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無言 -【且行且珍惜】《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何處不相逢


　　再一次背上離家的行囊，只不過這一次，不再絕望淒切，不再淚水紛飛。

　　羅成拉著她，走完一程又一程。

　　她好笑:“羅成，我只不過出去旅游，而且周末我會回家，你也可以去陪我啊。爸爸都沒有捨不得。”

　　羅成握著她的手，那般柔軟的觸感，卻為什麼有如此力量想要他拉住，永遠不放開？他抿著嘴，牽著她繼續往前走，紅葉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刻骨的思念你可曾為我產生過？剛剛起步的你，怎麼懂得我幾乎用盡一生的愛戀？

　　“紅葉，你會想我麼？”羅成低聲的問，但願她聽見，也希望她聽不見。

　　紅葉停下腳步，大力的把羅成抱住：“會，會非常想念。羅成，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也要非常想我，每天都要給我打電話，聽見了沒？”

　　“好！”羅成輕笑，黑眸如星辰般燦爛。

　　

　　紅葉還是走了，進了安檢那一刻，她回頭看見羅成俊拔身姿，站在人群裡那樣孤獨，幾乎就要忍不住回頭。

　　可是，她終於忍住了，沒有誰比她更清楚，羅成的驕傲執著，沒有把阿染好好的放下，她只會讓羅成，越來越辛苦。

　　路，始終要往前走，阿染，看完了你想讓紅葉看的日出，是不是就可以把你藏在心底最深最深處，永遠的深愛，卻再不日日魂牽夢繞？

　　

　　紅葉，本來是想安靜的與阿染告別的。

　　可是卻在第一站就碰上了一個預想不到的人。她拉著紅葉，滿是驚喜：“紅葉，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人，竟是離嵐，紅葉瞠目結舌：“經理，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是聽說出外旅游去麼，居然這樣湊巧？

　　離嵐一笑，白晰的皮膚曬黑了一些，眼中陰郁似乎散去了一些:“就想四處走走，我這些天才知道，原來世間竟有這麼多美麗風景，我差點都錯過了。紅葉，叫我離姐吧，又不是在公司。對了，你怎麼沒在學校念書？”

　　紅葉疑惑的看著她:“你一直沒跟家裡聯系？”按理講，她的卑劣事跡應該是已經廣為人知了啊！

　　“我住的是連鎖的風華酒店，家人都知道我的行蹤。我這次出來，原本就是要想通一些事情的，所以沒帶手機，他們知道我的心思，也不想打擾我。發生什麼事了？”

　　

　　撒了一個謊，要用無數的謊來圓。此情此景，紅葉不想再多說什麼：“離姐姐，那些事我們都不提了吧。我也是想隨意走走，整理自己的心事。所以，不要問我了，好嗎？”

　　離嵐看著她，若有所思。隨即又釋然的笑了，“好，那就不提了。把那些煩人的，不開心的事，通通拋一邊去吧。紅葉，你有什麼目的地嗎？”

　　紅葉看向天空，那樣純澈的藍色，讓人不由自主的心靜如水：“我想看日出，每個城市的日出。”

　　“一個人終究太孤獨，紅葉，我們結伴而行吧？”

　　紅葉一愣，轉過頭看她。阿染，冥冥之中是你在牽引麼，讓兩個同樣失去你的女人，相遇，相識，然後相互陪伴著遺忘失去你的絕望？只不過，她以為是生離，而我，卻是死別。“好！”紅葉點頭答道。

　　

　　只不過紅葉堅決不肯住風華酒店，不說對風華這個名字太抵觸，最重要的是，不想再與那些人扯上關系。更何況，入住酒店是要登記名字的。蘇紅葉的名字，在這種情境下，終究還是要輕松一下吧？

　　以為是因為風華酒店的高昂費用，離嵐對紅葉的執意不肯佯裝惱怒：“紅葉你擔心什麼，我不會告訴其昭離景你的消息的，酒店的費用我幫你付，你還顧慮什麼？”

　　紅葉搖搖頭：“離姐，不是錢的問題，只不過，我個人比較喜歡假日酒店的風格。”

　　“紅葉你專門跟我作對麼，在我面前說喜歡我們競爭對手的風格？”心頭浮起一絲疑惑，五星級酒店的消費，蘇紅葉看起來似乎卻一點也不在意。隨即卻又自失一笑，說好了不再想這些俗事，又有什麼好追究的？

　　紅葉嫣然一笑:“離姐姐，我們就住在不同的酒店，然後每天見面時再分享頭晚入住的感受，不也是很好的交流？”

　　“服了你了，這種理由也想得到。”離嵐也不再強求，“算了，放下東西我們一起去逛街吧.”

　　

　　不得不承認，離嵐是個真正的購物高手，她帶紅葉去看的衣服，果然往身上一比件件都非常出彩，與那次跟著繼長庭逛半天卻一件也不喜歡的經歷完全不同。

　　只不過，在離嵐向紅葉極力推薦了第四件衣服，紅葉滿眼贊賞卻依然沒有要試的意思時，離嵐終於忍不住問她:“紅葉，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不試試怎麼知道。”

　　紅葉似乎也有些洩氣：“我不習慣，我沒有自己買過衣服。”在離嵐的錯愕視線下，也不由得有些訕然，“小的時候是父母，後來長大了也有人幫我備好。”

　　離嵐這才仔細看了紅葉的衣服，伸手摸了摸，“幫你備好的那個人，很有錢吧，都是非常好的料子呢。而且……。”往後站了幾步，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繼續說道：“應該是非常重視你的人。”用料設計無一不精，而且與紅葉的氣質非常相配，相得益彰。不是用了極深的心思，應該做不到這點。

　　在離嵐了然的視線中，紅葉的臉微微有些燒：“嗯！”

　　

　　離嵐拍拍手掌，假裝沒有看到紅葉的局促：“好吧，不破壞你們這些小兒女的心思了，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既然你的衣服他買，他的衣服總該你買了吧，走走走，我們去逛男裝，逛街的話只有我一個人買太讓人沒有興致。”

　　可憐其昭那個傻小子，還有自家那位游戲花叢的弟弟，怕是千種心思都要付諸流水了。

　　紅葉任她推著，一邊嚷道：“那個，我也不會買。”

　　離嵐驚愕的看著她。

　　紅葉苦笑：“是，只有他給我准備，我從來沒有給他買過衣服。”

　　半響之後，離嵐感歎：“天！他真命苦。蘇紅葉，你也忍得下心，我懷疑你能留得住他多久？你知道嗎，就算一直在你身邊，心甘情願為你付出，可也一定會累，會覺得辛苦的。”就如同她，就算心裡還住著他，一直一直不肯離去，就算再是不捨，也累得走不動了。所以才想連骨帶血的連根拔起，再也不想，這樣辛苦下去。

　　

　　會嗎，羅成曾經在某時，也曾經累到想要放棄嗎？紅葉心中一澀，長久以來，早已習慣羅成對她的好，處處為她考慮周全，事事以她為先，卻忘了，她卻從來沒有停下腳步，看看他眼角眉梢的疲倦，看他凝望她背影時的痛苦。

　　“羅成，你一直一直對紅葉這麼好，會不會覺得很累？”臨睡前，趴在床上給羅成打電話。

　　心裡滿滿的全是幸福纏繞，羅成笑得溫柔，“傻瓜！”

　　“羅成？”紅葉非要聽到答案。

　　羅成拿著手機，從電腦旁移到床上，舒服的躺下去時，他說道:“如果一個人，能夠找到心之所愛，並且能夠依照自己的心願對她好，讓她幸福快樂，這個人，一定是幸運的。不是嗎？紅葉。”

　　“嗯！”紅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帶著濃濃的鼻音。

　　羅成大聲歎氣：“這樣好危險啊！諾然家大小姐，居然這麼容易就能被人打動！我一定要看得牢牢的。”再不讓人有可趁之機，在心底偷偷加上這句。

　　“撲哧！”紅葉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原來冷面閻羅也會開玩笑啊，我應該錄下來賣給報社，鐵定上頭版。”

　　明天，羅成收到那樣東西時，會是什麼表情呢，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睡得很晚，但是第二天早上紅葉還是很早就醒了。

　　微微的晨光裡，紅葉爬上了城中最高的樓，她坐進樓頂的觀光台時，目光所及之處，只有她一人。

　　這樣安靜呢！紅葉深吸一口氣，風如此輕柔，阿染，是否你的手輕輕拂過？

　　紅葉雙手抱膝，看著光線越來越亮，天幕輕蓋處，滿是紅霞。

　　當太陽如紅氣球般蹦出的時候，紅葉高高的仰起頭，阿染，這個城市的日出，我已經看到了，你看到了嗎？

　　

　　卻說這日助理抱了一個包裹送到羅成辦公室，一邊好奇的問：“副總，這是每一次有人送包裹給你私人的呢，看起來，又不像公司的東西。”

　　羅成也滿是疑惑，他的朋友裡有誰會無聊到給他寄包裹的？視線落到寄貨單上時，卻猛地一震。

　　助理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不動如山的羅副總居然會被個包裹嚇得臉色大變。打開包裹之後，又是一副震驚的神色，雙手拿起箱中包好的毛衣時，居然還在微微顫抖。

　　難道說副總特別喜歡毛衣，喜歡到這種恐怖的程度，居然抱著那件毛衣傻笑起來，過來一會兒卻又收了笑容眼眶發紅。

　　可是明明，那件毛衣非常普通啊！助理帥哥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是被副總一腳給踢了出來。他揉揉發痛的屁股，心底在想這條爆炸性新聞會引起什麼樣的轟動。

　　

　　生命中總要有所經歷，才能走向成熟和豐盈。愛人不是天生就會，可是只要有一顆珍惜的心，就會走到最最美好的那一步。

　　這條新聞傳到諾然天耳中的時候，他背著手，從高處望下去。似乎能看到，他的小女兒揚著燦爛笑容，正正向他走來。

為了一口餓

一路風景

　　“繼長庭，你究竟在想些什麼？”那寧站在後面，風揚起她的衣裙，無盡的美麗。

　　繼長庭看著，他一直都知道，那寧是美麗的，高貴的，他仰視著那樣的風華，他以為，那就是愛情。可是，他終究錯了，他愛上的，只是童話故事裡的公主，他癡迷的，只是與公主匹配的王子的身份。

　　“那寧，對不起！”

　　那寧睜大了眼睛，震驚得不能言語，聰明如她，當然猜出了繼長庭將要說出口的話。

　　繼長庭轉過頭去，臉上帶著苦澀的意味:“從小到大，我聽過無數的故事，故事裡的公主，優雅，美麗又精致。她穿著漂亮的衣服，住在宮殿裡，有成群的騎士保衛著，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我以為，我見到了童話裡的公主。我向往著那樣的世界，我也向往著能站在公主的身邊時，能收到的無數贊賞和羨慕，那樣的感覺，真的是讓人驕傲又滿足。當你對我表露愛意的時候，有微微的心動，可是更多的，是沾沾自喜。當你出現在我家時，父母鄰居看我的眼神，讓我連走路都格外輕快。”

　　他頓了一下，沒有勇氣再看那寧一眼，“可是，我忘了，我從來沒有問過我的心，對你是什麼感覺，我在意的，只不過是別人的看法，只不過是，能被公主愛上的虛榮。”那麼艱難的，終於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心裡，忽然一下子松了，似乎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心境澄明。

　　那寧輕輕扯動嘴角:“那麼，為什麼不一直虛榮下去呢？”

　　繼長庭搖了搖頭，輕輕的閉了閉眼睛。

　　那寧垂下眼眸，掩下了所有的悲傷：“是因為，遇上了你心目中，真正的公主麼？”

　　聲音很小很小，卻依然一字一句清晰的傳入繼長庭耳中，繼長庭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一顫，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努力的調勻呼吸，就算是要哭，也絕不可以在他面前。那寧深吸一口氣：“可是，繼長庭，她不愛你。”那個女子，雖然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可是她看得出，繼長庭並非她心之所系。

　　“我知道，”繼長庭笑了，他當然知道，當她將他推開，一本正經的說心不會跳的時候，當她將他的手放到那寧手裡的時候，當她，看著其昭，眼裡有明顯不同的光彩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蘇紅葉對他並無曖昧。可是啊，他捂著自己的心，那麼有力的跳動著，為什麼卻偏偏不知道，他對她的，是動心了呢？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會不會，還有可能留得住她？

　　“她已經離開了，你，要在這裡等她麼？”

　　“不，等我有能力給人幸福的時候，去找她。”然後再不讓她辛苦的為生活奔波，受盡看人臉色的委屈。

　　那寧轉過身，直直的仰著頭離開了。臉上，早已滿是淚水，原來他不是不勇敢，只不過沒有真的愛上而已。

　　

　　其昭一臉平靜的看著來人，“你來問我蘇紅葉去了哪裡？”臉上似笑非笑，桌子底下的手，卻已經悄悄的捏緊。

　　“是，”繼長庭迎向他的視線，少有的堅持，“以其家的勢力，應該能查出她去了哪兒吧，更何況，她當時在其家兼過職，應該留有檔案的？”

　　“事實上，我也想知道她在哪裡。”其昭冷笑，拿著把他賣掉的五百萬，那個狠心的女人，是和什麼人，在什麼地方逍遙呢？

　　“怎麼可能連你也不知道？”繼長庭明顯不信。

　　“繼長庭，她拿了我母親的五百萬就這樣離開了，你以為，她還敢被我找到麼？”看著繼長庭瞬間慘白的臉，其昭似乎還嫌不夠，又問了一句：“她的來歷，全是假的，她的單純執著，也全是假的。這樣的人，繼長庭你還要找來干什麼呢？”

　　“不，我不相信。就算她做了什麼事，也一定是有苦衷的。”繼長庭後退兩步，喃喃的說道。

　　“苦衷啊，我也希望能像你這麼愚蠢。可是繼長庭，如果一個人，從頭到尾對你說的做的全都是假的，甚至連這個人，也是突然冒出突然消失，怎麼也找不到，或許也是假的。你不覺得這樣的人，很可怕麼？”其昭忽然笑出聲來:“所以說最好不要被我找到，要不然，我會叫她，生不如死。”

　　生生壓制出沖上心頭的恨意，其昭看著繼長庭跌跌撞撞離開的背影，笑得越發慘烈，假的，全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啊，可是說什麼，他的心，這樣劇烈的痛著，痛得宛若失去了生命中最初最真的溫暖。

　　他仰著頭，怕就要流出的淚水，擊垮了好不容易才壘起的心房。

　　蘇紅葉，你最好祈禱不要被我找到，要不然，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然後，然後，將你埋在離我最近的地方，永遠也不能離開。

　　

　　可惜其昭，心心念念的，只是蘇紅葉，要是他能聯想到諾然紅葉的話，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他辦公桌一側的書架上，放著有關競爭對手最新的報告，其中明顯標注的，便是假日酒店與諾然集團簽訂的協議影印本，未來兩年，諾然集團所有的出差住宿均安排在假日酒店，而酒店除了給對方提供最優惠的折扣外，最重要的一點，是在各個城市給諾然大小姐紅葉預留一間安靜的客房。

　　

　　而此刻的紅葉，正在去往下一個城市的路上。

　　離嵐問她：“為什麼要去看每個城市的日出，你打算學畫的麼？”

　　“不，”紅葉告訴她，“只不過是要完成一個心願。完成了舊的夢想，才能成就新的希望。”

　　離嵐看著她，忽然笑了，她說，“蘇紅葉，我實在很喜歡你的性格。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吧，以後有機會，還可以再約出來共走一段旅途。”

　　紅葉也笑了，“離姐姐，我也很喜歡你的性格。”可是朋友，她們是沒有辦法了吧，不說她今日的隱瞞欺騙，還有那個橫在她們中間的人，想必要心無芥蒂真正的坦誠以對，這一生，怕是沒什麼機會了。

　　也罷，不論將來如何，只管珍惜這一段旅途吧。紅葉揚揚眉毛，“離姐姐，你說的，要教我十字繡的，快來，快來。”

　　“這麼著急，想繡好了給你那個他麼？”離嵐取笑她。

　　想像著羅成拿著個十字繡卡通錢包的樣子，紅葉小小的寒了一下，估計她有勇氣送，羅成也沒有勇氣收吧！他要是真拿著那個東西四處晃，不知道得笑掉多少人的大牙，紅葉想著想著，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打開房間的門，紅葉就嚇了一大跳，“羅成！”

　　羅成穿著那件高領的毛衣，正斜躺在沙發上看書，頎長的雙腿隨意的搭在扶手上，聽見開門聲，抬起頭來沖著她微微的笑了。

　　“你怎麼在這裡？”今天明明不是周末啊？紅葉有些疑惑，卻突然不敢看他，不知道為什麼，他穿著她買的衣服，隨意的躺在那裡，其實什麼也沒做，卻偏偏讓她覺得，危險的性感。要抵制住美色的誘惑啊！紅葉吞吞口水，在心裡偷偷的告誡自己。

　　“在念叨什麼呢？”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暖暖的熱氣從頸後拂來。

　　紅葉嚇一大跳，“呯”的一聲行李就掉在地上。

　　羅成看看她，再看看地上的行李，無奈的搖搖頭，隨手提起行李往衣櫃走去，“怎麼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呢？”

　　

　　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紅葉自己倒一杯水慢慢的喝著，一邊看羅成將衣物一件件的拿出來，掛在衣櫃裡。

　　“在看什麼？”發現了紅葉的視線，羅成抬起頭來問她，揚起笑容：“我穿這個衣服是不是很好看？”

　　“嗯！”紅葉點點頭，其實羅成穿什麼都很看，只不過今天，特別的好看。

　　“紅葉眼光真好啊!”羅成誇她。

　　紅葉微微紅了臉，忙轉移話題，“羅成，你怎麼跑過來了，不用上班嗎？”更何況，不是說好周末才見面的嗎？

　　

　　羅成走過來，從身後將她環住，“我想讓你第一個看見我穿這個衣服的樣子。這是紅葉，第一次給我買的衣服呢！”

　　眼睛澀澀的，這是她第一次給羅成買衣服，羅成卻已經為她，買了十幾年的衣服。她將雙手蓋在腰間羅成的手上，放松了身體靠進羅成懷裡，“羅成，你現在，真好看。”

　　“比任何人，都好看麼？”羅成將臉貼在她頸間，小聲的問她。

　　“嗯，最好看。”

　　羅成將她摟在懷裡，慢慢的俯下身去，吻上了她的唇。是記憶裡的芬芳甜美，為什麼明明才分開幾天，他竟然已經這般渴望。

　　

　　“紅葉！”他含糊不清的念著，順著紅葉的唇慢慢向下滑去，在她耳垂上輕輕一咬。

　　“啊!”她輕叫一聲，更緊的偎向他懷裡，一雙手，也不由自主的環到他頸上，微微的顫著。

　　身體似乎在燃燒，羅成將紅葉放在沙發上，一手放到她腦後，另一只手摸索著與她十指緊扣，雙唇猶如火一般，在她唇間輾轉，如此激烈的求索，似乎要掠盡所有的空氣。

　　“羅成！”紅葉忽然睜開了迷朦的雙眼，輕輕叫道。

　　羅成喘著氣，艱難的離開了她的唇，將臉靠在她耳邊，知道她是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

　　紅葉動了動，似乎想移開一點，羅成連忙按住她，聲音有些痛苦：“紅葉，別動！”

　　紅葉緊緊的閉著眼睛，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好半響，羅成才坐起來，一張臉紅通通的好像關公。紅葉本來還在尷尬，看見羅成這個樣子，一時沒忍住撲哧的笑出聲來。

　　羅成看看她，無奈的搖搖頭，歎口氣過來將她的衣服理好，再攬到懷中。

　　“紅葉！”羅成忽然叫她。

　　“嗯！”

　　“不要再和離嵐一路了。”

　　“為什麼？我沒有告訴她我是諾然紅葉啊！”

　　沉默了好一會兒，羅成才說，“離家的人，個性偏執，我怕離嵐萬一哪天知道你的身份，會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出來。離家，有黑道的背景，離嵐的父親離潮生，到現在，還是黑道裡舉足輕重的人物。我不想你有危險，一絲一毫也不行。”

　　紅葉玩著羅成的手指，“可是，羅成，我想跟她在一起呢，阿染欠她的，也就是我欠的。”

　　羅成手掌一翻，將紅葉的小手握住：“傻瓜，林染不欠她的，你也不欠。男歡女愛，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她要自己一個人單相思是她的事，怎麼會跟別的人相關？”

　　突然想到什麼，手指一緊“紅葉，按你這種想法，如果有一天，別人對你念念不忘情有獨終，你也會想著是你欠下的債，要去彌補償還麼？不行，我不允許，紅葉，你答應過要陪著我，不可以再離開我的。”

　　自己就長著這樣一張不讓人信任的臉麼？心裡酸酸的，紅葉閉上眼睛靠在羅成肩上，卻笑了，“羅成，你放心，我又不溫柔又不懂得體貼，別人不會都像你那麼笨把我當個寶的。我會死賴著你，哪裡都不去。如果是我欠了別人的債，那肯定也是你幫我去還的，妻債夫還，天經地義。”

　　“好，我幫你還。”羅成抱著紅葉，笑得嘴都要裂到耳朵根後去了。

為了一口餓

如果愛

　　凌晨時分，還在昏昏的一片，離嵐打了紅葉的手機，是關機狀態。

　　一時心血來潮，想要跟紅葉一起去看日出，誰知道這家伙還沒開機，不知道是不是睡過頭了，可別錯過了啊。

　　離嵐徑直來到假日酒店，走向前台：“請幫我叫一下1210房間的客人，就說我是離嵐，在樓下等她，讓她快點起床了。”

　　前台小姐在計算機上一敲，笑容熱情有禮：“原來是諾然小姐的客人，請您稍坐一會，諾然小姐剛剛出去了。”

　　或許是對“諾然”兩個字太敏感，離嵐微怔了怔，難道說紅葉之前說她房間的時候，自己記錯了，她明明記得她說的是1210房間啊，一定是她聽錯了吧，耳朵轟轟作響，她強自鎮靜：“不好意思，我找1210房間的蘇紅葉小姐。”

　　前台服務員一臉狐疑的再查了一下，抬起頭來對她說：“沒有錯啊，1210房間是諾然紅葉，我們提前好幾天就預留好的，您確定您找的是蘇紅葉而不是諾然紅葉？可是我們酒店，沒有叫蘇紅葉的啊？”

　　諾然，紅葉嗎？離嵐後退了好幾步，一定是她錯了，她按著劇烈跳動的胸口，大腦一片空白。

　　

　　光線慢慢的亮了起來，離嵐悄然坐在服務台旁的吧座上，燈光格外柔和。

　　服務員小姐突然指著大門口進來的人說：“諾然小姐回來了！”

　　離嵐呆呆的看著，原來那個人，是諾然紅葉啊！

　　搖搖頭，止住了服務員正待招呼的手，“我認錯人了，這位不是我要等的人，我馬上就離開。”

　　紅葉一大早出去的時候，天還未大亮，羅成非要說不安全要陪著她。到了目的地，卻又站得遠遠的，不敢擾了她的心思。

　　紅葉感動於他的體貼，回來的路上，一直緊緊的握著他的手，羅成了然的一笑，與她十指緊握，再也不肯放開。

　　

　　當羅成與紅葉的身影消失於大廳好久之後，離嵐才提起發軟的雙腿，一步一步的向外挪去。那個人，居然是諾然紅葉，是他愛逾性命從無一刻遺忘的諾然紅葉，怎麼敢，倚在別人的懷抱裡？他呢，他去了哪裡？

　　摸索出手機，她打出去了一個電話，“爸爸，林染呢？他在哪裡？”

　　“小嵐，怎麼想起問這個問題了？”對方似乎有些遲疑，靜了好一會兒才問出這麼一句話。

　　離嵐咬著牙，“爸爸，你只需要告訴我，林染在哪裡？不要說你不知道，我知道你在諾然集團布了人。”

　　長長的歎息聲後，離烈輕聲說道：“我知道早晚瞞不過你，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對你的沖擊，應該也不會那麼大了吧？林染，已經於去年初，死於一場車禍……。”

　　一番話說完之後，只有異常的靜默，似乎連半句疑問也沒有，離烈連忙問道：“小嵐小嵐，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吧？”

　　似乎並不覺得疼痛，離嵐茫然的抬起眼：“爸爸，我很好，再好不過。”

　　

　　快中午的時候，紅葉來找離嵐，陪著她一起的還有羅成。

　　紅葉似乎有些歉意：“對不起啊，離姐姐，下面的行程，不能跟你一起走了。”看看身後的羅成，扁扁嘴，繼續說道：“我有朋友要跟我一起，他個性又悶又拘謹，跟姐姐在一起，恐怕會影響了姐姐的興致。”

　　離嵐仔細的看了紅葉很久，久到紅葉自己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不明所以的又看回去：“離姐姐，怎麼了？”

　　離嵐似笑非笑，“他就是紅葉之前所說的那個人吧，為你打點一切衣食住行的人？”

　　紅葉的臉開始泛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那麼，”離嵐問她，“其他那些也愛你的人，紅葉也就不管了？”

　　不明白離嵐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紅葉仍是回答了她，“你說的是其昭嗎？其昭的話，會找到真正愛他的人，紅葉這一生，怕是只有辜負了。”眼光不由自主的往羅成看去，他眼底一片暖意，安靜的看著她。

　　“再怎麼深愛，也不去在乎了？紅葉，這樣，會不會太過殘忍？”

　　心裡有一抹痛輕輕掠過，可是人之在世，又怎麼能事事完美，紅葉努力的微笑:“我只有一顆心，裝不下那麼多的人。姐姐，你今天怎麼了？”這些事，離嵐以前就知道的啊，怎麼到今天才突然提起來？

　　離嵐慢慢低下頭去，“沒事，就是突然想問問，或許是因為馬上要分開了吧。紅葉，你跟你的朋友一起走吧，我剛好也累了，我們以後，有緣再見吧！”

　　紅葉和羅成離開之後，離嵐仍然保持著一個姿勢，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手指慢慢的握緊，指甲都掐進血肉。

　　

　　紅葉歎著氣，“看吧，羅成，離姐姐一定生我的氣了，明明說得好好的我們要一起逛逛的。現在又突然變卦，而且還拿你當借口去騙人。嗚！”紅葉抱著臉，使勁搖了搖，好煩啊！撒的謊越來越多，她會不會以後變成騙人專業戶。

　　羅成好笑的拍拍她的頭，“別想那麼多，你的安全最重要。要不然她在你身邊像顆定時炸彈，我放不下心。”

　　“有什麼好不放心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跟爸爸在我身邊弄了好幾根小尾巴吧？”

　　羅成在她臉上輕啄一口，“要不然你以為我們真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晃？諾然小姐，用用你那個聰明的小腦袋吧。”

　　紅葉撇撇嘴，所以說，她討厭當有錢人。

　　羅成攬過她，“紅葉，你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也不要讓自己生病，要不然，我會非常非常難受。”

　　“會像感冒那樣難受嗎？”紅葉戳戳他嚴肅的臉，逗趣的問道。

　　“感冒的痛嗎？那真是不及我心頭的萬分之一。”

　　嘖嘖嘖，看看，羅成也會說情話了啊，紅葉心底微甜，忍不住的靠向他肩頭，嘴角輕輕翹起，“羅成，你還不趕快回去辦公？”

　　“紅葉不想我多陪陪麼？”

　　“不行，那樣爸爸多辛苦！”嘴裡這樣說著，紅葉的雙手卻不自覺的扯住了他的衣襟。

　　紅葉，不要讓我等太久，羅成在心裡悄悄說道。巴不得每時每刻都能看到她，原以為今生已成奢望，誰料想今日還能握著這樣的幸福。或許太幸福太甜蜜，所以總覺得不真實，他想要一直一直抱在懷裡，才能確信不是美夢一場。

　　

　　羅成當然不可能陪著她走完接下來的路程，所以紅葉，仍是提著行李，獨自一人走向下一個目的地。

　　世界上的事總是很奇怪，你越不想它來什麼，它就偏來什麼。羅成要是知道了，一定會非常懊惱吧，紅葉坐在街邊的咖啡屋的時候，對著剛剛走進門來的離嵐笑起來，“離姐姐，真是好巧。”

　　離嵐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樣子，微愣一刻之後，向她走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紅葉，我們居然又碰到了。”

　　“離姐姐，你怎麼也來這裡了？”

　　離嵐叫了一杯咖啡，笑道：“我本來也是打算隨便走走的，哪知道這麼巧，對了，你朋友呢？”

　　尷尬的笑笑，撒謊被抓現行了呢，紅葉摸摸鼻子，“有些急事要他處理，他趕回溪城去了。”

　　離嵐似乎不以為意，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轉移了話題，“紅葉知道我說什麼要來這個城市麼？”

　　“為什麼？”她還真的是挺好奇。

　　“你還記得我曾經提過過的林染嗎？”

　　阿染？心頭一震，紅葉不自然的移開視線看向別處，“記得。”

　　離嵐微微的扯動嘴角，“他有樣很重要的東西落在這裡了，我來幫他拿回去。完成了這些與他有關的事，或許有一天就真的可以遺忘了。紅葉，你能陪我一起去拿不？”

　　阿染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留在這裡，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阿染來過啊？紅葉心裡開始有些不舒服，為什麼離嵐都知道的事情，她會不知道？

　　“好啊，離姐姐，我陪你去。”

　　離嵐端起咖啡杯，一口氣喝完，“那麼，現在就走吧？”

　　

　　兩人一同前往城郊，路上，離嵐問道，“紅葉，如果是愛的話，是不是真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希望時時刻刻都在一起？”

　　想起羅成之前說的那些話，紅葉歎口氣，“雖然說兩情若是長久時，不在朝朝暮暮，可是我們這些凡人，誰不希冀與深愛的人時時刻刻都在一起。越是深愛，越無法忍受分離吧。”

　　是啊，如果深愛，卻偏偏分離，該是多麼痛苦啊。離嵐閉閉眼睛，深深的吸一口氣，“是啊！我也這樣覺得。”

為了一口餓

死生契闊

　　城郊有一條希羅河，是貫穿整個東陽流經區域最廣的河，兩岸盡是高山險谷，水勢洶湧，暗流密集。更何況，現在是春天，雪水初融，水流量大增。

　　紅葉站在山上，看水濤拍著兩邊巨石，濺起驚人的水花，想著阿染怎麼會把什麼重要的東西放在這麼奇怪的地方，央︻望望，連個房子什麼的都望不到。山路盤旋，一側是山，另一側下面就是湍急的希羅河。

　　紅葉和離嵐下了車之後，已經沿著山路走了好長一截，離嵐一言不發，臉上表情更是奇怪，時喜時悲。或許是又想起阿染了吧，紅葉暗自揣測著，也就忍著心中的疑惑，靜靜的跟在離嵐身後。

　　

　　走了近半個小時，離嵐才在一地勢險要處停下了腳步，路邊突出來的一塊大石，像是鑲在山的腰側，大石下就是滾滾河水，站在上面似乎都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濕氣和水流的腥味。

　　離嵐遞給紅葉一瓶水，笑笑，“累了吧，先喝點水。”

　　紅葉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半瓶，走了這麼久，的確是渴了。

　　離嵐只是看著她，淚水，開始凝聚。

　　“離姐姐，你怎麼了？”離嵐今天，確實是比較奇怪。難不成阿染曾在這裡留下過多麼了不得的事跡麼，要不然她的情緒也不會起伏這麼大。

　　

　　遠遠的開過來幾輛車，先下來的幾個人，一身冷肅，紅葉皺皺眉，怎麼開始覺得頭暈。

　　抬手揉揉太陽穴，紅葉使勁搖了搖腦袋，離嵐在這個時候，適時的伸手扶住了她。紅葉感激的沖她笑笑，正要說話，卻覺得一陣昏眩，渾身愈加無力，整個人都靠在了離嵐身上。

　　“離姐姐，我……。”似乎有些不對勁，話沒說完，紅葉已經看到了小李帶著其他幾個保鏢急急向這邊沖來。

　　離嵐手一揮，先前過來的幾個人就已經把她們圍在了中央，她大聲笑道，“如果不想你們家小姐有事的話，最好站在那裡不要動。”冰冷的刀刃已經放在了她頸側的大動脈上，不用低頭，都已經能感覺到那森冷的寒意。

　　小李腳步一頓，滿是驚恐，果然再不敢往前一步。

　　

　　終究被羅成料對了麼，心底暗歎，紅葉閉上眼睛。

　　離嵐貼近了紅葉，極為溫柔，“紅葉，諾然紅葉？”

　　“是，離姐姐什麼時候知道的？”

　　“不是很早，不過幾天前你跟你的親密愛人去看完日出回來的時候。”

　　“對於我隱瞞身份的解釋，離姐姐有興趣聽聽麼？”

　　離嵐搖搖頭，“不想聽。諾然紅葉怎麼變成了姓蘇的，我不想聽，阿染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想聽。紅葉知道我現在想聽什麼嗎？”

　　反正一定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話，紅葉微微一笑，“姐姐想聽什麼？”

　　“我想聽，如果阿染要你去陪他，你願不願意？”

　　

　　眼皮微動，紅葉輕歎，“我很想他，可是現在，我不能。”

　　“不能？”離嵐動了動手中的燈子，幾乎是立刻的，紅葉就疼得皺緊了眉頭，離嵐冷笑，“早聽說你身手極好，我又怎麼能掉以輕心。紅葉，那瓶加了料的水味道還不錯吧，你要不要試試，現在還有沒有能力自己站穩？”

　　紅葉靠在離嵐肩頭，並不驚慌，“姐姐作事一向沉穩周全，如今一切都在姐姐算計之中吧。那麼現在，要紅葉做什麼呢？”或者說，離嵐要對她做什麼呢，紅葉心思急轉，她自己手足無力，恐怕是沒有辦法反抗，而此時刀架在她脖子上，估計小李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至於遠在溪城的那些人，也是遠水解不了近火了。不禁暗自苦笑，好像她每次有難，都是自己先被人下藥。可是，她又哪能預料得到，平日笑語嫣嫣的人，會突然間對她發難呢？

　　

　　離嵐並不關心紅葉在想些什麼，她看了看又駛近的一輛車，笑道，“紅葉，林染愛你那麼多年，一定希望可以和你生死與共吧。他既然死了，你還留在這裡干什麼呢，你當然應該去陪他，要不然，他自己孤伶伶的在那裡，該是多麼痛苦啊！諾然紅葉，林染對你情深一片，你怎麼能愛上別人，你不知道這樣會讓他傷心麼？”

　　紅葉心中痛極，緩緩吐出一口氣，才說道，“阿染走的時候，我也想不顧一切的陪他去的。可是姐姐，走的人已經走了，活著的才更應該好好珍惜。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走過那一段絕望，姐姐，你也放下吧。”

　　“我當然會放下，不過，是在為他做完最後一件事之後。諾然紅葉，你該死，因為你要去陪著他，生死不離；那個居然敢趁林染不在搶走他心上人的羅成，也該死。”

　　紅葉霍然睜開了眼睛，“你要對羅成做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要讓他拿他自己來交換你。你說，這種交換，他會願意麼？只要他從這裡跳下去，我就放了你，我這樣告訴他，你說他會願意麼？”

　　

　　睜底有了幾分焦急，紅葉強自鎮定，“他才不會那麼笨上你的當。”

　　離嵐篤定的一笑，“他會，他當然會。我告訴他，你是林染心愛的人，我愛烏及烏，肯定不會傷害你。只要他死了，你就能一直愛著林染，所以我只要他死。他怎麼可能不願意。更何況，越是深愛，越是在乎，就越失冷靜，我只需要在你漂亮的脖子上劃幾個傷口，方寸大亂之下，你說他會不會跳得比較快。”悠悠一歎，“他跳水的姿勢，一定是優美無比！我想羅成也快到了，是吧，西蓮？”

　　剛從車上下來的西蓮，優雅的走近，對上紅葉震驚的雙眼，嘴角微勾，“西蓮，金西蓮。少年羅成名震黑道的時候，對他心悅誠服的老金的女兒。當然，也是昔日離老大的手下。”

　　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紅葉的臉龐，“其實真的很捨不得呢，我們原本是想把羅成從你身邊逼走，收羅到老大麾下的，那可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可惜，你太單純，運氣太好，而他，太死心眼。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吧，你說是嗎，大小姐？”

　　

　　直至此刻，紅葉才感覺到了恐懼，阿染已經為保護她而死，怎麼能再讓眼睜睜的看著羅成死在她面前。她看著西蓮的眼睛，“西蓮，不管是虛情還是假意，我們都曾經那樣親密無間的相處過，放過羅成吧。他年幼失母，這一生還從未真正嘗過幸福的味道，如果就這樣離開，真的是太可惜了。”

　　西蓮臉上有奇怪的笑意，“你已經篤定他會為你而死了麼？”

　　紅葉痛苦的看向遠方，似乎若隱若現的，有車奔來，那是爸爸，還是羅成？是的，離嵐說得沒錯，羅成再是機智冷靜，只要遇上她的事，就只有驚惶。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再加上離嵐說的那番話，他會相信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犧牲自己保全她。

　　西蓮歎口氣，“可是來不及了，小姐，副總已經快來了，我算好時間給他打的電話。讓他走在你前面，至少還可以替你開道呢，那也是他的心願吧。”如果羅成肯愛她，那該多好，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傷心絕望，痛到想要他從這世間消失，再不用看他與別人卿卿我我，情深意濃。

　　

　　不可以，怎麼能讓羅成再為她失去生命。從來都只有羅成為她付出，她何曾為他做過什麼，什麼都還來不及做啊，怎麼捨得再看著他受傷害。反正都難逃一死，至少，要他活著。

　　還來不及親口告訴他啊，他是這一生最深最深的信賴，甚至超過了阿染。沒有了阿染，她痛不欲生，卻仍然有勇氣等傷口愈合，慢慢站起，那是因為她知道，哪怕全世界都拋棄了她，還有羅成，會一直陪著她。可是要是失去了羅成，她的傷口就只能慢慢潰爛，哪怕還有全世界，也會覺得惶恐和害怕。

　　還沒有說，她對他的，或許不止喜歡，還有愛。以前來不及發現，現在，是來不及說出口了。

　　羅成啊，就算是再痛再傷心，也要替紅葉，好好的活著。就算非常辛苦，也請努力的微笑。

　　

　　車子終於越駛越近，那麼捨不得，卻不能再等下去了。紅葉微微一笑，用盡全身力氣，將離嵐的刀子按了下去。

　　血如紅霧噴散而出的時候，離嵐驚恐的大叫，拼命的想要把刀子拿開。原來愛，真的可以創造奇跡，即使藥力未去，她也還能按住離嵐的手呢，紅葉這樣滿足的想著，嘴角，隱約有微笑的花，淒涼也溫婉。

　　混亂之中，紅葉被離嵐甩出了大石。凌空而下的時候，她看到那輛熟悉的馳近的車，是羅叔開的車吧，性子和羅叔一樣的急。不過還好，這一次，沒有快過她。無力的閉上眼睛，入水的剎那，刺骨的冰涼。

　　

　　“紅葉!”羅成沖到最前面，可是映入他眼簾的，除了石上斑駁血跡，哪裡有她的影子。離嵐似乎被驚呆了，癱坐在地，呆呆的望著自己的雙手，刀子被丟到一旁，閃著妖異的紅光。

　　“董事長！”小李雙腿一軟，跪坐在地，淚流滿面。

　　“紅葉！”羅成發瘋一般沖到石邊，縱身就要往下跳，被諾然天一把抱住，他掙扎著大喊，“紅葉在下面呢，水那麼深那麼冷，紅葉在那裡等著我呢！”失了神的眼晴一個勁兒的往下望去，他的紅葉，在那滾滾洪水中，似乎在向他呼喚。

　　諾然天一個巴掌扇去，將羅成狠狠的摔倒在地，緊拽著他的衣領，諾然天盯著他的眼睛，深吸一口氣，“羅成，你要跳下去了，誰來找紅葉？”

　　羅成望著他，喃喃的說著，“紅葉在那下面，董事長，紅葉在下面。”

　　“是，紅葉在下面，所以等你去救他。”諾然天強忍著眼淚，一字一句的說道。

　　羅成趴落在地，只覺得全身又冷又痛，身子緊緊蜷成一團，想要努力站起，卻恍若失去了全部力氣。可是，紅葉，等著他去救呢！

　　牙齒狠狠一咬，口中血腥味漸濃，他一個翻身從地上爬起，雙眼赤紅的盯著西蓮，那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般。西蓮往後退一步，卻昂起頭來，倔強的盯著他。

　　羅成前進一步，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膛急劇的起伏，半響，眼中的紅色漸漸褪去，他轉身大踏步離開，“董事長，這裡交給你了，我去找紅葉。”

　　“羅成！”羅淵擔心的叫了他一聲。

　　羅成頭也沒回，聲音遠遠的傳來，“沒有我的允許，紅葉怎麼可能離開。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絕不放手。”

　　

　　黑盟的人，將離嵐和西蓮團團護住，警惕的看著諾然天。

　　諾然天臉色煞白，手足都在微微發抖，卻在臉上綻開了一個奇怪的笑容，他看著離嵐，“離小姐，你當真知道林染是怎麼死的嗎？他的死，紅葉的確脫不了干系，那是因為他護住了紅葉，可是，你不想知道，他們兩人是怎麼陷入困境的麼？如果你實在不知道的話，不妨回去請教一下令尊，以及你身邊這位金西蓮小姐。”

　　手一揮，示意手下人跟著離去。羅淵卻拉住了他，冷冷的看向離嵐等人，“他們，要怎麼結果？”

　　諾然天僵直了身子，眼底閃過殘忍的寒意，“我不想雙手沾上這些人的血，太不值得。她們，留給她們自己吧。”嘴角微勾，離烈，你要怎麼面對你自己的女兒？還有，離嵐，該怎麼去面對她的一錯再錯。這個游戲，先讓他們自己玩吧，看不過癮，他再來添火。

　　如果紅葉真有個萬一，他會要這些人，嘗盡至親骨血生死相斗的慘劇。毀天滅地麼，如果失去了女兒，毀了又如何？

為了一口餓

不如不見


　　答應了羅成，沒有他的允許，絕對不可以再離開。可是人不想離開，就真的不會離開了嗎？

　　距離那日已經過去七天了，其恆站在加護病房外，眉頭深鎖。

　　病房裡的那個女子，被送來的時候面目全非，脖子上的傷口明顯看得出是出是傷於利器，醫生來匯報情況的時候，他正和院長在商量這一年度醫院的新設施引進，聽聞傷得這麼奇怪，好奇之下就順便來看了一眼。

　　盡管傷痕累累，他仍是一眼就認出了她，是他的兒子嘴裡再不提起卻一直念念不忘的蘇紅葉。他阻止了院方要報警的行為，只是吩咐不惜一切代價要救她。

　　

　　看著躺在床上，一直沒醒過的女子，頸部嚴重的開放性損傷，氣管，大血管頸總動脈均嚴重割裂，手足由於撞擊而折斷，渾身傷痕累累，要不是他對蘇紅葉印象太過深刻，也認不出來。

　　把她傷成這樣的，風華，是你麼？心裡，是濃濃的悲哀無力，這樣單純的女子，你真的也下去手麼？

　　沒有報警，又封鎖了一切消息，如果她真的就此死去，是不是就如人所願，走得無聲無息？

　　

　　紅葉在她的世界裡游移，渾然不知鏡末他們，生生掐斷了離家的網絡兩天，公司內所有機密級的文件統統不翼而飛，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離家股價大跌。

　　但是同時，諾然集團內也是風波不斷，先是有前員工向警方舉報諾然集團非法入侵離家系統的非法行為，再就是諾然家大小姐生死未知，繼承人出了問題。

　　諾然天此時，正守在妻子的床邊，幾天來，像是老了幾歲。

　　自從紅葉跳河的消息傳來，蘇琬就一病不起。斷斷續續的醒來，只會睜著眼問，“紅葉呢，紅葉回來沒？”

　　心痛至極，諾然天輕聲道，“放心，紅葉不會有事的。你好好養病，不要讓她回來看見你這個樣子，她會自責的。”

　　蘇琬看著緊閉的房門，低喃道，“如果會自責，現在就應該回來才對。紅葉，紅葉啊！”

　　伸手握住妻子，諾然天說道，“她會好好的，一定會的。”

　　

　　羅成緊抿著嘴站在門口，諾然天走出來，看了他一眼，“羅成，你先回去休息。”

　　“我不累。”

　　“我讓你回去休息！”

　　羅成倔強的看著諾然天，一雙眼睛因為幾日的不眠不休滿是血絲，向來英氣逼人的臉上，如今也只剩下憔悴。

　　諾然天心下一軟，放低了聲音，“好好回去休息，你要倒下了，紅葉可怎麼辦？”

　　羅成低頭，“我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全是血，染紅了一條河。紅葉孤伶伶一個人站在河裡，朝他笑的樣子，他閉眼的剎那就能看到。

　　諾然天在他肩上拍了拍，“現在去紅葉的房間睡覺，聽話。”

　　

　　將臉埋在枕頭裡，鼻端葷繞的，是熟悉的甜香。

　　終於忍不住，淚水在臉上肆意奔流。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從未像今天這般感覺到無力過，紅葉已經失蹤好幾天了，可是音訊全無。

　　他不敢去想像，頸動脈割傷，又躍下那樣湍急的河流，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不敢想，所以對著離家，迄今為止，他還什麼都沒有做。他要留著她們，才能時時刻刻記著心中的恨意，他害怕，失去了恨的對像，他會跟著紅葉一起躍下。

　　紅葉，你向來最重承諾，你答應過，這一次絕不私自離開的，所以絕對不可以，就這樣消失了啊。

　　聽著房裡傳來的壓抑的哭聲，諾然天松了一口氣，對著羅淵說道，“能哭出來就好。他那樣憋著，我怕他受不住。”

　　羅淵點點頭，滿臉蒼白，“紅葉還是沒有消息。不過，沒有消息也是好消息。”

　　

　　失血過多至休克，再加上水流沖擊之下的滿身傷痕，沒有人想到，紅葉還會醒來。可是半個月之後，她還是醒了。即使她寧願，繼續昏迷著。

　　醒來有什麼用呢，頸部的嚴重創傷，讓她不能進食，口不能言。手腳均打上了石膏，無法動彈半分，最重要的是，大腦中有血塊壓住了視覺神經，雙眼所見，一片黑暗。

　　躺在床上的時候，她突然有了一個好笑的想法，自己這個樣子，跟活死人有什麼區別，如果羅成見到了她，還會要她麼？

　　眼中干澀無淚，就連抿嘴輕笑的動作也沒有辦法完成了，稍微一動，就牽痛全身。她只能想著，像羅成那個笨蛋啊，一定是瞧也不瞧她最後變成了什麼樣子，只管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懷裡，再也不肯放開了吧？

　　

　　因為什麼也不能做，所以她有更多的時間來思考。

　　她想起很多事情，想起阿染溫潤如玉的笑容，想起阿染臨走時留戀不捨的目光。再然後，她想起了離嵐，雖然如今這副模樣，完全拜她所賜，可是居然沒有辦法恨她。因為她能夠理解那樣的心情，在剛剛失去阿染的日子裡，那樣絕望悲痛的心情，如果當時讓她知道是誰害死了阿染，她或許會比離嵐更加瘋狂更加殘忍。

　　離嵐，實在是一個好女人，只可惜，對阿染的愛太深太偏執。那麼多年的愛戀，猝然間得知死訊，一定是心緒大亂了吧？其實想想，她也很可憐。從西蓮出現的那一刻，她就猜出來了，林染的死跟離家脫不了干染，離嵐，當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該如何去面對？

　　當然，很多時候，她也想羅成。媽媽一定又病倒了，爸爸肯定陪在床前，剩下的，只有羅成了。他那樣的性格，什麼也不會說，想必會非常非常的辛苦。

　　

　　紅葉安靜的躺著，其恆看在眼裡，卻有了更多的酸澀。

　　“蘇紅葉，你不要害怕，我是其恆，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他安慰著，卻自己都覺得無力，以她的傷勢之重，能醒來已經是奇跡，能不能度過危險期，也只有看她的運氣了。

　　“你想見誰嗎？”

　　紅葉眨眨眼睛，終究歸於無聲。

　　其恆別過頭去，好半響，才啞聲道，“我會想辦法找到你的親人的。”至少，要讓他們見上最後一面，來彌補他心中的愧疚。其實蘇紅葉什麼也沒做錯，她只不過是被其昭愛上，然後，就被紀風華討厭了而已。

　　

　　他查了很久，也沒有查到關於蘇紅葉的家人的消息。思慮再三，其恆打通了離景的電話。至少，他們曾經走得很近，應該會知道一些關於她家人的事吧。

　　他說，“暫時先別告訴其昭，我不想引起更多的麻煩……。”話音未落，電話就被掛斷了，其恆對著電話苦笑，那孩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急躁了?

　　離景趕到的時候，是十個小時之後，他站在病房門口，卻邁不動腳步。

　　誰能來告訴他，此時躺在床上毫無生氣的人，真的會是那笑如春風的女子？

　　“紅葉？”他只敢輕輕喚道，一定是夢吧，要不然他怎麼會虛弱來站都站不穩。

　　

　　紅葉當然聽到了這聲音，只得眨眨眼睛以示回應。心裡卻暗自苦笑，其恆說的要為她找家人，就是離景？當初毅然絕然離開的時候，可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種場境下會面。

　　離景站在床邊，大氣都不敢出，怕呼吸聲過重，驚走了那本就已經幾欲離體的魂魄。

　　無數次的設想，會怎麼樣與她會面，想要追問她，是不是真的拿了五百萬就走人，想要問問她，如果如果他不止五百萬，她願不願意，為他留下。

　　可是此時此刻，什麼話也問不出口，這才知道，只要她好好的活著，便什麼都不重要了。

　　“紅葉，你會活下來的吧，你還欠著我們好多債，沒有還呢!”他低聲說道。

　　紅葉想說，沒關系，羅成說過要幫她還的。想著想著，迷迷糊糊的又昏睡了過去。

　　這一睡，又是幾日。

　　

　　離景守在房門外，看著門開開合合 ，每個人都神色凝重。

　　她會這樣昏睡著，從此再不睜眼麼。離景長長的歎一口氣，這樣的相見，不如不見。可是真的不見的話，會不會遺憾終生？

　　那個人呢，是不是心裡始終會有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不敢清清楚楚的查看，只能任它一日一日的潰爛。

　　就算是痛，也該清醒明白的痛一回吧，他終於還是喚出了那個名字，“其昭。”

　　

　　其昭捏著她的手腕，渾身都在發顫。

　　他想過的，扭斷她的脖子，折去她的手足，或者綁著她一輩子，可是他通通都還來不及做，她怎麼就自己變成這樣了？

　　他想過無數種方法來讓她生不如死，後悔那樣輕率的離開他，可是真的見到她受苦，為什麼他的心，竟然這般疼痛。

　　“蘇紅葉，你立刻給我好起來。就算是要受傷，也只能是我動的手，聽見了沒有?”沒有得到回應，他的心，很慌，“聽見的話，你眨眨眼睛好不好？”

　　紅葉聽話的眨眨眼睛。

　　其昭無聲笑了，他將頭埋在她的臉側，“請你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離景和其恆站在一旁，各自的酸澀。

　　

　　紅葉覺得難受極了，雖然她看不見，可是她聽得到，也感受得到。

　　其昭和離景，日日夜夜守著她，離景倒也罷了，原本就像個大哥哥般關心著她的。可是其昭啊，在他以為她做了那樣的事之後，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她？

　　那樣的注視，她不想要，可是卻開不了口。

　　她的世界裡，現在一片黑暗，不能說，不能動，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恐懼無助過，躺一個月兩個月，她可以，可是如果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呢？

　　

　　一天，離景正在病房裡打電話，回頭看見紅葉的眼睛不停的眨著。

　　“紅葉，你是不是有話要說？”離景揣測著問，一句話把其昭也吸引了過來，兩人都緊張的看著紅葉。

　　紅葉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睛。

　　離景和其昭對看一眼，試探性的問，“你想喝水？”

　　紅葉睜著眼睛，沒有動。

　　“那，你想上洗手間了？”

　　眼睛大大的睜著。

　　離景低頭瞟見自己的手機，靈光一閃，“你想給人打電話？”

　　紅葉心中一喜，使勁的眨眨眼睛。

　　

　　離景想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樣吧，我們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來，你眨幾下眼睛，就表示什麼號碼。來，第一個號碼…… 。”

　　就在紅葉眼睛都快抽筋的時候，那通電話終於打出去了。

　　電話很快被人接起，粗啞干澀，“紅葉，是你嗎？”勉強壓制住心情的激動，羅成一躍而起，不會錯的，這支電話，只有紅葉才知道。

　　“紅葉，紅葉，你在哪裡？”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離景，愣了一愣，“你是蘇紅葉的家人嗎？她現在在醫院。”

為了一口餓

原來你在

　　如果紅葉的眼睛可以看得見，想必看到羅成，也會大大的疑惑一番。至少離景和其昭，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認了出來。

　　其恆站在門外，眉頭輕皺，這個人，怎麼老覺得在哪裡見過。

　　羅成卻全然不管這些，他心心念念的，唯有那個躺在床上的女子。

　　他本來是飛快的沖到門口的，在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卻又放輕了腳步，慢慢的走了過去。珍而重之的將臉貼到紅葉的臉上，他說，“紅葉，不要怕，我來了。”

　　那聲音，溫柔得讓紅葉想哭。是，他來了，所以黑暗無力也不要害怕，只要有他在的地方。

　　她想哭，於是眼淚就慢慢的滑了出來，大滴大滴的掉在枕頭上。

　　其昭和離景遠遠的站著，一時之間，無法言語。這麼多天以來，從沒有見過紅葉有任何的無助，她只是安靜的躺著，每一次換藥和治療，她疼得滿頭大汗，甚至疼暈過去，也沒有見過半滴眼淚，今日這男子只不過一句話，就能讓她的淚水撲漱漱而下。

　　

　　紅葉一向活潑好動，如今這個樣子，一定是無助又害怕。羅成坐在床邊。一只手牢牢的握住她的，熟悉的溫暖源源不斷的襲來，紅葉微微扯動嘴角，羅成，羅成，她在心裡默默的念道。

　　對於其昭的視線，她不是毫無所覺，可是今生，只能無視了。

　　羅成一直不停的對她說話，紅葉從來不知道，羅成竟然是這麼多話的。實在是受不了他這種異變，紅葉手指微動，在他手上敲了兩下。

　　羅成愣住，半響，安靜下來才說，“紅葉，你想說的話，我都幫你說。這樣，你會不會覺得沒有那麼心慌？”

　　紅葉吸吸鼻子，再沒有動作。

　　

　　羅成說，等紅葉的病情穩定一點，要替她轉院到溪城去。

　　其昭盯著她，“她現在這個樣子，你把她帶到哪裡去？你有這個能力為她找最好的醫生，得到最好的治療嗎？”

　　羅成面沉如水，反倒是其恆突然開口，“你說，你叫羅成？”

　　羅成看他一眼，爾後，點了點頭，“是。”

　　其恆站起身來，定定的打量著他，“那個，羅成？”

　　羅成嘴角輕勾，“是。”

　　“那麼她是？”

　　“我家小姐。”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有些冷凝，其昭不明所以的看看他們，轉頭問離景，“你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離景若有所思，“我不知道。”

　　

　　他們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

　　終於在某日，羅成突然在病房裡大叫一聲，嚇得紅葉的心跳都快了一拍，才聽到羅成氣急敗壞的在那亂走，“完了，我那天一接到電話就跑來了，什麼話也沒留，董事長他們該急成什麼樣啊？”

　　紅葉也在心裡苦笑，羅成接到的那支電話，只有她才知道號碼。他那會估計就抱著那支手機跑掉了吧，兩手空空的，這會估計爸爸得急得跳腳吧。

　　心裡暗笑，已經可以猜測得到，大家見面的時候，羅成會被修理得非常悲慘。

　　

　　諾然天來的時候，其恆早已經收到消息，兩人在走廊上碰面，諾然天行色匆匆，卻還是在錯身的一剎那，輕輕的飄過一句，“謝謝！”

　　其恆卻笑不出來，他一向知道諾然集團董事長愛女如命，如果當真風華與這件事情扯上了關系，還不知道該怎麼善了。再加上其昭，真是讓人頭痛不已。

　　忽然感覺有些異常，抬起頭，他愣住，“昭兒！”

　　其昭面色如常，卻能看出眼底的掙扎，“聽說，她是諾然紅葉？”

　　其恆輕歎。

　　“那麼爸爸，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她會為了區區五百萬而去了母親的辦公室？”他在笑，卻比哭更難看，“當初是媽媽逼她走的對不對？就像傳聞中，逼走了你心愛的女子一樣？”

　　其恆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是媽媽，都是為了你好。另外，沒有什麼傳聞，我的妻子就是你的母親。”

　　其昭輕笑，“爸爸，你說媽媽知道了她的身份，會不會後悔？”

　　“可是，昭兒，你別忘了，她認可了這樣的安排。”

　　其昭低下頭去，“那是因為，我們才剛開始，媽媽就給了我結束。”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每次紅葉氣呼呼看著他卻又不敢回嘴時，那眼裡的灼灼光彩怎麼會是虛假。所以她從不肯承認自己的心動，他也笑著聽之任之，仍然按著自己的心意去對她好。

　　可是誰能想到，這樣甜蜜的相處，竟生生在母親手中折斷。

　　

　　離景也覺得大腦中轟轟作響，對於諾然紅葉，他了解的要比其昭多得多。他知道二姐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林染，也知道林染心中，從來就只有一個諾然紅葉。原來她，就是諾然紅葉啊。

　　他覺得自己的心髒被揪緊，原來那個無視姐姐心意的林染，愛著人，就是她。有了那樣情深意重的林染，再有了那個一切以她為上的羅成，她的心裡，還能容得下旁人嗎？

　　“有了林染，為什麼還要出來禍害別人？”他一掌拍在牆上，有些暴躁。

　　“因為，林染死了。”羅成冷靜的走到他旁邊，揉揉還在發痛的肚子，剛剛被老爸踢了一腳就被攆了出來。

　　“死了？”離景霍然轉身，失態的大叫，心裡有一絲不安快速閃過。

　　羅成的聲音有一瞬間的低落，“她幾乎要隨他而去，後來，是董事長想到這個辦法，讓她到林染生活過的地方來療傷。你應該還記得她那個時候的樣子，仿若心死，總是沉默不語，無論別人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在乎，拼了命的讓自己辛苦……”

　　“她，很愛林染嗎？”

　　“是，很愛！”他回答得很快，忽略了心底的那一絲抽痛。

　　

　　離景看了他半響，眸色深深，“你看著的時候，心裡很痛吧？”就像他，親眼見到其昭攬著她露出笑容的時候。恨不得立刻消失，卻還要遠遠的看著。

　　羅成不再看他，“如果那是她的選擇，我可以一直看下去。”那個時候就算是心痛如絞，也從沒想過，也把她從那人身邊搶走。從來都是這樣的，她要的，她愛的，他會為她准備好，她不要的，他也會無聲的拿開，不惹她心煩。

　　唯一一次，是那天，他親眼見到林染抱著她，在花園裡親吻，她滿面酡紅，卻閉著眼睛，在他懷裡輕輕顫抖。

　　“阿染，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他聽見她這樣說，只覺得心裂成了碎片。再然後呆呆的看著林染拉著她的手送回屋去，那一夜，他站在花園裡，一直望著她房間的窗戶，直到燈滅，又亮起。

　　第二天，披著一夜風霜，他自請前去異國。第一次，沒有向她告別，就離開了。也偏偏就這一次，讓她受了那麼重的傷。

　　每一次想到她當時的痛苦，他便自責得無法呼吸。如果有他在身邊的話，那些人哪能那麼容易得手？再一次擁她入懷的時候，他就發誓再不會讓她受傷害。可是這一次，他又再讓她受傷了。

　　羅成黯然的低下頭去，為什麼每次她受傷，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痛苦？

　　

　　心思復雜難辨，離景看著他，“如果紅葉就這樣了，你的心思仍然不會變麼？”

　　羅成不以為意的笑笑，“她是紅葉，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

　　離景輕笑，“一生一世的相處啊，你這麼有信心嗎?”

　　“她，就是我的一生一世。”丟下一句話，他就轉身向病房走去，已經那麼久了，不知道他們在跟紅葉說什麼。

　　走到一半，他突然停下來對離景說，“你回家吧，你家出事了。以後不要再對紅葉關心，省得她為難。”

　　對上離景疑惑的視線，羅成勉強的扯動了一下嘴角。他和離宇生死之交，紅葉與離景離嵐有這等淵源，卻偏偏是離家的人傷了紅葉，甚至兩次差點要了她的命，這個結，該如何來解開。

　　

　　離景沒有離開，因為紅葉的病情開始反復。

　　那腦中的血塊開始轉移，紅葉不停的嘔吐，原本就是靠輸液維持著，這樣的干嘔，只是不停的扯動著頸上的傷口。昏迷的時間越來越多，紅葉已經很少有清醒的時候。

　　怕空氣不流通，感染了紅葉的傷口，紅葉被送進了消毒病房。

　　“紅葉！”羅成的手指漸漸收緊，雙眼隔著玻璃望著那個安靜的女子。以前阿染在的時候，他曾經想像過紅葉離開他去另一人身邊的情景，可是，他卻從來不曾料想，有一日，紅葉會徹底離開這個世界，永遠的消失。

　　渾身徹骨的冰冷，如果她就這樣消失了，他，要怎麼辦呢？

　　

　　又是幾日不眠不休，諾然天叫人架走了羅成。

　　“羅成，你這般脆弱，怎麼撐得起紅葉的幸福？”只這一句話，便止住了羅成的所有掙扎。他緩緩的低下頭去，站直了身體，“董事長，我知道了。”

　　平靜的轉身離去，吃飯，洗漱，然後休息。

　　白天，開始處理諾然集團的事，晚上，才會到紅葉房前坐一會兒。望著紅葉的眼光，深厚綿長，仿佛要用盡一生力氣。

　　

　　諾然天將一張支票放在了其恆面前，“這是當初紀董事長給紅葉的，我原來想著是替女兒拿點被人羞辱的精神損失費。但是這次，是你救了小女，因此，這筆帳，不能欠了。”

　　掃了其昭面無表情的臉一眼，其恆似主笑非笑，“原來諾然董事長的獨生愛女，不過五百萬。”

　　諾然天也笑了回去，“彼此彼此，貴公子不也是只值五百萬麼?”

　　絲毫不理其恆被哽住的神情，諾然天走到其昭面前，靜默良久，似乎在斟酌著用語，“其昭，我很喜歡你的個性，也欣賞你的熱情。以你的出身背景，能有這樣的心性，實在是難能可貴。可是我對紅葉再了解不過，如果她認准了自己的心意，斷然不會輕易更改。更何況，我想這些天來，你已經看得夠清楚，羅成對紅葉的情意，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你沒有了紅葉還有後面龐大的產業，有父親母親，可是羅成，十幾年來的生活都是圍著紅葉打轉，他未必是最優秀的，卻一定是最懂得紅葉，最適合她的。我想紅葉，不想你受傷，所以當初才會選擇以那樣的方式退出你的生活，現在，你回到你的世界裡去吧。你為紅葉付出越多，她只會越加愧疚，所以，你走吧。”

　　其昭坐在椅子上，仿佛沒有聽到諾然天的話。

　　諾然天歎口氣，“你們離開吧，沒有必要留下來，陪我們一起擔驚受怕。這些日子來你們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

　　“你那麼懂得紅葉的心麼？”其昭突然抬頭問他。

　　諾然天有些不明所以，卻仍然微笑稱是。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她是否曾經對我心動過？”其昭望著他，“我只想知道，我是不是也曾經被人喜歡過，只是因為我而喜歡過。”眼神裡滿是懇切，也漸漸悲涼。他只是少了閱歷，並不是無知，聯想前前後後的一切蛛絲螞跡，以及父親莫名其妙的插手，居然只通知離景而不通知他，他就已經猜到，紅葉的受傷，或許跟母親有關。不管最後真相是什麼，他都知道，他與紅葉之間，真的結束了。

　　面對著這樣的目光，諾然天也有些不忍，終於，他說，“其實在紅葉明白自己對羅成的依戀之前，她對你，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她身手極好，若不是對你別有心意，你以為，你能幾次三番握住她的手麼？”

　　這樣，就已經夠了。其昭仰起頭來，逼回了自己的眼淚。

　　在諾然天離開之後，其昭仍是呆坐著，其恆擔心，站起身來拍拍其昭的肩，“昭兒？”

　　其昭定定的看了他好久，才輕輕眨了一下眼睛，“爸爸，紀風華為什麼要是我的母親？”

　　“爸爸，原來我離幸福只有那麼近的距離！”

　　“爸爸，是不是我們其家的男子注定無法得到幸福，你是，我亦如是。”

　　其恆摟住了兒子漸漸軟下的身子，聽到那無聲的抽泣，一下一下鞭痛他的心髒。為什麼都沒能得到最想要的幸福，他是，他的孩子也是。

　　

　　感受到了臉上輕輕撫過的溫暖，紅葉睜開眼睛，白花花的一片，有些刺眼。她連忙閉上，等到適應了才慢慢睜開來。

　　有些模糊不清，但是還是能看到，那是其昭的臉，一樣的俊秀，只是少了那飛揚的熱情。眼窩深深陷了下去，眼睛裡的神采，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淒涼。

　　他看著紅葉，輕聲道，“紅葉，你醒了嗎，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你看不見的話，聽著，就好了。”

　　紅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他臉上閃耀的，是眼淚嗎？

　　“紅葉，我愛你，比你想像的更愛。我以前，一直是不相信愛情的，我以為夫妻相處就是像我父母那樣，相敬如冰。可是我遇見你了，笑如春風，暖如旭陽，讓我每每想起，便覺得溫暖，覺得甜蜜。我想像了很多次，要是你成為我的妻子，我一定不會像父親那樣，我會晚上起來檢查你會不會踢被子，我上班的時候會想著你能不能給我來個電話，哪怕只是說聲你想我也好，下了班，我一定一刻也不停留的回家，抱著你不能撒手。我想像著，要是以後有了孩子，是女孩，我就把她嬌慣得無法無天，反正一定會像你一樣可愛，是個兒子的話，我要對他非常嚴厲，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笑著捨不得責罵他。紅葉，那樣的生活，光是想像都讓人覺得很幸福呢。”

　　

　　伸手抹一把臉上，怎麼能那麼丟臉的掉淚了呢，其昭說，“紅葉，雖然你看不見，可是你要見著我跟你告別的樣子，像以前那樣帥氣奪目，依舊是神采飛揚，我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這個樣子，你一定要記住哦。”

　　紅葉看著他，眼睛熱熱的，視線開始模糊。

　　“紅葉，這一世我把你讓給別人了。下一輩子，你許給我，好不好？”

　　悄無聲息，其昭頹然的低下頭去。

　　“好！”一個聲音弱弱的響起，卻溫柔堅定。

　　其昭迅速的抬頭，看見紅葉正艱難的扯動嘴角，“我說，好。”

為了一口餓

無醒之夢


　　其昭望著她，怔怔的問，“紅葉，你能看見了，能說話了？”

　　“嗯！”雖然說話時還是會扯痛，但好壞還是可以說話了，真想念啊，可以自由說話的味道。雖然難度比較大，紅葉還是努力的扯出一個笑容。

　　可是就這個笑容，生生把其昭嚇退了兩步，他的臉色騰地變得刷白，一個轉身旋風般的沖出去，“醫生，醫生！”那聲音，震得紅葉耳膜都在痛。

　　他這是怎麼了，紅葉猶自無辜的眨著眼睛.

　　

　　緊接著,沖進來的是諾然天.

　　紅葉相信，她從沒有見過這樣的爸爸，那張向來成事在胸泰然自若的臉上，如今只剩下恐慌。

　　“紅葉！”他緊張的站在床邊，想要擁抱卻又不敢碰撞，雙手僵在半空，不自然的顫抖。

　　爸爸怎麼了，那是什麼，鱷魚的眼淚嗎？紅葉剛要張嘴說話，卻被諾然天一手按住。輕輕的，卻堅定的按住。

　　“不要說話，紅葉，你不要說話。”眼睛赤紅，似乎要滴出血來，諾然天只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灰暗，如果女兒真的不在了，他要怎麼辦，他們夫妻還撐得下去麼，“你是我的女兒，所以，不會這麼脆弱的吧？紅葉，是不是？”

　　他沒有等到紅葉的答案，因為醫生很快的來了。

　　

　　這種氣氛，讓羅成的心一瞬間收緊。他是收到父親的電話趕來的，右手還拿著簽署文件的筆，看到諾然天陡然間蒼老的臉，筆“啪！”的掉在地上。

　　僵硬的轉過頭，他看向病房門，那裡進進出出神情凝重的，都是一片白色。紅葉，他覺得自己在輕輕呼喚，實際上，根本就沒有聲音發出。他只是站在那裡了，連同靈魂一起，凝固在一處。

　　離景走過來，“剛才紅葉突然可以清醒的聽完其昭的整段話，可以看見，也可以開口了……。”余下他說的什麼，羅成已經沒有辦法分辨，他只知道，他的意思是紅葉要離開了？

　　離開是什麼，就是永遠看不見了嗎？永遠也看不見紅葉了，羅成緩緩的蹲下身去，沒有紅葉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是不是就像現在這樣，安靜得宛若世界萬物都已經死去。

　　

　　“醫生，怎麼樣了？”門被打開，醫生一邊擦汗一邊往外走。

　　他歎一口氣，“腦中的血塊轉移了，你們想跟她說話嗎，現在可以進去說了。”

　　話還沒說完，門口的人就“嗖！”的消失了，只剩下一個其恆，他緩緩走過來，面露不忍，“真的沒救了麼？”

　　“沒救？”醫生奇怪的看他一眼，“腦中的血塊已經從壓迫的視神經上移開了，等到淤血散去，自然就會好的。剛查了一下，頸部的氣管愈合得很好，雖然比較辛苦，但是應該已經可以說話了……”

　　其恆的一拳揮起，卻在快要打到他臉上時硬生生停住了，神色狠厲的想要吃人，“那你剛剛怎麼說想跟她說話就現在進去說？”明明就是一副交待後事的樣子。

　　醫生疑惑不已，“裡面那位病人已經躺了一個月不能說話，現在家屬不是本來就應該有很多話講麼？”

　　其恆放棄似的將醫生往旁邊一推，快步走進去了。他怕再晚一會，就真的要有人交待後事了。

　　

　　紅葉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為什麼莫名其妙其昭沖出去之後，浩浩蕩蕩進來的是醫生護士，醫生們清場完後，進來的又是這麼一大群人。

　　羅成一把把她摟在懷裡，完全不顧及她一身還搖搖欲墜的零件，“痛，”她輕呼。

　　“紅葉，你答應過的，沒有我的允許絕對不離開的，你答應過的……。”語聲哽咽，羅成，哭了麼？記憶裡的羅成，從來沒有掉過眼淚，哪怕是再辛苦，也是一副倔強冷漠的樣子。掉眼淚的話，又是因為她麼？

　　手輕微的抬了抬，又無力的放下去，紅葉只能徒勞的按按他的背，“答應的。”以後她好了，一定要連說三天三夜的話，來彌補她現在說一句話都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的痛苦。

　　“答應我就不能食言的。紅葉，紅葉。”羅成把她抱得那樣緊，渾身骨骼都在響，是不是她剛接好的骨頭又要斷回去了。

　　就在這個時候，其恆進來了。

　　

　　聽完他的話，所有人都集體石化三秒，紅葉忍不住想笑，卻扯痛了傷口，原來他們以為她是回光返照嗎？話說回來，那醫生還真有點搞笑的意味。

　　當然，在這當口還笑得出來的，只有她而已。“笨蛋丫頭！”什麼叫做冰火兩重天，諾然天總算體會到了，忍不住的，揪了揪女兒的臉蛋。

　　

　　醫生又從門外伸個頭進來，“對了，頭部構造太復雜，淤血不散，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隱患，你們要當心，不要讓病人再撞擊到頭部。”

　　羅成的手捏得咯咯作響，“我們一定要轉院，一定要。”他說。

　　而紅葉看著他發紅的眼睛，在心底偷偷的笑了。從沒有像這般接近死亡，所以愈加想要珍惜。

　　

　　“他走了。”羅成站在窗口說，沒有轉回頭去看紅葉的表情。

　　“嗯！”紅葉閉著眼睛應著，心裡，被人淺淺的劃下了一道。她當然知道，其昭走了，在他向她告別之後，在她向他承諾來世之後。

　　其實，他們都知道，下一世，是多少飄緲的字眼，也是多麼自欺欺人的謊言。以前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明知是假，還有人蠢得要強迫自己相信。

　　現在，卻開始懂得，人心有的時候，脆弱得只需要一句謊言，就能得到片刻的撫慰。

　　“紅葉，你許了我下一世，不要忘了。”他說。這一次，紅葉明明白白的看著他，所以他的眼裡，沒有那讓人心痛的液體，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光亮。一如初見時，灼人的光彩。

　　“不忘。”紅葉說。

　　他大踏步走了，再也沒有回頭。

　　紅葉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再說話。他以為，轉過身去，就不能看見滴落的淚麼？

　　

　　羅成沒有再問下去，他走過來，慢慢坐下，“紅葉，不管怎樣，我這一次，都不會再放開手了。我會對你好的，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對你好。”

　　“嗯！”紅葉彎了彎嘴角，真是個笨蛋。

　　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二姐？”離景愕然，“你不是出去旅游了麼，怎麼會在這裡？”

　　羅成一個閃身擋在紅葉面前，冷冷的看著來人，“迫不及待想死麼？”紅葉如今的模樣，他恨不能代她所受，如今這個女人，竟還敢堂而皇之的出現。洶湧的怒意生生沖上，渾身的血液都在叫囂著瘋狂。

　　“羅成！”輕輕柔柔的一聲呼喚，止住了他所有情緒。羅成怔立片刻，終究是移開一點點，雙眼，卻仍然緊緊的盯著離嵐。

　　

　　離嵐走了進來。

　　紅葉瞪大了眼睛，一月不見，離嵐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往的溫婉，變成了死寂，似乎掩埋一切的死寂。

　　她靜靜的看著紅葉，忽然笑了，“你沒死，真好。”

　　離景在後面，聽得驚駭莫名。羅成的身體在瞬間繃緊，要死咬住牙，才能控制不上前生生剝了這個女人的沖動。

　　離嵐提提手中的東西，“這是向你賠罪的禮物。”她把一個盒子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再轉過頭來看著紅葉，“現在終於知道了，他愛著的人，是這個樣子的。我，沒有遺憾了。”

　　再不看旁人，離嵐向門口走去。

　　

　　“不怪你。”紅葉的一句話讓她頓住了腳步。紅葉咽一下口水，“不怪。”

　　一雙眼睛求救似的看向羅成，羅成雙眉皺成了一個死結，終於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開口，“紅葉說她沒死，所以不怪你。你不用自責。”

　　離嵐抬起頭，緩緩的開口，“沒死就不怪麼？原來他愛著的人，是這樣的啊。”自嘲的一笑，“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啊。害了他，也害了他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人。這樣的我，怎麼能原諒呢？”

　　紅葉心中著急，只能叫著，“羅成，不怪。”

　　

　　看著紅葉因為急切而憋紅的臉，羅成再也忍不住，“紅葉，她明明就該死。她自己不死，我也絕不會放過她。”

　　“不怪她。”紅葉吃力的搖著頭，頸上紗布隱隱透出嫣紅。

　　心中一急，羅成急忙上前按住她的臉。與她對視半響，終於咬著牙調開目光。使勁吸一口氣之後，他說，“離嵐，無論我們有多麼想讓你也來嘗一下紅葉所嘗過的苦。可是她說原諒你。因為比誰都明白，你心中所背負的苦楚，所以，紅葉不怪你了。你也，放過你自己吧！”

　　離嵐死死的看著紅葉，眼淚撲漱漱而下，“諾然紅葉，好一個諾然紅葉。”她飛快的跑出了病房，為什麼他這麼深愛，總算明白了。

　　

　　紅葉心中越加惶恐，“禮物，”她看向桌子。

　　羅成歎口氣，走過去把盒子打開，忽然臉色大變，“離景，快去追你姐姐。”

　　那盒子裡的，竟然是兩個靈位。一個是金西蓮的，一個，是離嵐。

為了一口餓

滾滾紅塵

　　“紅葉!”羅成有些擔心的看向紅葉。

　　紅葉無力的閉上眼睛，“我想靜一下。”

　　頓了片刻，羅成輕輕的掩上門出去了。

　　淚水悄悄從眼角滑落，紅葉忍不住的抽泣。床頭櫃上，放著從盒子裡拿出來的信紙，上面有離嵐娟秀的字跡。

　　“紅葉，這一次，有林染的世界，終於只有我了。”

　　

　　她從來沒有想到，離嵐會用如此慘烈的方式來結束生命。

　　高速公路上，她的車子全速沖上前面行駛的大貨車，完全塞入車廂底下，頃刻斃命，一同遇難的，還有車廂後座雙手雙腳被縛的西蓮。

　　紅葉知道，離嵐是無法面對自己，她一廂情願的愛戀，竟然變成了父親奪取林染生命的緣由，她也無法面對，最親的人偏偏害了最愛的人的事實。

　　十多年的愛戀，一朝成空，再加上這般殘忍的真相，讓執著如斯的離嵐，情何以堪？

　　

　　身上的傷口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離嵐加諸於身的痛苦，對林染的思念日日夜夜都在訴說著因為離家的加害而永遠無法復得的失去。

　　如果是在剛失去林染的那一刻得知真相，紅葉相信，她也會巴不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即使是同歸於盡，也要對方血債血償。

　　可是後來知道了這一切，她心裡有痛有恨，卻從沒有想過，要如何讓對方彌補償還。那個時候，她是寧願不知道的，她的心裡，只留著離嵐初見時的善良溫暖，只記著西蓮每解決一次問題時與伙伴們的會心微笑。

　　或許是時間沖淡了她對林染的執念，也或許是這一路上得到太多溫情，磨滅了心底的黑暗血腥，也或許，是懂得了她們痛苦。對著離嵐西蓮時，她是真的，選擇了寬恕。

　　所以，離嵐如此轟轟烈烈的離去，她的心忽然變得如此沉重。

　　如果愛情，真的需要背負如此多的犧牲，成全和痛苦，那還有什麼美好可言。

　　

　　路言拿來的西蓮的電腦上，滿滿全都是羅成的照片。

　　沉默的，皺眉的，淺笑的，正面，側面，甚至，只是背影……，從青澀的少年，慢慢蛻變成熟，直到如今模樣。

　　紅葉不知道，她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安靜的注視著羅成，這麼長的歲月，這麼無望的等待。

　　“她試過的。”路言說，“你和林染在一起時，她曾經努力過，想要借工作之便，與羅成多些相處的機會，可是羅成像是木頭疙瘩一樣，根本不開竅，他從不和女同事單獨吃飯，也不懂得紳士的送人回家，甚至，連說笑，都帶著疏離。”

　　“羅成實在是個優秀的男子，西蓮對他的愛戀，我以為是自然而然的事，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這麼深的內幕。”路言滿是愧疚，幸好紅葉沒死，要不然，他肯定要恨死自己了。

　　鏡末拍拍他的肩，接著轉向紅葉，他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紅葉，即使是這樣，也不要懷疑你自己的判斷和一直以來秉持的信念。西蓮的情況，畢竟比較特殊。”要相信這世間，仍然是美好的，要不然以紅葉的身份，會活得非常辛苦。

　　“紅葉，我希望，你還是那個紅葉，只憑一眼，就選擇信任我和路言的紅葉。即使會受傷，會哭會痛，要這樣的相信著。”

　　真的，還可以再這樣相信著嗎？在這麼痛的傷過後。

　　

　　羅成與離宇再見面時，誰也沒有想到是這種光景，曾經可以生死交托的朋友，如今，只能相對無語。

　　離宇歎一口氣，那些把酒言歡的日子，真的回不來了吧？“羅成，我了解你，我父親做下的事，你仍然沒有辦法釋懷，是不是？”

　　羅成沉默著，一句話也沒說。

　　離宇苦笑，“當初那場車禍，想要林染和紅葉死，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要幫離嵐出一口氣，另外有一部分因素，也是要逼你離開諾然集團。你的紅葉，猜到了？”

　　羅成抿抿嘴，“紅葉很聰明。”

　　“所以她怪你了？”

　　羅成低下頭，“我不知道，我不想談。”

　　

　　離宇將自己和羅成的茶倒滿，“羅成，放過我父親吧。他的世界裡，從來只有掠奪和毀滅，看著小嵐受苦，他選擇最直接的方式扼斷源頭。看中了你的能力，所以強硬的算計。可是，他已經得到了教訓，小嵐出事後，他驚怒交加，昏倒在地，現在已經有輕微的中風現像。他再怎麼對不起你和諾然紅葉，他也付出了一個女兒的代價，現在只不過是一個痛失愛女的老人罷了。所以，羅成，放棄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羅成輕笑，抬起頭來看著離宇，“我放棄了，他能放棄嗎？”

　　“當然會。”離宇忙不迭的答應。

　　“不，不會。”羅成搖搖頭，“紅葉放棄了，可是沒有人放過她。”

　　離宇震驚的睜大眼睛。

　　羅成咬著牙，才能強壓住心痛，“我的生活圈子都是圍著紅葉打轉的，所以我的朋友並不多。你，是我唯一可以連生命都交付的朋友。”

　　聽到這裡，離宇微微閉了閉眼睛，心中酸澀不已。

　　羅成恍若未覺，“紅葉知我甚深，所以我對你的重視，她再了解不過。你知道嗎？上次我們見過面之後，紅葉查過你的信用卡記錄，知道了出事前你到溪城下榻的酒店，然後調出酒店電梯的錄相。很容易的，就查到了當晚與你過夜的人是西蓮。我相信你，所以紅葉也選擇了相信，既然不是你，有疑點的自然就剩下了西蓮。再之後，要查出西蓮與你父親的關系，以紅葉的能力並不困難。”

　　有些艱難的咽下口水，離宇不敢相信，即使是他，也是到小嵐出事之後才知道的。“如果早就知道，為什麼不說出來？”

　　

　　那個傻丫頭啊！羅成靜下來，整理了一下情緒才繼續說道，“說出來，又怎麼樣呢？林染已經無法挽回，說出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我和你的對抗。再加上，她當時又認識了離嵐離景，所以，她選擇了沉默。直到她這次受傷，我才在她電腦上發現。”

　　離宇久久不能言語，這個諾然紅葉，是笨是單純還是絕頂的聰明？

　　“羅成，她為了顧念你的心情，而放棄了林染的仇恨。你在她心裡，恐怕要比你以為的，重要得多。”

　　心中又是痛又是甜蜜，羅成深吸一口氣，“是，我只是擔心，我不夠知道她對我的好。”

　　

　　羅成茫然了，當離宇給他看了離烈現在臥病在床的模樣後，那樣孱弱的老人，他還下不下得去的手。

　　離宇承諾他和離景會接管離家所有的產業和勢力，離烈會在家休養安度天年。

　　“羅成，我不會想要與你為敵，而離景，相必你也看出來了，他絕對捨不得再讓紅葉受傷。這件事情，我們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能不能看在我和諾然紅葉都不想再追究下去的面子上，放棄這件事了?”

　　“紅葉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一切，以紅葉的意願為准吧。”這是他最後的讓步了。

　　離宇看著他，“那麼我們呢，還是朋友麼？”

　　羅成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我不知道，至少現在我還沒有辦法原諒。或許若干年後，我會慢慢淡忘，漸漸釋懷，但是現在不行。”

　　離宇看著羅成遠去的背影，悄然歎息，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

　　

　　紅葉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臉上的癢意弄醒。

　　一睜眼，就對上羅成放大的臉，暖暖的呼吸噴在她鼻間。

　　“羅成，你干什麼？”

　　羅成把臉貼在她臉上，也不說話。

　　“喂？”紅葉喚他，把臉偏向一邊，羅成一聲不吭的又跟著把臉移過去。

　　羅成何時有了這種小孩子似的行徑的，紅葉莫名其妙又哭笑不得，索性雙眼一閉不管他了，愛貼貼去。

　　

　　“紅葉!”

　　“嗯！”紅葉答得睡意朦朧，再不快點把話說完她可就要睡著了。

　　“我很高興。”

　　“嗯？”拖長了聲音，尾音上揚。

　　“你沒有遷怒於我，不生我的氣。”

　　紅葉睜開眼睛，想了半響，有些遲疑的側過頭來，唇剛好碰到羅成的。她輕輕碰了碰，“你看我電腦了？”

　　“更新公司一個軟件時無意間看到的。”

　　“哦！就為這麼小件事情你就打擾我睡覺，羅成，你走開啦。”紅葉發火了，往旁邊移了移，氣呼呼的打算要繼續睡。

　　

　　凝視她的側臉，忍不住心中酥軟，羅成又把臉湊過去。

　　唇齒之間，還能聽到紅葉的輕呼，“我，唔，要睡覺……。”顯然的，羅成沒有給機會讓她把話說完。

　　好久之後，羅成才移開來，紅潮泛濫至耳根，星目如墨濯濯清亮，“紅葉，嫁給我吧！”

　　這一句話，果真讓紅葉睡意全消，她瞠目結舌的看著羅成，要不是手腳不便的話，她會直接從床上跳起來。

為了一口餓

拈花一笑

　　羅成殷殷望著她，眼裡，有急切的焦灼，摒住了呼吸，似乎她的一句話，就可以決定生死。

　　紅葉眨眨眼睛，忽然自顧自的側身躺下，雙眼一閉，“我睡覺了。”

　　羅成憋了好半天才緩過氣來，對著紅葉的背，唇線緊繃，“紅葉，嫁給我吧！”這一句話，葷繞心中無數年，曾經以為會就此永沉心底，誰能想到還有說出口的一日。像是要用盡一生力氣才能說出的話，怎麼可以就這樣無視？

　　“紅葉！”心裡突然的，湧上一些委屈的情緒。

　　“睡著了！”紅葉閉著眼睛丟出一句話。

　　

　　羅成抿抿嘴，伸手將紅葉整個人抱起來靠在懷裡，再把她臉扳向自己，“紅葉！”

　　睫毛不斷的顫動，紅葉卻是固執的不肯睜開眼睛。

　　手指順著她的發絲滑下，那熟悉的長發已經因為這次事故而剪去，掌中空空，羅成看著，悵然若失，“紅葉，這一次，可不可以長發為我留？”苦笑一聲，“紅葉總是這般任性，遇到不想面對的人和事，就丟給我來處理。可是紅葉，這一次，不想面對的人變成了我，你還是仍然要我自己來處理嗎？”將唇印在懷中女子的額頭上，聞著那甜蜜芬芳，兩人靜靜依偎著，在陽光裡，映成一副安靜的剪影。

　　“紅葉，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心痛難以自抑，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

　　雙手還不太靈活，紅葉仍然努力的將雙手圈在羅成脖子上，將臉貼在他頸窩，聲音悶悶的傳出，羅成要低下頭才能聽得清楚。

　　“別人的求婚都很浪漫，我才不要在醫院被求婚，而且還躺在病床上包得像個鯨乃伊。”皺皺小臉，猶自覺得不甘心，“而且羅成好狡猾，沒有鮮花，也沒有戒指，這樣淒涼，我才不要答應。”

　　某人還在那裡說得起勁，完全沒有注意到羅成驚喜到僵化的臉，等到完全消化完紅葉的話，羅成激動得一下子跳起，抱著紅葉在病房裡轉了幾個大圈，惹得紅葉驚叫連連，“羅成，我腳上的石膏！”

　　羅成停了下來，一張俊秀的臉下，滿是歡欣跳躍，眼裡的神采，竟比窗外烈日還要奪目，“好，紅葉你現在不要答應，等到下一次我准備好鮮花和戒指的時候再答應。”極燦爛的一笑，“反正，我們要在一起。”

　　

　　有人說，這世上比“我愛你”更浪漫的三個字，是“在一起”，只這短短三個字，不用驚天動地，就已經可以暖暖的打動女人的心，心甘情願奉上一世情深。

　　紅葉只知道，當羅成微笑著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她的心忽而變得踏實安寧，那些惶恐不安，傷痛游移統統消失不見。

　　“羅成，”她滿足的渭歎，“因為是你，所以才肆無忌憚的任性，可以不管不顧，只要有你就好。”

　　“羅成，羅成，有你真好！”她喃喃的低語，只感覺到羅成越來越緊的懷抱。

　　就這樣了吧，在心裡告訴自己，如果是羅成的話，可以交出自己的一生了吧？

　　

　　在羅成因為某個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而愈加盼著紅葉好起來的日子裡，紅葉慢慢好起來了。像初生嬰兒般，努力站起，努力走路，然後，沖著羅成心疼擔憂的臉，努力的微笑。

　　紅葉想著羅成因為期待而發亮的雙眼，望著窗外飄過的朵朵白去，有些失神。

　　“今天，要出院了呢！”

　　等到羅成將那興奮得有些異常的父親大人甩在身後，手捧玫瑰打開病房門的時候，迎接他的，是人去房空的寂靜。

　　“紅葉！”鮮艷欲滴的玫瑰掉了一地，花瓣在空氣裡無助的飛舞。

　　

　　青山依舊，心情卻有些不同。

　　“你來了？”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緩緩轉過頭來。

　　紅葉走近前來，看著男人兩鬢的斑白，開口，“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離烈看看她的身後，“好膽色，果然是一個人來的。不過，諾然紅葉，你確定你不是愚蠢得送著入虎口麼？”

　　紅葉面沉如水，“你現在還要對我做什麼呢？”

　　黑色的羽翼已經被剪斷，還能對她做什麼呢？

　　離烈笑笑，“說實話，諾然天比我更適合那裡，他比我狠絕無情，他的孩子也比我的果斷干脆。”

　　紅葉歎口氣，“不，我爸爸不適合，他和你不一樣，他懂得愛人和被愛。他的狠厲無情，只不過是對方傷到了他要守護的人。”

　　離烈對紅葉的話不以為意，“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威脅不了你，為什麼還要來？”

　　“只不過，想跟離姐姐說聲再見。”

　　

　　阿染的墳邊，多了一個新鮮的土堆，墳前光光的，什麼也沒有。

　　“世上的男人何止千萬，死了一個林染，還有多少選擇，為什麼她會這樣笨。諾然紅葉，你不覺得，你該對小嵐的死負上責任?”

　　“今天叫你來，是要你在他們的墳前，親口放棄林染。這樣，也不枉小嵐心心念念的追隨。”

　　這個男人，怎麼會如此幼稚？紅葉根本不理會離烈的挑釁，她走到阿染的墳前 ，緩緩蹲下身去，“阿染，你還好麼？”

　　手指拂上墓碑，在“林染”兩個字上細細刻畫，風習習的吹，紅葉揚著臉，似乎可以聽到阿染的笑聲暖暖掠過。

　　

　　眼角有淚在閃爍，臉上卻綻開了笑容，紅葉從懷裡掏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是一個精致小巧的戒指，鑲嵌其上的是一片楓葉造型的皓石。

　　並不昂貴，卻是阿染花了兩年的時間，親手打磨，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無價之寶。可惜，阿染還沒有來得及為她戴上。“真的，很遺憾啊！”這份遺憾曾在他離開後的許多個日夜裡，痛徹心扉，即使是現在，也是她不敢輕易觸及的傷疤。

　　刨開墳前亂石，撬起松軟泥土，將盒子放了進去。頓了一會，又從包裡拿出另一個盒子並排放著。“阿染！”她輕聲喚著，“你沒有想到吧，紅葉也為你准備了戒指的，想著你送我的時候，我再突然拿出來，你一定非常驚喜吧？”想像著阿染雙眼明亮寵溺的看著她的樣子，嘴角就忍不住的翹起。

　　“阿染，這一生，紅葉只會送這一次戒指。我的心裡，有一個地方，永遠屬於你，只屬於你。”

　　淚水輕輕滑下，卻洗得眼睛格外清澈，“阿染，無論在哪裡，無論哪生哪世，不管你愛上什麼人，請你記得幸福。紅葉從今以後，會拉著另一個人的手，會戀著另外一個人的笑，會愛著他，走完這一路。所以，阿染，放了你心的自由，記著尋找你的幸福。”

　　抓著泥土灑下，一點點掩蓋那盒子上柔和光澤，幾滴眼淚飛快滴下，消失不見。

　　

　　“所以說，你是把林染讓給小嵐了嗎？”離烈在背後問道。

　　紅葉站起身，走到另外一處，卻是忍不住歎息，“離姐姐，紅葉並不贊同這樣的做法。愛和被愛，原本沒有什麼錯，可是你竟然執著的把它變成了悲劇。不管怎樣，仍然來向你告別。如果再有下一次，請你放開心胸，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

　　轉過頭來，看著離烈，“阿染是人不是物，他有感情有思想，怎麼可能被人讓來讓去。感情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它的不可替代和不由自主。”

　　慢慢走過去，在離烈身前站定，“我知道你帶了多少人手在附近，這是你最後的籌碼了吧？可是你確定要這樣做，離宇和離景不是已經要你放棄了麼？”

　　“哼，那諾然天怎麼不見收手，竟然敢挑了我堂下所有的勢力。”語氣裡也有些驚疑不定，這小丫頭竟然能看穿他的安排。

　　紅葉輕輕移開視線，“我兩次死裡逃生，爸爸只為解心頭之恨，瓦解了你們黑道勢力，已經手下留情了。更何況，以離氏企業如今之勢，擺脫了那些不明不白的東西，該是幸事。您如今，身體多有不便，何不就此放下，安享晚年，何苦再多生事端？”

　　

　　離烈吃吃的笑了起來，似乎覺得有趣，“你看出小景的心意了？可是那又怎麼樣，他身邊的女人多了去了，就算一時對你上心，過了些時日，自然也就忘了。”

　　紅葉心中一動，他這話是說離景對她……?定了定神，“你知道麼，讓離姐姐他們這麼辛苦的原因，是你。你不懂得感情，所以從沒有回頭看看守著你幾十年的女人，也從沒有教過子女什麼是愛，什麼是溫暖。所以離姐姐會對阿染癡狂至此，那是因為她沒有見過世界上還有這樣情深的男人，離景會游戲花叢，是因為他看夠了母親姐姐為情所傷的痛苦，以為他繼承了你的血脈，自是情薄如你，所以他不敢付出真心；而離宇大少爺之尊，卻游離在腥風血雨之中，定是心中也有郁而不發的苦痛。”

　　對上離烈震驚的雙眼，紅葉微微一笑，“離姐姐的事，我很難過。今天我既然來，一是為了告別，另外，就是不希望離姐姐的親人再添傷心。我的家人不會再對你窮追不捨，你也不要再執著了。已經失了一個女兒，剩下的兩個兒子，請你回過頭去，好好珍惜吧。”

　　

　　話一說完，紅葉再看看阿染的墳墓，有幾株小草在風裡輕輕擺動。轉過身去，紅葉笑笑，往前走了。

　　心中震撼太深，離烈的手舉起，終於是沒能放下去。

　　直至紅葉的身影走出老遠，才有人站出來輕輕說了一句，“爸爸，謝謝你沒有動手。”

　　離烈沒有回頭，那一瞬間神情疲憊，像是蒼老了許多，“小景，你果然還是不放心，生生跟了來。如果我剛真的動手，你會像你姐姐那樣傷心麼？”

　　離景走了出來，凝望著紅葉離開的方向，那玲瓏剔透的女子啊，多麼可惜，竟然錯過了。“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爸爸，先不管今日紅葉來，諾然天叫了多少人跟在身後，你身邊僅余這幾人能否敵得過也都還是未知之數。最重要的，爸爸，我捨不得她受傷。”

　　離烈歎了口氣，“她剛說的那些話你都聽到了？這些年來，你們一直是這樣怨著我的麼？”

　　離景沒有說話，只是覺得心裡暖如春陽，那個女子啊，即使今生無緣，也一樣將他放在了關心的位置。這樣，已經足夠。

　　

　　長時間的臥床，出來走了這麼一截，實在是對體力的一大考驗，紅葉舒服的靠到爸爸懷裡的時候，這樣想著。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諾然天隨手拿起後座上的毛毯，蓋到紅葉身上。

　　“嗯！”懶懶的答應一聲，紅葉神情困倦的閉著眼睛。

　　諾然天像是在自言自語，“羅成那小子今天運氣真不好，所以我心情挺好!”低下頭去，沖著紅葉一笑，“羅成准備了好久，今天要什麼玫瑰鮮花的求婚，結果你跑到這裡來了。”

　　紅葉沒辦法理解自家老爸的惡趣味，疑惑“爸爸你故意的？可是，你不是一直樂見其成的麼？”

　　諾然天摸摸鼻子不打算回答。好吧，他承認，事到臨頭他又捨不得了，憑什麼他養了這麼多年的女兒，白白的被別人娶回家去，成了別人家的人。就算是那個是他挑好的，也突然變得不甘心起來。

為了一口餓

且行且珍惜(大結局)

　  　羅成對別人生氣的樣子，紅葉是知道的，可是這一次，羅成對紅葉生氣了，她才知道，原來羅成生氣了，後果真的很嚴重。

　　“紅葉，羅成去酒吧了哦！”這是一臉憤怒卻又小心翼翼打量她臉色的羅叔。

　　“紅葉，他明明知道你不喜歡還跑那種地方去了。”微笑的這位，是惟恐天下不亂的父親大人。

　　“丫頭，他傷心了。這次，是你做得不對。”幸好還有一個心疼羅成的人，那是媽媽。

　　紅葉撇撇嘴，爸爸說去作個了結，她想想挺有道理，就乖乖的去了。誰知道羅成費了心思安排那麼多，結果落了個空，偏偏爸爸說忘了給他說一聲，電話又好巧不巧忘了帶，一回來，看見羅成急得發紅的眼。她一陣心疼，正想上前說兩句話呢，羅成把她上上下下看了兩遍，舒了口氣，就這樣轉身走了出去。

　　她在那愣了半響，羅成居然不理她，硬是好久之後才想明白，他是生氣了，或者說，是傷心了。

　　哀怨的看看笑得雲淡風輕的爸爸，他也有份好不好？

　　

　　燈紅酒綠處，最易沉迷。

　　雖然心裡一直相信他，可是想到他居然在這種地方買醉，還是會覺得不舒服。暗暗下了決心，如果發現他喝得不醒人事，讓別的女人上下其手的話，就把他咬得全身是傷，再也見不了人。

　　盡管光線昏暗，人來人往，可是一進門來，紅葉還是一眼就找到了羅成。獨自一人坐在吧台上，挺拔的身影透著冷漠，周圍一米之內，連走動的人都沒有。

　　她徑直向他走去，快走到他身邊時，一個酒保攔住了她，

　　“小姐！”好心的酒保有禮的笑道，“這位先生喜歡安靜，不要去打擾他了，好像是脾氣不太好呢！”

　　看看那人緊繃的身軀，紅葉點頭，表示了解，然後追問，“喜歡安靜為什麼要來這裡？”明明就不是安靜的地方。

　　眼前的女子看起來單純可愛，不忍心她被刺一身傷，酒保將她拉到了另一處的椅子上，低聲勸道，“小姐先在這邊坐一會吧，我們這裡進出的有很多不錯的男人哦，說不定會碰到一個談得來的呢。那邊那位，”小心翼翼的指了指，“這兩天坐在這裡，說得最多的一個字就是滾。”想想那凌厲的眼神，酒保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還沒消氣啊？那她還是不要過去好了，先觀察下情形再說。畢竟面對一個在對她生氣的羅成，實在是比較新奇的經歷啊！

　　完全不顧從她剛才說話起就一直僵住身形控制住不轉頭望的羅成，紅葉開始研究起要喝什麼酒來。

　　台上的歌聲，低沉的嗓音如泣如訴，在這夜裡聽來，別有一番風味。

　　紅葉好奇的望去，一個男子正自彈自唱，額上的黑發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輪廓。是誰說的，抱著吉他深情低唱的男子，最能打動女人心底最柔弱的那根弦。

　　歌聲那樣動人，是個有故事的人吧！紅葉這樣感慨的想著，剛好那男子抬頭，正正對上紅葉清亮的眼，紅葉有禮的笑了笑。那人一愣，也笑了回來，端得風情萬種，極盡魅惑。

　　果然是個有故事的男人，紅葉給出結論，收回視線。像她這種單純的小女孩，不適宜這種高級別的深情對視。

　　

　　淡淡的煙草味拂來，一個低沉嗓聲響起，“不知道要喝什麼酒麼？”

　　紅葉抬起頭，坐在她身邊滿臉笑意的男子不就是剛剛台上那人？眼睛裡波光灩瀲，似乎映出了她的影子。

　　“嗯！”紅葉不自在的移了移位子，略略轉向另外一邊。

　　“要初戀情人吧!酒味淡淡的，顏色很漂亮，女孩子都很喜歡哦!”

　　“真的嗎？”紅葉問，聽說顏色漂亮，有點心動了。

　　“相信我，不會錯的。”嘴角慵懶的彎起，男人向酒保作了一個手勢。

　　

　　酒很快送上，紅葉滿眼驚歎，果然很漂亮，花花綠綠的分成好幾層，杯上還架了把小傘。

　　“沒錯吧？”似乎很滿意紅葉的表情，那男子含笑看著她。

　　“嗯！”紅葉興奮的點點頭，喝了一口，是從沒試過的口味呢，沖他揚起笑臉，“好喝。”

　　“小姐是第一次來吧？有沒有榮幸知道這位可愛小姐的名字。”

　　嘴巴才剛要動，就被人捂住。羅成長臂一伸，紅葉就穩穩的落到他懷裡，眼含冰箭，滿面霜雪，“她的名字，叫做我太太。”

　　也不顧紅葉的抗議，將台上的酒一口氣喝了，臨了，咂咂嘴，“什麼破酒，一點也不好喝.”哼，還什麼初戀情人呢。

　　一把抱起紅葉，將她的臉按在懷裡，大踏步走了出去。這是什麼鬼地方，都是些什麼樣亂七八糟的人，以後永遠也不來了。

　　

　　“羅成，你干什麼啦，放我下來。”好容易才把大掌從嘴上移開，紅葉大嚷，“再不放開我要動手了哦。”

　　羅成把紅葉丟進後座，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冷冷的看著她。

　　紅葉不明所以的望回去，看看他的臉，伸手扯了扯，“這個臉不好看，換一個。”

　　羅成像是憋著氣，好半天才拉開紅葉的手，“你不是來找我道歉的麼？”

　　紅葉點頭，的確是啊。

　　胸膛微微起伏，羅成忍不住的大吼，“那你干嘛來了不跟我說話，跑去跟個陌生人討論什麼初戀情人？”

　　無辜的眨眼，“酒保說的，最好不要接近你。而且那個人，我沒有跟他討論，是他自己來跟我說話的。”

　　“別人說的話你就聽得進去，我說的話呢，你什麼時候放在心上過？我告訴過你，離烈很危險，結果你去見他，我告訴過你，不可以再偷偷跑掉讓我擔心，結果你說也不說一聲就從醫院消失。紅葉，我不是別人，我緊張你在乎你擔心你，你怎麼能完全不顧我的心情任性行事？紅葉，你，你……”越說越激動，羅成喘著氣，再也說不下去，使勁的把頭扭向一邊，不想她看見了自己的眼中的脆弱。

　　

　　悄悄的，紅葉伸手抱住他，羅成一動想要拉開她的手。紅葉固執的抱住他，腦袋胡亂的塞進他懷裡，“羅成，對不起，這一次紅葉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羅成靜住了沒動，可是兩手還是搭在紅葉手上，保持著要拉開她的姿勢。

　　“羅成，你生氣了我很害怕，我怕你以後都這樣不理我了。”她是真的有些怕了，羅成會罵她，會凶她，可是從來沒有像這次這樣不理她。

　　羅成低下頭來，“可是我還是很生氣怎麼辦呢？”

　　“那你要怎麼樣才不生氣？”

　　“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生氣。”

　　“好，我答應。”這個時候，他說什麼都說好就對了。反正羅成也不會做出對她不好的事來。

　　

　　“答應了就不能反悔，把右手伸出來。”

　　紅葉放開他，疑惑的伸出右手，“干什麼？”

　　羅成一把握住她的手，飛快的將什麼東西戴了上去，“你答應了哦，羅太太!”嘴角盡是得意的笑容。

　　紅葉看著手指上亮晶晶的戒指，腦袋有些發蒙，她剛剛答應什麼了？

　　抬起頭來，剛好看見羅成臉上滿足的笑容，嘴角不覺的也跟著翹起，看見他這麼開心，她的心也跟著飛揚。

　　羅成將她緊緊的摟回懷裡，“紅葉，不能反悔了。”

　　“不會反悔，這一生都不會。所以要對我好哦，老公。”

　　“紅葉，紅葉！”羅成只能不停的喚著她，才能表達出他此刻喜不自抑的心情。擁緊了懷中女子，像是已經握住生生世世渴求的幸福。

　　可憐紅葉在很久之後才發現，她終於，還是沒有得到一個浪漫至極的令人向往的求婚儀式。

　　

　　諾然家大小姐的婚訊，足足占了報紙的整個版面。這也是第一次，諾然家一向低調行事的大小姐，華麗的亮相。

　　只是，這一次亮相，震驚了好些人。

　　其昭在滅了燈的辦公室裡坐了一夜，姿勢都沒變過。第二天，卻是面色如常，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

　　紀風華把報紙看了又看，驚疑不定。

　　繼長庭拿著報紙找到離景，雙眼莫名驚痛，“她，是她麼？”

　　離景靜靜的看著他，良久之後，輕輕吐出一句，“這個世界上，終究只有一個她。”

　　

　　頭發高高挽起，露出纖細的脖子和鎖骨，蘇琬將項鏈為紅葉戴上，細細端詳著鏡子裡的女兒，忍不住的紅了眼睛。

　　“媽媽!”紅葉一驚，想要轉頭，卻被蘇琬按住。

　　“紅葉，媽媽沒事，只是看到我們家小公主長得這樣漂亮，媽媽很驕傲。”

　　紅葉按上了媽媽放在肩上的雙手，微笑，“媽媽，不要難過，就算嫁給了羅成，也是在這麼近的地方，什麼也沒變。”

　　傻瓜，怎麼會什麼也沒變，蘇琬愛憐的看著紅葉，“紅葉，從今天起，你就嫁為人妻，以後，也要為人母。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樣任性妄為，要考慮到羅成的心情。羅成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子，對你情深一片，捨不得委屈了你，你也要愛他憐他，不能讓他太辛苦。愛情要雙方面都付出，才能愈加甜蜜深沉。”

　　紅葉認真的點頭，“媽媽，你放心，我會對他好的。”想了想，又覺得有些怪異，“可是媽媽，你不覺得你該叮囑的是羅成麼，你是我媽媽，應該擔心他會不會對我好才對啊！”

　　蘇琬敲給她頭上一記，“羅成就差沒把你寵到天上去了，還要怎麼對你好？”所以對羅成的叮囑，完全沒有必要。

　　紅葉摸摸頭，不敢頂嘴。

　　

　　羅成站在聖壇前，不斷的張望，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老是看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音樂聲響起的時候，紅葉隨著諾然天款款走出。

　　一如既往纖塵不染，美目流轉間，光華滿身，這才是諾然紅葉，可以溫婉可人，也可以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間，俱是風情。

　　她能看見鮮花鋪滿的道路，也能看見路的盡頭那人癡癡的凝望，她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去。她知道，這一刻的美好，刺痛了他們的眼睛，也聽得到，隨著她的微笑，有人心碎的聲音，可是她昂著頭，一心一意的向那人走去。

　　路的兩旁的確有迷人風景，偶爾會被吸引會心動，可是，要牢牢望著幸福的方向，不可以遲疑，不可以停頓，因為那盡頭，才是真正的歸宿。

　　

　　看著紅葉走來，那樣溫柔淺笑，疑似夢中，直到諾然天將紅葉的手放到掌中，才有了幸福的實感。

　　“羅成，我把紅葉交給你了!”諾然天珍而重之的囑托，眼底有深深的不捨。這是他呵護二十年的寶貝，如今親手把她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上。

　　緊緊握著紅葉的手，羅成微笑頜首，“爸爸，我會愛她護她，直到走完這一生。”

　　

　　漫天飛舞的花瓣中，紅葉只看得見羅成隱泛紅潮的臉，和那雙灼灼生輝的眼睛。

　　“紅葉，你是我的妻子了，你終於是我的妻子了。”

　　他的唇柔柔覆上的那一刻，紅葉閉上眼睛。

　　讓過去過去，讓未來到來。走過繁花爛漫的季節，一路收集一路珍惜，她慶幸，終於抓到了自己的幸福，從這一刻起，與他魂夢相系，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