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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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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阿嫻醬 -【再遇星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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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2 08:00:26 |只看該作者
☆、第30章

知道她生日的人,除了廖申寧和裴洋,就只有顧冕。

而前兩者都有備註,這個陌生號碼的主人,除了後者不會是別人。

當初念高中的時候,衛舒夷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他的號碼,閉著眼睛都能倒背如流,快捷聯繫人裡的第一位也是他。後來他進入娛樂圈,因為工作的原因換了兩次,有的時候人在外地拍戲趕通告,就會換上臨時的卡,打不通的情況時常出現,每當她要找顧冕,又摸不準他正在用哪個,就只好將聯繫人裡的那些一一都試過去。

久而久之,最開始的那種感覺漸漸消失,代表他的那十一位數字,換著換著也不再特別,和其它人的聯繫方式沒有什麼不同,成了一串單純的號碼。

三年前離開的時候,她把所有和顧冕有關的東西都留在了那個家裡,一樣都沒有帶走,聯繫方式更是刪了個一乾二淨。在那一千多個日夜裡,她用不停走、不停看的方式,強迫自己沖淡那些記憶。

如今看來效果不錯。

不管是現在的或是以前的,哪串數字她都沒了印象。

衛舒夷猶豫了一瞬,而後果斷編輯,將那條短信刪除。

幾秒鐘不到,在她踏進浴室之後,就已經忘記了剛剛才看過的號碼。

她輕嘲地笑笑,說不清是什麼心情,只覺得這三年在外,自己學會的東西真不少。

從浴室出來,桌上的手機又嗡嗡震動,衛舒夷一邊用毛巾擦著濕發,一邊拿起接聽。

是傅容引的聲音,他興沖沖地問:「一起去吃宵夜吧?」

望一眼窗外,夜濃風重,她在床邊坐下,婉拒:「不了,我已經換好衣服準備睡覺了。」

那頭可惜地『哎?』了聲,她又叮囑:「你自己去吃吧,別跑太遠,對面那條街就有吃的,哦對,出去記得戴上帽子和口罩,早點回來。」

略說兩句便掛了電話,衛舒夷吹乾頭髮,鑽進被窩裡玩起了手機。

有許多來看了happyking的粉絲們在微博上發表了現場repo,毫無疑問,傅容引那個選女友標準又引起了一番討論。好在大多數人都只是笑笑吐槽幾句,除了鄭粉暗戳戳地在酸,沒有其它惡意中傷的聲音。

看了會兒便放下手機睡覺,困意漸漸上來,可翻來覆去轉了半天,怎麼都睡不著。

衛舒夷拿起手機給傅容引發消息,問他回來了嗎,幾分鐘過去,久久不見回復,一看時間,離他說要下去打包夜宵回來吃,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

按道理這個時候應該回來了,馬路對面全都是餐廳,根本不用這麼久。

她麻溜坐起來,撥號過去,最後直接變成了忙音,越想越不放心,便起身換衣服,握著手機便出了門。

衛舒夷搭電梯到一樓大廳,腳下步子邁地飛快,手裡不停撥著傅容引的電話。她有些焦急地衝出酒店,指示燈卻非常不配合地亮著紅,她只好站在路邊等,手機的屏幕光照亮了一張擔憂的臉。

就在她放棄繼續撥他那一直無人接聽的號碼時,抬頭的瞬間,卻突然瞥見對面那條街的盡頭處,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穿著寬大風衣,戴著口罩和黑色毛線帽,帽子的logo在腦後的位置——是傅容引。

不會錯的,那個帽子是衛舒夷買的,身形又那麼像,手裡還提著東西,一定是傅容引!

衛舒夷鬆了口氣,提步正準備跑過去,又猛地收住動作,下意識地往旁邊靠了靠,隱在樹下,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

站在對面街道與小巷明暗交界處的,是兩個人。

除了傅容引之外……還有一個女人。

面前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的燈光將她包圍在這喧囂的城市之中,衛舒夷攏了攏衣服,突然覺得有點冷。

她的視力很好,即使隔著距離,車輛和行人來往不停,她還是看清了那個女人的長相,是和她完全相反的、溫柔如水的長相。

正好到傅容引肩膀的身高,氣質嫻靜甜美,客觀地說,是個很漂亮的女人。

總之,他們兩個都是那種站在人群當中非常搶眼的人。

衛舒夷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在心裡暗罵一聲他膽子真大,居然敢當街和異性碰面,可又提不起勁兒來發怒,只覺得胸腔某處沉沉的,好像憋著點什麼。

隱約又覺得在哪裡見過那張臉,她皺起眉,拿出手機搜了好一會——

葉琪。

是個女演員。

出道了四五年,一直都在各大影視劇裡做配角,這麼久了,始終沒有擔過女一,她資源最好的一次是三年多以前,在某部古裝大劇裡飾演女二,衛舒夷當時還在顧冕身邊,看娛樂新聞的時候有見過她的臉。

葉琪怎麼會在這兒?傅容引和她又是怎麼認識的?

她在樹下躲了四分鐘,他們在對面聊了四分鐘,再算上她沒來之前的時間……如果只是剛認識,正常的寒暄怎麼可能會聊這麼久?

心下訝然,她默然站了一會兒,而後轉身,繞過綠化帶回到酒店。

再次換上睡衣,鑽進被窩的衛舒夷這回徹底睡不著了,沒過一會兒,敲門聲便響了,傅容引提著夜宵站在門外,臉被風吹地煞白,他提起手中的塑料袋給她看,笑盈盈道:「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酒釀小圓子!我知道你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和我一起吃點吧?」

說著毫不客氣地進了門,一邊朝裡走一邊解釋:「下午手機調成會議模式了,晚上忘了改回來,進電梯的時候才看到你打了那麼多電話……」

衛舒夷關上門,跟在他身後進來,淡淡問道:「你去哪買的夜宵,怎麼花了這麼長時間?」

傅容引把夜宵放在小方桌上,邊解著結邊答:「因為跑了兩家店,小圓子在另一條街上,我走過去的,所以花的時間長了點……好了,來吃吧!」

衛舒夷抱臂不語,眼瞼一垂,視線掃向蹲著的他,眸光微暗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他抬起頭的瞬間,她又恢復平常摸樣,也學著他的樣在桌前蹲下,用勺子撩了撩碗裡的小圓子。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傅容引不動筷,就那麼盯著她,邀功似地問:「怎麼樣,好吃嗎?」

「好吃啊。」衛舒夷淡淡一笑,垂頭專心吃起來。

剛才在樓下看見的事情彷彿沒有發生。

她沒有問,他也沒有提。

*

衛舒夷和傅容引到達b市機場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正號又是下班高期的尾巴,回工作室的路上十分堵,八點過半的時候他們才到家。

一人拉著一個行李箱,傅容引很是興奮,快到大門的時候,臉上的笑蕩漾地遮都遮不住。

「還是家裡好!外面怎麼也不習慣,一下就……」

話音戛止,他停住腳步,目光看著大門前等候的人,臉瞬間沉了下來。

「怎麼了?」衛舒夷落後他幾步,疑惑地掃了一眼他的表情,待抬頭看清前方的人時,也不由地止住了步子。

靠在車門邊的顧冕摘下墨鏡,轉向她的方向,沒有說別的廢話,只是平淡至極的道了聲:「你回來了。」

沒有問她為什麼不回自己的消息,他靜靜地等,淡淡地說,就像是篤定自己一定能等到她。

心微窒了一下。

衛舒夷自己也不明白,他冷言冷語或是厲聲厲色,她都能不為所動,可一聽到他用這樣的語氣,像當初毫無芥蒂時那般說話時……

她莫名就覺得一陣難過。

衛舒夷避開顧冕的視線,卻對傅容引說:「你先進去吧。」

傅容引看了她好久,最後沉聲答:「好。」

將她的行李箱也一同拉起,握著拉桿的拳頭捏地緊緊的,微微泛起了白。

他和顧冕錯身而過,頭也不回地開門進屋。

夜色下,獨棟小樓外只有顧冕和衛舒夷,她在原地站著不動,他也不催,就那樣一直看著她,等她自己走過來。

率先提步的確實是衛舒夷,她稍稍平復了自己的心情,便邁開步子走向他。

她在彼此相隔三步遠的地方停住,像是舊友相見般問道:「你怎麼來了?」

顧冕蹙眉一瞬,過後輕聲答:「因為想見你。」

她不知該接什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怎麼?現在討厭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連聽我說句話都覺得噁心了嗎?」倒是他,問完之後突然笑了笑。

衛舒夷不懂他在笑什麼,斂眸道:「你誤會了,我沒有覺得噁心……也沒有討厭你。」

「那,生日回家過吧。」

她沉默一會兒,淡淡拒絕:「不了,我沒時間。」

連一秒的猶豫都沒有,說完,她垂頭望向地面,說不清是不敢還是不願,總之沒有看他的表情。

「我寧願你討厭我,真的。」

顧冕突然道:「煩我恨我怨我,哪怕是像在橫店那樣和我針鋒相對都好,只要不是現在這樣……衛衛。」

衛舒夷聞言身體一僵,過後心底生出一種難言的悵惘。

可以幾天不回他的消息,面對面時第一反應也是遠離而不是靠近……

不知不覺,她已經開始走出來了,不管他們承認也好,不承認也好,她已經離那個一心朝向顧冕的世界越來越遠。

「其實我來也沒什麼事。」顧冕冷峻的臉難得溫和,他凝視著衛舒夷,道:「生日快樂。」

「嗯?還沒……」衛舒夷張嘴,話沒說完被他打斷。

「二十四歲,生日快樂。」

「二十五歲,生日快樂。」

「二十六歲,生日快樂。」

他的話音落下,不遠處突然一聲巨響,緊接著,那星光黯淡的黑色天幕中,綻開了一朵又一朵絢爛的煙花。

「我錯過了你三年生日。」他彎起的嘴角弧度一點都不像在笑,那雙眼睛裡有太多沉重的東西。

看著這樣的他,衛舒夷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對不起。」他說:「……衛衛,對不起。」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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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發表於 2016-4-12 08:00:42 |只看該作者
☆、第31章

漫天煙花響,傅容引不可能聽不到。

行李箱分別放回了兩人房裡,他開著燈坐在客廳中微微出神,看著陽台外的絢爛色彩一瞬接一瞬綻開,風從大開的落地窗中吹進來,呼嘯著灌進了他的脖領裡。

衛舒夷頂著一臉難以舒展的表情上樓,不知門外那人走了沒有,煙花倒是一直還在放。

「他走了?」傅容引站起來,想要迎上去,似乎又有些猶豫。

她點點頭,又聽見他問:「特意來這裡等……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嗎?」

「其實也不算。」她坐下,視線從茶几上的果盤掃到紙巾,又從紙巾繞回倒扣的茶杯,神情有些恍惚:「他來祝我生日快樂,前幾年的。」

傅容引坐在她對面,難得嚴肅,抿著薄唇沒有說話。

那是一段和他無關的過去,即使如今看起來更親近的是他和她,但在他們產生交集之前,有幾千個日夜,是他不曾參與也不曾瞭解的。

顧冕和她,有著長達十一年的羈絆。

那不是簡簡單單一句昨日今朝就能說清的東西。

「這樣啊……」傅容引強顏歡笑,努力裝出開心的樣子,試圖將這種壓抑的氣氛扭轉過來,「禮物呢?」

衛舒夷沒心情看他,垂著眼輕輕搖頭:「他知道我不會收。」

兩人沉默一會兒,她不想聊,倏地站起來,擰著眉心走回房,「我先去休息,有點累。」

前段時間提起顧冕還能鎮定自若和他談笑風生的模樣不見了,她疲憊的神色表露地那麼明顯,傅容引突然有些害怕。

她說她花了三年,才開始從那段感情裡走出來,可顧冕只出現了兩次,她就已經受影響至此。

「……」

開了聲音的手機突然唱起來,以往都是嗡嗡自震聲,因昨晚沒接到衛舒夷的電話,傅容引特意把模式改成了響鈴加震動,還把鈴聲調到了最大。

此時在這安靜的客廳中,聽起來卻有點突兀。

看著來電顯示,他起身走到遠離房間的陽台角落,那雙好看的眉皺起,聲音也驟然壓低——

「葉琪,我說過,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

除夕那天,裴洋一大早就來了,衛舒夷起床後有沖澡的習慣,他便坐在沙發上等著,順便和傅容引比起了瞪眼的功力。

「聽說傅先生廚藝很不錯?」不知怎麼,裴洋總覺得那張臉很礙眼,他挑挑眉,主動尋釁:「可惜今天沒機會,下回有空一定要嘗嘗。」

在裴洋面前,傅容引收了綿軟溫和的那一面,雖不至於冰冷凌厲,表情也有夠生硬。

他扯扯嘴角,似笑非笑:「裴先生從哪聽來的消息?舒夷告訴你的?她這話說的可不太準確,你千萬別當真,我也不是對著誰都能料理出一桌美味來,畢竟做菜得看心情,給舒夷做當然好吃,至於其它阿貓阿狗就不一定了……都說愛屋及烏,但也沒人規定,我愛一塊美玉就要連它身上掉下來的邊角殘料一起愛,對吧?」

比起第一次見面,裴洋這回挺沉得住氣,他頗有興味地瞇眼,笑道:「當初她告訴我,她成立了藝人工作室時,就有提到過傅先生,之前我一直在想,她形容中溫和寬厚易相處的那種人,到底是什麼樣,如今見了兩次,反而有些搞不懂了,是該說傅先生果真是位好演員呢,還是該說她傻,自詡精明能幹卻被你玩地團團轉?」

這話是明明白白地在諷刺傅容引兩面不一,在衛舒夷跟前一個樣,私底下又是一個樣。

「我才要誇裴先生,真不愧是生意人,犀利老道,簡簡單單幾句話,說得直戳人心窩。」

嘴裡『誇』著,然而傅容引卻不見一點被戳心窩的樣子,勾起一邊唇角,諷刺又好笑地道:「只不過裴先生想的是否有點多?我在她面前如何是一回事,在你面前如何是另一回事,說白點,你討厭我,我也不喜歡你,既然如此,你又有什麼資格要求我用對她的態度對你?聽舒夷說你很早就開始涉足商場,年輕有為,我很佩服,不過這愛揣度人心的毛病,還是得盡量克制地好。」

「你的自信真是令我意外。」

裴洋挑了挑眉,不甘示弱:「不過,除了顧冕,我還真不擔心誰。」

「你擔心誰我不在意。」傅容引笑了:「我不是顧冕,也不是你,我能做的只是以我的方式向她靠近,其他的與我無關。」

「是啊……你不是顧冕,也不是我。」裴洋突然沉吟,而後幽幽道:「我和她同在一個屋簷下十多年,比顧冕出現還要早地多,如果不是醒地太遲,根本不會有他什麼事。」

「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在一起的嗎?」

傅容引當然不知道,他沒有說話。

衛舒夷的過去,顧冕參與過,裴洋也參與過。

只有他沒有多嘴的餘地,因為他不瞭解。

「顧冕糾纏了她兩個學期,直到退學,還時不時會來學校找她。她冷淡拒絕,從來不假辭色,卻也默許了顧冕的存在,後來有一段時間,顧冕突然消失,沒再回學校來,學校裡的人都說他失去耐心終於放棄了,可沒過多久,他又出現在了校門外,就是那一次,幾乎全校學生都看見,或是時候聽說……以往總是冷臉對顧冕的衛舒夷,和他牽手了。」

裴洋像是在講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雖然故事裡確實沒他什麼事,但心下明瞭他為何對自己心存敵意的傅容引,聽著他的敘述,莫名產生了一種……同情?

說不清楚,總之,這種心酸傅容引能理解,就好像顧冕在門外等她的那次,他們談話,而他只能拖著箱子先行進門。

「那個時候我和她關係不太好,在家裡碰到了也是當做沒看到,非必要絕不和對方說一句話,所以當時聽到那些傳言,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只是我從來不管她的私事,自然也沒有去問,沒想到,我和別人約架的那天,她突然出現了。」

裴洋的表情柔和下來,不自覺笑了笑:「在我差點被人捅刀子的時候,她如同神兵天降一般,一板磚敲暈了那人,然後拉著我離開了混亂現場。」他深吸一口氣,「後來我努力了好幾年,才慢慢和她親近起來,期間她和顧冕一直沒有分手,包括我在內,誰都不看好他們,可他們卻談了很久很久。有一回我忍不住問她為什麼會和顧冕在一起,她說顧冕替她挨了一刀。」

當時的裴洋年輕氣盛,熱衷於展現男子氣概,所以才會去約架。衛舒夷與他脾氣相反,但心高氣傲的性子同樣招惹了不少麻煩。

縱使她有膽子衝入群架現場,拿板磚拍暈別人,可被一群樂忠於違法亂紀的男生包圍,難免還是會慌張。

那是一種無法抑制的恐懼,面對十多個武力和蠻力天生就強於自己的異性,她再沉穩老練,那種時候都派不上用場。

為首的男生個子很高,他伸出手揪著衛舒夷的衣領,將她扯到面前,下巴被捏地生疼,她固執地咬著牙,不肯露出怯色。

好在……那個人的手只是碰到了她的臉,顧冕及時出現,雙眼冒火,衝上來和為首的打成了一團。對方人多,不多時,一對一單挑就變成了群毆。

或許衛舒夷自己也不想記住當時混亂的場面,她只和裴洋說記不太清楚了,總之,當那些人一哄而散,小巷裡只剩下她和顧冕的時候,他倒在地上,腰側被劃了一刀,衣擺被鮮艷的紅色浸染。

衛舒夷撲過去扶他,衣服皺巴巴的,急地話都說不清,一邊撥救護電話,一邊沖巷外大聲呼救。

顧冕枕在她腿上,在她慌亂萬分的時刻,抓著她的手,去摸自己受傷的地方。

「我不冷血……」他將她的手摁在血潺潺流出來的地方,像是想要證明什麼一般,「這裡雖然不是心口,但是也差不多,我的血是熱的……」

他白著臉喃喃:「是熱的,你摸……它是熱的,真的。」

有好心的路人把他們送去了醫院,紅著眼的衛舒夷直接在病床前哭了。

他之所以會消失一段時間,是因為他表白被她拒絕了。

和以前不一樣,那樣的話他說過很多次,每次她都只是冷著臉說不,只是那一回剛好碰上她心情不好,於是忍不住說了些難聽的話。

她說顧冕外熱內冷,對誰都抱著一種逗弄玩物的心態。

她說顧冕眼裡只有自己沒有別人,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在挨了刀之後,想到的不是痛,也不是別的,而是她的那些話。

哭過以後,衛舒夷用零花錢支付了醫藥費,又變回冷淡模樣,卻承包了餵他喝藥的工作。

一句「我們在一起吧」,嚇地顧冕嗆紅了臉。

裴洋想,那模樣一定十分有趣。

因為即使隔了許久,她在和他說起的時候,仍是滿臉笑意。

……

「以前我只是慶幸,後來才知道,她讓我免挨一刀,顧冕卻替她挨了一刀,如果可以選擇……我會選後者。」

裴洋從思緒裡走出來,回到現實,看著傅容引那張越發沉重的臉,第一次露出了平和的笑:「我為了親近她,付出的努力不比顧冕少。我可能會怕顧冕,但不會怕任何人。」

稍稍緩解的氣氛再次劍拔弩張,直到衛舒夷整理好從房裡出來,兩人才不約而同收斂了些。

裴洋的臉上浮過一絲輕鬆之意,他笑著迎上去:「走吧,家裡都佈置好了,琴姨早上還在念叨你沒回家吃早飯……」

一邊應著,路過傅容引身邊的時候,衛舒夷柔聲叮囑:「三餐要按時吃,回來我會檢查。」

她是品嚐著相似的感受長大的,難免代入自己。

然而平時總是乖巧應允的傅容引,這次卻沒來得及吭聲。

他怔怔看著衛舒夷從面前走過,忘記說好,而後便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

在這個『家』裡過年,對於衛舒夷的來說,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大學之後,她忙學業,忙參展,忙著陪顧冕參加活動,有三年春節都不是在b市過的。畢業以後跟在顧冕身邊做助理,一年四季各地飛,更是不得閒。

闊別許久的熟悉感再度襲來,她找回了以前的感覺,心情略微好了些。

請的阿姨回家過節去了,蔣玉琴親自下廚,衛舒夷則跟在她身邊幫忙。

晚上吃飯的時候,四個人圍坐在長桌邊,裴洋負責插科打諢,蔣玉琴邊笑邊給裴運榮夾菜,衛舒夷小口吃著,期間抬頭看了她一眼,復又低頭,唇邊掛著淺淡笑意,沒有插嘴。

飯畢,裴運榮難得展顏,和蔣玉琴一塊坐在沙發上,給他們兩個小輩發壓歲錢。

按習俗,滿十八歲就不算是小孩子,這壓歲錢也該取消了,裴運榮卻不管那麼多,在他看來過節就是要樂呵,他們家人丁不旺,連這一項都取消的話,他們四個人除了圍在一塊聊閒天,就沒別的事能做了。

熱茶奉好,衛舒夷和裴洋挨個上前,說兩句吉祥話,再從裴運榮手中接過鮮艷的紅包。

紅包不厚,摸起來很硬,衛舒夷退回位置上斂眉順目地坐好,心下知道,這裡頭裝的不是現鈔,而是銀行卡,密碼是他們各自的生日。

電視機開著,春節聯歡晚會的聲音十幾年如一日,只是看的人越來越少了,玩過了發壓歲錢的遊戲,裴運榮打發兩個年輕人:「好啦好啦,我們兩個老人家不用你們陪,想去玩就去吧,只是今天過節要早些回來,尤其是你,裴洋!」

「知道了爸!」蠢蠢欲動的裴洋如蒙大赦,片刻不留,風一樣拽著衛舒夷出了門。

裴運榮在背後輕啐,笑罵道:「這個小崽子!」

衛舒夷被拉著跑,差點在台階上摔跤,剛在院子裡站穩,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塞進了車裡。

「你要帶我去哪?」她皺眉,不忘繫上安全帶。

裴洋亮出一口白牙,道:「去好玩的地方!」

衛舒夷不再追問,眼神微微一掃,「你又換車了?」

他點頭,雙眼亮光地問她:「怎麼樣?喜不喜歡?!」

裴家車庫裡的車幾乎都是他在開,上一輛車買了還沒開仨月,他就換了腳下這部。衛舒夷不懂這些,也沒什麼興趣,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向自己『邀功』。

「嗯哼。」她不置可否地應了聲,接著閉眼假寐。

自然也錯過了裴洋略微失落的眼神。

車在目的地停下,待衛舒夷看清面前閃閃發光的club招牌時,突然有種打道回府的衝動。

裴洋一把抓住她的手,「別走啊,今晚有新年party!很熱鬧的!」

「你自己去吧。」衛舒夷皺眉:「我不喜歡來這種地方,太吵了,對聽力不好。」

他卻不放手,硬是把她拉了進去。

裴洋帶衛舒夷來的這家店是vip制,門口有六個身強力壯、戴著墨鏡的黑衣保全,他兩指夾著一張卡,在保全面前一晃,暢通無阻地牽著衛舒夷進去。

裡面果然熱鬧,現下的小年輕對春節這種東西不感冒,b市又有數量不少的外來人口,春運難,懶得回家的那些,索性留在這個繁華喧囂的城市,天氣冷,街上人影稀少,酒吧夜店這些地方就成了他們的聚集地。

音樂混合著男男女女的尖叫聲,紅綠藍白四色燈光交錯,照得衛舒夷一陣眼暈。

裴洋拉著她到角落的卡座,那裡已經聚著一群年輕男女,他附在衛舒夷耳邊:「除夕這天有主題趴,大廳熱鬧,吵是吵了一點,你忍忍。」

大學時就玩遍了各個夜場,他和他的朋友一般都是在貴賓室裡,一個圈子裡的人自己玩,極少有這樣的時候。這樣一堆有錢少爺坐在這兒,舞池中有不少濃妝艷抹的美女瞅準了這邊,端著酒杯蠢蠢欲動。

衛舒夷沒說話,凝眼看著那一群群恣意放縱的人,表情如臨大敵。

裴洋被她逗笑,知道她不愛這種場合,特意和她換了位置,讓她坐在裡面與外界隔絕開。

看著他倆從進來到落座再到竊竊私語,其他人按捺不住了,裴洋的一個朋友端著酒杯坐過來,湊到衛舒夷面前搭訕:「美女,第一次見,喝一杯?」

也是個很俊的年輕男人,和裴洋混一塊的門第都不差,想來應該是哪家的公子哥,只是他身上的酒精味道讓衛舒夷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讓對方眼裡瞬間燃起興味,側頭看向裴洋調侃:「行啊,你丫換口味……」

話沒說完,裴洋一巴掌推開他的臉,「你滾,離她遠點!」

一群人看著裴洋護寶似的模樣起哄大笑,衛舒夷的臉遮在裴洋肩後的陰影下,眉頭不自覺蹙了起來。

他塞了一杯純度低的果酒到她手中,而後便轉過身像防狼一樣防著他那幫朋友。

衛舒夷端著酒杯,沒有喝,口袋裡一陣嗡響,她拿出來,見是傅容引的電話,便側身朝裡接聽。無奈音樂聲實在太大,她只聽清了一句「你在哪」,後邊倆人全程像聾子一樣喂來喂去。

裴洋伸手拿掉她的手機,摁下掛機鍵放回她口袋,在她耳邊說:「就今天一天,別管其他的事。」

正好有人叫香檳塔,服務生來堆好杯子,一群人又鬧起來,裴洋一邊笑看他們,一邊護住衛舒夷不被『誤傷』。

燈光繚亂,音樂震耳,一個個脫下大衣的女人身材性感,在舞池裡瘋狂扭動著年輕的身軀。

端著酒杯搭訕的人、剛認識不到五分鐘就牽著手去廁所的人、在人群裡熱烈擁吻的人……這裡充滿了躁動的荷爾蒙氣息。

口袋裡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她偷偷拿出來,傅容引的短信只有四個字。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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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這是一座不夜城。

即使在大年三十這樣一個對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都很重要的日子裡,依舊有那麼一小撮人,遊蕩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

此刻,衛舒夷就飛奔在市區中心內的街道上。

遠離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喧囂場所,裴洋訝異又失落的表情被她拋在身後,她從夜店舞動的人群中穿梭而過,與門外排起長隊等候進入的人擦肩,在跑過三條街之後,終於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報出地址,她在後座催促:「師傅,麻煩您快點!」

車窗外快速倒退的景色被寒氣襯托地格外沉重,鋼筋水泥鑄造而成的高樓大廈林立在薄霧裡,路燈下互相依偎的男女飛快逝過,車上電台裡主持人正聊著聽眾寄來的新年祈願,卻沒有人替她們想,這個在廣播室度過的新年是否真如她們喜氣洋洋的聲音一般有趣。

計價器旁邊的時間顯示為22點59,開過十一棵白皮松之後,鮮紅的數字跳轉,22變成了23,後邊綴著兩個零。

衛舒夷只是催:「快點!師傅,再快一點!」

還有六十分鐘,3600秒。

她人生的前七年,像是一塊完整的碎片,在進入裴家之後,被整齊地切割下來,而後丟棄。

在後來那段長達二十年的時間裡,直至今日,蔣玉琴都沒有再給她慶祝過一個生日。

生父早於多年前潦倒遠走,生母貴為裴家太太,不是裴家人卻生活在裴家的她成了矛盾又糾結的個體,存在即尷尬。

蔣玉琴在她心上挖了一個洞,這麼多年,傷口隨著年月增長逐漸腐蝕潰爛,而當她成長到一個臨界點時,那個洞終於威力不再。

顧冕的出現是一種助力,他陪她淡化傷疤,陪她腐肉新生,只是很可惜,沒能走到底。

她用了好多年的時間才填補上,如今,又有一個人出現,試探著伸出手去輕碰。

說不清是該覺得疼還是感激,又或者是心酸,她只知道,她必須回去。

必須去見他——

*

兩本翻開的時尚雜誌放在沙發上,未開燈的廚房一片昏暗,就著客廳的光亮,能看到反光的大理石餐桌上空無一物,離得太遠,辨別不出上面是否有殘餘油漬,也無法確定不久前究竟有沒有人在上面用過餐。

腳下有異物感,是毛絨地毯捲起了邊,懸掛的吊頂燈開著,室內被一片柔黃暖意籠罩,電視機也開著,春節聯歡晚會正進行到高潮,帶著『年味』的聲音盈滿了客廳。

落地窗關著,窗簾被束在兩邊牆上,坐在窗邊的人靜靜看著煙火,一朵接一朵,照亮了他安寧祥和的臉。

他聽見聲音回頭,眼中光芒倏而亮起,又漸漸沉澱,倒勝過了外邊天幕上稀疏的黯淡星光。

外套沾著寒氣,衛舒夷站在樓梯口,對上他詫異的目光,勻著氣笑了笑。

「年夜飯吃了麼?」

她脫下外套,順手將雜誌收好放在茶几上,走到他身邊坐下。

「吃了。」傅容引動了動喉嚨。

「想放煙花嗎?」她看看他,又看看窗外,「想放的話我們也去吧。」

他卻反問她:「那你呢,你想放嗎?」

她搖頭,「不想,我對這些沒興趣。」

「那就不放。」傅容引笑笑,「如果你想的話,我會覺得它浪漫,你不想的話,對我來說那就只是一堆在空中爆炸燃燒的氧化物、粘合物以及可燃劑混合體。」

衛舒噗嗤笑出聲,「果然是理工男,說真的,你的外表和你的專業一點都不符合。」

他挑眉,「很開心你這麼直白地誇我好看。」

停了停又說:「生日快樂。」

「……嗯。」

剛才拚命往回趕的著急好像一下煙消雲散了,她也說不清楚那麼急是為了什麼,回來又要做什麼,明明這樣聊天比呆在酒吧裡看群魔狂舞還要無聊,但她就是覺得……

挺好的,這樣挺好的。

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生日?」

「你的錢包丟給我很多次,一打開就是身份證。」他說地很坦然,絲毫沒有偷看的心虛,還強調:「我看過很多次,二月七號,去年是農曆臘月十九,今年正好和除夕同一天……」

「祝二十八虛歲的衛舒夷,二十七實歲生日快樂!」

「喂!這樣大喇喇地說女人的年齡非常不禮貌哎。」衛舒夷瞪他,「就不能不提年齡好好祝福嗎?」

「有什麼關係?反正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二十四歲。」傅容引眉眼彎彎,「而且,從兩個月前開始,我也已經二十六虛歲了啊。」

這種『彼此彼此,我們都是老人家』的語氣,惹得衛舒夷撇了撇嘴。

「嘁……」

在她不滿的噓聲中,他起身,從房間裡拿了樣東西出來。

「我原本以為明天或者後天才能給你……」

傅容引盤腿在她對面坐下,解開禮物盒外綁著的絲帶,將一條黑色的圍巾取出來,親手圍在她的脖子上。

「生日快樂,舒夷。」

毛線挨著光裸的脖子,暖融融地,又微微有些發癢。

衛舒夷伸手摸了摸,察覺有些地方大小不一,剛露出疑惑的神情,傅容引就先紅了臉,他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聲說:「第一次學這個,針腳有些不平整。」

不止不平整,他還拆了四次,這是第五次重頭來過的成品。事實證明,他的確是個理工男,這種細膩的事情非常不適合他,即使是第五遍,織出來的東西還是不盡人意。

衛舒夷倒沒有挑刺,也沒有嫌棄,只是驚訝。

她看了他一眼,垂頭摸了摸圍巾,下巴和嘴唇碰及,沒有毛線的氣味,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容引。」好久,她才抬頭,「我很喜歡你的禮物,但是……」

「停。」

傅容引打斷她。

即使神經大條如她,這回也懂了他的心思,已經做地這麼明顯,再說沒察覺就是騙人了。

衛舒夷的神情表明了一切,她猜到了,並且打算拒絕。

彎唇一笑,他不緊不慢地開口:「看在我這麼好看的份上,請允許我任性地要求——不要現在就給我發好人卡。」

「你……」

她想說話,然而才張口,他就作西子捧心狀,往旁邊一歪,「啊呀,心好痛……」

看著他聲情並茂的倒地表演,衛舒夷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好啦,你先坐好!」

聽她的語氣猶可商量,他立馬從地上起來,盤著腿坐地端端正正。

她溫言道:「辦公室戀情是不好的……」

他點頭:「恩恩,沒錯。」

「你是個藝人,演藝事業才剛開始……」

繼續點頭:「對,才剛邁出一腳。」

「你只是缺少和異性接觸的機會,又長時間和我待在一起,才會產生這種錯覺……」

還是點頭:「的確,和異性接觸的機會基本小於等於一,這個一又幾乎等於合作的所有女性工作人員。」

「所以,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最好的狀態就是上司和下屬以及朋友……」

「你說的很對。」傅容引不點頭了,彎眉笑眼地看著她,「我們在一起確實不合適。」

「……哎?」這下,衛舒夷有點搞不懂他了,卻還是道:「你……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那這件事就這樣翻篇……」

「翻篇?」傅容引挑眉,「我剛打開一頁,還沒落筆寫字你就叫我翻篇,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點?」

「可是你剛剛……」

「你說的那些都沒錯,我承認,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他收了笑意,認真道:「我同意你說的那句話,我們確實不適合在一起,但是,只是現在不適合。」

傅容引神色微變,那雙眼中亮著沉沉的光,溫柔的五官溢出一股魅氣,美地不太真實——說實話,她一直覺得,他會在這個圈子裡被埋沒這麼久實在是不可思議,然而這個時候又莫名有些害怕,因為他那勢在必得的眼神太過灼人。

「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有足夠的能力,可以像你護著我一樣護著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邊,到那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拒絕我的追求,好不好?最多五年,請你等一等我。」

衛舒夷怔怔看著他,「為什麼……是我?」

這樣的問題,當初他也問過,只是,那時候和這時候,相同的問題,背後的含義卻截然不同。

「這個問題問的好。」傅容引趁機摸了摸她的頭頂,而後笑答——

「因為緣分啊。這座城市有那麼多的人,這個圈子有那麼多時運不濟的小人物,可你偏偏選了我。」

衛舒夷一愣,過後皺起眉頭。

她還是覺得這樣不好,感情是相互的,單方面維繫不了,而且……

這樣對他不公平。

「不要在心裡亂下結論哦。」傅容引從她的表情猜出了她內心所想,一字一句道:「先愛上的人一點都不可憐。」

聞言,她抬眸看向他。

他卻像是很高興——

「在你喜歡上我之前,喜歡你的這些時間,這些感覺,全都屬於我一個人。」

慢慢靠近她,將額頭枕在她肩上,察覺到她身子一僵,傅容引閉眼輕歎:「因為多了更多喜歡對方的時間,所以感到開心,這種感覺只有先動心的人才會懂。」

「……你不明白沒關係,但這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

熱鬧的lub裡,握著話筒上台的主持人激情十足地將氣氛帶動至高潮,簡短的幾句話後,喊出了那句重點台詞:

「今天是除夕夜,也是一位貴賓的生日,接下來,讓我們一起為衛舒夷小姐慶祝,祝她生日快樂——」

歡呼聲中,角落的卡座卻被一股難以言喻的氣氛籠罩,裴洋的臉色冷地像是結了冰,他狠狠一腳踹在酒台上,香檳塔嘩啦倒下,那群公子哥摟在懷裡的女人們紛紛嚇了一跳,誰都不敢出聲。

杯子碎裂的聲音被音樂聲掩蓋,並不算大,但此時全場的焦點都在他們這裡,這一腳下去,人群立時沒了聲。

早在入場之前,他們這桌人就說了今天請全場的單,常混跡夜店的多少也知道這群二代,敢和他們叫板的都在vip包間裡坐著,外面的這些人,誰也沒能耐惹他們,是以,即使裴洋這舉動欠揍極了,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和他嗆聲。

熱烈氣氛瞬間凝固,裴洋頂著難看的臉色抓起外套,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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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6-4-12 08:03:22 |只看該作者
☆、第33章

十二點過去之後,夜空中突然出現一輪巨大的彎月,冰冷的光芒陰森森地籠罩在地面上。

電視裡正重播著已經結束的春節聯歡晚會,畫面裡的人彷彿沿著幾個小時前的軌跡重新走了一遍。

有的人還在慶祝,擠在悶熱的酒吧,釋放體內每一個躁動的細胞,雖然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天究竟有什麼值得慶祝。

有的人闔家歡聚完了,守過歲以後,在被窩祥和地睡下,這一天的軌跡和一年中其他時候相同,一樣的平凡無趣。

而有的人,卸下了光芒萬丈的外殼,在這樣百分百溫馨同樣也百分百孤獨的日子裡,就像陡然熄滅的火焰,一點一點彷彿要就此沉寂在黑夜中。

林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忙到凌晨才收工回家的顧冕,垂頭坐在沙發與茶几間的地板上,胳膊壓在支起的左膝蓋上,那張光彩照人的臉上沒了一點神采。

林江提著東西走過去,「你愛吃的面沒買到,那家店關門了,我買了些粥回來,你一下午沒吃東西,暖和一下吧……」

「她沒接我電話。」

顧冕不抬頭,林江走近了才注意到,他手裡一直握著手機。

「怎麼打都打不通,關機了。」

晚上他們去電視台錄製了一檔晚會,全程好幾個小時,林江怕他分心,收了他的手機,整個電視台的人都緊鑼密鼓的,他途中也根本沒有打電話的時間。

「她是不是生我的氣了?第四年了,我又錯過了她的生日。」顧冕喃喃著抬頭,那雙微紅的眼睛嚇了林江一跳,他趕忙安慰:「不會的不會的,你只是工作,沒什麼好生氣的……」

話是這麼說,可心裡也知道,這倆人的關係哪有說的那麼簡單?

他是親眼看著他們一路糾纏過來的,三年前、三年後,顧冕和衛舒夷在這段感情裡的位置像是調換過來了,從前她跟隨,腳步吃力,以至於後期總是爭吵不斷,現在她像是放開了,又輪到顧冕苦苦糾纏,求而不得。

這都多少年了?簡直是造孽!

林江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起來,她既然都走了,為什麼又要回來?放過顧冕也放過自己不行麼?!

「林江。」他抬頭,雙眼了無神采,「我是不是很蠢?」

平常那個驕傲至極的顧冕不見了,此時坐在這裡的,是一個被過去糾纏著無法解脫的男人。

林江沒有應他的話,因為不知道該怎麼接,也明白他這個時候需要的不是開解,而是安靜的傾聽。

「十幾歲的時候我談過很多場戀愛,我以為自已永遠會保持那種狀態,不停地追求新鮮感,厭倦了就丟棄,再重頭來過。別人都說,只有遇到一個真正愛的人的時候,才會明白那種無法滿足的感覺,即使有幾十年,甚至一輩子,你都會覺得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不夠多。」

他的聲音很低落,雙眼望著前方的樣子茫然不知所措。這樣的他,林江只看過兩次,一次是衛舒夷離開的時候,一次是現在。

「我遇到這個人的時候很早,可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時候卻太晚了……」

「我是不是很蠢?」他自己嗯了一聲,垂下頭笑:「很蠢,真的很蠢。」

*

煙花一直看到深夜,衛舒夷就那麼躺在地板上睡著了,好在室內有暖氣,傅容引又給她蓋了毛毯,醒來的時候並不覺得冷。

傅容引穿著圍裙出來叫她:「洗漱一下,可以吃早飯了。」

她愣了愣點頭,拿過一旁插著充電器的手機,聽見他說:「我看它沒電了,所以幫你放在那充電。」

她「嗯」了一聲,一邊開機一邊歎氣:「完了,裴洋他爸說了讓我們早點回家,我居然一整夜沒回去……」

傅容引沒吭聲,想起昨天給她打電話時聽到的嘈雜音樂,心裡略微不爽,也不知那個奸商把她帶到哪去了,八成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是瞭解衛舒夷的,她不喜歡那些聲色場所,若是拉她去,她肯定會嫌棄影響聽力,雖然聽起來有些古板好笑,但在這方面,她的觀念一直都很『健康向上』。

在家的時候每天十二點左右就睡了,早上八點至九點之間起床,不飲酒不抽煙,也無不良嗜好,總是把『這個對身體好』、『這個對身體不好』掛在嘴邊。

她不喜歡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他對那些地方向來也沒什麼好感,裴洋卻是個中行家,而且他自己瘋就算了,偏偏還要扯上她!

想到這裡,傅容引對裴洋的感官又差了幾分,心裡尋思著等他下回再來,一定得找個機會下廚毒死他!

嘴裡卻安慰著:「你不是誠心的,好好說一說,應該沒什麼關係吧?」

其實昨晚他如果叫醒她的話,她回家是趕得及的,可他捨不得,捨不得破壞那難得的氣氛,連抱她回房都不想,因為想要再多看她幾眼,所以,他給她墊了軟被,蓋了毯子,就那麼坐在她旁邊看了整整一個晚上。

「嗯哼。」聽到他的安慰,衛舒夷似應非應地哼了聲,打開手機後,果不其然跳出了好多未接電話。

……有裴洋的,有廖申寧的,還有顧冕的。

「糟糕,三十多個電話沒接,尤其是裴洋,他估計找了我很久。」

她頭疼地擰了擰眉,傅容引在茶几邊倒水,聽到她念出的那幾個名字,眼神微微閃了閃。

「既然想找你,為什麼不來這裡呢?除了這裡你還會去哪,他們都是知道的吧?為什麼沒有來?」

衛舒夷一愣,抬頭看向他。

傅容引抿一口熱水,對上她的目光,狀似無意又像是在強調什麼:「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來的。」

「如果我想要找你的話,不管你在哪裡,我都會去找你。」

昨晚把話說開了之後,她彷彿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脈,很多以前聽起來雲裡霧裡的話現在想想才猛然覺得別有深意。就像現在,她隱約感覺地出他是在影射顧冕。

衛舒夷默默在心裡歎氣,沒有認同,也沒有生氣,只是起身走向餐廳,淡淡回了句:「哪有那麼簡單……算了,吃早飯吧。」

傅容引沒有馬上跟上,而是捧著水杯,慢慢地喝著熱水。

他斂眸,視線向下,杯沿遮住了他的唇角,那弧度似是有些惆悵。

她說的沒錯,確實不簡單。

——畢竟,他可是找了她三年多。

*

吃完早飯,衛舒夷回了趟裴家,除夕夜沒在家過就算了,若是大年初一還不回去,蔣玉琴非得罵死她不可。

進門之後,裴運榮還是那樣,淡淡問了句「回來了?」便沒再多言,彷彿手裡的報紙比她有趣地多。

蔣玉琴則狠狠瞪了她幾眼,只是礙著裴運榮在場才沒有開口罵她。

直至中午吃飯的時候,裴洋才從房間下來,無視了她打招呼的動作,逕直走到餐桌邊坐下。

一頓飯,蔣玉琴吃地是心疼不已,一邊給裴洋夾菜,一邊埋怨衛舒夷:「昨晚你和裴洋一起出去的,怎麼最後就他一個人回來?瞧瞧這臉色,哎喲,晚上得煲個湯好好補補身子……我說,你現在的確搬出去住了,平時我也管不著你,但我可跟你把話說明白了啊,女孩家行為檢點些,最好不要在外面做什麼敗壞門風的事情,你丟的起這個人,裴洋可丟不起!出去的時候說的好好的,結果一整夜都沒回來,你要是好好看著裴洋,他能喝成那樣?好在趙家的孩子幫忙送回來了,不然開車多危險……」

衛舒夷聽著,一句沒還嘴,裴運榮也不管,吃著他的飯,像是沒聽到一般,而往常會幫她講話的裴洋,這次也不吭聲,悶頭扒飯,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

她也沒覺得有多難過,這麼多年下來,該傷的心都已經傷完了,早就像家常便飯一樣習以為常,只是好幾年沒體驗,一下子有點不適應。

衛舒夷突然有點想念和傅容引一起吃飯的感覺。

蝦他會剝皮,螃蟹他會扒殼,肉糰子他會用筷子插上沾好辣醬遞到她面前,有的菜離地遠了,他就一筷子一筷子夾到她碗裡,湯也是剛出鍋就盛好端給她,總之,只要是他能想到的,全都幫她料理好了,根本不需要她動手。

有的時候衛舒夷甚至覺得,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自己就是個巨嬰。

猛然察覺到自己居然在想傅容引,衛舒夷心道一聲不好,這樣的冷言冷語都受了十多年了,也沒少塊肉,和顧冕在一起的時候更是自己把自己當牲口使,現在只不過和傅容引相處了幾個月,居然就這麼『沒出息』……

一時間,她反倒沒心情理會蔣玉琴的態度了。

吃完飯,衛舒夷稍坐了一會兒便準備走,反正蔣玉琴氣也生了,罵也罵了,她再留下來也討不到好臉色,不如早些回自己的地盤來的自在。

不出意外,一說要走又挨了罵,衛舒夷也懶得管那麼多,給裴運榮道了別,轉身就出了裴家。

不想,裴洋卻跟了出來,在她剛出大門的時候,一把拉住她直接推在了牆上。

衛舒夷頭皮一麻,被這個姿勢嚇了一跳,好在客廳離得遠,進去後還得拐個彎,看不到這處,不然被裡面坐著的兩位看到,還真說不清了。

「你幹什麼?!」她咬著牙,半扇門沒關,不敢太大聲,「快放開我!」

「昨天晚上你去見誰了?是不是顧冕?」裴洋狠狠盯著她,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她的背抵在門上,上半身動彈不得。

衛舒夷試著掙扎了幾下,力氣根本無法和他抗衡,只好不動,皺眉斥道:「我讓你放手!這是在家門口,我媽和裴叔還在裡面坐著,要是被他們誤會……你不要亂來!」

她已經這麼惹人嫌了,再和他鬧出點什麼,以後就真的不用再踏進這個門了——雖然她也不是很想回來。

「你早就明白我的心思,這麼久以來一直都在裝傻對不對?看到?被看到又怎麼樣?你會害怕嗎?」他嗤笑一聲,「你衛舒夷也有害怕的東西?」

她垂眸,好半晌沒有說話,過後抬頭對上他的視線,眼裡有淡淡的倦意:「行,那你把這半扇門也打開吧,或者我們直接進去吵,反正這個家沒人喜歡我,大不了就是被掃地出門,以後我連回都不用回,省了。」

「衛舒夷!」他低聲咬牙,「你告訴我,顧冕到底有哪好?!」

「那你也告訴我,我到底有哪好?」

她笑了,不知是在笑他還是笑自己,「我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閒人,我們彼此視若無睹那麼多年,就因為那一塊板磚和那一頓黃燜雞米飯……?裴洋,你丫是不是欠虐!」

裴洋被她激怒,氣地胸口開始起伏,只是不曾鬆手,看著她那張挑釁的臉,彷彿又回到當初他剛開始接近她的時候,她也是這樣,不領情,私下裡還處處和他作對。

後來,她念大一的時候,他因為一點小事和裴運榮吵架,跑去了她學校,不去上學,也不肯回家,強行要她負責自己的吃住。

她沒辦法,只好在學校附近給他開了房間,他每天睡醒了就黏著她,跟著去蹭課。

第四天晚上,他們吵了一架,把那麼多年沒說過的話,全放在一個晚上用吵架的方式說完了。

裴洋以為衛舒夷是不知道的,當時她只是說,以後會和他好好相處,盡量把他當成弟弟對待,他們的關係也是那之後才漸漸好起來的。

可是現在,她的眼神她的語氣,還有她說的話,每一樣都表明,她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只是一直不點破,就那樣冷眼看著,假裝不知道!

也怪他自己,她走了三年,一個電話都不曾打給他,多少次,他急的想報警,想讓他爸派人去找,甚至想自己去找她……她好不容易回來,他憋了那麼多年的心思,實在是藏不住了。

不管是這次回來之後才發現的,還是之前就猜到的,她總歸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憤怒之餘,他又有點卸下重擔的輕鬆感。

「我就是欠虐!這個理由你滿意了嗎?!」

「抱歉。」衛舒夷挑眉,「我沒有虐你的興趣,找別人吧。」

一句話,又挑起了裴洋的火氣,他強壓下怒意,冷笑著『自我開解』道:「好、好,你行……沒關係,是我犯賤先動心,我活該受氣……!」

聞言,不知怎麼地,衛舒夷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傅容引的臉。

——「先愛上的人一點都不可憐。」

——「喜歡你的這些時間,這些感覺,全都屬於我一個人。」

帶著滿滿喜悅和知足,喟歎著說出這些話的傅容引,他所指的……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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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發表於 2016-4-12 08:03:38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僵持了許久,這場爭執無疾而終。

衛舒夷和裴洋誰都不肯先低頭,送她回家的路上,兩人沉默不言,一個看著前路,一個扭頭看向車窗外,低氣壓久久不散。

送到門口,往常一定會賴著進去坐一坐的裴洋破天荒沒有停留,待她下車後調頭就走。傅容引見衛舒夷進門的臉色不對,有些擔憂地問她:「怎麼了?」

她搖頭說沒事,腳步微頓,停下來看了他好幾眼,過後什麼都沒說,直接回了房間。

傅容引不明所以,料想她大概心情不好,悶悶地進廚房準備起晚餐要用的食材。

傍晚時分衛舒夷才從房間出來,恢復了往常幹練精神的模樣。

「等會兒有客人要來,少說多聽,千萬別得罪人。」

咦?

聞聲,傅容引把煲湯的食材料理好放進高壓鍋,從廚房探出頭:「誰要來?」

「張絮寧。」

她丟下一個名字,繞到客廳倒水喝去了,傅容引卻愣在客廳裡。

直到晚上人真的來了之後,他才驚覺一切都不是夢。人是衛舒夷領上樓的,正在做菜的他被叫出來,在客廳裡禮貌見客。

那個容顏艷麗的女人歪靠在衛舒夷身上,一雙凌厲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手指劃過衛舒夷的脖頸,而後捲起她一綹頭髮在指間把玩。

「長得不錯嘛,你好這口?」

傅容引像個被估價的商品一般站在兩人面前,衛舒夷還好,只是另一位那眼神彷彿x光,將他從裡到外掃了個透。

這種感覺非常不舒服。

可是衛舒夷說了,他自己也知道,面前的人不能得罪。

「不是你想的那樣。」衛舒夷輕咳一聲,不自在地掃了他一眼,「這是我工作室的藝人,叫傅容引。」

擺手讓他坐下,接著才正式介紹旁邊的女人,「這位是張絮寧前輩。」

「初次見面,前輩您好。」

中氣十足地道了聲,傅容引端坐在她倆對面的沙發上,微微彎腰見禮。

衛舒夷眸中微閃,稍稍放鬆了壓平的嘴角。

還好他不傻,這幅樣子雖是又呆又刻板了些,不過卻也是最安全的姿態。

「喲。」張絮寧保持著半個身子倚著衛舒夷的姿勢,挑了挑眉,「還挺純,這個和顧冕不太像啊,怎麼,決心換口味了?」

見她又說到這上面來了,衛舒夷無奈強調:「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就是老闆和員工的關係。」

若說第一遍傅容引沒聽懂,那麼現在絕對聽懂了,張絮寧怕是以為他和衛舒夷是那種關係吧……?一個出錢,一個出身體,她捧他,他陪她。

雖然被理解成這樣讓人稍稍有點不悅,但衛舒夷那句解釋的話,卻比張絮寧的誤會更讓他不高興。

抬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正好被張絮寧捕捉到,後者『呵』地笑了一聲,心下已然認定自己的猜測。她拍拍衛舒夷的腿,道:「行行行,你說不是就不是。」

語氣是百分百的不相信。

衛舒夷懶得再討論這個話題,轉而道:「你今天還回去不?晚飯就在這吃吧?我們容引手藝可好。」

「我下午剛到,哪都不想去,就在你這兒待著吧,不止吃,今天還要在這住呢。」張絮寧一笑,抱住她的手臂拋了個媚眼,「你得陪我睡。」

傅容引默不作聲地看著,斂眉順眼看著好不乖巧,心下卻暗暗皺眉。

這個張絮寧,行為舉止怎麼看怎麼輕佻……難道她是個蕾絲邊?!

「好啊。」衛舒夷絲毫沒有感受到他心裡的波濤洶湧,輕快地應,「我們也好幾年沒見了。」

「哼,你還有臉說,眼裡除了個顧冕還有誰?要不是這幾年我不常在國內,沒時間理他,我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張絮寧冷哼,「別以為有楊飛護著就了不起,當初我能往要他好看,現在想收拾,他照樣也得受著!」

胳膊肘在衛舒夷身上撞了撞,她嗔道:「你可不許再幫他擋了啊!」

衛舒夷只是笑。

她說地輕描淡寫,傅容引心裡卻不平靜。

楊飛是東皇的老闆,圈裡人基本都知道他當初起家的時候不太乾淨,現在公司做大,雖稱不上是娛樂圈的半壁江山,但多少也能算是三分之一壁了,顧冕自從一炮而紅之後,就是東皇重點捧的對象,如今更是搖錢樹一般的存在,可想而知,他在東皇受到的保護該是何種程度的。

出自東皇的藝人,只要是一線當紅的,背靠這棵大樹,在圈裡幾乎都可以橫著走了,一般人輕易不敢招惹,可張絮寧對顧冕的態度卻如此……

看來這位拿獎拿到手軟的影后,背景果真如圈裡傳言那般不簡單。

……難怪衛舒夷會特別囑咐自己不要得罪人。

他默默想著,張絮寧突然抬頭瞥了他一眼:「喂,你怎麼還不去做飯?想餓死我?」

「啊?前輩……」

衛舒夷看著他怔愣的表情一笑,拍了拍張絮寧的手背,「別嚇他,他心眼實。」

朝傅容引遞去一個眼神,他連忙起身,踩著小碎步進了廚房。

張絮寧撇撇嘴,沒再為難他。

*

晚飯做地挺合胃口,張絮寧對傅容引的態度好了許多,在衛舒夷進房間洗澡的空檔,她閒著沒事,和傅容引聊起了天。

「你見過顧冕嗎?」

「呃……見過一次。」

「講話能不能乾脆利索點?我最討厭別人支支吾吾的。」她皺眉,又問:「那你知道他和舒夷的事嗎?」

傅容引點點頭,這回沒再用語氣詞,「知道。」

「知道多少?」

他想了想,「一半一半吧。」

「哦?」她輕佻眉頭,「那你覺得,顧冕這人怎麼樣?」

「我覺得……」他沉吟一會兒,在張絮寧不耐地皺起眉頭之際,吐出了七個字:「不怎麼樣,很討厭。」

又補充一句:「和其他無關,我說的討厭是我個人感觀。」

聽到這個答案,張絮寧打量他一會,點了點頭:「不錯,我看你倒是比他順眼多了。」

說完這句沉默了半晌,過後盯著他說:「雖然不知道你們能堅持多久,但是如果分開的時候你也像顧冕那麼混賬……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和他一樣走運。」

赤裸裸的威脅!

傅容引沒有接話,不是因為她不善的語氣,而是因為……天知道他有多冤,他倒是想有那個機會!可他和衛舒夷根本還沒開始!!

張絮寧又說:「看在你還算順眼的份上,我把話擱在這,舒夷這個人重感情,你跟她,不管跟多久,長也好短也罷,她都不會虧待你,哪怕最後分開了,她也會為你籌算好前路,所以,在一起的時候你對她好些……我看你也不傻,買賣買賣,還是要雙方都盡興了才好,你對她好,我也不會虧待你,明白了嗎?」

默默在心裡爆了句粗口,傅容引僵硬地點頭……這是完全把他當成了出來賣的啊!雖然以現在的情況來說,他的確很像被衛舒夷養在家的金絲雀,可是……!

他只覺得心頭一口老血憋著,恨不能痛快噴她一臉!

說話間衛舒夷穿著浴袍出來了,張絮寧騰地一下起身撲過去,做了傅容引每天都想做的事——環住她的腰,順便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去洗澡吧。」衛舒夷怕癢,笑著瞇了瞇眼,不過沒有躲開,「水我已經幫你放好了。」

「哇哦~」張絮寧欣喜驚呼一聲,「果然還是你對我好!」

說罷頭髮一撩,進了她的房間。

*

傅容引到衛舒夷身邊坐下,挨著她小聲問道:「張前輩她到底……」

想問的問題很多,她到底是什麼性向?她到底是什麼來頭?她和衛舒夷到底是什麼關係?

總之,他想知道的太多了。

衛舒夷「嗯?」了聲,正擦著頭髮,毛巾被他拿去,力道適中地替她輕搓著。

沒聽到他把問題問完,衛舒夷想了想,乾脆附到他耳邊從頭開始解釋。

張絮寧原本是海寧張家的女,十六歲自作主張進了娛樂圈,家裡的長輩不同意,認為這種『戲子』行當上不了檯面,爭執之下雙方鬧僵了關係。

那之後她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吃了不少虧,後來跟了一個比她大二十歲的男人,對方有權有勢,是那種她爸見了也要客客氣氣說話的人,有了這個助力,她在這個圈子裡越來越如魚得水。

她十九歲開始跟著那人,差不多已經十年,如今名利雙收,處於半息影狀態,只是能耐依舊,即使如楊飛那樣的人,也不願和她,或者說是和她背後那個金主正面硬槓。

耳邊是她輕柔的呼吸,熱熱地,沐浴過後的馨香特別清晰,傅容引聽著聽著有些心猿意馬,硬撐著一副嚴肅摸樣繼續問:「那你和她又是怎麼認識的?」

「顧冕出道第三年的時候,和絮寧同台過一次,是個頒獎禮。」衛舒夷斂眸,像是想起從前,微微出神,「絮寧她心眼不壞,就是脾氣不太好,那回顧冕在後台撞倒她,弄髒了她的禮服,她讓顧冕賠禮,端了杯水要潑他……」

「我替顧冕擋了,她見沒潑著更生氣,我只好又倒了一杯水給她,對她說『我是顧冕的助理,我們這次來沒帶替換的禮服,我替他賠罪,很不好意思,您要潑就潑我吧,隨您潑到高興為止』……」

「然後呢?」傅容引一下緊張起來,「她見你有趣,所以放過了你們?」

「不。」衛舒夷笑了笑,「絮寧接過杯子就澆了我一頭,然後讓助手又倒了一杯,繼續澆……大概澆了十七八杯的樣子吧,我沒數,記不太清楚了。」

眉頭緊皺,他咬牙嘟囔:「怎麼這樣?太過分了吧……」

衛舒夷開解道:「她生氣是應該的,因為她也沒帶替換的禮服,那天她拿了三個獎,在全場媒體的注視下,穿著那件髒禮服上台三次,當晚就上了各大版面頭條,贊助她的服裝廠商因為這件事,之後再也不肯和她合作,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錯。」

「沒有『們』,不是你的錯,是顧冕的錯。」

傅容引撇嘴,突然抓過衛舒夷的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

「你的心跳怎麼這麼快?!」

他盯住她驚訝的雙眼,說:「因為我在嫉妒。」

嫉妒她對顧冕好,嫉妒她為顧冕做了那麼多,嫉妒她那麼為顧冕著想。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衛舒夷驀地紅了臉,愣愣地試著抽了抽手,拿不回來。

在一片安靜中,傅容引突然低頭,在她唇上輕輕啄了啄。

她的臉轟地一下漲紅。

「不過這種付出不要也好。」他說。

「我才捨不得你為我受這種氣。」

*

第二天吃過早飯,張絮寧才離開。

臨走之前,她還丟了個消息給他們:「那個什麼鄭什麼柔的,聽說在找公關幫她炒緋聞,碰巧被我團隊的人知道了,所以我回來的時候順便讓人幫你們解決了,不用謝我~」

施施然離去,留下反應不及的衛舒夷和傅容引。

拉開車門,上車前她還不忘大聲朝兩人叮囑:

「盡早把宣發合約、影視合約什麼的簽出去,不然事事都自己親自處理很麻煩的,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可以來找我,我的團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待車開遠,衛舒夷和傅容引才反應過來……難不成鄭心柔想炒她和傅容引的緋聞?!

是了,不然張絮寧不會說幫他們解決這種話。

人的臉皮原來真的可以厚到這種程度,想想已經和鄭心柔撕破臉皮的己方,門口站著的兩人對視一眼,心下一陣無奈。

不過張絮寧提醒的倒是挺對,宣發合約什麼的確實得盡早簽出去,有專業的團隊配合,在輿論問題上才能不那麼被動。

打定主意後關門折返,衛舒夷突然輕呼一聲。

「怎麼了?」

她拽著傅容引的胳膊往外走,「趕緊的,我們去買些海鮮回來,今天是happyking播出的日子,晚上邊看邊吃……」

傅容引被拉著出了門,看著她急吼吼的背影微挑眉頭,趁她此時心思在別處,手腕一翻,轉過來握住了她的手。

分開細嫩五指,而後緊緊扣住。

十指相交,沒有一點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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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發表於 2016-4-12 08:03:51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happyking播出當晚,微博上又是一陣熱議,起因自然是傅容引那被衛舒夷狠狠吐槽過一遍的選女友標準。

衛舒夷倒是靈光了,終於明白過來那奇葩標準原來說的就是她,當下臉青一陣白一陣,由前一夜那個清淡的吻引起的曖昧氣氛,在她後知後覺的『怒意』之下,就那麼煙消雲散了。

年初五過去後,工作室的員工們陸續回到工作崗位,張絮寧透露的事情也浮上水面——初七之後,網上開始接二連三地出現鄭心柔的黑料,而且都是有真憑實據的。

和大腹便便的男人開房、在酒桌上水蛇一般纏著禿頂的中年男子,以及各種混亂不堪的私生活照片,一波接一波。

這個圈子是亂,但明面上人人都是光鮮亮麗的模樣,那些齷齪事大家心知肚明是一回事,搬到檯面上來說又是另一回事,鬧到這個地步實在太難看了。

沒後台沒人捧的確難紅,但若是公眾形象毀了,砸再多的錢也扶不起來。

鄭心柔就是這個下場,她在公眾心中徹徹底底成了一個高級小姐。

這件事影響力雖比x照門小些,還是引起了好一陣熱議,網上鬧地沸沸揚揚的,作為和鄭心柔有過矛盾的傅容引,難免也被人提出來討論。

畢竟鄭心柔一看就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對於幕後黑手是誰,大家眾說紛紜,不過猜傅容引的倒是很少,因為他早在紅起來的時候就被各大營銷號起過一次底。

衛舒夷的那個工作室註冊資金不多,沒有和任何其它勢力掛鉤,比較乾淨,也比較單薄,在眾人眼裡,她並不具備隨手扳倒一個二線女星的本事,要是真有這麼能耐,當初也不至於讓傅容引被鄭心柔『欺負』。

不過也有多留了個心眼的,雖然覺得是傅容引的人做的可能性不大,卻還是謹慎地持保留態度。

其中就有鼎風娛樂。

《無謀天下》勢頭大好,算是今年最成功的男人劇,得白玉蘭獎的希望很大,不少人都非常看好。封疆更是異常出彩,傅容引作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憑借這個角色,硬是從劇裡一群小生當中殺出了頭,飾演者原是江允,這一切都該是他的,獲利的也應該是他們鼎風,如今卻全成了傅容引的囊中物,怎能叫人不生氣?

半路截胡的事圈裡不少,但做了總歸是會被人詬病的,聶成康的劇是塊好跳板,其他公司看上,搶去給自己的新人,那倒也罷了,就當是他們自己角逐不力輸給人家,可傅容引是哪根蔥?他和他背後那個小破團隊,憑什麼和他們搶?

抱著這種念頭,在春節前後,鼎風就打算好了下手黑一黑傅容引,決心要在他還沒有冒頭的時候把他摁滅,好教他們知道,截胡這種事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可鄭心柔的事一出,江允的經紀人和他們公司的藝人總監一商量,連忙取消了這個計劃。

要論後台,鄭心柔背後的經紀公司不弱,甚至隱隱還比鼎風強一點,她好歹也是個線上的小花,夠不上最當紅,每年也能為公司帶來不少收益,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被人陰了,她的公司連一點反應都沒有,正常麼?

只怕不是公關不給力,而是出手的人來頭太大,他們惹不起,所以乾脆選擇了棄車保帥。

最關鍵的是,鄭心柔幹了這麼多年缺德事,報應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和傅容引產生衝突後沒多久出這樣的事,如何能不教人多想。

想明白這些,要不要對傅容引下手,就非常值得考慮了。

衛舒夷不知道張絮寧的順手而為幫她解決了一個□□煩,她在忙著考慮張絮寧那天的建議,傅容引的演藝事業開始踏上正軌了,之後只會越來越忙,宣發合約和影視合約等事宜,都需要盡早解決。

只是以傅容引現在不尷不尬的地位來說,在很多人眼裡怕是雞肋一塊,棄之可惜,食之又無味,好的公司看不上,差的衛舒夷根本沒放在思考範圍內。

所以,想想最後還是決定,暫時將這件事擱置下來,等手中的籌碼再多一些,不怕伯樂不上門。

就這麼過完大年,正月的最後幾天,衛舒夷又陷入了頭疼之中——她收到了兩個角色邀約,拍攝日期剛好相撞,必須得選一個放棄一個。

電影劇本先一步來,是個愛情喜劇,片方向傅容引發出邀請,讓他飾演男三號。

不過這麼說也不太貼切,這個故事主要還是以男一女一為主,說是說有三對cp,但除去主cp,另外兩對所佔份量十分之少,也沒什麼出彩之處。

另一個則是電視劇邀約,講的是人氣天團和菜鳥助理的故事,正是最容易吸粉的輕鬆偶像劇。

這是部翻拍劇,已經有日版和韓版,聽說泰國某家電視台也有翻拍意向,只是比大陸慢了一步。

不得不說,給這個電視劇挑演員的人眼光很好,因為他們找上傅容引的男二號,形象和他非常貼近。

衛舒夷在微博上給傅容引塑造的形象是高嶺之花,但無法否認,他的長相非常溫柔,再加上氣質乾淨這一點,活脫脫就是一個現成的男二!

聽見衛舒夷這麼說的時候,傅容引皺著眉抗議了一聲,他自覺自己和那些什麼暖男完全不同,尤其那刺耳的『男二』兩字,聽著就讓人不舒服。

有小情緒的傅容引膽子很大,往沙發上一坐就開始冷哼:「我不想演這個角色!」

「為什麼?」衛舒夷翻著劇本,看的正高興,「我覺得很不錯啊。」

片方的意思是,在國內放完後,還會陸續在亞洲其他國家播出,何況翻拍劇本身就有話題和影響力,不同版本之間少不了被拿來比較,但衛舒夷相信,憑傅容引的資質,絕對不會輸給其它的男二們。

是的,在看過兩個劇本之後,她已然決定接下電視劇邀請,推掉電影。

「一般不是都選擇電影嗎?為什麼你選了電視劇?」傅容引忍不住猜測,莫非她真的惡趣味到無論如何都要看他演備胎的地步?

「想什麼呢你。」衛舒夷嗔他一眼,說道:「兩邊的製作規模相當,然而電影這邊的角色不是很好,普通地有點乏味了,要真接這個花瓶角色,你憑封疆賺來的人氣,馬上就能敗乾淨。不得不說片方的算盤打地實在是妙,卻沒考慮到……咱日子過的好好的,前途大大的有希望,憑什麼白白給他們做墊腳石,去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封疆能這麼出彩,靠的不緊緊是傅容引的臉,而是他的詮釋和演繹。要是他沒有真本事,絕對不會有現在的效果。

人物的發揮空間和演員的演技,是能否塑造出一個好角色的關鍵。

而那部愛情喜劇電影裡的男三號,並不具備這種發揮空間。

她撇嘴,把電影劇本丟到一邊,嫌棄的摸樣太過生動,傅容引忍不住笑起來。

「這個電視劇呢,雖然也只是男二,但很出彩啊,這角色和一般的暖男備胎不一樣,是那種又溫柔心思又多的設定,現在流行這種,你的長相佔便宜,不愁吸不到粉……」衛舒夷衝他挑眉,「你不用想那麼多,只要本色出演就行。」

「在你心裡我原來是這種形象?」

傅容引捕捉重點的能力相當出眾,他滿腦子都只記得衛舒夷說他適合這個角色,再一聽她的理解和形容,談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立刻便追問起來。

側身躲過衛舒夷砸來的靠枕,他不依不饒:「我心思很多嗎?心裡有什麼我全寫在臉上了呀,你看我的臉……」張著大眼睛湊過去,「你看你看,我滿臉都寫著你的名字——」

這回沒能避開她的巴掌。

「有的沒的以後再討論,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明天我去和對方談一談。」

作為boss的她拍板,整個工作室就此圍繞這件事忙碌起來。

傅容引也徹底和舒適的假期告別,被繼續丟去上課。

三天後,衛舒夷帶著他去和製片人簽約,和樂融融的氣氛讓傅容引產生了是去親戚家做客的錯覺。

這趟之後,對衛舒夷的感觀又有了新變化——她真是個複雜多樣的矛盾體。

淡然,隱隱有些高傲,傅容引從沒想過這樣的她也會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一面。

比如在張絮寧面前伏低做小,讓對方一杯接一杯在自己頭上淋水,又比如和製片人虛與委蛇,人情往來半分不落。

他要學的還有很多。

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邊,現在的他還遠遠不夠。

*

臨近第二次進組的日期,心中的興奮比上一次減輕了許多,傅容引從容地做著準備,卻發現衛舒夷近來有些魂不守舍。

出神的時間多了,有的時候不知在想什麼,一愣就是十幾分鐘,常常要叫半天才能喚起她的注意。

傅容引問過幾次,她卻說沒什麼事,過後依然會有發呆出神的情況。

她不肯說,他也問不出來,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突然某一天開始就這樣了,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好受。

直到顧冕打來電話那天他猜明白原因——

「今天也不願意來嗎?我想見你。」

那是晚上十點半的時候,衛舒夷坐在客廳和他一起看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幾天後將要進組的事情。

她不小心碰到了免提,顧冕失落又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就連傅容引都有點不忍,雖然只是一瞬間。

那個高高在上的影帝,人前光芒萬丈,竟然也會有這種姿態。

衛舒夷直接掛了電話,沒有回答,只是臉上又出現了那種恍惚的表情。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說:「從十七歲起,我陪他過了八個生日,二十五歲開始就沒有了,他欠我三個,我也欠他三個。」

長長的沉默,厚重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傅容引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這樣的時候,在她緬懷那段愛情的時候。

客廳裡只有電視機的聲音,主持人烏拉烏拉地問著嘉賓問題,這間屋子裡卻沒有人對話。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十幾分鐘,一陣聲響過後室內又重新歸於寧靜。

傅容引蜷起腿縮在沙發角落,埋頭扯開嘴角笑了笑。

他又多了兩個嫉妒顧冕的理由——

一是他們的生日間隔地如此近。

二是……衛舒夷還是選擇了去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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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發表於 2016-4-12 08:04:18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衛舒夷待過最長的地方有兩個,一是裴家,二是她和顧冕的『家』。

時隔三年再次站在那扇熟悉的門外,有種恍若隔世的茫然感。

還有五分鐘,還有五分鐘就到十二點了,顧冕的生日也將過去,衛舒夷站在門外,遲遲沒有撥他的號碼。

最後一分鐘,她抬手按鈴,大約六秒後就有人開門,沒有抬頭,她倉促又著急地說了四個字,「生日快樂。」

視線裡的棉拖鞋是唐老鴨圖案的,在鞋櫃的某個角落,還有一雙米老鼠圖案的,如果他沒有扔掉的話。

來這裡的目的很簡單,他還了她三句生日快樂,今年的沒有算在內,那天晚上他打了很多個電話,她沒接到,怪不得誰,只是錯過了。她不想說那麼多,就當做這是祝他開心的最後一年,往後從前的一切全都就此抵消。

「你的生日過完了,早點睡吧,我先回去了。」

衛舒夷算好了時間,那句簡短的祝福加上沉默的這幾秒,精確地說,現在已經算第二天了。

顧冕卻在她轉身的剎那抓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進了客廳裡。

茶几上有個蛋糕,大概是林江買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碗已經泡發了的麵條。

「陪我吃完長壽麵再走,行不行?」

衛舒夷垂頭抓了抓衣擺,無法直視他那雙祈求的眼睛。

顧冕不介意她的默不回答,自己盤腿在地板上坐下,拿起一看就沒動過的筷子,小口吃起來。

她猶豫了一會兒,也跟著坐下,不過離他有些遠。

「開了暖氣,你不摘圍巾麼?」

她先是搖頭,又聽他說:「你知道,我吃東西很慢。」

像是要證明這句話,整整十分鐘過去,那碗麵條的三分之一都還沒吃完。

「時間不早了……」衛舒夷皺了皺眉,「我看我還是先走吧。」

顧冕騰出一隻手握她的手腕,感受到她的抗拒,又慢慢收回。

「拆蛋糕,一塊,只吃一塊就好。」

想了想,她默歎一口氣,解下圍巾放到一旁,拿過蛋糕盒子開始拆解。省略點蠟燭的過程,直接切成一塊一塊,做完這些回頭一看,顧冕終於慢吞吞嚥下了最後一口麵條。

手裡端著她遞過來的碟子,他眼神微暗,「我們好久沒有這樣坐在一起了,在這個家裡。」

衛舒夷動作一滯,過後卻一邊挖奶油一邊戳他的心窩,「畢竟不是我家,人和人交往都講究一個安全距離,常往別人家跑這種事,要是讓我媽知道又得挨一頓好罵。」

他果然被刺激到了,聞言臉色微變。衛舒夷不動聲色,將他的表情盡數看在眼中,突然有些難過。她想起來很久之前傅容引說過的——『有些話聽起來戳心窩,不過是因為戳心窩的人重要罷了』。

在顧冕心裡,她還是那個重要的人麼?她不確定,以前想知道,但現在那種念頭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

他避開她帶刺的攻擊,轉而說起別的:「有什麼地方變了沒?沒有吧,我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每一處都是。」

「房子是沒怎麼變。」她笑了笑,「只是你和我都變了。」

「……一定要這樣嗎?」

衛舒夷用力戳著蛋糕,一下一下,戳出了一個個小孔,香甜可口的食物很快變成了稀爛的一團。

顧冕卻覺得,她的叉子不是戳在蛋糕上,而是戳在他心口,每一下都想要他的命。

被顧冕壓倒在地的時候,衛舒夷只驚慌了一瞬。

「起來。」她說,「我的衣服是新的,沾上蛋糕很難洗。」

「你要多少件我都給你。」顧冕咬牙,逼她直視自己,「已經三年了,到底怎麼樣才算完?」

「完?」她眸光一閃,「你說的完是什麼意思?如果是指你和我的關係的話,三年前不就已經結束了嗎?」

「衛舒夷!」

「你又叫我的名字了。」她似乎是在笑,「三年前你說分手的時候,也是這樣,不過要比現在更憤怒一些,聲音也更大一些。你還記得當時是怎麼說的嗎?你說——『衛舒夷!我們到此結束!』」

「到、此、結、束……」她學,「是像這樣的語氣。」

顧冕緊緊閉眼,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再睜開時那沉沉的火光隱去了不少。

「我只是生氣,你幫廖申寧擋,我很生氣。」

「我沒有幫他擋,揮拳頭的是你,他沒有還手,人是我叫來說清楚的,我拉開你讓你冷靜有問題嗎?」衛舒夷斂了表情,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確實也有問題,問題就在於我根本不該想著解釋,反正你已經認定了,我說什麼都沒用。」

他的臉就在她面前,隔著幾公分不到的距離,她躺在地上,他傾身覆著她,極其親密的姿勢,談論的話題卻毫不溫情。

他凝眸:「如果是你,如果是你連夜趕飛機來找我,打開門卻發現我和別的女人睡在一張床上,你會怎麼樣?那樣的情況下,你和廖申寧一起來公司找我,你覺得我有多好的脾氣能忍住不揍他?!」

衛舒夷深吸了幾口氣,「顧冕,我從來沒說過自己占理,但我絕對、絕對沒有背叛你。」

「那天早上我一睜開眼廖申寧就在我床上,我和他還沒來得及說話,你就突然出現,然後……一個辯白的機會都沒有給我,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問,就那麼走了!我一路追回來,就在這裡,就在這個客廳裡,等了你三天三夜,你沒有接一個電話,沒有回一條短信,甚至連林江的號碼也屏蔽了我,要不是我查你的通告安排知道你在本市,找到公司去,可能等三十天、等三個月,也未必能見到你吧?」

「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背叛了你?還是覺得我本性放蕩,趁你不在就和廖申寧滾到了一起?」

「我沒有……」

「顧冕,說到底你就是不信我。」衛舒夷的聲音冷下來,「我和廖申寧誰也沒有約誰上床,睜眼之後第一反應都是覺得事有蹊蹺,而你……」

「沒有聽你解釋是我的錯,我不該轉頭就走,不該不給你說清楚的機會,不該在你找來以後還失控……」顧冕埋頭在她頸間,「可是……三年的折磨足夠了,真的已經夠了,衛衛,不要再繼續了……」

他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上,溫熱□□,身上承受著來自他的重量,鼻間是他久違的味道。衛舒夷躺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目光平靜無波。

「既然回來了,就表示這件事影響不到我了,那天的事情我會弄清楚,包括是誰把廖申寧弄進我房間的,至於你一直介懷的事……廖申寧醉到連怎麼回酒店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硬還兩說,而且,我是人不是牲口,身上有沒有被人睡過的痕跡我自己能分辨,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話就說到這。」

說完,衛舒夷推了推他的胸膛,「麻煩你從我身上起來,我要回家。」

不想從她嘴裡聽到『有沒有被人睡過』這樣的話,更難過她把他當陌生人的語氣。

輕描淡寫,卻字字誅心。

顧冕捏住衛舒夷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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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6-4-12 08:04:34 |只看該作者
☆、第37章

這個久違的吻具體久違了多久,衛舒夷自己也記不清楚,她也沒心情去想那些。隔著一千多天的距離,曾經無比熟悉的人,現在只讓她覺得陌生。不習慣他的擁抱,不習慣他的重量,不習慣他的親暱,全部的全部都已不是從前模樣。

她的腦海裡突然冒出八個字——昨日今時,物是人非。

顧冕洩憤似地咬著她的嘴唇,她卻毫無反應,除去吃痛地輕輕皺了皺眉。他挫敗地放開她,撐起身子,喘著氣。

衛舒夷還是那樣寡淡的表情,「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他置若罔聞,深深地望著她的眼睛,眸中溢出痛苦之色。

「你愛我嗎?」他固執又絕望地追問,「你還愛我嗎?」

那樣的眼神……衛舒夷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心情,抿緊唇,偏過了頭。

沒有回答,不是肯定也不是否定。

凝滯的空氣無聲壓抑,沉默蔓延了幾秒,而後,顧冕再次低頭,比先前的吻更加用力,更加急切,不給她一點退路。

「顧冕……」衛舒夷氣喘連連,終是在他一路向下的時候,僵住了身子,「夠了……顧冕……」

不想做,不想和他做。

她看著天花板,炫目的光暈成了一張臉,看不分明。

呼吸漸漸平復下來,「我要回去……我該回去了。」

*

顧冕在玄關處看著她換鞋,開門的瞬間,他突然問:「是他嗎?你簽的那個新人。」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開門的手一頓,衛舒夷背對著他,聲音微涼。

「你急著回去,是不是為了他?」他在身後不依不饒地追問,語氣略微有些低沉。

「是不是都和你沒關係。」

話音落下便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衛舒夷猜想地到,他的臉色大概不會太好。

果然,他走近,抓住她的手腕,一個轉身,她的背抵在了門上,而他緊緊貼在身前。

「我後悔了,現在的情況,我覺得我不應該讓你就這麼從這扇門走出去!」

衛舒夷看著那近在咫尺的危險神色,冷了臉,「顧冕,如果你想撕破臉皮的話……」

「撕破臉皮?」他嗤笑,「現在這樣又好地到哪去?既然你已經這麼恨我了,不如就讓你再恨我一點,怎麼樣?」

他的表情不似作偽,大有說到做到的意思。

衛舒夷心下暗暗皺眉,唸書時他就是乖張的性格,沒什麼不敢,她好好學生做了十幾年,生平唯一一個處分,就是因為和他在教室接吻——雖然是放學之後,雖然她也明確表示了場地不宜,他還是不管不顧壓著她在後門親了三分鐘。教導主任路過的時候差點沒氣炸。

進入娛樂圈的這些年他收斂了很多,但原本性格在那,衛舒夷知道,要是逼急了他說不定真的會做出點什麼事,至少是她現在不願意的事。

「我們好好說,行嗎?難道你又要像當初一樣?」衛舒夷垂眸,「顧冕,我不想再這樣鬧下去了,很累。」

他靠近,埋頭在她頸間歎氣,「不要走,好不好?」

衛舒夷沉默良久,手撫上他的背,繼續向上,輕摸著他的發。

「你的戒指呢?」

顧冕一僵。

她略有出神,「我的戒指還在,你的呢?」

推開他,從領口拉出一條銀質項鏈,帶有她的體溫,在戒指內側的那圈刻著一個字,冕。

「這是你人生中第一部電影殺青的時候,你親自去買的,你一個我一個,我的冕字還在,可夷字呢?你找得到嗎?」

找不到。

她知道,他也知道。

早在三年多以前,他戴的那個戒指就弄丟了,拍戲時臨時搭建的木棚倒塌,他護住了一同搭檔的冉湘,送醫後發現那條掛在脖子上好幾年的項鏈不見了,連帶著屬於他們的對戒也沒了。

衛舒夷握緊那枚戒指,連同束縛著它的項鏈一起,狠狠一拽,在脖間勒出一條深深的紅痕,而後發出細微到幾不可察的聲響——鏈子斷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留著它,在外面的這幾年,不管走到哪,從來沒摘過,回來以後不管想了什麼做了什麼,也沒動過要摘下它的念頭,只是今天……我突然覺得這好像沒什麼意義了。」

手一鬆,任由它掉在地上,衛舒夷傾身捧住顧冕的臉,似歎非歎地摩挲著他的下巴。

「還給你……都還給你。」

*

冷風吹地人打顫,衛舒夷迅速關上車門,拐出大門,開過兩道彎,停在路邊。

廖申寧的電話撥了三遍才有人接,聲音略帶抱歉,「剛剛在忙,沒聽見手機響,什麼事?」

「我和顧冕見了一面,他說……」

話沒說完,那頭有其他人的聲音在問廖申寧要吃什麼,很輕很輕,但衛舒夷聽出來了,那是個女的。

「你是不是不方便?」她頓了頓,現在已經快一點了,這個時間點出現在他家的女人……?想想覺得自己的行為有點冒失,不等他回答便說:「算了,下次再聊吧,我在車上,先回去了。」

廖申寧的「我沒什麼事」說了兩遍,卻沒趕上她掛電話的速度。

*

電視劇是偶像劇題材,有日版韓版在前,取景當然不能太寒酸,於是,劇組便將地點選在了最有浪漫氣息的市。

顧冕生日過後,衛舒夷又變回了正常人,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生活有規律地重新運轉起來——圍著傅容引運轉。

那天晚上傅容引在沙發上傻坐了近三個小時,終於在兩點多的時候等到了她。

她頂著一身寒風進門,神情倦怠,隻字未提顧冕。

傅容引有很多話想說,他以為自己會問很多問題,但是沒有,他只是默默起身,去廚房給她熱了一碗湯。

他默默煮,她默默喝,睡醒之後,兩人像是約好一般,誰都沒有再提這件事。

進組的日子過的很快,也很輕鬆,男一女一都是時下當紅藝人,只是一直走的都是偶像路線,演技上稍有欠缺。相比之下,傅容引顯得格外游刃有餘,這個男二號甚至都不需要飾演封疆時的一半演技,就能很好地詮釋,實在沒什麼難度。但他嚴格要求自己,拿出當初在無謀天下劇組的夯勁兒,每場戲都反覆鑽研,愣是將角色改進地出色不少。

他這股敬業的勁有點嚇人,以至於男女主演不敢和他走得太近,這人私底下一接觸,三句話不到就能拐到演戲上,實在是無趣。

這省了衛舒夷不少麻煩,愛情劇嘛,感情為主,雖然傅容引演的只是男二,和女主的接觸同樣不少,等劇播出以後,勢必會多出一波p米分,到時候被媒體拿來寫緋聞,處理起來有些麻煩。現在女主角避著他,關係不親近,能炒的幾率就小了,除非她們這邊主動配合。

傅容引的戲份比上一回多了整整一倍,幾百場戲拍起來相當耗費體力,閒著無聊,衛舒夷又開始了煲湯小廚娘的副業。

戲拍了一個多月,規律又安穩,正好輪到傅容引有一場下水的戲,在房間裡懶了好幾天的衛舒夷終於決定陪著,先用小電飯煲煮好了湯,倒進保溫壺裡,再帶上特意給他買的長勺,準備齊全了她才出門。

天氣已經開始回暖,衛舒夷怕冷,還是戴著毛線帽,以至於包裡的手機響了好幾遍她才注意到。

在酒店外攔下的士,她報出地址,應付電話那頭的人,「火急火燎地幹什麼?」

裴洋總是這樣,不管做什麼都風風火火,就像現在,一個電話打不通他就拚命重撥,一直撥到她接了為止。

「抽屜裡的診斷書是不是你的?」

信號那一端的聲音低沉冷冽,這是他脾氣爆發的前兆。

「什麼診斷書?」衛舒夷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裴洋,誰准你隨便進我房間拿我東西的?!」

他不理,固執地追問:「這份診斷書是不是你的!是不是?!」

「……上面寫了誰的名字,就是誰的。」

「你當時為什麼不說?你t有病還往外跑了好幾年!是不是嫌活地太舒坦了?!」

「我現在活的好好的,而且,我已經治好了。你把東西給我放回去,或者燒乾淨,這次就算了,我不希望還有下一次……」

「姓顧的孫子真是牛!自己的女人養到最後t養出了抑鬱症!衛舒夷,我發現你不僅死要面子活受罪,而且還眼瞎!」

電話掛斷,只剩一陣忙音,衛舒夷猜他大概是砸手機了。

幽幽地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抬頭就見司機正從上方車鏡中窺探她的神色。

裴洋的聲音太大了,即使她沒有開免提,在這寂靜的小空間裡,還是聽到了一點漏音。

「師傅,我真沒病。」衛舒夷哭笑不得,司機的表情怕是在擔心傳染。

「小姑娘看著挺健康,我也覺得不像有什麼問題……不過有異常還是要去檢查啊,積極治療,電話裡的小伙子聽起來挺擔心你的,年輕人有的是希望,不要怕……」

默默受了一通念,衛舒夷在心中無奈歎氣。

抑鬱症很嚴重嗎?現代社會裡多少人都有這個毛病,她只不過是稍稍嚴重一些,需要每晚每晚吃安眠藥入眠而已。

傅容引曾經奇怪過,為什麼她每天都那麼早睡,不管是在家還是在劇組,十二點之前一定會準時睡覺,她沒有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是曾經體驗過那種在茫茫黑夜中睜眼到天亮的感覺,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眼睛發酸、發痛、冒出血絲,卻還是只能看著天一點一點亮起來。

知道睡不著的痛苦,所以才更加珍惜能夠入眠的每一天。

衛舒夷往後一靠,輕輕閉眼。

不過沒關係,都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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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6-4-12 08:04:47 |只看該作者
☆、第38章

從q大廈進去,乘電梯到二十三樓,走廊盡頭佔地最大的那間就是廖申寧的辦公室。

裴洋表情沉重,一副誰攔殺誰的表情直衝了進去,一樓的前台沒攔住,一通電話打到樓上,聽到助理說可以放行以後才安了心。

主動起身想領路的助理被他甩在身後,暴躁地在門上敲了幾下,不等裡面應答,裴洋便推門進去。廖申寧在,還有一個女人。

「我找你有事。」裴洋擰眉站在門邊,掃了掃辦公桌旁邊的女人,「你女朋友?可以讓她出去一下嗎,我有事情問你。」

廖申寧知曉他的脾氣,拿他沒辦法,苦笑著起身,「下次來之前提前打個招呼。」

「我先回去了,你們聊。」那女人長得清秀,和員工們穿的衣服不同,一身休閒裝大方得宜,她禮貌地沖裴洋笑了笑,又和廖申寧交換了眼神,走出去的時候順便關了門。

裴洋不見外地往沙發上一坐,面色不善地扯了句閒話:「你喜歡那種類型的?口味有點淡。」

「不是。」廖申寧臉色微斂,收了笑意,「你這麼急,有什麼事?」

裴洋把帶來的東西往茶几上一丟,「這東西你見過沒有?」

他脾氣暴躁,但像這樣隱忍著怒意隨時要爆發的模樣,平時很少見,廖申寧暗自驚奇,走過去拿起那沓東西,翻開一看,臉色微變,很快沉下氣,問:「這東西你哪來的?」

廖申寧只是有點驚訝,不像是被嚇到的樣子,裴洋緊緊盯住他的眼睛,「你早就知道?」

「你隨便拿舒夷的東西,她知道了怕是會不高興吧?」

「不要迴避我的問題!」裴洋怒了,「她瞞我你也瞞我?抑鬱症是好玩的東西麼?嚴重點可能會鬧自殺!這樣的事情你們居然一個字也不說?嗯?」

「我不是故意瞞你……」廖申寧攤手,「她也沒告訴我,是我不小心發現的,她大概是不想你和她母親擔心吧,你也知道她要強。」

裴洋咬牙,「顧冕知不知道?」

「當然不,我都說了我是無意中發現的,她怕是不想對任何人說,而且她鬧這個毛病的時候,正好是她和顧冕關係最緊張的一年,你覺得她會告訴顧冕嗎?」

沉默良久,裴洋平復語氣,沉沉問:「她和顧冕究竟為什麼分手?告訴我,你一定知道。」

「這麼說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廖申寧輕笑,扔下診斷書,重新坐回辦公桌後,他看了看裴洋,挑眉,「你真的想知道?」

「說。」

廖申寧目光幽深,迎上他的眼神。

「因為……顧冕以為我和舒夷上床了。」

「你——」

裴洋猛然起身,又驚又詫地瞠大雙眼。

「怎麼,你也相信?」

壓下那口氣,他忍住追問的衝動,等著廖申寧解釋。

「你也知道,他們那兩年氣氛不太對勁,舒夷就是那個時候開始有抑鬱徵兆的,原本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她越來越奇怪,有一次偶然撞見她去醫院,追問之後她才告訴我。之後顧冕去國外拍戲,舒夷說要去找他,但不知道為什麼提前回來了,我擔心她一個人情緒不好,正好在外地工作,所以把她叫來幫忙,本意是希望她放鬆一下散散心……」

那是一個大單,廖申寧帶著幾名得力員工進組,對方請了些資歷較輕的新攝影師給他們打下手。

衛舒夷應邀而去,住了兩個多星期都平安無事,誰知卻在離組的時候出了問題。

臨別前,攝影師和助手們聚餐,飯後去了夜店,衛舒夷不愛湊熱鬧,也向來不喜歡那種地方,所以在吃完飯後就早早回去了。廖申寧去了,他平時也常和員工出去玩,都是自己的親信,所以放開了喝,最後被一群人灌地神志不清。

而一覺醒來,他和衛舒夷就睡在了同一張床上。

是衛舒夷的房間,她的浴袍穿地整齊,沒有不堪的痕跡,廖申寧的上衣卻被撕爛了一半,幾乎等同於沒穿,下身只有一條內褲。

兩個人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顧冕突然出現,砸門進來。看著他倆那般情形坐在床上,他青筋暴起,捏緊了拳頭,一句話都沒說,踹倒了門邊的鞋櫃接著揚長而去。

「舒夷當下就去追他了,一路追回本市,顧冕沒見她,我處理完工作的事情也立刻回來了,剛出機場就接到她的電話,然後我趕過去,和她一起去東皇找顧冕。」廖申寧看向窗外,目光悠遠,「顧冕一看到我就揮出了拳頭,我沒有還手,任他打,眼角青了,嘴角也出血,舒夷過來攔,不小心替我擋了一拳,後來……後來他們就分手了,顧冕氣紅了眼,就在那個辦公室裡,他和舒夷說了分手。」

裴洋抿緊了唇,面色沉沉,「你是怎麼進她房間的?」

「我也想知道……」廖申寧苦笑,「我問過酒店的人,他們說我回去的時候太晚,值班的人不多,誰也沒注意是哪個送我上去的,沒有一個人承認,調監控的時候系統又出了問題,一個禮拜之內的錄像全都丟了檔。」

「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

「所以我和舒夷都覺得蹊蹺,問題是顧冕根本不給我們解釋的機會,後來見到他,事情又完全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了。」

裴洋嚥了咽喉嚨,「那你們……」

廖申寧唇邊微諷,「爛醉的時候你硬的起來嗎?」

那也說不定,這不是能百分百肯定的事情……裴洋沒有答。

「顧冕的心結除了認為我們發生了關係之外,還有一個——他覺得舒夷背叛了他。問題是舒夷那段時間每天都要吃安眠藥才能睡著,怎麼可能半夜爬起來給爛醉的我開門?我又喝地不省人事,所以,一定還有別人……」

將目光投向裴洋,廖申寧歎了口氣,「這件事你不要管,舒夷已經有決定了,很快就會解決。」

「然後呢?」裴洋凝眸,「解決之後呢?」

「這個……」

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廖申寧笑得頗有深意,蹬著辦公椅原地轉了一圈。

而後攤手,「我也不知道。」

*

顧冕和廖申寧不合是圈裡公開的秘密,一般在公眾場合遇到了,他們都會將對方視作空氣,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一個是含金量極高的票房靈藥,一個是手握資源和人脈的攝影公司老闆,不管是哪個都不宜得罪,於是,每當看到負責的活動名單上同時出現這兩人的名字時,負責接待的工作人員們就會無比頭疼。

好在他們在同一個場合遇見的機會極少。

然而,許久沒有同場合出現過的顧冕和廖申寧,卻在dearking新品發佈會撞上了。

主辦方特意把他們的座位安排地很遠的,工作人員千小心萬小心,沒想到還是讓他們在走廊上打了照面。

按照以往的慣例,廖申寧都是不開口的那個,不管影帝先生特意停下腳步夾槍帶棒地說多久,他都會很給面子地止步聽完,但從來不會說回嘴,哪怕是一個字。他只是笑,似有若無地笑。

這一次卻截然不同,廖申寧主動湊近顧冕,逼停他的步子,附在他耳邊,含笑輕語了幾句。

顧冕的臉色瞬間變了。

廖申寧將他的表情看在眼裡,彎著唇,那笑中若有嘲諷,擦肩從他身邊走過。

林江就在顧冕身邊,說話聲太小,他沒聽到廖申寧說了什麼,見顧冕表情不對,擔心地詢問:「怎麼了?他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顧冕的丟下這句就倉惶提步,走得又快又急。

廖申寧說了什麼?他只說了一句話——

「知道三年前那次,舒夷為什麼突然飛去你拍戲的地方嗎?她在去之前哭著給我打電話,她說她愛你,不想失去這段感情,所以要找你好好談一談,儘管那個時候……你因為冷戰,已經一個月沒有和她說過一個字。」

廖申寧的心絕對是黑的,衛舒夷很早之前就這麼說過。他絲毫不為顧冕長久以來的針對所動,卻在這時候突然說這樣的話,他明知道以現在的境況,愛這個字對顧冕殺傷力有多大,但他就是這麼做了。

如果衛舒夷飛去找顧冕的那次,順利溝通把問題都說開了,她就不會一個人先回b市,更不會應廖申寧的邀去散心。

這一切的一切也都不會發生。

只是,這世上最現實也最殘酷的事,就是沒有『如果』。

這是廖申寧第一次回擊顧冕的挑釁,不,應該說是主動出擊。

面上掛著笑意,他繞到另一邊走廊出口,沿路的工作人員被他的好心情嚇到了,受寵若驚地回應他的招呼,不少私下常常議論他的女工作人員忍不住紅了臉。

在重新入場前,他接到了衛舒夷打來的電話,那笑意越發深了。

「明天的飛機?好,我來機場接你……沒關係,都已經這麼久不見了,正好一起出來吃個飯……」

那邊有一道熟悉的男聲打斷:「我也要去……!」

笑意一僵,掛電話之後,廖申寧撇嘴『嘁』了聲。

「這麼閒,難怪你做不了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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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發表於 2016-4-12 08:05:01 |只看該作者
☆、第39章

回到b市沒多久,傅容引就開始跟著劇組到處跑宣傳,接受採訪的次數比之前多了好幾倍,只不過衛舒夷依舊不准他上綜藝,甚至有真人秀髮來邀約,請他擔任常駐,也被衛舒夷找理由推拒了。

真人秀常駐主持,如果效果好,非常容易爆火,賺的錢也比其它通告多,是不少二三線明星眼饞的肥肉。只是以長遠的眼光來看,真人秀對傅容引的演藝路絕對是弊大於利,他以後是要走實力路線的,將心力放在這種地方,會影響他磨練演技。而且真人秀是一把雙刃劍,路人的好感和惡感都會以成倍速度增長,對演員來說實在不是好事。

拒絕之後,渡過繁忙的宣傳期,傅容引又閒下來,每天跟在衛舒夷身邊,她走到哪裡,他就跟到哪裡,戴著個口罩,出現在每個有衛舒夷的場合,不管她是去見廖申寧還是裴洋,那狀似無害的單純模樣戳地後兩人眼睛生疼,礙於衛舒夷的面又不好開口趕他。

鬧騰又悠閒的日子流水般過去,由他擔任男二的翻拍劇在各種期待和質疑中,備受矚目地開播了。傅容引再度成了話題人物,粉絲們對於他從高嶺之花到腹黑溫柔的轉變很是驚訝,但一點都不抗拒,接受程度非常高。

衛舒夷的自信不是沒來由的,開播三天,網上就出現了不少對比貼,對於國內版、日版和韓版,不同人有不同看法,無法斷言誰勝誰劣,但男二這個角色,九成看過的觀眾都覺得,傅容引演的這版最好。

『臥槽看過封疆再看齊司我真的驚訝了,完全想像不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居然能在同一個人身上毫無違和感地出現!』

『我的高嶺之花變成腹黑了!啊啊啊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平時十張照片難得有一張笑的,能看到容引不停地笑真是好!齊司哥我宣你!!我要做你手裡的吉他!!!』

『本來打算吐槽的,槽點確實也不少,製作比起日韓來還是不夠精良,但是在顏值這一點上,傅容引的齊司確實完爆另兩位,非粉非黑,日韓齊司粉勿掐,哦對,演技也是吊打另兩版的級別。』

『看日版的時候我真的非常不喜歡齊司,老是纏著女主,一副男主對不起他的樣子!超級反感的!但是國版只看了六集她妹的我好心疼齊司啊啊啊女主你不要就圓潤地走開!!齊司是大家的!!!』

『沒想到傅容引的戲路還挺寬,雖然不是他的粉但是封疆自刎的時候真的蠻難過的,感覺遺憾都從齊司的笑容裡得到彌補了,不知道別人是怎樣,反正我是當成前世今生來看的……難得有一個戲好能看顏值又超高的新人,不追星但是會一直關注,期待看到傅容引擔任主角的作品。』

……

網上一水的好評,衛舒夷瀏覽一遍,拿起手機對著傅容引道:「來,笑一個。」

他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勾唇配合。

『卡嚓』一聲拍下,衛舒夷調侃道:「不錯,等哪天沒錢了,我就把這些照片洗出來拿去買,你現在可不得了,一笑千金吶。」

淡淡接下她的玩笑,傅容引問:「接下去做什麼呢?有新的工作嗎?」

「你才剛從劇組出來沒多久吧,這麼耐不住?」

「不是耐不住,是不想閒著,能工作就盡量工作。」傅容引看著她輕笑,眸間有東西一閃而過。

「我已經二十六歲了,說好的五年,聽起來很長,實際只是一眨眼,我想盡力把握所有時間。」

*

電視裡在放時下熱播的偶像劇,正是傅容引參演的那部。

「舒夷。」傅容引盤腿坐在客廳的木地板上,看著劇情進展若有所思,「你說,現在的女生都喜歡霸道總裁嗎?是不是因為齊司不夠強勢,所以才得不到女主的心?」

「當然不。」衛舒夷在沙發上刷著微博,「那只是劇裡的女主不喜歡,你看看網上的觀眾評價,齊司的話題度分明比男主角高多了,說起來你這也是唯一一版逆襲的齊司吧,雖然在劇裡輸了,但現實中卻在人氣上反超。」

「但是編劇們好像都愛這樣寫,不管如何體貼小意,溫柔的永遠比不過霸道強勢的,女主角最後總是會選擇後者。」

「哪有那麼絕對。」衛舒夷入神地玩著手機,沒注意他的神色,隨口寬慰道:「說白了都是看臉……反正你又不是齊司,傷感什麼,封疆都沒入戲,別說這麼個單薄角色你倒是入戲了?」

傅容引沒有答,垂頭摸著遙控器的音量鍵,沒頭沒腦地問:「我和顧冕誰更好看?」

衛舒夷滑動屏幕的手指一滯,抬眸看他,「好好地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說看臉。」

「……」她放下手機,無奈抿唇,「你們兩個類型不同,沒有可比性。」

傅容引始終背對著她,沒有回頭,還是問:「你說霸道總裁的吸引力沒有絕對,那你當時為什麼會喜歡上顧冕?」

他今天似乎鐵了心要和她討論顧冕的事,衛舒夷沉吟一會兒,決定奉陪到底。

「顧冕以前不是現在這樣的,以前的他跟霸道總裁這四個完全搭不上邊。」

「那你喜歡他哪點?」

「……我也說不清楚,一開始我是蠻討厭他的,看起來吊兒郎當,做什麼都不認真,而且那時候我有點中二,認為周圍一圈同齡人除我以外全都是傻逼,像顧冕那樣玩世不恭的更是傻逼中的傻逼,我每天提早到校,登記遲到學生,他是唯一一個每天都遲到的,那段時間,我對他的感觀差到了極點,在我心裡,他除了那張臉,完全沒有可取之處。」

「所以,這是所謂的觸底反彈?」傅容引追問,「討厭到極致就是喜歡?」

「不是。」衛舒夷歎了口氣,「有一回心情不好,我翻牆逃課遇見了在巷子裡抽煙的他,他攔我,被我在腿上踩了一腳,後來他就開始纏著我,足足一個多學期吧,從一開始的反感到後來的習以為常,只能說習慣這東西真是可怕。」

「其實裴洋都和我說了,顧冕替你擋了一刀,你是在醫院的時候鬆口答應和他在一起的。」

「哎?」衛舒夷一愣,罵道:「裴洋真的是,嘴上一點把門的都沒有!不過他說的是實話,在那段時間裡我確實對顧冕改觀了,只是相處模式一直沒變,那次我因為我媽的事情緒不好,把氣撒到他身上,他擋刀只是一個轉折點,即使沒有發生這件事,我想後來我們也會和好。」

傅容引微微垂眸,「真好,他們每個人都參與了你的過去,顧冕、裴洋,還有廖申寧,每個人都比我知道地多。」

「這有什麼……」衛舒夷對他的低落哭笑不得,「現在你在這裡啊,以後還有很長的時間,過去已經是過去了,沒什麼好遺憾的。」

心裡其實還是有觸動的,他總是這樣,總是把她的事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甚至會為了這種在成熟社會人看來無聊透頂的理由而不開心。

「不過……還是要感謝顧冕。」傅容引突然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話,我和你也不可能認識。只要一想到屬於傅容引的人生,原本有可能是和衛舒夷無關的,我就覺得……讓我遇到你的顧冕,也沒那麼討人厭了。」

衛舒夷不知道該如何接這段話,頓了頓,悵然歎道:「這世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清,因果什麼的,可能真的早就注定好了吧。」

她和顧冕注定了沒有緣分,原本可以打出好結局的一手好牌,不知是哪裡出了錯,就這麼一步步演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好了。」傅容引起身,整了整衣邊,莞爾對她一笑,「我去給你煮夜宵。」

他高大的身影慢慢走進廚房,衛舒夷坐在沙發上看著,仰頭喊了聲:「酒釀小圓子多放點酒釀!」

他比了個ok的手勢,衛舒夷知道,沒有回頭的他,臉上一定是帶笑的。

是溫柔平和到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的那種笑。

傷感的氣氛一下子散去,衛舒夷抬頭看向窗外的夜空。

曾經以為提起從前的事情她一定會不自在,可今天卻覺得……那似乎並沒有想像的難過。

*

齊司成了時下熱門詞,電視劇每播一集,這個名字就會上一次熱搜,連帶著傅容引也成了熱議的中心。

隨著人氣和知名度上升,他的商業價值不斷飆漲,粉絲群體也越漸壯大,不僅成了媒體的新寵,許多商家也朝他拋來了橄欖枝。

工作室接到了好些個廣告邀約,衛舒夷忙得焦頭爛額,開會的次數逐漸增多,每天都在研究該接哪些廣告,該做什麼產品的代言人,該如何同對方交涉溝通,以及合約附屬條款哪些可以接受。

在她為傅容引接下去的道路緊張規劃時,聶成康突然約她見面。

到達赴約地點,還沒來得及寒暄,他就一臉欣喜地對她說:「老蔣手裡有個好本子!什麼時候有空,帶上傅容引去那邊試個鏡!」

「您說什麼?我……」

「別我了!蔣韋他最近不是在籌備新電影麼?這事兒你有聽說吧?我看過他手裡那個本子,非常好!昨天他問我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推薦給他,我立刻就想到了容引!」

「蔣導演的電影?」衛舒夷雙眼一亮,沉住氣,「您推薦他飾演的是什麼類型的角色?」

「這個暫時得保密,去詳談你們就知道了,總之這次機會不容易,老蔣他這個人夯地很,對演技的要求特別高,他一開始怎麼都不同意,說男一號交給一個新人太冒險,我好說歹說他才答應讓容引先去試鏡再談……」

男一?!

衛舒夷心下一震,蔣韋是出了名的大導,作品拿過不少國際大獎,和聶成康相交多年,他們的電影,一個專出影帝影后,一個專出票房靈藥,聶成康發掘的新人日後大多能成為扛起票房的頂台柱,□□高了,後頭的路自然好走,所以他被稱為天王伯樂,而蔣韋則被稱為獎項製造機,因為從他手上封神獲獎的大咖不在少數。

從聶成康手上出道,再交到蔣韋手上……若是傅容引真能按照這個路線走,輝煌前途指日可待!

只是……從聶成康的話聽來,蔣韋怕是沒那麼容易首肯吧?

*

對於有機會出演蔣韋的電影,而且男一號,傅容引的內心是驚訝的。不過在衛舒夷『裝逼如風』的教導下,他穩住了激動的心情,面上一派淡定地跟著衛舒夷和聶長康去試鏡。

到了試鏡地點,發現來的人不少,線上的男明星來了七八個,各自坐在不同的地方,誰也不搭理誰。

「別緊張,你只要好好發揮就行了,就像當初爭取封疆一樣。」聶成康安慰他幾句,讓他和衛舒夷先找位置坐下,自己跟著工作人員去見蔣韋了。

看到傅容引被聶成康帶進來,在座眾人紛紛聯想到他是從聶成康手裡出道的,而聶成康又是蔣韋的好友,霎時間,那些打量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帶上了敵意。

頂著諸多不友好的目光,衛舒夷帶著他在角落坐下,剛想問他要不要喝點水潤潤喉嚨,一道陰影就遮了下來。

「傅先生,沒想到能在這裡遇上,我們還真是有緣,幸會幸會。」

面前的男人也是俊美型,但是比傅容引陰柔許多,五官也不及傅容引精緻,面上的假笑更是讓人十分不舒服。

「你是……」

「江允先生也在啊,真是巧。」衛舒夷搶在傅容引前面說話,「怎麼只有你一個人,經紀人沒陪著一起來嗎?」

傅容引這才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人就是被自己搶了封疆一角的江允。

江允今天也是來試鏡的,和全素顏的傅容引不同,特意上了點妝,臉看著煞白煞白的,不知怎麼,傅容引突然想到衛舒夷當初點評的那句『娘裡娘氣』,原本覺得這四個字過了點,但是現在看來,這個江允不僅名字娘,臉也的確……

「怎麼?傅先生看不起我等小人物,連打個招呼也要旁人來?」沒有接衛舒夷的話,江允緊緊盯著未曾開口的傅容引,一說話就夾槍帶棒。

沒辦法,封疆的事情實在讓他心氣難平,原本是他的角色,卻被突然冒出來的傅容引搶了,他心裡能好受麼?尤其是無謀天下播出後,封疆好評如潮,給傅容引吸了多少粉漲了多少人氣?只要一想到這點,他就恨不得打爛傅容引那張臉!

「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走神?」江允冷哼一聲,「怕是不屑於和我講話才對吧?」

衛舒夷眉頭一皺,「江先生你誤會了,我們容引就是這樣,注意力比較散,不是故意……」

「閉嘴!」江允眼一橫,「誰跟你說話了?」

不過是個小工作室的,又是東皇那種大公司出來的,他們鼎風隨隨便便一個新人經紀都比她強。

江允的態度惹怒了傅容引,原先他還覺得到底是自己截了人家的胡,說起來不對在先的是自己,本來打算態度好些的,但如今看來,這人分明就是想找茬!

而且,他說什麼不好,偏偏要凶衛舒夷,對於傅容引來說,這是比直接罵他還更作死的事。

騰地一下站起身,看起來挺高的江允瞬間比傅容引矮了大半個頭,望著他突然凶悍起來的表情,江允倒退一步,「你……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傅容引眸光陰寒,「你說我想幹什麼?」

「這裡蔣導演的地盤,你要是動手打我,這部電影的角色你就別想了!明天、明天你還會上頭條……」

「容引!」衛舒夷起身拉住他的胳膊。

正在這時候,聶成康來了,他在稍遠些的地方沖兩人招手,「來這邊。」

衛舒夷又拽了拽他,傅容引這才收了那危險的表情,換上溫和無害的笑容,眼中卻有黑霧湧動。

他壓低聲音,用只有他們三人聽得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失去角色上頭條什麼的,我根本不在意,不過,我現在不想這麼做了,我想到了比打你更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來這裡的都是試男一號的對吧?不好意思,你想要的角色,我要定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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