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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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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天才女醫鬥奸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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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其實沐東軒十分欣賞關山河瘋瘋顛顚的個性,有些愛胡鬧,不肯循規蹈矩的坐在辦公室,有著藝術家的浪漫卻沒有畫畫、彈琴的天分,追求即時行樂,愛在當下。

  關山河不濫情,但很容易一見鐘情,幾乎每一個城市都有他交過的女朋友,可是戀情都很短暫,最長一年,最短是三天,不分種族和膚色,他還愛過一個義大利男人。

  不過這些都無損他的魅力,他相信美好,相信世界上每一個角落都藏著愛,只是沒有被挖掘出來,他要用一生去尋找那一份屬於他的永恆。

  「我總要替母親看著他,不能讓他無所事事的玩樂,他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人定下來,我音樂界有幾個朋友想介紹給他認識。」結了婚就會安分了……吧?

  關月荷的想法很簡單,讓他的妻子管住他,用音樂來熏陶性子跳脫的弟弟,早日定下心來,不要讓年老的父母為他擔憂,他也長大了,得為未來負責任,生幾個孩子延續後代。

  「母親不必為小舅憂心,我想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小舅子是明白人,他曉得母親的事他一點忙也幫不上。

  天助人助不如自助,她自個兒都不肯振作起來,誰能幫得了她呢?無疑是白費功夫,自討無趣。

  「說得倒輕松,他都來到我跟前了,我哪能不關照二一。」她話一停頓,忽而又想到另一個令她費思量的人。

  「還有你祖父是怎麼一回事,他不是剛動完手術不久嗎?為什麼有家不待非要搬來和我們同住,可這會兒連個人影也

  沒瞧見,他不好好休養又鬧出病來,我拿什麼跟你父親交代。」

  她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公公的健康狀況,而是他給她帶來麻煩和不安的困擾,要是公公住在她這兒的期間出了事,她拿什麼向丈夫負責,也擔心丈夫不肯諒解她。

  讓病人照顧老人本就不合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沐東軒一聽母親話裡的埋怨,曉得她是話裡有話,暗示父親為人子者怎可不來探望老人,太不孝了,其實是她希望父親來看她。「爺爺很好,他加入社區舞蹈社,學土風舞。」

  「什麼,那是窮人跳的舞,怎麼上得了台面。」公公老糊塗了不成,真要學就學國標舞,優雅的舞姿才見得了人。

  「母親,你狹隘了。」他聲音重了些,表情仍漠然。

  關月荷撫額蹙眉,看了長子一眼。「聽說杜家就住我們隔壁,他們的老太太很活躍,熱衷參加各種社區活動。」

  聞言,他眸光閃了閃。「爺爺和杜奶奶很合得來,年紀大了有個伴聊聊過去也好,他們很懷念奶奶。」

  老人家能聊的話題無非是兒孫以及年少輕狂做過的蠢事,沐奚世跟何美麗認識二十幾年了,見面不談年歲已高的唏噓話,只說故人,而能讓他們共同緬懷的只有沐奶奶了。

  「你要勸勸你祖父不要和那種人注來,也不曉得人家打了什麼主意,他越活越冋去了,居然自降身分做不合宜的事。」那把年紀了還想有第二春嗎?簡直是為老不尊。

  「那種人是哪種人,請母親明示。」就因為她這種自視高人一等的階級觀念,杜朵朵視嫁入豪門為畏途,抵死也不肯成為名門媳婦,她說有錢人是謀殺婚姻的劊子手。

  乍聞兒子忽然揚高的嗓音,關月荷聽出他話裡的指責,心裡有點慌。「你……你是怎麼了,我們是高門大戶,當然不好跟出身尋常的走得太近,你以前不也常常欺負那個叫朵朵的女孩,她真粗暴,把你的鼻梁都打斷了。」

  「朵朵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沐東軒一成不變的淡漠神情終於有融化的跡像,微露一絲柔意。

  「什……什麼?!」她驚得揉碎了手中的重瓣粉色杜鵑。

  「她很好,我喜歡她,希望母親有心理准備。」他不要求母親喜歡朵朵,因為可能性不大。

  「我不同意!」那會讓她在親朋好友面前抬不起頭見人,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孩怎配得上她兒子。

  「我是告知,並非征詢母親的意見,母親多想了。」

  「你……」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母親安心養病,我有事先去忙了。」一說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態度果決而堅定。

  「為什麼連自己的兒子也這麼對待我……」她所做的都是為了他好呀!為何他感受不到。

  關月荷的眼眶紅了,以絲質手帕輕拭眼角,她很不甘心,留不住丈夫的心也就罷了,居然連兒子也棄她而去,他們為什麼不懂她心裡有多苦,為何不對她多點在乎和關懷。

  沐東軒的「有事」只是由後門走出,來到杜家的門口,他不請自來的推開鏤花漆白鐵門,走向兩側鋪上花磚的步道,種著油菜花的菜圃前有個戴著帽子的女子正蹲著在拔草。

  「我以為你還在補眠,正想來吻醒睡美人。」他低下頭正要吻親親女友,卻被她手中綠油油的肥蟲嚇得倒退三

  一張睡眠不足的臉哀怨抬起。「你說你家的臭老頭幾時會走,你最好替他申請保護令,不然我怕我會一時忍不住謀殺他。」

  保護令……看她一臉忿然,他莞爾不已。「他搬來和我住,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沒意見。」

  趕老人家走的事他做不出來。

  「你沒意見我有意見,很大的意見,你們沐家的人間凶器憑什麼放出來害人,為害自家人不夠還荼毒鄰居。」

  他失笑。「爺爺做了什麼?」

  杜朵朵火大的拔起一株菜苗,又忿忿地種回去。「你自己去看呀!看仔細一點,不要說我誣蔑他。」

  是可忍孰不可忍,簡直是侵門踏戶了。

  「一起去。」沐東軒避開她捉蟲的手,改拉她另一只手,偷聽要有伴才能竊竊私語討論。

  杜朵朵洗了手,摘下草帽,不情不願的趴在廚房外的窗戶邊,眉毛是豎起的,很不高興。

  「咦!他們在搗什麼?」好像很有趣。

  她恨恨地說道:「看到沒,你爺爺一大清早,是很早很早的一大清早就來我家請我奶奶教他炸肉丸,他們和太白粉和米漿再搗肉,要搗得軟稠再下鍋油炸。」

  一大清早是六點左右,老人家向來不重眠,七早八早天還沒亮就起床了,所以她特意強調。

  明了她的意思後,沐東軒同情地揉揉她頭發。「辛苦你了,你最受不了細碎的聲音,偏他們還自以為體貼要讓你多睡一會兒,刻意把交談聲放得很輕,卻適得其反地吵醒你。」

  悲慘的心情有人了解,她心中的氣憤也就沒那麼重了。「臭老頭在搞什麼鬼呀!他以前不是最嫌棄我們家窮酸,是破落的草寮,現在他是瘋了嗎?一天到晚往我家跑。」

  她都快搞不清楚是誰家了,前兩天還看見老頭子在她家菜圃種下一排番茄苗和幾棵手指長的絲瓜苗,大言不慚的說成熟後他要來摘,誰也不能軫他沒灃意時偷摘。

  一副守財地主的嘴臉,好似地是他的,她們是他雇來的佃農,施肥、澆水樣樣來,收成的果實他獨占。

  「人一上了年紀難免心態會有所轉變,尤其又走過一次生死大劫,要不是遇到你,他就真的去了,人在大病過後才會有所覺悟,哪還有什麼想不開的。」萬般皆是空,不由人帶走,留下再多也是身外之物,走時永遠兩手空空。

  其實祖父的變化他也相當意外,他以為祖父會一如以往的頑固呢。

  「但是他也想得太開了吧!以他的財富和地位還愁找不到人來陪他消磨嗎?干麼要纏上我奶奶,他還很神氣的仰起下巴要我叫他爺爺,分明是……分明是不懷好意。」她說得咬牙切齒,巴不得啃下某人幾塊肉。

  自從又和沐家做鄰居,她懷疑自己的牙早晚會崩掉,因為咬得太用力而且次數太多,早晚牙齒咬碎了。

  沐東軒聽懂她的意思,暗笑在心,的確他祖父的作為很明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懷著什麼心思。「餓了吧!去你大姐的早餐店吃早餐,吃飽了人也有精神些。」

  「不去。」她一口回絕。

  「為什麼?」他認異。

  最好吃的人居然搖頭?

  「人妖。」

  「嗄?!」

  「你小舅。」

  原來小舅舅和人妖劃上等號。「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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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他在店裡。」她悶悶地說道。

  「他在店裡又不會影響……」驀地,沐東軒有幾分了然,小舅舅一見鐘情的老毛病又犯了,這次他的胃被收服,為暖暖早餐店的老板娘評然心動了。

  【第十章】

  「那件事要不要告訴朵朵?」杜暖暖一臉憂心,小聲地和母親咬耳朵,怕被旁人聽見。

  常秋玉遲疑了一下。「還是不要好了,以你妹妹的個性,她不衝到人家家裡把人宰了才怪,一遇到和我們有關的事她總是特別衝動,讓人實在拿她沒轍,她那個脾氣呀……」

  十艘巡洋艦也擋不住。

  「媽,你說得太誇張了,朵朵哪會把人宰了,頂多打成重傷骨折而已,她自己就是醫生,不怕救不活人。」妹妹的醫術她有信心,是少見的天才醫生,大醫院的院長都贊譽有加,極欲網羅,只是……

  她惹禍的速度和她開刀的速度一樣快。

  常秋玉沒好氣的瞪眼。「把人打到重傷住院還不嚴重嗎?醫生也會被告的,何況那些人她打不得。」

  「那要怎麼辦,他們越來越猖狂了,不敢到家裡鬧,怕撞上朵朵就在店裡吵不停,趕走了我們不少客人。」少賺一點錢是無妨,她擔心鬧到最後會鬧上警局。

  常秋玉苦笑著嘆氣。「先忍忍再說,他們應該鬧騰不了多久,真扯破了臉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可是我擔心的是款兒,她還小,不識人心險惡,萬一他們發狠找上她……」後果不堪設想。

  綁架勒索的大多是熟人,看准了時機下手便萬無一失,因為綁匪熟悉環境且有機可趁,能在沒人料到的情況下將人綁走,自然神不知鬼不覺。

  如果只是單純要錢還好,給了贖金就會放人,怕就怕綁匪擔心受害者認出自己,因此將人撕票,那就糟了。

  「不會吧!你不要嚇我,款兒是我們的心肝寶貝,可不能受到一絲傷害,我想找你爸的老朋友來鎮鎮場面,真不行就先備案。」逼急了她才不管什麼遠近親疏的親戚,人家都不給她活路了,她還怕別人斷了生計不成。

  「媽,找警察出面好嗎?叔叔們都不在原來的分局,找他們幫忙……」杜暖暖笑得澀然。

  人在人情在,人亡人情亡。父親剛死的那幾個月,他的警察同事們的確幫過她們一陣子,集資捐款湊到一筆搬家費,讓她們由警察宿舍搬到現在居住的老宅子安頓下來。

  可是之後就了無訊息,再也沒有人來關心她們過得好不好,需不需要什麼協助。

  「幫忙,我可以,你們有什麼困難,我來。」一顆爆炸頭靠得很近,把常秋玉母女嚇了一大跳。

  「你是誰……」呃!有點面熟。

  「死我啦!關關,這死假發,我戴著好碗。」他將假發往上一拉,露出關山河招牌的露齒笑容。

  「喔!是你呀!戴這什麼東西,嚇死人了。」膽小的都要被嚇死了,感覺好像整顆從脖子上摘下來似的。

  「伯母,我不死故衣的,因為很好碗嘛!你們剛才說要找驚察,死發生什麼事嗎?有我棒忙的地方親一定不邀客氣。」他的「伯母」發音很准,大概被糾正很多次了,畢竟討好丈母娘很重要。

  「沒什麼,一點小事我們自己能處理,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杜暖暖代母婉拒,畢竟是家醜不好外揚。

  「暖暖,我很……很好用,我的肩膀很寬能讓你靠,你擠管靠過來,你的事就死我的事。」他說得很慢,盡量讓發音准一點,有些口音的外國腔調慢慢在調整中。

  她溫柔的笑了笑。「真的不用麻煩,你每天到店裡幫忙端盤子、收拾桌面,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你又不肯收鐘點費,讓我感覺占了你不少便宜,你實在是個好人。」

  好人卡?

  不行,不行,他怎麼能收好人卡,美麗又善解人意的暖暖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我不要錢,我很……呃!有錢,誰敢傷海你,我擋在你面前,一點小死交給我,OK啦!」

  聽他直率的話,杜暖暖忽然有些生了好感。「不是沒辦法解決,是怕牽扯太深,你的雪中送炭讓我們很感動,很久沒遇到像你這麼好心的人,我的心裡很溫暖。」

  又是好人卡,他能不能拒絕呀!「暖暖,我在,你不怕,我很喜……喜歡你……做的早餐。」

  關山河很想掐自己一下,明明都說出「喜歡你」三個字了,偏偏看到她甜美的笑臉又多事地添了幾個字,他真是比豬頭更豬頭,超級大豬頭,追過X個女友的他居然會口拙。

  「謝謝,我會努力做出更好吃的早餐,滿足每個客人的胃。」讓客人吃得飽、吃得好是她的責任。

  杜暖暖並非毫無所覺,她隱隱約約感受到沐東軒的小舅似乎對自己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他沒說破她也就充當不知情,不刻意去戳穿兩人之間有什麼,只當他是普通的客人。

  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後,她對愛情早已沒有任何期待,緣分是順其自然,目前她的重心放在經營好早餐店以及用心養大女兒,其他的事不容她多想,她還有母親和祖母要照顧。

  雖然有妹妹願意分擔,而且也幫了她很多,可她畢竟是長女,還帶著女兒回來投奔娘家,所以日後兩老的奉養還是要她一肩扛起,已有男友的妹妹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人。

  就算朵朵肯,沐東軒也不肯,那個男人是只老狐狸,他會把陷阱布置好,引她自動往裡踩。

  白雲蒼狗,歲月如梭,日子過得真快,她還記得他們倆背著書包上學的情景,眨眼間兩個吵吵鬧鬧的小男生、小女生都長大了,還出人意料地走在一起,談起戀愛。

  思及此,杜暖暖有種奇怪的感覺,有點心酸,有點發澀,有點……活著真好。

  如今的她一點也不後悔當初離婚的決定,因為只有離開滿口說愛她卻保護不了她的男人她才知道世界有多大,他的愛局限她,讓她以為自己不夠好但是缺陷也是另一種美,她在離開後終於。找到自己。

  「為什麼堅持要我開刀,他已經是癌症末期了,就算開了刀也於事無補,我看過檢查報告,擴散的面積太大,食道下來連同肝、肺、胃都有癌細胞分布,大腸最少要切除三分之二,還有……」

  杜朵朵指著幻燈片上的一點數據,再次開口。

  「他的心髒不好,這裡同樣有癌細胞點狀分布,即使有五個我同時動刀也趕不上他心肺衰竭的速度,手術還沒完成前,他可能就撐不下去了。」

  即使勉強維持心跳,但僅能撐一時,萬一出現腦死現像,即使救活了也是植物人,從此以後要依靠呼吸器維持身體機能,再無復原機會。

  杜朵朵並不贊成為了讓病人繼續活下去而造成病人更大的痛苦,插管的難受她親身體驗過,不能言語,不能表達自己的意思,著實是種煎熬。

  與其令病人面對臨死前的折磨,還不如讓病人有尊嚴的離世,在安寧病房裡接受妥善的照顧,至少能帶著微笑面容離開。

  這也是杜朵朵主張不開刀的原因,他們討論的病人負擔不了開刀的風險,尤其是之後的化療,恐怕連第一次也撐不過,他的身體已被摧殘得差不多了,輕輕一個小感冒都有可能令他致命。

  「沒有別的方法可想嗎?利用儀器穩定病人心肺功能,再進行癌細胞的切除,你的刀很快,盡量在時間內完成,有三成的機會……」再困難的手術她都動過,沒什麼是她辦不到的。

  「院長,你說錯了,是一成也不到,我想你們都沒看到這裡吧!」她指著心髒下方的小孔。「這是心血管疾病產生的病變,心血管壁變薄了,若我們把這個地方的癌細胞一並切除,那大量湧向心髒的血液會撐破此處的血管造成大出血……」

  不用杜朵朵多言,各科與會的醫生和秦元澤皆面色沉重,他們都明了她的意思,一旦出血量高過輸進體內的血液,輸再多的血也沒用,病人會在瞬間瘁死。

  「朵朵,我們沒得選擇,因為有人施壓,若是我們不做的話……」秦元澤的臉色比吃到黃連還苦。

  「施壓?」秦綜合紀念醫院不是獨立醫院嗎?這正是她到這裡任職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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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3: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我知道你會有所懷疑,但『有心人士』只要把我們醫院由區域醫院降成地方醫院,或者取消什麼資格,有很多手術就不能做,否則便是違反規定,嚴重時更會被迫關閉醫院。」

  他們有好的醫生,好的醫療設備及最優秀的醫護人員,可是醫院也有黒暗的一面,有些大醫院和藥廠是掌控在財團手中,若有集團高層人員從中施壓,縱是醫療最高部門也得妥協。

  「意思是這個手術不做不行?」她討厭被人逼迫的感覺,比生吞了十只蟑螂還叫人作惡。

  「非做不可。」秦元澤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我考慮考慮。」她不想被人掐住脖子。

  「朵朵,我不是想逼你,不過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不是考慮,而是做准備,病人指定她主刀。

  指定費高達一千萬,破有史以來的紀錄。

  「學長,你這不是在逼我是什麼,你看我像一臉心甘情願的樣子嗎?」根本是上斷頭台。

  秦元澤苦笑,杜朵朵的表情也沒好到哪去,他們都有被人逼迫的惱怒,可是又不能不接受這存心讓他們難堪的挑戰書……

  令人不快的醫學會議結束後,醫生們各自離去,心情復雜的杜朵朵滿是不甘的回到私人辦公室,她有助人的意念卻無力做到對病人最好的診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病人做無意義的垂死掙扎。

  推開門,驀地感到不對勁,空氣中多了一股不屬於她的氣味,很淡很淡,卻是明顯存在。

  視線落在陳放雜物的桌面,一束半人高的白色海芋橫躺其上,它的龐大幾乎擋住坐在旋轉椅上的男人。

  是個男人,陌生的男人。

  杜朵朵對來人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從那三分相似沐東軒的眉宇來看,心中有了答案。

  「沐東岳。」

  低柔,帶著不悅的輕喚一出,看似假寐的男子神態傲然的睜開眼,不起身,也不出聲地霸占座位,脾睨的神情高高在上,儼然當自己是唯我獨尊的王。

  太狂妄,太張揚,太……太欠扁了,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欠揍表情讓手心握成拳的杜朵朵很想打他,同時也想到所謂的「有心人士」,她當下有所了悟,那個癌症末期病人是他弄來的,企圖威脅她。

  這是沐家人一貫的手法,先以金錢誘之,再不然便是以勢壓人,利用旁人來施壓達到目的。

  卑鄙,但有效,鮮少失敗。

  「這一切都是你搞的。」肯定句,非疑問。

  默然,頃刻,低沉如大提琴聲的渾厚嗓音響起。「你是指花?若是不夠我能堆滿一屋子,直到你滿意為止。」

  「病人,整個內髒布滿癌細胞的病人。」她不喜歡雞同鴨講,浪費她寶貴的時間。

  像是這才聽懂她話中之意,沐東岳恍然一笑,笑聲仿佛是來自最深處的地獄。

  「是呀!很棒的禮物對吧!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還特別加快他的惡化速度,使得原本尚有一年的壽命縮短到不到一個月呢。」

  「你變態!」居然拿人命來做這種事。

  「我不是神,但我能做到神不敢做的事,你說過我並非無所不能,我用行動證明你是錯的,有些人確實掌控了別人的生死,即使是你也挽救不了。」他在炫耀。

  炫耀他的敢出手和心狠。

  「就因為我說你只是人,不是無所不能的神?!」一股怒氣由心底湧現,蔓延到杜朵朵整個胸口。

  他大方且不隱瞞的點頭。「救他,你只能眼睜睜看他更痛苦的死亡;若救不了他,你零失誤的美名就會毀於一旦。」

  「這就是你的目的?」他要毀了她。

  杜朵朵驚訝自己居然有空前絕後的耐性聽他說廢話,以她以往的作風早一腳將人踢出去,哪容許他久坐她的位子。

  「我要你求我。」沐東岳冷傲的揚唇。

  「求你?」呵!果然天真的人不少。

  他目光一沉,站起身,周身滿是凌厲的氣勢。「我要你低頭,當我的女人。」

  「我同意了你就撤走癌症末期病患,讓我不用陷入兩難的抉擇?」他這一招很高明,拿道德與名聲威脅她。

  「沒錯,他不過是游戲中的配角,讓你屈服的道具罷了。」逼得她不得不讓步。

  「游戲……」她衝到極點的怒火冉也壓抑不住,猛地宣泄而出。「你把人命當什麼了,他原本還有救的,只要在癌細胞擴散前進行切除,至少還能保住他一條命,或許還能多活五年。」

  可是他卻讓病人連活下去的機會也沒有,只為了滿足他變態的私欲,其心可憎。

  沐東岳因她的話過於可笑而笑出聲。「這便是人性,杜朵朵,你要多學著點。人最逃不過金錢的考驗,我告訴他用五千萬賭他的命,但他不一定會死,看他肯不肯為了錢奮力一博,你猜他做了什麼選擇。」

  錢,是世上最美麗的毒藥,讓人不惜一切飛蛾撲火,那是那個人自願賭一場的。

  「……你真可憐。」也很可悲。

  沐東岳森冷的眼迸出厲光。「你說我可憐?你還沒認清自己目前的處境,你的起與落掌握在我手心,我可以令你一敗塗地,名聲盡毀,也能讓你聞名國際,受萬人注目。」

  他一定要得到她,再徹底毀掉她天生的傲骨。

  將握緊的拳頭松開,杜朵朵露出有生以來最璀燦的陽光笑容。「你錯了,沐東岳,你從來不了解我,也不屑了解吧!名聲算個屁,聞名國際又如何,受萬人注目更不是我要的,我當醫生的原因是因為我媽不准我報考警察學校,我才退而求其次找個見血的職業。」

  「見血的……職業?」他眉頭一皺。

  「你說的那一切我一樣也不要,我可憐你貧窮只能用金錢自娛,枯萎的心荒蕪得像一片沙漠,你的世界沒有希望的綠洲,只有漫天黃沙相伴。」他活得像一則笑話。

  她的笑令他心口一動,她的話卻宛如一把利刃,刺向他最驕傲的心。「杜朵朵,你難道不曉得沐家人想要的東西從沒要不到的嗎?你的抗拒是愚蠢的,不會有任何轉園余地。」

  沐東岳的胸有成竹讓杜朵朵看得很刺眼,她哼了一聲。「你才忘了我們杜家人最不缺的正是鐵骨,咱們不屈不折的鐵骨錚錚,天生和你們沐家人犯衝。」

  「好個鐵骨錚錚,那相信你也不在乎丟失現在住的房子,用你的骨氣和我爭到底了。我打算拆掉那間破屋子來蓋度假飯店,我倒要看看到時你有多傲骨。」他等著看她失敗的眼淚。

  「什麼?!」

  這和多年前逼她們搬家,拆除舊警舍蓋停車場一樣,是仗勢凌人的沐家人慣用的手段。

  如今又再度上演了,用同樣的方式,同樣的伎倆,以絕對的強勢逼迫不肯屈服的她,企圖讓人無路可走,只能狼狽投降成全了強權者掠奪成性的淫威。

  可是她不屈服,要昂然站立,誰也休想用權力和財勢逼她退讓,她杜朵朵沒那麼廉價,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做主!

  杜朵朵一下班先衝到隔壁的沐家找沐奚世算帳,但她只見到柔弱得仿佛風一吹就倒的關月荷,高貴的沐夫人似乎有話要跟她談,可是她沒空聽,一看到薄薄的唇瓣剛要掀起,吐出一個「你」字她就溜了,來去匆匆如同一陣風。

  即使是快三十歲的女人了,她翻牆的身手還是一如十五、六歲時一樣俐落,杜朵朵一手攀在牆沿往上一撐,身體輕松的一躍而過,不走沐家後門,直接攀過相鄰的磚牆回家。

  一回到家,進入客廳,就看到遍尋不著的沐奚世又在她家,和沐東軒的人妖小舅關山河一起泡茶,把她家當成他們家,神情愜意的吃著雜糧餅干,一邊討論茶水的顏色和入喉的甘醇。

  她怒從中來,二話不說衝上前,捉住沐奚世的雙肩前後晃動,劈頭就是讓人一頭霧水的痛罵。

  「你說你是怎麼教育孫子的,為什麼教出一頭頭豺狼虎豹,嗜血狠毒又沒有人性,罔顧他人意願,見血就興奮得想一口咬掉別人的頭,笑啃生肉飲人血,抽筋剝骨不留殘渣,把人命視為螻蟻,想揉死就揉死,也不怕報應,不懼天打雷劈……」

  「冷靜點,冷靜點,不要蟲動,有話好好話,他的骨頭快要被你搖膜片了。」關山河的中文進步多了,只是咬字還有些含糊不清,叫人聽起來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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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3: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三章

  「你才是蟲,滾開點,不要來湊熱鬧,這是我和沐家人的私人恩怨,你不姓沐,走遠點。」她現在最不需要多余的人來插手,那會讓她胸口的火燒得更旺盛。

  「不讓,我姐姐嫁給我姐夫,他姓沐,她是沐家人。」一家不離親,攀來攀去是親人。

  「你不讓我幫你讓。」杜朵朵空出一只手,將關山河給過肩摔,重重砰地一聲,他已倒在地上,見狀的沐奚世眼角一抽。

  一定很痛吧!威力不減當年,沐奚世忽然想起曾有個少女低喝一聲衝向他孫子,腳一掃,手肘一撞,再來個漂亮的回旋踢,個頭比人家小的孫子便凌空飛起。

  當時他氣得想把下手沒分寸的小丫頭手腳都給廢了,甚至發狠向政府高層施壓,提早拆除警用宿舍,並且買下那塊地拿來蓋停車場,好氣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讓她絕對不敢再使用暴力對待沐家的人。

  可是她們卻搬走了,這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他原本的用意是讓丫頭收斂張狂的脾氣,沒想到一家子都是倔性子,寧可全家搬走也不願低頭,讓他往後的日子變得非常乏味。

  也許真如小丫頭所言,他有自虐的傾向,沒被人吼一吼,罵上幾句就渾身不舒服,她的狂性的確對他的胃口。

  其實,他是挺喜歡朵朵丫頭的,把她當孫女看待,但是又倔又拗的她始終是天高任她游,我行我素的放肆著性子,因此他才興起磨去她銳角的念頭,任由兒孫、媳婦多有刁難,把她壓得暴跳如雷。

  只是她比他想像中強悍,反而將沐家老少降服了,也讓他明了了一件事,水是斬不斷的,只能疏竣,不能圍堵,不然水滿溢反而會衝垮好不容易築好的堤坊。

  疏浚,這一點他的孫子做得比他好。

  「丫頭,好言好語做起來不難,暴力解決不了問題,有什麼事好好講,勝過惡言相向。」言語不是刀卻傷人最深,雖不見血卻足以致命,這就是人言可畏。

  「和你沒什麼好溝通的,之前我以為你還有一點點人性,人老了不會再起半點壞心,看在你年紀大的分上,勉強忍受你像蟑螂一樣在我家牆角出沒,可是……」

  果然人惡沒藥救,他裝得太逼真了,把所有人都給騙過去。

  「牆角出沒的蟑螂?」聽起來真叫人不愉快。眉頭一皺的沐奚世想拿起茶杯喝茶,手一伸卻撲了空,原來杜朵朵把茶杯移開了,還把茶水和泡茶的茶葉倒掉,讓他沒得喝。

  很幼稚的做法,但解氣。

  「你一大把年紀的人了為何還不肯消停,以前逼著我們搬家也就算了,窮人礙眼嘛!沒話說,我們搬了就是,讓你清心,但是你故技重施就太過分了,我們住的是祖宅不是公家宿舍,你不能再強硬地逼人搬……」

  他聽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舉手制止。「等一等,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誰逼誰搬家了,陳年往事都過去已久,還搬出來吵干什麼,增加他的愧疚嗎?

  「你還裝傻,不是你下決策,豐神怎會決定收購我們的房子,改建成五星級的度假飯店。」他是豐神集團的董事長,雖是半退休了,可高達數十億台幣的投資還是得由他簽字同意。

  杜朵朵不認為以沐東岳今日的地位能一手遮天,公司的重大決策有一定的程序,必須往上呈報才能擬定計劃。

  「什麼,在我們家蓋飯店?!」

  大驚出聲的不是眉頭深鎖,陷入深思的沐奚世,而是切了一盤水梨,端著水果盤走近的何美麗,她驚訝的眼前一黑,差點厥過去,搖晃的身體撐著門架才不致於跌倒。

  「奶奶,小心點。」杜朵朵連忙上前一扶,先看看奶奶發白的臉色,再按住她的脈博測心跳數。

  「我沒……沒事,不打緊,剛才腳滑了一下。」她不敢跟孫女說自己嚇得快暈倒,怕孫女擔心。略一轉頭,憂心忡忡地看向老鄰居。「沐大哥,你真的要買我們的房子?這是我們的祖屋不能賣的,賣了我怎麼去見杜家祖先。」

  她沒臉見先人呀!

  沐奚世神情尷尬地連說是誤會。「肯定是有人謠傳,你家這屋子我看著挺好的,夏天涼爽冬天暖,還有不使用農藥的有機菜圃,我前陣子種下的番茄都開花了,我還等著摘紅艷艷的小番茄嘗嘗鮮呢!」

  番茄炒蛋、番茄海鮮義大利面,加了番茄醬的蛋包飯,番茄蒴箬干貝蔬菜濃湯……他想得都快流口水了。

  「那是誰傳這種不真實的謠言,我們這屋子前後加起來的坪數是不算小,可是要蓋五星級飯店還差得遠,除非把你們隔壁那塊地也圈進來……」兩塊地連在一起也許還能湊合著用。

  「把隔壁的地也圈起來……」何美麗沒什麼高深見解,只是隨口一說,誰知竟觸動了沐奚世,他似想到什麼,目光一沉,精光外露。

  「臭老頭,你不要不認帳,想糊弄過去,我不是我奶奶被你一句話就騙過去,是你孫子親口告訴我的,他說我沒有第二種選擇,除非我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

  長大後,第一次她有受制於人的無力感,因為沐東岳變強了。

  杜朵朵扶著全身發軟的何美麗坐好,倒了一杯溫開水讓奶奶壓壓驚,她回想今天發生的事,仍有些不甘和心有余悸,難以置信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好身手竟會落於下風……

  當時一陣急怒,她忍不住對沐東岳揮拳,但她的拳頭居然被擋下了,強硬有力的手掌包住她的手,怎麼也抽不出來,瞬間動彈不得,那刻她深切體會到男女力量的差距有多大,而她有多麼自負且渺小,完全不自量力。

  她太輕敵了,從沒想過兒時的敵人也會變強,印像還停留在他只有挨打的分,卻忘了小男孩已長成大男人,他胸

  肌硬得像那天剛替沐老頭開完刀時撞上的冷峻男子……呃!或者那人就是他,才會有日後的糾纏。

  認不出人的杜朵朵能由其他的地方去判斷是不是同一個人,例如身形以及肌肉的感覺,她有七成確定那人是沐東岳無誤,那天他在醫院,兩個人都走得急才會撞在一塊,同時也無好話。

  被他緊握著手,她又踢又踹的掙扎,沐東岳最後惱羞成怒的放手,同時撂下話要她識趣點,否則夷為平地的不只是她的家,還會有她哭不出來的後招等著她。

  「不會是東軒那小子,他不可能做出損人不利己的事。」何況他對這丫頭情很深,執著得非她不可,哪會自毀長城,將尚未完全成熟的感情澆熄,仇恨不解還結得更深。

  杜朵朵沒好氣地重哼,面露鄙夷。「你只有一個孫子嗎?我指的是沒血沒淚沒心肝的沐東岳。」

  「東岳?」他嗯了一聲,輕搓下巴。

  若是他倒是說得通,這小子一向蠻橫霸氣,不允許別人說不,別人越是反抗他越要強求,性格中有著強取豪奪本性,只相信力量越強大,征服的領土也越廣大,其中包括女人。

  「你那個全身零件壞透透的孫子揚言要追我,我不給追他便威脅我,還把一個癌症末期的病人送到我們醫院,恫嚇我不妥協就要終結我刀下無死人的神話。」惡劣至極。

  醫生也有救不了的病人,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神話,只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鐘,秉持醫生救人不遺余力的原則全力搶救,把命不該絕且努力想活的病人從病魔手中搶回,延續他們的生命。

  零失誤是個巧合,她有天分,能提前在時間內完成艱辛的手術並確定手術無疏忽,病人的存活率自然而然提高,並非什麼奇跡。

  杜朵朵一點也不認為那是奇跡,只是她努力得來的勛章,她認真對待自己經手的每個患者的結果。

  「沐東岳要追你?」

  彎腰脫輊剛走入客廳的沐東軒忽然開口道,在他身後是同一時間回家,采買完早餐店食材的常秋玉和杜暖暖母女,以及跟著外婆、母親去玩的溫款兒,一家五口,包含不是杜家人的「外人」一並到齊了。

  「暖暖,我幫你拿東西。」關山河好不熱情的湊上前,將一箱一箱的生鮮食物搬到廚房,此舉討好了常秋玉,讓她滿意地頻頻點頭,列入女婿的備選名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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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3: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至於另外一個……常秋玉斜眼一瞟,眼神就不怎麼和善了,略帶一絲怨責,有比較才知好壞。

  「你離我遠一點,我現在很生氣,身為集團的執行長,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沐東岳購地的計劃,是不是你們兄弟合謀想陰了我們家,看不慣我們事事如意,一帆風順?」

  有些人會嫉妒別人有而他們沒有,想辦法要破壞,大家一樣悲慘就不嫉妒,反正也沒什麼好嫉妒了。

  這叫酸葡萄心態。

  沐東軒抿著唇,目光冷冽。「飯店、百貨業這一塊不是由我負責,他並未通報我而是直接注上呈。」

  往上呈……所有人的視線轉向沐奚世。

  「不是我,我從出院後就不曾涉及公司事務。」他要安心養好身體,不攪和煩人瑣事。

  「是我父親。」沐東軒脫口而出。

  「你父親?」又是一個卑鄙無恥的沐家人。

  他略帶抱歉地說道:「我想他大概是想逼我母親回家又不肯直言,拐彎抹角才使出這手段。」

  「你們沐家人不能誠實面對自己嗎?為什麼每一個人的作法都如此雷同,臭老頭,都是你的錯!上梁不正下梁歪,全是你教出來的壞種,你要負責。」杜朵朵直指沐奚世鼻頭,要他負全部責任。

  「我從良了,不算在內。」不顧女友的推拒,沐東軒從後攬住杜朵朵的腰身,唇輕輕落在她發上。

  哼!從良,他還賣身呢!不肖孫子,為女色背祖忘宗。「放心,只要我活著的一天,沐家的子孫絕不會買你們杜家的房子和土地,我沐奚世也不說假話,沐家是杜家的好鄰居。」

  「啊!原來是你們要買我們家的地,難怪……」常秋玉一臉恍然大悟,小小松了口氣。

  「媽。」杜暖暖朝母親搖搖頭,又朝妹妹看了一眼。

  「難怪什麼?」她們不會有事瞞著自己吧!杜朵朵在母親與大姐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好幾眼。

  「沒什麼……」杜暖暖回得太快反而有鬼,讓心生疑惑的杜朵朵眯起眼,似有逼供的趨勢。

  「媽咪,最近有很多凶巴巴的人到早餐店大吵大鬧,他們眼睛睜得好大,口氣好凶,他們說不賣地就要砸店,外婆說那些人是我堂叔、堂伯、堂叔公、堂嬸婆……」

  小報馬仔溫款兒扳著手指頭數數,粉嫩嫩的小臉看來天真又無邪,可愛的模樣讓人想抱起來親吻。

  沒人看見她漂亮如水晶的眼裡閃過一抹慧黠。

  「他們還敢找上門——」杜朵朵冷聲一吼。

  原來沐東岳說的後招在這裡,利用她的極品親戚來對付她,果然是有夠陰險,她再不還擊怎麼對得起自己!



  破天荒的,自沐老太太過世後,沐家除了過年圍爐外,第一次全員到齊舉行「家庭會議」。

  包括一臉錯愕的沐東峰,眼神閃爍、坐立難安的沐香雲,以及體弱多病的關月荷。

  關山河倒是沒湊熱鬧的出席,畢竟他不姓沐,只是個外人,人家關起門來說話,他一個外人就不攪和了,免得徒惹笑柄。

  眾人在一張十人座的長桌依序列席,大家長沐奚世坐在正中央的位置,長子沐偏年在他右手邊第一個座位,接下來是大老婆關月荷,小老婆劉菊芳則在元配下方的順位。

  這次的分配有點奇怪,劉菊芳所生的一子沐東岳、一女沐香雲是和母親坐同側,而正室的兩個兒子沐東軒和沐東峰分別坐在沐奚世左手邊第一和第二個位置,讓人嗔出一絲不對勁。

  嫡與庶。

  正房夫人和小老婆。

  這麼明顯的分野若看不出來,怎配當心機狡詐的沐家人,不過眾人都垂眉斂目,一副啥事也沒發生的模樣,只有劉菊芳的不滿顯而易見。她不甘心坐關月荷的下位,不時摸摸頭發,撫撫紅寶石戒指,做一些引人關注的小動作,企圖和關月荷換位置,坐到丈夫身邊。

  「這裡哪一個像你一樣不安分地動來動去,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除了滿腦子豆腐渣外你還能長出一點見識嗎?」沐奚世臉一沉,當年他就不允她入門,硬讓兒子另娶,沒想到繞了一大圈後,兒子又將她帶了回來。

  要不是後來劉菊芳有了身孕,是沐家期待已久的長孫,沐奚世不會承認她是沐家的一分子,她的肚子爭氣是一大法寶,讓她順利進入瞧不起她的沐家,母憑子貴成為「沐二夫人」。

  「老爺子,你別老是針對我,我只是……」劉菊芳滿臉不滿,關月荷捂著嘴咳嗽,髒死了他為什麼不管,偏要指責她行為不夠端正。

  「你閉嘴,沐家沒有你說話的余地。」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麼身分,敢目無尊長的頂撞他。

  「為什麼沒有,我也是沐家人,爸不可以偏心……」一只茶杯倏地往自己臉上一砸,她嚇得連忙閃開。

  毫無自知之明的劉菊芳以為先說先贏,只要先聲奪人就能把看著礙眼的關月荷踩下去,就能一人獨大的當起家,把占著名分的關月荷掃地出門,日後她便是獨一無二的沐夫人。

  她總認為是自己受了委屈,是丈夫移情別戀對不起她,是關月荷太不識趣霸著她的男人,是老爺子不公平不肯將她扶正,他們沐家:家都虧久她,連關月荷生了兒子和她的孩子分財產也是錯的。

  總而言之她一點也沒錯,全是別人對她有偏見,她明明比關月荷先認識沐偏年,兩人也有過一段濃情蜜意的過去,憑什麼嫁進沐家的人不是她,她只能當個生產工具。

  這是不對的,關月荷所擁有的一切都應該屬於她,她不是爭,而是拿回來,誰敢說她一句不是。

  殊不知她爭得再多還是小老婆,沐奚世瞧不起的不是她平凡的出身,而是她把人當冤大頭拚命挖錢的作風,粗鄙而低俗,貪婪而無狀,不配當沐家的媳婦。

  「你不是。」他是偏心。

  「嗄?!」她怔住。

  什麼意思,她不是沐家人?

  「你不是沐家人,一輩子都不會是,你只是幫沐家生了兩個孩子的女人,沐家的家譜上沒有你的名字,死後也不能入我沐家宗祠受香火祭拜。」她就是無名無分的劉氏。

  沐奚世此話一出,震驚了所有人,他不喜劉菊芳不是新鮮事,但當面給她難堪倒是第一次。

  「爸?!」沐偏年訝然。

  「爸?」關月荷面露疑惑。

  而劉菊芳本人是完全傻住,像得了失語症一般,半晌說不出話來,神情呆滯。

  「你們才是夫妻,是公開宴了客的,夫妻間有什麼不能開誠布公地說清楚,非要遮遮掩掩像做賊似的,兩人漸行漸遠,形同陌生人。」錯了就要改正,他不願見到一個好好的家分崩離析,各自為政。

  有些話他早該說了,卻一直拖著不作聲,想看他們自己會不會覺悟,走向正確道路。

  可是他等了又等,等到心累了,忘了要說什麼,所以才會錯上加錯,讓錯誤的人坐上錯誤的位置,對的人卻自願放棄,從此家不像家,全亂了步調,而他也得到當頭棒喝的教訓。

  「爸,你到底要說什麼,把我們全召集起來的用意為何?」沐偏年看了妻子一眼,覺得她面上的凄苦更濃了。

  「我要讓你們知道你們做錯了什麼,不要以為富裕的生活會從天上掉下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安逸不是平空而來的。」沐家這張保護傘保護他們太久了,他們該成長了。

  「爺爺,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說得我很不安……」不會是縮短他的零用金,叫他自行打工賺錢吧!借著讀書逃避進入豐神集團的沐東峰心中惶然,他是吃不了苦的富家少爺,只想享樂。

  沐奚世老眼冷厲一橫。「一個一個來,總有輪到你的時候,不用急。」

  頗具深意的話讓他更加惶恐,手心都冒汗了,偷偷地從眼角愉看不動如山的二哥,同樣面有焦色的沐香雲直摳手指頭,這是她從小到大的毛病,一緊張就會不停的樞,打她懂事以來最怕的人就是祖父,總覺得他的眼睛能洞悉一切,不論她做過什麼,在他面前都是無所遁形,他一眼就能看透。

  「喔!我不急,爺爺慢慢來,我坐著等你叫我。」最好爺爺忘記他的存在,他來陪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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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4: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小孫子的不長進令恨鐵不成鋼的沐老爺子低哼一聲。「就由你開始,沐偏年,我問你一句,兩個女人之中你要留下誰當你的妻子,誰才是你的元配,你配偶欄上的名字要填誰?」

  「爸!你這是……干什麼……」太過突然了,怔愕不已的沐偏年一時回答不上來,腦中一片混亂。

  「說!」

  重重的壓力,令來不及思考的沐偏年不假思索地說出:「我的妻子是月荷,她是陪伴我一生的伴侶。」

  這是他的心底話,雖然他在兩個女人間游移,有段時期也偏寵劉菊芳,但他從沒想過自己的妻子不是她,也沒人可以取代她,她是他最深的羈絆,生死相隨。

  他的回答引來另一個女人的憤怒,關月荷是他相伴一生的妻子,是他的伴侶,那她算什麼,男人的調劑品嗎?心中大為不平,劉菊芳正想站起來喝斥丈夫的無情,數落他對她的種種虧欠,一旁的沐東岳臉色陰沉的按住她,不讓她看不清目前情勢又多嘴壞事。

  「既然她是你的妻子,你就要好好對待她,你看她從嫁給你之後有過過幾天開懷的日子,如今幾年更是臉色蒼白、神情哀怨,郁郁寡歡地像守寡的寡婦,你還沒死,用不著她守活寡。」

  「爸……」被自個兒父親稱妻子守活寡,為人丈夫者怎不心有尷尬,面上一訕,生出一股心虛。

  「還有你,月荷,不是我當長輩的要說你,你好歹爭氣點,不要老是要死不活地尋晦氣,讓人看了也氣惱,你老實說一句,這個丈夫你還要不要,趁著你還年輕,再嫁並不難。」在他眼中,關月荷的確還算年輕,他不是老頑固,真的合不來就不必勉強。

  再嫁?!

  這句話一出,除了沐東軒外,全部的人都不禁驚動了,有人驚設,有人錯愕,有人欣喜若狂。

  「爸,你說這話是羞辱我,媳婦從沒想過要離開這個家,我……只是出去散散心……」公公的重話讓關月荷眼眶

  一紅,不敢相信他居然當著眾人的面給她難堪,甚至暗示她改嫁'

  「離婚不是可恥的事,正巧你娘家兄弟在台灣,你考慮清楚可以跟他回加拿大,我們沐家不會強留你,當初你帶來的嫁妝雙倍帶走,我們不欠你。」算仔細了也免得日後留筆扯不清的爛帳。

  正所謂好聚好散。

  「我不離婚。」含著淚水的關月荷首次說出自己的意見。

  「你不離婚也可以,但從今日開始你得搬回主宅,和你丈夫同住,而且你得肩負起沐家媳婦的責任,對內要管理家庭,處理家務,舉凡家裡的大小事都要一手操辦,對外要陪你丈夫出外應酬,打扮得光鮮亮麗參加各種宴會……」

  她一聽,抽了口氣,渾身上下又不舒服了。「爸,我的身體不是很好,我怕……」

  「你怕就不要當沐太太,早早把位置讓出來,不要耽誤我兒子,多的是人想當他的妻子。我們沐家沒有一個吃白飯的,做不到就給我走,別說你有病什麼都不能做,我問你,東軒、東峰今年幾歲了?」想要別人的尊重卻不肯付出,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

  「這個……東軒他……呃,二十八……不,好像多一些……」咦!他幾年出生的,自己怎麼想不起來。

  沐奚世失望地嘆了口氣。「你還算是個母親嗎?身為一個失敗的妻子已經夠悲哀了,你連媽也當不好,我想你從來沒重視過你兒子吧,成天自怨自艾的只想等人來愛,東軒三十二歲了。」

  「啊!三十……二了?」她面上一熱,驚呼出聲。

  「你們夫妻的事我不想插手,可是為了你們夫妻的事擺不平,把我孫子扯進你們這灘爛泥中我卻不能不管。月荷,我給你一年的時間做好為人妻、為人母的責任,若是一年後你做得令我不滿意,那麼很抱歉,離婚吧!」

  「爸——」

  沐偏年、關月荷同聲一喊,兩人都不願接受他獨斷的決定,夫妻心有靈犀的互視一眼,眼中流露出不舍與深情,看得劉菊芳恨得牙癢癢,很想衝上前將兩人拉開。

  「不必多說,這個家還是由我做主。」

  這時他臉色欠佳的喘了口氣,一旁的沐東軒不疾不徐的取出藥,倒了一杯溫開水讓他配藥服用。

  這藥主要是舒緩情緒降血壓的,杜朵朵開口閉口臭老頭,卻沒少關心他。

  兩人算是臭味相投吧。

  沐東岳在看見沐東軒喂祖父吃藥時,森然的視線落在藥袋上,一瞧見「秦綜合」三個字,目光比平時更冷了三分。

  「至於你,劉菊芳,我在天母給你留了一幢別墅,另外再給你五千萬,過兩天你就搬過去,我兒子要不要去找你我不管,那縣他自個兒的事……」他也管不了,看他們各自的造化。

  五千萬?一個非常敏感的數字。沐東岳黑瞳閃了閃,他想到仍躺在加護病房等著杜朵朵開刀的癌症病人。

  這是警告,還是意有所指?他臆測著祖父難解的心思。

  「我不搬,誰都休想要我搬出去,我是沐家的二夫人,這裡是我住了三十幾年的家,你……你們怎麼可以狠心地叫我搬,我死也要死在沐家……」幾千萬就想打發她,當她是乞丐嗎?該死的死老頭怎麼不去死,當初真不該救他,讓他死於心肌梗塞算了。

  劉菊芳耍潑的大吼大叫,又扯發又跺腳的喊叫她有多委屈,甚至去扯沐偏年的手要他幫著說情,還狠狠地咒罵關月荷,只是關月荷也在苦惱如何做好一個妻子及母親,哪有空理會她的怨恨和謾罵。

  「你若不肯搬走也行,從現在起你不能再從沐家拿走一毛錢,我會凍結你戶頭所有資產,沐家若有人敢給你一塊錢,我就和他切斷父子、祖孫關系,逐出沐家。」

  要下狠手才能斬草除根。

  「什……什麼?!」她愕然。

  沐奚世下手狠絕,一如他往昔的狠辣,一出手絕不給人留余地,直接狠狠地與攀附沐家多年的劉菊芳徹底分割,不讓亂源繼續影響沐家的安寧與平靜。

  「香雲、東峰,爺爺對你們沒什麼要求,只要有一技之長養活自己即可,香雲喜歡逛街,對珠寶情有獨鍾,你不用再想盡辦法挖你大媽的首飾,我安排你到珠寶公司上班。」

  「爺爺,我……」沐香雲倏地臉一白,嘴唇一顫,說不出口她不想去工作,只想當個每天上街刷卡的千金大小姐。

  「東峰想去美國深造你就去……」沐東峰一聽,喜上眉梢,覺得爺爺果然是疼他的,舍不得他吃苦,但是沐奚世下一句話卻完全打破他的美夢。「我們美國分公司離你的學校很近,你可以一邊到公司打工,一邊到學校上課。」

  「什麼?!」他大叫。

  「浮浮躁躁的,學學你哥哥們的沉穩,你有吃有住有專人照顧,每個月固定領薪水有什麼不好,曾經有個十七、八歲的女孩什麼也沒有,只身赴美求學,她要繳學費,付房租,籌生活費,她窮困到用一條土司配開水過一個禮拜,你比她好多了,至少你沒挨餓過。」沐家的孩子都太幸福。

  聽到那個「赴美求學的女孩子」,沐東軒的眼中微泛憐惜和心疼,他曉得祖父指的是向來倔強的杜朵朵,她寧可一個人吃苦也不願向人討憐,默默忍受身在異鄉的孤寂。

  驀地,他突然想念起那個老是口不對心的女友,雖然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天,他的心裡已滿滿牽掛都是她。

  啪的,一個巴掌聲響起。

  很重的一巴掌,落在沐東岳面頰,眾人愕然地看向打人的沐奚世,從沐東岳腫了一半的臉就知道他打得有多用力,連一向刁蠻的劉菊芳都不敢開口,僅暗暗心疼兒子被打。

  「知道我為什麼打你嗎?」

  「……」沐東岳默然不語,繃緊的肌肉僵硬如石。

  「你好樣的,真是我沐家的好子孫,用五千萬一條人命威脅一個救人無數的好醫生,你就這麼不把錢當一回事嗎?非逼著人家順服你?」偏偏遇到骨頭硬的,打折「照常爬著走。

  「我是跟你學的,祖父。」他吐出一口血沬,提起當年祖父逼杜家女人搬家的事。

  沐奚世他舉起手又想揮下一巴掌,卻停在半空中遲遲不下,最終滿臉惱色的放下手。「難怪朵丫頭會說上梁不正下梁歪,是我沒做好榜樣教壞了子孫,全是我的錯。」

  「爸。」

  「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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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沐偏年夫妻和孫子們露出訝色,為他出言自責感到一陣鼻酸,直到這一刻他們仿佛才發現他的頭發白了,臉上多了不少皺紋,昔日說一不二的強人老了。

  「總之你們父子以後都不許去打杜家那房子的主意,也不准再慫恿她們的破親戚去鬧著賣房子、分土地,那就是她們的家,聽到沒!」查出杜家親戚鬧事的手段越來越激烈,甚至令杜家女人擔憂款兒小丫頭的安危。

  沐偏年臉上一訕,為了讓妻子回家,他和長子合謀演了一出好戲,假意同意購地蓋度假飯店,父親這一說他才想到,東岳是為了什麼要以賣地迫使杜家人讓步呢?

  他看向一臉漠然的大兒子,那暗紅的掌印像印記般深烙著,他忽然覺得自己對四個孩子的關心並不夠,他從未了解過他們內心想什麼,真正想要的又是什麼,他和妻子一樣失職。

  視線一落在滿臉怨妒的劉菊芳身上,他飛快地轉開,也許父親的做法是對的,兩個女人真的太多了,只有一顆心的他如何一分為二,不論對誰而言都是不公平。

  或許唯有舍棄才能獲得真正的平靜。

  「大哥,離朵朵遠一點,她是我的,請不要招惹她。」沐東軒笑著搭上兄長的肩膀,握拳的手抵在他腰腹,重重往內一送。

  悶哼一聲,沐東岳咬著牙頂開。「鹿死誰手還不一定,你最好有本事守住她,不要讓她落單。」

  「我會的,誰敢不經她允許動她一根寒毛,我百倍奉還。」他雲淡風輕地往下施力,隱約可聽見手骨撞擊聲。沐東岳冷笑。「如果她主動投懷送抱,我不介意你喊她一聲大嫂,通常笑到最後的人才是勝利者。」

  兄弟互視,四目相交,一冷峻、一森寒,眼底蘊藏著不肯退讓的冰焰,彼此燒灼對方。

  「哇!那個男的長得好帥。」

  「又高又有型,好像小說裡的男主角耶!」

  「嗯嗯!真的很像,不知道在等誰。」

  「大概是病患家屬吧,來接患者出院或看完診。」

  「我看不是,要是陪同而來或是來接人,應該在醫院裡才對,怎麼會在醫院正廳?」

  「我看哪,他是在等人。」

  「不曉得我們還有沒有機會,真想約他去喝咖啡……」

  一堆春天中……也就是發春的護士們聚在一起,對著身著阿曼尼黒色西裝的俊帥男子指指點點,你一句我一句捂著嘴偷樂,一邊欣賞帥哥一邊咯咯發笑。

  有人心動就有人行動,管他是不是名草有主,這麼優質的極品男怎能輕易放過,搶也要把他搶到手。

  正當某個面容姣好,身材曼妙的女護士正想上前搭訕時,一道煞風景的涼言涼語當頭淋下,凍得她們差點集體暴斃,再也不敢靠近,連連倒退三步。

  「那個帥哥我見過喔,他是我們外科之花杜醫生的男朋友,他很強吧!居然不怕死……咦!你們怎麼突然往後退,見到鬼嗎?」嚇!還真有些涼風陣陣,醫院裡的靈異故事最多了,不會是被她遇上了吧。

  站在恆溫送風口下的張心雅搓搓手臂,不知為何她頓感冷意,她多心地看看左右是否有鬼影飄晃。

  「原來是杜醫生的男朋友,呵呵……很相配、很相配,女的美麗男的帥……」

  ps: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杜醫生是牛糞,鮮花自然是……嘿嘿!極品男。

  「是呀!天生一對,祝他們佳偶天成,早生貴子……」呃!好像說錯了,那是恭賀新婚夫婦的話。

  「杜醫生也會交男朋友嗎?她不是男的……」內心是。護士甲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因為杜醫生太強大了,比男人還強悍。

  「想死呀!小聲點,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說出口,要是被杜醫生聽見……」護士乙以手刀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滅口。

  眾人正在談論的話題人物不巧正從長廊的另一端走來,身上穿著招風的醫生袍,未扣上,快步一走便向外掀開,如有風吹過般下擺飛了起來,十分帥氣。

  但是她向來飛揚輕快的臉繃得死緊,殷紅唇瓣抿成一直線,眼中……呃!是看錯了嗎?隱隱有淚光閃動,她兩手插在口袋走得又快又急,讓人看不清她真正的表情。

  「朵朵……」

  「現在不要跟我說話,我忍不住。」她昂起頭,步伐極快地走過男友身側,從醫院側門走出去,來到隱密的花園。

  一瞧她神色便了然的沐東軒輕輕嘆了一口氣,尾隨其後甩開一眾護士好奇的目光,刻意把腳步放慢,拉開一段距離,讓她先整理一下混亂的心情後,他再慢慢地靠近,像怕驚嚇到受傷的小獸般,腳步踩得很輕。

  杜朵朵的雙肩抖動,苦苦地壓抑著情緒,她感覺自己的胸腔快爆開了,有無數的小蟲在死亡前掙扎。

  「哭吧!」他的朵朵真的讓人好心疼。

  「我不……不哭,不能哭,哭了就輸了。」

  朵朵,不要哭,你是爸爸最勇敢的小戰士。這是父親在她九歲時對她說過的話,要她跌倒了也要自己站起來,不要有依賴別人的僥幸。

  沒有人能永遠陪伴在另一個人身邊,生命的無常總是難以預料。

  「不要忍著,盡情的哭,我的朵朵……」沐東軒輕擁女友入懷,大手溫柔地撫摸她黒色長發。

  「我不要,我……不可以……」她吸吸鼻子,眼眶紅得像落日的夕陽,淚珠懸在眼眶不肯滑落。

  「傻丫頭,有我在怕什麼,你躲在我懷裡哭,我幫你遮住不會有人瞧見。」她隱忍不哭的模樣讓他更不舍。

  「真的?」

  「真的。」他保證。

  「以後不准拿今天的事笑話我。」

  「好。」他輕吻她的唇。

  「那我要哭了,你不要嚇到。」微微地哽咽。

  「好……」

  沐東軒的「好」剛一落下,杜朵朵宛如孩子般無辜的嚎啕聲震耳欲聾,哭得聲嘶力竭,哭得全身顫抖,哭得好像沒有明天一般,令沐東軒十分不忍。

  很快地,他的衣服濕透了。

  淚水由潔白的襯衫沁入他心底,他放柔的眼睛裡也有了濕意,為懷中人兒的心痛而心痛。

  那麼飛揚跋扈,那麼自信亮眼的杜朵朵,她堅強而美麗,充滿向日葵般的熱情,她從不向命運屈服,不因恐懼而折腰,腰杆挺得比誰都直,臉上的光彩比誰都亮……

  但沐東岳,他讓她哭了。

  悄悄握起的拳頭一緊,又松開,沐東軒幽深的黒瞳中凝聚風雨欲來的陰鷙,即將轉為狂風暴雨。

  「嗚……嗚……手術明明很成功,我好努力好努力地想救他,可是他一出手術室不到一小時就走了……」他應該可以活著的,她可以感受到他心髒的跳動。

  「不是你的錯,朵朵,他本來就是癌症末期的病人,不該開這個刀,他非要賭一賭,那是他的選擇,怪不得你。」原本應該取消的手術卻又如期舉行,是誰暗中搞的鬼,他心知肚明。

  杜朵朵一抽一抽地哭泣。「手術前他自信滿滿說一定活得下去,和我約好了等他出院那天請他吃烤肉……為什麼他清醒後唯一的一句話竟是『醫生,我能活得了嗎?』嗚……是誰,到底是誰令他有這種想法……」

  現今醫學仍有許多未解之謎,有時意志力能戰勝一切,但當病人失去求生的意念,原木能成功的手術也會出現迥異的結果,這讓她氣憤不已,原本笑著說加油的病人卻在轉眼間失去信心,最後在她眼前斷氣。

  不是沒看過死人,但是這一次特別痛,她以為他至少能撐過一個月,甚至更久,沒想到……

  生命真的好脆弱。

  「哭得像小花貓,病人的死不是你能控制的,時候到了總是要走,那是他的命,與你無關。」是誰讓病人失去信心?哪還用得著猜,除了「他」以外,誰會希望這一次的手術失敗。

  「你不知道他的女兒還很小,跟款兒一樣大,趴在他身上哭喊著爸爸,令我想到我爸爸……嗚嗚……沐東軒,我好想我爸爸,他要是還活著該有多好……」

  杜朵朵也是失去父親的人,感同身受喪親的痛楚,止不住的眼淚嘩啦啦流下。

  看她痛哭失聲,仰頭望天的沐東軒嘆息聲濃重。「朵朵,要勇敢,你爸爸在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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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4: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七章

  「我爸爸……」她打了個哭嗝,兩眼腫如核桃。

  「哭過了就要堅強,你不是說過杜爸爸最喜歡看你笑了,他說你笑起來像他心中的小太陽。」也是他心裡的陽光。

  抽了抽鼻子,她哭聲漸歇。「沐東軒,我還是好難過怎麼辦?耳朵裡盡是病人臨終前的那句話。」

  醫生,我能活得了嗎?醫生,我能活得了嗎?醫生,我能活得了嗎?醫生,我能……為什麼不能呢?想活就不可沮喪,人的意志是最強的奇跡,總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他苦笑著擰她鼻子。「能不能別連名帶姓喊我,我們是男女朋友。」

  「我習、習慣了嘛!從我會走路開始就喊你沐東軒。」她揉揉發澀的眼皮,感覺眼睛有點痛。

  「習慣可以改,叫我東軒,我就幫你施展可以趕走難過的魔法。」他用哄小孩的語氣止住她的淚水。

  「你又騙我,哪有什麼魔法。」他上次就騙過她一回。

  沐東軒低頭吻了她一下。「但是有效,不是嗎?」

  「你……騙子。」她嘟起嘴,鼻頭哭得紅通通,像是麋鹿的紅鼻子,既可愛又有點好笑。

  「只騙你一人。」他俯在她耳邊低語。

  橫瞪他一眼的杜朵朵面頰微赧。「你敢騙別人,我會先把你的腳打斷,再拗折你雙臂,沐……東軒。」

  聽她別扭的低喚一聲,他心滿意足的笑了。「好凶呀!我要多買幾份保險確保萬一,你太危險了。」

  「受益人寫我的名字。」敢說她危險,找死。

  「好。」他回答得很順,笑容滿面。

  「好?」怎麼覺得他笑得有點令人發毛。

  「不過法律規定受益人要直系親屬或配偶,你認為你是哪一種?」他胡謅的,其實是間接求婚,試探她的反應。

  「我是……哼!專門坑你的人。」她往他腋下一掐,看不出她有沒有聽懂他話中之意。

  紅著眼的杜朵朵有種淚水洗過的清靈美,雖然眼眶浮腫像只小浣熊,挺直的鼻梁有抹透膚的紅,兩頰爬滿斑斑淚痕,但是紅艷的唇瓣卻有如待采擷的櫻桃,豐潤色澤仿佛閃著清晨露珠,讓人心熱地想俯身一摘。

  而沐東軒也這麼做了,他雙臂一緊,擁住欲從懷中逃脫的精靈,充滿感情的厚唇一覆而下,有此一急切,但不失溫柔地吮住顫抖花兒,以舌輕輕撬開她的貝齒,直探馥郁芳津。

  心是熱的。

  吻著吻著,身體也熱了。

  他們都知道發生什麼事,兩人貼緊的身體是如此熱切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有點興奮,又有更多的期待。

  「朵朵,我想要你。」沐東軒呼出的氣息熱得撩人。

  「在這裡?」不夠隱密,來來去去的人太多。

  「到我家。」迫切地,他想徹底占有她。

  一聽到他家,杜朵朵不由自主的產生抗拒的微顫。「你媽在家,我不喜歡,她不贊成我和你交往。」

  關月荷不用說出口,光是眼神就能讓人明了她的意思,她從沒真心接納過這個鄰家出身低微的小女孩。

  「我媽她回去了,不和我住,如今我是一個人,而我渴望有人陪伴。」他低下頭輕咬她耳朵,舔吻了一下。

  「萬一她突然回來……」她實在不想和他母親碰面,感覺有低人一等的不舒服,老被當賊似的盯著。

  她的懷疑並不假,關月荷並不中意凡事太跳脫的杜朵朵,覺得她太野了,太具侵略性,咄咄逼人。

  「怕什麼,在沐家是我爺爺說了算,有他挺你到底,誰敢多說你一句。」她在爺爺的心中比他還重,他們更像一對親祖孫。

  「誰說我怕了,我只是不想臭老頭太得意。」她忸伲地紅了臉,不願承認和沐家老太爺越吵感情越好,她幾乎把他當成親爺爺管他飲食,管他穿著,管他一天散步多久。

  「去不去?」他笑著輕啄她的唇。

  「去。」她沒怕過。

  干柴遇到烈火會有多激烈,杜朵朵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一回到沐東軒的屋子,杜朵朵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人已經被壓在門板狂吻不休,大而厚的手掌在她身上各處點火,像是拆開期待以久的禮物般,慢慢退去礙眼的衣服,搓揉著細嫩的肌膚……

  呻吟聲一溢,她著火般全身發燙。

  粗啞聲一吼,他吻住瑩瑩發顫的紅葡萄,珍惜而貪婪的吮含,細細品嘗,用力吸吮……

  一件一件飄落在地的衣服凌亂丟放,百合花造型的台燈被推到一旁,室內電話的話筒掉了,雜志架傾斜了,兩具幾近赤裸的軀體交纏得毫無空隙,在地板、在窗邊、在沙發上。

  「床……」她喘得沒法說話,雙手卻緊緊勾纏他脖子。

  「我等不及了,你這誘人的小妖精。」他將她滑而細致的大腿往腰上一纏,火熱的硬挺往前一送。

  結合的瞬間,兩人都滿足地溢出輕喘,仿佛他們尋覓了許久,終於找到對方,人生就此圓滿了。

  沐東軒深深地挺入又退出,大動作的撞擊和律動,杜朵朵沉浸在滿天煙火的絢爛中,她的口不再用來說話,而是大口的喘息和嬌吟,因激情而狂熱,失控地咬住壓在身上的男人。

  兩個人瘋狂地找尋著他們最愛的秘密花園,一下又一下的撞進摯愛的心房,開出一朵又一朵的愛情花。

  身體是滾燙的,汗水淋漓,緊緊相連的不只身軀,還有兩顆跳動的心。


  「沐東岳。」

  「什麼……」

  身後傳來清潤的嗓音,剛走下樓正要喝杯水的沐東岳一轉身,迎面而來一道黒影,他怔忡的臉上還有訝色,熱辣辣的痛已經從左面頰傳來,讓他完全反應不及。

  連連退了兩步,他錯愕的瞠大眼,感覺到淡淡的血腥味從口腔中溢出,牙也疼了。

  他的知覺慢慢恢復,難以置信地盯著眼前仿佛從原始森林衝出的野生豹,他熟悉,此時卻感到陌生的二弟,他狠厲的雙瞳宛如要將人撕碎的獸目,陰沉且可怕。

  即使是狂妄自大的沐東岳也深深被懾住,心中浮起一絲想逃的念頭,那網般的銳利直逼他而去。

  危險,油然而生。

  人體本身的防御系統發出警告。

  「沐東軒,你在千什麼,你瘋了……唔……」往後退了一步的沐東岳按住腹部,不敢相信自己又中了看似溫和謙遜的沐東軒一拳,由體內散開的疼痛讓他眉頭一皺。

  「不瘋怎麼配當沐家子孫,第一拳是替朵朵打的,她說她很想揍你一拳,第二拳是我為她打的,因為你不該讓她傷心難過,第三拳你得忍著,我幫被你買去一命的癌末患者討的,他原本可以再多活幾個月。」

  本想還手的沐東岳忽然停住,在聽到他最後兩句話後,硬生生接下這猛烈的一擊。「看不出你的拳頭還挺硬的。」

  原來他一直隱藏著,不曾展露真正的實力。

  不愧是老狐狸最寵愛的小狐狸,狐狸本性如出一轍,難怪能令自己吃了暗虧而不自知,猶然沾沾自喜以為略勝一籌。

  「你不知道的事還很多,你曉得我對朵朵的感情有多深,愛有多重嗎?她一向是張揚的,笑著把對手踩在腳下,可是她哭了,哭得聲音都啞了。」他饒不了傷害她的人。

  她是他最珍惜的寶貝,誰也不能令她傷心落淚。

  「住手,你還來……」他身一閃,避開了直揮向下巴的重拳,那一拳若撃中了,他下顎肯定廢了。

  「還手,沐東岳,我們堂堂正正打一場。」這是他對兄長僅有的尊重,他們體內流著一半相同的血液,好戰且誓在必得。

  看著他目中的認真和冷冽,沐東岳身體裡的血也沸騰了。「好,讓我看看你究竟藏了多少,我要徹底打垮你。」

  一直以來私下的兄弟相爭終於浮到台面上,表面不爭的兩人其實只是慣於維持假面的平和,未掀開那一層薄薄的窗紙,讓人以為兄友弟恭,和睦相處。

  但是一座山頭豈能容得下兩頭凶猛的大老虎。

  正如一屋二妻水火不容一樣,有時人爭的不是寵愛,而是踩著別人往上爬的驕傲。

  如今那層薄紙不在了,兩人也就毫無顧忌,一個是沐家的長孫,一個是沐家的嫡孫,白熱化的競爭不再遮遮掩掩,兩個大男人誰也不讓誰,正式展開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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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因為一個杜朵朵。

  當沐家人聽見激烈的打鬥聲時,擺設典雅的客廳已被毀了一大半,兩道扭打的身影互不退讓的拳打腳踢,你吃我一拳,我中你一腳,打在肉上的聲響十分駭人,可知雙方都下手不輕。

  一時之間難分軒輊,看不出誰勝誰負,雙方互有掛彩,鼻青臉腫,身上、臉上都有微量的血跡。

  不過由外表看來是沐東岳比較慘,他的傷痕集中在臉部,反而身體沒受什麼傷,一張酷帥有型的臉幾乎被打到變形,這邊腫了一塊,那邊青紫了一大片,幾乎快認不出他是誰,慘不忍睹的模樣怪是嚇人。

  沐東軒的情形也沒好到哪去,左眼似乎受到重擊有些張不開,但整體看來好像沒受什麼皮外傷,像是他故意避開落在臉上的拳,怕某人瞧見了會不高興。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兩兄弟為什麼打了起來?」關月荷一臉憂心,站在樓梯口,手按著胸口輕呼。

  「胡鬧,自家人打自家人成何體統,來個人把他們分開,太不像話了……」都幾歲的人了還這般浮躁,簡直丟盡沐家人的顏面。

  站在妻子身後的沐偏年雙眉緊蹙,不悅地瞪視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兒子們,他無法理解他倆為何打得像仇人一樣,不死不休地互毆,即使兩人皆一身傷,累得氣喘吁吁仍不罷休。

  正當他要喊停,叫人來把兩兄弟拉開時,肩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沐奚世不怒反笑的大聲叫好,叫兩頭鬥牛出手再重一點,別像只軟蝦腳似的只會擺擺花架子。

  「爸!你不能鼓勵他們打架,為一時意氣逞凶鬥狠,說什麼也是親手足,真要兄弟結仇嗎?」那兩個兔崽子還不停手,真要拚出個生死不成,他們眼裡到底還有沒有他!

  「總要讓他們把心底的氣發泄出來才痛快,你是獨子不了解兄弟間那股誰也不服誰的傲氣,這兩只小猴兒精力太旺盛,讓他們發泄發泄也好,總好過暗地裡算計,互扯後腿,光明正大的打一架才是光明磊落,你大概這輩子也感受不到。」兒子是生來富裕的二世祖,除了婚姻略有波折外,還真沒吃過什麼苦。

  直到兩人打累了,再也沒力氣的躺在客廳大喘氣,大字型的各據一角,誰也不看誰的微閉上眼,關月荷這才上前想看看兒子的傷勢,可是沐東岳好像傷得更重,身為母親應該先去看看別人的兒子傷得重不重,才不致落得厚此薄彼的罪名,說她獨厚親生兒。

  只是一見滿身是傷的兩個人她又怯步了,不知該走向誰,當母親的誰不偏心自個兒孩子。

  猶豫不決之際,沐東軒已睜開通紅的雙眼,他略微不穩的起身,理理微亂的衣服和頭發,明明嘴角破了腫了,他!

  還能表現出神情自若的優雅樣,朝父母、祖父輕輕一頷首,拿起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擱在臂彎,轉身離開。

  他是專程來打沐東岳一頓,那家伙的所作所為令修養一流的他終於忍無可忍,不為自己只為深愛不移的女子,他的怒是因為心痛,因女友的眼淚而痛到幾乎沒法呼吸。

  「大哥,你還活著嗎?」被打鬥聲吵醒的沐東峰頂著尚未梳理的雞窩頭,以腳尖頂了頂躺平的戰敗公雞。

  「滾——」

  「我不夠圓,滾不動,下回我再試試。」嘖!真的好慘,用體無完膚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那張臉……太精彩了。

  嘖嘖稱奇的沐東峰不敢太放肆,輕踢了一腳後趕緊退得老遠,怕大哥突然爬起來送他黒眼圈一個。

  倒是沐香雲瞪了他一眼,認為他不該放馬後炮,大哥都傷得那麼重了還欺負他,有沒有兄弟愛呀!

  「東岳,你知道老二為什麼動手嗎?」沐奚世居高臨下的俯視臉腫成豬頭的大孫子,語氣不若以往的嚴厲。

  沐東岳緩慢地坐起,不時因全身發痛而皺眉,他一腳伸直一腳彎起的坐在地上,彎曲的手指不知沾了誰的血,他悶不吭聲地將手指插入發間爬了爬頭發。

  「以他的個性都忍不住發火,可見你真的做得太過火了,讓他什麼都不顧的衝回來揍人,他不是沒本事和你爭,而是不想浪費氣力爭他認為毫無意義的事,他從小就很真歡朵朵那丫頭。」可是她太傲了,讓他連連碰壁,才以另一種方式引起她的注意,就算不愛他也要永遠記住他。

  「若是杜朵朵跟的是我呢!祖父幫我還是幫他。」他的聲音很輕,輕到讓人以為是自言自語。

  聞言,沐奚世發出笑聲。「我從不敢小看朵朵那丫頭呀!她的選擇豈容別人插手,你沒聽她口口聲聲地喊我臭老頭,她的固執可不亞於我,而她的倔強你也見識過。」

  寧死不屈。

  明知道她可以不開那個刀,她真不進手術室又有誰勉強得了她,但她偏偏要接下挑戰,即使隨之而來的悲憤會將她向來抱持的信念擊垮。

  沐東岳壓抑的低音中似有哽咽。「我真的很想得到她,她讓我有活著的感覺,我……需要她。」

  皺紋深深地刻在面上,沐奚世輕聲嘆息。「我明白,誰不愛追逐太陽一般的女孩呢,可惜你遲了一步,她的心是不輕易停駐的風,縱使你二弟愛她至深也捕捉不到她……」

  沐東軒離開老宅,回到他另外置產的屋子,吃力的移動沉重雙足,嗅了嗔空氣中的味道,然後滿意地咧開腫起的嘴一笑。

  半掩的門一推開,淺淺的金色光芒從窗外灑落屋內,蜷著身熟睡的身影沐浴在陽光下,美麗的容顏宛若夢中的精靈,讓人不敢褻瀆,似乎輕輕一揮便會化入光裡。看著看著,他沉醉了,無比慶幸自己擁有她。

  「沐東軒,你在干什麼?」

  杜朵朵從沉睡中醒來已是近午了,落入視線的第一抹影子是站在窗邊的男人,窗外的光線太亮讓她瞧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那是他,她不小心愛上的「仇人」。

  「曬太陽。」他說出可笑但合情合理的答案。

  「曬你的頭啦!維他命C不足我建議你攝取一些柳丁、櫻桃、奇異果等,保證你CC滿足。」一個大男人做什麼日光浴,他幾時注重過這個,多跑幾次健身房倒有可能。

  「吸吸滿足,真是不錯的提議,你看我從哪裡吸起好,你白白胖胖的小腳趾,還是好捏的白饅頭……」他笑得有如色狼般地往前走了一步,胸口驀地一痛才停住。

  「此C非彼吸,你少給我想歪了,我……」突地,杜朵朵眼一眯,盯視的目光讓人不安。「你受傷了?」

  他笑笑地點頭。「是呀!傷得很重,我遇到一只頑皮的小野貓,她在床上可熱情了,十根爪子捉得我背痛,還咬得我的肩膀都流血了,你說我該向她索取什麼補償?」

  「少打馬虎眼,我是醫生,醫術高明的外科醫生,如果我連你走路的姿勢不對勁都看不出來,我的醫生執照可以還給醫學院了。」還想瞞著她,當她眼盲了嗎?

  沐東軒苦笑著從窗邊走近。「你可不要嚇到。」

  「肢離破碎的屍體都見過,你還怕我被活人……你、你是怎麼回事,被卡車撞過?」她冷抽了口氣。

  「沒事,和人練練身體……呼!輕點,你打算將我的手臂折斷嗎?」沒想到會這麼痛。

  「沐東岳?」杜朵朵沒好氣地猜測。

  他不意外她一猜就中,這丫頭一向聰明得叫人驚嘆。「打了一架,沒什麼,他傷得比我嚴重。」

  「傷到骨頭了,一個禮拜內不准舉重物,也避免拉扯,你……」她想說什麼又吞回去,狠狠地瞪人。

  「我想抱你,你不重。」他笑著彎下身,將欲起身為他包扎的女人壓回床上,玩笑式的一吻。

  香肩外露的杜朵朵冷哼一聲,氣惱地將人推開。「你是太閑還是吃太飽了,干麼跑去和沐東岳打架,你知不知道你今年幾歲了,還當自己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

  拳腳無眼,打瘸了、打殘了、打爆一只眼了,你當我還救得回來?」

  「為了你,值得。」他不後悔打這一場架,至少把大哥對她這份求之不得的心掐滅了,不會再有人對她苦苦相逼。

  「……」值得嗎?她真的覺得他做了傻事,可是她的心被一股熱意漲得滿滿的。

  「坐下,我幫你擦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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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3-14 00:25:1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杜朵朵下了床,很快地穿好衣服,她沒有和男人睡了一夜的羞怯,神態一如往常的自然。她眼眶微帶動容的濕意,細心地從醫療包拿出剪成方正的紗布、棉花、雙氧水、碘酒、剪刀一字挑開。

  這是她的習慣,隨身攜帶醫療包,意外發生時才能做急救措施,緊急處理局部外傷。

  「朵朵,我愛你。」沐東軒說出心底的話。

  敷藥的手停頓了一下,她頭也不抬,繼續上藥。「魔法是有時間性的,我不相信永遠。」

  那是騙小孩的,讓人相信世上有奇跡。

  「對你,一生一世。」他活著的每一天都無法不愛她。

  「我會老,會變醜,會滿臉皺紋,但是衝到底的脾氣不會變,固執又惹人厭。」

  她沒辦法改變自己,她到老都會是個壞脾氣的老婆婆吧。

  「只要你是杜朵朵我都愛,你老我也老,你醜我不嫌,你滿臉皺紋就做電波拉皮,反正你是醫生,在自家醫院做

  整型有打折扣,還有……呵……朵朵,你在瞪我。」她真可愛。

  「還有什麼?」杜朵朵有磨牙的衝動。

  「還有你的脾氣衝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既然我能忍受你二十幾年,相信再過三、四十年也沒差。」生就一起生,死就一起死,到死不分離。

  「什麼叫你忍受我,分明是我勉強容忍你的狐狸天性,你還敢說我醜你不嫌,為什麼不是一起醜,難道你還會越老越年輕嗎?」她故意往他傷處一壓,報復他沒有一起變醜。

  撕!真狠,想要他的命。沐東軒吃痛地蹙眉,口中依舊在耍嘴皮子。「我老了也是很帥的老帥哥,美酒越陳越香,不然你怎會愛我。」

  「呿!誰愛你了,少往臉上貼金。」她垂下眼,視線不敢與他對視,他太精了,會看出她眼中不經意泄漏的情

  他失笑地將人摟入懷中,以額抵住額,輕聲如絮。「口是心非的小妖精,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裝什麼?」她睜大明亮的水瞳,長睫眨呀眨的。

  「這個。」他捉住她欲往身後藏的手,拉到兩人面前。

  她左手的無名指上有一圈銀白色的閃光,相連的心型小鑽閃著戀人最熾熱的心,此生不渝。

  「咦!我手上怎麼多了一只白金戒指,是月光天使偷偷替我戴上的嗎?」杜朵朵佯裝不知,把神秘的驚喜推給月光。

  其實她早就瞧見了,誰會遲鈍到一覺睡醒手指上平白多出一只戒指而不自知,她心中是有訝異卻不揭穿,保持裝傻狀態,他不說,她也假裝不知道。

  因為她的心還有猶豫,不曉得該不該接受全部的他,向來膽大的她唯獨對愛情生怯,她怕她的愛太過凶猛會令人窒息,誰也受不了動不動就暴力相向的情人。

  他大笑,重重地吻住她。「我不逼你,你何時認為時候到了就知會我一聲,我會把一切准備好,不用你操心。」

  「東軒,你會不會對我太好了。」好到讓人感覺有鬼,他可是不吃虧的人,哪會在這種事讓步。

  狐狸心思狡猾,不做無利的事。

  沐東軒不回答,只捉起她的手吻著她指間的戒指,再把他無名指上大一圈的白金戒指合扣,這是對戒。「你看它們像不像兩顆連在一起的心,上面的鑽石我特意選用這個樣式,合成一體便像是互相擁抱的戀人,我與你心心相印。」

  兩只戒指成一對,像征兩人的心緊緊連接,再無縫隙。

  「為什麼我覺得像陰謀?」杜朵朵是實際的人,浪漫不能當飯吃,防他防久了,第六感自然很准。

  黑瞳閃了閃,似有若無的狡色一閃而過。「與其多疑的想我是不是想陷害你,還不如來做些有意義的事,我們……」

  杜朵朵往他受傷的肩一戳,他當下痛得抽氣。「還沒挖土就想把自己埋了呀!你這一身的傷沒休養個大半月好得了嗎?真可惜哪!滿腦子的色情畫面只能留待夢裡相見了。」

  呼出一口氣,沐東軒只能靜靜地躺著,一手摟著令人心癢難耐的小蠻腰。「開不了葷,喝喝肉湯總成吧!」

  一說完,他按下女友的頭,深深吻住。

  不能纏綿,至少還能十八相送。

  明明近在一牆之隔,沐東軒還是秉持「約會守則」第八條,堅持親自送女友回家,絕不讓她落單或是一個人獨行,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怎麼可以走得孤伶伶地像是被情人拋棄。

  至於蹭一頓晚餐是順便,因為他已經習慣杜家的家常菜,再吃自家廚師准備的料理就覺得太過精致,仿佛在飯店用餐,缺少家的溫馨感。

  其實這些都是借口,他三十二年來都是這麼過的,他真正的用意是和女友粘在一起,不論做什麼都好,感情需要培養,多點時間相處融入彼此的生活,久而久之自然分不開。

  在快到杜家門口時,他們忽然聽到一陣吵吵鬧鬧的爭執聲,有一男一女在拉扯著,另一個身穿夏威夷花襯衫的男子則拉開那個男人,用怪腔怪調斥責他。

  杜朵朵眯起眼一瞧,火了。

  「溫仁隆你在干什麼,快放開我大姐的手,不然我打得你滿地找牙,拔光你頭發,你想當無毛雞嗎?」

  姓溫?

  沐東軒眸光快速一閃。

  「啊!朵……朵朵,你回來了呀!我……我……呃!來看看你們,你好嗎?」

  長相斯文的溫仁隆有著時下女子喜歡的溫雅氣質,他微漲紅臉,靦然一笑。

  「沒看到你我會更好,我們一家都會好,現在你看到了,可以請回了,不送。」

  杜朵朵氣勢強大的擋在大姐面前,冷著臉,很不客氣的下逐客令,不讓穢物進門。

  「款兒她……」他還沒見到女兒。

  「款兒她很好,吃得飽、穿得暖、睡得好,不勞你費心,你家裡的妻小打點好了嗎?沒讓他們挨餓吧!」自家的事都擺不平還敢來尋晦氣,他以為他還會受到熱切歡迎嗎?

  他有些難堪的苦笑。「我只是太久沒看見款兒和……我想知道你們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我幫助的地方。」

  今日妻子不肯煮飯硬要上街去吃,兩個四歲、三歲的孩子為了玩具吵個不停,餓著肚子的母親罵妻子不孝,滿臉不耐的父親嫌孩子吵,要他們夫妻把孩子帶開,怪他不會教小孩。

  可妻子不肯下廚又是他的錯不成?那是母親為他挑的千金小姐,出身好、學歷高、娘家有錢,光是陪嫁就是上億股票和兩幢房子,現金六千萬,當時母親笑得嘴都闔不攏,現在卻來怪他沒管好妻子。

  他何曾為家事操煩過,前妻會把家裡的事料理得妥妥當當,對父母的照顧也無微不至,女兒雖小卻很乖巧,從不吵鬧地坐在一旁自己玩耍,有時還會替他捶背逗他開心。

  自從前妻走了,家也亂了,現任的妻子什麼也不會做,連對長輩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除了逛街和購物能引起她興趣外,其他事完全入不了她的眼。

  前妻的好是現任妻子所不能及的,偏偏他沒有能力留住前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帶著可愛的女兒離開他的生活。

  溫仁隆不是冷心的人,他早就想來探望無緣的妻女,只是現任妻子和母親的阻止才遲遲未能成行,而今……

  不一樣了。

  「呿!說得比唱得好聽,不就是一塊吃不著的大餅,五年前你怎麼不說這句話,其至是更早之前,當你媽罵款兒是賠錢貨時,你這個當父親的有跳出來保護女兒嗎?她被你媽從樓梯推下去時,你有阻止你媽嗎?」好在只有三階,否則那條小命還留得住嗎?

  「朵朵,過去的事是我的錯,我向你們賠不是,全是我愚孝造成的結果,如果你肯給我一個機會……」他知道錯了,也有心悔改,一位賢淑溫柔的妻子比家財萬貫還重要。

  「等等,你說什麼機會?」一聽就覺得不對勁的杜朵朵連忙出聲阻止,她的危機意識立即抬頭。

  溫仁隆頓了一下,臉色不太自在的說道:「我母親說款兒姓溫,是溫家的孩子,理應認祖歸宗回溫家來,母女連心,她也不拆散她們母女倆,要讓母女倆一起歸家。」

  「我記得你再婚了。」他妻子還很囂張的到她家「嗆聲」,說她肚子裡懷了溫家的金孫,叫大姐她們不要妄想有回去的一天。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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