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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我那麼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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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飛翼] 盛寵如意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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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19:10 |只看該作者
   
   
    第222章
   
    大皇子才被奪了僅剩的嫡子,本是想來跟禹王妃夫妻和好感受一下溫柔體貼把受傷的心痊癒一下,誰知道大門口兒就被攔住。
    還被氣得一身血!
    「你,你這個……」若廣平王妃真拿大刀來抽自己,大皇子有千般話叫廣平王妃叫人罵成狗,只是這女人竟然不走尋常路,堵在門口還拿這些話來刺激他。
    心裡氣得已經開始發抖,大皇子努力閉著眼睛憤怒地喘息了一會兒,捂著劇痛的心口怒視狗拿耗子的廣平王妃喝道,「我們夫妻之間,與你何干?!你為何這樣多事?若無事,只滾回你的廣平王府去!」
    只是一想到這女人竟然叫自己罵了自己,大皇子就覺得心頭窩火兒。
    「什麼你們夫妻,誰跟你是你們夫妻?」廣平王妃就知道這賤人不是個東西,不知想如何算計禹王妃,便冷笑道,「你一個光頭皇子,也配來禹王府門上!莫非……」
    她瞇著一雙鋒芒波瀾的眼睛看著咬牙切齒的大皇子,戲謔地問道,「是來給禹王妃磕頭的?」光頭皇子遇上了親王妃,說給磕個頭那也是有的,不過想來禹王妃不願看見這東西,連磕頭都不屑的,廣平王妃便擺手不耐地說道,「滾罷!」
    等過幾日,晉王娶了媳婦兒,就不必她在這兒做礙眼的了。
    自有晉王收拾這東西。
    「我與王妃是御賜的夫妻。」跟這麼個敢掀皇帝桌子的女人說不上話,且大皇子也深深地鄙夷廣平王妃悍妒的性子,恐她把禹王妃給教壞了,便努力平復著自己激盪的心情看著面前的女人,努力講道理地說道,「我知道,從前對不住王妃。只是誰家不是這樣過來的呢?如今我知道從前看錯了人,王妃才是最好的,你放心,我再也不會辜負她。」
    說到最後,大皇子的聲音之中透出了幾分真誠。
    若說初時不過是想到禹王妃與楚白的好處想要回頭算計一二,可是他之後回想到自己與禹王妃相處的時光,突然又覺得,心裡原來早就由著深藏的感情。
    如果與她一同白頭到老,其實也很好。
    比蛇蠍心腸的糟心韋妃強出那麼多,還一心為了他,絕無改變。
    連他們的兒子,都叫他感到驕傲。
    就因想到了這些,大皇子竟覺得眼前豁然開朗。
    不過是被賤妾傷害,可是他的妻子能包容他。
    他甚至連太醫都沒有耐心等,就算自己渾身上下劇痛無比,在宮中被氣得恨不能雙目流血,卻依然亟不可待地上門,想要見自己的妻子一面。他想回到她的身邊,得到她對自己從前的那些體貼,也想叫她知道,他不會再離開她。他能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低賤的韋妃守了自己這麼多年,為什麼不能回頭為她守著呢?到時候,他與她一同在京中,其實也很快活。
    楚白……也會回到他的身邊,成為他的榮耀。
    大皇子想到未來妻子和美的畫面,就覺得心頭發熱,在瞪大了眼睛的廣平王妃面前揚起了自己的頭來。
    「你再給本王妃說一遍?」這真是年紀大了什麼都能見識到了,廣平王妃再沒有想到今日竟然還有賤人跟自己玩兒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戲碼,幾乎要笑死了。
    知道後悔了?知道誰才是好的了?歷盡千帆玩兒累了覺得自己該過安穩日子了?
    早幹什麼去了?
    「說你是個賤人,你還真是。」廣平王妃再沒有見過無恥得這樣理直氣壯的王八羔子,抹了一把臉頓時就憐憫地看住了臉色不快的大皇子,方纔還想抽他,眼下竟覺得抽他都髒了自己的長槍了,只不耐地揮了揮自己的手淡淡地說道,「這麼好聽的話,跟你家姓韋的賤婦說去。」
    她收刀居高臨下地看著大皇子,淡淡地說道,「她不會見你,因你,早就不在她的心裡。」
    她爽快轉身,命人合上王府大門,把大皇子關在門外。
    「她原來,還是對我心有怨氣。」廣平王妃這最後的話,叫大皇子心裡突然有些難受,然而他想到禹王妃從來對自己寬容,便以為這是這麼多年叫她獨守空閨因此還在心中怨念自己。因大皇子殿下浪子回頭了,還想繼續表達一下金石為開啥的,便握住了拳頭充滿了深情地看住了無聲無息關得死死的禹王府大門,輕輕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叫你不開心。」
    他正在這裡表達自己的真心,卻見不遠的馬棚的後身兒,一個衣裳凌亂目光惶然的女子撲了出來。
    「殿下!」見大皇子果然來了這禹王府,韋妃心如刀割,知道大皇子這是要與禹王妃真正地和好,只忍著心裡的劇痛與淚水輕聲央求道,「王妃冷酷,咱們,咱們回去罷。」
    禹王妃永遠都這樣高貴高高在上,從前不必說,失寵都仰著頭。如今竟將大皇子拒之門外,可是她不屑一顧的,卻是韋妃想要拚命抓住的人。韋妃丟臉極了,又生出絕望,可是抓著大皇子的衣袖,卻不敢鬆開。
    她必須得拉回大皇子的心,不僅是她不能輸給禹王妃,匍匐在她的腳下,也是因大皇子的爵位……
    大皇子四子,嫡子楚白楚離皆過繼,楚峰自己便為郡王,那禹王世子的爵位,就應該落在她的兒子楚昊頭上。
    就算日後不能為皇,可是她兒子若為禹王,她就是禹王太妃,那時,她依舊光彩榮耀,不比禹王妃遜色。
    那樣,她也算是贏了……
    「你敢對王妃不敬?!」見韋妃口口聲聲都是禹王妃的壞話兒,大皇子頓時想到了這麼多年韋妃在自己耳邊說起的禹王妃的惡言,那些惡言夾在柔軟嫵媚的耳語之中傳到他的心底,才叫他對禹王妃日益冷落不喜。
    想到這裡,大皇子只恨這個心機歹毒,挑唆了他夫妻之情的婦人到了極點,更恨她挑撥了自己,卻還往死裡給自己戴綠帽子,一腳就將韋妃踹倒在地,指著她喝罵道,「若不是你這賤婦讒言,我與王妃,怎麼會生分至此?!」
    若沒有韋妃,他與禹王妃,不會有今日的芥蒂,依舊是一家人。
    「我怎麼覺得比起韋妃,我更噁心大皇子呢。」賤人就是賤人,把錯都推到女人身上做什麼?如意遠遠看著大皇子喝罵哭哭啼啼抱他大腿的韋妃皺眉說道。
    韋妃確實下賤,不過大皇子那也不是白蓮花兒不是?厭惡禹王妃高貴因此冷落慢待,寵妾滅妻還把嫡子給送出去,把兒子們當仇人恨不能置之死地,這莫非是鬼上身?
    呵呵……
    「提他多餘。」楚離見小妻子撅著小屁股巴巴兒地從宮車之中看著不遠處的那兩個人,漫不經心地給她後頭長長披下的頭髮編小辮子,淡淡地說道,「他就是這種東西,要收拾他,不必髒了我們的手,叫晉王來。」晉王也挺不是個東西的,那狼子野心連廣平王世子都側目,覺得大皇子與晉王算是狗咬狗一嘴毛,美艷的青年便冷哼了一聲說道,「他天生做這個。」
    「雖然晉王殿下要搶走母親,不過這樣打擊報復……你好狠的心吶。」如意看韋妃正爬起來往大皇子的懷裡去,卻不小心撞得大皇子踉蹌倒地,轉頭呆呆地問道。
    「別提,煩他!」
    打從大皇子入京,這就沒有消停過,更過分的是如意的注意力那都在大皇子身上了,恨不能天天都追著看好戲,哪裡還記住自己是個有家室了的人呢?
    世子被冷落很久了,覺得自己十分不爽,見如意心虛地看了看自己,往自己的懷裡拱,便冷笑道,「死到臨頭,還想翻盤!熱鬧看夠,該叫他去死!」他斂目翻看修長的手指,淡淡地說道,「他是不是太得意,忘了敗軍之將,是什麼下場?」
    文帝到了現在還沒有治罪,不過是沒騰出手兒來,真以為皇帝陛下饒了他呢?
    「敗軍之將,怎麼著來的?」如意急忙問道。
    「當流刑。」楚離微微一頓,見如意嘴角抽搐,方繼續冷酷地說道,「天子犯法,與庶人同罪!」說到最後,很有些殺氣騰騰。
    「流到哪兒去呢?」
    「東洲不錯。」還記仇的廣平王世子還記得熊八妄圖撬自己的牆角,很陰險地說道。
    世子妃默默地同情了一下可憐的熊八,覺得老實孩子就是被用來欺負的,只是轉頭就沒心沒肺地把熊八給忘記,見遠處大皇子又在眾人圍觀之中咆哮哭哭啼啼的韋妃,便忍不住低聲說道,「他如今這樣羞辱韋氏,是做給禹王妃看?」
    知道正妃對側室心中有怨恨,因此就親自動手收拾側室叫正妃出氣原諒自己?如意被噁心壞了,一邊覺得韋妃活該,一邊小聲兒說道,「好想打他。」
    大皇子這種東西,活著就是叫人噁心的。
    從前的英雄形狀都不見,只露出了這樣一個叫人鄙夷的男人。
    「那就打他。」從來都很順著妻子的楚離摸了摸她揚起的小腦袋,目光溫和地說道。
    他涼薄的紅唇微微勾起,帶著從前不同的溫度。
    如意眼睛就亮了。
    「怎麼打呢?」那到底是個皇子,如意就十分犯愁地說道。
    楚離只是冷笑了一聲,回頭指了指一側的幾個侍衛,那幾個侍衛便領命而去。待不大一會兒,就聽得禹王府門外長街之上的另一頭兒,突然傳來了凌亂的廝殺聲,之後竟是兩方各自不同的武人彼此捉對廝殺,彼此雙目都帶著仇恨地打成了一團。
    這戰團在叫罵與廝殺之中緩緩往禹王府門前移動,不過眨眼就到了詫異的大皇子的面前,還未待大皇子回過神兒來,便已經被捲入其中!
    韋妃的尖叫突然尖銳地在戰團之中響起來。
    「殿下!」
    「住手!大膽!」
    「好啊,你是來給他們幫忙的罷?!」大皇子威嚴一叫,便有了光頭大漢一臉猙獰地一拳頭轟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以為我會相信如此拙劣之計?這是你的人,苦肉計想背後捅刀子?」另一個十分精明的傢伙,一腳就蹬在了大皇子的小腹之下!
    「殿下!」眼見這兩個彼此仇視鬥毆,然更多的拳腳都落在摀住了下身縮成一團的大皇子的身上,韋妃嚇壞了,連聲尖叫,後頭還有幾個大皇子的侍衛被人攔住,竟不能解救自己的主子。
    狂風暴雨不知過了多久,待韋妃已經呆滯地跪坐在了地上,方才見眼前豁然開朗,方才鬥毆的趕在五城兵馬司趕來之前盡皆散去,韋妃這一刻才慌亂地發現,自己只顧著尖叫,竟忘記看人家的臉。
    皇子被襲是件大事,只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如今正好兒歸西城侯府顏家管著,如意她紅梅姐夫顏三公子還是這隊的頂頭上司。
    帶頭的小隊長用關切的臉慇勤地把鼻青臉腫渾身都在抽搐的大皇子運回了馬棚後頭,拍了拍手,回去述職去了。
    大家都很費心地找了,只是沒找著……這可怎麼辦呢?
    如意眼瞅著大皇子昏迷不醒地被抬回去了,想到這廝方才被打得慘,頓時就開心了,拍著小巴掌快活了一下,這才又忍不住與哼笑一聲的楚離擔心地問道,「會不會叫人查出來,牽連方纔那些人呢?」
    雖然大皇子被打很快意,可是如意並不想因自己的快意叫方才動手的人被緝拿落罪,若是會變成那樣,還不如世子妃親自動手往大皇子的臉上抽呢。她心裡擔心極了,抓住了楚離的手。
    「你以為那是什麼人?」楚離知她心中純良,並不是任性妄為的人,忍不住心中生出幾分憐愛。
    「什麼人吶?」
    「海匪。」
    「什麼人?!」如意的聲音頓時拔高了!
    「嘉怡有個表弟名為簡滄海,海匪出身,麾下都是無法無天的貨色。」
    簡滄海當年被收編之後,手底下這群海匪就都歸在了河間王的軍中,那叫一個禍頭子攪屎棍啊,除了簡滄海那是誰都鎮不住的。不過河間王妃卻不大高興娘家大好前程,已經封了伯的侄兒手底下有這種拖後腿的傢伙,本想塞給兒子們好生歷練,卻叫嘉怡郡主看中了,給收編到了自己的面前。
    嘉怡郡主……嘉怡郡主是海匪頭子簡滄海都得跪下哭著抱大腿的存在,鎮壓幾個海匪簡直不值一提。
    不過幾日,這些傢伙就指哪兒打哪兒了。
    如今又有正經的河間王府侍衛之名,換了一身兒鎧甲,誰敢指認呢?
    河間王可不是吃素的呀。
    「嫂子真是深藏不露啊。」如意想到總是無恥偽裝柔弱的嘉怡郡主,頓時忍不住拍案道。
    楚離瞇了瞇眼,哼了一聲。
    禹王妃是魏燕青唯一的姨母,多年照拂,嘉怡郡主自然會把禹王妃放在心上。大皇子薄待禹王妃這麼多年,魏燕青心中怎會不恨?嘉怡郡主那是心裡只有魏燕青的,魏燕青心中怨恨誰,她自然同仇敵愾。
    之前京門處抽了韋妃就是如此,如今把個大皇子專挑要命的地方看瞅著是要廢了他,自然也是嘉怡郡主的心意。廣平王世子才不要承認方才鬥毆裡也有自己的人馬呢,只摸著如意的頭溫聲說道,「她凶殘狠毒,小氣記仇,日後離她遠點。」
    「更喜歡她了怎麼辦?」世子妃好為難地問道。
    快意恩仇,她她她,她真想也跟嫂子學呀!
    「我也派人了。」楚離見嘉怡郡主獨佔鰲頭,頓時說道。
    「阿離哥哥真兇殘,真記仇啊。」小姑娘微微一頓,搖頭晃腦地歎息了一聲。
    楚離俯身,把個區別對待的小姑娘給壓在車窗之上,目光危險!
    正要教訓一下小妻子什麼叫親親夫君,廣平王世子的紅唇在貼在妻子的嘴唇上的一剎那,被一個急切的聲音給打斷。
    「世子,宮中有旨,陛下命禹王妃娘娘即刻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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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
發表於 2016-4-17 17:19:44 |只看該作者
   
    第223章
   
    上京重地,天子腳下,堂堂皇子竟然當街被暴打。
    皇子被重傷,嫌犯竟然還跑了,這京中的治安還有點兒保障沒有?
    當然韋妃娘娘不知道,前些時候堂堂魏國公老大人也是叫人當街暴打,打成了豬頭不說,差點兒連命都沒了,不過幾日又被火燒了一下,那燒的呀,韋妃娘娘想必已經看見了,就不要贅述。
    只是韋妃此時哪裡還想到這個呢,幾乎是哭天搶地地撲在昏迷不醒的大皇子的床邊,看著他奄奄一息,七竅流血的樣子,心裡慌張得什麼似的,只緊緊地抓著大皇子的手與人尖叫道,「還不快快為殿下看診!」
    大皇子不能死。
    她此生倚靠這個男人,若是他沒有了,自己就算是完了。
    世間有幾個靠兒子就能笑傲京都的禹王妃呢?
    「母親。」楚昊好容易好些,今日叫韋妃給拉住來在眾人面前裝個孝子,叫裡裡外外忙碌診治大皇子的陌生人給嚇壞了,又見大皇子渾身都是鮮血腳印兒什麼的,泥濘不堪,嚇得直往韋妃的懷裡鑽,哭著叫道,「父親怎麼了?昊兒害怕!」
    他從小兒叫韋妃愛若珍寶地養大,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又覺得血跡噁心嚇人,便大聲叫道,「父親可怕,咱們避開呀!」
    他倒是個孝順兒子,知道拉著韋妃一起跑。
    「不許說!」韋妃見楚昊這話出來,一旁大皇子身邊的丫頭們臉色都變了,看向楚昊的眼神多為鄙夷,急忙摀住了兒子的嘴。
    此時一個太醫正用針給大皇子刺人中,幽幽醒轉的大皇子殿下才一醒,就聽見了好兒子的叫嚷,只覺得心中一涼。
    這些年,他是真的寵愛著眼前這個女人和她的兒子的,再沒有想過,這母子兩個竟然都這樣沒有良心!
    怨不得是賤妾庶子呢。
    大皇子心中冷笑,不由自主地想到楚白與楚離與自己爭鋒相對卻不落下風的樣子,想到那凜凜的風采,再看鼻涕眼淚縮在婦人懷中的楚昊,大皇子就覺得心中怒火就起來了。
    他英雄一世蓋天地的英豪,嫡子們生得絕倫出色,雖然與他不親近,不過只要他慈愛些,總會轉圜。連庶子楚峰都強悍英武,比楚昊強出不知多少去。從前不知為何被賤妾蒙蔽了眼睛,叫他看不見兒子們的好,大皇子便有些後悔。
    還是施恩晚了。
    若早幾年他便善待幾個兒子,如今正是他的臂助,也不會叫晉王這等庶出得意。
    「殿下別動,傷勢更重了。」一旁的太醫那是當初經歷過魏國公被火燒之後的重大搶救考驗的,別的醫術不好說,給人搶出一口氣兒來可以有。
    他小心翼翼地給大皇子給包紮好,又命人去煎藥,見大皇子微微頷首,雖然狼狽虛弱,卻到底還有一點兒底子因此並未厥過去,遲疑了一下方才輕聲說道,「殿下的身子骨兒多年舊患在身,似乎並未好生調養,如今內中空耗,外強中乾,您要好好兒休息。」
    「舊患?」大皇子行軍打仗這麼多年,傷勢無數,看了的大夫也不知多少,竟不知自己竟有空耗之症,頓時臉上微微變色。
    「殿下有舊患,可會有事?」韋妃急忙抱著兒子衝過來問道。
    她也渾身狼狽落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誰家的瘋婆子,這太醫在心裡詫異了一下大皇子的審美,這才恭敬地說道,「並無大礙,只是……」他微微一頓方才糾結地看著大皇子低聲說道,「殿下這些年自己感覺不到?您時常虛汗頭暈,」見大皇子臉色凝重地緩緩點頭,他吞了一口口水方才繼續說道,「雙手微顫,若飢餓時眼前發黑……房事……」他目光閃爍了起來。
    「房事無恙。」這個大皇子絕對知道,斷然說道。
    「舊年,殿下是不是有刀傷於下腹?」這太醫不置可否,突然問道。
    「你這個也看出來了?」大皇子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一雙手死死地抓住了身下的錦被綾羅。
    廢話,好大的刀疤呢……
    「雖房事無恙,只是卻子嗣有礙,不過您有了四位公子,也不必在意這個。」這太醫咳了一聲,十分直言不客氣地說道,「只是下官又從殿下的脈象之中診出,殿下從前服食過妨礙子嗣之物。此物寒涼入骨,雖您不能察覺,卻隱在您身體之中,如今寒涼虛寒,又內中空虛,才叫您的身子越發壞了。」
    這太醫並沒有什麼不敢說的,不要說他說的都是好話實話,就說的不好聽,一個過氣的皇子,能拿他怎麼辦呢?
    過氣的皇子不如狗啊!
    他說得淡定,大皇子的臉卻陡然變了。
    「不利子嗣?」他突然想起來,果然,打從禹王妃誕下楚離之後,知道十幾年前,韋妃才好不容易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也因韋妃生子,他才更寵愛她。
    不過如今想起來,怎麼他當年那麼多的姬妾,或是獨寵韋妃的時候都不能有孕,那時候,韋妃突然就有了自己的骨肉?
    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來的?
    「賤婦!」幾乎是一瞬間大皇子就想到那時韋妃入京之事了,又想到那日如意說起韋妃與魏國公密談,他心中本就都是猜忌,如今更是眼前發黑,只氣得渾身發抖,見韋妃還用擔心無辜的眼神看著自己,大皇子就覺得自己頭上一定是變色兒了,什麼都不顧抬手就是一個耳光,看著韋妃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他見楚昊嚇得在一旁嚎啕大哭,越發覺得這性子不像自己。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氣,把楚昊給拉到眼前,僅剩的一隻粗糙的大手用力地在楚昊白嫩的臉上擦拭。
    這樣可愛白嫩,可是大皇子如今,卻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像他。
    「父親髒!」因從小兒被寵愛長大,楚昊並不是一個隱忍的性子,只覺得大皇子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又嫌棄大皇子,急忙往一旁躲。
    大皇子看著這個關鍵時刻變成白眼狼的孩子,臉色猙獰扭曲,一根青筋在眼角激烈跳動!
    「我當初服下的寒食之物,是什麼時候?」大皇子也不撒手,看起來更想拗斷楚昊的脖子,聲音冰冷地與一旁太醫問道。
    這個時候別人看不出來,不過混跡宮中久了,什麼戲碼都看見過,太醫哪裡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他心中頓時為可憐的大皇子點了一根蠟,再看看大皇子面前還在糾結父親對自己不溫柔於是決定不理睬父親了的楚昊,仰頭看天不由想到大皇子某側妃與某前國公的一點八卦,又覺得想要笑出聲兒來。不過太醫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不然干太醫這一行肯定都得是英年早逝的命。
    知道太多卻管不住嘴巴的,都得是被逼著上吊的節奏。
    他沉吟了一下,便說了一個數字。
    大皇子默默地計算,果然是當年韋妃剛剛產子之後,京中送來了美人兒的時候。
    那個時候,這女人拿個別人的兒子糊弄自己,還恐叫別人得了子嗣,因此不在意他的身子,給他下藥?
    天底下怎麼會有如此狠毒的女子,他有眼無珠,竟然還拿她當做好人!
    「你這個……」大皇子本想把賤婦與楚昊都給亂刀剁了,只是目光落在仰頭看天彷彿並未在意自己的太醫的身上,為了自己的尊嚴與臉面,他努力地忍住了,只覺得這口惡氣硬生生地忍在心裡那簡直是叫自己短壽十年。
    又想到自己若揣測成真,自己很當年就做了王八了,韋妃紅杏出牆,又把給魏國公的兒子塞給自己,他越想渾身越發抖,忍不住一口血就噴在衣襟兒上,見楚昊尖叫一聲竟然不是問自己安好,而是恐自己的血濺了他自己乾淨的衣裳,頓時大怒。
    果然!別人的兒子養不熟!
    那太醫見勢不妙,腳底抹油往下頭去給大皇子熬靜心吊命的參湯去了。
    沒辦法,身上重傷,又知道了這樣叫人痛心的內情,不死一死那心還挺寬的呢。
    「逆子!」厲聲叫屋裡噤若寒蟬的下人都出去,大皇子還丟不起這個人,此時方才一巴掌抽在楚昊白嫩的臉上。這孩子嬌生慣養,生得玉雪可愛,叫他抽了一巴掌幾乎閉過氣兒去,只滾在地上抽抽搭搭地哭著。韋妃目眥欲裂,急忙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兒子,迎著大皇子陰鶩的眼神哭著問道,「殿下就算不喜我,昊兒是您疼愛長大的呀!您怎麼捨得,怎麼捨得叫他受傷?!」
    「你倒是心疼。」見韋妃一副慈母的做派給楚昊揉著臉,大皇子瞇著眼冷冷地說道。
    他此時目光之中再無情意,看向韋妃的眼神如同仇敵!
    再沒有哪個女人,往他頭上扣這樣的屈辱!
    「您這話是何意?」見大皇子的目光在楚昊身上逡巡,韋妃一雙手猛地一緊,想到太醫方才說的話,她到底是個聰明人,頓時心頭一涼霍然抬頭失聲叫道,「殿下在懷疑我什麼?!」
    她哆哆嗦嗦地看著大皇子,再不敢相信,大皇子懷疑她竟然懷疑帶了連楚昊都在懷疑的地步,她心中生出幾分悲切與絕望,然而卻不得不努力爬到大皇子的面前,死死抓著他的衣角哽咽道,「昊兒是殿下的兒子,我也從未背叛殿下……您怎能不信我?」
    「我信了你,你卻給我餵藥?」大皇子冷笑了一聲垂頭冷酷地問道。
    「沒有!」這個韋妃肯定沒幹過,蓋因當初她正得寵,怎麼會下藥坑自己?
    誰嫌兒子多不成?
    「你的手段,我早就知道。」大皇子只是笑笑,輕輕地說道,「魏國公如今還傾心與你,說你翻雲覆雨,也不為過。」
    「我與他絕無私情!」就算有也不能承認呀,不然豈不是傻透了?
    韋妃只恨當年自己與魏國公那點兒情分大皇子是都知道的,只是當年大皇子能包容認同,如今卻翻臉無情,叫她越發不知所措起來,她恐大皇子加害了楚昊,這可是她後半輩子的指望,急忙叫兒子自己出去,這才努力把自己打理得乾淨一些,殷殷地低聲說道,「當年嫁給殿下,我就對他再無舊情,您該知道。」
    「嫁給我當晚,你哭了,莫非不是為了他?」大皇子十分擅長找後賬,突然問道。
    那時大皇子是對自己對初戀堅定誇讚過的呀,讚自己純真敢愛敢恨,如今怎麼都成了罪過?韋妃被逼問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連連努力搖頭。
    「不管如何,從那日開始,我就沒有對不起殿下!」韋妃還是很知道輕重的,腳踩兩條船一不小心船翻了的不是沒有,因此只對魏國公隔空傳情並不敢做出手尾留下把柄。
    況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魏國公念念不忘的,不就是有情卻不能相守的姑娘麼?韋妃也知道大皇子心裡是懷疑什麼,只是大皇子面前,她也不能嚷嚷「這是你的種!」這樣的話不是?一時韋妃便心亂如麻。
    「昊兒是不是我的,不重要。」就算大皇子已經認定楚昊不是自己兒子了,可是卻不會叫破。
    不然就成了京中笑柄了。
    自己認了的庶子,捏著鼻子也得繼續認下去,大皇子因這個,又給衣襟兒貢獻出淋漓的鮮血來。
    好委屈!
    他本就虛弱,幾口血出來已經翻起白眼兒,見韋妃伸手要來接自己,用力厭惡地揮開。
    他彷彿碰她一下都覺得噁心,韋妃心中難過,只低聲說道,「昊兒是殿下的骨肉,您為何不信?」
    「叫我相信你對他已經無情,可以。」大皇子幾乎是怨毒地看著這個給自己帶來最多屈辱的女人,只恨她恨得眼睛裡就要流出血來,用力地喘息了一下,忍著渾身的劇痛來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精緻的彎刀,丟在了駭然抬頭的韋妃面前。
    「殿下?」這是叫她自裁?韋妃眼前頓時一黑!
    「只要你去殺了他,我就信你,你心裡只有我。」大皇子雙目血紅,哼笑了一聲,在韋妃慢慢變得蒼白的臉色中屈指淡淡地說道,「三日!三日之後,若他不死,就是你捨不得。既然你捨不得他,那麼日後,你跟你兒子,便與他團聚去罷!」
    此話之中竟有魏國公不死就休了韋妃的意思,韋妃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著大皇子,下意識地抓住了這彎刀,卻覺得渾身發冷。
    「魏國公府森嚴……」
    「你能與他私會,這對你來說算什麼?」大皇子冷笑,掩住目中的憎惡低聲說道。
    韋妃與魏國公有情?他就叫她親手殺了她心愛的人!
    至於楚昊……不過是個廢物庶子,他還有高貴美麗的禹王妃,還有前途大好的兒子們,又不是只有楚昊一個。
    大皇子瞇了瞇眼,竟覺得有禹王妃在,自己的心都是踏實的。
    韋妃已經抱著彎刀哭起來,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大皇子看了更添厭惡,本是要叫她滾蛋,卻聽見外頭傳來了尖銳的驚慌的吵嚷。
    堂堂皇子面前,竟然這樣沒有規矩,大皇子更不快地看向沒用的韋妃。
    韋妃也不知為何竟下人們吵嚷起來,才起身推開門,就見門外跪了一個驚恐莫名的小廝。
    「殿下不好了!」
    「渾說!」大皇子好著呢。
    這時候誰還跟他來嘴上這一套啊,那小廝叫韋妃呵斥了一下嚇得一哆嗦,之後眼睛都紅了,衝著裡頭倚床看來的大皇子面無人色地叫道,「宮中有旨,殿下!禹王妃娘娘,禹王妃娘娘……」
    「她怎麼了?」大皇子正惦記禹王妃呢,聞言急忙問道。
    「陛下下旨命禹王妃娘娘與殿下和離,改嫁晉王了!」這小廝慘叫道。
    大皇子尤覺沒有回過神兒來,怔怔了一會兒,突然指了指一側陡然狂喜的韋妃,往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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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17 17:20:57 |只看該作者
   
    第224章
   
    眨眼之前,禹王妃還是大皇子的退路。
    一轉眼,大皇子他親爹親手把後路給斷了。
    心中悲憤不能自己,大皇子一想到禹王妃從此與自己無關,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只覺得眼前灰濛濛的一片,幾乎叫文帝這一手兒搞得一蹶不振。
    他不知暈厥了多久,才勉強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見韋妃貓哭耗子地側坐在一旁厭惡極了,猛地一手推開她想要下床,口中喃喃地說道,「父皇不會這樣對我,她,她也不會離開我!」他目光散亂,心中彷彿叫萬箭穿心一樣,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傷口崩裂,他幾乎成了血人,可是更疼痛的,卻是他的心。
    他本以為她無關緊要,可是到了她離開他,他才發現,自己對她冷淡,不過是因篤定她永遠都在的。
    不管他做什麼,她都不會離開,才叫他有恃無恐。
    可是如今,當她離開自己,他才發現,什麼韋妃趙姬,原來都比不上她。
    她是他母后給他挑的妻子,本就是最合他心意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喜歡她了?
    因她與他是皇帝賜婚,他給了她尊榮覺得自己已經給了全部,所以才會任性妄為,努力傷害她。
    她從來冷淡,可是到了決絕的時候,卻輕輕巧巧就投入了別的男人的懷抱。
    還是晉王這個庶子!
    一想到自己曾經擁有過的這世間最美麗的女子,從此依偎在晉王的懷裡,再沒有自己什麼事兒了,大皇子心痛欲裂,五雷轟頂都差不多了,嗓子眼兒裡含著一口腥甜的血氣,他想不明白文帝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
    奪了自己的髮妻嫡子……還有嫡孫給了晉王,只留給自己一個屈辱承認了的庶子。再想到待這麼個消息京中都知道,還不知要如何非議嘲笑自己,大皇子嗓子眼兒裡這口血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低頭,眼看著一口發黑的血噴濺在床頭,渾身冰涼發抖。
    他想要喊叫,想要去問一問禹王妃是不是真的想要嫁給晉王……卻沒有力氣。
    比起韋妃給他的打擊,原來禹王妃這一刀才是最狠毒的。
    什麼都不是他的了。
    從此自己一切都被奪走,真正成了孤家寡人,這麼多年的籌謀都成了一場空,還不知要如何面對旁人的目光。大皇子慘笑,雪白的牙齒都被鮮血浸成了紅色,又突然就嗚嗚地哭了起來。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大皇子可叫親爹妻子給傷得慘了,哭得眼角流下了血淚來,不多時,便歪倒在了床上。
    他對眼前焦急來攙扶自己的韋妃視而不見,如今才明白大勢已去。
    兩個嫡子……都不是自己兒子。好好兒的正妃,成了別人妻子了……他滿目荒涼,眼下只剩下一個下賤的韋妃,還有不知生父是誰的楚昊。
    明明他當年是萬眾矚目的嫡皇子,可為什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大皇子不明白,可是卻只明白,文帝能不顧及天下言論,將禹王妃變成了晉王妃,這就是隔空抽自己呢。
    左右一個一個的大耳瓜子,抽得他回不過神兒來。
    「殿下不要難受,我,我一直都會在殿下身邊!」韋妃看著失魂落魄,短短時間便衰老甚至頭上生出了白髮的大皇子,心中卻是狂喜!
    禹王妃這挪地方了,楚白楚離皆被過繼,楚峰也不過是庶子,日後大皇子只有楚昊一個兒子。母憑子貴,子憑母貴。大皇子身邊只有自己資歷最老,又生了兒子,日後大皇子的正妃自然是自己,且禹王府爵位空懸,日後,自己母子就是禹王府的主人!
    她目光之中閃著點點的光彩,只覺得終生的夙願終於達成。
    當年魏國公府老太太取不中她低賤的出身,竟不肯叫自己進門,如今,她就要叫她看看!
    曾經低賤的韋氏庶女,也會成為親王妃,做皇帝正經的兒媳婦兒!
    韋妃的一雙有些暗淡的美眸之中閃過點點的野心,大皇子都看在眼裡,卻並不吭聲。
    他如今氣血紊亂,傷勢惡化,只怕一說話,就要把最後一口氣給吐出來。
    可是心中與身上的劇痛,卻折磨得他幾乎瘋狂,他忍不住想日後自己在晉王面前的屈辱,竟連活著都不想了。
    不必提大皇子如今都要廢了,只如意心驚膽戰地與楚離坐在禹王府裡頭,焦急地等著入宮很久了的禹王妃出宮來。因知道文帝召見,禹王妃便梳妝之後去了,只是如意總是覺得心裡不安,因此拉著楚離入府,見了楚白正護著王鸞在一片石子路上慢慢地走著,又問了楚白宮中是否有事,想到楚白才被過繼給晉王,文帝這大概是安撫禹王妃,因此方才有些心安。
    才心安沒多久,點心還沒吃呢,卡嚓一個天雷滾滾而下。
    禹王妃……日後得稱晉王妃了,得了文帝的讚賞寬慰,華麗轉身換了一個身份。
    只怕這天雷不止早就知情的如意,京裡大傢伙兒都被文帝這神來之筆給震撼得不輕。
    晉王這幾年在京中炙手可熱,雖斷袖傳聞一直沒斷,不過這年頭兒不是誰都跟韋氏女似的非要鬧得這樣難看的,有的是想要犧牲個閨女博一個前程。
    可惜晉王無動於衷,誰都不要,就守著光禿禿的後院兒玩兒守身如玉,大家就都覺得失望透了。況才文帝將楚白過繼給了晉王,大皇子兩個嫡子一個都沒剩還叫大家議論紛紛呢,沒想到聖旨之下,倒霉的大皇子不僅兒子,連媳婦兒都保不住了……
    這個……雖然明白皇帝陛下想給心愛的兒子晉王把王府後院兒補充一下,可不帶可大皇子一個身上薅羊毛的!
    這如今光禿禿的,還叫不叫人過日子了呢?
    有聰明的就看破了晉王的狼子野心,原來這傢伙多年不娶,是惦記嫂子來的。有些羨慕的,都覺得禹王妃這真是天下紅顏禍水的典範吶。先嫁給嫡皇子風風火火這麼多年,眼瞅著嫡皇子廢了,自己前途無涼了,一個華麗轉身,連自己帶兒子,又成了前途最光明的晉王的家眷。
    更可氣的是,禹王妃都多大歲數兒了,怎麼還跟小妖精們競爭上崗?這叫花朵兒一樣的姑娘們情何以堪?!
    更過分的是文帝!
    什麼叫「恐白哥兒失母不習慣」「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叫人家母子分離,一起往晉王府去罷」?這算什麼理由呢?
    只是這婚事若是晉王強搶,難免被人詬病私德,然這是君父一力主之,跟晉王表面上沒有一銅錢關係。
    當然,「左右依舊是朕的好兒媳婦兒」這等無恥的話,也只有文帝才有臉說出來了。
    不過文帝聖旨已下,算是不能改變,沒看晉王已經後槽牙都笑出來了屁顛屁顛跟著臉色平靜的絕代禍水……禹王妃回府去了麼。
    眼看晉王這麼個樣子招搖過市,都想為晉王「抱不平」再塞幾個年少美人兒的傢伙就都知道晉王這是叫人家迷得暈頭轉向了,簡直鞍前馬後恨不能繞著人家嗷嗷叫兩聲表示忠心。一時京中議論紛紛,頓時就把什麼晉王世子妃娘家姐姐私奔等等的破事兒都給忘了。
    忍不住,就不好往死裡招惹,不然晉王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還不咬死大家?
    如意不知道外頭都在吵嚷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家婆婆回府,後頭跟著一隻死皮賴臉的晉王殿下。
    晉王也算是有了名分了,頓時志得意滿,躊躇滿志,正在禹王妃面前誇耀道,「如何?是不是很快?」
    短短一日,晉王殿下兒子媳婦兒都有了,這得是多麼幸福的人生?
    「很快。」見晉王一雙手微微顫抖,眼眶微紅,禹王妃心裡只覺得滿心的歡喜與釋然,她溫柔地看著他,想到自己入宮之後,帝王面色陰冷地與自己問,招惹了晉王,乃是死罪,若想要活命,便從此不要再見晉王。
    只要她不再見晉王,不給他一點期待,帝王就加封她的兒子們,也叫她一生都風光無限。又給她說若她與晉王之事揭破,日後她就要被萬人唾罵,遺臭萬年。
    一杯毒酒在她眼前,只問她選活還是選死。
    她那個時候,想到了很多,可是最後浮現在自己眼前的,是眼前這個男人那雙明亮如同星辰的眼睛。
    她這一生,總想肆意,為自己活一回。
    她喝了那杯酒,待死之時,卻看見上方的文帝歎息了一聲,從御案底下踢出一坨晉王來。
    五花大綁被堵著嘴,目光憤怒!
    當然,憤怒的目光是投給到了眼前還要試探一下兒媳婦兒的皇帝陛下的。
    想到那時素來風度翩翩的晉王掙扎往自己方向蠕動的樣子,禹王妃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兒來,只是什麼都沒有說。
    直到終於真正地與他站在一起,有了名分,她才這樣肆意起來。
    「趕緊地,收拾收拾都搬家。」晉王殿下一臉的小人得志,見楚離瞇著眼睛不善地看著自己,便彈了彈自己的衣袖緩緩地說道,「我是有了名分的……」
    他高高地揚起了自己驕傲的頭來,聽見楚離哼笑了一聲,因禮部已經在文帝的旨意之下開始籌備大婚,因他身份即將不同,這大婚比之嫡皇子的還要顯赫貴重,他也知道自己名分才有了一半兒,頓時黯然一笑道,「是我急了,只是因那王府裡,沒有你,度日如年……」
    「從前是怎麼過的呢?」純良單純的世子妃咬著胖手指汗好奇地問道。
    「煎熬。」晉王默默磨牙,把個給自己添堵的熊孩子在心裡往死裡打,面上深情地看著咳嗽著笑了一聲的禹王妃。
    禹王妃擺了擺手,覺得太噁心了,到底不是沒臉沒皮的兒子兒媳婦兒,溫和地與他說道,「我就在這裡,等你來接我走。」
    這話說得太有水平了,晉王殿下渾身酥軟,很不能抱住心上人好好兒說說自己的心——如果能碰碰嘴兒就更好了。
    禹王妃用淡淡的笑容表示拒絕。
    「晉王殿下那嘴拱得跟吸盤似的。」還有只作死的小姑娘咿咿呀呀在後頭「小聲兒」說話。
    晉王不好娶心上人之前先當狠毒的後爹往死裡抽心上人的心肝兒兒媳婦兒的,只含笑默念來日方長,卻見外頭,有下人進來。
    「大皇兄想見誰?」聽說大皇子被打擊得起不來了,想要妻子去見他,晉王頓時便哼笑了一聲,見心上人一點兒都沒有動心去看看可憐大皇子的意思,頓時容光煥發!
    他垂頭撫摸著自己精緻華麗的錦衣,口中便溫和地說道,「我這個做弟弟的,還是更該去見大皇兄。」他也不必叫人跟著,自己一路施施然便去了大皇子的宅子,才進麼大皇子的門,就聞到厚重的血氣與藥味。
    大皇子眼角崩裂,臉色慘白幾乎沒了人形一般撐著手臂期盼地往門外看。
    待見來了的只有晉王,大皇子頓時露出了絕望,又憤怒地看住了含笑,英俊逼人將滿室都照亮的晉王。
    「畜生!」奪自己兄長的妻子,大皇子恨晉王最甚。
    「她懶得見你,因早很多年前,就覺得叫你碰一下都噁心。」晉王唾面自乾,完全不把大皇子這不疼不癢的精神攻擊當回事兒,溫煦地看著猛地盯住了自己的大皇子,目光慢慢陰冷起來,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你娶了她,叫多少人羨慕萬分?」
    他只敢躲在角落裡戀慕的女子,卻叫他那樣虧待,晉王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相比天差地別的兄長,突然微微一笑道,「我得感激大皇兄,沒有你,她不會多看我一眼。」
    「你!」大皇子渾身哆嗦地看著這個變得恐怖的弟弟。
    「我也知道你會回頭,可我也知道,她但凡轉身,就必不會再回頭。」這麼多年小心呵護,他什麼都明白,只輕聲說道,「她這麼好,你當然會捨不得,只是日後,她是我的了。無恥?畜生?我就是,怎麼了?」
    他哼笑了一聲,俯身戲謔地拍了拍無力的兄長的臉頰,含笑說道,「為了她,我什麼都願意背負,從此以後,她是世間最幸福榮耀的女人,從此以後……」他微微一頓,點了點大皇子的心口甜蜜地說道,「她的心裡只有我。」
    至於他大皇兄?不是還有更可愛,愛到不能再愛的韋妃麼?
    「我與大皇兄都圓滿,父皇很歡喜。」晉王見大皇子喉嚨之中傳來咯咯的聲音,越發地笑了。
    他今日來,就是要叫大皇子知道,他再也不是從前被淹沒宮中的那個無依無靠的庶出皇子。
    那個女子要嫁給的,是比大皇子顯赫榮耀百倍的,更好的男人。
    她值得最好的,那他就努力做最好的那個。
    「父皇說了,她與阿白,日後都是我的,與你無關。」把大皇子往床上一點,見他仰面倒下,晉王笑看了這有眼無珠的男人最後一眼,緩緩走出門去。
    「想後悔?皇兄晚了。」
    他笑瞇瞇心情愉悅地走出門口,把突然發出一聲淒厲嚎叫的大皇子給丟在身後,也不去看那角落裡不敢露出頭的韋妃,一路就回了心上人面前。
    一刻都離不得,能與大皇子說了那麼久的話,已經很了不起了。
    此時,禹王妃正慈愛地送如意在台階之上,看她拉著自己依依不捨。
    「快回去罷,鬧了一天了。」今日從早到晚簡直沒個消停,禹王妃都覺得有些疲憊。
    「您好好兒休息,要美美的。」如意拱了拱禹王妃的手,依依惜別地說道。
    「惜惜總是最美。只是今日實在累了,你們可以回去了。」看小姑娘軟乎乎地拱了拱含笑的婆婆,舉步要走,晉王心裡哼了一聲小妖精,自己大步上前,含笑立在嘴角抽搐的禹王妃身邊,俯瞰肥仔兒做慈愛狀。
    惜惜?!
    世子妃聞聽此言嬌軀一震,腳下一個踉蹌,從台階上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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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發表於 2016-4-17 17:45:10 |只看該作者

    第225章
   
    不是廣平王世子搶救得快,一把撈住了媳婦兒的小腰肢,世子妃都要英年早逝一下。
    只是就算是有驚無險,晉王也把世子妃給嚇壞了,軟乎乎的小姑娘驚恐地看了沒皮沒臉的晉王殿下一下,真是覺得嚇人極了,抖著渾身上下的小肥肉兒腳底下就跟叫狗攆似的玩命飛奔。她鼓著胖嘟嘟的腮幫子眼珠子瞪得滾圓,時不時回頭看一眼晉王,自己埋頭跑路,一雙小短腿兒就跟踩了風火輪似的,簡直如同一陣小旋風一般捲過了禹王府的庭院,撒歡兒地跑了。
    楚離竟然沒有追上她,信步而行,看著前方倉皇逃竄的小小的身影。
    晉王竟然能叫出這麼噁心的話來,真不是個東西。
    只是母親笑得很開心,罷了,饒了這廝狗命一回……
    他心中百轉千回走到了門口,就見自己的小妻子正怯怯地站在大門外,扒著大門眼巴巴地等著自己,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楚離只上前抱住了這個眉開眼笑往自己懷裡撲的小姑娘,自己上了車一同回家。也因文帝這一回實在給力,短短一日簡直就是廢了大皇子成全了晉王,京中到處都有勳貴宗室在打探消息,都不知是個什麼情況。楚離也不理睬,回府,閉門謝客。
    與禹王妃最要好的廣平王妃也閉嘴不言,卻命廣平王府往禹王府上送了大筆的嫁妝。
    這就是廣平王府的態度了,又有禹王府娘家與魏國公府等等,待眾人的目光都投在禹王府上,禹王府已經是最風光的那一個。
    晉王叫禹王妃禮送出門,在門外撓門了很久,這才在京中意味不明的沉默之中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他回了王府便使人往禹王府上送東西,因這一次不必有什麼忌諱,自己是有了名分的人,因此恨不能把家裡的王府都捧給禹王妃。
    他如此看重仰慕禹王妃,自然是真心實意,也因他護著,禹王妃雖然和離再嫁皇子多為人詬病,可是卻無人敢在她的面前支吾一句。
    至於倒霉元妻嫡子都被弟弟奪走,苦逼得能當黃連水的大皇子殿下……這個……既然不能譏諷晉王與禹王妃,就只要譏諷一下什麼都成了一場空的皇子閣下了。
    一時間關於幸災樂禍大皇子的不知多少,其中又有種種秘聞,還有隱隱傳出來的大皇子為了一個不怎麼樣的韋妃冷落妻子兒子,卻叫賤妾紅杏出牆好大的一頂綠帽子給扣在頭上因此憤而吐血追悔莫及等等等。
    總之怎麼淒慘怎麼來,故事裡的大皇子若出個戲本子,那絕對是慘絕人寰的千古倒霉蛋兒來的。雖大皇子在病中並不知道,可是韋妃知道的時候,頓時就坐不住了。
    她沒有想到,當年禹王妃敗在自己手下本就是個失敗者,可是如今,卻依舊這樣風光。
    禹王妃她是不能攀扯了的,不然不提別人,大皇子就得先給自己一耳光。也不知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緣故,大皇子如今還對禹王妃念念不忘,總想去尋她。韋妃被大皇子懷疑楚昊的血脈,已經成了驚弓之鳥,況還巴望著禹王妃給自己騰地方後的位置。驚恐野心交雜,她的心裡生出一團火,哪怕心裡怕極了,可是看了很久自己手中的袖刀,她哆哆嗦嗦地握緊了。
    她閉目很久,兩行清淚緩緩而下,許久之後目中露出堅定,換了一件十分普通看不出特點的衣裳,把自己收拾得如同一個尋常小婦人,藏好了袖刀便往外頭去。
    她雖然人手廢了大半,卻還是有一二忠心的奴婢的,前些時候有人與她報,說魏國公往莊子上去了,頓時就叫韋妃鬆了一口氣。
    魏國公府森嚴,她想混進去十分艱難,簡直就是做夢。且魏燕青不必說,魏三就不是好惹的,當年就對自己陰陽怪氣,如今只怕更不會給自己臉面。當場捅自己一刀也不是不可能。她正頭疼,就知道魏國公去了莊子,莊子上總不會跟國公府似的那樣多的人,她已經叫人買通了莊子上的人,能放她進去。
    她心裡怕極了,心裡又難過得厲害,一路恍恍惚惚就到了京郊的莊子上。
    這處魏國公府的莊子不大,只是留一個前魏國公在此靜養也足夠了。韋妃聽說前些時候差點兒捅死魏國公的張氏回府,一回府就自己把自己關了緊閉住去了偏僻的院子,帶著十一姑娘如曇誰都不見了,知道這只怕是有高人在指點她。
    不然若張氏再敢囂張,那魏國公府老太太還能饒得了差點兒殺了兒子的人?魏燕青能看她在眼前蹦躂?韋妃心裡嫉妒這些出身尊貴的女人什麼似的,待想到自己,目光便又堅定了起來。
    魏國公愛她懂她,想必不管她做什麼,都會原諒她!
    她才叫一個小心翼翼的下人給領到魏國公的門外,就聽見裡頭傳來劇烈的咳嗽聲,她心中微痛,只覺得蒼天無眼,急忙進門,就見穿著一件簡單的裡衣的魏國公正伏在床上咳嗽,滿臉都是傷痕可怖極了。
    他虛弱得不成樣子,想伸手去給自己拿了茶水都不行。也不知是不是他失勢因此才叫人慢待,這屋裡竟一個下人都沒有,只空曠冷清得厲害。韋妃目光閃爍,又有些心虛,急忙上前給他倒水。
    「你?」魏國公才醒就發現自己叫弟弟給發配了,因大怒又吐了血,下人就往京裡尋太醫去了,他正覺得憤怒,就見一雙嬌柔的手,托了一碗茶。
    「我對不住你。」魏國公老態畢露,憔悴得嚇人,韋妃見了便哽咽了一聲。
    「你無事就好。」魏國公倒是心裡真惦記她,見韋妃衣裳首飾都陳舊,他急忙拉住了她的手輕聲問道,「他為難你了?」
    他感到韋妃的眼淚滾燙落在自己的手上,心裡也覺得疼痛,忍不住安撫地說道,「你不要怕,我病好了,就回去給你做主!」他癡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見她再也沒有記憶裡的嬌美明艷,彷彿叫磨難給壓垮了,心中難過極了,閉目道,「是我的過錯。」
    可不是你的過錯麼,難道都要賴韋妃娘娘不成?
    今日因得了莊子上稟告興致勃勃開看戲開心一下自己的魏國公府熊姑娘們都縮在外頭的窗戶底下豎著耳朵聽著。
    十姑娘聽得眉飛色舞,還想踩著一旁的花盆爬窗子往裡看個現場,叫威嚴的魏九當場摁住,擠眉弄眼不許她搞破壞。
    此事不是世子妃號召,而是魏八姑娘下帖子請她「同樂」,這年頭兒再作孽也沒有做閨女的這麼坑爹的,不過如意覺得做得好,雖然不知韋妃這都叫大皇子給抽成豬頭還非要來見魏國公究竟算是什麼真愛,只是如意卻並不在意。
    她覺得自己跟傳說中的惡毒女配也差不多了,興致勃勃跟幾個貓腰兒的姐姐側耳傾聽,就聽見裡頭韋妃泣不成聲彷彿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一般。她心裡覺得韋妃這哭得不大專業,又想到前兩日晉王傳話兒之事,便在心底冷笑了一聲。
    「我知道,這世間你對我最好。」韋妃見魏國公對自己情深一片,再想到早就想要回頭是岸的大皇子,頓時心中難過起來,不在意魏國公臉上猙獰的傷疤,便依偎在了他的懷裡。
    魏國公身上也有傷來的,叫她靠過來疼得嘴角一歪,不過難得親近心上人,他忘情地抱住她,輕聲喟歎道,「有你這句話,此生無憾。」
    他一心為她,她心裡有他,就算不能相守,可是這彼此惦記的感情是真的,他比大皇子幸福多了。
    至少,她是這樣地為了自己流淚……
    「殿下懷疑昊兒是你的骨肉,對我……」韋妃心裡哪裡還有柔情蜜意呢?只惦記自己的那點心事兒,感到魏國公冷笑了一聲,便抓著他的衣襟,目光之中露出了幾分癲狂來輕聲說道,「你會為我澄清的,是不是?你說過,不管我做什麼,都會原諒我。」
    他咬緊牙關,默默地從袖子裡翻出袖刀,一雙纖細的手臂環住了魏國公的肩膀,感到他用力抱住自己,目中閃過一抹狠戾!
    血花四濺,她只見溫熱的血噴濺在了自己的臉上,抬頭,看見了一張不可置信的臉。
    「你……」魏國公摸摸從心口自背後透出的刀尖兒,指了指驚駭地推開他到了一旁的韋妃。
    他心口劇痛,一雙眼都有些模糊,可是看見的,卻是韋妃那雙欣喜瘋狂,閃動著野心的眼睛。
    那樣的眼神,叫她變得陌生極了。
    「你既然這樣喜歡我,不是說為了我連性命都不要?!」韋妃看魏國公無力地倒在床鋪上,血在床上蔓延,心裡不知為何叫魏國公看得害怕,卻大聲道,「如今就是這個時候了!只要你死了,殿下就會信我,信昊兒!你,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活著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死也得死得其所!」
    她越說越有理,揚起了雪白的脖子看著口中流血的魏國公,期待地說道,「殿下日後,就會待我如同從前。」
    她為了取信大皇子,竟然能殺了他。
    她說自己人不人,鬼不鬼?
    她的眼睛裡,哪裡還有半點兒情意?
    難道從前,真的不過是利用他?
    魏國公疼得厲害,喉嚨之中湧出了不知多少的血來,聽著韋妃在自己面前袒露心聲,才明白自己原來對她算不了什麼,一顆心都被撕扯得粉粹。
    對她那滿腔激烈的感情,化作利劍捅入他的心口,比心上的傷還來的劇痛。
    她喜歡被男人簇擁愛慕,喜歡他們為了她薄待家中的妻子,更喜歡的是尊貴的名分與榮華,當年嫁給大皇子,不過是因大皇子比他更有前程,會叫她更風光顯赫。他耳邊聽著這許多的話,心裡幾乎變得絕望,也不知是不是快要死了,他突然想到當年母親的話。
    母親在他誠摯地愛慕著這個女人的時候,說她心懷叵測,是個不安分的禍家之女,他只當母親是庇護魏燕青的母親。
    原來並不是……
    母親早就看透了她,因此才會不叫她進門。
    為了她,他死了美麗的髮妻,與唯一的兒子親情斷絕,與家人形同陌路,賭上了一切,卻只換來了如今的結局。
    魏國公耳邊是韋妃尖銳的笑聲,就聽見門口傳來巨響,房門被破開,幾個女孩兒衝了進來,其中一個去叫人尋人過來救他,可是更多的,卻冷漠立在遠處不肯過來。
    那是他的兩個嫡女,還有他的庶女,卻用冰冷仇恨的眼神看著他,彷彿是想叫他死。魏國公突然想笑一笑自己失敗的人生。他一生為她謀算不惜拋棄一切的女人殺死他,他的兒女也想叫他死去,他這一生,還剩下什麼?
    他一腔的雄心都不見,只絕望得不想再活著。
    也不想再面對這個真實殘酷的現實。
    「捆上。」如意目光森然地看著韋妃,她斷然想不到韋妃竟然這樣果斷,竟然忍心幹掉她大伯父的,她正看著王府的侍衛把駭然驚慌,想不到自己會被人看見的韋妃給捆起來,再看侍衛往魏國公面前去了,探了探他的鼻息微微搖頭,看著魏國公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她心裡輕輕地歎息了一聲,這才施施然地走到了韋妃的面前,一腳揣在她的肩膀,看她在地上亂滾,突然輕聲道,「大伯父死了。」
    總是百折不撓怎麼被揍都死不了的魏國公,竟然死在弱不禁風,叫他最信任的韋妃的手裡。
    如意並不為魏國公有多傷感,只是魏國公一死,魏國公府就有更多的事兒出來。
    老太太會不會難過?她姐姐們還嫁不嫁人?!
    魏燕青要不要丁憂,要不要生兒子?!
    「你真是個賤人!」如意從沒有這樣直言不諱地罵過一個女子,可是看著艱難地在地上滾動的韋妃,卻瞇著眼睛輕輕地說道,「就為了大皇子的幾句話?」
    她想到方才韋妃口中的話,便哼笑了一聲緩緩地說道,「你放心,我不是為大伯父抱不平。他當年逼死前頭大伯娘,欺負大哥哥,如今就該去下頭賠罪。且……」她微微一頓方才柔聲說道,「死在真愛的手裡,這一生才叫圓滿,才叫死而無憾是不是?」
    「你?!」韋妃沒有想過如意竟然對魏國公毫無在意,眼睛頓時就直了。
    「告訴你一件好事兒。」如意一眼就看穿了韋妃心裡想什麼,見她驚恐地看著自己,還拚命往外躲,便輕聲說道,「今早兒陛下下旨,想必你心心唸唸宰了我大伯父,因此不知道。」
    她微微一頓,將白皙嬌嫩的臉湊在韋妃的面前,甜甜地恭喜道,「陛下認同側妃了,說你服侍大皇子辛苦,這麼多年任勞任怨的實在是真愛,要給你一個名分。」她伸手,在露出驚喜的韋妃的臉上拍了拍。
    「名分?!」韋妃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正室的名分,聽見如意的話,顧不得害怕,一顆心興奮得幾乎要跳出來。
    「陛下封你做大皇子的第一側妃,日後側妃之中,你是領頭兒的。」如意笑吟吟地宣佈道,「只可惜你兒子了……陛下說了,大皇子膝下諸子總是命運多舛,大哥與我家表哥被過繼,二哥又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從鬼門關前頭過,大皇子還是不要有兒子的好,免得禍禍了孩子是不是?你與大皇子養著你的昊日公子也可以,只是日後,從陛下起,永永遠遠……」她裊裊地輕聲說道,「都不承認,他是皇家子弟。」
    她面容可愛柔軟,看著十分良善,可是韋妃將她的話聽在耳中,卻如同五雷轟頂!
    文帝是叫她永不能成為正室,叫她的兒子永遠都不入玉碟!
    「不會的!陛下,陛下不會這樣待我!」韋妃方才心裡多期望,如今就叫如意從多高的天上打落,這落差太大,頓時就叫她瘋狂起來。
    「你若早知道,也不能殺了大伯父,少了一個庇護你的人呀。」柔弱的小姑娘嘴舌如刀,一刀一刀捅在韋妃的心口,小聲兒說道,「自斷臂膀,心裡苦罷?」
    韋妃娘娘心裡確實很苦,苦得心都要碎了,眼前發黑,往前嘔出一口刺目的鮮血。
    她叫文帝一耳光抽到了塵埃裡,不要說大皇子處,日後,又在京中該如何立足?
    竟再無臉見人……
    她看了看正叫人橫著放在床上閉目不動的魏國公,再看看自己的手,突然爆發了一聲絕望的哭嚎。
    最能夠庇護她的,叫她親手……
    如意只是看著她哭,看著她痛不欲生,不知是哭自己與楚昊的絕望的命運,還是在哭叫她一刀捅死的魏國公,口中卻含笑低聲說道,「還有你不知道的,母親叫我跟你說聲多謝。」
    見韋妃用力搖頭不要聽的樣子,她慢悠悠地板著自己的白嫩的手指,目光冰冷地說道,「多虧有你霸著大皇子不放,他這麼多年才沒有生出更多的庶子與大哥二哥搶位置,你真是辛苦了。」
    禹王妃需要一個丈夫在關外出生入死掙軍功,可是卻不能眼看著他離了自己的耳目肆意親近姬妾生出庶子分薄了屬於楚白與楚峰的好處,這個時候,就是韋妃出馬的時候了。
    「再跟你說一件事兒。」見韋妃已經露出絕望與驚駭,彷彿發現打從一開始她就落在禹王妃的手段裡,如意卻想到的,是韋妃將楚離過繼時的仇恨,瞇著眼睛輕輕地說道,「我家表哥承你照顧。我得感謝你,所以跟你說些你不知道的。趙姬,記得罷?」如意舔了舔自己水潤的嘴唇,點著韋妃的額頭輕笑道,「她生得跟你這樣像,你從未想過為何?真以為這是緣分?」
    韋妃渾身抽搐地抬頭,瑟縮不堪。
    「那是你同父所出的庶妹。當年你害死她姐姐,因此她寧願捨了自己的一切,也要叫你陪著死。」
    如意玩笑地掐了一把韋妃,看她幾乎不能呼吸地嚎啕,卻眼淚都流不出來的樣子,只冷笑了一聲,轉身,就看見幾個姐妹竟不知何時都立在自己的身後看著自己,她這樣被矚目頓時有些害羞,急忙捂著小臉蛋兒羞澀地說道,「雖然我生得好看,可是不要叫這樣仰慕的呀。」
    「你今日倒是厲害。」如玉也看著地上那個渾身抽搐狼狽,叫她生母張氏背了黑鍋的女人,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她爹喜歡的竟然是這種貨色,還死在她的手裡,真是活該。
    至於魏八姑娘死了爹不能早點兒嫁人……左右年紀還小,也並不著急。
    至於著急的人……默默畫圈圈詛咒韋妃娘娘去罷。
    韋妃因刺死魏國公被當場抓獲,立時就被送到天牢裡關著,魏國公的死叫京中嘩然,關於大皇子韋妃魏國公這三人之間的愛恨情仇就有了更多的揣測,大皇子聽見自家的故事被再三地聯想發揮不知生出多少的怒火,身子越發江河日下,竟不能起身,不得不臥床傷懷從前。
    老太太倒是因長子突然沒了難過了好一陣子,不過魏二與魏三都是孝順的人,幾個孫子孫女兒也擔心自己,老太太便努力把自己活得更結實些。
    兒子沒了一個,可是餘下的孩子還看著她,她也不能倒下。
    至於孫女兒們暫時嫁不掉……那要鬱悶都是別人家的事兒,老太太兒女繞膝,不知多快活。
    這裡頭最倒霉的就是定北侯了,可憐侯爺一把年紀,想要娶個媳婦兒,簡直是難上加難呀。
    魏國公的喪事也簡單的很,他並不為文帝所喜,說句不要聽的,那是給文帝嫡長子頭上扣帽子的色膽包天的人物兒,文帝沒有抄了魏國公府就是開了恩了。
    且過幾日還與晉王大婚,這喜事兒之前熱熱鬧鬧先來個白事兒,豈不是跟如日中天的晉王殿下作對?因此如意與楚離陪著娘家匆匆將這個倒霉的大伯父下葬,這才揉肩膀揉胳膊地滿身疲憊回家去,準備晉王的大婚。
    韋妃被丟在天牢,只是文帝不知是不是真的很不喜歡大皇子了,並不許大皇子叫韋妃滾蛋,只是將韋妃面上刺青,奪了她側妃之位貶為奴籍,發給大皇子面前服侍。
    殺了魏國公自然不是這樣簡單,韋妃被文帝行庭棍幾乎打碎了半邊身子,不過做夫主的,小妾干的壞事兒就得大皇子買單不是?至少管教不嚴是肯定有的。
    文帝為了安撫魏國公府死了主子,只叫人把大皇子從床上拖了下來,摁在院子裡就打了八十重棍,又命滾出京去發配東洲。前兒才把江夏王前世子給安排去了某歌舞昇平處的河間王對大皇子表達了熱烈的歡迎與包容,慷慨地贈給似乎要常駐東洲的大皇子與韋氏一家三口一處單獨的海島。
    方圓之地,四處都是天高雲闊大海遼闊茫茫無邊無際,特別地合適大皇子。
    至於海匪狂風暴雨海嘯什麼的……大皇子吉人自有天相,不必擔心了是不是?
    大皇子幾乎是被淒慘地攆出上京,如同喪家之犬,不必說恨毒了叫自己挨了無妄之災的韋氏,只他又想要最後見禹王妃一面卻被斷然拒絕,不由淚灑衣襟情傷無比,也不必說文帝直到這個兒子走了也再沒有見他一面,冷酷到了極點。
    只如意幾乎恨不能放鞭炮,巴巴兒地撲在城牆上看著淒涼的大皇子帶著自己的真愛與愛情的結晶一同往東洲去海闊天空了,不由心中生出感動,當場演唱了一首「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
    才唱了兩句的世子妃就被忍笑的美人表哥捂著嘴帶走,哭哭啼啼晚上只給他一個人兒唱了。
    不過世子妃很開心就是了,雖然被啃得要斷氣兒,到底默默地堅持下來。
    大皇子出京不過幾日,晉王迎娶王妃。
    或許有文帝的暗示,晉王的大婚規格很高,至少楚離都說有些愈制。
    晉王已經是親王,竟然還愈制,那得是多奢侈的婚事呀。
    如意陪著廣平王妃送婆婆出門子的時候,差點兒叫滿目的華麗大紅閃瞎了眼,也看見了整個上京都在這喜慶歡鬧之中沸騰。她婆婆,如今該叫一聲晉王妃了,花轎繞著京城走了一圈兒,彷彿是昭告天下一般,又有晉王帶著妻子往宮中去給文帝磕頭,文帝當場就宣讀了詔書立了晉王與晉王妃為太子及太子妃,彷彿是迫不及待,又彷彿是為了給新婦更尊貴的身份。
    如意被拉著湊在御前,看自己的婆婆眉目沉靜,華美絕倫,她立在笑得眼角眉梢都意氣風發的太子的身邊,眉目間都是平和了的幸福。
    不必再籌謀,也不必在算計,更不必要庇護兒女,只是自己幸福著,就足夠了。
    如意看著四目相對的晉王夫妻,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
    楚離彷彿知道小妻子想到了什麼,垂頭摸了摸她的頭。
    楚白也抱著兒子立在一旁,笑容滿面很無恥地管晉王叫了一聲爹。
    文帝就只是笑呵呵地看著,又命新人自己洞房去了。
    就洞房這個問題,世子妃對晉王還能不能行表達了一下深深的擔心,只是如今這傢伙已經有了名分了,如意可不敢叫他有理由抽自己,只在心裡嘀咕了兩聲,過後幾日賊眉鼠眼地偷看了一下新婚幾日後的婆婆。
    見她越發光彩奪目,甚至彷彿還年輕了許多,世子妃就對晉王這體力有了一個很鄙夷的認識——想當初,世子妃還沒跟美人兒洞房呢,就已經累得眼睛上頭有黑眼圈兒,十分萎靡,哪裡還會很水靈呢?
    「本太子覺得,這死丫頭肯定沒想好事!」晉……太子目光犀利啊,今日帶著大婚之後的妻子上廣平王府的大門,正好兒看見人家家裡公公與兒媳婦兒之間關於一隻烤雞腿兒引發的倫理慘案。
    可憐的廣平王被冷笑連連的廣平王妃給摁在桌子上,哭著被兒子壓著手搶走了雞腿兒塞進了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兒的兒媳婦兒的手裡,看這小姑娘背過身去抖著耳朵吧嗒吧嗒啃雞腿兒啃得噴香,越發傷心嚎啕起來。
    美人落淚是十分優美風雅的事兒,只是一個中年壯漢若梨花帶雨就不是那麼美了。
    太子叫廣平王虎目含淚噁心得夠嗆,又見小姑娘吃得眉開眼笑的,便哼笑了一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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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的怎麼來了?」廣平王妃鬆開丈夫,見他哭著撲向兒媳婦兒,只得了一個好無辜的雞骨頭,眉眼兒一挑與這兩個新婚的傢伙問道。
    「從前我們多得王兄王嫂照拂,如今有了結果,自然要登門感激。」太子彬彬有禮地說道。
    「想報答,給個雞腿兒罷。」廣平王沉痛地對兒媳婦兒不顧當年的飯友之情做出了深深的批判,轉頭垂頭喪氣地說道。
    太子微笑,如意一頭就在他抽搐的目光裡滾進了婆婆的懷裡,順便把自己油汪汪的小嘴巴拱在婆婆大紅華貴的衣裳上。
    太子默默閉眼,因人多抽了這丫頭會被人家看到,因此繼續含笑默念來日方長。
    打從見了這只肥仔兒,來日方長也是太子殿下的老朋友了。
    「陛下叫咱們入宮,他順路路過,因此進門看看。」到底是婆婆,太子妃含笑摸了摸如意的頭,給解惑了一下,頓時就叫本想賣個好兒的太子被眾人鄙夷,只是她心中快活,被太子捧在手心兒日子過得甜蜜順遂,此時一顆心都滿滿的,回身握住了太子的手,看他眼睛都亮了,這才起身與廣平王妃輕輕地說道,「雖然你我之間不必見外,不必客套,可是我還是要說……多謝你這麼多年護著我。」
    若沒有廣平王妃,她的日子只怕要艱難百倍。
    「你給了我們阿離,我們一家,命都可以給你。」廣平王妃微微一頓,難得眼眶微紅,卻仰頭笑著說道。
    她得感激她,若不是她給了她楚離這個兒子,她這一生,還有什麼樂趣兒呢?
    「該走了。」身邊作陪的是一個連聲追著問自己什麼時候給雞腿兒的廣平王,太子如今也是成家立業的人了,那可不能隨便給別人花錢敗壞家業,給個男人花錢那就更過分了!
    他絕不理睬廣平王的追問,用含笑的眼神看了握住了耳朵的如意一眼,這才施施然帶著妻子走了。
    這來的這一趟彷彿是炫耀一樣,如意覺得太子這是小人得志,一點兒沒想起來想當初廣平王世子炫耀得比人家還厲害,又跟公公戰鬥了一下,靠著自家美人兒的武力搶走了一盤子炸得焦焦酥脆的小銀魚兒,叼著一條最熱乎的仰著頭翹著尾巴在王府裡逡巡遊戲了一圈兒,待到了晚上肚子餓了正要繼續開飯,卻被文帝的之後的一個旨意給嚇得碗都掉了,簡直不敢相信。
    活的好好兒的文帝老頭兒,自己退位做太上皇,將皇位讓給了兒子。
    這樣快速,簡直不能叫人相信。
    待如意知道的時候,太子與太子妃已經被留在宮中不必出來,禮部開始籌備禪讓與登基大典。
    如意還是想不明白,只覺得自己心裡的文帝雖然顫巍巍的看似糊塗,可其實是一個合格的帝王,也有帝王對兒子的警惕及對皇位的看著,怎麼會好好兒的就禪讓了呢?不知為何,文帝竟然還宣她入宮,不叫楚離陪著。雖然文帝這成了不大要緊的太上皇了,不過如意依舊十分恭敬地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好看鄭重地往宮中去了。
    文帝貼身的那個內監賠笑把如意請到了一處別宮。
    如意一進去,就見這宮中到處都是香煙,上頭有一個牌位。
    文帝叫一個年輕的妃嬪扶著,弓著腰看著那牌位。
    如意上前給他行禮,見他一雙老眼沉默地看著那牌位,也順著看去,卻見上頭什麼都沒有寫。
    「這麼多年,朕都老了,也不知她還會不會認出朕。」文帝蒼老病弱的聲音在如意的耳邊傳來,他垂頭看了看這個打小兒純良天真的小姑娘,彷彿想到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她生得無憂無慮活潑燦爛,也會在他的面前無拘無束,十分機靈地說話。
    她說的話真有趣兒,生機勃勃,又總是會叫他開心,她眼睛裡的神采彷彿是他在晦暗的後宮看到的最明亮璀璨的顏色。
    他為了留住這份光彩,娶她做了自己的皇后。
    她臉上依舊有笑容,變得謙和威嚴,慢慢地,他竟想不起她的從前如花的笑靨。
    她越來越像一個皇后……他心裡為她的改變感到滿意,可是不知為何,卻又有些不敢再面對她。
    他這一生,唯一喜愛過的女子。為了她,後宮在她產子之前,沒有一個子嗣。
    他對她更多的動作視而不見。
    她知道大皇子剛愎自用,知道他拎不清是好是壞,擇遍京中閨秀,選了最好的那一個嫁給大皇子。大皇子妃美貌絕倫,難得的是心胸謀略不輸男子,就算日後大皇子不行,可是有了妻子的臂助與權謀,依舊可以輔助他登上那個位置。
    她也知道帝王對嫡皇子如今寵愛,可是日後皇子漸長帝王將老會迎來忌憚與防備,因此放手叫庶子們爭奪,將這天下攪得混沌不清,叫大皇子不要那樣顯眼。
    她早早就擇中了沒有母家,卻如狼似虎的小皇子,刻意冷落慢待,叫他在宮中為人踐踏掙命,只為了叫大皇子走在宮中遇到這個落魄的庶出弟弟,伸手幫他一把。
    雪中送炭,絕望隱晦到了瀕臨崩潰的皇子,不會拒絕任何一點真實的溫暖。
    可是最後陰差陽錯,不知內情茫然無知地推開那扇宮門的另有其人,從此命運在那一刻轉向誰都不知道的方向。
    的確沒有人會拒絕溫暖,晉王這麼多年的執著,不過是為了死死地抓住當年的那雙對他伸來的手。
    文帝靜靜地看著這香煙繚繞的牌位,眼中露出的是獨屬於老人的傷感。
    他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心,辜負了她,他這一生美人在側,可是卻再也找不到當年的快活。
    她死前一把火把自己燒了,說要乾乾淨淨地來,也要乾乾淨淨地去……連合葬在一起都不肯。
    絕情至此。
    他背離她,她決絕,從此天人永隔,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我是真的想,把這個位置留給我們的兒子。」他看著漠然無聲,彷彿在與自己說生死都不要再見的妻子,閉了閉眼,渾濁的淚水流下來,輕聲說道,「你的血,依舊在皇位上延續。」晉王沒有子嗣,楚白會被立為太子,她與他的血脈,最後不過是只錯過了他們的兒子。
    這樣就夠了,他對她有了交代,就算這一生,他還要繼續醇酒美人地沉淪,可是卻不必到死都虧欠她。
    他放逐了他們的兒子,卻保住他的命……
    「去罷。」迎著如意疑惑的眼,文帝渾身上下都帶著的是暮年老人的沉沉暮氣,拍拍如意的頭。
    他把自己叫進來就為了叫自己站著聽他喃喃自語?如意什麼都沒聽清,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聽話地點頭出來。
    她恍恍惚惚地走在明媚的御花園,看著眼前繁花似錦,心情也好了起來。
    一個紅衣美艷的青年靜靜地立在宮門口,她看見他,嗷嗷叫著撲進他的懷裡。
    楚離並不問她與文帝說了什麼,只用微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
    「什麼事兒都完了,沒有我操心了的,以後我跟表哥什麼都不必想,天天開開心心過日子。」
    魏國公死了,大皇子一家往東洲跟海匪們玩耍,婆婆有了結果,自己的姐姐們雖然要守喪,不過也已經圓滿。如意覺得自己發愁了太多別人的事兒,冷落了自家美人兒,忍不住拱進他的懷裡開開心心地說道,「以後,我,我的心裡只有表哥。」
    她抱住楚離纖瘦有力的腰肢,繡著清冽的香氣,突然忍不住笑起來。
    當年懵懂,一頭滾到這美人面前的胖糰子,又如何想過,竟然會有能與他廝守終身的幸福呢?
    或許,這就是緣分……她滾進他的懷裡,他就再也不曾撒開她的手。
    「小九兒很幸福呀。」她捂著嘴眼睛都笑得彎起來,輕輕地說道。
    「並不!」楚離把她如同兒時那樣抱起來坐在手臂上,卻冷冷地哼了一聲兒。
    「表哥不幸福?」廣平王世子妃頓時很受傷!
    娶了她卻沒有幸福感……
    還是不是真愛了?!
    「上躥下跳這麼久,沒見圓房,你覺得合適?」美人的眉梢兒蕩漾著一抹令人神蕩魂消的風情,挑眉問道。
    只能看不能吃,太人渣了。
    「圓房?這個……」這個話題好生犀利,世子妃竟無言以對,很久之後她突然想到什麼,頓時凹胸凸肚不可一世!
    「很不錯啦!」一根白嫩嫩的手指頭理直氣壯地點在美人兒艷色無邊的臉上,「至少咱成親了不是?更倒霉的是姐夫們吶,連個正經名分都別想有。還有你看四叔來的,這只存在於話題裡,得多悲催?!」
    她咿咿呀呀地抱著他,說著許多的傻話,嘰嘰呱呱沒有消停,可是楚離抱著暖暖小小的妻子,卻突然微微地笑了。
    她總是格外有自己的道理。
    可是願意縱容她的,卻永遠都是自己。
    有她在,晦暗的一切都明亮起來。
    此生白首不離,如意歡喜。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正文完結,從明天開始更新番外,如果這章顯示有更新,那就是有番外了,不單開章節收費了,番外都在這章作者有話要說裡拱拱~
    番外哈,應該不少,慢慢兒更哈~先來晉王登基之後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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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一):
    太子楚白默默地,呆滯地仰頭看著御座上的英俊男子。
    他眉目之間帶著咄咄逼人的英俊與銳利,眼角眉梢兒都泛著淡淡的笑容,軟化了那逼人的英俊,仿若一把鋒利的刀鋒柔和了光芒一般,努力看的時候,還有些得意洋洋。叫楚白的目光有些恍惚,想到了幾年前,這個男人剛剛登基時的樣子。
    意氣風發,卻冷酷無情。
    對於晉王成為太子,最後成為皇帝,天下都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這是文帝親自選出的皇帝。
    可是對於楚白的生母成為皇后,有意見的真的太多。
    有情人總成眷屬,並不是都很美好的神話故事,哪怕是有文帝的聖旨,可是一口氣嫁給了皇家兩個兄弟,艱難地成為了後宮之主的皇后,卻並不是一件叫人很喜聞樂見的事兒,不提這京中對皇后的種種揣測,對後宮的位置蠢蠢欲動的,也不是一家兩家。
    就算皇帝對皇后曾經有執念,非要娶來又如何呢?
    或許娶回來了,執念沒了,發現自己想了幾十年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個雖然依舊美艷絕倫,然而卻真真實實地開始容顏黯淡了之後,會格外發現別家小姑娘的美呢?也因這個,當晉王……如今的明帝即位之後,群臣上表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廣納後宮,選秀一下。
    反正太上皇還沒掛掉呢,新君也沒有什麼守喪的借口推辭。
    總不會不選罷?開朝到現在,可還沒有這個規矩呢。
    至於皇后……不都說賢良淑德又上古遺風麼,怎麼會阻撓新君的選秀呢?
    多幾個姐妹,好替皇后娘娘分憂呀?
    就連新君登基值後就被封了太子的楚白身上的目光,都變得詭異了起來。
    明帝還在盛年,日後若有新人入宮,自然會生下皇子來。楚白並不是明帝的親兒子,又是與明帝有仇的前頭大皇子的嫡子,難道新君會真的心無芥蒂?天可憐見的,那位傳說中的大皇子,都被趕到海上去當無根的浮萍去了。
    一時間,京中都多了幾分春色,百花齊放。
    各家勳貴朝臣都把自家適齡的美貌女孩兒打扮得天仙兒似得,就等著選秀入宮當一下皇帝的解語花,還不知在哪兒的孩兒他娘。因美人兒太多,還在京中鬧出了幾場紛爭,叫大家看了幾場好戲。
    如某侯府庶女跌落荷花池,身邊有她親姐姐的故事,也很叫人大開眼界。
    都是一家姐妹,誰比誰差呢?
    年少嬌媚的女孩兒,哪裡是風華逝去的皇后比得上的。
    只要皇帝狗……眼睛沒瞎都知道怎麼選!
    都想得可美了。
    皇后巋然不動,特別心虛地龜縮在後宮之中,完全沒有個動靜。
    身份有礙,就算不願意美人們入宮,都沒有底氣呢。
    因此當楚白急匆匆入宮想要給自家親娘討個說法的時候,正看見自家皇叔……現在得叫爹了的皇帝陛下,穿著明黃的黃袍趴在笑瞇瞇的皇后的膝上撅著狗嘴要求嘴碰嘴兒,特別地無恥地拉著皇后細白的手。
    新鮮出爐的太子殿下差點兒被閃瞎自己的狗眼。
    然而還未待狗眼恢復,皇后午睡去了,恨不能變身八爪魚跟皇后「同睡」的皇帝陛下一轉頭,畫風突變。
    森然冷酷,叫太子的心裡拔涼拔涼滴呀。
    楚白默默地縮了頭。
    事實證明,該縮頭的時候縮頭是正確的。
    後宮選秀,於皇后就跟春風拂面一般完全沒有掀起波瀾。
    再是皇帝,也得在群情洶湧之中退讓一二是不是?
    明帝也覺得大家都很熱情,允了。
    皇帝陛下也覺得後宮真的很空虛來的。
    因此各家秀女入宮,明帝默默命人觀察了半個月,選出了其中最能鬧事跋扈,最雄心勃勃認為「皇后徐娘半老」,最想入宮還禍害了一同入宮的秀女玩了幾把宮心計格外出眾的美人兒,恭恭敬敬地獻給了皇帝他爹。
    太上皇。
    晉王(二):
    「父皇雖然退位,可是卻永遠都是天下之主,做兒子的怎麼能看著父皇身邊沒有個貼心人呢?有好的,都緊著父皇,兒子不敢要。」明帝施施然地表達了一下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做兒子的不敢跟親爹搶秀女,拍拍屁股帶著微微一笑的千年狐狸精皇后走了。
    況太上皇那是皇帝他爹,天下最尊貴的人了。
    能服侍太上皇,真是祖宗積德。
    明帝一點兒都不介意親爹給自己多來幾個庶母的。
    太上皇也感受到了自己人走茶沒涼,欣然接受了兒子的孝敬。
    京中失聲。
    從此以後,太上皇在位的時候,再也不敢提選秀二字……
    楚白太子默默地過了幾年消停的日子。
    可是似乎最近明帝頗有異動,經常不大上朝,不知為何,楚白總覺得這裡頭有事兒。
    今天看著對自己笑得格外慈愛的明帝,楚白瞇了瞇自己的眼睛。
    「啊……」明帝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楚白也格外順眼了一些,見著便宜兒子都格外目光溫潤,見楚白對自己恭敬俯身,不由笑瞇瞇擺了擺手,看了楚白很久突然問道,「阿白做太子,做了幾年了?」
    阿白?
    玉樹臨風的青年眼角亂蹦,突然想到家裡倒霉弟妹「小白哥……」的稱呼。
    不是倒霉弟弟越發心狠手辣,太子殿下真想往死裡抽這個打小兒怕他,如今尋著靠山就敢在自己面前蹬鼻子上臉的肥……弟妹。
    「五年。」他微微一頓,努力恭敬地說道。
    又有些悵然。
    一晃兒,五年都過去了。
    初時為太子的不安,憂慮,都化作了如今的沉靜。
    那時王鸞初為太子妃,還為人詬病家風,他也曾憤怒過。
    總有人,見不得別人家裡順遂,他那時恨不能把散播惡言的都抓出來統統打死,可是他的妻子卻只是笑笑,指著後宮的方向跟他說,就與宮中母后那般,萬般流言不過是微風拂面,只要他信任她,心裡有她,願意護著她,就足夠。
    他默默地學著明帝做。
    京中對皇后面上恭喜背後譏諷,明帝也不過是選了對皇后真心恭敬的外命婦大加讚賞其夫其子,背後譏笑皇后的又在朝中指著那些女人的夫君兒子老父親的痛罵,幾次下來,被男人們紛紛告誡「敬重皇后」的女人們,就都戰戰兢兢地換了模樣兒。
    皇后被護在宮裡,什麼波瀾都不必見到。
    她的父親被加封,兄弟被加封,兒子們皆為王爵。
    帝王將她捧在手心兒,不管去哪兒都帶著她,身邊再無旁人。
    不過半年,當初對皇后譏笑不屑的女人們,看向皇后的就都成了羨慕。
    楚白學著做,哪怕做得或許並沒有明帝那樣好,可是卻在用自己的方式護著自己的妻子。
    哪怕是王家流言最盛的時候,他依舊牽住妻子的手。
    東宮之中,只有太子妃。
    王鸞的私奔的姐姐再嫁,夫妻也算美滿,當年的種種,都在她出嫁時東宮的賀禮前煙消雲散。太子不在乎,不在乎妻子母家的聲名狼藉。既然太子不在乎,也顯出了態度,再抓著這些就是跟太子過不去了。
    還想不想混了?
    流言漸漸都不見了。
    當然過後有數家被彈劾得敗落,其實就跟笑瞇瞇的和氣太子關係不大了。
    「五年了……」明帝聲情並茂地感慨了一下,漫不經心地投來一個晴天霹靂道,「朕也該退位了。」
    「哦,退位……退位?!」楚白一臉五雷轟頂!
    這不是在試探太子殿下的態度罷?!
    「你母后有孕了,」明帝很無恥地看著豁然抬頭的便宜兒子,咧嘴一笑,走下來拍了拍呆滯的楚白和聲說道,「你要做兄長了,開心點兒!」他啪啪都拍打青年的肩膀仰著頭得意地炫耀道,「你母后有了,朕還做皇帝做什麼?」
    「啊?」
    「都是為了你啊!」明帝見俊美的青年呆呆地看著自己,目光黯淡地歎息道,「你母后有孕,太醫都說這五成是個兒子……若他生下來,將你立於何地呢?我心疼你!」
    「啊?」五成是兒子……這概率似乎……
    「為了叫你成為皇帝,朕才退位的啊。」明帝深沉地,用慈愛的目光看著一臉天打雷劈的繼子,想了想正在後宮扒著自家媳婦兒嘰嘰呱呱的倒霉肥……兒媳婦兒,摸著下巴笑瞇瞇地說道,「你不會辜負朕的期望的,是不是?好孩子……日後,要好好兒給你弟弟們當牛……做個好哥哥啊!」
    折子這麼多,皇帝陛下哪裡有時間與媳婦兒玩耍呢?
    快快來做冤大頭!
    「兒臣……」太子殿下總覺得慈愛的目光有點不對的樣子。
    便宜爹心裡有他雖然很感動,可是……
    「就這樣說定了!」明帝斷然道,「 不想做皇帝的太子,可不是好太子!」
    「多,多謝父皇。」太子殿下突然覺得冷。
    「母后有孕,兒臣心裡驚喜,能不能去……」
    「不能!」
    「你母后要多休息,你先登基,回頭再見。」明帝一臉要挾……慈愛地說道。
    退位就帶著媳婦兒逃跑!
    再也不要跟討厭的兒子兒媳婦兒們爭寵!
    迎著便宜兒子呆滯的目光,皇帝摸著英俊的下巴,抖著身子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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