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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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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月半彎)重生之掌上明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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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0:44 |只看該作者
第150章:另有隱情?

    穆璠坐在角落裡,不時偷眼看看對面的穆羽,一副瑟縮不已很是害怕的模樣,心裡卻是樂不可支。

    以為自己不知道嗎,當初父皇就是死在這個奸人手裡,扶自己登上帝位,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只是,自己可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今天可是自己登基以來,最暢快的一天!

    看穆羽痛苦,真是和吃了仙丹一樣快活。

    轉眼到了皇宮外,穆璠故意摳著車窗哭喪著臉道:

    「皇叔,那女人指使她的情夫殺了我的侍衛——」

    自己記得不錯的話,方才穆羽明顯是惱了那容霽雲,自然要趁熱打鐵,讓他們鬧得不可開交才好。反正穆羽越是不好過,自己就越是舒心愜意。

    「穆璠,還想在那個位子上多做幾年的話,最好明白那些話該說,那些話不該說,」穆羽緩緩抬頭,雙目如劍,刺得穆璠渾身一抖,「如果再讓我發現一次,你有針對容霽雲的行為,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說著張開手指,本是握在掌心的一塊美玉早已經化為齏粉,從穆羽手中掉落塵埃。

    再怎麼詭計多端,穆璠畢竟還是小孩子,聽穆羽竟然就敢當著自己的面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偽裝的面具頓時土崩瓦解,先是神情怨毒無比,又很快被穆羽話裡的深層含義所嚇到,臉色又變為一片慘白,只盼望趕緊到皇宮,好從魔鬼一般的穆羽身邊逃開。

    車子停穩,穆羽先下車,穆璠腳剛著地,卻是腿一軟,穆羽要伸手來扶,穆璠嚇得一哆嗦,幾乎是逃一樣的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什麼?你說容霽雲還有個情夫?」謝明揚手裡的茶碗差點兒打翻,皺眉道,「鈞之,你將是安家下一任家主,還要穩重些,切莫信口開河。」

    自己也是恨得容府牙根發癢,若不是容文翰出手,莞兒又怎麼會身敗名裂?到死還要背著罵名。可也正因為此,才萬事更要慎重,已經折了一個兒子,這個女婿可不能再有什麼閃失!

    容霽雲可不是一般閨閣女子,說是容文翰的掌上明珠一點兒也不為過,真要拿不貞的罪名套到容霽雲頭上,怕容文翰更會不顧一切的和自己為敵。

    「岳父,小婿所言,句句是實——」安鈞之卻是成竹在胸,神情也是興奮至極,「此事乃是小婿親眼所見,再不會出錯——」

    說著就把上午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給謝明揚說了一遍。

    為怕謝明揚不支持自己,又加了一句:

    「那男子身手委實了得,小婿甚至懷疑,懷疑內兄意外身亡一事,是不是也和他有關!」

    謝莞之死一直是謝明揚最大的痛處,只望有生之年可以手刃兇手給兒子報仇,可直到今日,卻是並沒有丁點兒線索,現在聽安鈞之這樣說,也是聳然神動:

    「那容霽雲竟是如此膽大妄為、寡廉鮮恥之人?好,你放心,我這就進宮去找皇上。」

    莫說其他,但只是妄殺穆璠侍衛一事,就得讓容霽雲吃不了兜著走。

    中途又站住腳吩咐安鈞之道:

    「那些侍衛都是你的人,你回去也要好生安排,那些該說那些不該說,一定要交代清楚。」

    「小婿明白。」安鈞之忙躬身應下,心裡早拿定了主意,回府就會交代手下,務必要死咬住容霽雲的姦夫,那麼曖昧的一幕,他們可也都是瞧得清楚,以他們對安彌遜那小子的擁戴,其痛恨之心必不會在自己之下!

    對了,這樣熱鬧的事情,可不能少了家裡那個老東西。

    「混賬東西!」安雲烈氣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安鈞之也不敢躲,竟是硬著頭皮挨了那一下,臉上已是青中帶紫。

    「我知道你們叔侄不睦!可再怎麼樣,你也不能這般糟踐容家孩子!」

    若是這樣的話傳出去,安容兩府必然自此決裂,一旦兩大家族為敵,那大楚王朝——

    自古將相和、國家睦,容安兩家和謝家不同,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朝廷的定海神針,若是驟然失和,會發生什麼簡直不可預料!

    更不要說遜兒可是自己最愛的也是唯一的孫子!那孩子對容家小姐用情至深,若是聽到鈞之這般言語,怕是登時就會翻臉。

    安鈞之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用的力氣大了,額上頓時滲出血絲來:

    「爹爹的心思,鈞之如何不懂?只是鈞之以為,遜兒那般人才,入贅容府本已算是受盡委屈,那容家女竟還如此不知自愛,是又把遜兒置於何種可憐境地?這樣想著,心裡便委實如同刀扎針刺一般,痛苦難當。本想著把這件事瞞下便是,可輾轉反側之下,還是,嚥不下這口氣。孩兒所言句句是實,還請爹爹明鑒!」

    說著竟是淚流不止。

    看安鈞之如此情真意切,安雲烈也不由狐疑,難道自己錯怪了他?想了想起身:

    「你先下去。」

    說著吩咐人喚白日裡陪著安鈞之的暗衛首領到自己房間來。

    「容小姐身邊確實有一位俊美男子。」暗衛首領證實了安鈞之的說法。

    安雲烈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啞聲道:

    「你,可有看到,他們之間,可有什麼親密之舉?」

    「這——」暗衛猶豫了下,卻也明白事關重大,最後還是道,「他們確然一直並肩站在一起,甚至最後……」

    「最後怎樣?」燈影下,安雲烈神情猙獰。

    暗衛打了個寒戰:「……眼看那男子就將死於對方劍下,是容小姐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

    那豈不是說,要和別的男人同生共死!

    又想到安鈞之描述的兩人之前的親密行為,安雲烈的手狠狠的拍了下去,近旁結實無比的紅木桌子頓時四分五裂。

    那暗衛首領嚇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剛要請罪,門卻是一響,隨之一陣腳步聲傳來。

    安雲烈抬頭看去,頓時一愣,怒聲道:

    「什麼人?竟敢不經通稟就進老夫的房間!」

    暗衛也看到了來人,慌得一下從地上一躍而起,一下擋在安雲烈身旁:

    「大膽匪徒,竟敢擅闖安府,意欲何為?」

    「匪徒?」安雲烈神情明顯有些疑惑。

    「啟稟公爺,這人便是今天白日和,容小姐在一起的那賊人!」暗衛忙低聲道,手中早藏好了暗箭,伺機就準備扔出去,心裡更是疑惑不已,這賊人委實太過大膽,竟然就敢這麼公然闖進老公爺的房間裡。

    阿遜站住腳,微微一笑:

    「安青,你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說著,轉向安雲烈:

    「祖父,是我,遜兒呀。」

    「少主?」安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是白日那個匪徒,怎麼疏忽就變成了少主?

    突然想到白日那場大戰時,自己兄弟們雖是被打的滿地都是,可也不過暫時不能行動而已,重的也不過需要在床上躺個幾天也就罷了,當時還以為大家運氣好,其實不是運氣問題,關鍵是,當時出手的就是少主自己?!

    阿遜緩緩跪下,抬手扯開胸前衣服,一匹紅色的駿馬赫然映入安雲烈眼簾:

    「祖父,原諒孫兒。孫兒臉上的傷已然好轉,其實,這才是,孫兒的本來面目。」

    安青已經識相的退了出去,心裡確確實實暗暗咋舌,哎喲我的娘哎,自家少主怎麼生的這般妖孽的模樣,可你說長得妖孽也就罷了,怎麼功夫也和人一樣妖孽!

    安雲烈先是大喜,繼而憤怒,最後卻又變成了無奈,曾經想不通的事,現在終於明白:

    「你這孩子,就是為了容家女娃,才故意一直頂著那張面具?」

    阿遜神情歉然,磕了個頭:

    「請祖父責罰。」

    安雲烈忽然抬腳把阿遜踹翻在地:「小兔崽子!你可知道——」卻又噎住。

    枉自己為了他被毀容一事日日傷懷,卻不料這孩子容貌竟是已經恢復如初。好在,自己還未上表請立鈞之為世子,一切都還來得及!

    「好了,起來吧。」

    再看一眼阿遜的臉,又忽然頓住,皺了眉頭道:

    「遜兒,咱們祖孫二人,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阿遜點頭,索性也不再隱瞞:

    「是。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謝彌遜。」

    「謝——」安雲烈拈著鬍鬚重複著,忽然一愣,神情是全然的難以置信,「謝彌遜,你是,謝彌遜?!」

    怪不得自己覺得熟悉,可不就是傳說中的謝家表少爺、謝明揚私生子、上京小霸王謝彌遜?

    「你的娘,你的娘是——」

    「謝府小姐,謝悠然。」阿遜垂眸道。

    「謝悠然,謝悠然,竟然,是她嗎?」安雲烈跌坐在椅子上,語氣中竟是憤恨晦澀難當。

    是了,猶記得當初錚之確曾回家央求自己去謝府求親,可那時京中早已傳聞謝悠然是早已定下的太子妃人選,和太子殿下早已是情投意合,即便安家也是門第高貴,卻又如何敢跟太子搶妻?

    再加上自己又素來不喜謝明揚為人,便當即斷然否決。

    只是兩人之間應該並無交集啊,那謝府小姐又是何時有孕在身?

    難道是,皇上那次南苑行獵?

    那次行獵時,因皇后也跟著同行,很多重臣也都帶了家中女眷,謝府悠然小姐自然也在其中,難道就是那次,兩人有了肌膚之親?!

    然後就發生了錚之陪同皇上進山打獵時,為保護皇上竟至戰死之事,可現在想來,因怕皇上行獵時會遇到危險,之前明明已經讓人再三探查,確定了山中並無大型野獸,只有些溫馴的動物罷了!實在想不通,怎麼可能憑空出現一隻兇惡的吊睛斑斕猛虎,甚至還有一群眼睛都餓綠了的狼?

    自己記得不錯的話,當初負責山中探查的將軍名叫蘇震方,正是皇后娘家凌太師的愛將,錚之慘死後,那人也因瀆職罪,被罷黜回鄉,不過幾年又再次啟用,現在正官居負責京畿安全的九門提督之職!

    難道說,當初兒子慘死,其實並非意外?

    可為了除掉錚之,這些人竟然敢犯天顏,拿皇上的安危說事?還是說,其實他們的目標卻是,皇上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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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耀武揚威(一)

    原來爹爹的死,也是和謝家有關嗎?

    阿遜長久的立在窗前,眼神悲涼而憎惡。

    怪不得,謝明揚會說自己是工具!

    原來,不是自己以為的洩慾工具,卻是掌控安家的工具?

    突然想起從前,那件事實在太為湊巧,先是自己糊里糊塗被關在謝明揚書房裡整整兩日,然後就隱隱約約聽見謝明揚說自己於他而言不過是個工具罷了,然後就發生了謝明揚意圖對自己不軌之事……

    自己還以為,他養著自己,不過是把自己當成富貴人家的孌童罷了,才徹底心寒後從謝家逃離,現在才明白,其實,他只是奇貨可居,一直都是想著有朝一日把自己作為擺佈安家的棋子!

    又想到那日自己會跑到「喝醉酒」的謝明揚房間裡,完全是謝莞兄妹故意把自己引進去的,以前只覺全是巧合,現在想來,卻是大有蹊蹺,彼時三人年齡相當,謝莞不過略大自己幾歲罷了,又怎麼會有那樣的心機?

    這背後,定然還少不了那位謝夫人的坐鎮指揮吧?

    是了,那女人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自己是謝悠然的私生子!她心裡一直以為,其實謝明揚才是自己的爹!

    所以才會設了那麼一個局!

    現在想來,倒要感謝那個女人!

    原來自己所有悲劇的根源,根本就是源自於謝家,不止爹爹的死,說不定,娘親的死,謝府也逃脫不了干係……

    「皇上,安雲烈求見——」

    剛打發走謝明揚,內侍又慌忙跑了進來。

    也真是奇了怪了,眼看宮門就要下鑰了,先是謝府家主,現在又是安老公爺,怎麼一個兩個的全都跑來了?

    楚琮皺了下眉頭,思及方才謝明揚言語,愈發頭疼。

    暗暗埋怨容文翰是不是太寵這個女兒了?雖是封了世女,你卻還是女子不是?難不成還要學世俗男子三妻四妾?竟然還沒大婚呢就先弄了個相好的——

    自己方才也找來侍衛詢問,兩人關係確實非同一般的親密!

    這還不算,竟然就因為一個小小的管事就敢對西岐皇上大打出手,還當眾砍下了那侍衛的人頭!

    這般行徑也太過無法無天!

    現在一聽內侍回稟說是安雲烈求見,馬上意識到定然是因為那和容霽雲在一起的男子——當時安鈞之可也在場,這樣的事,焉能不稟告安雲烈?

    自己也早有耳聞,安彌遜雖是不學無術了些,卻最得安雲烈寵愛,若不是傷了臉,安府家主之位怎麼會落到安鈞之手裡?更不會送去容府入贅。

    現在倒好,容霽雲弄了這麼一出,安雲烈怎麼忍得下這口氣?!

    「皇上——」安雲烈一進來,便翻身跪倒。

    楚琮歎了口氣,只覺頭益發疼了起來,擺擺手:

    「有什麼事,起來說吧。」

    安雲烈卻搖頭:「皇上,事關重大,老臣還是跪著說好。」

    事關重大?楚琮有些哭笑不得,要不就說這老傢伙太寵孫子了呢,此前祈梁發兵時,也沒見安雲烈這般消沉過。

    看安雲烈不願意起來,也就不再勉強:

    「你說,朕聽著呢。」

    「皇上還記得二十年前那次南苑行獵嗎?」安雲烈抬起頭,臉上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悲憤。

    「南苑行獵?」楚琮苦笑,「朕怎麼會忘?便是那次,愛卿失去了唯一的獨生愛子,朕失去了大楚的未來戰神!你放心,彌遜那孩子的婚事,朕不會難為你的,你若覺得委屈,便同容家解除婚約也好,朕會去勸說容卿,畢竟是他家有錯在先。」

    「解除婚約?」安雲烈愣了一下,這才明白,皇上怕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當即搖頭,心裡卻是感慨萬分,能和遜兒同生共死,這樣的奇女子,要上哪裡去找?

    「能與容公做親家,是微臣的福分。」安雲烈神情鄭重,「只是微臣以為,那次南苑行獵,皇上和犬子遇險,或許還另有隱情……」

    ……

    「卡嚓!」外面的內侍嚇得一縮脖子,皇上還鮮少這麼失態過,這次安老公爺進去後,怕是御案上的茶碗已經摔完了吧?

    「安雲烈也去見了皇上?還引得雷霆大怒?」謝明揚嘴角揚了揚,不動聲色的塞給那內侍一個沉甸甸的錢袋,那內侍頓時笑的見牙不見眼。

    只是萬沒想到,剛回到住處,便被大內侍衛給捂著嘴捆了個結結實實,身上的錢袋也被侍衛給搜了出來。

    內侍頓時臉色慘白,雖然朝廷明令內官不許交結外臣,可那個太監不收受那些外官的禮物?自己落得這樣下場,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謝家犯事了,興許犯得,還是天大的事!

    看到謝明揚進來,照例有一大群官員圍上來搭訕,昨天容家世女當街殺人一事已經在朝廷上傳開,甚至更讓大家感興趣的是,據傳那殺死西岐侍衛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容霽雲的情人!甚至傳聞說,容霽雲和西岐攝政王之間怕也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這個新聞甚至比打殺西岐侍衛一事更讓大家感興趣——畢竟,前不久容安兩家聯姻一事很是轟動了整個上京城,卻不想這麼快就傳出這樣的醜聞!

    一為文臣之首,一為武將靈魂,這兩家要真是鬧起來,怕是就大有熱鬧可瞧了。

    當然兩虎相爭必然會兩敗俱傷,那同為三大世家的謝家怕是要更進一步了!

    若此事是真,安家必然會徹底和容家決裂,並進而和昭王爺撕破臉,那太子殿下……

    「謝公,辛苦。」楚晗臉上是久違的笑容,卻是緊接著打了個小小的呵欠。

    謝明揚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這位太子殿下近日來也不知怎麼了?竟是愈發的沒有精神,已經多次被皇上發作,怎麼今日看著又是精神不濟的樣子?

    想著坊間傳言,太子夜夜笙歌,竟是男女不論葷腥不記,自己初時不信,現在看著,難道是真?

    真是後悔,二十年前剛做上謝府家主的位子,太過急功近利,竟是聽信了皇后和那凌老匹夫的話,以為楚琮死了,太子登基,自己妹子就是當今皇后,謝家則力壓容安兩家,成為大楚第一世家……

    現在看著,怎麼愈發覺得太子就像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

    只是現在卻是想什麼都晚了!

    忙一拱手,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勞太子掛念。」

    「依孤之見,最遲明日,鈞之的世子之位就會定下來。」楚晗益發做出一副如沐春風的樣子。

    安雲烈想要皇上給他撐腰,勢必要有所割捨,畢竟容文翰可也是他的心腹大臣。

    謝明揚自得的一笑,經此一事,安彌遜將更加名譽掃地,試問一個本就不學無術之人,更在入贅風波後便被戴上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別說安雲烈抬不起頭,就是安家族人怕也會對他怨憤不已。到時候別說世子之位和他無緣,就是安府,不對,這個上京城,他都沒臉兒再待下去!

    安雲烈要給族人一個交代,自然要趕緊定下世子的位置!

    剛要謙虛幾句,卻迎面正好瞧見容文翰正迤邐而來,便即住了嘴,笑吟吟的道:

    「哎喲,容公,今日可是遲了些。」

    容文翰卻是依舊風輕雲淡:

    「哪裡,是謝公太早了。」

    其餘官員紛紛往這邊瞧來,明顯聞到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兒。

    謝明揚愈發做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模樣:

    「不早些不行啊,老夫沒有福氣,有容公那麼賢惠孝順的一個女兒,什麼事都給打理的妥妥當當。」

    若說前一陣兒,甚至皇上都親口讚過容霽雲賢惠,這話自然是誇獎,可經過昨天之事,所謂的賢惠就變成了一個大笑話,謝明揚話裡的揶揄諷刺不言而喻。

    哪知容文翰卻是居之不疑,哈哈一笑道:

    「有女若此,確是文翰畢生傲事,啊呀,我怎麼忘了,謝公也就一個女兒罷了,聽謝公言下之意,是,不太如意?」

    「你——」謝明揚再也裝不下去,索性挑明了道,「老夫只是為親家安老公爺寒心——」

    「是嗎?」眼看時辰不早了,容文翰繼續舉步向前,打著哈哈道,「是啊,自家女兒沒有教養好,以致禍害了別人一家,怕是有些不太舒服啊!」

    其他人看向謝明揚的神情頓時多了些揣測和同情。

    謝明揚氣的臉兒都白了——什麼禍害別人一家?現在才知道這個容文翰不是一般的護短,更不是一般的臉皮厚!自己明明說的是他女兒,怎麼竟被他歪到自己玉兒身上了?

    等安雲烈到了,再給他好看!也是奇了怪了,安雲烈那老東西平日裡這個時候也該到了,今兒個倒好,竟是現在還沒露頭?難不成,是被氣得病了?

    還有皇上,也不知昨兒個歇到那個嬪妃房間裡了,這眼瞅著就到了早朝時間,竟是還沒個動靜!

    卻不知楚琮此時正在後殿不停的走動,不時往殿外張望。

    不多久,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安雲烈帶了幾個侍衛臉色難看的走了進來:

    「皇上,老臣有負所托!」

    便有貼身侍衛上前,小心的稟告了事情始末,卻是他們連夜緝拿了蘇震方後,回來路途中,蘇震方竟是咬舌自盡。

    楚琮臉色愈發鐵青,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混賬東西!」

    旋即抬頭,神情狠戾:

    「雲烈,你放心,朕不會讓錚之枉死,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凌宛如那個賤人!虧自己當初還心疼她因為擔心自己而落了胎,才對凌家巡查不利一事網開一面,卻沒想到那賤人竟根本就是存了謀刺自己的心思!而之所以會落胎,也不是因為擔心自己,而是看到自己竟然活著回來,嚇得吧?

    再想到太子近日的所作所為,心裡益發厭憎不已。

    朝堂上,眾位大臣愈發不安,難道真要有大事發生?都這個時候了,皇上怎麼還不出現?

    大家看向容文翰的眼神也就愈發詭異,除了極個別一直追隨容文翰的,其餘人則不自覺盡可能距離容文翰遠些,以致容文翰周圍幾乎形成了一個真空帶。

    謝明揚暗暗得意,單憑自己想要扳倒容家無疑勢孤力薄,可再加上安家,以及西岐小皇帝,這容文翰怎麼也少不了一個教女無方的罪責,只要容霽雲身敗名裂甚而被收入監,容家大廈將傾便是旦夕之事!

    君不見,連一向和容文翰最為親厚的楚昭,今日都未曾上朝,明顯是怕沾惹一身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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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耀武揚威(二)

    「王爺今日還是告病為好。」工部尚書劉文亮言辭懇切。

    楚昭瞇了下眼睛,卻是不置可否的樣子:

    「朝廷發生了什麼大事嗎,竟然嚴重到要本王告病的地步?」

    「王爺尚且不知?」劉文亮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模樣——這段時間自己也發現了,平素卻是小瞧了這位年齡不大的昭王爺,看他不顯山不露水的籠絡了一大批人才到身邊就知道,比太子強的可不止是一點兒半點!

    也因此,楚昭在劉文亮的心目中份量越來越重,甚至很多時候,心裡都不由暗自盤算,說不定他們劉家真會出一個皇后也不一定……

    當然這些話他是絕不敢說給旁人聽得,卻是愈發看重楚昭心裡自己的位置,說白了,劉文亮一門兒心思的想做楚昭從龍重臣第一人。也因此,便愈發對容文翰看不上眼。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個機會,自然趕緊跑了來——

    「……那麼個爛攤子,王爺還是先靜觀其變。現如今,王爺名聲正盛,民間百姓提起王爺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一聲『賢王』,犯不著因為些許小事受牽累。」

    容文翰早年是對楚昭有恩,可此一時彼一時也,以楚昭的聰明,不會看不出目前局勢自然是少樹敵為妙,容家再厲害,可若是為了容家一下得罪安謝兩大世家,說不好,連西岐都會開罪,未免得不償失。

    劉文亮盤算得當,才一大早就跑到西華門外候著楚昭——一門兒心思想著,既在楚昭面前賣了好,又離間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又何樂而不為?

    哪料楚昭愣了一下,旋即道:「這裡面定然有誤會。容相乃是大楚之股肱,本王焉能眼睜睜看著有人往他身上潑髒水?」

    話語裡隱隱透露出對劉文亮的指責。

    劉文亮老臉就紅了一下,卻仍不甘心:

    「王爺也不是就要袖手旁觀,不過靜待事情發展,然後再尋機拆解……」

    楚昭卻不想和他廢話,轉身大踏步往皇宮而去:

    「本王先行一步,劉大人也趕緊來吧。」

    竟是撂下劉文亮逕自離去,後面的侍衛趕緊跟了上去。

    劉文亮呆站了半晌,神情晦暗不明,良久終於重重的哼了聲,也跟著往宮中而來。待來至朝堂之上,遠遠的就看見楚昭正毫不避諱的站在容文翰近旁,小聲說著什麼,臉色愈發不好看。

    有親近容家的,心卻稍稍放下來了些——只要昭王爺肯為容家出頭,事情應該就壞不到哪裡去!

    「皇上駕到——」

    隨著靜鞭聲落,內侍的唱號聲遠遠傳來,眾位大臣也停止了竊竊私語,紛紛回到自己位子上恭敬的站好。

    只是奇怪的是,還是不見安雲烈的影子。

    謝明揚看了一眼安鈞之,收到一個肯定的眼神,提著的心才放下了些,轉而尋思,難不成是給氣著了?也是,畢竟年齡大了,這件事了了,正好給自己女婿騰位。

    楚琮坐在龍椅上,神情倒還平靜,掃了一眼各懷心思的群臣:

    「諸位愛卿,可有事要奏?」

    「皇上,老臣有事要奏。」太師凌奐出列道。

    謝明揚點頭,知道這是要說容家的事了,此次三國會晤,太師凌奐因曾數次出使西岐,和西岐的聯絡溝通便多賴於他,西岐侍衛被殺,西岐方面自然會先通告他知道。

    太師凌奐已經接著道:「昨日九門提督蘇震方來報,說是光天化日之下發生惡徒當街殺人之事,西岐國侍衛不幸喪生。西岐本是我大楚之友鄰,又是來大楚做客,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人遺憾,還請皇上聖裁。」

    凌奐話音一落,便有很多大臣出聲附和:「竟有這等駭人聽聞之事?」

    「我大楚自來以禮儀聞名天下,這上京更是京師重地、天子腳下,難不成竟是有匪人流竄至京城?」

    「此事若是傳揚天下,咱們大楚顏面何在?」

    「這等有辱國體之事發生,應對負責京城安全的官員問責!」

    最後幾句,已經隱隱把矛頭指向負責京畿安全的楚昭身上。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真是坐實了容霽雲的罪行,一個保護不力的名頭是少不了楚昭的,即便皇上不會做出什麼懲罰,心裡也必然會對楚昭有些看法,只要有了看法,其他人便可以拿這一點大做文章,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便是這個道理。

    容文翰卻是冷笑一聲:

    「微臣這裡也有一樁命案,要恭請皇上聖裁。」

    看楚琮點頭,邊把奏折轉交給旁邊侍立的太監邊道:

    「昨日在微臣家商舖中,有人前往鬧事,竟是無緣無故打死我府中管事一名,可憐那管事上有老下有小,卻被人當場折斷脖頸而亡!雙方因此發生衝突之下,對方也有傷亡,不過古語有云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死去之人竟然恰好就是打殺我府中管事之人。對了,微臣聽凌太師言語所說,和臣所言倒似是一樁事由,臣想問一聲凌太師——」

    說著轉向凌奐:

    「凌太師,那九門提督蘇震方向你回稟的只有那西岐侍衛之死一樁事嗎?若真是如此,我倒想知道,西岐侍衛的命是命,我大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此種行徑和賣國投敵的漢奸行徑有何二致?或者蘇震方倒是稟報周全,卻是太師有別的想法?」

    凌奐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

    「容相何必如此激動?你府中管事之死,自然有京兆尹負責,西岐侍衛慘死,卻是事關兩國顏面,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得就會有天大的後果。對了,我這裡還有祈梁國君送達的國書,言說當日祈梁國小王子差點兒失蹤之事,好似也和貴府有關吧?先是祈梁小王子,現在又是西岐國君,怎麼你容府都要摻和其中?憑一人之力攪亂三國和平大局,容相,老夫倒想問一句,到底容相有什麼想法?老夫倒有句良言要送給容相,你還是乖乖的把那殺人兇犯交出來才好,不要因為一己之私而誤了國家大事。」

    「是嗎?」容文翰冷哼一聲,「倒要讓太師失望了,那兇犯,我怕是交不出來。」

    凌奐瞇了下眼睛:

    「到了現在,你還想包庇他?老夫愈發想不明白,那兇犯同你府中到底是何關係,竟要我們容相這般維護於他。」

    容文翰淡然一笑:「我們之間確實關係匪淺,只是我之所以沒辦法交出你所謂的兇犯,卻是以為,那人不但不是兇手,反而稱得上是守護我大楚子民安全的大英雄!試問,若是所有人都如太師這種想法,若是別國人出手,我等只做好枉死的準備便罷,我大楚才是真的顏面無存!更不要說當時情形,對方根本一直都沒有亮明自己的身份!」

    竟然這般維護那兇犯不說,還自己坦承「關係匪淺」!再聯想坊間傳言,便是原本不信的人也不禁有些狐疑,難道容家小姐真的同那人有什麼私情不成?

    「好了。」謝明揚皺了眉,裝模作樣道,「老夫知道容相護女心切,只是,容相好歹也要體會一下老夫那親家、安老公爺的心情!安小公子雖是並無功名在身,卻仍是安府嫡孫……」

    說著故意頓住,卻更惹得人無限遐思。

    容文翰卻是大怒:

    「謝公這是何意?依你所言,本相倒定要奏請皇上請了安老公爺和安公子上殿,以正視聽!」

    凌奐一瞪眼睛:「容相的意思是一定不願交出兇犯了?」

    這容文翰還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真以為他家女兒就是天仙下凡不成,好像安家公子還就非她不可了!自己可不信這世上有那個男人能受得了自己的女人要跟別的男人同生共死!

    容文翰卻是冷笑一聲:「等安公子來了,一切自有分曉,是否兇犯一說,還為時尚早!且等雙方當事人到了,相信皇上自有公斷。」

    果然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只是事情鬧得越大,卻是越趁了自己的心思!自己正想壞了容家的名頭,這樣倒省的自己再費心思。

    凌奐陰陰的一笑,轉向楚琮道:

    「既如此,老臣這就請旨去請西岐皇上一行,還請皇上下詔傳安家公子和容家小姐及當日所有在場之人前來。」

    「准了。」楚琮點頭,旋即便有內侍打馬出宮分別去了安府和容府。

    「皇上宣安彌遜及昨日在場侍衛進宮?」謝玉正自喝茶,聽了回稟,施施然放下茶碗,「是嗎?有這等事?祖父和夫君皆不在府中,祖母又有恙在身,他小孩家家的,也沒進過宮,難免會不知輕重,我這做嬸嬸的,怎麼著也要去提點一下才好。」

    心裡卻是快意無比,昨日夜間,安鈞之已經把白日發生的事全都說給了謝玉聽,夫妻兩個都是痛快的不得了。現在聽說皇宮來人,謝玉自然知道是為了何事。

    「是。」秋棠最是知曉謝玉的心思,知道這位大小姐在那安彌遜身上吃了太多苦頭,這說要去提點是假,痛打落水狗以解胸中怨氣才是真。

    當下侍奉著謝玉一路往阿遜住處而來。行至阿遜房前,卻是讓秋棠在房間外等著,自己敲了敲門,便逕自而入。

    「出去。」阿遜頭也不回,語氣卻是不屑至極。

    「喲,怎麼,這心裡不舒服了?」謝玉卻是笑的大為開心,「安彌遜,你也有今日!我還以為你和容霽雲如何情深,卻原來,人家還另有同生共死之人。你便是自甘下賤容府入贅又如何,卻也不過如此!都說天道不爽,原來世間果然有報應一事,當年你那般對我,今日容小姐便這樣對你,所謂報應不爽,便是這個意思吧?」

    「對了,趕明兒容霽雲大婚時,我可要備份厚禮去,祝她和情郎恩愛永遠永結同心,畢竟沒有容霽雲和她那情郎,又如何能看到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安小少爺這般被人唾棄……」

    阿遜放下手,聲音厭煩無比:

    「謝玉,從你身上,我終於明白,原來從小到大一直討厭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滋味兒!怎麼你變得比小時候還更要面目可憎?」

    「小時候?」謝玉愣了一下,隱隱覺得不對,這種不安的感覺甚至讓謝玉忽略了阿遜話語中對自己的厭惡,「什麼從小到大討厭一個人,什麼小時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自己從小玉雪可愛,說是人見人愛一點也不為過,啊呀對了,倒是有一個人和自己相見相剋從來都是兩相厭的,那就是謝彌遜那個賤人!

    「你,到底是誰?」

    阿遜轉過身來,抬手緩緩把臉上的面具給揭了下來,冷冷道:

    「謝玉,你說,我是誰呢?」

    「不——」謝玉臉色頓時慘白,這不可能,謝彌遜那個賤人不是早就死了嗎?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吧,還是,一個恐怖至極的惡夢!不然,自己怎麼會那麼蠢,竟會一心戀上自己最瞧不起的那個賤坯,甚至自己還多次示愛,然後多次被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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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153章:驚艷

    「你,你沒有死——」謝玉聲音發直,明顯驚嚇過度。

    「怎麼,很失望?」阿遜本已走到門口,聽了謝玉的話又站住,神情中滿是譏諷之色,「也不知我那位舅父看到我,是不是也像你一樣驚喜交集?」

    「所以昨日那個殺人的人,根本就不是容霽雲情郎,而是你,對不對?」謝玉已經有些歇斯底里。

    「你說呢?」阿遜卻明顯不想和她再廢話,索性站住腳,俯視著因太過驚恐而簌簌抖成一團的謝玉,「你眼裡,我不過是再卑賤不過的一團污泥,雲兒心中,我卻是翱翔九天的鳳凰!所以,你盡可放心,我和雲兒必然會白頭偕老、恩愛永遠!」

    「污泥?鳳凰?」謝玉終於跌坐在地,恍惚想起若干年前,自己在一個小鎮偶遇謝彌遜,卻被一個小男孩給指著鼻子狠狠的羞辱的情形,難道,謝彌遜的意思是說,其實當初那個小男孩,根本就是,容霽雲?!

    明顯聽著謝玉的聲音不太對勁,秋棠嚇了一跳,又畏懼阿遜素日的冷酷,剛鼓足勇氣想探頭看看裡面發生了什麼,正好碰見阿遜大步而出,待看清阿遜的長相,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撞在了門框上——

    怎麼竟是表少爺?!

    還想再仔細看,阿遜卻已經走遠,秋棠恍恍惚惚的起身,正和跌跌撞撞跑出來的謝玉撞了個滿懷,忙一把扶住:

    「小姐——」

    神情卻是張皇失措。

    「你也看到了,是不是?方纔那個是謝彌遜,是謝彌遜對不對?」謝玉神情癲狂,尖利的指甲掐的秋棠眼淚都下來了。

    「嗚,小姐——」秋棠邊呼痛邊道,「奴婢也不知道,好像,好像是,表少爺啊——可,表少爺,表少爺不是死了嗎?」

    那時候自己受小姐唆使,不時去羞辱謝彌遜,難不成是表少爺的鬼魂回來報復不成?不然,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安府?死死揪住謝玉的衣襟:

    「小姐,是不是,表少爺的魂兒……」

    「——竟然真的是他,真的是,謝彌遜!」謝玉一把推開秋棠,撒腿就往門外跑,「快找人,截住,他!」

    卻哪裡還有阿遜的影子?

    看秋棠還在傻愣愣的站著,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還愣著幹什麼?快備車,我要回府!」

    必須趕緊把安彌遜就是謝彌遜這件事通報爹爹,不然,難以想像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阿遜到時,早有接人的內侍等在宮門外。

    那內侍也早聽足了八卦,見狀忙引領著阿遜往裡走,卻是不住打量,暗歎這安家少爺果然生的一表人才,可惜配了容家那個醜女不說,還被戴上了這麼大一頂綠帽子,不禁猜測,莫不是這安少爺卻是個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的,不然實在想不明白那容府小姐怎麼就忍心舍下這樣的俏郎君?

    阿遜卻突然站住腳:

    「稍待。」

    內侍順著阿遜的眼睛瞧去,不由暗暗叫苦,卻是容府的車馬正好駛來。

    心說不是傳聞這位公子爺最是沒出息嗎,這會兒倒是血性上來了?想想也是,碰上這等腌臢事,就是他們這等無根之人怕也是忍受不了的,要是自己的菜戶被別個內監給搶了,也非得急眼不可!

    可自己職責所在,要是他們真就在外面鬧起來,可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忙小聲哀求道;

    「安爺,咱們還是先行一步吧,老公爺也在,皇上和諸位大人可是在等著呢!」意思是,你放心,有老公爺給你撐腰,到時候你還不是想怎麼地就怎麼地。

    說話間,霽雲已經從車上下來——這還是霽雲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著女裝出場,四品郡君的紅色宮裝,別的女子穿著或許俗艷,霽雲卻因身材高挑、膚色白皙,愈發襯得人容顏如玉、富貴逼人。

    那內侍眼睛發直,不時還抬起手揉一下——是太陽太過刺眼,自己眼花了不成?不是說容家女是天下第一醜女嗎,這個宮裝麗人又是哪個?

    放眼朝中,那些大臣之家的女兒,自己也見了不知幾何,像容家小姐這般氣質容貌俱佳的,也就謝家嫡小姐還可一比!而且這容小姐看著,明顯又比謝小姐還要大氣!

    還要再看,周邊卻忽然泛起一陣寒氣。

    「還不快走?」阿遜已經冷冷道。心裡更是懊惱不已,這樣女裝的雲兒,自己都見過幾次,偏是打扮的這麼漂亮,卻不是要給自己一個人看!看那內侍發直的眼睛,更是殺人的心都有了。

    那內侍嚇得一縮脖子,再不敢去看,心裡暗暗嘀咕,這安家少爺果然是被傷的狠了,瞧瞧這殺氣騰騰的,保不齊,待會兒會血濺朝堂也不一定!

    一直跟在霽雲身邊的容五打了個寒噤,下意識的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心裡卻是叫苦不迭,瞧安少爺這模樣,明顯就是一個醋罐子!

    與外面的風光旖旎不同,朝堂內卻是一片肅穆,特別是安雲烈到了後,更是多了幾分緊張和不安。

    大家本來一門兒心思的等著看笑話呢——連謝家都如此義憤填膺,當事人怕是更加怒不可遏,更不要說安雲烈向來以脾氣暴烈聞名天下。

    哪知安雲烈卻一如往常,依舊在自己的位子上站了,對那一眾探究的眼神,眼梢都不抬一下。

    這是,氣傻了,還是,大家氣度?

    現在聽說安家小少爺也來了,頓時惹來一陣竊竊私語,紛紛探頭往外去瞧——

    若說這次街頭混戰,最無辜的怕就是這安小少爺了,聽說都要商定婚期了,無端端的就成了棄夫不說,還戴了那麼一大頂綠油油的帽子,一夜之間,成為上京一大笑柄。

    也不知這安小少爺生的何等憊賴模樣,才會落得這樣淒慘的下場。

    待看到由金殿外昂然而入的器宇軒昂的年輕人時,卻又不禁咋舌,這安小少爺明明也算是一表人才了啊,聽說那容家小姐可是容貌寢陋、身高體闊堪比男子,怎麼得了這麼個英俊郎君還不滿意?

    不得不說,那容家小姐,可真是牛人!

    也因此,當內侍回稟說容府小姐也到了時,眾人頓時和打了雞血一般,等了半晌,卻是沒見人進來。

    楚琮瞧了一眼內侍,內侍驚了一下,慌忙跑出去瞧,才發現,卻是西岐皇上一行到了。

    霽雲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巧,兩方竟是同時來至金殿外。

    容五心裡卻是一緊——前日在鋪子裡,自己親眼見到小姐和西岐皇室可謂劍拔弩張,深知他們之間怕是早有淵源,恐怕,還是不太愉快的緣分。唯恐小姐脾氣再上來,待看到霽雲神情平靜的退後一步微微躬身站好,心才放下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穆璠,一眼看到路旁的霽雲,只覺有些面熟,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有些狐疑的又看了幾眼,竟仍是無法確定。

    穆羽起初卻是並未注意到路旁垂首肅立的霽雲,只當是那個宮娥罷了。本是已走出去幾步,卻覺得不對勁兒,竟是霍然站住,猛地轉頭看向霽雲。

    本是緊跟在後面的姬二猝不及防,差點兒撞在穆羽身上,以為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忙順著穆羽的眼光瞧去,愣了一下旋即認出來,不是容霽雲又是哪個?

    其他人也注意到穆羽的古怪,紛紛看過來,甚至走在最前面的穆璠也停下來,心裡卻是了然——怪不得有些面熟,竟是容霽雲嗎!自己早說這兩人之間有姦情,眼前看到的情景,愈發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霽雲沒想到穆羽竟是這麼大膽,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毫不避諱,只是很多人瞧著也不便發火,只得福了下身子道:

    「見過陛下、攝政王殿下。」

    穆璠前兒有些被穆羽的陰森給嚇著了,這會兒也不敢擺譜,言不由衷的「嗯」了一聲,旋即轉身繼續前行。

    穆羽則是眼睛發亮,似是對霽雲的惱怒視而不見,溫聲道:

    「原來是容小姐,請吧。」

    霽雲呆了一下,自己不就是換了身衣衫嗎!怎麼前天還是恨不得踹死自己的模樣,今天就變的這般溫文爾雅?

    卻不知這樣呆呆的樣子,令穆羽更是心懷大暢,竟是連對霽雲的最後一絲不快都煙消雲散。

    霽雲卻依舊神情冷淡:

    「攝政王身份尊貴,我這等小人物,又何敢高攀?還是攝政王先請吧。」

    不敢?穆羽怔了一下,低低道:

    「阿開,這世上,有什麼事,是你不敢的嗎?你,不就仗著我……」

    最後一句酸澀無比。終是轉頭大踏步而去——再如何傷心憤怒,可就是沒有辦法,難為阿開哪怕一點兒。

    所以,才可以讓她一次次的這麼傷害自己。

    姬二卻是不由扶額,自己這個外甥,是不是前世欠了容霽雲的?若是旁人,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冒犯羽兒,依羽兒的性子,早被切成幾十段了,偏這容霽雲,竟是無論如何無情,羽兒都會止不住的心軟!

    真是好沒道理!

    瞥見姬二凌厲的眼神,容五嚇了一跳,當日若沒有那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小姐怕是已經死在這人手裡!

    霽雲卻是不在意,這畢竟是大楚皇宮,這姬二再是嗜殺成性,也不敢在這裡胡來。

    那來宣召的內侍擦了把汗,心說這容小姐今年是不是命犯桃花啊,還以為坊間所說攝政王對容小姐有情是無稽之談,現在看著怕是大有乾坤——也是,原來世人全被傳言所誤,容小姐卻是這般美人兒,也怨不得方才西岐攝政王都會看得呆住!

    看穆羽已然進殿,忙道:

    「容小姐,您也請吧。」

    霽雲這才抬腿進了大殿,正好穆羽等人剛落座。

    很多人看霽雲緊隨西岐諸人而來,還以為是西岐皇室身邊使喚的人,待注意到那自來冷酷的穆羽老拿眼睛盯著女子,又以為是穆羽的姬妾,卻是不解,這般場合,還帶個女人來,委實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好在,確實個難得一見的美女,這西岐攝政王倒是有艷福。

    正自猜疑,霽雲已經在大殿之上跪下,朗聲道:

    「四品郡君、容氏霽雲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容霽雲?這個名字怎麼有些熟悉?幾乎所有人都是一呆。

    不會吧?下一刻,幾乎所有人都把頭扭了過來——容文翰的女兒,不就叫,容霽雲嗎?!

    可容霽雲不是名滿天下的醜女嗎?眼前這女子,分明是個一等一的大美女!

    ——據聞,當天晚上,有半數朝臣都因不知名原因扭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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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2:27 |只看該作者
第154章:急轉直下

    怪不得容氏女那般嬌蠻,原來人家委實有嬌蠻的資本!

    不獨出身名門更兼身為世女萬千寵愛在一身!原還以為好歹容貌寢陋也能讓其他人找到些平衡點,可現在瞧著,雖不是傾國傾城,卻也是千嬌百媚。

    終於理解為什麼那安家嫡孫明明有更好地選擇,為什麼還非要一棵樹上吊死,跑去容府入贅,不用想了,肯定是早見過容霽雲的如玉容顏!

    卻也正因如此,這安彌遜便顯得更加可憐!

    這會兒子,許是正不知如何煎熬傷心難堪呢!

    紛紛回頭看去,只一眼,就刷的一下把眼光收了回來,媽呀,這安小少爺眼神兒也太嚇人了吧,怎麼看誰都是一副想要吃人的樣子,不用說了,肯定是刺激太大了!

    惟有謝明揚,心裡卻是不踏實的緊,方才不經意間眼神相撞,謝明揚忽然就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覺,總覺得這雙眼睛瞧著熟悉的緊。再瞧過去,竟是愈發覺得對方神情太過詭異。

    正自驚疑不定,忽然瞧見遠遠的殿門外侍奉的一個小內侍,正衝著自己擠眉弄眼,心裡更是升起一股無名怒火,好在馬上有侍衛發現不對,悄沒聲的過去,上前捂了嘴把小內侍拖了下去。

    那小內侍卻是拚命掙扎,用的力氣大了,一隻帶有謝府印記的裝滿銀錢的荷包就掉了下來。

    看的聽到謝玉報信就趕緊跑了來的謝府管家瞬時面如土色——你說怎麼就那麼衰呢,以往和老爺經常有來往的幾個相睦的大太監竟是一個都找不著,可情形危急,夫人可是一再囑咐無論如何,都務必把信送到,無奈何,只得隨便抓了個看著伶俐的小內侍,倒沒想到,信沒傳過去,人倒被抓走了。

    頓時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裡面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動靜。

    凌奐已經率先發難:

    「容相,人好像,還少一個吧?」

    「少嗎?」容文翰依舊雲淡風輕,「本相瞧著,明明剛剛好嗎。」

    「剛剛好?容相開什麼玩笑?」凌奐冷哼一聲,「皇上方才傳召的除了令愛外,也就安小公子罷了,難不成容相的意思是說,其實令愛就是殺人兇手?還是說,容相其實抗旨不尊,當皇上的話如耳旁風,到現在還要堅持包庇那兇犯不成?」

    「是啊,容相。」謝明揚也裝模作樣道,「當時大庭廣眾之下,見過那兇犯面目的不知凡幾。容相既然口口聲聲說他並非殺人兇手,便把他交出來又如何?還是容相和容小姐,有什麼難言之隱……」

    說著眼神輕蔑的掃向霽雲和容文翰。

    容文翰自來是謙謙君子,何曾被人這樣當面侮辱,更不要說還事關女兒清白,直氣的臉色發青。

    霽雲心裡怒極,忽然轉身沖楚琮跪倒:

    「皇上,臣女請求皇上允准當面和這兩位大人對質!」

    楚琮點頭應下,命霽雲起來說話。

    霽雲轉身,昂然看向謝明揚:

    「謝大人,有話直說便可,這般夾槍帶棒當真是君子行徑?」

    沒想到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說起話來竟是這麼鋒芒畢露、不留情面!謝明揚也算是朝中老臣了,這般被一個小姑娘指著鼻子怒叱還是第一遭,一張老臉頓時通紅。只是和容文翰盡可以對罵,偏對面卻是個小姑娘罷了,竟是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回答。

    看到老丈人吃癟,安鈞之卻是不樂意了,很是輕蔑道:

    「什麼叫夾槍帶棒?若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懼別人口舌?明明是自己做了不堪之事,還妄想我安家能夠接納……」

    「閉嘴,鈞之!」一直默不作聲的安雲烈突然開口,心裡卻是恚怒無比,好歹自己也養了安鈞之這麼多年,別說所謂容霽雲的「醜事」本就是無稽之談,便是真有此事,為了遜兒的顏面,也絕不應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的話來!

    世家最看重的是什麼?不就是臉面兩個字嗎!還以為這個養子雖是心胸狹窄了些,即便不能把安家發揚光大,好歹能讓安家傳承下去就好,現在竟然為了一己之私利,做出這般自墮臉面的蠢事!

    安鈞之有點兒被安雲烈的暴怒給嚇懵了,實在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給安彌遜那個小兔崽子打抱不平啊,怎麼老頭子卻是一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模樣!卻也不敢再說,只得唯唯諾諾的退下。

    阿遜也沒想到安鈞之竟然這麼蠢,眾目睽睽之下對霽雲叫板,若是私下裡,早一個大嘴巴抽了過去,只是現在這麼多人瞧著,再是如何,卻也明白,好歹安鈞之是自己名義上的叔叔,不能使別人看了笑話去,只得歉疚無比的瞧著霽雲。

    卻不防落在有心人眼裡,紛紛嗟歎,這安小公子的眼神可真是心痛復心碎,怕不是柔腸百結妒恨難當啊……

    霽雲瞧了一眼兀自憤憤不平的安鈞之,又淡然把視線收回,眼神中的不屑和輕視比任何語言都讓安鈞之憤怒——

    媽的!不就是仗著是容家世女嗎,等我登上世子之位,你們這些人,統統給我等著。

    霽雲卻已瞧向凌奐和謝明揚:「兩位大人,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容府包庇兇犯,難道所謂兇犯殺人抑或藏於我府之事,是兩位親眼所見?」

    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這麼當眾質問,兩人都有些下不來台。凌奐直接哼了一聲:

    「憑你一個小丫頭片子也敢這樣跟老夫說話,容府果然好家教!」

    「老大人這是何意?」霽雲訝然,「和大人對質,是霽雲方才請了旨、得了皇上允准的,關家教何事?還是說,其實心虛同時另有隱情的哪個是老大人自己?這麼急著把罪名按在霽雲一個小女子身上,未免太著相了吧!」

    「你——」凌奐這會兒也體會到了方才謝明揚的尷尬,氣的狠狠的瞪了容文翰一眼,這人當真狡詐,竟是派了女兒上來打擂台,自己倒躲在一邊看笑話,這麼多人瞧著,自己罵回去顯得太失風度,又實在嚥不下這口窩囊氣,當即一甩衣袖,「有西岐陛下和那麼多人親眼所見,任你再是鐵齒銅牙,老夫不信,你能翻了天去!」

    方才自己去請西岐一行時,特意找機會旁敲側擊過,那穆璠的意思是明顯不願善罷甘休,倒是那自來冷酷的攝政王穆羽,對自己冷冷淡淡的樣子。

    只是那又如何?只要穆璠咬死了容霽雲另有圖謀,想要對他痛下殺手,他手下的那幫侍衛焉能不站在自己國君一邊?

    至於說其餘安府侍衛,有容霽雲和別人「同生共死」在前,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這天下是我大楚皇上的,有皇上頂天立地,什麼時候都會穩如泰山!凌太師,我一個女子,自然不會去翻天,」霽雲譏誚的一笑,「即便你貴為當朝太師,也休想翻了天去!」

    霽雲此言一出,上座的楚琮眼睛明顯亮了一下,只覺解氣至極;凌奐卻是心裡一突,看向霽雲的神情不由狐疑無比。

    霽雲卻已經轉身行至穆璠面前,然後款款跪下:

    「容氏霽雲,見過西岐皇帝陛下。那日不知乃是陛下駕到,霽雲多有唐突,還望陛下恕罪。只是當時情形,雙方互有口角,又全不知對方來意,誤會之下,竟至產生衝突,雅不是霽雲所願,發展至最後,更是讓人遺憾……」

    說著手輕輕翻起朝上,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上戴的兩枚漂亮的寶石戒指。

    聽霽雲侃侃而談,除阿遜外,其他人都是滿臉譏笑,這容霽雲也太天真了吧?以為掃了穆家的顏面,幾句輕描淡寫的誤會、遺憾,就可以讓對方不再追究?

    便是容文翰,雖是上朝前女兒自信滿滿的告訴自己,事情一定可以圓滿解決,這會兒心卻還是懸了起來。

    卻不知穆璠卻是臉色大變。臉上的肌肉猛地抽了一下,心中驚怒無比——

    自己派人拿著向一個神秘組織購買信息的鑽石首飾,怎麼會戴在這容霽雲手上?

    「陛下,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霽雲已經再次開口,「不知陛下以為如何?」

    說著,無所謂的再次抬起左手,戒指下方一個小小的「斐」字,清晰的映入穆璠的眼睛,又狀似不經意的瞟了眼坐在穆璠後方的穆羽。不成想,正對上穆羽饒有興趣的眼神兒,心裡不禁有些著惱。

    至此,穆璠再無懷疑,那個神秘組織要麼隸屬於這容霽雲,要麼就是和容霽雲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脊背頓時一陣發涼——突然明白那神秘組織要求的若是有所求,必須隨報酬奉上一件信物來!怪不得,那日容霽雲和那男子有恃無恐,卻原來,早已經料定,自己絕不敢和他們撕破臉。

    心裡又是驚慌又是恐懼,當初自己購買的兩條信息,全是關於穆羽,甚至之後,利用得到的消息,也陰了穆羽一把,若是讓穆羽知曉,其實那些陰謀背後的人是自己,自己之前吃盡苦頭所做的一切掩飾都將前功盡棄!

    甚至,怕是還有性命之憂!

    看穆璠久久不說話,其他人都有些奇怪,旁邊的凌奐最先耐不住,上前一步低聲道:

    「陛下,陛下,您只管把當時的情形說出來就好,您是我大楚最尊貴的客人,我們皇上定然會為您做主。」

    穆璠終於回神,忽然起身離座,抬手朝著霽雲——

    這是要賞一個耳光?安鈞之心裡暗爽,該!穆璠的年齡可是比容霽雲還要小,這麼一巴掌過去,別人也不好說啥,我看你容霽雲以後還怎麼有臉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咦?

    慌忙揉了下眼睛,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其他朝臣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卻是穆璠竟然上前一步,親手把霽雲給攙了起來,臉上更是佈滿再和煦不過的笑容!

    「陛下——」凌奐忙出言提醒,心說這穆璠昏頭了吧,怎麼做出這麼匪夷所思的舉動。

    「容小姐太客氣了,不過是奴才不懂事,一場誤會罷了,那日回宮,皇叔已經責備了我,容小姐,快請起吧。不然——」說著,似是有些畏懼的瞧了旁邊的穆羽一眼。

    果然還是小孩子!以為耍些小伎倆就可以讓自己困擾了嗎?自然,霽雲也明白,穆璠之所以這般做作,無疑還想打消穆羽的疑慮。

    轉頭瞧向明顯還沒回過神來的凌奐和謝明揚,冷然道:

    「兩位大人,還有何話說?」

    「你——」凌奐看看穆璠,再看看霽雲,實在鬧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穆璠瞬息之間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頓時詞窮。

    「太師,謝公——」楚琮明顯很是不高興,「事情已經很清楚明瞭,一切就是誤會罷了,兩位身為朝廷重臣,竟然道聽途說,這般誣陷容相,還不快向容相道歉?」

    道歉?兩人都是愣了一下,還是謝明揚反應快,一拱手道:

    「老臣還有疑惑未解,請皇上宣那所謂誤殺西岐侍衛的男子上殿,若然心服口服,別說道歉,便是磕頭也使得!」

    千算萬算,再沒想到西岐皇上竟會鬧這麼一出。事已至此,無論如何也要拉了安家下馬,只要容安兩家鬧起來,就是一大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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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155章:世子之位

    「你不就是想說,我同別的男子同生共死嗎?」卻不防霽雲冷笑一聲,竟是徑直站在阿遜身邊,環顧眾人,傲然道,「心裡齷齪的人,總會把人想的和他一樣齷齪!」

    阿遜注目和自己並肩而立的霽雲,眼睛裡是全然的喜悅。

    穆羽嘴角卻是不自覺抿緊。

    這容府小姐瘋了吧?這樣敏感的問題,別人躲還來不及,她倒好,就這麼輕輕鬆鬆說出口不說,還跑到安家少爺身邊大聲宣揚出來?

    還有那安彌遜,也太沒出息了吧?都被個女人作踐成這樣了,竟是連個屁都不敢放!

    「容相果然家教有方啊!」謝明揚冷笑一聲,「明明自己已有夫家,還敢這麼理直氣壯的和別個男人同生共死,這般無恥行徑,又置老夫親家、堂堂安公府於何地?」

    「霽雲不敢有違父訓,所謂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試問謝大人,若然夫君有難,那為妻者,該不該禍福與共?」霽雲直視謝明揚,語氣決然,「若然有下一次,霽雲當還是如此,無論天上人間還是火海地獄,霽雲都必會生死相隨!」

    「卡嚓」一聲脆響,卻是穆羽身下的椅子忽然裂成無數碎片,楚琮瞇了下眼睛,早有內侍慌慌張張又掇了個椅子前來,心裡更是驚怪莫名,真是見鬼了!這椅子明明是用最為結實的黃花梨木做成,怎麼竟突然間爛成這個樣子?

    楚昭則是眼睛亮了一下,神情有些黯然,又很快恢復清明,看一眼昂首挺胸一副與有榮焉的傅青川,長長舒了口氣——霽雲就好像自己生命中的太陽,無論何時何地,總能讓自己看到人世間最美好的一面。縱使,這份美好從來不屬於自己,卻也能讓人對這無情的世間充滿期待。

    其他人卻是完全被霽雲身上的神采所震懾。

    惟有謝明揚幾個,不過微一錯愕,旋即怒叱道:

    「果然恬不知恥!莫忘了你已與安家定親,又從哪裡又冒出來一個同生共死的夫君?莫要再胡攪蠻纏,快讓那人上殿便是,老夫倒要好好領教一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方才聽霽雲說出嫁從夫,又斬釘截鐵當眾宣告會和自己寶貝孫子禍福與共、生死相隨,安雲烈早感動得一塌糊塗,僅有的一點對孫子為了娶霽雲隱瞞了自己這麼久真實容貌的遷怒更是當即煙消雲散!

    又想到那夜阿遜訴說的從前過往,若是沒有霽雲,自己乖孫孫怕是早毀了!更不要說這之後,兩個孩子為大楚殫精竭慮,做的一切籌謀!

    有這麼一對佳孫佳媳是自己莫大的福分啊!

    先有兒子的死,又有孫子那麼多年在謝府受的苦,現在倒好,這老東西還敢這麼當著自己的面責難自己的好孫媳——

    安雲烈越聽越怒,忽然轉身,大踏步往霽雲身邊而去。

    老東西終於,忍不下去了?

    謝明揚眼裡閃過一抹喜悅,卻又旋即換上心痛的神情,假惺惺的沖眼看就來至近前的安雲烈道:

    「親家,我知道你心裡苦——」

    卻被安雲烈抬胳膊擋開,不知是安雲烈常年練武,臂力太過驚人,還是謝明揚太不中用,竟是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若非安鈞之扶著,差點兒坐倒地上:

    「安公——」

    這個老傢伙怎麼回事,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老夫知道你心裡有火,可那容文翰不是在哪兒站著嗎,你或是捶或是罵,真發一陣瘋倒也說得過去,竟然在滿朝文武面前、眾目睽睽之下給了自己一個好大的沒臉!

    安雲烈已經來至霽雲身前,拉了霽雲的手大步來到御座前。

    謝明揚明白,安雲烈怕是要發作了,瞧這架勢,竟是還要皇上給他撐腰嗎!

    果然安雲烈衝著霽雲大聲道:

    「跪下——」

    霽雲明顯有些沒反應過來,後面的阿遜也是糊塗的緊,祖父突然拉著雲兒到皇帝面前做什麼?

    容文翰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一個可能,神情頓時一震——難道會是……

    除了楚昭幾個神情憂慮外,其他朝臣則明顯興味盎然,一個個眼睛睜得溜圓,耳朵更是豎了起來,一門兒心思的等著聽本朝有國以來最大的八卦——

    已經能預料,容安兩家聯姻破裂還鬧到御前一事,必然會成為未來一個月之內大楚最熱門的話題,既然有幸親臨現場,自然務必要掌握第一手最新鮮的材料,真聊起天來,也顯得自己有檔次不是!

    更有一些人還分了些精力在容文翰身上,容相可是有名的愛女如命兼大楚第一護短爹爹,說不得待會兒,容安兩家家主會在這金殿上上演一出全武行也不一定!

    「皇上——」安雲烈已經隨即跪倒在地,衝著龍座上的楚琮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霽雲雖是一頭霧水,也仍乖巧的跟著實打實的磕了三個頭。

    「安卿,你有何事要奏?」楚琮也有些奇怪,好像昨天商議的重大事項裡,並沒有關於容家女這一條啊!難不成,安雲烈是想給容霽雲要些賞賜?心裡不由開始尋思,若是安雲烈真提出來,那麼賞容霽雲些什麼東西好。

    「皇上,臣斗膽,請皇上賜下原屬臣家的一件舊物——」

    皇上那裡怎麼會有安家的舊物?不是應該大打出手嗎,怎麼改成向皇上要東西了?

    凌奐和謝明揚的神情也有些茫然,容文翰因有了心理準備,馬上明白,就是自己想的那樣!看向安雲烈的神情充滿了感動——

    怪不得女兒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安家,安彌遜,果然配得上女兒的深情!

    楚琮一愣之下,繼而卻是睜大了雙眼——

    竟然是要那兩樣東西——

    「丹書、鐵券?!」

    什麼,丹書、鐵券?所有人都想到了一個傳說——

    大楚第一代開國皇帝楚巒潛龍在淵之時,有三個義結金蘭的兄弟,除了眾所周知的容安兩家第一代家主外,還有一個姓夏的小兄弟,三人為了楚家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一直到大楚建國,才知道那姓夏的小兄弟卻是女扮男裝,並早已和安家二哥有了男女之情。

    兩人喜結連理之後,楚巒因感念夏氏的巨大功勳,特賜下丹書鐵券,讓夏氏同夫君共享安家榮華富貴,和夫君分掌安家所有家業,也就是說,有了丹書鐵券,夏氏完全可以當一半的家,等同於安家半個家主。

    夏氏臨終時,又把丹書鐵券呈交皇上,言說請皇室代為保存,若是安家能出現又一位可以輔佐夫君為國立下大功的女子,便可由家主請求再把丹書鐵券賜下。

    只是可惜,以後安家家主所娶妻子俱為名門世家的大家閨秀,賢惠持家有餘,陪夫君衝鋒陷陣立下功勳的卻是沒有,這丹書鐵券也就在皇宮內睡了幾百年了,甚至因為時日太久,逐漸為人們所淡忘。

    那些年輕的官員以為是傳說,謝明揚和凌奐以及安鈞之卻明白,那丹書鐵券卻是安家實打實的一半權力,甚至包括,對軍隊的調度!

    謝明揚已是大喜,難道說安雲烈受的刺激太大了,才故意向皇上要回這件聖物,也是所有嫁入安家的女子最夢寐以求東西——

    容霽雲做下這等醜事,安家的女主人現在也就自己女兒罷了,安雲烈必是想借這兩樣東西加強和自家的親密關係,並借此狠狠的敲打容家!

    安鈞之明顯是一樣的想法,一直懸著的心也一下落了地——丹書鐵券給了謝玉,豈不是擺明了自己的家主之位已經是板上釘釘,再不會有任何改變?

    兩人都是充滿期待的瞧著安雲烈。

    楚琮已經點頭:「以他二人的功勳,這丹書鐵券,也是使得的——」

    說著命傳旨太監火速取來丹書鐵券,親手下了御座交給安雲烈。

    安雲烈又磕了三個頭,才恭恭敬敬的接在手裡,起身對仍跪於階下的霽雲道:

    「雲兒,祖父現在就把這丹書鐵券賜給你,希望你能像祖奶奶那樣,和遜兒為我大楚建下更大的功勳——」

    「安公你是不是弄錯了——」

    說話的是謝明揚,明顯受的刺激太大了,指責的話竟然脫口而出。

    安鈞之更是眼都紅了——這叫什麼事啊,哪有說自己做家主,卻要侄媳婦分掌一半權力的!

    忙上前一步:

    「爹,這丹書鐵券就由——」

    「兒子代娘子領了」幾個字再碰上安雲烈嚴厲的眼神時,又縮了回去,只覺身體慢慢僵直。

    「臣女謝皇上大恩。」饒是霽雲兩世為人,聲音卻也有些發抖,恭敬的自安雲烈手中接過丹書鐵券,「祖父,雲兒一定不負祖父厚望,陪同夫君守護安家、為國效力!」

    「噗通」一聲,隨即響起一陣驚呼聲,卻是安鈞之刺激太大了,一下跌坐地上,不是說好了世子之位是自己的嗎,為什麼爹要把這麼貴重的東西賜給一個紅杏出牆、不守婦道的女子?

    不,世子之位是我的,是我安鈞之的,任何人都不要妄想奪走!

    安鈞之一把推開扶著自己的內侍,眼睛發直:

    「安雲烈,老匹夫!這麼多年來我鞍前馬後,小心翼翼地討好你,你倒好,拿我當猴耍!以為爺就是好欺負的嗎!我早就說一定會讓你跪下來求我!我才是安家家主,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給我磕頭,我——」

    安雲烈沒想到安鈞之會突然說出來這樣一番話,先是震驚繼而難過最後更是變成了全然的冷漠。

    謝明揚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朝著安鈞之臉上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畜生,你失心瘋了嗎,胡說八道什麼——」

    「你敢打我,我可是安家家主——」安鈞之怒極,抓住謝明揚的袖子猛地一扯,謝明揚一個收勢不住,一下趴在地上,安鈞之還不罷休,竟是抬腳還要踹,幸好有侍衛上前,捂了安鈞之的嘴巴,抬著就走。

    不應該是容安兩家大打出手嗎?怎麼變成老泰山和女婿混戰一場了?

    再料不到會出現這般變故,所有人都傻了。

    有伶俐的內侍上前扶起謝明揚。謝明揚站起身來,神情慘然,瞧著安雲烈不住冷笑:

    「好你個安雲烈,倒不知道堂堂安家公爺,竟是這般欺軟怕硬的主!生生把我這女婿逼到這般境地!若不是你素日裡許下諾言要我女婿做世子,鈞之又如何會到這般境地?原以為你安雲烈是個正直的,沒想到竟因容家勢大,這般伏低做小,恨只恨謝某人當初瞎了眼,會選了你安家做親家!」

    「因為我家勢大,所以皇上就會應了賜下丹書鐵券?」容文翰語氣不屑,「謝公不覺,這般胡言亂語,對此兩件聖物有所褻瀆嗎?」

    「我褻瀆?」謝明揚幾乎咬牙切齒,「你們還知道那是聖物嗎?」

    說著一指安雲烈:

    「真正褻瀆聖物的是你!為了討好容家,竟然拿來送於一個黃毛丫頭,安雲烈,你果然好膽色!」

    又一指霽云:

    「那安家丹書鐵券是要賜予和夫君一起為大楚建立無上功勳的女子,敢問這麼個黃毛丫頭建了那些功、得了那些勳,如此徒有虛名,不是褻瀆聖物更是那般?」

    最後轉向阿遜罵道:

    「安家男子俱為血性男兒,你枉為堂堂七尺丈夫,受此奇恥大辱不敢手刃那無恥男女也就罷了,竟還要奉上丹書鐵券令先人地下不得安眠!我當為那丹書鐵券一哭!」

    「你的意思是說,我應該先去殺了那和容小姐同生共死的男子?」阿遜終於慢吞吞開口。

    沒想到自己唾沫橫飛的罵了這麼多,安彌遜神情竟是絲毫未變的樣子,謝明揚明顯有些狼狽,噎了一下,恨聲道:

    「真男人自然須如此!」

    「謝大人這樣說,未免太強人所難了。」阿遜垂了下眼,再抬起頭時,神情中充滿譏誚,「我可不覺得自己不是真男人,更不會做出自己殺自己這樣的蠢事!」

    「蠢事,你以為去殺——」謝明揚舌頭都有些打結了,「你說什麼?什麼叫,自己殺自己?」

    「岳父大人不是早就告訴你,皇上宣召的所有人,都已經來了嗎?」阿遜抬起手,慢慢揭掉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謝明揚連夢裡都拒絕夢見的可怕的臉來,「可是諸位大人卻偏不信。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兇犯,不巧的是,我也是,容小姐未來的夫君——」

    「不,這不可能——」刺激太大了,謝明揚終於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不過也正因為他昏了過去,才沒有聽到皇上冷冷的命侍者趕緊送了謝公回府——「既然謝公身體有恙,以後就讓他在家閉門養病吧!」

    依昔年謝家竟參與謀害自己,就罪該萬死!

    可一是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二是,太后。

    即便太后不是自己生母,可自己好歹也是養在太后膝下,所以太后在世一日,看在太后的面上,自己便不會動謝家,不過太后不在了,早晚要新帳舊賬一起算!

    所有等著看熱鬧的臣子簡直已經言語不能——到底發生了什麼,看謝明揚現在淒慘的樣子,明顯已經是失了聖心,看這情形,謝家的敗落已是在所難免。大楚三大世家怕是以後僅餘兩家了!

    太子早已是臉色慘白,和凌奐面面相覷,只覺如墮冰窟!

    更有人神情艷羨的瞧著容安兩家,瞧皇上的態度,這兩家今後必然會更加輝煌!

    這般心理之下,大家即便心有腹誹,也再不敢對安老公爺送給容霽雲丹書鐵券的事有任何異議。

    倒是楚琮看出所有人的心思,輕咳一聲道:

    「朕知道諸位臣工心有不解,以為朕發還丹書鐵券是看了安家的面子。其實不然。」

    說著,對旁邊的內侍揮了揮手。

    那內侍忙上前,從懷裡掏出一張單子:

    「昭和六年正月,捐出白銀五萬兩,用於購買軍糧、馬匹;三月,邊關大疫,萱草商號快馬送去草藥六十三車……奉元地震,捐出白銀七十八萬兩,藥草無數,開設粥棚,賑濟百姓……」

    一條條一樁樁,滿朝文武先是震驚繼而駭然最後則是完全陷入了呆滯狀態。

    等內侍念完,楚琮頓了頓,才道:

    「朕命人清點過,萱草商號曾是大楚第一商號,可這家商號幾乎所有的收入都捐給了當時在邊關為國征殺的將士,或者用於救濟震災中的百姓,這般數次傾盡財力為國效力,諸位以為,是否可稱得上建立莫大功勳?」

    「難道說,皇上的意思是——」容文翰的舅父、禮部尚書趙如海,神情激動無比。曾經還想著外甥的女兒諸般尚可,惟有操了商業一條,讓人不甚滿意,卻沒料到,竟是做出了這般驚天動地的功績嗎?

    「正是。」楚琮慢慢點頭,「此時站在大殿之上的這兩個年輕人,安家世子安彌遜,容家世女容霽雲,正是萱草商號的當家人!大楚有此少年英傑,何愁不更加威武昌盛?!」

    昨夜裡,安雲烈已經把安家執掌的所有權力上交,即便安容兩家結親,自己也無須寢食難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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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3:35 |只看該作者
第156章:再起波瀾

    「安家世子的名分定了,竟然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那個沒用嫡孫安彌遜……」

    「什麼沒用啊!我說是你沒用才是!你沒聽人家說啊,這個安彌遜可是萱草商號的大當家,當初要不是人家在國家危難時慷慨解囊,你家那二小子說不好就回不來了!」

    「是嗎?有這樣的事?」

    「可不咋的?聽說皇上老佛爺都感動的不得了,說這兩人是天降大楚的福星呢!」

    「兩個,還有誰啊?」

    「說你孤陋寡聞還不承認!還有另外一個就是容家小姐了!哎呀,果然人言不足信啊,虧你前些時日還跟我念叨,說什麼容家小姐諸般皆好,惟有容貌生的太對不起上京百姓,我呸,全是胡言亂語,昨天金殿之上,我二姑的大伯哥的小姨子的小姑子的婆家兄弟可是親眼見到了容小姐,說是長得國色天香,哎喲,咱們上京就沒一個比得上她的!和那安家少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還有那個探花郎,嘖嘖,那日瞧著也是個人物,卻誰知道是個心腸歹毒的,你說是不是老天保佑安家啊,好巧不巧,就在金殿上露了原形!這人啊,就是不能太貪心了!」

    ……

    「蠢材,全是蠢材!」太子楚晗神情癲狂,宛若一隻瀕臨絕境的困獸,不停的轉著圈子。

    房間裡能摔得東西基本上已經摔完了,地上佈滿了碎片渣子。

    「不,我不甘心,我才是大楚唯一的太子——」

    從自己剛剛記事起,就是大楚除父皇外最尊貴的人,還記得七歲那年父親第一次牽著自己的小手走上那金碧輝煌威嚴厚重的金鑾大殿,滿朝文武匍匐在地,他們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討好和敬畏……

    可就在方纔,還是那個大殿,還是那些奴才,那曾經諂媚的眼神變得閃爍不定,甚至還有一絲憐憫!

    「狗奴才!孤一定會是大楚下一任皇帝,憑你們,也敢可憐我——」

    楚晗抓起擺在桌角的瓶子,擰開蓋子一下倒出兩三粒火紅的藥丸,一仰頭就嚥了下去。

    旁邊伺候的小侍嚇得臉一白,忙要悄沒聲的退出去,卻被楚晗捉住後心的衣服就提了過來,嗤啦一聲撕開布料。

    「太,太子——」那內侍已經嚇得臉色發白,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連你也敢瞧不起我?」楚晗卻是兩眼通紅,用力一推,內侍一下趴倒在地上的碎片上,頓時就有鮮血流了出來,呀的就哭叫出聲。

    那無助的求饒聲、殷紅的血色,彷彿最烈性的春藥,令得楚晗興奮無比,抬手撕開了內侍的衣衫,合身就撲了上去。

    「啊——」內侍的聲音益發慘烈,外面有那膽小的僕人,嚇得噗通一聲就倒在地上。

    「孤是誰?」楚晗卻沉醉在一片極致的歡樂中,大力撻笞。

    「太子,饒命啊——」內侍淚水和著血水,聲音虛弱。

    「太子?」楚晗身子卻是猛的向前一挺,「朕是皇帝,大楚國的皇帝,說,皇上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萬歲——」那內侍聲音逐漸微弱,直到完全沒了聲音,越來越多的血水匯成一道道淺淺的紅色小溪蜿蜒著流到門外。

    「太師,太師——」

    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緊接著門被「咚」的一聲踹開,凌奐怒容滿面的站在門外,待看到房間裡的情景,好險沒給氣瘋,回身朝著後面的僕人就是一個大嘴巴,哆嗦著身子道:

    「混賬東西,好好的主子,叫你們教成什麼樣了!」

    自己這外孫,哪裡還有半點太子的樣子,簡直就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的爛泥。

    「外公——」楚晗癱坐在地上,神情絕望,腳下是明顯已經斷了氣的小內侍,「父皇他,是不是想要,廢了我——」

    「想廢了你,也得看我和你母后答應不答應!」凌奐神情猙獰——回去後才知道,九門提督蘇震方突然失蹤,甚至京畿防務方面也有變動,自己的很多佔據了關鍵職位的親信,或是陞官或是調離,看皇上的意思,明顯是對自己起了防備之心。

    「不答應又怎樣?他是皇上啊——」楚晗抬手摀住臉,嗚咽出聲,「外公,你救救我,我不想,被廢——」

    沒想到楚晗都三十多歲的人了,竟會哭的和個孩子一樣,凌奐一陣心灰意冷,心裡不由懷疑,這樣沒用的人,真是自己的外孫,大楚的太子?

    只是事已至此,想要抽身卻明顯已是來不及,擺在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隨著楚晗的太子被廢被逐出朝堂,甚至禍及全族,要麼就一不做二不休……

    「很快,皇上就顧不上你了,到那時,我們再慢慢籌劃!」

    「皇上突然昏厥?」天還未亮,傳旨太監馮保忽然急匆匆趕來。

    「好容相,您快跟老奴進宮吧。」馮保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卻是昨天半夜時分,皇上忽然一頭從床上栽了下來,直到現在還昏厥不醒。太醫院諸位太醫齊聚宮中,卻是束手無策。

    等霽雲知道這個消息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皇上昏厥?」霽雲愣了一下,卻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上一世這個時間,皇上的身體可是好著呢。

    哪裡想到直到深夜時分,容文翰竟然仍是沒有回返。

    已經是宵禁時分,無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霽雲縱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等著天亮。

    天剛拂曉,霽雲便命容五容六等人出去打探。誰知兩人出去後,卻是左等右等也不見人回來。

    「備車——」霽雲起身就往外走,「我要出去一趟。」

    剛走到院裡,迎面就撞上了容福。

    「小姐——」容福上前一步,低聲道,「有一個自稱高侯爺小廝的人——」

    話音未落,一個青布小帽因垂著頭看不清長相的年輕男子已經徑直闖了進來。

    「哎,你幹什麼——」容福嚇了一跳,忙上前阻攔。

    男子終於抬起頭來,別彆扭扭衝著霽雲道:

    「師傅——」

    霽雲愣了下,好險沒笑出來,哪裡是什麼小廝,分明是高侯爺家的二小子,來府中求親不成最後反而因打賭輸了拜自己為師的高楚。

    揮手讓容福退下,帶高楚進了書房了,屏退下人,親手倒了杯茶遞給高楚:

    「說吧,出了什麼大事?」

    看霽雲落落大方,高楚彆扭的神情終於自然了些,正色道:

    「是我爹讓我來的——」

    卻原來今日一大早,眾大臣趕至宮中,卻是不見皇上影子,一直到日上三竿時,楚琮卻是在凌奐和謝明揚的陪同下匆匆趕來,神情沉重的宣佈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消息:

    皇帝病體違和,暫命太子監國。

    高岳心裡頓時就咯登了一下——怎麼突然之間,皇帝就病到連上朝都不能了?更讓人懷疑的是,真要宣佈太子監國,怎麼著也應該是容文翰和安雲烈兩位重臣出面,怎麼反倒是凌奐和謝明揚陪同?

    凌奐也就罷了,雖是太子的至親之人,也算是朝廷重臣,可謝明揚卻明明是前幾日才獲罪於聖前,皇上明令謝明揚「養病即可,不必上朝」,斥退之心昭然若揭,不過短短幾天,竟又耀武揚威的現身朝堂!

    讓高岳更意想不到的是,太子甫一當政,便對京畿防務做了一系列調整,完全推翻了之前皇上的佈置不說,更在之後令太監宣讀了安雲烈的一道奏折——

    老夫老邁昏聵,誤信奸人之言,所謂嫡孫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不但如此,還說——」高楚頓了一下。

    「說什麼?」早料到太子及其黨羽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到,竟是要拿阿遜的身份做文章嗎?

    「說安鈞之那日在朝堂上胡言亂語,全是因為安彌遜下毒所致!先是冒認官親,更兼意圖毒害國家大臣,請太子殿下代為緝拿歸案。」

    高楚一口氣說完,端起茶杯咕嘟嘟喝完,一抹嘴站起來深深一揖:

    「師傅,我爹說,讓我以後就跟著你,不用回去了——」

    霽雲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情形竟是已經壞到了這個地步嗎?高岳的心思不難猜,分明是怕有不測,想著好歹替老高家留個後!

    回身從抽屜裡拿了張人皮面具並一個包裹遞給高楚:

    「你現在就走,先去馬市買兩匹快馬,然後就到西門外等著阿遜,等阿遜出來你們兩個一起去找昭王爺。」

    前幾日楚昭正好帶著傅青川離京,必須要把朝廷裡發生的事情告訴他知道。

    高楚雖是到現在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勝在還算聽話——自然,自己會聽話才不是因為容霽雲是自己師傅,而是爹說了,讓一切都聽容小姐的安排,老爹的話哪能不聽,和容霽雲是自己師傅可是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送走高楚,霽雲便帶人直往安府而去,迎面碰上謝府管家周發正好從安府出來,看到霽雲帶人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嚇得哧溜一聲轉身就想往後跑。

    卻被容九一把抓住。

    「啪——」霽雲舉起馬鞭朝著周發就抽了過去。

    周發被死死的摁在地上,結結實實的挨了霽雲一鞭,鮮血順著額頭就流了下來,頓時疼的殺豬一樣嚎叫起來。

    「想進去通風報信?就算你們謝安兩家是親戚又如何?想欺負到我頭上,想也別想!」容霽雲乾指罵道。

    「欺負?」周發嚇得直哆嗦,這個容霽雲,看著嬌滴滴的,那可真是煞星啊!每次碰到她,自己總要吃一頓皮肉之苦,現在倒好,竟還說自己欺負她?

    卻也不敢反抗,只痛哭流涕道: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小的不敢啊!」

    「不敢!」霽雲冷笑一聲,「有什麼事是你們這些狗奴才不敢的嗎?竟然騙婚騙到我容家,當真是找死!」

    說著一指周發:

    「把這個狗奴才給塞上嘴捆了,省得他去府裡通風報信!你們聽好了,有誰敢護著安彌遜那小賊的,就都和這混賬東西一樣,見一個就給我打一個!」

    護著安彌遜?周發眼瞪得和銅鈴一樣,拚命的搖頭——我沒有護著安彌遜啊,我剛剛就是給姑爺小姐報喜的——卻被容九一棍子敲在頭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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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發表於 2016-4-27 20:23:56 |只看該作者
第157章:興師問罪

    安鈞之再料不到形勢會出現這樣奇跡般的逆轉!

    那日直接被侍衛丟到車上送回安府後,安鈞之很快就清醒過來。雖然對朝堂上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有些糊塗,卻清晰的記得安雲烈把丹書鐵券給了霽雲的一幕。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卻是委實不記得了。

    現在竟然是被大內侍衛給「押解」了回來,難道是自己做了什麼君前失儀的事情?

    從踏入安府的第一天,安鈞之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做這個龐大家族的家主,讓所有安姓族人都仰自己鼻息,現在不止安家世子之位可能不保,甚至仕途……

    頓時就慌了手腳,忙央求謝玉去謝府探問一番。

    謝玉看安鈞之神情灰敗,一副即將崩潰的模樣,又擔心謝彌遜會對自己爹爹如何,當即點頭答應。

    待得忙忙的趕回家中,卻見謝明揚正臉色慘白躺在床上,便是兩腿的膝蓋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明顯是被人打了的樣子,只唬的當時就流下淚來。

    難道是謝彌遜竟敢對爹爹大打出手?

    哪知一句話剛問出口,就被在謝明揚身旁侍奉的母親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孽女!你尋得好夫婿!自己發昏滿嘴胡唚不說,不去追打安家那老不死的,反倒是把你爹打成了這個樣子!」

    卻是謝明揚被安鈞之推的那一跤摔得委實不輕,卻又唯恐別人看笑話,只得強忍著疼痛,直到最後看見阿遜驚嚇過度暈過去後,那雙腿才得以解放出來。

    等回到家時,請來大夫一看,兩個膝蓋早腫起來多高。

    聽說安鈞之竟然當廷出醜,謝玉心疼老父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以後在安彌遜面前怕是愈發抬不起頭了!

    頓時又羞又怒又氣——

    自己平時最重顏面,事事樁樁都喜歡掐尖爭強,這安鈞之雖是過繼過來的,好歹之前還有個探花郎的名頭,多少也能彌補些遺憾。現在倒好,竟然在滿朝文武面前做出這等醜事。

    在知道安彌遜就是謝彌遜後,謝玉恨意更深,有什麼比被一個自己原先根本看不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更大的羞辱呢?

    更加瘋了一樣的想要把自己受到的侮辱再千百倍的還回去。

    現在倒好,仇沒報成,反是自己和廢物一樣的安鈞之一起成了全上京人的笑柄!

    謝玉回去就和安鈞之大鬧了一場,直把屋裡的東西砸了個乾乾淨淨。

    甚至碎掉的片子劃破了安鈞之臉上的肌膚。

    安鈞之心情也是晦暗至極,兩人頓時扭打成一團。只是無論這裡怎麼鬧,就是沒有一個安家人過來探問。

    那一刻,兩人終於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如此富麗堂皇的安家,怕是再也不會屬於他們了。

    說不定明天,安雲烈就會派人把他們兩個全給丟出去!

    到得最後,兩個人也不打了,竟開始抱頭痛哭。

    哪知這樣戰戰兢兢的等了好幾天,老爺子卻始終沒派人過來,也沒有把他們扔出去,正愁雲慘霧悲痛絕望,哪知周發就突然登門,送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皇上病重,太子監國,安彌遜身份是假,安鈞之重新被立為安家世子。甚至安鈞之君前失儀,都被栽贓給安彌遜下毒所致。

    最後更是特意囑咐二人,謝明揚很快就會帶人來抓捕安彌遜,老爺囑咐說,帶來的這些侍衛就歸他們指揮,讓他們一定好好好看管,切莫讓安彌遜跑了!

    巨大的喜悅讓兩個人一下子懵了,等回過神來,兩人的第一個念頭竟然都是,一定要好好的狠狠的羞辱安彌遜!

    當即帶了人徑直往阿遜居住的院落而來。

    「站住,你們做什麼?」正好是安志當值,看安鈞之和謝玉氣勢洶洶而來,臉一下落了下來——老公爺心善,才沒攆這對兒狗男女離開,他們倒好,還敢闖到少主的院子來。當即就要趕人:

    「少主正在休息,沒時間見你們,走,走,走——」

    「少主?」安鈞之當即嗤之以鼻,「憑他一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野種,也敢妄稱什麼少主?」

    過於興奮,讓安鈞之不住的喘著粗氣,襯著鼻子上那一道血痕顯得尤其滑稽。

    謝玉也冷笑一聲:

    「你們這些蠢材還不退下!公公現已查明,大伯當日離世匆忙,根本就沒留下半分血脈,這人竟敢冒充我們安家嫡孫,當真該死。更兼為了貪圖榮華富貴連自己父母姓氏都敢出賣,當真是無恥之尤,這臉皮之厚、心腸之狠,古往今來,無人能出其右!」

    又一指安鈞之,衝著始終靜無聲息的阿遜房間道:

    「安彌遜,雖然你機關算盡,可惜老天有眼,很快就會有旨意送達,我夫婿,才是安家世子,而你這個來歷不明的雜種,即便是機關算盡,卻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你雜種的身份!」

    老公爺上折子請求改立安鈞之為世子?這怎麼可能!安志也好,其他在阿遜身邊侍奉的人也罷,全都陷入了呆滯狀態。

    待要不信謝玉的話,可看兩人言之鑿鑿的樣子,又明顯不像說謊。

    謝玉還要再罵,阿遜的房間終於打開,極其不屑的瞧著遠遠的躲在侍衛後方叫罵的兩人,厲聲道:

    「滾!」

    安鈞之嚇得一哆嗦,噗通一聲就坐倒了地上,待接觸到謝玉明顯有些不屑的眼神,又忙忙的從地上爬起來——不怪他害怕,屋裡不是安彌遜嗎?怎麼出來的是那日一招之內割下西岐侍衛人頭的可怕男子?

    「你,你想幹什麼,怎麼,怎麼跑到我家?」

    「怎麼,不做縮頭烏龜了?」謝玉神情甚至有些猙獰——之前在謝府,謝玉便每日裡以羞辱阿遜為樂,現在看到如此俊美無匹的阿遜,新仇舊恨一下湧上心頭,只恨不得撲上去,把那張臉給打爛了然後狠狠的踩在腳下。

    「相公,你不知道吧?這個人就是安彌遜!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從前你看到的,不過是張面具罷了!對了,我家相公心底仁慈,你若願意跪下磕頭求饒,說不定我相公還可以——」

    話音未落,阿遜一揚手,安鈞之早見識過阿遜的厲害,嚇得身子一矮就藏在一個侍衛的後面,謝玉卻是慘叫一聲,下意識的就摀住了嘴,卻是上下嘴唇被一根金針給紮了個對穿。

    那根金針隨即被收了回去,緊接著傳來阿遜的一聲呵斥:「聒噪!滾!」

    安鈞之嚇得魂兒都飛了,心裡暗暗後悔,早知道這安彌遜竟然就是那日魔鬼一樣可怕的男子,就不來過嘴癮了,等岳父來了,交給岳父多好。

    謝玉則是完全傻了——沒想到謝彌遜竟然真的如此狠心,竟然說對自己出手,就對自己出手,全無半點兒憐香惜玉。

    「安彌遜,這些可都是大內侍衛,你若敢傷了他們一個,那就是謀反的大罪,你最好乖乖的呆在這裡,等候聖裁!」安彌遜忙戰戰兢兢的扶著因擔心自己毀容而臉色慘白的謝玉倉皇離開。

    哪知剛走到二門,迎面正好碰見氣勢洶洶的霽雲帶著一群侍衛衝了進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兩人心裡咯登一下,這容霽雲怎麼跑來了?要讓她救走安彌遜,那可就麻煩了,「快出去——」

    「出去?」霽雲一瞪眼,「我要找安彌遜算賬,你們快閃開,不然,連你們一起打!」

    謝玉疼的煞白的臉上滿是諷刺,安鈞之也是冷笑一聲:「找安彌遜算賬?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嗎?這裡可是安府,容不得你在此撒野,識相的,就馬上離開!」

    「你們這是擺明了要護著安彌遜了?」霽雲一副氣瘋了的模樣,故意大聲道,「好,敢護著安彌遜,連他們,一起捆了!」

    又衝著阿遜的房間揚聲道:

    「安彌遜你給我滾出來受死!」

    那容府侍衛早得了霽雲吩咐,當即撲上前,兩人嚇得轉身就往後跑,邊跑邊急命侍衛快些前來救護。

    卻沒想到那些侍衛還沒跑過來,一個鬼魅般的影子先飄了過來。

    謝玉剛要撲過去求救,待看清來人的容貌,嘴巴一下張大,旋即又「哎呦」一聲閉上嘴——第一個跑過來的,不是那些侍衛,卻是安彌遜!

    阿遜一腳踹飛安鈞之,朝著霽雲就飛了過去,霽雲也似是嚇壞了,身子一歪,就從馬上跌落下來,卻是極快的握了一下阿遜要來接住自己的手又迅疾鬆開:

    「騎我的馬快走,西門,高楚在那裡等你——」

    阿遜愣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霽雲一眼,飛身上馬,奪路而逃。

    「別讓他跑了——」安鈞之已經從地上爬起來。

    哪想到霽雲抬手就是一個狠狠的大嘴巴:「姑奶奶敢到你安府找安彌遜算賬,就沒打算跑!說,事情是不是你們安府故意安排的?我就說嘛,本來不過是個跟著我混的小管事罷了,怎麼會是安府少爺?你們倒好,竟是拍著胸脯保證,說什麼是安府嫡孫,老公爺如何疼愛……到頭來,卻還是騙子罷了!白瞎了把我萱草商號的功勞分給他一半……」

    說著竟是沒有章法的對著安鈞之一陣拳打腳踢。

    那些大內侍衛也趕了過來,卻正好和容府侍衛撞成一團,場面頓時一團糟。

    謝明揚帶了人進來時,正看到女兒嘴角淌著血,背上還有一個大大的腳印,正渾身發抖的縮在一個角落裡;

    正在納悶怎麼看不見安鈞之,卻聽人群裡有人又哭又叫:

    「你們這群不要臉皮的,還裝傻充愣到我容府騙親,事情敗露還掩護他逃走,說你們不是一夥的,騙鬼嗎?我不要活了,你們也得陪我一起死!」

    隨著侍衛一聲「謝公爺駕到!」人群倏地向兩邊分開,霽雲愕然回頭,臉上全是斑斑淚痕,一看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腳下還有一個臉腫的和豬頭一樣、一個眼圈青一個眼圈紅的男人,正抖抖的朝著謝明揚伸出一隻手:

    「岳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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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5:04 |只看該作者
第158章:逃出生天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院子裡的一片狼藉,謝明揚直氣的渾身發抖,「那小賊安彌遜呢,跑到哪裡去了?」

    自己當年一念之差,養虎為患,這次定要親眼看著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謝玉被人扶著走了過來,卻是捂著嘴,無法說出一句話。

    「你的嘴——」謝明揚大吃一驚,抬頭刀子一樣的剜了霽雲一眼,轉頭道,「誰傷了你?」

    安鈞之也從地上爬了起來,邊疼痛難忍的抽著氣邊哭喪著臉道:

    「還不都是安彌遜那個混賬東西——」

    「安彌遜?又是他?」謝明揚臉色鐵青,回頭厲聲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賊人給我抓起來!」

    「岳父,」說話的還是安鈞之,卻是神情怨毒的盯著霽雲,「那賊人已經被這容府小姐給救走了!」

    「什麼?」謝明揚旋即大怒,衝著霽雲厲聲道,「容小姐,你好大的膽子!安彌遜身犯重罪,你卻幫助他逃跑,到底是何居心?」

    「我幫助他逃跑?」霽雲大踏步上前,朝著安鈞之的臉上就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一指旁邊站立的眾多大內侍衛,「安鈞之,我呸!虧你還是讀書人,竟敢就睜著眼睛說瞎話,看你文質彬彬的,哪想到卻是斯文敗類!方才大家可都看的清楚,明明是你護著安彌遜,故意不讓我找他報仇,才害得我被他打落馬下……你現在還敢公然栽贓於我,當真無恥之極!」

    安鈞之猝不及防,一口唾沫正正沾在臉頰上,再想到方才被這刁蠻女子當眾拳打腳踢,真是羞憤欲死。

    「到底是怎麼回事?」果然小瞧了容家這個丫頭嗎?再沒想到竟是這麼刁蠻的性子嗎!

    謝明揚嘔的不得了,只是那日朝堂之上已經差點兒被霽雲氣個半死,今日裡可不想再和這女子糾纏,所謂好男不和女鬥,勝之不武,而且但只論耍嘴皮子,自己八成也是討不了什麼便宜,只望能抓住她一點把柄就是。

    ——畢竟,容府和安府情形又不一樣,安雲烈那老東西竟為了讓自己孫子當上世子之位,拱手讓出了安府所有權利,瞬時成了拔牙的老虎,正好便宜了太子殿下,至於容文翰,雖然現在也困在宮裡,卻無人知道暗地裡他還有多少力量,竟是比安雲烈還要棘手。

    也因此,太子才敢把罪名加在安彌遜身上,卻不好拿同樣的法子對付容霽雲。

    無奈之下,只得轉頭問旁邊的侍衛:

    「安彌遜往哪裡跑了?還不快派人把他拿下!」

    「啟稟謝大人——」那侍衛首領忙上前跪倒,小聲回稟了方才發生的事。

    「全是廢物!你們這麼多人,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跑了?」謝明揚聽得目瞪口呆,打死他也不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發生!明擺著,肯定是容霽雲故意跑來攪局的,可氣就氣在,挨了打吃了虧,你偏偏還抓不住她一點把柄,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自己吃。

    嘴裡這樣說時,眼睛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安鈞之——竟然讓一個女子耍的團團轉,真是丟人現眼。

    安鈞之默默擦去被謝明揚濺了一臉的唾沫星子,卻是一句辯駁的話也不敢說——事到如今,安鈞之早看明白了,無論文打還是武鬥,自己這個新鮮出爐的安家世子,都根本不是容家這個潑辣女人的對手!

    謝明揚看一眼旁邊依舊憤憤然一臉意難平千般屈辱萬般委屈的容霽雲,陰瘆道:

    「不得不佩服容相果然好手段,太子這邊兒剛查實了安彌遜的纍纍惡行,那邊兒容小姐就得了信跑來,人都說朝內有人好做官,看來容小姐也是宮裡有人啊!」

    卻被霽雲四兩撥千斤給擋了回去:

    「怎麼比得上謝大人?家裡有的是荷包!」

    卻是謝明揚那日朝堂上暈厥過去被抬出來後,皇上當堂杖斃了幾個接受謝明揚饋贈的太監,那些荷包也作為罪證被呈了上去,雖是沒有指名道姓是那個,可但凡有點兒心眼的人稍一思索,便能想通其中的關竅。

    看謝明揚臉色變得鐵青,似是馬上就要發作,霽雲才故作憤憤然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安家小賊的事情整個上京城都傳遍了!我堂堂容家世女又豈會不知?還是謝大人覺得我安家就是聾子傻子,任別人擺佈?」

    「上京都傳遍了?」謝明揚神情明顯不信,這麼機密的事,怎麼可能會這麼快就傳揚開來?

    當即命人去召集百姓到此。

    問了一下後卻立時傻眼——也不知哪裡走漏出來的風聲,安彌遜乃是賊人冒充一事竟已是人盡皆知!

    又詳細問了一下,竟是沒有一個人能說得清楚這個消息到底是從哪裡傳過來的!

    謝明揚怎麼甘心這樣灰頭土臉毫無所獲的回去,轉頭似笑非笑的瞧著容霽云:

    「我記得不錯的話,容小姐前兒不是還在朝堂之上口口聲聲說要和安彌遜同生共死嗎?今天又跑來鬧這麼一出,當真是自相矛盾貽笑大方!」

    這老賊,當真可惡!

    下意識的看向依舊跪在旁邊靜候發落的一眾百姓,謝明揚明擺著是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竟是要逼自己當眾說阿遜的壞話並和阿遜決裂嗎?

    霽雲心裡怒極,卻也沒有辦法,只得道:

    「霽雲要同生共死的是自己的夫君,並不是隨隨便便那個人!既然現在人盡皆知,那人乃是騙子,我容府是何等身份,也是隨隨便便什麼人想要高攀就高攀的了的?」

    「容小姐不愧第一世女,果然當斷則斷,當真好氣魄!」謝明揚鼓掌,轉身朝向一眾豎著耳朵聽的一眾百姓,「你們也都聽見了,連容小姐都指證說安彌遜乃是賊人冒充,老夫先前還有疑問,現在看來,絲毫沒有冤枉那小賊!一個無恥無德的奸邪小人,自然配不上容府貴女!」

    又轉身對霽雲道:「容小姐方纔已經說得明白,和安家無任何關係,只是你既非安家婦,再手持那丹書鐵券,怕是名不正言不順,就快些拿來交還老夫,轉呈太子殿下吧!」

    心裡卻是暗自冷笑,那安彌遜逃出去,十有八九,會去尋楚昭,可楚昭手裡並無可用兵力,任那安彌遜功夫再高,也是無計可施!

    自己正好發愁,如何才能名正言順、不費一兵一卒取回那丹書鐵券,現在好了,容霽雲既當眾承認要和安家解除婚約,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借口再保有聖物!

    任她容霽雲能言善辯,這回倒要看看,還有何話可說?

    「丹書鐵券?」霽雲卻是大為驚詫的模樣,「謝大人說笑吧?那日下朝後,家父便說,既未正式成親,便持有安家媳婦的聖物,實在於理不合,還是讓安老公爺送交聖上,等大婚之日,再請皇上頒下更為妥當。當即便讓人送回安家,轉交安老公爺手中。霽雲料得不錯的話,現在聖物當在萬歲爺手裡。謝大人若是不信的話,便可請來家父和安老公爺,三人對質,或者索性自去詢問聖上,自然便知真假。」

    「你——」自己出來時,太子和凌奐再三囑咐,無論如何,要帶回丹書鐵券——那丹書鐵券可是實打實的聖物,可調動一半的兵力!真是被容霽雲那邊的人利用,怕是後患無窮。

    也因此,自己才順水推舟,既把容霽雲的話傳揚出去,令安彌遜更加罪無可赦,更順勢取回丹書鐵券。

    哪知這丫頭卻是心眼靈活的緊,竟被她想出了這麼一套完美的說辭!

    也不知是當真如此,還是,確有此事?

    只是這會兒皇上也好、容文翰、安雲烈也罷,都是絕不可能出現的!

    原還以為容霽雲就是潑辣加運氣好罷了,這會兒卻發現,當真是甚肖其父、詭譎如狐!小小年紀說起話來,竟是滑不溜丟,滴水不漏!謝明揚神情陰晴不定,卻終是抓不住霽雲的絲毫破綻,憋了半晌才冷冷一笑:

    「容小姐既如此說了,老夫又焉能不信?這個時辰了,那小賊應該很快就會被押解回來,到時,容小姐可親手取了他項上人頭,以解心頭之恨!」

    幸好自己來時為防萬一,馬上派了侍衛帶了帶有畫有安彌遜畫像的海捕公文。通知四門城守城門緊閉,這次自己再不會犯當年的錯誤,任他安彌遜插翅難飛。

    謝明揚話音一落,離得最近的西城門那裡果然隱隱傳來沉重的軋軋關門的聲音。

    霽雲神情微微一變,卻又旋即正常:

    「霽雲多謝大人成全,既如此,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卻是暗暗心焦,按自己估算,阿遜這個時辰應該已經到了西城門,又有高楚接應,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吧……

    高楚這會兒也是心急如焚,眼看城門即將關上,卻還是沒見到阿遜的影子!

    正自彷徨焦慮,長街那頭忽然傳來一陣馬的嘶鳴,一個伏在馬背上縱馬疾馳的身影瞬間映入眼簾。

    旁邊的巡守也明顯看到了來人,待看清阿遜的容貌,立時大驚:

    「快關城門拿下這冒充安府嫡孫的賊人!」

    高楚此時更是再無疑慮,順手拿起旁邊的鐵棍正好撐住即將閉合的城門,衝著已經來至近前的阿遜高聲道:

    「快——」

    安彌遜身子隨即騰空躍起,宛若一隻翱翔九天的雄鷹一下飛出了城門,穩穩的落在高楚身邊的馬匹上。神情譏誚的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城守,一勒馬韁繩:

    「駕——」

    從此龍歸深海、虎縱山林,一代戰神的輝煌歷程由此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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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27 20:25:25 |只看該作者
第159章:混入皇宮

    「哎喲,你們聽說了嗎?安家的那什麼流落在外的嫡孫安彌遜,是個小賊假冒的!」

    「開玩笑吧?老哥,這話可不敢亂說!那安家小公子是什麼人啊,人家可是安家世子,又即將娶容家世女,哎呀呀,那可真是天之驕子!」

    「我呸!還天之驕子呢!你說的都是老黃歷了!現在呀,我給你打個比方吧,從前他是天上的太陽,現在就是地上的爛泥!聽說安老公爺給皇上上了奏折,說是這安彌遜就是個壞的流水的地痞無賴,跑到他們家冒認官親不說,還妄想下毒毒死探花郎。哎喲嘿,把咱們皇上都給氣病了。」

    「皇上氣病了?這又怎麼說?」

    「皇上不是前兒個才當著滿朝文武誇過他嗎,剛還當成寶呢,誰知道一轉眼鳳凰變烏鴉!你說咱皇上能不氣嗎?這不,聽說現在咱們太子殿下管著事呢。」

    「那容家不是更慘?當初十里長街一片紅妝,他們家小姐可是板上釘釘和安家結了親的!而且聽說啊,兩人可是情比金堅,容小姐為了替安公子擋劍,差點兒小命都交代了,出了這檔子事,可怎麼好喲!」

    「容家?別開玩笑了好吧?那容小姐聽說了這檔子事,立馬一哭二鬧三上吊,自己帶著人就跑到安家把親給退了,聽說把那安彌遜好一頓糟蹋喲!要不是被人攔住,當場就能拿劍剁了那安彌遜!」

    「不會吧?前幾天還同生共死,這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勞燕分飛不說,還想把人小命都給要了,這容小姐不止是無情,心腸也太歹毒了點吧?容相爺就不管管?」

    「管什麼管呀?你沒聽說過嗎,容相爺平時什麼都好,就是太寵這個女兒了,那真是要星星不給月亮,都說多情女子負心漢,我看這回呀,是癡心男人碰見負心女了!你想啊,聽說兩人早就認識,照我說,說不好,弄這一出冒認官親的戲,就是容小姐背後算計,現在看事情暴露了,就趕緊跳到干地裡,把那安彌遜一人給扔溝裡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枉我還一直認為容小姐是巾幗不讓鬚眉呢,誰成想,是個這麼陰險的……」

    「那是,都說十個商人九個奸,不陰險怎麼發財呀?還捐贈鄉里,照我看呀,就是些拿出些黑心財買心安吧!」

    「小姐——」跟在轎子旁邊的容五直氣的臉色鐵青,事情越傳越玄乎,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有其他人故意散佈一些有損小姐名聲的謠言。

    「不能就這樣算了。老爺不在,屬下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讓別人這樣抹黑小姐、欺負了咱們容府!」

    跟了小姐這麼久,沒人比他們這些屬下更明白,小姐是個多麼善良的人!

    「容五,這段時間絕不許惹是生非!」霽雲聲音低沉,卻是嚴厲至極。

    容五能想到,霽雲更是早就明白,這肯定是一場特意針對容府布的局。

    逼走了阿遜,安老公爺又久不露面,赫赫安府自然就落入了太子的掌握之中——至於安鈞之,想也知道,也就是個傀儡罷了。

    皇上生死不明,三大世家楚晗等於已經掌控了兩家,目前唯一無法納入自己勢力範圍的,也就是容家罷了。

    如今爹爹和老公爺仍在宮中,雖然太子對外宣稱,這些重臣正日夜守候在皇上身邊,卻沒有一個人知道,裡面情形到底如何,甚至皇上的生死……

    此等危急時刻,決不能輕舉妄動,以免授人以柄,使他們拿到可以威脅爹爹的籌碼。

    「可這些人這樣講,要是傳到安少爺耳朵裡——」所謂三人成虎,要是安少爺真信了傳言……

    「無妨。」霽雲聲音篤定,臉上更沒有絲毫憂慮之色,別人怎麼樣自己不知道,惟有阿遜,無論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他都絕不會拋下自己。

    望望外面分外高遠的天空,這個時候,阿遜,應該已經在百里之外了吧

    「迂——」兩匹快馬如飛而至,齊齊勒住馬頭。

    「安大哥,這是師傅特意給你收拾的包裹。」

    高楚解下背上的包袱遞給安彌遜。

    兩人自出城以來一路狂奔,並未遇到任何攔截,一個上午的時間,已是來至距京城二百里外的華城,而這處三岔路口,正是楚昭回京必經之處。

    安彌遜早年便四處奔波,這般風餐露宿也是常事,臉上雖有微微的倦色,瞧著倒還神清氣爽,反觀高楚,卻是因為從未出過遠門,又自來錦衣玉食,早已是疲憊不堪。

    「喝些水。」安彌遜先四處轉了一圈兒,回來時水囊裡早裝滿了水,打開包裹,果然有些乾糧,還有倉猝之間放進去的一包點心。

    正中間則是一個有些古舊的紅色匣子,打開來,赫然是可調動半數兵力的丹書鐵券。阿遜卻是眼睛都沒眨的撥拉到一邊,一枚小小的印章一下蹦了出來,上面是「霽雲」兩字,只是那「霽」字卻是少了一點兒。

    ——正是霽雲從小到大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枚私人印鑒。曾經未曾和爹爹團圓時,雲兒總愛一個人握著這枚小印出神,從未須臾離身。陪在霽雲身邊那麼久,阿遜最明白這枚小印在雲兒心中的意義有多重……

    阿遜握緊那枚小印,神情無比霽和,卻是久久的凝望著上京的方向——雲兒,等著我。

    ……

    所有人都以為安彌遜不過是一顆流星罷了,卻沒想到自此後,伴隨著安彌遜的戰無不勝,這個名字成了無數人為之傾倒仰慕的最耀眼的一個傳奇。

    已經三天了,容文翰也好,安雲烈也罷,仍是沒有一點兒消息。三國會晤也被迫中斷,聽說西岐也好,祈梁也罷,都已經先後向太子遞交國書,準備在最短時間內離京回國。

    霽雲派出去探聽消息的人全都是無果而還,容府外,卻是不止一次發現有探頭探腦鬼鬼祟祟的人出現。

    因得了霽雲的命令,眾人便只做不知。

    「小姐,不然,我們夜探皇宮——」容大繃不住道。

    「是啊,」容二也道,「咱們這麼多弟兄,屬下就不信找不到老爺。」

    這些暗衛,由容文翰一手帶出來的,全是忠心耿耿、悍不畏死之輩。

    「爹爹要救,可也不能白白送死!」霽雲道。

    皇宮那麼大,漫無目的尋找的話,可能會一無所獲不說,更有甚者,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這樣危急的時刻,再怎麼小心也不為過。

    所以這之前,一定要先探明宮內情形,找到爹爹具體所在,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然後再作打算。

    「吩咐下去,後日是我娘親祭日,咱們明兒個就動身,去棲霞寺上香。」

    又回頭對丫鬟道:「去瞧瞧表小姐歇下了嗎?就說我有事找她。」

    「雲兒有事,尋人來說一聲就行,怎麼還自己跑來了?」王溪娘依舊賢淑典雅,只是就身上的衣服看來,明顯又消瘦了些。

    霽雲接過丫鬟奉上的一杯清茶,小口小口的啜飲著,卻始終不說一句話。

    王溪娘卻也不急,依舊低眉垂眼的一旁陪著。

    「表姑姑,」良久,霽雲終於開口,直視著王溪娘的眼睛,「或者,我該喚你一聲,王大人?」

    王溪娘神情明顯一震,不敢置信的望著霽雲。霽雲也毫不迴避的對上她的眼睛。

    王溪娘神情漸漸僵硬,半晌長長歎息一聲: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霽雲心裡一鬆:「不算早,可也,不算晚。」

    從那日自己去安府差點兒遇刺,就已經有所懷疑,後來又發生王芸娘的事,越發覺得這個表姑姑怕是不若外表一樣於人無害,而最終確定,卻是因為祖母那個看似有些糊塗的老太太。

    「原來,如此嗎。」王溪娘苦笑,怪不得便是萱草商號那樣的大事,自己都沒探聽出來,原來早已被人識破了嗎?

    內心裡隨即一痛:

    「表兄,啊,不,容相——」

    卻又旋即頹然:

    「算了,你既然已經知道,要殺要剮就隨你的便吧。」

    表哥最憎惡背信棄主之人,心裡定是厭極了自己……

    「我不會殺你,」霽雲卻起身,深深一福,「表姑姑,雲兒來,是想請你,幫我。」

    「雲兒知道,表姑姑心裡也定然不想爹爹出事,還有皇上……若然表姑姑願意,容家永遠是表姑姑的家。」

    「你真的,還願意讓我,留在容府?」王溪娘眼中含淚,這麼多年,自己最渴望的不過是有一個家,卻也知道,這是根本不可能的,自己這一生,注定是個悲劇。

    「爹爹待我如何,表姑姑平日裡不是已經瞧在眼裡?」霽雲神情驕傲,「更何況,我是容家世女。」

    王溪娘再無疑慮,轉身從床下摸出一面腰牌,又提筆寫了幾個名字遞給霽云:

    「我前兒也曾經出去過,才發現原先皇宮的守衛全是重新換了的,根本就進不去,還有這腰牌,現在怕是沒有用了,也就只能充作信物罷了。你只要想法子進了宮,他們一定可以幫到你。」

    又細細囑咐了很多宮中須避忌之事。

    霽雲接過揣在懷裡,再次沖王溪娘深深一揖:

    「雲兒離開後,祖母和容府,還要一併拜託給姑姑——」

    能在皇宮那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活下來還取得皇帝信任,這位表姑姑絕不是尋常人,再有處置王芸娘問題上的心狠……

    這樣的王溪娘,即便自己不在府裡,應該也有能力保得了祖母吧?

    「你放心。你祖母,那也是我親姑姑。」王溪娘神情鄭重,看霽雲要走,又加了一句,「雲兒自己也要,小心。」

    那皇宮大內不亞於龍潭虎穴,霽雲再是聰敏,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深閨小姐罷了。

    「去寺廟上香了?」謝明揚一愣。

    「小的打聽過,後日確是容霽雲母親的祭日,每年這個時候,她確然都會去棲霞寺一趟。」

    「盯緊她,倒瞧瞧,她要耍什麼花樣。」謝明揚吩咐道。

    那人忙告退,來至棲霞寺,便有人匆匆迎了上來,指了指禪房前跪在蒲團上的一個纖細身影低聲道:

    「容霽雲一直在那兒跪著呢。」

    大楚皇宮。

    「送到安華殿去,要是摔著了還是碰著了,可仔細你的皮——」一個大太監把一些物事交到一個低眉垂眼的小太監手裡。

    小太監忙應了一聲「諾」,然後雙手接過,低著頭便往安華殿方向而去。

    走了幾步,轉過一個彎,前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卻是西岐小皇帝穆璠又帶了幾個小太監在踢蹴鞠玩。聲音太大了,使得來往的太監宮娥都不由放緩了腳步。

    那小太監倒是老實的緊,仍是眼觀鼻、鼻觀心,並不東張西望,一徑朝著安華殿方向而去。

    卻不防一個黃綠相間的東西忽然就飛了過來,小太監一個躲避不及,正好被砸住頭,嚇得慌忙跪倒。

    「真是廢物!」能聽見穆璠惱火的聲音,「連個蹴鞠都踢不好!」又衝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把蹴鞠給朕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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