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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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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老娘取不出名字了)修真之上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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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30 11:35: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章 小傢伙

  聲音逐漸微弱,蘇停雲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她的舌蘭草還活著,她想起了當初在無量宗內,那漫山遍野的尖叫,她知道,那些,都是她家舌蘭草和其他舌蘭草們一起發出的聲音。

  「我在我在,你在哪兒呢?」

  她立刻施展春風化雨訣,又將靈氣輸入小舌蘭草體內,甚至都想給它塞幾顆丹藥了,丹藥拿出來之後蘇停雲愣了一下,隨後她直接扒開淤泥,把丹藥給埋了進去。

  任二呆呆道:「難怪大傢伙那麼喜歡她,不對,難怪大傢伙會變異。」

  因為不會有哪個人,會這麼認真呵護一株舌蘭草。

  他們只會拔掉它,踐踏它。

  他想,如果他是那株舌蘭草,雖然靈智微弱,只會複述別人的語言,但如果有個人天天呵護它,跟它說話,那它那唯一的靈智會告訴它,趁著這股清風,趁著這微暖快點兒長大,長大起來了才能保護那個人。

  所以它做到了。

  「君上我們去把大傢伙帶過來吧,你看她急得都快哭了。」任二道,他轉頭,卻看到君上陰沉著臉。

  白夙這會兒異常難受,他沒有帶那個大的出來,但認了主的小的卻是隨身攜帶的,然而此時,那小的在他丹田識海之中,這會兒發出的聲音都讓他神魂受到了震盪,一時氣血上湧,讓他微微有些頭疼。

  然就在這時,他識海內的舌蘭草忽然發出了一個低低的呢喃。

  「婆婆!」

  那是君上當初的聲音。

  任甲和任乙俱都目瞪口呆地看了過去。

  白夙:「……」

  不是他喊的。

  蘇停雲也聽到了,她猛地轉過身去,然而並沒有任何發現,只是她認得那個聲音。

  「任一!」

  「我知道你在附近,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在這裡做什麼!」蘇停雲厲聲喝道。

  為何會特意關注任家三兄弟,一是上次在試煉島那邊她就起了疑心,二是雖說他們自稱三兄弟,但任二和任三對任一的態度很不一般,這就使得蘇停雲對他有了更多的關注。

  任一說話不多,但聲音偏低沉,聲線微微沙啞,低聲說話的時候就撩得人心癢癢,她就一直記得。

  此番雖然不知道為何他會跟著喊婆婆,但她第一時間是呵斥出聲,只是等到喊完蘇停雲腦子裡又靈光一閃了。

  她身子一顫,「難道你是我的大舌蘭草……」

  這種感覺,就跟我在春天種了一顆種子,秋天結出了一個男人有些相似,她緊張兮兮地喊完,就見對面洗劍池邊出現了一圈圈漣漪,任家三兄弟的身形在水面上顯露出來。

  她剛剛喊話驚動了拭劍樓的人,此時小師叔等人已經趕了過來。

  白夙掃了任甲一眼。

  任甲飛身上前,直接將蘇停雲提到了手中。接著任乙已經祭出了桃花扇,四人一同站在了扇面上。

  嚴玉卿和展魚的飛劍同時而至,本是想攔下已經升空的桃花扇,卻撞上了無形的牆壁一般,兩柄劍雙雙墜落,展魚的大鐵劍還出現了一個豁口,他本人也是腳步踉蹌,連續後退了數步。

  蘇停雲被任家扣著肩膀不能動,她此時已經知道這人肯定不是舌蘭草變的了,身上唯一能攻擊的就是丹火和神識,然神識被壓制得死死的,唯有丹火可以一搏,丹火祭出,卻被任乙直接抬掌壓下。

  「哎呀好燙好燙!」任乙臉色大變,捧著手不停哀嚎。他身上有仙器寶劍甲護體,沒成想竟然被那火焰灼穿了。

  「別鬧,我帶你去找你的大舌蘭草!」蘇停雲還欲掙扎,一隻大手按在了她的肩上。「它現在狀態不好。」

  其實那株舌蘭草並不聰明。

  至少,它因為成長的年歲太短,靈智根本不夠,否則的話,怎麼會拼命的往大裡長,那樣對它根本不好。然說它不聰明,它卻變異了,還具備了跟小蘭一樣,號令天下舌蘭草的能力。它還能從龐雜的聲音中,清楚準確的分辨出小眉、柳飛舟、我家的大舌蘭草這幾個詞。

  拭劍島是有封印的,只是比不上禁天涯。

  所以它能捕捉到聲音就已經十分不易,隔著這麼遠,控制那株小的更是難上加難,而最後,它影響了小蘭,更是用盡了全力。

  此刻的它,葉片怕是已經完全枯萎,生機也所剩無幾了。

  所以,他必須把魏雲,也就是現在的蘇停雲帶回千機閣。

  ……

  白夙說完,看蘇停雲還在發傻,便將識海之中的舌蘭草也取了出來。

  他手掌輕輕拍了一下蘇停雲的肩,示意她看過來。

  蘇停雲扭頭過去,就看到任一另一隻手上有一個小盆兒,盆裡的舌蘭草葉子不過巴掌大,跟翡翠白菜似的,看起來晶瑩剔透,在月光下散發出迷人的輝光。

  「婆婆。」小舌蘭草又喚了一聲。

  蘇停雲的心瞬間就安定下來。她神情也變得溫柔,就那麼看著任一掌心裡的那一盆舌蘭草,剛剛眼裡的冰瞬間融化,潤了一泓秋水。

  她眼睛不大,平時看起來還挺兇悍的,卻沒想到,會有這麼溫柔的模樣。他從未見過,然白夙可以想像,以前她輕輕摸著舌蘭草葉子講故事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的眼神。

  桃花扇已經飛上了萬丈高空,蘇停雲忍不住摸了好幾下草葉子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遭了,師父他們肯定以為我被擄走了,小師叔還需要我的丹藥,小布點他們的丹藥也還不夠。」

  「我給了。」任乙樂呵呵地拍了下手,「我剛剛扔了一瓶七品潤脈丹和兩瓶白玉露……」他偷偷瞄了君上一眼,發現他似乎沒有不高興,又接著說了下去,「還剩了一把高階飛劍和兩個防禦法寶。」

  反正就一股腦扔下去的,到底有些什麼,還是剛剛才弄清楚的。

  這三個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這麼土豪!隨手丟下去的東西,拿出去外面的修士都會搶破頭。

  「那麼多東西了,他們肯定不會覺得你是被擄走了,擄走了也值不了這麼多嘛。」任乙樂呵呵地做了最後總結。

  蘇停雲:「……」

  任甲並沒有對任乙的話有任何反應,他只是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著蘇停雲不斷摸著小傢伙的手。

  他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那株小的認了君上做主啊!他們神魂相連啊!君上他,他被這個女的摸了無數遍啊!

  君上他是不是臉紅了?戴著面具看不出來吧……任甲此刻的內心很崩潰,他不敢再看了,默默地垂下了頭。

  而拭劍樓,所有人都驚醒了。

  大家披著衣服出來,把最先追出來的展魚和嚴玉卿團團圍住。

  「給了這麼多東西,天啊!好大的手筆!」三師伯眼睛都看直了。

  「玉卿你的傷馬上就能復原了。」嚴豎常年冰塊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嚴玉卿依然還是老樣子,薄唇微抿,不發一言。

  「他們是過了洗劍池考驗的,品行應該還行吧。」展魚也道,「帶走小雲應該沒什麼大不了,過幾天就回來了。」

  「早叫你給他們買傳音符了。」二師伯道。

  「靈石你出?」展魚反問。

  「呵呵……」所有人都笑了。

  卻在這時,小布點驚道:「師姐走了,誰做飯啊!」

  龍鳳胎同時道:「對啊!」

  於是,此時此刻,拭劍樓全體修士唯一擔心的,不是蘇停雲會不會有危險,而是她走了,誰來當廚子了。

  這真是個悲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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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30 11:36: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一章 好人卡

  任一說舌蘭草狀態不好,蘇停雲也心急如焚,飛在高空的時候並沒有繼續跟他們聊天,等到了地方,聽到任二說千機閣到了,蘇停雲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千機閣?」

  她躲在竹林裡拜千機閣,結果千機閣的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了大半個月了。世人將千機閣傳得神乎其技,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蘇停雲瞬間想明白了。她曾經就覺得舌蘭草是個聽壁角的大殺器,還想過若是誰能利用起來,便能掌握很多訊息,沒想到,倒有人真的搗鼓出來了。

  「難道你們就是通過舌蘭草來瞭解消息的?」蘇停雲問。她問出口就有些忐忑了,畢竟這也算別人的商業機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洞府門口亂長的舌蘭草就是個監聽器,怕一怒之下,把一座山的草都給鏟平了。

  「恩。」白夙點點頭,也沒做絲毫隱瞞。

  看到他們三個都不是很在乎的樣子,蘇停雲才鬆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聽任三道:「到了。」

  千機閣隱藏在群山峻嶺之中。

  蘇停雲神識搜尋,並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然她跟著任家三兄弟踩著到小腿高的雜草往前走了大約十來丈的距離,就發現眼前景色突變,山巒變成了平原,大片大片的草海,一眼望不到盡頭,清風徐徐,草葉猶如波浪起伏,而那浪花層層疊疊地移至眼前,還發出嘩嘩嘩類似於驚濤拍岸的聲響。

  任乙躍上青草尖兒,踩在那浪頭上被起伏的波濤送走,眨眼消失不見。

  任甲扭頭看了一眼蘇停雲,這草海是陣法,第一次來的人需要有人引路才會被送入千機閣,否則的話就會一直困在不斷變化的草海之中,連渡劫期都很難逃出去,任乙已經跑了,這會兒,要引她過去的就只有自己或者君上了。

  得牽著她的手。

  任甲揣摩不准君上的心思,說他不喜歡人接觸吧,神魂相同的舌蘭草被蘇停雲摸了個無數遍。但畢竟不是肢體相處,所以他還是應該主動把人牽走?

  就在任甲猶豫不決,最終打算伸手去拉蘇停雲的時候,蘇停雲已經自個兒學著任二的樣子施展御風術踩在了草葉尖兒上。

  下一刻,她感覺天旋地轉,匆忙之中,一隻手伸過來抓住了她。

  「謝謝啊。」

  婆婆一點兒不害羞,把別人的手死死攥著,她力氣大,就跟一把老虎鉗似的。

  白夙臉色難看,這是他第二次被她死死地掐著手了。任甲任乙兩個都辦事不利,任乙就不說了,一直都不靠譜,這種時候,任甲竟然也犯這樣的錯誤,區區小事,還要他出手。

  草海過去,便有一處水潭。

  水潭是月牙狀,潭水清澈見底,裡面養著一些小銀魚,潭底則有很多五顏六色的漂亮石頭,使得波光粼粼的水面時不時會變成其他顏色,看起來唯美至極。路過之時,蘇停雲難免多看了幾眼。

  結果任一重重地甩了一下手,袖子都帶出一股勁風,她這才連忙把手鬆開。

  經過了月牙湖就有三階長了青苔的石梯和一道木門,木門和石階被掩埋在草海之中顯得十分落魄,然推門進去,隨著吱呀一聲響,便有亭臺樓閣,池館水榭,楓林秀竹,美不勝收。

  一些穿著白衣的修士正在打掃落葉,見人進來,皆是轉身,沖他們微微淺笑。

  蘇停雲跟著任一往前走,沒幾步她就看到前方有一棵大樹,樹底下建了個池塘,旁邊還有棟房子,跟無量宗天策峰上她居住的地方極為相似。

  蘇停雲飛奔過去,池塘裡的舌蘭草兩片葉子耷拉在土裡,葉片缺水乾癟,露出了中央紅色的小舌頭。

  她翻身進去池塘,開始施展春風化雨訣。

  她如今修為進階,靈氣增加不少,施展起來更加得心應手,加之神魂也比從前強大,一心二用也十分輕鬆。

  「傻孩子堅強一點兒,千萬千萬不要出事了知道嗎。」

  「婆婆可想你了。」

  「你多喝點兒水,用根鬚多吸收靈氣,才有營養讓葉片長得肉嘟嘟的。」

  「在無量山的時候,多虧你救了我。」

  「還有小眉,還有柳飛舟,你們都在救我……」說到這裡,蘇停雲鼻子發酸,聲音裡還帶著點顫音。

  「還好,大家都還在,你快點兒好起來,然後幫我找小眉的元神好不好?」蘇停雲也知道舌蘭草只能聽聲音,指望它找小眉元神並不現實,但此時它太虛弱了,她想讓它覺得自己還有事情要做,堅強起來。

  一手施展春風化雨,一手輕輕撫摸軟在地上都沾了泥有些腐爛了的葉片,蘇停雲輕聲道,「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你還要不要聽了?」

  以前故事說到一半,舌蘭草都會很不高興的。

  白夙眼睛一亮。

  在蘇停雲救治大舌蘭草的時候,任乙也引了靈泉進入池中,他還想進去幫忙,被白夙制止了。舌蘭草生命力頑強,這一株尤其是,如今蘇停雲過來了,它更不會死。

  因為他聽到蘇停雲在絮絮叨叨的說話,一邊施展春風化雨訣還能一邊說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話,鼓勵舌蘭草堅強復原,那樣子,完全把一株草當成了一個人,還是她孩子一般。

  所以這個孩子,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去回報她。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他很少在人身上看到過,如今,卻有一顆草,正在這麼做。也有一個人,也在這麼做。

  他們溫暖了彼此。

  白夙平時老說舌蘭草聒噪,這會兒卻不覺得婆婆吵鬧了,她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又好笑又讓人心安,於是他把自己的那盆草拿住來,放在池塘邊,自個兒在大樹底下靠著坐下,閉目養神起來。

  然剛剛閉眼,白夙就聽到了哽咽的聲音。

  任乙看著池塘裡的蘇停雲和大舌蘭草,感動得抹眼淚,一邊揉眼睛一邊道:「真是太感人了,嗚……」

  「來人,把他給我叉出去!」

  蘇停雲不眠不休地照顧了舌蘭草整整七天,它那兩片大葉子才勉強撐了起來。

  看它葉片長得太大,支撐起來很累,蘇停雲還給它找了樹枝撐起來,葉片上之前那些腐爛的傷口也給紮了繃帶。千機閣上天氣很涼的,蘇停雲想到以往那個世界的大樹冬天還要用東西包起來防寒,她也找了些草葉子特意用火烘乾,然後給它底下圍了一大圈,就跟蓋被子一樣。

  為了弄這床草葉被子,蘇停雲把草海都割出了個缺口,對丹火的控制能力也更上了一層。

  不過看到她這麼折騰,其他三個人都是一幅難以理解的表情,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難道就是用這樣奇特的方法養出了變異舌蘭草的?

  任乙偷偷給一株舌蘭草搭了件衣服,就連白夙,也偷偷從池塘裡大舌蘭草的被子裡扯了幾根枯草,給自己的小蘭繞了幾圈。

  他又不能用靈氣,去弄那種枯草太麻煩,索性,悄悄拿吧,反正他有隱匿身形的法寶,沒人看得見。

  結果,他的小舌蘭草傳遞給他的情緒是很不高興,這讓白夙十分無奈,臉色都陰沉了幾分。

  「哎呀,今個兒君上又不高興呢!」

  到了第九天的時候,蘇停雲的舌蘭草就又恢復了勃勃生機。

  它用力拍打著葉片,顯得特別開心。

  「婆婆,哈哈哈哈。」

  「乖,一直沒給你取名字,我給你取個名字吧。」蘇停雲想到了禁天涯的大白,大力撫摸了舌蘭草葉子兩把,「就叫小白好了。」

  一旁,任乙大聲喊,「它有名字了,它有名字了,君上給賜的名字,叫聒噪!」

  白夙剛剛從房間裡出來,聽到任乙說話,腳步一頓。

  下一刻,他就聽到了那株舌蘭草魔性的聲音。

  「哈哈哈,長得磕磣,你長得磕磣。」

  蘇停雲笑了一下,「它不喜歡那個名字呢,還是叫小白吧。」

  說完之後,蘇停雲轉頭看向任乙,欲言又止。

  她在糾結如何開口。

  任乙能夠隨手丟出七品潤脈丹,這就說明他身上高階丹藥不少,她想問問有沒有九品潤脈丹,沒有九品,七品也行,哪怕不能把小眉的暗疾徹底治好,也能讓其恢復大半,日後修煉必然不會那麼痛苦。

  而且雖然知道了千機閣打探消息都是通過舌蘭草,蘇停雲對此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她想知道,小眉的元神到底在哪裡。

  千機閣,會不會知道?

  還有大白……

  問題太多,每一個都很重要,然而她能用什麼去交換呢?

  「我……」蘇停雲略一躊蹴,就見任乙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道:「哎,雖然你長得不好看,但人很善良,跟舌蘭草說話的時候很溫柔,我很欣賞,但,但我喜歡的不是你這樣的。」

  任乙喜歡的是胸大腰細的美人,他就是這麼俗!

  媽蛋,就這麼莫名其妙被發了好人卡!

  蘇停雲這會兒倒也不糾結了直接道:「我想問你千機閣的消息要如何購買,我想要九品潤脈丹,也想知道李馨眉元神下落,還有無量宗禁天涯的秘密……」

  「九品?我沒有,君上說下來的時候九品丹藥他都用光了。喏,只有八品的。」說罷,任乙拿出一個翠綠色的瓶子,遞給了蘇停雲。「裡面是八品潤脈丹。」

  就這麼輕易給她了?八品丹藥,蘇停雲接過瓶子,忽然覺得有些燙手,她緊緊攥著瓶子,心情十分激動。

  「剩下的……」

  「剩下的他不知情,我告訴你。」白夙跨出房門,他看著蘇停雲,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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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30 11:36: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二章 言靈

  「你想知道答案,我也想知道答案。」白夙走到了蘇停雲旁邊,她是坐在池塘邊的,白夙在她身側站了一瞬,也順勢坐了下來。

  「你先告訴我,禁天涯底下有什麼,你是怎麼出來的。」

  因為蘇停雲就是魏雲,所以白夙一度覺得,她身上如果有不想說的秘密,他不會勉強她。當初想試著破開禁天涯的封印,是想看看有沒希望救人。因此,在猜測出他的身份之後,白夙並沒有去追問什麼。

  他覺得她是在底下有了奇遇,才會資質變化,人和聲音都變年輕了。他當初雖不知道她具體長什麼樣子,卻也從許多人口中知道,她資質奇差無比,根本無法突破到築基期。

  這樣的奇遇,一般人都會藏著掖著的。

  然禁天涯的封印跟拭劍島相似。

  而他們在拭劍島洗劍池探尋了大半個月,雖然因為他無法使用靈氣法術之故根本不能將封印破開,但他感受到了其中一絲劍意。

  那劍意,與當年打傷父親,搶走守護靈的那個人,有細微相似。他本還要繼續搜尋的,然大舌蘭草出現了意外,而這幾天,他也偷偷返回過拭劍樓,依然毫無頭緒。

  他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線索。

  「禁天涯底下有峨長光。」蘇停雲道。

  白夙沒有看她,直接問,「凶獸是什麼?」

  「是大白。」她想了一下,「白白軟軟的一大團,頭頂上頂著兩片大葉子……」

  蘇停雲以為白夙會接受得很困難,誰家的凶獸這麼萌,沒想到他目中泛紅,直接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中出現一幅畫卷,「是不是這個樣子?」

  畫中那圓圓的一坨,頭上頂個小花盆的,不是大白是什麼!

  蘇停雲眼睛瞪大,就見白夙深吸一口氣,「首先,我告訴你你口中的大白是什麼。」

  「那是言靈。」白夙取出自己的舌蘭草,「舌蘭草是它的伴生靈草,我,不屬於此界。」

  白夙來自於上界。

  所謂上界,就是他們這一界的修士渡劫飛升之後進入的界面,白夙所在的那一界,就叫真靈界。

  而蘇停雲現在這個修真界,因為並未出過飛升修士,所以未曾命名。像他們這樣的修真界面,大大小小足有數千之多,統稱三千界。

  任家三兄弟隨手撒仙器靈丹,闊綽得讓人驚訝,原來是上界修士啊,難怪如此了得。只是聽到他說這一界因為沒有飛升修士所以並未命名,蘇停雲疑惑地問道:「皓月宗不是有嗎?」

  「不過是他們自己造的遙罷了。」

  也就是說,皓月宗根本就沒有修士成功飛升!他們的飛升老祖,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真靈界修士分為兩類,一類是渡劫飛升上去的,他們熱衷於建立宗門,另外一類就是生而為真靈界修士,以前被尊為真仙,他們俱都是一些古老家族。真仙也要從煉氣期開始修煉,但速度非常快,修煉資質大都極為逆天,加之真靈界靈氣濃郁,所以他們的修為進階到渡劫期,快的都只需要數百年。

  真靈界本土修士雖然修煉快,但根本追不上三千界不斷渡劫飛升的那些修士,因此本土修真家族勢力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只有上古白家能夠與那些宗門抗衡。

  因為白家實力強悍,因為白家有言靈。

  通曉天下事,輕易不發言,一言定乾坤。

  然一萬三千年前,白家分裂為入世和隱世兩派,當時正值守護靈獸浴火重生,大家都沒想到,火焰中會出現兩隻同樣的言靈小獸,其中一隻,被早已有異心的入世派修士搶走。

  當時白家隱士一派大能紛紛前去追回守護靈,奈何一個一身黑衣的劍修突然闖入白家禁地,打傷了當時留守在家中的族長,搶走了另外那隻守護言靈。

  後來,大家甚至懷疑那位族長與叛出的那些修士勾結,否則的話,他的實力怎麼會輸給一個毫無名氣的黑衣劍修。

  那位族長因為沒有保護好新生期的守護靈獸而自責,苦苦尋找數千年未果,最終隕落在了尋找守護言靈的路途當中。

  那位族長,是白夙的父親。

  而白夙,也從未放棄過尋找。

  講完了自己的故事,白夙眼睛裡都隱隱有了淚光,當然,他戴了面具,蘇停雲是根本看不出來的。

  「那是養凶地,你確定它還是白色的?」白夙語氣難得有些緊張,隱約能聽到微微顫音。

  「它是白的,但是不高興的時候會變灰。」蘇停雲道。

  「最後,是它救了我,不然我出不來。所以你放心,它不是凶獸。」蘇停雲想到大白就心頭一暖,她斬釘截鐵地道。

  「好。言靈不易親近人,你隨我一塊過去。我可以幫你找到李馨眉元神作為報酬。」

  他直接拎起了蘇停雲,將她扔到了飛行法器上,隨後打算直奔無量宗禁天涯。世人都以為無量宗的陣符殿憑空消失了,事實上它就在那裡,陣法結界當中,而李馨眉的元神既然還在,有九成可能就在陣符殿中。

  所以,去一趟無量宗,什麼都可以解決。

  「你知道如何解開禁天涯的封印嗎?」白夙躍上法寶,站在蘇停雲身後問道。

  「你上界的修士也解不開嗎?那個封印是針對大白的,我可以出來,但它出不來。」

  「去了再說。」白夙焦急地道。

  白夙動作太急切了,他都忘記了,他在這裡是不能使用靈氣的,靈氣稍微調動了一下,天上就有雷電閃爍,而他本身也經脈劇痛,身子微微抽搐,險些站立不穩。

  飛行法寶其實就是一片翠綠的大草葉子,因為注入的靈氣中斷,剛剛起飛就往下墜落,撞到了路邊一個掃落葉的白袍修士。

  「撞到人了!快躲開!」蘇停雲發現那人毫無反應,依然在那掃葉子的時候,急得從飛行法寶上跳了下去,隨後用一把力氣將那葉子給舉了起來,然而那葉子看著平平無奇,卻是個仙器,力道並非她能阻擋的。

  蘇停雲雖然將其舉了起來,但人還是由於慣性撞了出去,將那人直接撞倒在地,蘇停雲也直接趴在了地上,被那仙器給壓在了下面。

  她沒覺得疼。

  但她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跳,渾身上下冒起了冷汗。

  剛剛,她壓到的人沒了,變成了一個銀質的小人。她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猛然想起了當初來的時候,路過的那個月牙潭。

  潭水清澈,裡面有閃著銀光的小魚遊動,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然現今回想起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那是封印了大白的人!

  她差點兒相信了封印大白的兇手!現在,應該怎麼辦?

  對了,剛剛他說大白很難親近人,所以必須帶她一起過去,那她,她只能孤注一擲試試了。

  蘇停雲離魂了。

  她魂魄離體之後意識飄忽,感覺有些天旋地轉,剛剛飄了一瞬,她就感覺到了力量的流失,也就是說,如果不儘快附身的話,她元神或許會消亡。

  想到這裡,蘇停雲瞄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腦子裡有了個念頭,她拼命地想進入其中,最後,當真進入了玉鐲內,不過進去之後,就直接附在了李馨眉身上。

  看來,她不能像某些殘魂一樣寄存在靈氣法寶當中,難道是因為她元神完整之故?

  蘇停雲暫時不打算想這些,她的肉身還在外面,而她現在,還在玉鐲的空間當中。這裡有山有水有靈氣,暫時待在裡面沒什麼問題,但她自己的肉身還在外面!

  千機閣。

  任甲和任乙敢了過來。擅自動用靈氣違背了天道規則的白夙臉色蒼白,他被任甲扶到了一旁,而任乙則將壓在蘇停雲身上的葉片給移開了。

  隨後,任乙發出了一聲慘叫。

  「不好了,君上你把婆婆壓死了!啊!啊!」

  舌蘭草:「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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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三章 血傀儡人

  任乙趕忙把蘇停雲翻了個面,他說話的時候眼睛都隱隱有了淚光,怎麼都沒想到,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連一點兒神魂氣息都不剩下了呢。

  一旁的任甲看著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隨後眼角抽了抽,把頭移向了別處。看到那株啊啊啊叫個不停的超大舌蘭草,他目露驚異之色,隨後又眼神微微一黯。

  白夙低頭打量了一下地上躺著的人。

  地上的人儼然是元神出竅狀態。

  白夙注意到蘇停雲手裡緊緊攥著的傀儡人,他伸手去取,結果對方捏得太緊,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傀儡人給拿出來。

  這種傀儡人是用鉍元晶煉製而成,上面雕刻陣法,能夠與活物一模一樣,若是為人,會哭會笑會說話,大概,比任乙還聰明些。但他們不會攻擊,遭受到碰撞或者攻擊之後,就會變成原形。

  這是白家秘術,而分裂而出的那些叛徒,改了姓氏,聽說一直在嘗試,把人變成傀儡。

  蘇停雲剛剛還好好的,她不可能被這麼壓斷了氣。她撞倒傀儡人之後就出現了這樣的狀態,莫非跟傀儡人有關?

  白夙拿出一盞燈在蘇停雲周圍點亮,那燈樣式普通,就跟尋常人家的青銅油燈十分相似,唯一不同的,大約就是這盞燈上綠色的銅銹太多,像是剛從水底下撈起來一樣。

  此燈名為引魂燈,本來準備拿去找李馨眉元神的,現在,得先找蘇停雲了。

  引魂燈的燭火是幽幽綠色,那點兒火苗星子發出的綠光詭異地落在了蘇停雲的手鐲上,白夙便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在裡面。」

  「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

  金蟬脫殼用得也太熟練了一些,然而她能施展得如此輕鬆,莫非這身體本來就不是她自己的。

  然這樣也解釋不通,如果是奪舍的話,她這麼輕易的捨棄身體,若是不小心身體毀了,那她就完了。因為奪舍求生本就天道難容,能成功一次就已然了不得了。

  白夙抬手敲了敲蘇停雲手腕上的玉鐲子,「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乖,出來。」他心急火燎,恨不得把玉鐲直接毀了,然而神魂裡小蘭不高興,池塘裡小白在尖叫,這使得白夙只能深沉著臉說軟話,還拿出了當初婆婆哄孩子的語氣。

  他很急,哪怕明知道那封印現在也解不開,仍舊心急火燎,因此說了兩遍之後,語氣就顯得陰森起來,還帶著神魂威壓。

  「乖,出來!」他的話一字一句從牙縫裡迸出,其中殺意畢現,給玉鐲內的蘇停雲都帶去了強烈的壓迫感。

  只是第三遍說完之後,白夙眼神一凜,握著蘇停雲手腕的手瞬間用力,在她手腕上掐出了一道紫痕,看得躲藏在玉鐲裡的蘇停雲心驚肉跳。

  引魂燈火焰在蘇停雲玉鐲上停留了一瞬之後,又朝著任甲的方向飄了過去。一點兒綠光,幽幽映在了任甲臉上。

  「君上,怎麼了?」任甲一臉莫名其妙地道。

  他的這盞引魂燈,只會找那種離魂之人遺失的元神。也就是說,元神離開了本體,附著在其他物體之上。

  他跟任甲任乙肯定不是時刻待在一處,同樣,他為了自己這兩個手下的絕對忠心,也給他們下了神魂烙印,最近並未感覺到任何異常,任甲的神魂氣息的確就在他眼前這人身上,為何……

  不管怎樣,先把人控制住再說。

  他不能用靈氣,攻擊性的法寶施展不了,此時果斷甩出一方陣盤,將任甲困在其中。

  任甲臉色大變,「君上這是何故?」

  旁邊任乙呆立一旁,一幅看傻了的模樣。

  「別裝了,你是誰?」白夙起身,冷冷道。

  任甲臉色漸漸陰沉下來,「看來我運氣太差,剛剛露面,就被你識破了。」

  「我是誰?」

  「呵呵,我是古風陽!」他語氣滄桑,隱隱透出幾分猙獰,當年威風赫赫,名動天下的古風陽,如今只能在別人的軀殼中苟延殘喘。

  ……

  他是古風陽。

  他堂堂渡劫期修士,無量宗說一不二的人物,竟然會栽在自己培養出來的金丹期修士手裡。

  蘇灕江那狗東西一直隱忍不發,害得他大意起來,孰料大婚當夜趁著他正要跟阮清霜好好親熱之際,他不僅奪回了身體的控制權,還打傷了阮清霜,逃離了皓月宗。

  此後他東躲西藏,多次從皓月宗修士手底下逃脫,但也受了不輕的傷,還被傳入了魔道。古風陽一直想奪回控制權,奈何他發現,當年那個優柔寡斷的弟子,如今意志堅韌,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

  雖然蘇灕江奈何不了他,但他同樣,也奈何不了蘇灕江了,反而要受到蘇灕江的威脅,不得不相助於他。

  因為他空有個元神,已經沒了再奪舍的可能,若是蘇灕江對自己心狠,拼了自殺要跟他同歸於盡,那他根本無計可施,只能受他要挾。這一切,必須要等他奪回身體控制權之後才能扭轉。

  在海上異樹出現之際,蘇灕江去了試煉島。

  他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徑直去了海上異樹所在位置。沒想到,進去之後,竟讓他找到了大機緣。

  旁人都在仙宮上搜尋,而他卻機緣巧合的進入了海面大樹樹幹處的洞穴之中,在那裡修煉起來。

  之後,就是他元神力量無法再與蘇灕江抗衡,眼看要被對方吞噬之際,古風陽只能棄了肉身僥倖逃出,奈何沒了依附的他元神飛快衰弱,儼然要真正隕落於天地間,就在絕望之際……

  他遇到了一位黑衣人,將他的元神收入一件法器之中。

  「只要你替我做事,我會給你一具資質大好的肉身。我會讓你成為此界第一人,日後隨我飛升上界。」那人如此說道。言語中透露的信息表明,那人來於上界,有通天徹地之能。

  古風陽根本不相信對方的話,然而形勢所迫,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選擇。最壞也壞不過神魂消亡。

  之後,他的元神在法器當中不僅沒有衰弱,反而有所恢復,沒隔多久,他便真的再次進入了一具資質優秀修為高深的肉身當中。他親眼看到黑衣人扔下結界,號令皓月宗修士圍攻任甲,將他元神封入一個銀質小人當中,駭得神魂俱顫。

  連皓月宗修士都聽從黑衣人的號令,尊稱他為尊上,想來他們之間也達成了某種協議,因此,不管怎樣,他都必須為其賣命。

  黑衣人讓他潛伏在白夙周圍待命,他剛剛過來就被看穿了,這下該如何是好!想到這裡,古風陽就有些心悸。但眼下被困入陣法當中,他無法脫困和傳遞消息,形勢更不樂觀,他掙扎未果,於是厲聲喝道:「若不想你那手下神魂俱滅的話,就放我出去!」

  白夙周身有靈氣湧動。

  一直傻愣當場的任乙這才反應過來,「君上你不能用靈氣!」

  話音落下,晴空一聲驚雷,白夙身形猛地往前一閃,下一刻,他從假冒任甲的後背血肉之中取出了一件帶血的銀傀儡。

  「原來白家叛徒也來了。」他握著那個帶血的傀儡人,神情冰冷地道。

  「不過是棵昆侖神木,他們怎麼捨得夙願秘境,派人來到這裡浪費時間,難不成,還有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夙願秘境三千年一出,數萬年前本是白家引路,然分裂之後,那些叛徒因為搶走的言靈反而占了先機,如今,反而是本家失去了進入夙願秘境的資格。

  白夙神識注入手中帶血的傀儡人身上,然下一刻,異變陡生,傀儡人瞬間自爆,且直接牽連神識,千鈞一髮之際,白夙不得已運轉靈氣抵擋,結果,天罰瞬息而至。

  「君上!」

  任乙一聲驚呼,祭出法寶抵擋,然他人直接被一股狂風掀翻,重重撞到了旁邊的大樹上,把整棵大樹都給撞斷了。

  大樹攔腰折斷,轟隆一聲倒下,壓在了池塘上面,還好舌蘭草反應極快,兩片葉子張開耷拉子池子底,才沒有被大樹壓倒。

  蘇停雲元神一直躲在玉鐲當中,她接受到了很多讓她萬分震驚的消息,而君上從假冒任甲的古風陽後背掏出來的銀質小人,讓她明白自己或許誤會了什麼。

  他困住的人是古風陽。

  是她恨得咬牙切齒地人。

  蘇停雲元神回到自己肉身,隨後把大白褪下的死皮拿出來往頭上一頂,直接將自己和白夙整個罩人其中。

  雷電重重劈下,蘇停雲覺得手臂一麻,一股微弱的電流流遍全身,一點兒也不疼,反而十分舒服,讓她咬著嘴唇,依然沒忍住的輕哼了一聲。此時,她沒有注意到,有一些雷電之力,被手指上的古樸戒指悄然吸收了。

  白夙沒有動彈,他靜靜的站在原地,黑暗之中,一雙眼睛亮若星辰,然裡面卻有讓人心悸的陰冷。

  手裡的傀儡人已經化成了灰,從他指縫裡一點兒一點兒溜走。

  任甲魂燈已滅,徹底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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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四章 我的兄弟

  三百多年前,白夙來到這個偏遠的無名界。

  從界湖過來不久,他就看到了兩個小孩。兩個小孩應該是雙生子,骨齡同樣是八歲,然而一個長得高大結實,另外一個則瘦弱矮小跟個蘆柴棒一樣。

  無名界並無修士飛升,所以此界之人連界湖都不知道,這附近十分荒涼陰森,靈氣也十分稀薄,兩個小孩肩並肩擠在一起,面前有一堆火,而火堆的對面,是一群狼。

  白夙在這無名界,最先看到的活物就是兩個煉氣期的小孩和一群一階靈獸土狼。

  「哥哥,我餓。」

  明明對面是隨時就會撲上來把他們撕成碎片的餓狼,身材弱小的那一個渾然不覺得害怕,只是緊緊地挨著自己兄長,摸著肚皮說餓。

  「恩,等會兒就有狼肉吃了。」大的那個孩子手裡握著一根長槍,槍柄是木頭做的,槍頭是用普通的精鐵打的,磨得很亮,被他橫在身前時有銳利的銀光。

  他小小年紀,眼睛裡已有殺氣。但轉頭跟自己兄弟說話的時候,又顯得那麼誠懇和溫和。

  一階的土狼數量多,但那個大個子小孩資質不錯,現在已經煉氣三層,他肯定是制服不了這麼多土狼的,但要逃跑還是有五成機會,然如果要帶著那個小的一起逃命的話,就基本上沒有生存可能了。

  那小的資質太差,體內靈氣若有若無,說他是煉氣一層都抬舉了他。

  白夙覺得小的會被扔掉,大的那個會獨自逃走。

  他走過了太多的界面,看多了太多的人和事,親人朋友愛人之間的背叛簡直數不勝數,他覺得自己已然猜到了結局。

  火堆越來越微弱,土狼群中有了微微騷動,這時,第一頭狼越過了火堆,隨後,狼嘯聲此起彼伏,在荒野上顯得異常的震撼心靈。

  不是因為狼群,而是面對著狼群的兩個小孩。

  黑暗中,那柄木槍的槍尖在晃動,白夙聞到了血腥味兒。

  有人的,也有狼的。

  他看到一頭頭的狼跌進了事先挖好的陷阱,而陷阱裡滿是木頭削的尖刺,於此同時,一排一排的木荊棘升騰起來,形成了一堵牆。

  土狼只是一階。

  而木剋土。然這些根本阻擋不了那成群的土狼,白夙見多了背叛,但實際上他偶爾也見過寧死也不願拋下同伴的人,雖然少,但有,然結局無非是兩個人一起死。

  卻沒想到,那個包圍圈裡的八歲小孩,手持一柄木槍,一直屹立不倒。

  他身上殺氣騰騰,猶如一個小殺神。越來越多的狼倒下,白夙還聽到小的說,「哥哥,好多狼肉。」

  只是他的哥哥已經無法分出心神來回答他了。又過了一刻鐘,大個子小孩靈氣耗盡,然他不用靈氣,也能用槍刺殺土狼。

  他彷彿不知道疲憊不知道疼痛一樣,明明身上被咬下了大量的血肉,左胳膊都快被咬斷了,臉上大量的汗水和血水混雜在一起,他也沒有喊一聲疼。

  到最後,這個煉氣三層的小孩當真殺死了上百頭的土狼,他站在成堆的狼屍中間哈哈大笑,笑聲回蕩在荒野當中,雖然還略顯稚嫩,卻已有了豪氣干雲。

  「哈哈哈,弟弟,有狼肉吃了。」

  「好多狼肉可以吃。哈哈哈。」小的那個也笑了,他像是看不到自己哥哥遍體鱗傷似的,已經拖了一隻狼到身邊,張口就要咬下去,而哥哥這才制止他,「等等,要烤熟了再吃。」

  他搖搖晃晃地坐下,堅持著將土狼屍堆整理了一下,又生了一堆火。

  原來,瘦弱的那個小孩,不僅是資質差,腦子也有些問題。換句話說,因為先天不足,他神智有損。

  這樣兩個孩子,能在這修真界活多久?

  白夙從黑暗中走出,他問,「我初來此地,需要個下人,你願意跟我嗎?」說罷,他拋出了一個丹藥瓶,扔到了個頭大的小孩面前。

  哥哥撿起丹藥瓶,打開聞了一下,覺得就是嗅嗅香氣,身上的傷口就不疼了。他眼睛一亮,隨後直接跪下磕頭,「我願意。」

  他看著身旁傻傻的弟弟,臉上終於有了近乎純真的笑容。

  「我可以讓你修為突飛猛進,讓你突破金丹元嬰甚至渡劫,讓你有吃不完的高階丹藥用不完的仙器……」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只看得上你的資質。」白夙低頭看著哥哥,一字一頓地道:「你不能帶著你弟弟。」

  有的人在患難的時候能夠做到不拋棄不放棄,在資源和名利面前,往往會迷失了初心。

  白夙從來沒為任何一界的人停留過。

  但他想知道,這兩個小孩,會不會值得他這麼做。

  然後……

  白夙回想起那時候任甲的表現,眼睛微微有些發熱。

  任甲拼命地磕頭拼命地求,自己仍不鬆口,最後,他把丹藥瓶還了回來,默默地替蹲在一旁看著狼屍流口水的弟弟烤肉。

  白夙收下了這兩兄弟,給他們取名為任甲和任乙。因為他只是這無名界的一個過客,而任甲和任乙,也不過是他生命裡的路人。

  之後,因為大量丹藥改善資質幫助修煉,任甲本身天賦極高,三百年就已經到了渡劫期,而任乙經過大量丹藥的幫助,也終於不再癡傻,雖然平日裡笨了一些,但他已經與常人無疑了。

  也是不久之後,白夙從任甲口中知道,他其實才是弟弟。

  他晚出生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然當初在娘胎的時候,他吸收了更多的靈氣和養分,所以長得更大,出生之後他們的娘親每每提及此事,就會讓任甲覺得心頭愧疚。

  後來,他們父母死於靈獸口中,而他,就擔當起了兄長的責任。他其實拜過師,也因為資質的緣故受師門看中,連弟弟都帶了進去,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弟弟一直在受人欺負,被虐待得更加瘦弱。

  他帶著弟弟離開了門派,四處獵殺靈獸為生。只是他偷偷離開算做了師門叛徒,那雖是個小門派,卻也容不得這樣的弟子。因此,任甲還要躲避師門的報復,他只能越走越遠,越走越偏僻,最終到了這個荒涼的界湖附近,在荒原上遊蕩掙扎求生。

  直到,遇到了命中的貴人。這是任甲的說法,任甲說君上就是他們的天,是他們的貴人。他告訴弟弟,不管什麼時候,都要以君上為先。

  所以哪怕知道哥哥可能出事了,那個時候,任乙喊的也是君上,擋的也是天罰,衝過來再看到君上沒事,才敢問出,「我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任甲一直站在任乙身前,替他遮風擋雨。

  任乙不喜歡修煉,只喜歡扔法寶。任甲就拼命修煉,把白夙賜的所有法寶都給了任乙。

  任乙老說錯話做錯事,任甲每次都噗通往白夙面前一跪,說要替任乙受罰。

  罰了幾次之後白夙都覺得沒什麼意思,後來,不管任乙做錯了什麼,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最後,也漸漸習慣了。

  習慣了身邊有那麼一個咋咋呼呼不靠譜的人。

  也習慣了身邊有那麼一個時刻擔心自己兄弟,隨時準備替他背黑鍋的人。

  任甲為任乙做了太多太多,然他要求任乙回報的不是自己,而是君上。

  白夙沒有兄弟姐妹。他父親離家的時候,他還在母親肚腹之中,而後,因為背了個勾結外人的汙名,他與母親在白家本家也過得異常艱難,根本沒有過親情。

  而他長大之後,就在不停地尋找。

  走過了那麼多地方,在這裡停留得算是最久的一個,倒不是因為這裡有漫山遍野靈智未開的舌蘭草,而是因為這裡有兩個他能夠接受的手下,使得他想停下來歇一歇。

  雖然最終會分別,但他想過臨走之時,送他們一場造化,日後有緣,也會在真靈界相見,卻沒想到,分別會提前到來,而且會以這樣的方式。

  當年父親魂燈熄滅的時候,他那終日閉關幾乎不與外界交流接觸的母親抱著他嚎嚎大哭,而那時候的他,竟然不知道傷感和難過。

  因為他從未見過那個男人,也從未感受過親情。

  然而現在,聽到任乙說他心口很涼的時候,白夙忽然覺得,他的心口也很涼,像是灌進去了冷風一樣。

  「其實,就在半個時辰前,我這裡就好難受。」任乙指著自己的心口,他看向陣法之中困住的古風陽道,「是不是那個時候,你們就把我哥給困住了?」

  雙生子或許會有神魂感應,他似乎聽到任甲喊了他一聲,然而,他並沒在意,如今,只覺得全身發涼。

  古風陽冷哼一聲,「放我出去,否則以主上的手段,你們都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被困在陣法之中,雖然表面氣勢洶洶,但內心極為緊張,像他這樣的人,最怕的,也就是個死字。

  「你也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白夙冷笑一聲,「都已經把你神魂禁錮其中,讓你成為了傀儡人,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古風陽臉色一變,「小兒休要危言聳聽。」

  白夙面沉如水,「古風陽,你奪舍蘇灕江失敗,早已沒了繼續奪舍可能,怎麼會這麼輕易進入他的身體?無非是因為他神魂已被取出,肉身被秘法煉製成了傀儡,而你,自願成了傀儡內的陰魂。」

  「你那所謂的主上能夠設下陷阱,強行控制任甲元神自爆,他也可以控制你的一言一行,隨時讓你自爆元神,更可以,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夙很少說這麼多話,他說話的時候,這些字是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神魂威壓,讓陣法之中的古風陽都一陣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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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五章 不願辜負

  他被煉製成了傀儡人,他的元神已經掌控在別人手裡?

  古風陽心頭駭然,常年打雁,終被大雁啄了眼!

  他下意識地嘗試元神離體,然而驚駭地發現,自己的元神像是被一隻手牢牢攥著,根本無法脫離。

  白夙恨不得直接將古風陽挫骨揚灰,然而他如今被封印在任甲的肉身之中,元神完全封閉其中,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結界,使得他無法逃離,外界威壓雖然能夠造成一定影響,卻無法直接攻擊他的元神。

  也就是說,要殺掉他,就要毀掉任甲的肉身。雖然那已經只是一具軀殼了,還是被秘法煉製過的軀殼,但他,是任甲。

  神魂已滅,潛意識裡,白夙還是希望任甲能夠入土為安,最重要的是,任乙那麼傻,他怎麼受得了。

  卻沒想到,任乙已經朝著陣法結界中的古風陽過去了。

  「你殺了我哥!」他手中出現了一柄木槍,眸子裡明明還有淚光閃耀,卻也殺意凜然,整個人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長槍槍身是木頭做的,槍尖尖頭磨得雪亮,明明是凡鐵打造,卻隱隱有靈氣流動其上,竟是生出了槍魂。

  這是早些年任甲用的槍。

  他用這柄槍獵靈獸殺群狼,後來有了很好的法寶和武器,他也沒換過槍。白夙賜下的任何法寶任甲都給了任乙,自個兒用的長槍,後來任乙把這槍都要了過去,因為他覺得自己用的都是高階法寶,哥哥用一柄破槍,太寒磣了。

  哪曉得繳了他的槍後,他依然不用武器,到後來,任甲每次出手都是赤手空拳了。不過他出手的機會也不多,任乙隨手扔幾個法器,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從前任甲在前面流血拼命,後來是任乙衝在前頭丟法寶。

  他想事情不會太深遠,就是不希望兄長君上受傷,能夠用法器解決問題,為何要動手,流血受傷?

  如果哥哥身上有法寶,是不是能夠多撐一會兒?

  如果哥哥手裡有長槍,是不是能多堅持一會兒?

  如果他心裡感應到哥哥的聲音,放在了心頭出去看看,是不是,任甲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任乙腦子裡充斥著大量的恨意,眼睛也變得一片血紅。儼然是走火入魔之兆!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胸中的怒火和悔恨跟槍內已然形成的槍魂共鳴,那是面對群狼絲毫不懼的戰意,守護兄弟不離不棄的溫柔。

  任乙一槍刺入了陣法之中的古風陽,古風陽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這具肉身渡劫期,被主上施以秘法後肉身更強,他以為自己只是被困住而已,卻沒想到,這個人平平無奇地一槍,竟然穿透了防禦結界,刺入了血肉之中。

  不對,那不是血肉。

  槍尖穿心刺入,卻沒有留下一滴血,古風陽此刻真的意識到了,他現在不是個活人,而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陰魂傀儡。

  「你是什麼怪物,從我哥哥的身體裡滾出去!」已經紅了眼的任乙滿身殺意,就連白夙的靠近也會回頭一槍,槍尖發出陣陣哀鳴,震動之中能夠讓人感覺到陣陣狼嚎,一如群狼嘶吼,震人心魂。

  任乙需要發洩。白夙此時不能強行阻止他,否則他戾氣更重。他其實有些後悔讓他們進階得太快了,大量丹藥的刺激,大量仙器的輔助,使得他們兩個其實根基都不太穩固,畢竟不是真靈界落地真仙,三百年就達到渡劫期,沒有經歷過任何瓶頸和心魔,他們的修為雖高,但實力其實跟那些真正的渡劫是有差距的。

  若非如此,任甲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白夙神識外放,死死地盯著陣內的古風陽。白家沒有將活人封印在傀儡人裡的秘法,但傀儡術有相通之處,他若成功破得此法,還能傷到幕後之人。

  白夙丹田識海翻騰,識海內的舌蘭草葉片發出幽幽綠光,而它的葉片輕輕拍打,像是在給白夙加油一樣。

  而池塘裡的大舌蘭草這會兒剛剛被蘇停雲解救出來,只是它也很傷心難過,哪怕移開了砸在頭上的大樹,它的葉片也沒撐起來。

  蘇停雲此時只知道陣法結界中的人自稱古風陽。她也聽到任乙問他哥哥是不是出事了,這會兒蘇停雲實力相差太遠,她只有築基期,神識無法探測到陣法內的任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一轉頭就看到任乙儼然走火入魔的狀態,蘇停雲也是心急如焚。

  然此時白夙沒動,他依然是面無表情靜靜站立,蘇停雲從來沒處理過這樣的情況,她只知道若是情緒失控應該要靜心凝神,或者給他輸送靈氣有用?

  當初她被大白影響,是戒指裡的涓涓清流起了作用,可是這戒指,她根本掌控不了,如何才能幫到任乙。

  就在這時,白夙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刺他關元、血海、神闕……」

  哪怕任乙雙目血紅,已經有些瘋魔了,他依然下意識地服從了君上的命令。因為哥哥說,君上是天,要用生命去回報他。

  一槍一槍刺入那具熟悉的身體,他血紅的眼睛裡不斷的淌淚,然頭腦之中,只有滔天的悔恨。

  第一槍的時候,古風陽不覺得疼。他只是明白了自己是個封鎖在那具傀儡裡的元神,所以肉身受損,他毫無感覺,而那身體,也沒有流血。

  第二槍,第三槍,隨著一槍一槍的刺入,古風陽感覺到了疼痛,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來源於神魂。

  他元神已經恢復了不少了,然而這一次,彷彿被人淩遲一般,將他的神魂一點兒一點兒撕裂,抹殺他存在於世上的痕跡。

  他痛苦地大喊,「主上,救我。」

  然而此時,他的處境跟之前的任甲是一樣的。

  都在封印陣法之中,無法像外傳遞信息。不管是白家本家還是分裂出去的叛徒,他們擅長的東西其實是一樣的。

  千機閣內也有陣法,使得黑衣人無法探測到裡面的消息,所以才會在外面設伏,突襲了任甲,再讓古風陽偽裝成任甲,打入內部。

  而現在,雖然古風陽的元神受黑衣人控制,但他也這能讓他疼讓他死,暫時不知道他現在在經歷什麼,也更不可能聽到他的求救。即便聽到,也不會救他。

  古風陽想元神脫殼都做不到。那槍刺入肉體,槍魂又刺入他的元神,他痛苦的哀嚎,卻不會有任何人憐憫。

  「印堂……」隨著白夙最後的聲音落下,任乙一槍刺入古風陽印堂穴位,而此時的他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在經歷了劇烈的痛苦折磨之後,元神徹底消散……

  皓月宗內,一位黑衣修士正在品茶,喝了一口,便覺得滿口乾澀,實在不能入味。

  下界的東西,還是所謂的頂階靈茶,就是這麼難以入口。他嫌棄地放下茶盞,正欲開口,突然神色一變,噗的一下吐了出去。

  「茶水太難喝了嗎?是我們招待不周。」皓月宗長老小心翼翼地致歉,隨後眼神一變。

  他吐的不是茶水,而是血水。

  「廢物。」黑衣人手擱在桌上,手緩緩捏緊成拳,而那張桌子,則緩緩碎成了粉末。

  廢物,不僅罵的是古風陽。

  還有那個被白家本家逐出的白夙。

  同一時刻,皓月宗的一間囚室內。

  一個穿著大紅衣裙容貌張揚的女子正慵懶地半躺在貴妃榻上,她一直沒說話,但周身散發著陰冷氣息,讓旁人都不敢靠近。

  而她的對面,則有一個女修手腳被釘在了牆上,傷口中仍有鮮血滲出,使得整個囚室內都有濃濃的血腥味兒。

  如果說從前的阮清霜是囂張跋扈,性情張揚,新婚夜被道侶蘇灕江打傷過後的她,就像是換了個人。

  如今的她很陰沉,雖然穿得明豔耀眼,但神色間卻是掩不住的陰鷙。

  她一手支著下巴,垂目許久忽然抬起頭來,「楚靈,你當初跟蘇灕江不是挺要好的麼,我這麼折磨你,他怎麼都不回來救你?」

  「你對他唯命是從,他可真是個負心薄情之人呢。」阮清霜眉頭皺起,「他負了你,也負了我。」

  楚靈一聲不吭,她雖然很痛苦,卻也不至於死亡。她只能在心裡說,負心薄情的人不是蘇灕江。

  其實她早已不怕死了,然,她心中還存著一點兒念頭,她是那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了。

  那個薄情寡義的人,那個陽奉陰違的人,他不是蘇灕江。

  靈悟真人不是那樣的人。

  楚靈喃喃動了下嘴,正要開口,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她元神劇痛,直接昏了過去。

  阮清霜微微色變,抬手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得了吩咐的人立刻過去查看,「大師姐,她是元神受了重創。」

  片刻之後,便有丹藥師過來看人,檢查一番後道:「她應該是被強者下了神魂烙印,如今施術者死亡,她也受了牽連。」

  楚靈本身就是元嬰期,實力非常強,能夠給她下這樣的神魂烙印的會是誰呢?

  「估計那強者神魂受了重創沒有復原,而最後也無暇顧及他,所以她雖然受了牽連,卻沒有立刻死亡。」

  「沒死就好。」阮清霜命人給楚靈餵了丹藥,又躺回了軟榻。

  大約一炷香過去,楚靈醒了過來,她睜眼之後,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阮清霜皺眉,她覺得那笑聲異常刺耳,恨不得直接過去割了楚靈的舌頭。

  「古風陽死了,神魂俱滅,哈哈哈……」

  楚靈的話讓阮清霜一頭霧水,「古風陽不是早就死了。」

  卻見楚靈停止了狂笑,她看向阮清霜的眼神充滿了憐憫,「沒有,古風陽奪舍靈悟真人,結果並未成功,兩人共容一個肉身,之前那十年,都是古風陽占了上風。」

  她咧嘴一笑,「那個跟你親親我我,你儂我儂,郎情妻意的不是靈悟真人,是老得全身都起了褶子的古風陽。」

  「是古風陽哦。」

  「靈悟真人,不是負心薄情之人。」

  他連凡間那個垂垂老矣貌醜無比的糟糠妻子,都不願辜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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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六章 天生一對

  「你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阮清霜站起來,她沒有施展法術,直接狠狠地打了楚玉一個耳光。

  而楚玉只是笑個不停。

  古風陽元神消失,最後連操控她死亡都沒做到,這證明他死得窩囊,死得卑微,死得都無法去顧及別人。

  他死了,蘇灕江活了。

  他做回了他自己,真好。

  ……

  古風陽死了。

  死透了,元神徹底湮滅,這世上再無這麼一個人。他為了長生泯滅人性,最後卻也因奪舍而死。

  失去了陰魂的傀儡任甲身子往後栽倒,卻沒有落地,被任乙穩穩地抱住。

  任甲身上有很多傷口,卻沒有留一滴血,那些被槍刺穿的窟窿看著十分猙獰,任乙靜靜看著,看著看著,眼淚橫流。

  蘇停雲在陣法結界消失之後,才發現任甲身上的異常。那具肉身毫無生命氣息,連她都能感覺到,這個軀殼裡沒了元神。

  她之前還以為古風陽不知道怎麼進入了任甲的身體,就跟當初他搶蘇灕江的身體是一樣的,蘇灕江和古風陽同在一個身體之中,只不過同樣是古風陽占了上風,然而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任甲,是出了意外嗎?

  她扭頭看向君上,「任甲他……」

  只見他亦偏過頭來,緩緩點了點頭。他依然是面無表情的樣子,然而此時,蘇停雲從他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同樣悲痛的感情,那雙眼睛裡,也醞釀著暴風雨前的風浪。

  那面具,已經遮不住他的眼神了。

  任乙仍舊在嚎嚎大哭,聲音時斷時續七上八下,偶爾像是斷了氣。

  蘇停雲第一次看見一個男人這般痛哭流涕,他哭得撕心裂肺,引的木槍共鳴,就像是此時置身於一個大草原上,周圍突然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狼嘯聲。

  任乙的眼睛越來越紅,身上的殺氣也越來越重。

  因為他恨。

  更因為他悔。

  若是出去的是他,哥哥就不會死。可他老是偷懶,不願做事。若是聽到了哥哥的一聲呼喚,他在意一些,或許哥哥還有久……

  哥哥是想跟他說什麼呢?

  可他永遠都聽不到了。

  「哥哥,你醒醒啊!」

  「哥……」

  哥你想跟我說什麼……

  哥哥是要他替他報仇嗎?

  任乙身上的殺氣儼然像有了實質一般,他周身上下有淡淡的黑氣環繞,而周圍無端刮起了陰風,空氣都變得濕冷。

  白夙見勢不對,打算將任乙困入幻陣之中讓他暫時忘卻痛苦,只是他剛剛甩出陣盤,就見木槍嗡鳴一聲,竟是直接飛到任乙手中,並撞向了陣盤。

  白夙的陣法威力不小,但他因為不能用靈氣,這些陣盤裡都是提前繪製好的,不能隨心所欲地控制,所以會擔心傷到任乙,而任乙本身也有元嬰期大圓滿的修為,他此時的刺激太大,加上槍魂突現,使得他散發出的氣息竟有渡劫之威,剛剛施術破解了對方傀儡人且反創了幕後黑手的白夙神魂疲憊,此時對任乙的攻擊都有些忌憚。

  但哪怕自己受傷,他也必須阻止任乙入魔。

  白夙開始強行調動靈氣,而這個時候,他猛地瞪大了雙眼。只見早已失去了元神失去了生命氣息的任甲艱難地睜開了眼,他顫巍巍地抬起了手,而身旁,蘇停雲的身體歪倒,他下意識地攬過,扶著她沒有倒下。

  蘇停雲今日已經附身過一次。她之前為了躲避,進入了玉鐲空間附身在了李馨眉身上。之後又回到了自己體內。

  她以前做過試驗,短時間內如果強行二次附身的話,對她的神魂損害極大,也就是說,她會異常的虛弱。

  而任甲的身體已經死亡了一定的時間了,她對死屍的操控能力更低,低到幾乎無法動彈。

  然她不能就這麼看著,什麼都不做。看著任乙傷心難過,看著任乙入魔,什麼都不做。

  強行進入任甲的屍體當中,比想像中的更痛苦。任甲的身體被秘術煉製過,本就是為了封閉元神而為,最後白夙將其解開又反噬其主,雖然封印破除,但本身這個殼子就像是塗滿了蠟油密封,如今在穴位上戳了小孔,蘇停雲想要進入依舊萬般困難。

  雖然疼痛難忍,但她,強打起精神,進入了任甲的屍身。

  然進入之後,她感覺整個人像是被撕裂了,神魂也被挫骨揚灰了一般,都已經無法思考了。她只是無比艱難地抬了下手,就已經把她的神識都給榨乾了一樣。

  此時的任乙本就處於瘋狂當中,感覺到懷中哥哥的動靜,他忽然靜了下來,身上的殺氣都收斂了不少,那些此起彼伏的狼嘯,也微弱了。

  「哥,哥……」他直接拿了丹藥拼命要往哥哥的嘴裡塞,然蘇停雲根本都張不開嘴,結果被任乙硬生生把嘴給掰開了,把丹藥塞進去後又急吼,「哥,你咽下去啊。」

  這具身體沒有了生機,丹藥入口不會化去,根本無法吞咽。

  蘇停雲想要動,但她元神已經沒力氣了,卻在這時,白夙走了過來,輕輕拍任甲的後背。他手裡拿著那盞青銅引魂燈,此時燈火明亮,上面還燃了一截香。

  蘇停雲覺得自己的神識微微好受了一些,她沒有浪費任何神識,直接操控屍身抬手,輕輕地摸了摸任乙的頭。

  他動作很輕很柔,幾乎沒有任何力道,卻讓任乙渾身僵硬,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看傻了的貓。

  任乙怔住,眼淚汪汪地看著哥哥。

  看著他艱難地動了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

  「哥哥,你想說什麼?」

  「哥哥你別說話,你先調養。」說罷任乙又要開始塞丹藥了,卻見哥哥搖了下頭,嘴唇再次動了一下。

  他湊過去聽,也沒有聲音,然他怔怔地看著他的口型,看他乾裂的嘴唇一開一合,明白了他要說的話。

  「好好活著。」

  「爹和娘已經走了,就剩下我們兄弟倆,所以我們要好好活著。」

  「哥要走了,就剩下你了,所以你要好好活著。」

  任乙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他忽然意識到,之前哥哥想要告訴他的,就是這句話。若是雙生子的心靈感應也好,他此時終於明白,那時候哥哥想要說的到底是什麼。

  不是復仇,而是好好活著……

  任乙身上的殺氣漸漸消失,他抱著任甲的屍身呆呆坐著,就那麼一直坐著一動也不動,宛如石化了一般。

  蘇停雲神識受損不輕,做完那幾個動作已經是極限,返回體內之後爬都爬不起來,白夙給了她一粒丹藥,她服下過後才稍稍舒服了一點兒。

  她想過去安慰一下任乙,然這個時候,他抱著任甲坐在夕陽下,讓人心酸,也讓人覺得無法插足。

  任何人的安慰都是徒勞,現在,他需要靜一靜,靜靜地陪著任甲,回憶一同成長彼此相伴的那些時光。

  日後,他就是一個人了。

  不不,他也不是一個人。蘇停雲看了看君上,心頭默道。

  休息了片刻,蘇停雲才問道,「是誰殺了任甲?」

  「我上界的仇人,白家的叛徒。他們也會傀儡秘術。」白夙看了蘇停雲一眼,意有所指地道。

  蘇停雲這才點了點頭,「我見過那樣的銀魚。」她頓了一下,「在禁天涯的封印裡。」

  「果然跟黑家有關。」

  聽到這樣的話,蘇停雲道,「不是被他們搶走了一隻麼?」

  「搶走的那隻言靈一直在黑家,幫助黑家迅速崛起,而另外一隻是被一個神秘劍修奪走的,言靈這種靈獸殺不死,它們會不斷的重生,重新開始,而若是分裂為二,這兩隻長大後就是天敵,日後必有一死。所以黑家不會讓言靈留在白家,他們跟外人勾結將其奪走,又封印起來,讓我們永遠也找不到它。」

  「不只是封印,他們還要將它變成凶獸,喪失言靈的作用。」

  言靈獸並不會開口說話,除非找到契合的舌蘭草。舌蘭草只會複述他人的語言,跟言靈契合之後,才能表達自己的思想。

  而舌蘭草,不會認可一隻凶獸言靈。

  蘇停雲聽到這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原來大白小白是一對啊。

  她已經完全忘記君上那還有一株小蘭了。她的大白個頭那麼大,以後還會越長越大,頭上的草葉子也只有自家的小白才稱得上。

  白夙要去禁天涯找大白,然他沒辦法使用靈氣,飛行法寶不比陣盤,需要靈氣支撐。他身上又沒有那種依靠靈石支撐陣法飛行的靈舟,因此此時想要前去禁天涯,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任乙。

  蘇停雲實力太低,剛剛築基期修為,她的靈氣連他的飛行法器都驅使不動。

  可是白夙不能去打攪任乙。

  他只能等。

  他雖然著急,卻願意等待。等待這個憨傻的兄弟,從傷痛裡醒過來。

  只要任乙願意,從今以後,他就是他白夙真正的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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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七章 跳崖

  明月西照,繁星點點。

  夜風微微涼,蘇停雲一個靈氣周天運轉完睜眼,就看到任乙仍舊坐在那裡,而君上則站在他身邊,也是一動不動。

  寂靜的夜裡沒有一絲聲音,月色如霜,灑落在他們身上,就像是一幅清冷的畫,透徹心扉的涼,卻又有隱藏其中無法割捨的親情。

  人生中總會有很多意外,離別和失去可以擊潰一個人的心靈,卻也能讓他快速變得堅強。

  枯坐許久的任乙動了。

  他抱著任甲走到了池塘邊,碎碎念道:「我會好好活著,日後君上能使喚的只有我了,我會經常跟著他跑東跑西的,哥我把你葬在池塘裡,讓它跟你做伴吧。」

  大舌蘭草小白:「……」

  小白兩片剛剛直立起來的葉子顫了一下,又軟了下去,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偏偏任乙還轉過頭來,學著平時蘇停雲的樣子拍了拍大舌蘭草的葉子,「怎麼,你不願意嗎?」

  說話的時候任乙眼淚花兒都包在眼睛裡了,看得蘇停雲都不忍心,偷偷瞄了大舌蘭草好幾眼。

  它的葉子變得更加軟趴趴的了,卻也沒揀幾句不好的話複述出來。

  修真界也講究入土為安,不過這是肉體回歸天地,靈氣從何處來,回何處去,受恩於天地,回饋於天地。

  任乙已經抱著任甲躍進了池塘,大舌蘭草有氣無力地哈哈哈了幾聲,葉子有氣無力地拍了兩下,算是歡迎了吧。

  只是任乙進去之後又像是被點穴了一樣站在原地不動,等了許久才道:「哥哥以前說若是死了,就一把火燒了。」

  當初父母喪身於靈獸口中,屍體雖然殘缺不全,卻還有留存,哥哥就是那麼處理的。只是那時候是荒郊野外靈獸太多,就算是埋在土裡也很可能被更低階的靈獸挖出來吃掉,所以當時的哥哥才那麼處理的。

  任乙想了一會兒,他決定不把哥哥一個人留在這裡。

  最後,任乙將任甲的肉身燒成了骨灰,他用瓶子將骨灰裝好,直接揣進了儲物法寶當中。

  「還是不把哥哥一人留著了。」他仰頭看向白夙,「日後我在哪兒,哥哥就在哪兒。」

  永遠都不會分開。

  「君上,出發吧!」任乙仰著頭,臉上強擠出笑,他說話的時候一隻手按在胸口的位置,那裡揣著他的儲物法寶,是塊玉佩,裡面裝著任甲。

  白夙點點頭,「你願意跟我姓嗎?」

  白夙是主子,當初他們的名字是隨口取的,但實際上,任甲和任乙兩兄弟是有名字的,那個時候,他們都已經八歲了,怎麼可能沒有名字。

  蘇停雲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三兄弟,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老大是真心想把任乙當做親弟弟看待了。

  不過君上姓白,若是任乙也跟著姓白的話……

  豈不就成了白蟻了。

  「君上……」任乙愣住,只覺得按著心口的手發熱,也不知道是心頭熱還是手燙。

  「白承雨。」白夙輕聲道,「你二哥是白承陽,我是大哥,白夙。」

  他其實記得三百多年前那兩個小孩真正的名字,只是那個時候他嫌麻煩,直接給他們改了任甲和任乙,如今,白夙心中有了歉意。

  為了隱瞞行蹤,他們臨走之前做足了準備。

  黑家那人被他直接損了元神,這會兒肯定不好受,不過以防萬一,白夙依舊用陣法結界罩住一行三人,免得讓他們行蹤暴露。只是如果黑家的人也是為了言靈而來,他們怎麼會來找自己麻煩而不是去無量宗呢?

  莫非連黑家都不知道言靈到底封印在哪兒?此時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早日見到言靈要緊。

  千機閣離無量宗很遠,哪怕飛行法寶是仙器,夜裡出發,也是天亮過後才到達無量宗。

  進山根本沒有任何停留,他們直接悄無聲息地闖過玲瓏閣設下的攔截結界,飛上了禁天涯。

  到了懸崖邊,白夙想都不想直接就跳了下去。

  蘇停雲見識過白夙的手段,覺得他肯定是有辦法破開封印救出大白的,這會兒也沒想太多,但還是沒那麼痛快,她得先做點兒準備,畢竟這是跳崖,這懸崖底下有陣法結界,裡面有很大的煞氣還有罡風,還有一股把人往下拽的力道,就像是有一隻大手蟄伏其中,要將人拽入深淵。

  因為經歷過,所以知道有多恐懼。

  至於白承雨,也就是任乙,他根本不會有任何考量,大哥讓幹嘛就幹嘛,大哥沒讓他跳,他也要跳。

  於是蘇停雲本來還有一點兒猶豫的,她其實最怕的是下去之後萬一想不出辦法,豈不是又要大白受累,然話還沒開口,別人都已經跳了,以前聽峨前輩講大白對外人很凶,她怕大白發飆,也只能跟了下去。

  罡風依舊威力巨大,吹得人渾身都疼,像被無數刀子在割一樣,但從前那種讓人陰森恐怖的感覺卻是沒有,還有那種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拽著往下撕扯的恐懼感也完全不存在。

  她耳邊還能聽到白承雨的呼聲,「君上你不能用靈氣,君上你小心點兒,大哥喂你等等我們……」

  「大哥你是不是太重了怎麼掉那麼快。」

  剛剛落下去超過白承雨的蘇停雲感受到了會心一擊。她很想咆哮一聲,自由落體速度跟物體質量無關!

  「大哥等等,要到底了!」

  ……

  大白頭上戴著漂亮的藍色花環。

  它每天都要去水潭邊照一會兒,然後滾鐵球壓舌蘭草,它每天都算日子,算蘇停雲什麼時候再給扔點兒好玩的東西下來,結果沒想到的是,居然天上又掉了活人下來。

  大白對活人不感興趣,它很討厭懸崖上落下來的人,除了蘇停雲,其他的它都討厭!

  它身子已經凹成了一個C字型,時刻準備將活人變成死人,然沒隔多久,它就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大白立刻彈跳起來,然後它的身子變成了扁扁的一團,像是一張飛毯,漂浮在了空中。

  「大哥當心!」

  白夙剛好跟大白擦身而過,他落了地,受了點兒輕傷,但是不礙事。禁天涯下視線很差,神識也有些受限,根本看不太清太遠,只能看到四周模糊的景物輪廓。

  蘇停雲想要穩住身形免得落地摔得太狼狽,但她聽到了啾的一聲,身子立刻放鬆下來,大白來接她了,就大白那軟軟的跟床墊一樣的身子,她怎麼都不會摔壞的。

  而且它聲音那麼高興,肯定已經原諒她了。

  蘇停雲穩穩地落在了大白身上,她還開心地在上面滾了一圈,而眼看著白承雨也落了下來,大白忽然往旁邊飄遠,本來的毯子上還伸出了一個觸角一樣的東西把白承雨絆了一下,使得他險險落地,腦袋差點兒撞到一柄大鐵劍上。

  蘇停雲:「……」

  落地之後,大白將蘇停雲整個兒包裹起來,白承雨跌跌撞撞爬起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驚呼道:「怪物,怪物把婆婆吃掉了!」

  「君上不好了,怪物把婆婆吃掉了!」一著急,白承雨的稱呼就忘了改。

  白夙神色微驚,隨後看到言靈獸白裡透粉的顏色才鬆了口氣,他制止了白承雨的大喊大叫,一步一步朝著言靈走了過去。

  白夙很緊張,他從來沒這麼緊張過。這隻言靈,就是當年他父親拋下妻子兒子去尋找的那隻靈獸,這隻言靈,就是讓他和娘親受盡了冷言冷語的靈獸,也是最終,他離開白家,跨越了無數界面,想要去尋找的靈獸。

  白夙無法描述和形容自己的此時的心境,他只想靠近它。靠近那白色的看起來很大的一團,明明養在凶地,卻是個白色的,頭上還戴了個花環,把兩片葉子都給擋住了。

  白夙跟舌蘭草認主了的,神魂相通,他又是白家血脈,跟言靈應該是很親近的,他覺得自己靠近會得到言靈的認可,卻不料還沒走攏,那隻言靈就變成了憤怒的C字型,張口像要咬他的樣子,卻把蘇停雲給吐了出來。

  白夙:「……」

  蘇停雲:「……」

  蘇停雲起身,「大白是你說的言靈獸嗎?是你們家那個守護靈麼?」蘇停雲拍了拍大白的頭,它才從不滿地C字型變成了圓球,這會兒個頭也大了很多,碩大的一坨挨在蘇停雲身後,一幅給她撐場子的樣子。

  到底是哪兒出錯了?

  舌蘭草是言靈的伴生草,他身上這株碧綠猶如翡翠的舌蘭草就是當初言靈重生時長出來的,他也因為偷偷帶走了這株舌蘭草被白家現在的家主一怒之下逐出家門,雖然這處罰很重,但白夙覺得值得。

  因為只有帶著這株舌蘭草,他才能在找到言靈之後第一時間將其帶回。

  然而現在……

  這隻幼生態的言靈似乎根本不賣他的賬!

  「大白我們來帶你出去了。」蘇停雲沒關注白夙的情緒,她只是高興地抱了一下大白,「聽說你是要跟舌蘭草配的呢,難怪周圍這麼大片大片的舌蘭草……」

  說到這裡,蘇停雲頓了一下,「我跟你說我養了一株好大好大的舌蘭草。」她比劃了一下,跟她都差不多高了。

  「配你正好。」

  你頂在頭上肯定好看!

  大白高興地:「啾!」

  白夙剛剛把識海裡的小蘭拿了出來,聽到蘇停雲的話他手一抖,手裡的小舌蘭草差點兒掉到了地上。

  大白是有思想的,它也有記憶,在看到白夙手裡的舌蘭草的那一瞬間,它是有點兒高興的,然而在聽到蘇停雲的話過後,它果斷地看都不看那株小舌蘭草一眼了。

  它喜歡的是好大好大的舌蘭草!

  那麼小的山洞裡到處都是,它躺下能壓倒一大片,才不要那麼小的舌蘭草做夥伴呢。╮(╯_╰)╭

  被嫌棄的小舌蘭草葉子微微抖了一下。

  白夙神色複雜,心頭有淡淡的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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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八章 涯底陪伴

  禁天涯底下有封印有陣法還有結界。

  白夙有些糾結。若破陣而出,將言靈帶出去了,就必須立刻返回真靈界,以免夜長夢多。

  若是言靈認可了他的舌蘭草,要帶走自然容易得很,但現在言靈對他的舌蘭草看都不看一眼,這就難辦了。

  言靈獸黏著蘇停雲。

  蘇停雲修為只有築基期,資質也一般,因如今骨齡大了,哪怕吃丹藥進展也比不過二弟,等到四五百年勉強元嬰期大圓滿,想要進入渡劫又需要很長時間,而渡劫過後飛升……

  也就是說,要等蘇停雲有能力進入真靈界,怕至少也要成百上千年。

  白夙想跟言靈搞好關係,還沒走近,就見它變得灰撲撲的了,他喊了一聲言靈,灰團子都快變黑了。

  白夙心頭一沉,就聽二弟笑道:「大哥,要叫大白!」

  白承雨兜裡有不少法寶,千奇百怪的都有,他挑了幾個圓溜溜的給大白玩,還勉強獲得了大白一絲好感,至少他靠近的時候,大白不會突然變顏色。

  但也僅限於三尺之外,若是白承雨繼續靠近,大白就會扭成曲線型麻花狀,還是個C型要咬人的麻花。

  因為太糾結,白夙這幾天並沒有想出什麼好的對策來,在這禁天涯的結界裡無法看到外界情況,就連他都不能,因此首要是破除結界。

  結界他有把握破除,然破除之後,當初施下這結界的人必定有感應。陣法倒不是完全沒有破綻,這也是蘇停雲當初能夠出去的緣故,而封印,則就完全是針對言靈而設的了。

  陣法有破綻,白夙一時半會兒也解不開。當初峨長光找出陣眼所在花費了三千年,而他雖然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但十天半個月也是需要的。

  蘇停雲把上界的修士想得很強大。就是那種動動手指頭,就能讓一切灰飛煙滅的那種,他們的對手,只有上界同類,而下界的修士,下界的陣法,怎麼都能輕鬆解決吧。

  結果等她跟大白都準備好,費勁口舌才說服大白扔掉之前那些完全爛得不成樣子的花環,許諾出去後給它編好多好看的,它才把吞到肚子裡的那些破爛給吐了出來,然後乖乖跟在蘇停雲後頭,眼巴巴地瞅著白夙。

  它很少面對白夙這麼乖過,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不只是大白和蘇停雲,任乙也就是白承雨也排著隊站在他們後頭,用一種崇拜的眼神看著白夙。

  老大在,這種陣法封印瞬間解開不是問題,馬上大家就離開涯底了。這是白承雨心頭的想法。

  兩雙眼睛加上兩片葉子就那麼對著白夙,白夙覺得自己鼻尖兒上都沁出了汗珠。他感受到了濃濃的壓力,來自於大白身上的壓力。

  「敢說解不開試試,我咬死你哦。」眼看大白身形漸漸凹陷,白夙覺得他理解了此刻大白的意思。

  然他只能道:「如今只有陣法可以破開,結界和封印,我都還暫時無從入手。」

  施術之人遠比想像中的更強,如果是當初那個神秘劍修,白夙便覺得可以理解了。他的父親實力在真靈界也是排得上號的,修為超過他的不足十人,威名赫赫,否則的話也不會成為白家族長,卻被那個劍修十招內擊敗。

  「怎麼會……」白承雨驚呼出聲。

  蘇停雲也驚訝,不過她倒沒那麼直白地說出口,而是瞪大了雙眼。至於大白,已經變得灰撲撲的了,它跳回去開始撿那些之前扔掉了的破爛兒,又一件一件地塞回了肚子裡。

  蘇停雲看的心酸,她想了想道:「當初這個底下是養凶地,煞氣很濃,這次下來那些煞氣似乎消失了,應該是我師父扔下來的劍破了此處凶煞。」蘇停雲稍一停頓,又道:「師父說或許修煉浩然正氣過後,在此飛升渡劫,便能衝破封印結界,救出大白。」

  她想了一下,補充道:「如今拭劍樓實力最強的是小師叔,但……」

  說到渡劫飛升,那仍是虛無縹緲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小師叔是拭劍樓的殺派,以殺止殺,似乎跟浩然正氣並沒有什麼關聯。

  「拭劍樓洗劍池的封印跟這裡的很相似。」白夙看了一眼蘇停雲,沉吟了一下才道:「當初打傷我父親,搶走言……」

  感覺到大白扭頭過來兩片葉子憤怒地搖動,白夙連忙改口,「搶走大白的人也是個劍修,我覺得他們或許有關聯。」

  蘇停雲很喜歡拭劍樓的師父師伯們,他們修為最高的也就金丹,其他的都是築基,不管早些年有些什麼恩怨糾葛,現在的人,總歸是一群積極向上樂觀生活的好人。

  「拭劍樓是養浩然正氣,於是有人偷改了他們老祖宗的方法,把養正氣改成了養凶?」

  白夙沒有反駁,但也沒有點頭。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白夙想了想,掏出了引魂燈和一塊方形玉牌,玉牌上雕刻的是個白團子,模樣煞是可愛。

  「我留在涯底陪它,然後想辦法看能不能解除封印。你和二弟離開此處去拭劍島,一邊修煉一邊探尋拭劍島封印的秘密,看看能不能找到別的方法。

  白夙左右權衡,發現目前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他一時半會兒破不開封印,破開了封印也帶不走言靈,橫豎他為了找它都花費了太多太多的時間,如今找到了,就陪著它,維護一下關係,好讓它能夠選擇他的舌蘭草。

  而這裡能夠隔絕外界的探索,他相信,黑家的人在不知道底下有什麼的情況下,不會瘋狂到從懸崖上跳下來。

  而他不出去,黑家的人也會完全失去了他的蹤跡。

  「如果說那個神秘劍修是拭劍樓的,或者跟拭劍樓有關,那這一界最安全的地方,無疑是拭劍樓。」

  白夙頓了一下,「你們出去之後,直接去拭劍樓,那裡也有封印陣法,若是洗劍池底封印開啟,就算是上界修士想要硬闖也要傷筋動骨。」

  因為天道限制,他們不能使用靈氣。

  之前的這些話是跟蘇停雲和白承雨兩個人說的,而說完之後,白夙將引魂燈和玉牌遞給了蘇停雲。

  「陣符殿就在原地,你攜玉牌便可進入其中。引魂燈能夠幫助你找到李馨眉的元神。」

  他答應過她的,不會食言。

  白夙最近說的話比以前多了無數倍,這會兒他交代的時候蘇停雲和白承雨都沒打岔,等到他說完了,蘇停雲接過引魂燈和玉牌,扭頭看向不開心的大白,心頭也有些難受。

  又要分別了麼?

  雖然這次白夙主動要求留下來陪它,但蘇停雲仍舊捨不得。她以為這一次,一定可以把大白帶出去,帶它看外面的天空,大海,青草,綠葉和紅花。

  白夙把引魂燈和玉牌給了蘇停雲,又把一個儲物法寶給了白承雨,裡面是他剩下的丹藥和法寶,而裡面的丹藥,能夠讓他們修煉速度加快,也能治好李馨眉的暗傷了。

  只可惜這些年消耗太多,剩的也不多了。白夙是煉器師,法寶不會少,可以讓白承雨隨手撒,但丹藥,用了就少了。

  「君上我不走,我也要陪你和大白。」白承雨梗著脖子道,「您不能用靈氣不能打架,我得保護您。」

  大白沒說話,地上那片舌蘭草齊齊發出了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聲,讓白夙聽出了嘲諷的味道。

  這一界的舌蘭草,還真是都有點兒奇葩。

  白夙伸手一指,「她只有築基期,二弟你得保護她,若是她受了傷,大白會不高興的。」

  大白葉子一抖,身子弓成了C字型,威脅地盯著白承雨。

  白承雨感受到了來自於大白的神魂威壓,他一陣心悸,卻仍是道,「可是君上……」

  「這懸崖底下又沒什麼能傷到我。」

  怎麼沒有,大白好可怕。白承雨心中如此想,卻不敢說出口。

  這麼大一坨,沒鼻子沒眼睛,軟趴趴跟泥巴一樣腦門上還插兩片葉子的東西到底哪裡可愛了,他就搞不懂了,為啥婆婆會覺得它可愛!

  明明這麼可怕。就跟個大型湯圓兒似的,還是菜葉子餡的,餡都露了出來。

  蘇停雲知道大白是暫時沒辦法帶走了。不過有人陪著它,也比它一個人孤零零的好。

  她還要去找小眉的元神,所以只能先行離開,不過如今知道了下來了也可以出去,想見面也不難,她隔一段時間就跳一次崖來看它也是可以的。

  寒潭的水依然冷得可以把人瞬間凍住,有大白護著她,蘇停雲依舊感覺不到什麼,然她發現元嬰期大圓滿的白承雨都凍得嘴唇發紫渾身發顫,而白夙麼,他不能使用靈氣,大白也嫌棄他,這會兒只能站在岸邊,慘兮兮的目送他們離開。

  蘇停雲知道大白對白夙很重要。

  他找了它很多很多年,走過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所以,他要陪著大白,要跟它建立感情。大白現在太黏她了,對他和他的家族來說,並不好吧。

  蘇停雲不是傻子,她自然是明白的。

  她回頭看了一下水潭邊白夙孤零零的身影,而後震驚的發現,白夙的臉變了。

  不再是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孔,他眉目清俊出塵,人在光風霽月中。

  不管男的女的個個都這麼好看……

  好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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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4-30 23:38: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七十九章 再會

  大白護送蘇停雲前往深潭。

  它如今大了修為也更高,潭水對它的威脅已然不大。它完全可以避開銀魚陷阱,結果依然去滾了一身的小銀魚,應該是打算回去讓白夙煉製成球。

  白夙不能用靈氣,不知道能不能滿足它的要求,若是不能……

  蘇停雲總覺得白夙在懸崖底下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好過,要知道,從前她也沒少被大白折騰。

  這封印是完全針對大白的,就是說哪怕把大白塞到空間裡裝著,也帶不出去,反而攜帶之人也出去不了,加之大白只會跟舌蘭草契合,認舌蘭草的主人為主,因此他們也沒辦法把大白放入空間。

  若無人相救,它被困在這懸崖底下,會越來越兇狠,哪怕蛻皮重生,也會一次比一次凶戾。要知道蛻皮過後的大白,哪怕身體是白色的,身上的凶煞之氣也不會比從前少,它只是失去了記憶而已。

  還好,他們找到了它。現在,也會為救它出去而拼盡全力。

  到了陣法陣眼位置,大白把蘇停雲吐了出來,而白承雨則要用法寶護住兩個人了。離開了大白身體的蘇停雲頓時渾身都凍得僵硬了,而她嘴唇烏紫,身上也起了一層薄霜,頭髮都凍成一根一根的冰針兒似的。

  大白還想靠近,卻被蘇停雲制止了。

  她還記得,當初陣眼之中的大白有多痛苦。這會兒雖然難受,但她能捏緊拳頭,能咬牙忍住,還能給大白一個微笑。

  最慘的時候早已經過去了。那些黑暗中的暴風雨都能硬生生的熬過去,如今還有什麼堅持不了的呢……

  升騰的水柱將蘇停雲和白承雨送上了高空,大白仰著頭看著他們離開,頭上的花環都掉了下來,被它用兩片葉子夾住,又掛在了腦門上。

  等到人走得看不見了,它才攜帶著一身的小銀魚返回了水潭邊。大白上岸,把小魚都蹭落,身上依然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傷口,看得白夙臉色一沉。

  大白把小銀魚弄成了一堆,示意白夙該幹活了。

  之前蘇停雲給白夙講了一下他們在涯底的生活,白夙這會兒也明白大白的意思,他是煉器的肯定也有器火,但煉器跟煉丹不同,一柄好的武器鍛造十年百年千年都有可能,因此他們鍛造的時候支撐器火燃燒的不僅是神魂,更多的是靈氣。

  但煉製個圓球對白夙來說是沒什麼問題的。

  卻沒想到,他把圓球燒制好,大白依然不滿意,身上顏色灰灰的,顯得不高興得很。它把花環取下來放到自己面前,身子蹲在花環邊,鼓了鼓肚子,輕輕蹭了一下花環上早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的花兒。

  這花環的枝葉是昆侖神木,不會損壞,但上面蘇停雲插的野花卻是毀得差不多了。大白蹲了片刻,發現面前這個人還是沒能理解自己的意思,頓時變得兇神惡煞,身子陡然變大,一幅要把他吞掉的模樣。

  只是下一刻它又縮了回去,身子重重彈起,直接壓在了白夙身上。

  被大白坐了個屁股蹲兒卻因為要討好它不敢隨意動彈的白夙:……

  若是大白跟他的小蘭契合,他也就能輕鬆的理解它的意思了,偏偏它不樂意,瞧都不瞧小蘭一眼,現在,要怎麼才能滿足它哦。

  白夙扯了扯嘴角,也拿出了一截昆侖神木,他想著大白喜歡那個花環,對昆侖神木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大白跳開,看到昆侖神木果然很高興,身上顏色都變淺了。還發出了一個淡淡的啾聲。

  然問題來了,即便是掐下來的昆侖神木,白夙也不能將其換個造型,他嘗試許久也沒把神木編成花環,再次被大白嫌棄了。

  漫山遍野的舌蘭草:「哈哈哈哈哈!」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

  禁天涯的深潭出口跟試煉島那片海域相連。

  蘇停雲和白承雨從水底出來,位置正好就在昆侖神木附近。兩個人從水裡冒出頭,腦袋上就懸著一根神木垂下來的氣根,藍幽幽的很漂亮,她還伸手拽了一把。雖然再次離別有些小小的傷感,但想到馬上就能去陣符殿找到小眉元神了,蘇停雲心情還是有幾分輕鬆的。

  只是下一刻,她就感覺到了來自於四面八方,以及頭頂上空的恐怖威壓。

  昆侖神木上仙宮的秘密還沒有被人發現,不過如今這一片區域已經被各方勢力瓜分,不似從前那樣,可以任由一些小門派染指了。

  因為上界來了人,他們不能使用靈氣,大都不會親自出面,皆是站到了這一界的宗門背後。

  蘇停雲和白承雨兩個出現的位置很不湊巧,所以魔門拜月教的勢力範圍,兩個人一露面,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以白承雨的實力,這一界能攔住他的人少之又少,但很可惜的是,拜月教的魔尊就是其中之一。

  此時那架黑色的夢貘鳳羽車架就懸在兩人頭頂三丈位置,一些昆侖神木的根莖在那車架上垂落下來,猶如藍色星光點綴黑夜之上,倒把那煞氣騰騰的車架襯得柔美了幾分。

  食夢貘一聲輕嘯,便叫一圈的拜月教魔修身子一顫,而水中的蘇停雲更是氣血翻湧,臉色瞬間發白。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擅闖此地!」一名魔修喝道,卻沒有輕易出手。

  白承雨已經展露實力,將蘇停雲護在了身後,他腳下踩著一柄彎刀,身上也有威壓散開。

  此時的他,依然是元嬰期大圓滿,離渡劫只有一步之遙。

  元嬰期大圓滿的修士在這修真界是極有身份的,但這些人都未曾見過白承雨,這會兒心頭都有些發怵。大家不敢出手,然魔尊頭上看著呢,不上也是不行的。

  夢貘鳳羽車架內,拜月教魔尊低頭掃了水中兩人一眼。

  擋在前面那個三百多歲的骨齡就已經到達了元嬰期大圓滿,且從未見過,這樣的實力,估摸著也是上界來的人。

  一群自以為是的修士,明明靈氣都不能用了還高高在上的想插手別人的事,想到那些眼高於頂的上界修士,他臉上露出了不屑神色,冷哼一聲道:「我拜月教不會跟任何宗門合作,滾!」

  說罷,他抬手一揮,竟是掀起數丈高的風浪,白承雨為了護住蘇停雲自然要施展法術抵擋,而他一動,就有了靈氣波動。

  「喲,不是上界來的?」魔尊先是輕笑,他聲音略尖,聲線也細,笑聲十分刻意,讓人感覺陰氣很重,聽得人毛骨悚然。

  然下一刻,他又冷喝一聲,聲音猶如尖刀,直刺心臟。「那就別走了吧!」

  話音落下,拉車的食夢貘一聲尖嘯,化作一團黑影,朝著蘇停雲和白承雨撞了過去。

  一旦被食夢貘纏住,則不分白天黑夜,日日夜夜的被噩夢纏身,除非元神強大遠超食夢貘,否則難有破解之法。

  白承雨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方圓鏡,鏡面陡然變大,光滑明亮,將那衝過來的黑影照得分外清晰,而彌漫的黑氣彷彿受到鏡面反彈,直接撞到了周圍那幾個魔修身上,只見那幾人面露驚恐之色,竟是直接歪倒落入水中。

  「有意思。」

  這鏡子還能破他的食夢貘。魔尊輕笑一聲,聲音尖利猶如魔音穿腦,蘇停雲被白承雨小心護著都頭痛欲裂,而擋在前面的白承雨,則是面若金紙。

  「讓他走,他能逃掉。」

  蘇停雲腦子裡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聲音有些熟悉,但她這會兒很緊張,一時沒分辨出來到底是誰,但蘇停雲知道,他說得沒錯。

  以任乙的實力,還有他身上那麼多法寶,若非要時刻護著她。沒她拖累,他定然能夠從容離開。

  她如今只有築基期,實力太弱,上面那人一個神魂威壓,都能夠直接把她碾壓至死,正因為如此,白承雨才必須把她護得嚴嚴實實,也就使得他自己處處受制。

  「你先走。」蘇停雲傳音道。

  「我有辦法脫身。」

  「不行……」白承雨道,他答應過大哥要保護好婆婆的。

  就算沒答應,他也不可能丟下婆婆一個人跑!

  蘇停雲修為低,傳音一字不漏的落到了魔尊耳朵裡,他敲了敲窗弦,發出咚咚咚的聲響,像是一面重鼓,重重地敲在了蘇停雲的心上,敲在了她丹田識海之中。

  隨後,魔尊冷笑一聲,「好大的口氣。」

  話音落下,蘇停雲直接嘴角溢血。她手上的戒指在危急時刻終於有了絲絲清涼溢出,讓她受到了些許滋養。

  就在這時,海面忽然起了一陣風,海風吹動,昆侖神木的枝條搖擺,敲打著夢貘鳳羽車架,發出啪啪的聲響。

  整棵昆侖神木,隨風而動,一時間,千條萬條猶如天上落下的簾子齊齊搖動,使得周圍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海面浪花飛濺,就連食夢貘都有些驚懼的後退,使得魔尊的車架也被迫往高空升起三丈。

  等到海浪落下,剛剛那一男一女,俱都不見了。

  「嘖。」魔尊眉毛微挑,還真從他眼皮底下逃跑了,本事,倒是不小。

  白承雨剛剛被一根枝條抽飛了很遠,等他反應過來,神識搜尋,已經沒有感覺到婆婆的氣息了。

  完全沒有,他有元嬰期大圓滿的修為,神識能夠探索到方圓千里之外,然婆婆完全消失了。想到之前她說的話,白承雨便覺得她是真的有保命方法,這時候腦子一轉,他戴了個改變身份的法寶,直接往無量山的方向過去。

  橫豎婆婆都要去無量山找朋友,他直接過去那兒等著就行。

  而此時的蘇停雲,已經進入了一個無比玄妙的空間。

  周圍都是星星點點的藍色光點,遙遙看去,像是一片飛舞的螢火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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