客棧里用飯。

    臨川城里最好的酒樓是“天下第一樓”。

    天下第一樓佔地面積很廣,也為二層樓,裝修方面和金玉堂差不多,但較金玉堂還要奢華一些。

    寒初藍想在酒樓吃飯,就是想試試天下第一酒樓的飯菜如何,她也想開一間酒樓,自然要先摸清各大酒樓的底,這樣她才有機會一炮而紅,搶他人的生意。

    嗯,別說她野心大,也別說她是奸商,無商不奸嘛。

    不需要問路,夜千澤遠遠地就看到了“天下第一樓”的招牌了,他拉著寒初藍出了客棧後,就朝“天下第一樓”走去。

    寒初藍則是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好像不心急著去吃飯了。

    路上的行人忽然看到一男一女從一間客棧里走出來,本是不在意的,但那個男的過于俊美,俊美得連男人都忍不住盯著看,于是夫妻倆一走在街上,無數雙的眼楮就開始往夫妻倆身上絞來,更多的是絞在夜千澤身上。

    那些女人,不管是成了親的還是少女,甚至是步入了老年的,瞧著夜千澤時,都一眨不眨的,那些懷春少女最厲害,會不由自主地跟著夜千澤的步伐走,只為了多看他幾眼。

    有些女子膽子大一些的,還會借著街上人多,故意擠到夜千澤的身邊,裝著不小心地踫到他似的,而被他拉在身邊的寒初藍就容易招來嫉妒,那些想和夜千澤制造艷遇的女子,也會裝著不小心地踫到寒初藍,可是踫到寒初藍的時候,都是狠狠的,還會再踩她幾腳。寒初藍又不是那種願意吃虧的人,意識到那些女子是在嫉妒她時,她也不客氣地反踩回去。

    夜千澤拉著她走,察覺到她不停地用腳去踩著什麼,他頓住腳步,他一停下來,旁邊一位跟著夫妻倆並排走著的黃衫女子就裝著不小心地撞過來。

    “唉呀。”黃衫女子低呼一聲,似是被人推撞而來,身子就往夜千澤懷里撞倒而來。這麼美的男子,就算被他扶一把,也值了。

    寒初藍眸子微沉,不等夜千澤反應過來,她就先往夜千澤懷里一塞,夜千澤本能地扶摟住她,然後那個黃衫女子就倒進了寒初藍的懷里,夜千澤頓時明白過來,馬上不著痕跡地松開寒初藍,站到一邊去,免得愛妻吃醋時,拿他開涮。

    其實,她還沒有在他面前吃過醋,以往都是他吃她的醋。

    黃衫女子感到一雙手扶住了自己,挺有力的,她以為是夜千澤扶住了自己,臉上就染上了紅暈,嬌滴滴地抬眸,嬌滴滴地說道︰“多謝公……”那個“子”字,她都還沒有說出口,在寒初藍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咽回了肚里去。

    “怎麼是你?”

    黃衫女子低低地說了一句,很意外的樣子。

    寒初藍覺得這大星王朝的民風也實在是開放,未婚女子都敢當街撞入別人相公的懷里。瞧這黃衫女子,雖不像大家閨秀,也不像貧苦的百姓,應該出自小康家庭,按理應該懂得男女授受不親的……

    扭頭,她又撇了一眼自家相公。

    那張臉……一直都是禍害。

    接受到愛妻的撇視,夜千澤苦笑一下,有點無奈。

    容顏是父母賜予他的,又不是他自己想長成這副妖孽的樣。如果可以,他也不想長成妖孽樣,只要比元缺和楊庭軒這兩個老是想搶了他愛妻的家伙俊一點就行了。

    “姑娘,你沒事吧?有沒有頭暈?有沒有扭傷腳?還能走路嗎?”寒初藍調回了視線,似笑非笑地垂眸,一臉溫柔地問著黃衫女子。

    黃衫女子臉色一白,然後推開了寒初藍,站直了身子,低低地嘀咕一句︰“誰要你多事。”

    寒初藍還是那副神情,淡淡地應著︰“我也不想多事呀,可是姑娘走路時犯了頭暈,一下子就朝我懷里栽來,我要是不扶著姑娘你,姑娘不就摔在地上了?這街上那麼多人,摔一跤,嗯,挺難看的呢。”

    黃衫女子瞪了寒初藍一眼,圍觀的人都在偷偷地笑著,敢情是都認識黃衫女子吧,掃了眾人一眼,黃衫女子有點生氣,連看夜千澤的心情都沒有了,罵罵咧咧的就鑽出人群想走。

    “姑娘。”

    寒初藍淡淡地叫住了她。

    黃衫女子扭頭,沒好氣地問著︰“干嘛?”

    寒初藍很好脾氣地提醒著︰“姑娘,我扶了你一把,你還沒有向我道謝呢。”

    黃衫女子臉一黑。

    圍觀的人哄地笑了起來,有的說,黃

    丫丫,你是該向這位夫人道謝,要不是她扶著你,你還真的會摔得很難看。

    有些說,黃丫丫,你這一招失效了耶。

    听著眾人的起哄聲,寒初藍便知道了這個黃衫女子平時喜歡佔美男子的便宜,利用剛剛那一招,不知道有多少美男子被她佔了便宜呢。瞧她的年紀在二十上下,在這個年代里,二十歲的女子屬于老姑娘的,她還是少女發髻,說明還是個未婚姑娘,這麼喜歡佔美男子便宜的女人,估計沒有男人願意娶吧。

    男人可以娶個丑婦,就是不能娶一個老是想伸出牆外的紅杏嬌妻。

    黃衫女子的臉更黑,又瞪了寒初藍一眼,再也不理眾人的哄笑,氣呼呼地走了。

    她一走,寒初藍就扭頭瞟著身邊顯得很老實的夜千澤,夜千澤被她瞟得有點心慌慌的,他又沒有做錯什麼事,她拿這樣的眼神瞟他干嘛呀?

    “藍兒。”

    夜千澤輕輕地叫著。

    寒初藍抬腳便走。

    夜千澤趕緊跟著。

    他家藍兒生氣的時候,不會罵人,不會打人,只會沉默,默默的不理人。

    寒初藍走到一個買面具的小攤子前,那些小孩子都圍在那里,翻看著古古怪怪,表情各異的面具,攤主不停地哄著孩子們找大人幫忙買一個面具。寒初藍徑直對老板說道︰“老板,我要一個最丑的,最恐怖的面具。”

    生意上門,老板笑咧嘴,馬上就拿了一個又丑又嚇人的鬼面具遞給寒初藍,笑道︰“姑娘,這個是我所有面具中最丑的,也最嚇人的。”

    寒初藍接過面具看了看,是那種白面狼牙鬼面具,的確很丑也很嚇人。

    “多少錢?”

    “五文錢。”

    寒初藍扭頭對跟著的夜千澤說道︰“付錢吧。”

    夜千澤一邊付錢一邊問著︰“藍兒,你喜歡這個面具嗎?”女孩子家的,怎麼會喜歡這麼丑這麼恐怖的面具?

    音落,寒初藍卻把那個面具往他的面上套戴而來,夜千澤本能地就要拒絕,寒初藍淡冷地說了一句︰“戴著最丑最恐怖的面具,我倒想看看誰還往你的懷里撞!”

    夜千澤拒絕的動作立即變得溫順起來,放任寒初藍把鬼面具套到自己的臉上,把他那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孽臉藏了起來。

    他家藍兒在吃醋。

    所以,他最好就是配合他家藍兒的動作。

    幫他戴上了鬼面具,寒初藍審視了一遍,旁邊的那些小孩子都害怕地叫著“好可怕,鬼呀”,可是沒有一個人跑開的。

    寒初藍這才滿意地拉起夜千澤繼續沿街往“天下第一樓”走去。

    戴著又丑又恐怖的鬼面具,一路上,夜千澤的回頭率依舊是高達百分之一百的,不過總算沒有女人再往他懷里撞來了。回頭率還是那般的高,那是別人覺得他這麼高大的一個人,戴著孩子們玩的面具,幼稚!

    又看到他被寒初藍拉著走,顯得很溫順的樣子,每個人腦里都想到一個答案︰弱智的痴兒,可憐了!

    夜千澤懶得理別人怎麼想,反正沒有女人再騷擾他,他家藍兒又為他吃了一次醋,他心里是美滋滋的。

    進了天下第一樓,寒初藍習慣性地開始打量別人的酒樓環境,當她看到店小二先送上兩小碟的甜酸辣蘿卜時,她有點意外地問著︰“這是什麼?”

    店小二客氣地解答著︰“姑娘,這是我們酒樓免費送給客人們品嘗的開胃菜,甜酸辣蘿卜。”

    寒初藍與夜千澤相視一眼,夜千澤淡冷地問著︰“你們酒樓一直都有這個例嗎?”

    店小二遲疑了一下,才搖頭,小聲地說道︰“不是,是我們東家听說了清水縣的金玉堂酒樓給客人們免費送飯前開胃菜,生意太好,所以也依樣畫葫蘆。這不,生意還真的比以前更好了。”

    免費的東西,誰都喜歡。

    寒初藍拿起筷子先嘗了嘗甜酸辣蘿卜,覺得味道還算不錯,想到這種小菜制作簡單容易上手,倒是沒有往心上放。

    冷不防,一份制作看似簡單,但卻很完整的菜譜恭敬地遞至寒初藍的面前,店小二笑著︰“姑娘,這是我們酒樓自制的菜譜,姑娘愛吃什麼,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點愛吃的菜。”

    寒初藍動作一頓。

    古代人去酒樓吃飯,是沒有菜譜的。而菜譜還是她

    給楊庭軒提議的,如今清水縣里的那些酒樓餐館,都制作了自己的菜譜,客人們點菜的時候的確方便了很多,為此,大家都贊楊庭軒腦子靈活,能想出這個法子來,卻不知道是寒初藍的功勞。

    寒初藍也不要那樣的功勞,楊庭軒又想把她的好藏著,自己厚著臉皮搶了她的功勞。但寒初藍想不到她這點提議會傳出那麼遠,竟然連臨川城的酒樓都依樣畫葫蘆了。

    夜千澤笑睨著她,不過戴著面具的他,笑容沒有人看得到。

    接過菜譜,寒初藍先是把人家的菜式都看了一遍,然後問了店小二,哪些是招牌菜,店小二告訴了她,她就點了“天下第一樓”招牌菜的前三道菜。

    很快地,寒初藍點的菜就送了上來,寒初藍帶著點點期待,試吃著那些菜。

    店小二在一旁站著,小心地盯著她,在她把每道菜都試過後,小二哥很小心地問著︰“姑娘,好吃嗎?”

    寒初藍連連點頭,應著,“好吃,好吃。”

    店小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說了一句︰“兩位請慢用。”就趕緊走開了。不過很快,他又回來了,給寒初藍送來了一只叫化雞。

    “姑娘,這是東家讓小的給姑娘送來的,請姑娘慢用。東家說了,他答應過姑娘的,‘下次請你吃叫化雞’。”

    寒初藍動作再次一頓。

    因為對她說過這句話的人是那個缺德的,神出鬼沒的元大國舅爺!

    夜千澤炯炯地看著她。

    店小二把叫化雞放下,就走開了。

    寒初藍看著那只叫化雞,臉色古怪。

    元缺還真是陰魂不散,去哪都會有他的消息。

    “藍兒,誰說過要請你吃叫化雞的?”夜千澤溫柔地問著,但那雙漂亮的鳳眸卻掩不住了酸意,盯著寒初藍。“是楊庭軒嗎?”

    听出他話里的酸意,寒初藍瞟他一眼,淡淡地應他一句︰“反正不是你。”

    夜千澤一塞。

    片刻,他傾過身子來,在愛妻的耳邊吹幾口熱氣,輕柔地問著︰“藍兒,還在吃醋嗎?”

    寒初藍笑,應著︰“對,

    吃醋。我吃醋,不行嗎?吃醋才好呀,殺菌!”

    夜千澤笑。

    “這酒樓是元缺的!”寒初藍忽然小聲說道。

    夜千澤並不意外。

    元缺這種人喜歡四處游歷,會有點產業散落很正常。

    “那家伙盜用了我給楊庭軒的提議,但沒有付我錢!”

    寒初藍又說了一句,夜千澤失笑。

    那個在廚房里親自為某女下廚的元某人,猛地打了一個狠辣的噴嚏,他忽然苦笑著自言︰“又在罵我了吧。”

    ……

    客棧里,李氏和李公公吃飽後,坐在桌前狀似閑聊,實際上在等著夜千澤和寒初藍回來。

    無塵等人則回房休息了。

    白天相對來說要安全一些,所以他們要抓緊時間休息,晚上了,可以保護夜千澤,讓夜千澤睡個安穩的覺。

    “娘,我們回來了。”

    吃飽喝足了,還嘗到了小說里經常出現過的叫化雞的寒初藍,邁了進來。

    跟在她身後的自然是戴著又丑又嚇人鬼面具的夜千澤。

    “藍兒,你們回來了,澤兒呢?”李氏站起來,笑眯眯地迎過來,隨口便問夜千澤在哪里。寒初藍扭頭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李氏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然後驚叫著︰“澤兒,你怎麼戴著這東西,快摘下來,太丑了,也太嚇人了。”

    李公公則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娘,藍兒讓我戴的,她沒有叫我摘下來,我不摘下來。”夜千澤一臉可憐狀,逗得寒初藍失笑不已,親自替他摘下了面具,“誰叫你那麼帥,簡直就是個禍害,和你在一起,想好好地逛逛街都不得安心。”

    “發生了什麼事嗎?”

    李氏好奇地問著。

    夜千澤臉色微紅,抿抿唇,不說話。

    寒初藍看他一眼,笑了笑,也不說話。

    李氏望著夜千澤那張妖孽臉,想著寒初藍的話,倒是明白過來,正想替夜千澤說幾句好話,一旁的李公公忽然痛苦地跌倒在地上,把其他客人都

    嚇了一大跳。

    李公公剛剛才在客棧里吃了飯,該不會是飯菜里有毒吧?

    “李……公,你怎麼了?”

    夜千澤搶上前去,急急地把李公公扶起來,手指已經搭上了李公公的手腕上,一把脈,他臉色一沉。

    李公公毒發了。

    他痛苦地掙脫夜千澤的扶持,倒在地上滿地打滾的,那萬蚊啃心的痛苦,他每隔幾天就要承受一次,要不是不忍離開主子,他寧願自己結束自己的性命,省得每隔幾天就承受這種痛苦。

    “公公,你怎麼了?”寒初藍擔心地上前要扶起李公公,可是李公公處于痛苦之中,根本就不讓她踫觸,好在夜千澤在這個時候也撲過來,夫妻倆合力,強制性地把李公公扶了起來,夜千澤低聲吩咐著︰“藍兒,扶他回房。”

    寒初藍點頭。

    夫妻倆扶著李公公趕緊上樓去,李氏回過神來,隨口編了一個借口,說李公公癲狂病發作了,扶他回房吃藥就能沒事了,也不管別人相不相信,她急急地跟著上樓去。

    “千澤,李公公怎麼了?”

    寒初藍擔心地看著倒在床上還在打滾的李公公,問著夜千澤。

    夜千澤臉色沉凝,“中毒。”

    中毒?

    李氏和寒初藍面面相覷,這李公公竟然也中毒?怎麼他們在哪間客棧投宿,都會出現中毒事件?

    “李公公體內的毒素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夜千澤的臉色更加的沉凝,李公公是他爹爹的近侍,可以說爹爹的生活起居全是李公公照拂著,李公公都中了毒,那他的爹爹……

    雖說怨恨著爹爹再娶,畢竟是父子,夜千澤擔心夜沐也遭人毒手。

    聞言,李氏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寒初藍沒有空去想太多,她急急地去掏出自己帶著的那些藥,想找些藥給李公公吃下,好解了李公公的毒。

    夜千澤也不忍再看著李公公滿床打滾的樣子,出手點了李公公的睡穴,李公公才安靜下來,但那痛苦神色依舊布滿了李公公的臉。

    “怎麼全是金創藥,止痛藥?解藥呢?怎麼沒有

    解藥的。”寒初藍翻遍了那些小藥瓶,發現元缺送給她的藥,根本就沒有解毒丹。

    夜千澤想起了元缺用冷箭給他送來的解毒丹,連忙拿出來,倒了一顆,又解開李公公的穴位,喂李公公吃下解毒丹,李公公吃了解毒丹,還滾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安靜下來,因為過于痛苦,這大冷的天,李公公已經痛得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如紙了。

    寒初藍以為他的毒被解了,替他倒來一杯熱水。

    “謝謝世子。”

    李公公微弱地向夜千澤道謝,夜千澤在床沿上坐下,搭上李公公的腕,再次替李公公號脈,片刻,他收手,微微地松了一口氣。還好,元缺當初給他射來的解毒丹因為是要讓寒初藍服下的,所以是最好的,此刻喂李公公服下,倒是把李公公體內的毒素暫時壓制住了。

    “李公公,先喝杯水。”

    “謝謝世子妃。”

    李公公喝了小半杯的熱水,似乎恢復了一點力氣,他望向夜千澤,夜千澤一臉的嚴肅,等著他解釋呢。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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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46:55 |只看該作者
005 周妃

    “李公公,你身上的毒,怎麼回事?”夜千澤在桌前坐下,灼灼地盯著李公公,淡冷地質問著。他猜到一個可能性,等著李公公來證實。

    寒初藍有點不贊同地看了夜千澤一眼,“千澤,李公公才好轉,你先讓他休息一會兒再問吧。”

    夜千澤抿抿唇,眼里的凌厲軟了些許。

    李公公感激地看向寒初藍,他原本對這個女子不太喜歡的,總覺得她出身太低,連一般的富家子弟都配不起,如何配得起自己的世子?如果不是因為世子對王爺有誤會,王爺又擔心世子不肯回去,他也不會改稱寒初藍為世子妃的。此刻,他覺得這個女子或許是沒有高貴的出身,但有一顆善良的心,這在深宮禁苑里是少見的。

    不過李公公還是虛弱地答著︰“證實世子就在張家村里,王爺便帶著奴才等人悄然出京,親自趕往張家村,誰知道世子不在。王爺的身份又不能在那里久留,只得帶著奴才等人先行回京,沒想到才到了定州,我們就遭到了蒙面殺手的伏擊,那些殺手武功不僅高強,而且劍身上都沾著毒,那些毒不會馬上就要人命,但中了毒的人卻麻痛不已,如同萬蚊啃心一般,痛苦難忍。奴才沒用,沒有護好王爺,還受了傷,中了毒。”說到這里,李公公愧疚地低下了頭。

    那一次,如果不是王爺帶著他逃走,他連命都沒有了。

    他原本是宮里的一名灑掃小太監,有一次不小心地沖撞了先帝貴妃,貴妃要治他的罪,亂棍打死,是當時身為沐王爺的夜沐剛好路過,從貴妃手里救下了他。夜沐還擔心他留在宮里,還會遭受到貴妃的報復,小命難保,便把他要出了皇宮,帶至沐王府,因為機靈,辦事可靠,得到夜沐的重用,慢慢成為夜沐的近侍。

    這一條命,本來就是夜沐救回來的,他發誓一生一世都會忠于夜沐,保護夜沐,結果那一次,還是夜沐救了他。這一生,他便欠了夜沐兩條命。

    “他怎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中毒?”夜千澤急急地問著,擔憂之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捕捉到他對夜沐的擔憂,李公公覺得自己此刻毒發值得了,至少他知道世子對王爺還是在乎的。他弱弱地搖頭,“王爺沒事,只有奴才和幾名暗衛受了傷,中了毒。王爺替奴才們請了最好的大夫,用了最好的解毒丹,都無法解了此毒,僅能控制,但每隔數天就會毒發一次。奴才昨天晚上才毒發過,沒想到今天又

    ……估計是那些解毒丹的藥效慢慢失效了吧。”

    “是誰?”

    夜千澤陰陰地問著。

    李公公搖頭,“那些殺手都蒙著面,也不知道是誰安排來的。”

    寒初藍听到又是伏殺,又是中毒的,一顆心忍不住又揪了起來,她想起了夜沐的身份,想到歷來攝政王都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都會招來帝恨,帝恨,焉有命在?她和夜千澤也曾經遭到過暗殺,那些斗笠殺手的凶殘,至今歷歷在目。

    父子倆都遭到暗殺,寒初藍敢說必定與政權有關。

    夜千澤沒有再問下去。

    他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李公公房間的窗剛好就對著大街,站在窗前能看到街景,街上行人依舊熙熙攘攘的,臨川的繁華可以從行人之多體現出來。如果不是繁華的城市,午後,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了。

    寒初藍安撫了李公公幾句,讓李公公好好地休息,她才走到夜千澤的身後,輕輕地扯著夜千澤的衣袖,夜千澤扭頭看她,她用眼神示意夜千澤出去,把安靜的空間留給李公公休息。

    夜千澤讓李氏照顧李公公,他順著寒初藍的意思,走出了李公公的房間。

    回到兩個人的房里,寒初藍忽然用力地自背後摟住了夜千澤的腰肢,臉貼著他的後背,不說話,但用她的溫情去溫暖他的寒心。

    夜千澤頓住腳步並沒有回頭,也沒有拿開她的雙手,默默地站在那里,讓她這樣摟著,他的手則落在她的手背上,覆蓋著她的手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夜千澤才慢慢地轉過身來,深深地凝視著寒初藍,感激地道著謝︰“藍兒,謝謝你。”她給他的不僅僅是此刻的溫暖,還有他對未來的希望。因為有愛,因為有了負擔,他才會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不再是僅僅為了追查母親之死而活著。

    “千澤,我們是夫妻。”

    夜千澤把她用力地摟入懷里。

    “你說,暗殺爹的人會是誰?為什麼大家都喜歡用毒?李公公的毒是不是解了?”

    輕嘆一口氣,夜千澤輕輕地說道︰“李公公的毒還沒有解,只是被暫時壓制住了,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毒發了吧。我爹他…

    …估計想殺他的人很多吧。”他不過是攝政王之子,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暗殺呢,更別說他爹了。

    寒初藍猜測著︰“你說,會不會是元缺?我記得在爹走後,元缺也跟著走了。”

    夜千澤微怔,松開她,灼灼地看著她,求證著︰“你沒有記錯吧?”

    寒初藍搖頭,“我不會記錯的,我的記憶力挺好的。更何況元缺走的前一天,我還請了他吃飯。”察覺到眼前的男人忽然繃臉,寒初藍拍他的胸膛一下,嗔著︰“你別亂吃飛醋,好不好?我本來是請庭軒吃飯的,也怪我嘴賤,老是隨口就說‘改天有空請你吃飯’,結果說得多了,就被人家以此為借口讓我請客。沒事,楊庭軒怎麼說都是我們的大客戶,做生意嘛,我給你利賺,你請我吃幾頓飯,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元缺那家伙就是一個蹭飯的,所以也就連他一起請了。那天,他還送我很幾瓶子的藥,從那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看到他了,直到我中毒那天晚上。”

    “千澤,你說會不會是元缺?”

    “是他,又能拿他如何?他,本就是我們的敵人。”夜千澤輕輕地說了一句,那話,帶著千斤般的重。兒時那短暫的友誼,始終還殘留在他的心頭,如同一塊石頭,有時候想起便沉甸甸的。

    以前的元缺雖然精明陰險,但還不可怕。如今的元缺,不僅醫術高超,武功深不可測,為人也深不可測,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他們明有戰神這個政敵,暗有元缺這個笑面虎,可謂舉步維艱呀。

    “千澤,我不懂朝政,不過我覺得爹這個攝政王很危險,他畢竟不是皇帝,可握著朝政。如果能勸爹辭去攝政王一職,估計會安全一些。”

    夜千澤笑,那笑是冷的。

    寒初藍有點心疼地摸去他嘴角的冷笑,心疼地說道︰“千澤,我不喜歡看到你的冷笑,那不適合你。我還是喜歡你像以前那樣,笑得絕色傾城。剛才那話當我沒有說過,爹當政這麼多年,文武大臣表面或許臣服于他,暗地里必定是想把爹干掉的,怎麼說,爹都不是皇帝。我敢說,第一個想干掉爹的人必定是少帝。他握著權勢,或許還能活得好好的,一旦沒有了權勢,就是別人砧板上的肉了,任人宰割。”

    夜千澤定定地審視著她。

    她的話說得很

    直白,當著他這個當兒子的面,說誰誰想干掉他爹,那麼的一針見血。更讓他吃驚的是,她分析得很好,他雖然遠在張家村,但朝中的局勢,他多少都知道的,的確有很多人暗地里想干掉老爹,讓少帝親政的。她不過是小小的農家女,不曾過問過朝堂之事,怎麼會懂得這麼多?

    他,到底娶了怎樣的一個妻子?

    少帝十四歲了,雖然還年少,但也可以親政了,老爹完全可以退到真正輔政的位置上,但老爹還沒有退,他只以為老爹是貪戀了朝政,真如別人傳言那般想奪位,自己當皇帝,此刻听了寒初藍的分析,他才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老爹還沒有歸還權勢,應該就如同寒初藍分析的那般,只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在還沒有想好萬全的退身之策時,不敢輕易地退出。

    凡事都有兩面性的。

    他往往只想到一面,沒有想到另一面。

    “咱爹應該也挺得民心的吧。”

    夜千澤輕輕地點了點頭。

    老爹雖然未能一生一世守住對娘親的承諾,但他對百姓,對國家,還是盡職盡責的,怎麼說他也是夜家王朝的子孫。

    “這樣還好一點,等到時機成熟,功成身退,少帝親政後,忌諱著民心,或許咱們還能過上安穩的生活。不過,如果有機會退出來,千澤,一定要勸爹遠離帝都,什麼身份都不要了,隱居于山野之中,也不要與政客來往,這樣,皇帝才願意真正地放過我們。”

    夜千澤的鳳眸熠熠發亮,灼灼地鎖著寒初藍的臉,侃侃而談的她的,那般的聰穎,如同一塊磁石,深深地吸引著听眾。他慶幸,她此刻是在他的面前侃侃而談,否則,會有更多的人想和他搶奪她的。

    “元缺就在這個臨川城里,咱們去找他討要李公公身上那毒的解藥,不知道能不能討來。”寒初藍忽然轉移了話題。李公公毒發時痛苦的樣子,讓人心驚,她真服了制造毒藥的那個人,太狠了!

    “如果真是他下的手,你說,他肯給解藥嗎?”

    “他瞧著挺聰明的,不會那麼傻。”

    “所以,藍兒,你不能背著我去找他討解藥。”夜千澤叮囑著,擔心寒初藍背著他去找元缺要解藥,元缺這個人,心機深沉,不好捉摸,對寒初藍又有那麼幾分的想奪

    取,他害怕寒初藍偷偷去找元缺,會被元缺算計。

    “那怎麼辦?就看著李公公這樣痛苦下去嗎?”寒初藍擰著眉,心里已經做著去找元缺討解藥的準備了。

    夜千澤扳住她的雙肩,一再地叮囑著︰“藍兒,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你給我老實地呆在客棧里,不準去找元缺,知道嗎?”

    “我們又不明著要,他不是神醫嗎?我們就帶著李公公找上門去,請求他醫治李公公。”寒初藍天真地想著。

    夜千澤冷哼著︰“我們只會撲個空。他是神醫不假,卻不是個仁醫,不是誰都能得到他的醫治。”

    憶起元缺的可惡,寒初藍沉默了。

    元缺的確不是個仁醫,真不知道他學醫做什麼。

    “千澤。”

    寒初藍忽然小聲地提議著︰“要不,咱們去偷吧。”

    夜千澤好笑地輕敲她一記,“那麼好偷的話,他還用混的嗎?”

    “明著不行,暗的也不行,那怎麼辦?”

    夜千澤笑,又摟住她,安撫著︰“你別操這個心了,我說了我去辦。”

    他不上門請求,也不偷,他搶!

    寒初藍閃了閃眼,隨即一笑,應著︰“那好,我就不操這個心了,交給你去辦。”望望外面的天色,還早著,于是她又提出再去逛街的請求。

    夜千澤依了她,帶著她出了客棧,逛街去。

    走在大街上,寒初藍很開心的樣子,這里瞧瞧,那里瞄瞄,卻是專往人多的地方鑽。

    “咦,好漂亮的發釵。”

    路過一個專賣女人發釵的攤子,寒初藍停住了腳步,站在攤子面前,伸手拿起了一支發釵,一邊看一邊贊著。

    “喜歡?”

    夜千澤淺笑地問著。

    她的頭上,一直插著他送給她的木釵,就算他們家的生活後來好轉了,她的頭上依舊素雅,不曾見她買過其他東西別到頭上去。

    “嗯。”寒初藍點頭,又掃著其他釵子,笑道︰“千澤,這些發釵都很好看,我都不知道自己該買那一種款式了

    。不如,你幫我挑挑吧。”

    千澤寵溺地答應,便在攤前認真地幫她挑著發釵。

    每個款式,他都覺得差不多,她的發絲黑如墨,不管是插那種發釵都一樣好看。她喜歡素雅,他最後選了梅花簪,拿著梅花簪,他反復地看了看,覺得真心不錯,插到她的頭上去,肯定很好看,于是扭頭笑著對她說道︰“藍兒,這梅花簪不錯,你看看,喜不喜歡……藍兒!”

    站在他身邊的不再是寒初藍,而是一個,不,是好幾個陌生的女子,那些女子在他轉身的時候,都痴痴地望著他,出門的時候,他沒有戴那個鬼面具,寒初藍也沒有要求他戴。

    “公子,這梅花簪真的不錯,謝謝公子幫奴家挑選。”那個站在他身邊,被他當成了寒初藍的年輕女子,羞紅了臉,嬌羞地從他手里拿過梅花簪。

    夜千澤哪有空理睬這些鶯鶯燕燕,他在攤前沒有看到寒初藍的身影,立即擠出人群,四處張望,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早就不見了寒初藍的身影。

    微板起臉,夜千澤想都不想就朝天下第一樓跑去。

    那丫頭肯定是去找元缺了。

    她提出要去找元缺索討解藥,就把這件事當成了她此刻的目標,不管他說什麼,不管會有什麼危險,她都會去的,該死的,她就是那種不達目標不罷休的人!

    ……

    某間暗室里陰陰沉沉的,就算外面還是白天,里面已經要點著燭火了。放著燭台的桌子前,元缺坐在那里翻閱著書本,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書,翻閱的動作很快,如同走馬觀花。

    有個男人在外面輕敲了三下門,兩輕一重,這是元缺的聯絡暗號。

    他沒有起身,還在翻閱著書本。

    那個男人敲過了門後,又等了片刻,才推門而入,門的外表像地板,外面的空氣很渾濁,因為那是柴房。

    把暗室設在柴房的地下,誰都想不到。

    “屬下凌遠見過少谷主。”

    元缺淡淡地嗯了一聲。

    “少谷主請吩咐。”凌遠在元缺的面前五步遠弓著腰,等著元缺的吩咐。

    元缺把一本書全都翻閱

    完了,合上了書本,凌遠清楚地看到那書本一個字都沒有,敢情元缺看的是一本無字天書了。抬眸,元缺淡淡地吩咐著︰“一會兒,如果有一男一女來找,就說我不在。如果只有一個女人來找,就把她帶到城外的十里亭去,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到是你們把她帶走的。”

    “屬下明白。”

    元缺拿開了那本無字天書,書本下面赫然壓著一幅小畫,是一個女人的畫像,他拿起畫像,展示給凌遠看,凌遠明白他的意思,恭敬地退出了暗室。

    ……

    帝都。

    一頂軟轎子抬到攝政王府前停下來,早就在門前等候多時的王府管家迎忙迎下來,剛好看到坐在軟轎里的周妃鑽出來,管家快走幾步,迎著周妃,嘴里恭敬地說著︰“周妃回來了。”

    周妃的貼身嬤嬤扶著她步上了王府門前的台階,她一邊走著,一邊溫婉地嗯了一聲,隨口問著管家︰“王爺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周妃在宮里沒有見著王爺?”

    管家小心地問著。

    周妃因為是太皇太後賜婚于夜沐的,加上她性格溫婉,待長者極孝,深得太皇太皇的喜愛,隔上幾天,太皇太後就會讓她進宮陪著說些體己話。

    當然了,太皇太後每次問的都是攝政王府里的大小事情,包括夜沐回府後的一舉一動。

    夜沐不待見周妃,每次太皇太後問起,周妃都會錯開話題,不敢如實回答。好在太皇太後也知道夜沐對周妃不好,不會真的追問下去。

    周妃腳步一頓,臉上閃過了黯然。

    夜沐每天在宮里處理政事,輔助幼主,她也常進宮,但夫妻倆在宮里是見不著一面的,就連太皇太後讓人請夜沐到慈慶宮用膳,意欲制造機會讓夫妻親近親近,夜沐都會拒絕的。

    周妃又沒有那個膽量到御書房去找夜沐,所以每次都是自己進宮,自己回府。

    嬤嬤馬上就瞟了管家一眼,管家自知問錯了話,連忙垂下了頭,耳邊便響起了周妃輕輕地一嘆,“本妃在自己的家里,想見王爺一面都難,更別說在宮里了。”

    嬤嬤連忙勸著︰“周妃別難過,王爺這不是政事繁忙嗎?听說東辰國又

    在我朝邊境犯事了,這一次東辰國不僅僅是犯事,而是直接殺人,侵佔我朝國土,這戰事怕是免不了,王爺自然要與眾將商量戰事的,等王爺忙完了,周妃想什麼時候見王爺都行。”

    周妃苦笑著,知道嬤嬤是在安慰她。

    她要是什麼時候想見王爺都行,她何苦夜夜對著孤燈,就著冷枕,度過漫漫長夜?

    嫁他八年為妻,他僅當了兩次的丈夫,一次是太皇太後逼迫之下,他喝醉了酒後憤而與她洞房,一次是他思念紫靈公主,還是喝醉了酒,錯把她當成了紫靈公主。

    兩個兒子就是那樣來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兩次的踫觸,賜她兩個兒子。

    除了那兩個晚上,她都是獨守空房。

    八年呀!

    多少個日日夜夜,白天,見不到他的人,晚上了,還是見不到他的人。明明就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宛若咫尺天涯。

    這種苦,這種痛,這種折磨,不是身陷其中,永遠也體會不到她到底有多麼的委屈。

    她想,她這一輩子都得守著空房度過余生的。

    現在還好一點,紫靈公主的兒子還沒有回來,等到世子回府了,他的注意力就全轉移到世子身上了,她在他的眼里就更沒有地位了。

    周妃也想不到世子竟然沒有死,她不是詛咒,她只是錯愕。

    十二年前那場大火,她雖不是親眼所見,但她也在帝都,那夜的大火燒得通天紅,驚動了整個帝都。住在那起火的院子里的人,如果在起火之前未能逃出來,是沒有機會逃出來的。

    她听說,王妃以及世子還有一些下人都沒有逃出來,全被燒死。

    她沒有記錯的話,那一年,王妃不過二十五歲,世子也才八歲。

    那麼年輕的一個絕美女子,那麼幼小的一個孩子,生生葬身于火海。她曾經為那對可憐的母子心疼過,只是沒想到她會代替那對母子走到了夜沐的身邊,照顧著夜沐,陪伴著夜沐的余生。

    忽然得知世子沒有死,她在錯愕之余,也有著感激,感激老天爺的開眼,總算還有一個人可以撫慰她夫君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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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所有人都在暗地里討論著世子回府這件事,每個人都以為她心里在怨恨著,等著看她這個繼母如何欺負世子。

    周妃苦笑,她欺負世子?

    她打小就沒有欺負過誰,在娘家,她是世家大族的嫡女,人人寵著,護著,把她保護得很好,也養成了她善良的個性,那些庶姐庶妹有時候爬到她的頭上,她都能一笑置之。她只求世子回府後,不要怨恨著她這個繼母。

    只要世子接受,她願意給予世子等同親母的疼愛。

    太皇太後告訴她,世子流落民間十二年,受了不少苦,性情大變,肯定不好相處的,讓她要小心點,如果受到欺負,吃了虧,一定要進宮找太皇太後庇護作主。

    周妃心里劃過暖流,能有這樣一個關心自己的婆婆,或許是老天爺給她的補償吧。

    “周妃,外面風大,眼看又要下雪了,周妃快進屋取暖,周嬤嬤說得對,王爺很快就會回來的。”管家也勸著周妃,心里暗惱自己說錯了話,管家雖惱自己說錯了話,卻沒有太多的歉意。

    一個管家,說錯了話,惹得主子不開心,理應滿心的歉意,他卻沒有,還不是周妃不得夜沐的歡心。

    在大宅門里,一個女人,還是填房的,如果得不到丈夫的庇護,是很難得到府里其他人的尊重的。

    “管家,王爺要是回府了,使人通知本妃一聲,本妃替王爺熬點補湯給王爺補補身子。”

    周妃溫聲吩咐著,沒有責怪管家。管家對她不算絕對的尊重,但也不算過份,她向來不想為難他人,只要自己能忍耐的,她都會忍耐,都會包容。

    管家恭敬地應了一聲,周妃才在嬤嬤的扶持下走進王府。

    “娘。”

    “娘。”

    兩個小男孩,忽然從遠處奔跑而來,跑在前面的那個大概五歲,生得眉清目秀,俊俏得像個金童,跑在後面的那個才兩歲左右,也長得很是俊俏,他有點兒小胖,又穿得多,跑起來像只鴨子一般扭著,或許是年紀太小的原因,跑著跑著就摔倒了,爬在地上,馬上就哇哇大哭起來。

    跟著兩個孩子的下人嚇得飛跑過來,把小男孩扶抱起來。

    周妃也顧不得迎過來的大兒子,越過了大兒子,匆匆跑到小兒子的面前,從下人的手里抱過了小兒子,心疼地問著︰“瑜兒,摔著哪里了,疼不疼?”

    周嬤嬤走過來,一甩手就給了那些下人每人一巴掌,怒斥著︰“你們是怎麼看著小少爺的?”

    “嬤嬤。”

    周妃叫住周嬤嬤,“是瑜兒自己摔倒的,小孩子嘛,摔倒是在所難免的,別怪他們。”

    周嬤嬤轉身就對周妃說道︰“周妃,你就是太善良了,這些奴才們不好好地管治著,他們就不會把小少爺當一回事。小少爺們是何等的尊貴,萬一摔著了,王爺會要了他們的命!太皇太後也會誅他們九族,周妃管治好他們,才是對他們的好。”

    那些下人全都撲跪在周妃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周嬤嬤的話說得也有道理,但周妃性格溫婉,加上夫君不待見她,就算她是這座王府里的女主人,她也不敢嚴厲地管治著奴才們,因為她知道夜沐對待奴才很好,以前的紫靈公主也是個不端架子的人,府里很多老人都還念著紫靈公主的好,她在夫君心里就無法斗敗紫靈公主,她不想連在奴才的心里,她都不如紫靈公主。

    她好脾氣地吩咐下人們都起來,除了兩個兒子身邊的貼身奶嬤之外,其他人,她都讓退下了。

    周嬤嬤還在不停地碎碎念,說周妃這個樣子是鎮不住府里的奴才的,周妃笑了笑,不在意,只是替小兒子夜君瑜拭去淚水,然後把夜君瑜放下,又招呼著大兒子夜君睿,一邊手牽拉著一個兒子,往她居住的院落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里,早有下人備好了暖爐,周嬤嬤關上了屋門,堵住了徹骨的寒風,周妃覺得暖和多了。

    “你們兩個告訴娘,怎麼跑到外面去的?”

    周妃坐下,把兩個兒子拉站到面前,夜君瑜年紀小,往她的懷里鑽去,她便寵溺地抱起了小兒子,置坐在自己的腿上,溫和地看著夜君睿,溫和地再問著︰“睿兒,娘出門的時候吩咐過的,天氣冷,不要到處亂跑的,要是著了涼,你爹會擔心的。你們的爹很忙,我們說好過不要讓你爹為我們操心的。”

    夜君睿抬眸,他的五官和夜沐有幾分的相似,只有那兩道劍眉和夜千澤相像,這是兄弟倆唯一相似的地方了。他眨著亮晶晶的

    黑眸,稚聲稚氣地問著︰“娘,我听他們說,哥哥要回來了,對嗎?”

    夜君昊還活著,太皇太後已經派人去接他回京,整個帝都的人都知道了,兩位小少爺會听說也很正常。

    周妃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溫柔地說道︰“你們不是很想哥哥的嗎?哥哥要回來了,你們不開心嗎?”夜沐不疼她生的兩個兒子,但每次見她兩個兒子的時候,都會告訴兒子們,他們還有一個世子哥哥,告訴他們一定要尊重世子哥哥,久而久之,兩個兒子就認可了那個不曾見過面的世子哥哥,私底下常問她,世子哥哥去哪里了?什麼時候回來?

    夜君睿歡笑著,“娘,我開心,爹說,世子哥哥是個好哥哥,世子哥哥一定會陪我玩的。”

    “周妃。”

    周嬤嬤忍不住叫了一聲。

    她一把將夜君睿拉到一邊去,蹲下身去小聲地對夜君睿說道︰“二少爺,你可不能喜歡你的世子哥哥呀,世子哥哥要是回來了,王爺就更……”

    “嬤嬤!”

    周妃厲聲地叫了一聲。

    周嬤嬤趕緊噤聲,但還是不贊同地望向了周妃。

    周妃是個溫和的人,極少會發怒,只有在周嬤嬤傳輸不好的思想給兩個兒子時,她才會發怒。是,她嫁給夜沐,愛了夜沐八年,都得不到夜沐的認可,得不到夜沐的回報,所生的兩個兒子也不像夜君昊那般,得到夜沐全部的父愛,可她不想讓兩個兒子怨恨夜沐,不想離間父子之間的感情。

    她尚且未曾怨恨過夜沐,她怎能讓兩個兒子去怨恨偶爾會給予一點父愛的夜沐?

    “嬤嬤,不管怎麼說,睿兒和瑜兒都是王爺的子嗣,本妃相信王爺不會棄自己的子嗣于不顧的。”周妃嚴肅地訓斥著周嬤嬤。

    周嬤嬤心疼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自我掌嘴,“周妃,是奴婢錯了。”

    等她自我掌嘴,掌了兩巴掌後,周妃有些許疲倦地擺擺手,說道︰“好了,嬤嬤,本妃知道你是心疼本妃,替本妃委屈著。但孩子與王爺畢竟是父子,與世子畢竟是兄弟,嬤嬤理應教導他們尊父敬兄,而不是教他們仇視兄長。本妃累了,嬤嬤也不必再掌嘴了,下去吧。”

    周嬤嬤停止

    自我掌嘴,恭順地應了一聲,心疼地深深地看了周妃母子三人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里只有母子三人的時候,周妃讓夜君睿近前,她一手抱著小兒子,一手拉著大兒子的手,溫和地叮囑著︰“睿兒,瑜兒,你們記住了,你們的世子哥哥是這個世上最好的哥哥,他回來後,你們要和他多親近,多陪陪他,多關心他,因為,他離開了你們的爹十二年。就算世子哥哥得到你們爹的寵愛,你們也要理解,知道嗎?這麼多年來,你們想見爹的時候,都能見到,但世子哥哥想見,都見不到,所以,你們一定要理解你們爹對世子哥哥的寵愛,因為爹是在補償世子哥哥。”

    兩個這麼小的孩子,哪里能理解周妃的這些話,但他們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

    夜君睿說道︰“娘,你放心,睿兒一定會關心世子哥哥的,世子哥哥回來後,睿兒就把睿兒最好的玩具都送給世子哥哥,也把睿兒的房間讓給世子哥哥住,睿兒喜歡世子哥哥。”

    周妃欣慰地摟過了大兒子。

    不想拂逆兩個兒子的好心,夜君昊一旦回府,這王府里最好的房間,都任他居住,何須她的兒子騰出房間來?

    兒子能明白世子哥哥回來不是搶走父愛就好。

    “睿兒,帶弟弟出去找奶娘玩,娘先休息一會兒。”周妃也真的感到了疲倦,一大早就進宮陪著老太後聊天,還要應付著元太後,元太後與她雖是妯娌,但人家是當朝太後,她在太後面前說話也要小心翼翼的,特別不能讓太後覺得她仗著是攝政王的女主人,掌握了又是攝政王而欺壓太後。

    為了減輕宮里那對母子心里對夫君的敵視,周妃周旋得也很累。

    每次從宮里回來,她都要獨自休息一會兒,才能慢慢地回過神來,能略略地放松一下心情。

    “娘,你好好休息。”

    夜君睿很懂事,牽過了弟弟,拉著弟弟退出了屋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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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6 15:47:28 |只看該作者
006 前面比後面好摸

    臨川城。

    夜千澤趕到天下第一樓的時候,並沒有找到寒初藍,打擾了一位食客,問了個信兒,得知寒初藍並沒有出現在天下第一樓。

    “真的沒有看到那樣一個女子?”夜千澤似是不相信,他認定了寒初藍從他的身邊溜開,就是為了來找元缺討李公公的解藥。

    她想得太天真了,以為她來討,元缺就真的會給她嗎?

    先不說元缺或許就是那個暗殺他父親的幕後指使人,就算不是,以元缺的立場來看,他也絕對不會醫治李公公的,如果他願意醫治李公公,李公公此刻就不會還身帶著毒素,他父親早就登門請求元缺醫治了。

    夜沐是攝政王,大星王朝真正的掌權者,表面上對元缺都禮讓三分,可見元缺在帝都的地位了。

    人嘛,對神醫都有一種敬畏的。

    “沒有就是沒有。”

    食客有點不耐煩地應著。

    夜千澤又問了其他人,都說沒有看到寒初藍進來。

    寒初藍去了哪里?

    夜千澤深思著,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他迅速地離開了天下第一樓。

    他走後沒多久,寒初藍才跨進了天下第一樓。

    “姑娘,投宿還是吃飯?”她一進來,馬上就有一位小二哥迎了過來,熱切地問著。寒初藍在定州城被假的小二哥算計過一次,現在一看到小二哥這類的人物,本能地提高了警惕,也不著痕跡地拉開了與小二哥的距離,只是客套地問著︰“你們酒樓還能投宿嗎?”

    小二哥熱情地點頭,答著︰“樓上左邊的房間都是供客人們投宿的。”

    寒初藍仰頭望向二樓的左邊,那長長的長廊連著一間間的房,這天下第一樓佔地兒大,雖然投宿的地方僅佔了二樓的一半地兒,也有十幾間的房。元缺這個東家比起楊庭軒更會做生意,酒樓既能吃飯,也能當成客棧用,白天賺食客的錢,晚上賺住客的錢。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在賺著錢。

    “姑娘,要是投宿的話,請問要住上等房還是下等房?”小二哥還保持著他的熱情,不過他看寒初藍的眼神,讓寒初藍的警惕性更重了,實在是小二哥的眼神過于亮,亮到開心的地步,

    好像寒初藍就是一堆閃閃發光的金子,等著他來拿似的。

    寒初藍不動聲色地往里走,還是不著痕跡地拉開與小二哥的距離,視線也環視著樓下,樓下的桌子全都坐滿了食客,可見這間酒樓的生意真心不錯,瞧那些食客的衣著,全都是個有錢的主兒,隨便宰一個,都能賺不少錢。

    元缺那家伙肯定是個土豪!

    寒初藍在心里暗付著。

    等她和夜千澤習慣了帝都後,她重新創業,然後專挖元缺的錢,把元缺的錢都算進她的口袋里,給她家相公另作他用!

    “上等房如何個住法?下等房又如何個住法?”就那十幾間房,還分個三六九等,這元缺也太會計算了吧,難道上等房是總統房?

    小二哥殷勤地解說著︰“上等房,一個晚上便要十兩銀子,樓上那十幾間都是上等房,房間大,環境好,推窗便能看到街景,房里也應有盡有。”

    寒初藍頓住腳步,扭頭問著小二哥,有點不相信地問著︰“一個晚上十兩銀子?五星級酒店嗎?”一兩相當于人民幣三百元,十兩銀便是三千元的人民幣,這不是媲比五星級酒店了嗎?

    小二哥听得有點糊涂,什麼五星級酒店,他們是天下第一樓呀。不過寒初藍嫌貴,他倒是听著真切,說道︰“姑娘,你要是看過我們的上等房,便知道我們的房住得有所值了。”

    寒初藍還真想看看住一個晚上就要三千元人民幣的上等房是如何個值得法,她一邊示意小二哥走到她的面前去,帶她上樓去看看所謂的上等房,一邊問著︰“那下等房呢?”

    小二哥帶著她往樓上走去,寒初藍跟在他後面走,總覺得有好幾雙眼楮盯著她看,她扭頭的時候,又捕捉不到任何人的注視。心里的警惕性更濃了,但她並沒有退縮,依舊跟著小二哥上樓去。

    這是元缺的地盤,依她和元缺的過節來看,元缺要是不整她一整,她就不是寒初藍了。

    “下等房在後院,挨著柴房,又黑又矮,很簡單,住一個晚上只需幾文錢。”小二哥解答著,一問一答間,就把寒初藍領上了二樓,領著往左邊的上等房走去,在第一間房里推開門,然後在門口錯開身子,讓寒初藍進房去看看環境,寒初藍不笨,她擔心自己走在前頭,會遭到小二哥的暗襲,淺笑著示意小

    二哥先進去,小二哥也不防備,帶著她就朝房里走進。

    右腳才跨進房里,寒初藍就察覺到不正常,她閃了閃眼,然後左腳跟著邁進去,才走了兩步,背後似是有風襲來,她不等那風襲到,就身子一軟,就軟倒了。

    她敢說,她絕對不會倒在地面上。

    果然,她一軟倒,就有一雙陌生的大手迅速地扶住了她,一道帶著點點疑惑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大概是覺得他都還沒有襲到她,她就先一步暈了吧。又或許以為是他的掌風先把她風暈了吧,總之,她是暈了。

    房門迅速地合上。

    她听到小二哥壓低聲音問著︰“掌櫃,接下來怎麼辦?怎麼才能把她送到城外去?剛才可是有人來找過她了。”

    “時間不早了,很快天色就要暗下來,到時候城門一關,可就不好辦了。快,把她扮成個男子,這樣當成是醉客扶出去。”扶著寒初藍的那個陌生人低低地吩咐著。

    “掌櫃的,她可是個女的……”

    “讓絲絲來。”

    “是。”

    然後便是開門,人離去的聲音。

    寒初藍被扶到床上去,片刻後她聞到了一股香氣,接著便是一道柔軟的手在剝著她身上的外套,她慶幸她出門的時候沒有披著婆婆那件貴重的狐裘,否則被剝在這里,想要回去都難了。很快,那雙手又幫她套上了一件外袍,不用看,她也知道那是男人的外袍。

    在衣服上變換過後,便是她的頭發,那雙巧手把她的頭發都盤起來,給她扣上一頂帽子,她猜測著應該是秀才帽之類的。

    冷不防,那個女人往她的臉上,身上,都噴了幾口的酒水,讓她身上聞起來酒氣燻天的。

    “可以了。”

    那個女人去開門,對進來的人輕輕地說道。

    寒初藍就被另外一雙陌生的大手架扶起來,扶著走出了房間,接著那雙大手的主人故意大聲地提醒著︰“李公子,你小心點,小心點。”

    其他食客以為是哪個喝醉了的客人,被小二哥扶著下樓,也不怎麼在意,這種事情在酒樓里,每天都會發生,發生的次數多了,大家便習以為然。

    出了酒樓,寒初藍被塞進了一輛早就準備好的普通馬車,馬車拉著她迅速地離開了天下第一樓。

    察覺到馬車里面沒有其他氣息,寒初藍才睜開了雙眼,坐正了身子,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再摸摸頭上的帽子,還真是一頂秀才帽,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這些人要把她送出城。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元缺此刻就在城外等著。

    他應該猜到了一切,所以才會讓人如此的算計她。

    寒初藍笑意更深,也好,很久沒有和元缺斗過了。

    ……

    議政殿里,少帝夜無極端坐在龍椅上,黑眸環視著殿下的幾位重臣,俊俏的臉上有幾分的怒氣,雖然他年輕,或許是帝君的原因吧,總讓人覺得他身上流露出一股威嚴,讓人不敢直視,特別是那兩道英挺的劍眉倒豎著的時候,殿下那幾位重臣連大氣都不敢出。

    坐在夜無極右手下方的人,是幾位重臣中唯一坐著的,便是攝政王夜沐,他同樣神色沉凝,眉頭輕鎖,淡淡冷冷地瞟著那幾位重臣。

    “東辰侵我國土,佔我城池,掠奪我百姓財產,一再地挑釁,諸卿說,戰還是不戰?”夜沐淡淡地開口,聲音在大殿中回蕩著,狠狠地擊著那幾位反對出戰的重臣之心。

    東辰一再挑釁,一次比一次厲害,就是為了掀起兩國戰爭,朝中的大臣便分為了兩派,一派是主將出戰,一派是先觀看,因為東辰國挑釁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讓戰神迎戰。

    天下人皆知,戰神在十六年前重創東辰國當今帝君,東辰國當今帝君恨極了戰神,無數次揚言要報十六年前那重創之仇。也有人謠傳,東辰帝君之所以後宮空虛,不立後不納妃,是因為被戰神傷了身體,此生不能人道,故不立後也不納妃,膝下更是空無子嗣。

    觀看派便覺得這是東辰國的陰謀,不能中了東辰國的陰謀,更何況還有一個大歷國對大星虎視眈眈,只要戰神迎戰東辰國,大歷國馬上就會從另一方發起對大星國的戰爭,大星腹背受敵,焉有完卵?

    但這一次東辰國實在是挑釁得太厲害了,不僅迅速地攻下了大星的邊境數座城池,還掠奪百姓的財產,雖然沒有傷害無辜百姓的性命,但這一系列的行動也足夠

    把大星氣得半死,讓百姓們把東辰國比作強盜搶匪。

    人家都動真格了,欺到頭上來了,觀看派還要觀看,這幾位重臣就是在上朝時提出繼續觀看的,反對迎戰的,還說什麼大星王朝不是東辰國可以吞並的,說什麼那幾座被奪的城池之所以被奪,是守城將領沒用,請求夜沐拿守城將領的家屬問罪,被夜沐當朝拒絕了。

    勝負是兵家常事,也是軍人的事,不能牽扯到後方的家屬,除非是叛國通敵。

    那幾座被奪的城池,守城將士也浴血奮戰到底,未能等到援兵的到達,就被東辰國強悍地攻下了。想想,你不過區區數萬的守城將士,如何抵擋得了歐陽烈的十幾萬大軍?僅是憑著歐陽烈調動了十幾萬大軍來攻城,就可以看出歐陽烈這一次是動了真格。

    正如他在心里跟自己說的那般,為了能再見到她,想問清楚孩兒的下落,就算是用擄的,他也要把她擄走。

    既然她不出戰,那他就打到她出戰為止。

    他就不信,他動了真格,她就不出戰。就算她心有憂慮,大星的上位者也不會坐視著城池被奪的。

    這不,夜沐在今天上朝的時候,就命令戰神玉鈴蘭為主師,帶著她的玉家大軍迎戰歐陽烈的十幾萬大軍。

    可是這幾名大臣還是害怕這一切是東辰國的陰謀,退了朝後,留下來打算繼續說服夜沐改變主意。

    “皇上,攝政王,這……”幾位大臣瞧著少帝的神色,再瞧著夜沐淡淡冷冷的樣子,逼到喉嚨里的話,始終不敢再吐出來。

    “朕同意皇叔的決定,戰!”

    夜無極略略低沉地說了一句。

    他此刻處在變聲期,說話便壓得很低。

    “皇上,攝政王,大歷國的大使三皇子不日就進京了,一旦知道我朝調兵遣將,在年關之時迎戰東辰國……”那人垂下頭去,擔心的話沒有說完。

    兩位上位者當然很清楚他想說的是什麼。

    夜無極看向了夜沐,神色變換成尊敬溫和,說道︰“皇叔,昊哥哥什麼時候回來?”

    提到愛兒,夜沐的神色也是一片的溫和,恭敬地答著︰“回皇上的話,臣囑咐過李公公的了,讓他務必在過

    年時趕回來,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天左右,也快了。”

    夜無極會有此問,顯然他知道太皇太後的人是無法把夜千澤接回來的。

    他掃向殿下那幾位大臣,反問著︰“昊哥哥的身世,愛卿們應該記得吧?昊哥哥回來與三皇子相見,他們便是親親的表兄弟,大歷國帝君歷來疼愛朕那位仙逝的皇嬸,昊哥哥如今還活著,他們不會輕易就趟這渾水,就算他們置昊哥哥于不顧,借機趟這渾水,朕想昊哥哥身為我大星王朝的子孫,是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家園被親舅毀滅的。”

    夜沐看了夜無極一眼,微微地皺了皺眉,卻不說話。

    夜無極的話讓幾位大臣暫時不說話了。

    瞧著大臣們不說話了,夜沐便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那幾位大臣就跪了下來,這個時候夜無極才站起來,揮手讓他們退下,他則轉入了屏風後面,從屏風後面離開議政殿,這個朝後的商議就此結束。至于那些奏章,他暫時不用去管,有夜沐處理,夜沐處理好了,讓人送給他過目便行。

    ……

    十里亭。

    亭下,一人,一琴。

    算得上俊逸偉岸的男子,專注地撫著琴。

    大星王朝的貴族們,大都會撫琴,據說琴彈得最好的當數攝政王夜沐,紫靈公主則擅吹簫,以前夫妻倆一人吹簫,一人彈琴,配合得天衣無縫。自從紫靈公主仙逝之後,帝都再也听不到琴簫組合了,夜沐也不再彈琴。

    元缺的琴彈得也不錯,不管是懂不懂琴的人,听了他的琴音,都忍不住止步。

    不過此刻十里亭外除了他之外,再無他人,空蕩蕩的天地間,獨他一人一琴。

    他不停地彈著,一曲接著一曲,琴音時而悠揚,時而激憤,時而平淡無波,時而波浪濤天。一會兒讓人昏昏欲睡,一會兒讓人血液沸騰,可見他的造詣極深。

    遠處,似是有個小不點奔向十里亭,隨時小不點越來越近,則看清了,那是一輛馬車,趕車的只有車夫,再無其他僕人跟隨。

    馬車奔跑到十里亭外便停了下來,車夫跳下了車,就推開了車門,寒初藍在車夫停車的時候,就歪靠在車身上,重新假裝暈睡,等著車夫把她扶下馬車。

    誰知道她沒有等到車夫的扶持,反而听到車夫的低叫聲,那低叫聲夾著些許的痛苦,她真想睜開眼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退下,別踫她!”

    熟悉又淡淡的聲音飄來,寒初藍可以確定了是元缺的聲音。

    接著,寒初藍就聞到了那股藥味,元缺或許是整天都帶著藥吧,身上總有那股藥味,還好,那藥味不算難聞,否則她都會被他燻死,她最怕的就是中藥了。

    車夫不敢動,惶惶地看著元缺掠入了馬車內,把暈睡中的寒初藍輕輕地扶入自己的懷里,然後抱著寒初藍一躍,如同神仙一般,飄回了亭下,淡冷的吩咐飄回來︰“你先回去!”

    把車夫趕走,獨她與他,他想對她做什麼?

    寒初藍的眼皮跳了跳。

    車夫唯唯諾諾地走了。

    元缺坐回琴前,寒初藍自然在他的懷里,臉貼著他的胸膛,寒初藍臉不動,手卻偷偷地去摸藏在小腿上的小刀。

    “被點了睡穴嗎?”元缺似在自言,伸手就“解”寒初藍的睡穴,寒初藍根本就沒有被點睡穴,要是讓他這樣一點,她就真的被點了睡穴。

    “嗯。”

    寒初藍反應特快,在元缺出手之前,嗯了一聲,然後“悠悠”醒轉,一抬眸,瞧見元缺似笑非笑的眼神,她頓時明白自己中計了,他根本就不是要替她解穴,而是知道了她在裝暈。

    元缺是何等人物,她在他面前裝暈?嗯,有點班門弄斧的味道。

    寒初藍臉不紅氣不喘地對著元缺似笑非笑的眼神眨著大眼,手已經摸到了藏在小腿上的小刀,然後沖元缺咧嘴便是一笑,打著招呼︰“姓元的,好久不見。”

    元缺還是摟著她,垂著眼眸,凝視著她,笑著應︰“是好久不見了。怎麼,想我了?”

    她呸!

    她想他的藥。

    “你似是瘦了。”寒初藍沒頭沒腦地說著,那手輕輕地在元缺的後背劃動著,另一只手握著小刀不著痕跡地往上移著。

    元缺微微地閃爍著那雙永遠深不見底的眼眸,似是受寵若驚,笑著︰“是呀,是瘦

    了,想你想得瘦了。”

    寒初藍皮笑肉不笑,“還真是民婦的榮幸。”

    “看在我這麼想你的份上,又是你的救命恩人,寒初藍,你該給我點報酬吧,我要求也不多的,就讓我親一口好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元缺的耳垂悄悄地紅起來。寒初藍捕捉到那抹紅,在心里罵著,這頭色狼,次次都佔她的便宜,還裝什麼純?再怎麼裝,都不及她家千澤純了。

    元缺作勢就要低頭親吻寒初藍。

    一把泛著寒光又鋒利無比的小刀抵住了他的胸膛,讓他的動作一頓,但依舊用帶笑的眼神瞅著寒初藍。

    寒初藍坐在琴架上,脫離了這個變態色狼的懷抱,怪不得夜千澤不讓她私自來找元缺,這家伙幾乎次次見著她,都要佔她的便宜。

    她保證,下次絕對不單獨行動了,免得被元缺佔便宜。

    “別動哈,一動,我的刀子不長眼,滑進你的體內,不小心地傷著你那顆紅透透的小心髒,可就不好了。”寒初藍笑著,那把小刀更往前頂了頂,已經穿透了元缺的衣衫,只要她再施力,小刀立即就會沒入元缺的心髒,送他上西天當真正的神醫去!

    元缺垂眸看著頂著自己心髒的那把鋒利小刀,還是淡定地笑著,“寒初藍,怎麼說,我也救了你數次,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嗎?”

    “怎麼,不喜歡?那換成這樣如何?”寒初藍迅速地移動小刀,瞬間,小刀就抵住了元缺的喉嚨,依舊是人身的要害,隨便都能要了元缺的命。而她的動作之快也讓元缺欣賞不已,她半點武功都不會,動作卻那麼快,如果她會武功,不是快如閃電了?

    元缺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神色還是一慣的淡定,笑睨著寒初藍,“你想做什麼?”

    寒初藍也陪著他笑,“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

    “在下就是想你了。”

    寒初藍怒,一腳就踩在他的大腿上,元缺想還手,脖子上一痛,這個丫頭竟然動真格,他只得不動,認命地讓她踢了一腳。

    脖子上,滲出了點點血漬。

    “姓元的,我警告你,我是有夫之婦,再敢佔我便宜,我宰了你。”寒初藍陰狠地警告著。

    元缺看著她,忽然閉上了雙眸,高仰起頭,讓他的脖子完全地暴露在寒初藍的面前,表示讓寒初藍現在就宰了他!

    寒初藍氣極,他這樣等于告訴她,他以後還會再佔她的便宜。

    又是一腳狠狠地踩在他的大腿上,那潔白的衣袍便有了兩個髒兮兮的腳印。

    “把你身上的藥都給我掏出來!”寒初藍懶得再和這個變態“聚舊”,奔入了主題。

    元缺睜開了眼,淡淡地說道︰“你的刀抵在我的脖子上,我不敢亂動,還是你自己動手吧。”說著,他把胸膛一挺,一副等著寒初藍摸上門來的樣子,讓寒初藍紅了紅臉,這個缺德的變態國舅!

    在元缺灼灼的注視下,寒初藍哪敢摸他的胸膛,不是正中他下懷?下次再見面,他要是讓她對他負責就壞事了。

    寒初藍敢說,這家伙絕對敢那樣說,然後看著她被氣死,夜千澤酸死。

    “轉過身去!”

    寒初藍命令著,元缺很听話地慢慢地轉身,寒初藍的刀子也隨著他的轉身而滑抵著他的後脖子。

    “寒初藍,我前面比後面好摸。”

    摸你個頭!

    寒初藍在心里罵了一句。

    一刀抵在他的後脖子上,另一只手倏地朝他的後脖子狠狠地劈去,為了怕劈不暈元缺,自己又處于下風,這一劈,寒初藍可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

    元缺還等著她摸上門來,沒想到她來這一著,後脖子吃痛,他在被劈暈之前扭頭,瞧見了寒初藍得瑟的樣子,他想,這一輩子,他都忘不了這個女人的!

    撲倒過他,騎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揍了他一頓,現在又劈暈他……

    這一生,能劈暈他的人,也只有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了!

    看著元缺暈倒在地上,寒初藍馬上就從琴架上跳下來,快速地去掏元缺的衣服,想偷他的藥,可惜她從前面摸到後面,都沒有摸到一瓶藥,只摸到一個畫卷,展開那畫卷一看,臉都綠了,那畫卷的主角竟然是她寒初藍。

    她綠著臉把畫卷好塞入自己的懷里,不能讓元缺懷揣她的畫像。

    這家伙平時

    身上總帶著掏不盡的藥瓶子,此刻卻只帶了畫卷,難道是算準了她會有這一招,所以故意不帶藥在身?那李公公的毒怎麼辦?

    好狡猾的家伙!

    沒有摸到藥的寒初藍,氣恨至極,又無可奈何。

    但她又不敢久留,元缺是習武之人,她那一劈,劈得出其不意,才能把他劈暈,可暈不久的,他很快就會醒轉,他要是醒轉,她就走不了。

    既然沒有搜到藥,她只能趕回去了。

    天快黑了,城門就要關了,夜千澤估計擔心死了。

    寒初藍不敢久留,丟下被她劈暈的元缺就跑出了十里亭。

    “踏踏”

    有馬蹄聲傳來。

    寒初藍本能地扭頭望向官道的那端,看到一馬兒上坐著一個年輕的青衣男子正朝她這邊奔來,也是在她扭頭的時候,她瞧見了十里亭里的元缺慢慢地坐了起來,那張算得上英俊的臉,慢慢地揚起了一抹笑,那笑還是很溫和,可在她眼里,那笑是森冷的,是徹骨的!

    寒初藍撒腿就跑。

    元缺倒是不急著去追她,只是淺笑著看她沒命地奔跑。

    那馬踏聲由遠而近,很快就越過了十里亭,元缺忽然意識到不妙,瞬間就像鬼魅一般撲向那馬背上的主人,誰知道寒初藍更快,她往路中間一站,張開雙臂,那馬背上的青衣男子沒想到會有人攔路,驚得趕緊勒住馬兒,這個時候元缺撲到,一掌就拍向那馬的馬頭,看似是在救寒初藍,實際上是想拍死馬,不讓寒初藍借馬逃走。

    那青衣男子已經勒住了馬兒,馬是不會撞向寒初藍的,元缺那一掌便顯得多余的,那青衣男子不讓元缺殺害自己的坐騎,一扭身,帶著的長劍抽出,劍尖直刺元缺的掌心,逼得元缺收掌,那人隨即又一招逼出,把元缺逼退開去,這一連串的動作都是一氣呵成,不是高手,根本無法在這眨眼間連出兩招逼退像元缺這種絕頂高手。

    嘿,真是天助她也,這個青衣男人竟然也是個習武之人。

    元缺和青衣男子交起手來,寒初藍不失時機就翻身上馬,抓住馬韁繩,雙腿狠踢馬肚子,那馬兒撒開腿就跑了起來。

    由于搶人家的馬搶得太

    急,寒初藍藏于懷里的畫卷滑落,掉在官道上,她也沒有察覺。

    “我的馬……”

    青衣男子驚叫著。

    元缺則是有點懊惱地叫著︰“寒初藍,總有一天我會折斷你的翅膀!”

    寒初藍騎著馬兒早就跑出老遠了,元缺的叫聲,她沒有听見。

    主角走了,元缺懶得再和青衣男子交手,青衣男子也無心再和元缺交手,心急著想去追趕自己被搶走的馬,瞧見地上那個畫卷,他好奇地撿起了畫卷,展開一看,臉色一凝,下一刻,一只手奪走了他手里的畫卷,元缺淡冷的聲音飄來︰“你害我的女人跑了,還想搶我女人的畫像嗎?”

    青衣男子震驚于畫中女子的模樣,听到元缺這樣說,頓時明白了搶走他馬兒的人就是這畫中之人,他臉色更是沉凝,一掠,施展輕功就去追趕寒初藍。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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