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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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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老娘取不出名字了)修真之上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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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00:28: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章 好久不見

  修士判斷元神是根據氣息來看的。

  每個人的神魂氣息都不相同。

  魔尊通過養蠱一樣的方法培養出來的神魂自然跟真正的人有很大的差別,因為那就是許多殘魂聚集在一起,通過不斷吞噬而形成的個體,意識混亂。通常只保留了在蠱鐘內不斷廝殺的意識,偶爾遇上執念特別深重的,還能有一些別的細微情緒。

  魔尊擅長煉器和控魂,他平日裡總喜歡弄些新奇的東西,譬如說給煉製的法寶造一個器靈。夢貘鳳羽車架裡就有一個器靈,以火鳳殘魂為主,其他的殘魂意識為輔,如今千年過去,這器靈並未消散,反而徹底成型,有了自己的思想。

  當然,他煉製了那麼多法寶,養出了那麼多殘魂,也只有鳳羽車的殘魂最終成形,其他的往往堅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不過那又如何,只要有剛死之人,他就能繼續養魂,總有一天,能再次養出異魂。

  魔尊養出的魂不少,但一次雙魂卻是頭一回。

  他用手裡的小鈴鐺將雙魂罩入其中,搖了兩下之後,往內室走了過去。

  ……

  小鈴鐺內,蘇停雲能夠看到外界景象。她不知道這個黑袍男子是誰,但聯想昏迷之前錦繡城上的夢貘鳳羽車架,蘇停雲不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落到了那個拜月教魔尊手裡。

  她縮在鈴鐺裡,儘量與那個黑影保持距離,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圍環境。

  她現在身處一個很長的甬道。甬道有一丈寬,兩側各站了一排人,男左女右,不論男女皆是一襲黑袍,年輕俊美。他們的身高相近,臉上的表情也出奇的一致,冷酷無比,眼神都陰沉沉的,顯得殺氣很重。這兩排修士有數百人之多,修為應該都在金丹期以上。

  黑袍人走得不快,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她才看到了盡頭。

  甬道盡頭是一扇石門,石門上雕刻的花紋就是夢貘鳳羽車,看到這個圖案,蘇停雲頓時明白了,她的確被魔尊給抓來了,而且是元神被縛。按理說她元神離開肉身一定時間之後就會衰弱,但此時雖然難受卻並沒有那樣的感覺,是因為這鈴鐺的緣故麼?

  魔尊手指按在了石門夢貘的右眼上,隨後手指又移到鳳羽身上,順著一根長長的尾羽撫摸過去,只見一道極細的紅芒微微一閃,石門轟隆一聲打開,而魔尊則快步走入內室之中。

  內室不大,一床一臥榻一桌一椅,靠牆的位置有一個武器架,上面僅有一柄一人高的長刀,而牆壁上則掛了一彎銀色長弓,彎弓如月,灼灼生輝。

  魔尊踢了下架子,把長刀抽出一揮隨後搖動鈴鐺,蘇停雲便覺得天旋地轉,她使勁地抱住鈴鐺的那個墜子不撒手,本以為是無用之功,卻發現這鈴鐺本是控魂之物,她雖是元神,卻也能輕易地觸摸到鈴鐺內的實體,也正是如此,才使得她沒有直接被搖出去。

  另外那個黑影沒有思想,自然落入了魔尊掌心,只見他手掌出現一團火苗,直接炙烤那縷元神,蘇停雲都能看到一絲青煙,嚇得她神魂俱顫。

  那魔尊是要將黑影封印到長刀之中,等到他把黑影封印過後,是不是就輪到她了?

  蘇停雲心頭駭然,她不知道該怎辦才好。

  她能藏起來嗎?

  房間內很狹小,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她緊張得發抖,卻強自鎮定想要找到出路,卻在這時,蘇停雲發現那床內有古怪。

  床上並沒任何東西,是以一開始她沒有發現異常。而現在凝神細看,蘇停雲發現床裡面有東西,像是個人。

  耳邊是黑影的慘嚎,那並非一個人的聲音,而是無數男男女女共同的嘶吼聲,蘇停雲不敢再猶豫,元神從鈴鐺內飛出,徑直穿過石床,進入了石床內肉身體內。待進入之後蘇停雲才驚愕的發現,這肉身裡沒有元神。

  在進入之後,她就發現肉身生機未斷,也就是說,此人元神並未消失,只是處於離魂狀態,就跟之前的小眉一樣,她可以控制這具肉身。

  至少,她可以藏在裡頭?

  她屏息凝神,不敢露出絲毫動靜,那魔尊依舊在煉製那黑影,只見他慢騰騰地把黑影注入了長刀當中,待到全部進入其中,長刀頓時有了淩冽殺氣,刀鋒一舞,便有淒厲呼嚎,讓蘇停雲神魂都受了震盪,她拼命忍著疼,卻不料那魔頭笑了一下,朝著石床走了過來。

  他坐到了石床上,側身往下看,隨後看似無意地輕晃了下鈴鐺。

  蘇停雲頓時覺得有一隻手抓住了她。

  她是離魂之人,能夠附身在別人體內,然並非原主,無法徹底融入其中,而魔尊的法寶顯然十分強悍,能夠將她從肉身內分離而出。

  「被發現了,逃不掉了!」蘇停雲萬分緊張,卻在這時,她聽到一聲嗤笑。

  緊接著,一隻手直接穿透了石床上的屏障落在她身上,手上突兀出現樹根金針,紮在了她各處穴位之上。

  蘇停雲附身之後便能感覺到肉身的疼痛,此時只覺得金針彷彿刺入骨髓,疼得她再也忍不住,眼角裡有了淚。

  她一直裝死,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動作,然而那滴眼角的淚珠,讓她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而此時蘇停雲其實也認識到了,她早就被發現了,哪怕收斂氣息藏在這裡,她一個區區築基期,又如何躲得過渡劫期的搜尋呢。

  她只不過,心裡還藏著一絲希望罷了。

  而今失望變成了絕望。

  然就在這時,一隻手拂過她的眼角,將那滴眼淚拭去,隨後大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別裝了,睜開眼睛,讓我看看你。」

  蘇停雲睜開雙眼,就見那魔尊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得張狂,就連笑聲裡都有神魂威壓,讓蘇停雲元神難受至極,卻在這時,手指上傳來一絲微微涼意,讓她心頭陡然一驚。

  戒指!

  明明已經換了肉身,玉戒指竟然跟著過來了?

  雖不敢去看,也不敢用神識去確認,但此時蘇停雲知道那戒指在,她將手指蜷縮捏成拳頭,用驚懼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男人,沒想到他笑得更痛快了,最後伸手捏住了蘇停雲的下巴,「若讓別人知道,熹光也有這樣楚楚可憐的眼神,豈不是要震驚天下人。」

  熹光?

  聽到魔尊口中說出的名字,蘇停雲心頭一驚,而她的反應自然而然地落到了魔尊眼裡,只聽他道:「沒想到,我養出的這個雙魂不僅保留了意識,還知道熹光。」

  他伸手將蘇停雲一把拉了起來,而起身之後,蘇停雲才發現,這具肉身竟然一直泡在一種冰涼的液體之中,但她剛剛躺在裡面的時候,竟然毫無感覺。

  液體清澈透明,猶如一面水鏡。

  她看到了鏡子裡有一張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臉。她只想起了一句話。

  江山看不盡,最美鏡中人。

  鏡中女子,有一張絕世容顏。

  她是熹光。

  魔尊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且伸出一隻手指輕輕撫她的唇。

  雖然並非自己的肉身,但此時此刻的所有觸感都傳遞到了蘇停雲的元神之上,此時的她,就是熹光。

  熹光,熹光……

  蘇停雲瞬間反應過來,熹光有渡劫期修為。

  眼看著魔尊湊過來的臉和越來越靠近的唇,蘇停雲靈氣運轉,施展出了一個驚雷訣!

  一道金光憑空出現,只聽轟隆一聲巨響,閃電直接落在魔尊身上。他身上陡然出現一層黑色光輝,是他的防身屏障,黑色光輝受到雷擊微微一震,而魔尊也往後退了三步半才站穩。

  只是他並未受傷,那驚雷訣威力不足,連他的防禦屏障都沒有穿透。

  然站定過後,魔尊眉頭一挑,眸子裡光華流轉,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一樣,不但不怒,反而嘴角噙笑。

  此時蘇停雲才真正看清他的五官,魔尊五官邪氣異常,眼形是嫵媚的桃花眼,偏是一雙紅瞳,看人的時候只讓人心悸,像是被餓狼盯著咽喉一樣。

  「熹光有渡劫期,你元神微弱,居然能發揮出她三成實力。」他威壓展開,一步一步走回床邊,伸手按在了蘇停雲頭頂,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她長及腳踝自然垂下的黑髮。

  蘇停雲元神與其差距太大,此時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了。

  只見他貼近她耳邊,一指撩開耳畔青絲,輕聲道,「真是太令人驚訝了。以後我教你,怎麼做熹光,讓那些渡劫期的老怪物們圍著你轉。」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些人,發現熹光重現時候的表情,定然十分有趣。

  他說完之後伸出舌在她耳垂上輕輕一舔,接著又用鼻尖輕輕蹭著她的臉龐,聲音十分溫柔,顯得用情至深。

  「熹光,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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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一章 不離不棄

  魔尊言語之中的曖昧和挑逗,讓蘇停雲毛骨悚然。

  或許是覺得她無法動彈僵硬如木頭的樣子太無趣,魔尊撤去了神魂威壓,他把蘇停雲的頭髮別到耳後,隨後用食指挑起一縷髮絲卷了起來,靜靜打量許久之後才道:「我不想知道你是誰,從今以後,你就是熹光。」

  說完,他側頭微笑,「你叫什麼名字?」

  不知何時,夢貘已經悄悄進了房間,它臥在石床旁邊,用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蘇停雲。

  蘇停雲眼前出現了幻覺,她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境之中那個美豔女子臉若冰霜,對任何人都不屑一顧。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的人追求她,討好她,甚至為了她大打出手。

  卻在這時,蘇停雲聽到一個聲音說,「你知道三千年前那些渡劫期老怪物裡修為最高的是誰麼?」

  聲音自問自答,「是熹光。」

  「她的媚功才是無人可敵,玉女連她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有人幫她殺人,有人幫她搶法寶,有人助她修煉,不管什麼,她只需一個眼神,就有人雙手奉上。」

  「從今天起,你就是熹光。」

  「熹光,如今天下大亂,我們去把外面攪得更加翻天覆地如何?」魔尊聲音親昵,他說話時神情溫柔,大手順著蘇停玉臉頰滑下,輕輕撫摸她的脖頸,最後又穿透薄薄的衣衫,揉捏著她胸前綿軟。

  只是此時的蘇停雲眼神毫無焦距,儼然一副失魂狀態,這是他和食夢貘一起設下的夢魘幻境,目的就是讓這個異魂能夠表現得跟三千年前的熹光一樣,之後再訓練一段時間,出去之後必定無人能看出異常。

  木偶一樣的人讓魔尊提不起興致,他抽出手,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又問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渾渾噩噩的,她正要開口,忽然又覺得異樣。

  她的人生裡沒有那麼多為了她爭風吃醋的男人,她的人生裡沒有那麼多理直氣壯的索求,她有朋友有親人有小夥伴,有付出有回報。那些經歷,跟眼前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食夢貘給她造的夢境是純黑的,她在裡面扮演著另外一個絕美的女人,然而她心裡有一絲微微的涼意,一直在提醒著她,那不是真的。

  那不是她的人生。

  有人再次出聲詢問,「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喃喃回答,「我叫蘇停雲。」

  魔尊臉色微微一變,他低頭看了一眼床頭臥著的食夢貘,卻見食夢貘嗷嗚一聲,顯得既委屈又緊張,它甚至前爪搭在了床邊,探頭起來看床上躺著的蘇停雲,朝著她低吼了好幾聲。

  氤氳的霧氣籠罩她全身,蘇停雲像是置身於雨幕之中,綿綿細雨潤濕了衣衫,緊緊貼在她身上,讓她覺得涼透了。

  有人替她打傘,有人捧了乾淨的衣衫,有人運轉靈氣擋住雨幕,吹散了天上的陰雲。

  可她依然不覺得暖,涼在心頭。

  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蘇停雲腦子裡恍恍惚惚的,可她還記得,她叫蘇停雲。不是魏雲,不是熹光,不管是什麼樣子,她都只是蘇停雲。

  ……

  魔尊瞥了食夢貘一眼,就見食夢貘身子直立,張開血盆大口,一幅要咬人的兇狠模樣,他本是極為憤怒的,這會兒倒笑了一聲,抬手在食夢貘頭上敲了一記,接著道:「你下去吧,把寧淵叫進來。」

  食夢貘低叫一聲退出了石室,它離開後石門依舊開著,而片刻功夫,就進來了個穿黑袍的青年男子。他身形鬼魅,進入門內之後靜立原地,感覺不到他的呼吸也感覺不到他的心跳,他存在於陰影之中,連容貌都看不真切。

  「去查查有沒有蘇停雲這麼個人。」魔尊淡淡吩咐道。

  他倒想知道,這魂內殘留的意識這麼強烈,原主到底是個什麼人,食夢貘竟然都無法抹去她原來的意識將其催眠,感覺挺有趣來著?

  元神如此強大,不該是寂寂無名之輩才對,為何蘇停雲這名字,他從未聽過?

  魔尊轉頭看向床上只著薄衫的女子,他想了想,又招了個黑衣女修進來,「去準備一些女子服飾首飾頭面過來,越美越好。」

  人生太過漫長無趣,總得找點兒樂子不是。

  如今那些人都在神樹仙宮之上,為了突然冒出來的仙宮秘匙爭得頭破血流,他沒有投靠任何上界修士,得到的消息有限,不如帶著這假熹光去湊湊熱鬧。

  啊不對,不是假熹光。

  這就是熹光。

  ……

  蘇停雲做了個噩夢。

  醒來的時候頭疼欲裂,身體也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兒力氣。她艱難地坐起來,結果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頭髮也梳了髮髻,床頭更立了面鏡子,她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現在的容貌。

  只是蘇停雲此時對這些全然不關心。

  這軀殼再美又如何,她根本不能待太久,跟魏雲的身體不同,她進入其他人的身體久了就會有排斥力,之前在小眉身上的時候,她就已經嘗試過,並得到了結論。

  排斥力要她離開這具肉身,然而這身體,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封印將她封鎖在其中,蘇停雲想起了當時魔尊刺下的那些金針,頓時明白她的元神應該是被鎖在了這身體當中。

  兩股力量在撕扯她的元神,蘇停雲能夠從鏡中看到她的臉,或者說熹光的臉,此時已經毫無血色。

  熹光原本是離魂,肉身並未死去。

  可她在這殼子裡的時候,她可以控制這身體,也能讓身體死亡。

  蘇停雲很疲憊,她需要一個武器。

  此時石室內並無旁人,她艱難下床,挪動到武器架上想要把那柄長刀拔起來,奈何手一觸碰到長刀,耳朵裡就聽到了鬼哭狼嚎聲,本來就虛弱的元神再次遭受到衝擊,蘇停雲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鮮血,她腳步虛浮,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意識逐漸模糊,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需要一個武器需要一個武器。

  卻在這時,手心一涼。

  戒指裡的涼意再次給她帶來一絲清明,而她側頭去看,赫然發現,她的手裡握著的正是春水劍。

  明明十分虛弱了,蘇停雲仍掙扎坐起,春水劍猶如一泓清泉,就那麼被她捧在了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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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00:28: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二章 刺殺

  蘇停雲坐在冰冷的地上,面色蒼白如紙。

  春水劍就像是手裡掬著的一泓清泉,能夠隨著她的意識消失或者顯現,這分明是已經認主了的表現。

  明明當初意識注入劍內遭受到了強悍的力量直接把她震了出來,為何現在又像是認了主?還有那個她費盡了力氣都沒取下來過的戒指……

  說到戒指,蘇停雲仔細打量手上的戒指,她此時注意到戒指上除了當初吸收天火而留下的紅絲,還多了綠色和金色兩道細痕,然只是眨了眨眼,那點兒異色又消失不見了。

  她伸手摸了一下,戒指像是沁了水,摸著冰冰涼涼的,讓她人都稍稍舒服了一點兒,腦子裡想著戒指是不是也可以引入元神之中,念頭閃過,她便發現,手指上的戒指也不見了。

  那戒指漂浮在丹田識海之中,然春水劍卻並沒有出現,莫非,春水劍消失的時候是被戒指收走了?就跟當初的丹火一樣?

  頭太疼,越想越疼。

  蘇停雲沒有精力去繼續研究這些,她勉強支撐起身體站了起來,走了兩步之後半倒在床上,隨後閉上眼睛,希望在戒指的幫助下,能夠稍微讓她積蓄一點兒力量。

  她應該昏迷了至少一天,否則的話,元神不至於虛弱成這樣。在小眉的身體裡她大概能支撐兩天,肉身對於她來說都只是軀殼,想來她在熹光的身體裡能待的時間只會短不會長。如果那魔頭不解開她身上的封印,她的元神很有可能被撕裂在這身體裡,所以,她必須跟對方談判。

  沒過多久,石門打開,魔尊走進室內。

  他換了一身滾金邊的衣袍,依然露了鎖骨,脖子上血紅的龍紋玉佩隨著他走動而微微搖晃,與那雙紅瞳交相呼應,看起來異常邪佞,像是黑夜裡驟然張開雙翼的暗夜妖魔。

  拜月教魔尊喜怒無常殺人如麻,最愛的是折騰人的神魂,落在他手裡,可以說是生不如死……

  蘇停雲唯一能夠要挾他的,應該就是這熹光的命了。他能冒著危險搶走熹光的肉身,足以證明,熹光對他來說十分重要。想來,當初的他也是熹光的裙下之臣,即便不是,他恐怕也不會願意熹光真的死掉。

  蘇停雲睜開眼,直接了當地道:「如果不解開我的封印,我會死,她也會死。」她臉色慘白,嘴角還有血絲,神魂氣息十分虛弱,眼神卻異常堅定。

  魔尊是擅長控魂之人,本身最愛的事情就是折騰那些殘魂,蘇停雲此時的狀態他一目了然,自然知道她元神十分虛弱,只是他也不急,呵呵笑了兩聲,「你想跟我談條件?」

  他大步過去,直接坐到了蘇停雲身邊,還將她抱到了自己腿上,一手攬著她纖細的腰肢,一手揉著她的胸,輕聲道:「敢跟我提條件的人,都死了呢。」

  他聲音陰森,連口中呼出的氣都是冷的。

  那冷氣吹到蘇停雲的脖頸上,讓她瞬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只是她沒有畏懼恐慌,也咬緊牙齒冷笑一聲,「不跟你提條件我也會死,橫豎都是死,我為何不提。」她斜睨魔尊一眼,冷冷道:「您說是不是?」

  我死不足惜,你捨得讓熹光死?

  沒想到魔尊微微一怔,隨後哈哈大笑,還拍了兩下手,「沒錯,就是這個樣子。」當年的熹光,不就是這樣一幅高貴冷豔的模樣,然私底下是個什麼光景,卻只有少數人知道了。

  這副皮囊太美,一個冷眼,也能讓人覺得韻味十足。

  「如果你不解開封印,我會死,她也會死。」蘇停雲看到魔尊的表情,心頭稍稍一慌,不過她強自鎮定,依然冷聲道。

  「那可不行,我解開了,你跑了怎麼辦?」魔尊笑得一臉痞氣,他整個人看起來很詭異,就跟個瘋子一樣,此時白皙的臉頰上有兩抹潮紅,顯得不太正常。

  「我有幾斤幾兩你會不知道?」蘇停雲微微抿唇,隨後道:「元神離體沒有依附我依然會消失,我需要進入你的那個鈴鐺養魂。」

  並非所有東西神魂都能依附其中,靈氣越強,且有陣法保護不說,還得需要諸多條件限制以及天生運氣。而魔尊的拘魂鈴,本身就是刻意煉製的魂器,正好可以保住她的元神不滅。

  「哦,全都是你在提條件,那你能給我什麼呢?」魔尊將懷裡抱著的人箍得更緊了些,下巴直接抵在她肩頸處,輕輕摩擦起來。

  蘇停雲噁心得不行,卻仍強打起精神,「我會扮作熹光,聽你吩咐,幫你拿到你想要的東西。」

  他不是要一個聽話的熹光去攪混水麼,那她就暫時假裝成服從他命令的熹光。

  床頭便是一面鏡子,蘇停雲能夠從鏡子裡直接看到魔尊的表情,他一開始臉色神情還十分愉悅,掛著痞笑,此時突然變了臉。

  不曉得這句話哪裡觸怒了魔尊,只見他伸手揪住了蘇停雲的頭髮,將她扯得頭往後仰,露出了白皙的脖頸,而魔尊另外一隻手直接伸到她喉嚨位置,長長的指甲在她脖頸上迅速劃出了一道血線。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嗎?」魔尊冷冷一笑,忽然將她提起直接扔到床上,緊接著將她壓在了身下。

  他用手指輕輕撫摸那脖頸上的血珠,又將手指拿到嘴邊,輕輕舔了一舔。

  他俯身的時候,胸口的玉佩輕輕晃蕩,而看到那血色玉佩,他的眼神更加暗沉。魔尊低頭,動作粗暴地將蘇停雲壓到身下,而此時的蘇停雲渾身虛脫無力,神魂劇烈疼痛,頭都像是快要炸掉了一樣。

  她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神魂被鎖在這肉身裡,找不到出口。偏偏這肉身,本來的元神不知道藏匿何處並未消失,此刻強烈的排斥她這個異魂。

  魔尊壓在她身上,她都無力反抗,身子軟綿綿的躺在那裡,跟一條水蛇一樣。

  「等我滿足了就把你放出來,如何?」他吻上了她的下巴,在湊近她嘴唇的時候眉頭一挑,眸中盡是嫌棄。隨後他將脖子上的玉佩放在了蘇停雲唇上,這才撕開她的衣襟,吻上了鎖骨。

  此時的魔尊十分投入,他沒有施展神魂威壓,蘇停雲是能動的。

  但她沒動,她忍著心底的噁心,緩緩運轉靈氣蓄力。只是她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了,元神幾乎崩潰,而身體的噁心感也刺激著她。

  蘇停雲喚出春水劍,用盡全身力氣紮向了魔尊,事實上她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想著拼死一搏,卻沒想到,春水劍竟然穿透了魔尊的靈氣屏障,紮透了他的衣袍,刺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劍鋒披荊斬棘,刺穿一切屏障,刺入了魔尊的胸膛,劍尖紅芒飲血,紅光猶如一道游龍突然流轉整個碧綠劍身,眨眼又消失不見。

  蘇停雲手握著春水劍,她元神已經到了極限,大口大口的嘔血,眼前一片模糊。

  她只知道劍刺入了肉體當中,卻不知道魔尊傷勢如何,也沒有力氣把劍拔出來了。她實力低微,只是這天底下的一個小人物,然必死之境時,也要臨死反撲,才不枉此生。

  魔尊看著胸口的劍,他伸手抹了一把血,呵呵笑了兩聲,徑直把血抹到了玉佩之上。他沒有施展神魂威壓,因為他感覺得到對方的神魂氣息十分微弱,若是鎮壓一下,怕元神就飛灰湮滅了。同樣他也知道這裡面的神魂修為不高,哪怕他不施展神魂威壓,對方在自己面前也沒有反抗之力,卻沒想到,他失算了。

  被人捅了一劍?

  還流了好多血……

  魔尊哈哈大笑起來,他摸著胸口的玉佩,喃喃道:「很好笑對不對?」

  他好久沒有受過這樣的傷了呢。

  下一刻,他一把將昏迷不醒的蘇停雲從床上提了起來,也不替自己止血,反而是手掌拍向昏迷的肉身,將那些刺入其中的金針一一擊出,隨後搖動拘魂鈴,將其體內元神收入鈴鐺之中。沒有了元神的熹光肉身就那麼被他隨手扔在了床榻上,動作沒有半分溫柔。

  他轉身欲走,走到石門前又回頭,大手一揮,一道勁風刮過,床上機關打開,熹光的肉身直接滾進了床內冰冷的液體當中。

  當年那些人追捧的熹光女神,於他而言,也不過是個備用的軀殼。他真正想要的,沒人能給他。

  走出石門,魔尊搖了一下手裡的鈴鐺,鈴鐺內那個叫蘇停雲的元神,他對她更好奇了。她為何能輕鬆附體,若是弄明白原因,不管花多大的代價都值得。

  此時元神在拘魂鈴內,他知道那元神已經極度虛弱,因此魔尊出去之後便吩咐手下佈陣,他取了神仙草燃於陣中,用以養魂。

  神仙草徐徐燃燒,青煙寥寥升起,淡青色煙霧湧入了懸浮在陣法中間的鈴鐺裡,也湧入了蘇停雲元神之中。

  微弱的力量一點一點兒的進入她的元神,減輕她的疼痛,讓她在睡夢中,得到了滋養。

  ……

  不管未來如何,只要有一絲生機,她都會努力的活著。

  不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還在等待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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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三章 交易

  沒過兩天,魔尊又抖鈴鐺讓蘇停雲附身到了熹光的身上。

  他派出去的人還沒帶回來蘇停雲的消息,足以說明這人確實沒什麼名氣,修真界天大地大,一個毫無名氣的修士還真不好挖出來。不過他也不著急,把熹光當年的一些事情講給蘇停雲聽,末了還道:「你從前的老相好斷破天和王玄芝都得了一把仙宮秘匙,隔幾日我便帶你去會會他們,看看你能不能像從前一樣,把東西給騙過來。」

  他不屑做上界修士的狗腿,如今掌握的消息就少了許多,仙宮秘匙一把沒搶到,這讓他心頭是有幾分不爽快的。

  「我不是熹光。」蘇停雲現在神魂舒服多了,不過聽到魔尊的話,特別是他還提到了王玄芝,她心情就更加不舒坦了。

  聽到峨前輩臨死前沒有提他一句,那王玄芝當時黯然神傷的表情讓她覺得王玄芝其實還是喜歡峨前輩的,然魔尊又不知道她認識峨長光和王玄芝,不會編排這些事情來騙她。也就是說,王玄芝跟熹光才是不清不楚。

  而且魔尊提到了仙宮秘匙,是她之前猜錯了,那個裝天火的盒子並非鑰匙,而現在真的鑰匙出現了,還是小眉的鑰匙落到了其他人手裡?蘇停雲希望是前者。

  魔尊沒跟她爭,「你不是熹光,你是蘇停雲,那你告訴我,你如何能離魂,為何能附身?」

  魔尊平素身上就是一股陰邪之氣,此時問話的時候笑眯眯的,語氣也十分溫和,整個人周身的氣質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等聽到蘇停雲說她也不知道的時候,那些如沐春風的微笑瞬間轉化成滿臉陰狠,他單手鎖住蘇停雲的咽喉,「不要給臉不要臉?」

  魔尊手上用足了力道,「你的劍是魂器,能夠被你收入元神……」他說到這裡自個兒頓了一下,隨後一雙眼睛都在發光,聲音裡都帶著顫音,「難不成,你是劍靈?」

  「我是人,我生來就元神不穩。」蘇停雲氣都喘不過來了,擠出微弱的聲音道。

  魔尊臉色陰沉,鎖著她喉嚨的手更加用力。卻在這時,一個聲音道,「她給不了你答案,但我可以幫你。」

  魔尊陡然鬆手,將蘇停雲扔到一旁,隨後伸手虛空一抓,武器架上的長刀直接飛入他掌心,而他握刀之後,整個人變得殺氣騰騰。

  這裡算是拜月教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卻有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來了。魔尊瞧不見來人,但他並不慌亂,直接往前劈出一刀,只聽無數慘嚎聲響起,而石室內,陡然出現了陣法波動。

  感覺到陣法波動的方向,魔尊再次一刀劈出,就聽那人又道:「你的夢貘鳳羽車架內的殘魂,我有辦法保住她元神不散。」

  話音落下,魔尊手微微一顫,他身上戾氣盡顯,語氣陰森地道:「你是什麼人?」

  任誰都想不到,魔尊最想要的,就是保住鳳羽車內的器靈。

  法寶是有可能生出器靈的,但這需要漫長的歲月,需要長久的陪伴,也需要一個契機。有可能是為了保護主人而生出的意識,也有可能是主人死後殘留其上的執念,當然,天地有靈,或許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它也能自行生出靈智來。

  鳳羽車內也有器靈。卻並非正常途徑而來。

  器靈乃殘魂凝聚而成,跟自然生出的器靈並不相同,她已經堅持了幾千年,如今,越來越虛弱,已經堅持不了太久了。

  她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生命。

  她有當初那隻火鳳的意志。

  她很美,在魔尊心裡,那個第一美人熹光,連她一絲一毫都比不上。可是她沒有身體,她並非天地間自然誕生的生靈,為天道不容。魔尊喜歡折磨人的神魂,是因為他想找到方法,替她延續生命。他偷走熹光的肉身,是希望她能有真正的身體。然他嘗試了無數次,都沒有找到真正的解決辦法。

  這是他隱藏在心底的秘密,此時,就這麼輕易地被人揭穿了。魔尊反手一刀,將刀尖架在了蘇停雲脖子上,他冷笑道:「雖然你鬼鬼祟祟不現身,一來還道破我的秘密,不過我知道你是為她而來,主動權依然在我手裡。」

  他刀尖輕輕一劃,蘇停雲脖子上就破了一道口子,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而她之前被掐了脖子,脖子上幾道深深的指印,看起來觸目驚心。蘇停雲疼得厲害,卻沒有吭聲,她已經猜到來的人是誰了。

  魔尊繼續道:「想要跟我談條件,就拿出誠意來。」

  ……

  話音落下,石室內一人憑空出現,他看起來半點兒修為都沒,就那麼靜靜立在中央。

  蘇停雲目光一閃,果然是白夙。他已經從禁天涯底出來了麼,為何只有他一人,要知道,白夙不能施展靈氣,他平素裡連自個兒飛行都做不到。

  「又是一幅生面孔。」魔尊笑了一下,「你是如何得知我想要什麼的?」

  「哦,因為我是千機閣主。」白夙淡淡道,他掃了一眼面色慘白衣衫淩亂的蘇停雲,眉頭微微一皺,倒是沒想到,熹光的肉身會在這裡。他來這一界也就三百多年,這些三千年以前發生的事情,他雖然知道一些,卻也並不完全。拜月教的地下宮殿裡也沒有舌蘭草,因此他找到這裡,還耽擱了兩天時間。

  「以你鳳羽車器靈的衰弱速度,她大約還能支撐二十年。」白夙看到蘇停雲脖頸上的鮮血臉上的表情也沒多大變化,他只是道,「我可以保她三百年元神不散!」

  魔尊雙瞳內紅芒閃現,他將白夙盯了許久,呵呵一笑道:「難怪千機閣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原來這閣主是上界之人。」

  此人周身看起來靈氣全無,但依然能讓人覺得神魂強大無比,分明是上界修士的特徵。既然是上界之人,不能使用靈氣,那他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他直接大馬金刀地坐下,將蘇停雲扯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隨後才道:「若你能幫我的忙,我自然也能把人還給你。」

  說完之後,他將胸口玉佩摘下,就見漆黑的鳳羽車架憑空出現,卻並沒有平常那麼大,此時的車顯得十分秀氣,也就不過屋內桌子大小,然車架上的鳳凰尾羽毛輕輕搖晃,更顯靈動逼真。

  此時車內坐著一位紅衣女子,她端坐在車內微笑,眉眼風流顧盼生輝。但她並無實體,乃是一層朦朧光影。

  她是車內器靈,被魔尊喚為鳳靈。此刻的鳳靈,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白夙,她時不時回頭瞧一眼魔尊,臉上的笑容更加豔麗嫵媚。只是視線落到蘇停雲身上時,又顰起了眉。她是器靈,思想也簡單,以前早早認定了熹光的身體為自己的肉身,就像是一件衣服一樣,現在被別人穿了,她就不滿意了。

  白夙取出一枚銀質小人,隨後一扔,小人落地之後便跟真人一模一樣,是個拿著掃帚的青衣女子。

  「這是我白家秘術,她元神可以附身其上,此乃五行秘術,只要她不離開地面,就永遠會跟真人一模一樣。」

  就好比那銀魚,只要在水裡就跟真魚一模一樣,但一旦離了水,就變成了銀葉子。

  話音落下,鳳靈迫不及待地進入女子體內,她動作太快,連魔尊都沒能阻止。他擔心對方有陰謀,手上大刀往下稍稍移動,刀尖刺入蘇停雲心窩處,鮮血汩汩流出,一下子就打濕了本來就很薄透的衣衫。

  蘇停雲其實此時可以離體,最多飄在外面,起碼也不會感覺到疼痛。但她強忍著疼,沒有離開。她始終記得,這具身體有渡劫期修為,而現在,魔尊沒有在她身上施展什麼太多禁制,雖然神魂威壓一直鎖定著她,使得她渾身僵硬移動困難,但並非完全不能動。

  她可以動的,只是裝作不能動。

  白夙不能動用靈氣,他隻身一人過來,若有危險,她希望自己能夠幫上忙。

  鳳靈進入掃地的青衣女人身體內,那女人就僵直不動了。

  就在魔尊臉色越來越陰沉之際,青衣女人丟下了手裡的掃帚,直接跑到了魔尊身邊,顫巍巍的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

  「青鸞,我摸到你了。」她摸得很仔細很認真,冰涼的手指劃過他的眉眼,輕輕貼著他的臉頰,動作神情裡都充滿了溫柔。

  這樣的觸碰讓魔尊眼睛瞪大,手裡的刀都快握不穩了。

  刀尖稍稍遠離,蘇停雲得了喘息之機,她運轉靈氣,讓傷口勉強止住了流血。然就在這時,鳳靈的動作陡然僵住,青衣女子變回原形,並且直接飛入白夙掌中。

  魔尊青鸞雙目血紅,身上煞氣騰騰,隱隱有黑氣環繞其身,他咬牙切齒地道:「你敢騙我?」

  「我騙你做什麼?」白夙冷冷一笑,捏著手裡的銀傀儡道,「只是跟你做個交易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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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四章 天罰

  「用她和拘魂鈴交換。」白夙捏著手裡的銀傀儡,「你先把拘魂鈴交出來。」

  這一界魔尊是個人物,數千年來從未放棄過對神魂的折騰研究,他的拘魂鈴能將人死那一剎那本該回歸天地的殘留意識收入鈴鐺內,乃是逆天而行,白夙行走了這麼多界,還是第一回遇到。

  能夠暫時保存蘇停雲元神的法寶他身上的確有,但拘魂鈴還在魔尊手裡,他就能輕易將蘇停雲從任何法器裡撕扯出去,所以必須一開始就將鈴鐺掌握在自己手中。

  魔尊眸子裡像是滴出血來,他眼神陰鷙,「我最恨人威脅我。」說罷,一把扯起蘇停雲,將她提在了半空中。

  「很巧,我也是。」白夙神色不變微笑應答,他兩根手指夾著銀傀儡,此時手指微微用力,銀質傀儡身體慢慢變軟,而他看到魔尊神情瘋狂,便直接將銀傀儡捏在了手掌心裡。

  熹光的身體受再重的傷,只要蘇停雲能即時離魂就不會有大礙,雖然此時此刻蘇停雲元神被壓制無法動彈,但若魔尊真的下死手,他會用神魂威壓為其造成短暫停滯,讓蘇停雲有機會離魂。所以此時白夙更有信心,他倒是沒想到蘇停雲其實可以動,只是強忍著不動罷了。

  白夙手心裡出現了一小簇火苗,燒在了銀傀儡上。

  鳳靈一聲驚呼,讓魔尊面沉如水。他的心神都在鳳靈身上,此刻比狠,確實比不過這上界之人。他待鳳靈如自己的生命,而這上界修士對蘇停雲,只怕跟一個傀儡相似,若這麼比,他肯定會輸。

  想通此關節,魔尊倒也沉下心冷靜下來,他將拘魂鈴扔到了白夙手裡。

  白夙輕易抹去了拘魂鈴上魔尊的神識,這讓魔尊臉色一白,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魔尊冷笑一聲,伸手將嘴角鮮血抹去,「拘魂鈴給你了,把鳳靈還給我。」他動作也快,一手扔鈴鐺一手插金針,直接將蘇停雲的元神再次快速封入,以免對方搖鈴把她元神拘走,那他就完全喪失了主動。

  這封印雖然因為時間倉促而不能控制太久,但短時間的束縛也夠了。

  他封印完之後看到千機閣主眼神微變,魔尊心頭也有了底,他將蘇停雲放下伸手攬著她的腰,「現在該換人了,我還真有些捨不得。」

  卻見白夙掌心攤開,手心裡出現了一簇火苗,「我的天火本就是鳳凰涅槃時梧桐木上所生的涅槃火,對你那器靈殘魂十分有益。現在麼,你把人放過來,送我們到地宮外,我就把鳳靈還給你,送你一截鳳凰涅槃時棲身的梧桐木,保她三百年不滅。」

  說罷,白夙取出一小截梧桐木枝椏,不過一尺來長,被他天火點燃過後,扔到了魔尊身前。

  魔尊一手抓住,他笑了一下,直接應道:「好。」

  說完大手一推,將蘇停雲推到了白夙面前,白夙伸手抓過,將人藏於背後。瞬間,兩人身形完全消失。

  然魔尊不慌不忙,「我這地宮布下了天羅地網,就算你消失了又如何,你也出不去。」說完他踩了一下腳下地磚,隨後伸手往前一指,就見無數攻擊瞬間湧向了門口他所指位置,而後,他手握長刀,一刀斬去。

  白夙不能用靈氣,他現在使用的都是之前準備好的陣盤,但陣盤裡靈石消耗光,便不會再起到任何作用。在進入陣盤防禦之時,白夙就已經解開了蘇停雲身上的金針封印,他當初破過黑家施加在任甲身上的封印,相比起來,魔尊的手法就要簡單粗糙得多。

  「若有危險,直接進入鈴鐺。」白夙輕聲告訴蘇停雲。

  白承雨就在地宮外接應,如果真遇到問題,他會想盡辦法讓白承雨帶著蘇停雲脫身。當然,能帶走熹光肉身最好不過,這樣一來,破除禁天涯封印就指日可待了。

  陣盤即將碎裂,白夙出聲道:「魔尊只需護送我們到地宮外即可,臨走之前,犯不著擺下如此陣勢相送。」

  「我只是告訴你,別想耍花招。」魔尊冷笑一聲,猛甩袖子,「請!」

  一個不能用靈氣的上界修士,一個元神虛弱瞬間就能鎮壓的低階元神,只要鳳靈回到自己手裡,他還怕了這兩人不成,到時候,兩個都別想走!上界修士又如何,到了他拜月教地頭,是條龍也得盤著,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三人走出地宮甬道,一路上,魔尊臉上都掛著冷笑。

  白承雨悄無聲息地隱藏在暗處,等到了老大,他才顯出身形,一頭霧水地將老大和身側那位嬌滴滴的大美人送上了飛行法器,人上了法器,他便把所有的防禦法寶都催動,法器上寶光四射,五顏六色的靈氣寶光簡直閃瞎了眾人的眼。

  這些都是仙器,他施展起來費力,還在不停地吃丹藥,蘇停雲見狀,便強打起精神運轉靈氣,把體內靈氣源源不斷地送人白承雨背心,白承雨感覺到貼在自己後背上那隻柔軟的手掌,臉都微微泛紅了。

  「姑娘,你……」

  「我是蘇停雲。」

  「啊,原來是婆婆哦。」白承雨瞬間覺得太遺憾了,剛剛那一點兒嬌羞的心思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拜月教也是有護山大陣的,而此時,大陣已經開啟。

  「我已經送你們出了地宮,若是還不把鳳靈交出來。」魔尊長刀重重一揮,「那就都去死吧!」

  這個時候,白夙必須把銀傀儡交出去,否則的話,他們根本走不了。

  魔尊最快的飛行法器就是鳳羽車,那速度,即便是他們的飛行法寶也比不上,然而現在,鳳羽車沒了器靈,速度會減緩。白夙已經把鳳靈封在了銀傀儡裡,那魔尊一時半會兒是沒辦法解開的。

  他手裡飛出一片綠瑩瑩的葉子,托著銀傀儡飛上半空。

  魔尊施展擒拿術想將銀傀儡直接握住,卻發現他取不了。他飛入空中,將銀傀儡握在手裡,感受到裡面鳳靈的神魂,才稍稍安心。只是這銀傀儡被對方用靈氣固定在了空中,他竟無法挪動半分,這就是上界修士的實力麼?

  只用一點點靈氣,就能如此霸道。而這一絲靈氣已經引動了天上陰雲。

  白夙動用了一絲靈氣,此時臉色微微有些發白,他瞄一眼天空陰雲,「打開陣法結界,你便能取出銀傀儡。」

  「好!」魔尊死死捏著銀傀儡,咬牙切齒地道。

  ……

  陣法開啟,白承雨驅動飛行法器遁入高空,而天上閃電將至,白夙不得以只能撤回靈氣,即便如此,那閃電依然落下,因為靈氣細微,閃電威力倒也不大,他還能承受得住。

  底下,魔尊取回銀傀儡放於地面,青衣女子立刻顯身,她委屈地站在魔尊身邊。

  夢貘拖著鳳羽車出來,魔尊直接站到了車架上,而鳳靈則坐到了車內,她發現只要離了地就會變成銀傀儡,頓時格外傷心。

  就見魔尊手上出現了一彎長弓,他彎弓搭箭,瞄準了飛行法寶上的那道神魂氣息。這本是掛在石室內牆壁上的那柄彎月長弓,弓內早已有了器魂,銀輝灼灼,箭出必飲血,他運轉靈氣全力一箭,渡劫期也能重創。

  此時,彎月長弓已經出現在了魔尊手中。

  想跑?沒那麼容易。

  上界修士沒法用靈氣,另外那個接應的人只有元嬰期,他們根本跑不過鳳羽車架,哪怕沒有器靈的鳳羽車,也能輕易追上,不會讓他們跑出自己的神識範圍之內。

  唯一靈氣充裕能夠讓他們跑得更快的,就只有占著熹光身體的蘇停雲了。

  所以,只要將她重創,他們一個都別想跑!

  他藏著熹光的肉身,無非是想讓鳳靈能夠有軀體,嘗試千年都沒有任何進展,如今,熹光肉身死活與他何干!魔尊一箭射出,天地色變!

  蘇停雲雖然很難受,一直堅持著運轉靈氣好讓大家跑得更快一些,然而忽然間,她神魂顫慄,背心發涼。

  一股強大的力量破空而來,她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那是一支箭,一支破空而來的白羽箭,猶如一道閃電撕裂天空,朝著她飛射而來。

  遇到危險的時候要離魂躲起來!

  蘇停雲想到白夙的話,然而魔尊的車架就在身後不遠,他們一個不能用靈氣,一個修為不夠,根本逃不過渡劫期。

  白夙扔出最後兩方防禦陣盤,擋住了白羽箭,卻見那白羽箭一分為三,再次攻了過來,撞上了那些防禦法寶的層層寶光。

  白承雨修為有限,這些法寶能夠發揮出的威力也有局限,而此時同時受創,他哇地一聲吐出鮮血,卻屹立不倒,仍舊拼命催動靈氣逃命。而追在後面的魔尊也是臉色發白,他倒沒想到,這些人有這麼多法寶。

  那就更不能放過了,哪怕要以血祭殺也要將人留下來。

  他撥動弓弦,手指被弓弦割破,鮮血沁於弦上。而彎月長弓開始不斷的吸食他的鮮血,本來銀色弓身已經出現了淡淡紅芒,射出的三支白羽箭箭尾羽毛猶如鳳尾一般流瀉開,又像是一團火焰,朝著飛行法器上的蘇停雲再次撞了過去。

  「噗噗噗!」

  她聽到玉箭刺入血肉發出的聲音,她的背後是緊緊貼著的白夙,蘇停雲整個人都懵了。

  她衣衫本就很薄,此時像是被打濕了,她能夠感覺到溫熱黏稠的血跡,就那麼浸透她的衣衫,貼著她的皮膚。她不敢回頭看,她只是用盡全力調動體內靈氣,如果說一開始,她因為神識限制只能發揮出熹光三成實力,而現在,她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就是渡劫期,她要帶他們走!元神透支,戒指不斷湧出清涼靈氣讓她保持清醒,她施展御風術配合飛行法器,終於將魔尊的鳳羽車徹底拋下……

  白夙臉色並沒有太大變化,這三支箭對他的傷害並不大,雖然他不能用靈氣,但本身肉身強悍,所以在情況危急時,他用肉身擋箭,會比施展靈氣去擋還安全得多。

  畢竟這區區三支箭的威力,肯定比不上天罰。

  他擋的時候沒想太多,卻沒想到,蘇停雲會緊張成那樣,眼淚跟發洪水一樣,嘩嘩地往外冒。

  這會兒魔尊已經追不上了,他直接把箭拔出來,雖然一開始用丹藥止了血,但這白羽箭是魔器,他不能用靈氣護著傷口,拔箭的時候血飆了出來,結果蘇停雲更慌了。

  看她慌慌張張給他嘴裡塞丹藥,也挺搞笑的。

  只不過這麼吃下去該噎死了。

  她到底跟誰學的,吃丹藥跟塞豆子一樣?(柳飛舟中箭躺倒_(:3」∠)_)

  「回拭劍島吧,那裡應該是這一界最安全的地方了。」雖然他們自個兒都沒意識到,拭劍島的封印和陣法到底有多強悍。

  白夙說完,想對著蘇停雲笑一下,卻在這時,他臉色瞬變。

  黑家的人來了。他一把抓住了蘇停雲的胳膊,將拘魂鈴塞入她手心,「回拭劍島,用熹光的肉身參悟浩然正氣,記住,大白在等你。」

  蘇停雲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這樣,正愣神間,就見白夙身形猛地躥向高空,他飛升上去的時候傷口又裂開了,有一滴血水都濺在了她臉上。

  白夙飛上高空,他周身靈氣運轉到極致,雙袖鼓風,將蘇停雲和白承雨直接送往了拭劍樓。與此同時,一掌擊出,以雷霆萬鈞的氣勢打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一個聲音喝道:「爾敢!」

  白夙冷冷回應,「我敢,怕你不敢!」

  天上電閃雷鳴,蘇停雲還沒緩過神來,就發現他們已經彷彿進入了一個黑洞,再睜眼時,碧空萬里,拭劍樓的竹林小島,就在他們腳下。

  而遠處一聲驚雷炸響,瞬時天旋地轉,本來晴朗的天空上,也佈滿陰雲。

  蘇停雲心神俱震,她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上界修士不是不能用靈氣的嗎?」她扭頭看向同樣呆住了的白承雨,「剛剛那個,是天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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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五章 逃命

  「你不要命了!」黑衣修士怒道。

  竟敢在下界如此肆無忌憚的動用靈氣,天罰必將讓他灰飛煙滅!這白夙果然是個愣頭青,不要臉不要命!

  白夙臨死也得拖人墊背,他連續劈出兩掌,靈氣洶湧,翻雲覆雨,那黑家修士若不運起靈氣抵擋,必然身受重創,然他動用靈氣又會同樣引出天罰。

  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黑衣人滿臉驚懼,不過他並非孤身起來,身邊還有皓月宗的高階修士,他道:「天罰將至,他支持不了多久,若助我將他擒拿,必有重賞!」

  說完,手中拋出兩件仙寶,其中一件直接給了身旁的渡劫期。

  「快,祭出法寶抵擋。」

  他動作雖快,卻快不過白夙不要命的一擊,那邊的渡劫期剛剛才讓仙寶認主還未催動,就感覺風雲已至,他們猶如海中浮萍,被滔天巨浪打得沒有翻身之力,猶如摧枯拉朽一般,大量修士倒下了。

  而這個時候,針對白夙的重重天罰也到了。

  白夙本想扛著天罰把人殺了永絕後患,然他發現,他做不到。閃電重重劈在他身上,比從前的每一次都要劇烈,他的身體彷彿被一刀劈做了兩半,元神更是經歷了淩遲一般,被天罰雷劫鍛煉成灰……

  轟隆隆的雷聲炸響,天空烏雲滾滾,漆黑如墨。

  白夙咬牙堅持,他渾身是血,仍舊再次運起靈氣,施展了斗轉星移之術,而天空雷聲不斷,是對他蔑視天道規則的不滿,烏雲滾滾,將再次醞釀出威力更強的雷劫。

  白夙拼命地跑,他瞬移到了界湖,隨後飛過界湖荒原,直接一頭紮進了界湖之中。

  噗通一聲響,他整個人滾入湖中,身上的血把湖水都染紅,使得湖面上飄起了一片血色漣漪,還咕咚咕咚的冒了幾個水泡。

  此界恢復平靜,而上界,再次風起雲湧。

  白夙拼盡了全力,逃回上界。

  只是,這天罰並不會輕易放過他,不會因為他回到上界,就完全消失。但最起碼,在上界之後,他可以動用靈氣抵擋了。

  轟隆轟隆的雷聲不斷,白夙的護體屏障被擊碎,他身上遍體鱗傷,鮮血染紅了界湖的水,也在界湖邊的嫩綠的草葉上灑下點點殷紅,他靈氣枯竭,整個人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最後一道天劫即將落下,轟隆隆的雷聲在他耳畔炸響,白夙臉上沒有任何慌亂,他看著身前不遠處的草海深處,勉強笑了一下道:「三叔,是打算親眼看著我死嗎?」

  陰影裡一個男子顯出身形,「你已經被逐出白家,不再是我白家人。」

  白夙呵呵一笑,他勉強伸出手,手上此刻也是血淋淋的,而他掌心憑空出現了一盆舌蘭草,舌蘭草葉子枯黃,不復從前翠綠,兩片葉子正軟趴趴的耷在盆子邊上。

  「可惜小蘭已經認我為主,若我死了,它也活不了。」白夙氣若遊絲,聲音近乎呢喃。

  「你!」

  然隱藏在暗處的人,看得清楚明白,也聽得分外清晰。他完全沒想到,白夙竟然能收服族中舌蘭草,舌蘭草乃是歷任族長的靈植啊。這下,白家又該亂套了。但不管怎樣,舌蘭草已經認他為主,那他就不能死。

  最後一道天罰落下,隱藏在草海裡的人飛躍而出,手中長劍直指天空,斬向了空中閃電,他被閃電劈中,蹭蹭蹭後退數步,半隻腳已經踏入了界湖冰涼的湖水之中,飛劍落地插入淤泥,才使得他堪堪站穩。

  僅此一道天雷,便讓他身受重傷。他微微喘氣,凝視著倒在血泊中的白夙,輕聲歎息。

  這孩子啊,真是固執得可怕,又優秀得讓人驚訝啊。

  最後一道天罰被三叔扛下了,白夙知道,雖然他傷得很重,但他已經沒了性命之憂,他失血太多,傷勢太重,此時眼皮都有些睜不開了。

  他會被帶回族中受罰,因為他當年偷走了小蘭。不過總比丟了性命要好,他找到了言靈,他和父親不再是族中罪人,冤屈終有洗刷的那一天。

  「大白在等你,我在,等你們。」他神智已然有些不清了,喏喏道。

  白夙眼睛閉上,徹底陷入昏迷。他三叔踩上飛劍,伸手將手撈到劍上,運轉靈氣催動飛劍升空,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

  蘇停雲回了拭劍樓。

  她一刻也不能耽誤地奔向了奇石,看到白夙的名字還亮著,才鬆了口氣。小布點他們已經回拭劍樓等消息了,柳飛舟也在,他們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女子跟白承雨一塊飛奔向了樓內,正納悶了,就見那兩人看到奇石後皆是欣喜若狂,還流了淚。

  拭劍樓的人都圍了過去,小布點看了一眼白承雨,又瞧了一眼蘇停雲,「任二你不是找人去救師姐了嗎,師姐呢?」

  蘇停雲伸手揉眼抹去眼角淚水,「我就是啊。」

  她之前臉上有淚水有血水,看起來髒兮兮的,這會兒用除塵訣清理乾淨,就見面前的男女老少都呆呆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掌門才往前一步,柔聲問道:「你說你是誰?」

  「掌門,我是蘇停雲。」蘇停雲說完之後又看向展魚,「師父,這是別人的肉身,我當時元神被拜月教魔尊拘走了,附身在了其他人身上。」

  打鐵的三師伯依舊沒反應過來,他傻笑了兩下,「難道那魔尊抓你去就是為了替你換一張臉?我覺得你原來的樣子就挺好的啊,眼睛小有精光,看著有邪氣。」

  蘇停雲:「……」

  眾人皆無言以對。

  「師姐師姐你好漂亮。」無憂和無慮都瞪大眼睛瞧著蘇停雲,眸子裡都快發光了。

  「我好想去叫師父過來看。」嚴玉卿並沒露面,他在池底封印旁參悟劍法,據說如今到了極為關鍵的時刻。

  「小師叔看劍就行了,看什麼美人。」小布點哼了一聲道。最近幾日所有人都擔心蘇停雲的下落,大家都茶飯不思心急火燎,掌門和幾個師伯都經常來奇石看幾眼,就怕有什麼意外,唯有小師叔一人依舊泡在池底練劍,小布點就覺得小師叔冷情了一些,這會兒有些不滿地回了句嘴。

  不過沒人理他,他也就翻了個白眼不吭聲了。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柳飛舟扔了件東西,把蘇停雲從頭到腳都遮住了。那是大白的皮,當初她留在錦繡城包住小布點來著,看來是被柳飛舟收起來了。

  蘇停雲從黑皮裡冒了個頭,掌門也從儲物法寶裡取了件衣服給她,蘇停雲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現在身上穿的衣裙是魔尊那準備的,特別輕薄貼身,一路狂奔流了汗還沾了血,哪怕用了除塵訣,這裙子也不蔽體。

  她就這麼大咧咧的站在人群中供人參觀,也是大家眼神裡都充滿善意的調侃,才讓她一時沒有察覺。

  難怪柳飛舟直接扔了大白的皮蓋著她。

  一旁的展魚圍著他轉了兩圈,「真是小雲?」

  蘇停雲連連點頭,就聽展魚呵呵一笑,「我們這幾天買了好多菜和肉,你去幫我們燒一些好菜吧。」

  「好。」蘇停雲也沒拒絕,不過她說完之後就道:「我之後就得閉關修煉浩然正氣劍訣,師父你一定要將劍訣傳授於我。」

  熹光本身有渡劫期大圓滿修為,魔尊說當年的渡劫期裡,最厲害的就是她。也就是說,她只差半步,就能飛升。

  若是蘇停雲能夠通過熹光的身體修煉浩然正氣劍訣,成功過後,她就能破開禁天涯的封印,帶大白出來。

  展魚立刻正色道:「你的劍呢?」

  卻見蘇停雲從黑皮裡伸出手,而她掌心,出現了一柄綠瑩瑩的長劍。

  「這是那春水劍?」

  「好劍啊好劍!」三師伯一臉感歎,「你在池底撈的,我等會兒也再去看看。」

  一旁的嚴長老嚴肅地瞪了他一眼,「玉卿還在池底練劍,底下殺氣重,你等一段時間再去。」

  「哦哦,差點兒忘了。」

  「竟然神魂認主!」四師伯也插嘴道。

  「既然你有這等機緣,那這浩然正氣訣,如今也的確可以修煉了。」展魚以為蘇停雲已經弄丟了自己的劍,畢竟她元神離體,肉身都離開了,又咋劍還在。倒是沒想到,這春水劍裡有劍魂,還已經認她做了主。

  要練劍訣,必須要有心神相通的劍,而今,蘇停雲已經有了。

  「好好好,練劍,閉關。」展魚敲了一下小布點的頭,接著又給無憂和無慮一人一個爆栗子,「你們師姐要閉關了,你們還要拖下去嗎,還不快點兒去突破練氣,別給我說還要打基礎,不然揍死你們三!」

  原來他們三個都已經可以突破凝神了,凝神之後就不再需要普通的食物,蘇停雲也就不用每日準備飯菜,可這三個都嘴饞,為了口吃的,連修為境界都不想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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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六章 練劍

  要練浩然正氣劍訣,首先就得相信,天地有正氣。

  如今這修真界弱肉強食爾虞我詐,動輒殺人奪寶謀財害命,讓人感歎天道不公,好人難做。如果看到路邊有修士重傷瀕死,會如何選擇?

  正道的人大都會潛伏在一側旁觀,等到修士氣絕身亡,上前取走他身上的法寶,稍微有點兒良知的,會把屍體給埋了。魔道的人就更不用說,直接上去把人給殺了,或許殺之前還會好好折磨一番。

  這其實也是拭劍樓修士越來越少的一個主要原因。因為浩然正氣劍訣,修真界很多人都無法修煉了。他們只信實力,只信資源,只信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展魚只出了一劍,他本身是有金丹期修為的,但平時不拿劍的時候看著就只有築基期,而在施展這一招劍術的時候,他與手中鐵劍融為一體,周身氣息暴漲,直逼元嬰。

  劍出,寒光千萬丈,風雲聚會,雷霆萬鈞。人劍合一,朝著洗劍池湖心而去,那一劍威力之強,讓蘇停雲感覺到了一道勁風呼嘯而過,池中水波翻滾,濺起無數水花。她如今在熹光的身體裡,熹光頭髮太長,哪怕挽了個髻子也還垂到腰下,冷不迭這麼一陣雨打風吹過,髮絲糊了她一臉。

  蘇停雲:「……」

  師父你要出劍的時候講一聲啊,這麼雷厲風行真的好嗎?而且這一劍威力這麼大,是打算把洗劍池底參悟殺劍的小師叔給劈出來麼?

  然想像中的山崩地裂並未出現,在湖心處展魚瞬時收了所有劍勢,猶如江海凝清光,浩大聲勢,瞬間悄然無息。

  展魚背著劍踏波行,緩緩走回了蘇停雲面前。

  「天下劍修門派不少,但能夠收放自如的,唯有我們浩然正氣劍訣了。」展魚一臉自豪地道。

  如果是其他劍訣,要劍法修煉到極致才有可能達到人劍合一,而沒有達到此境之前,靈氣運轉一劍擊出,劍勢勢不可擋,若要強行收回,必定有損自身,然浩然正氣劍訣一開始就是養劍,人跟劍密不可分,養的也是天地正氣,源自天地和人心,自然能夠收放自如。

  蘇停雲也是肅然起敬,對自己的門派多了更深刻的認同和歸屬感。

  浩然正氣劍訣很厲害很牛氣啊!

  卻見展魚又道:「浩然正氣劍訣只此一招,所以我們首先要練的,是要躲避他人的劍。」

  「一招?」

  「當然,去偽存真,只此一劍。」他呵呵笑了兩聲,「所以我平時都不怎麼出劍的,你沒發現嗎哈哈哈。當然,別的很多劍法我也會的,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來,過來這邊,這竹林就是我們拭劍樓弟子的修煉之地,還好白承雨提供了靈石,不然這陣法我們都啟動不了。」展魚訕笑了兩聲,招呼蘇停雲進了竹林。

  「等到什麼時候一片竹葉都割不到你了,咱就繼續下一步了。」說完,他伸手一推,把蘇停雲推進了竹林深處。

  蘇停雲還沒站穩,就感覺到一根細嫩的綠竹猶如一柄長劍一般直刺過來。

  原來拭劍樓的竹子竟有這等功能!

  蘇停雲剛進竹林,拭劍樓的其他修士也都圍了過來,大家都看著竹林裡修煉的蘇停雲,皆是一臉感概。「我們浩然正氣劍訣,好久沒人修煉了呢。」

  「老四,你第一次進去堅持了多久?是一刻鐘……」二師伯問道。

  「被竹子抽得渾身都是傷,一刻鐘不到就哭爹喊娘。」二師伯還沒說完,三師伯就接了嘴,四師伯在一旁黑了臉,他是堅持的時間最短的一個了,當年的糗事老被人提。

  「小布點啊,好好看著你師姐,以後你也要進去的。」掌門摸了摸小布點的頭,聲音溫和地道。

  「恩!」小布點抱著他的劍,重重點頭,只是他眼睛都沒回頭看掌門,一眨不眨地瞅著竹林裡的師姐,然後……

  說好的被竹子抽得體無完膚面無人色呢?說好的第一天修煉都會哭爹喊娘呢?說好的大家一起來看熱鬧找自信的呢!

  這是在作弊!摧毀大家的自信心!以後小布點還怎麼修煉?差距太大他會自卑的!

  ……

  一開始的時候,蘇停雲是被那些不停抽出來猶如利劍一樣的竹子給嚇了一跳,但她躲開之後發現,這渡劫期的修為真的很不一樣。她身形很快,身體能夠先一步感覺到每一根竹子的動靜,那一顆綠竹有一丁點兒動靜,她都能快速的做出反應。

  在前面幾次的時候她的動作稍顯遲鈍,而熟悉過後,面對這些竹劍的攻擊,蘇停雲完全沒有感覺到任何壓力。

  竹林內,綠竹如劍追魂,劍氣凜然。然她身若驚鴻鶯穿柳,飄飄欲仙。蘇停雲將那些劍氣一一避開,待到對身體的控制完全熟悉,她的身姿越發曼妙,猶如一隻展翅的白鶴,在林中優雅穿梭。

  外頭看的人都傻了。

  「小雲現在好像是有渡劫期。」三師伯沉聲道。

  「以前有讓渡劫期在這裡修煉過麼?」又有人問。

  「修煉個鬼,拭劍樓幾萬年沒出過渡劫期修士了。」展魚皺著眉頭,顯得頗有些糾結。

  「幾萬年前有出過嗎?」小布點抬頭問。

  一下子大家都犯了難,掌門沉吟一下,「大概沒有吧。」

  小布點聳聳肩,露出一幅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神情。

  展魚瞧著這樣不對頭,讓白承雨又貢獻了些靈石,竹林裡的綠竹瞬間齊動,一時間竹葉翻飛,猶如無數柄刀,無數柄劍。

  蘇停雲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劍勢,然她並不慌亂,如今靈氣充裕,雖然密密麻麻的飛劍讓她無法完全避開,但大部分能順利躲開,躲不過的,她能夠捕捉到劍勢方向,靈氣稍稍一撥,就猶如舉劍格擋一般,將竹葉的攻勢悉數化解。

  也就在這時,竹林突然恢復了平靜,她站定回頭,抿嘴一笑。能夠躲開這些劍,她心裡還是挺高興的。

  就見展魚師父大步過來,「啪」的一聲,用重劍敲了一下她的頭。

  「把修為壓制到築基期。」展魚黑著臉吼道。

  蘇停雲立時明白過來。她剛剛只想著熟練這具身體,因為以後是要用這個來劈開禁天涯封印的,剛剛躲避那些飛劍其實也沒想像中那麼簡單,她身體雖然毫無疲憊,但神識消耗得很劇烈,不過有戒指的清涼之氣不斷,就感覺是一邊消耗一邊充電似的,所以她也就咬牙堅持下來。

  如今她這戒指自從引入神魂之後,雖然也不能按照心意去使用,卻也不像從前那樣,只有她有性命之憂的時候才會幫她了。但這樣一來,豈不是無法打下劍道基礎了?起點太高,體會不到那些劍勢真正的威力,也感受不到劍法的精妙。

  「如何壓制修為?」蘇停雲認真地問。她以前修為一直不高,還沒幹過這麼高大上的事情呢。

  「修為猶如裝靈氣的瓶子,你如今瓶子很大,自個兒限制一下,讓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只有築基期。」展魚做了個示範,蘇停雲跟著學,掌握得倒也很快。

  她將修為壓制之後再進竹林,本是信心滿滿,覺得自己已經熟悉了竹林裡的劍勢,哪曉得不過瞬息功夫,她就被一根翠竹啪的一聲抽中了背心,疼得她呲牙咧嘴,倒吸兩口涼氣。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她自從挨了揍之後,身上便多了許多道傷痕,那些竹葉也猶如劍刃似的,在她身上割出了許多傷口,讓她時不時發出一聲抽氣聲,但她沒有喊疼,一直咬牙堅持,一雙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仔細地捕捉竹林出劍的規律。

  萬千劍氣密佈如雨,她應付起來越來越吃力,不多時,身上已經有了縱橫交錯的劍痕。蘇停雲沒想過放棄,她想到了小師叔背上的傷痕,想到了禁天涯底的大白,還想到了白夙最後對她的期望。

  雖然疼了點,但總能堅持下去的。

  「要是堅持不下去了,你叫我啊!」遠處,傳來展魚笑呵呵地聲音,還有其他幾位師伯的笑聲。

  「對對,當年你二師伯堅持了一刻鐘,四師伯半個時辰呢。」

  「展魚堅持了一個時辰!」又有人高喝一聲,掀了展魚師父老底。

  蘇停雲沒吭聲,她咬緊了牙關,全神貫注地對抗這些綠竹和紛飛的竹葉。

  哪怕是張絕美的臉,因為她咬牙切齒的表情,也顯得有些猙獰誇張了。

  小白發出哈哈哈的笑聲,兩片葉子拍得啪啪啪地響,還重複著蘇停雲抽氣的聲音,「嘶!」

  一旁的白承雨一臉惆悵,「不愧是婆婆,穿著美人皮囊,也會做出那麼多慘不忍睹的表情。」

  他喜歡胸大腰細的,如今是不是還得加兩條,舉止優雅嫵媚,內心青春活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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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七章 切磋

  蘇停雲在竹林裡挨了半天的揍。

  修煉很耗神,本來蘇停雲在熹光的殼子裡能待一天半左右,如今才不到一天,她就累得不行,已然堅持不住了。叫了停出去,蘇停雲才知道自己一共修煉了三個時辰,她也不知道是好是壞,師父啥也不說,叫她回去休息,她便慢騰騰地往閣樓裡走,等回到閣樓身子往床上一躺,她自個兒就鑽回拘魂鈴裡去休息。

  走回去的時候柳飛舟給她塞了幾瓶丹藥,有內服有外敷的,準備得很齊全,他這段時間都在拭劍樓煉丹,如今蘇停雲回來了,他也放了心,就打算繼續煉上一個月的丹藥後再回去。

  有時候他想問一問,「既然你能離魂換殼子,那魏雲是不是也並非你原來的樣子,那你原來,到底是什麼樣?」

  然看到她累得快倒了,柳飛舟也懶得問了,拎起蘇停雲往她閣樓裡飛。

  從前拎老太太拎慣了,揪著衣領子也不覺得有何不妥,如今這身子猶如怒放的花,蛾首蛾眉面若芙蓉膚如凝脂,揪著領口提起來冷不丁一眼還能瞄到肚兜,以及肚兜底下遮掩不住的姣好輪廓,柳飛舟臉一黑,眼睛狂眨,睫毛跟蝴蝶展翅一般刷刷刷抖動,他差點兒就把人給扔了。

  蘇停雲太疲憊了也沒注意那麼多,她回房間躺下,元神鑽進鈴鐺裡休息,直到第二日清早才緩過神,又穿著熹光的身體去修煉。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她的元神以旁人難以想像的速度在飛速增強,而她的身體對劍意的感悟也越來越深刻,哪怕把修為壓制在築基期,也能在竹林陣法內堅持很久,只可惜要離毫髮無損尚有一些距離,總會有那麼幾片格外刁鑽的竹葉子,會割傷她的皮膚。偶爾地下的嫩竹筍,都會冒出來湊個熱鬧,她都吃了好幾次暗虧。

  在她修煉的這半個月,錦繡城的王凝溪過來送了一次藥草。她為了感謝上一回拭劍樓修士的仗義出手,送來了大量的草藥和靈石,還有不少的礦石和鍛造材料,讓拭劍樓告別了一貧如洗的境地,然別人送禮推託不了,總得回禮才行。包括掌門在內的幾個人湊在一起商議,最後發現,大家兜裡的東西都拿不出手。

  於是,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白承雨身上。

  白承雨法寶多,這三百年來收集了好幾百件,但法寶再多,也經不住他漫天撒。而君上走後,他就只出不進了,如今身上,也就只剩下三五件法寶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正在洗劍池逗白虎的王凝溪,想了想,還是拿出了一件法寶。

  那是一枚桃花簪,跟他用的飛行法器桃花扇出自一人之手,那扇子他用得尚好,就一直留著,而這簪子因為是一人所鑄,他也沒派出去。如今那幾件法寶也就只有這髮簪適合女修了。

  白承雨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把桃花簪遞給了王凝溪,「給你。」他平時其實很大方的,然而如今發現法寶居然沒幾個了,想起當初君上和大哥都把法寶交給他時的情景,白承雨心頭就有些沉甸甸的。

  王凝溪回頭,晚霞在她臉頰上染了胭脂,她淺淺一笑,「白大哥,這是什麼?」

  旁邊的風翼虎悠閒地甩了兩下尾巴,發出了一聲愜意的,喵叫……

  它的尾巴伸進了池子裡,一甩就甩起了很多水花,落在了王凝溪的身上,那一顆顆水珠在晚霞的照應下發光,更襯得人在畫中。

  他本想乾巴巴地說個回禮,這會兒眼珠一轉,「多謝你送的那些藥草和礦石,我們都很喜歡,這個送給你,你喜歡嗎?」

  桃花簪簪子是極細的黑色木頭,簪上栩栩雕著幾朵精緻的桃花,色彩鮮豔,像是剛剛從枝頭上摘下來一樣。王凝溪修為也不高,剛剛築基不久,她雖然眼力很好,但這木簪乃是仙寶光華內斂,沒拿到手裡的時候,就跟一枝桃花相近。

  王凝溪笑著接過,拿到手裡,臉色才變了。

  「這,這是……」

  只是指尖微微觸碰,便能感覺到桃花簪內洶湧的靈氣。她今日雖然送來的東西價值上萬上品靈石,但很顯然,上萬靈石,換不到這一件仙寶。

  「你拿著,送你了。」白承雨說完之後轉身就走,結果被王凝溪拉住了,她的手軟軟的,讓白承雨都愣了一下。

  「這太貴重了……」

  王凝溪話還沒說完了,就見白承雨甩袖掙脫了她的手,隨後一溜煙跑得沒影了,而這時小布點迎面走來,「姐姐你拿著唄,任二法寶可多了,喜歡的人他都送。」

  話音落下,王凝溪本來就染了胭脂紅的臉,如今更紅了,手裡的桃花簪,還很燙手呢。

  ……

  蘇停雲白天用熹光的肉身參悟劍法,晚上鑽進鈴鐺裡休息,時間匆匆流逝,轉眼又過了半月。這天,她身上只中了一劍,而且神魂也不是特別疲憊,晚上的時候蘇停雲在鈴鐺裡也沒有休息,她在回憶白日裡的劍訣,那每一根綠竹都是一柄劍,每一片竹葉都是一柄劍刃,萬千綠竹,便有萬千劍意,她要避開所有的劍之後,才可以拔出自己的劍。

  因為春水劍是神魂相連,此時她的元神在鈴鐺裡,都能握著劍。蘇停雲學著小布點的樣子把劍抱在懷裡,正感悟時,忽然感覺到了外面洗劍池有了一絲動靜。

  有劍氣!

  殺氣騰騰,猶如千軍齊呼,萬馬奔騰。那樣彭濤的殺意讓蘇停雲的春水劍都微微輕顫,若非她死死抱住,就像是要飛出去跟誰一決高下一樣。

  殺劍,是小師叔嗎?

  小師叔的劍已經這麼厲害了?

  蘇停雲偷偷望了出去,隨後,她看到洗劍池上有一個人在舞劍。

  他的模樣看不真切,劍勢卻讓人心悸。

  「看明白了嗎?」蘇停雲聽到一個聲音道。

  「恩。」隨後又有一人開始練劍,依然是殺氣騰騰,卻並無剛才那樣驚人的氣勢。

  外界朦朦朧朧的,洗劍池上也有濃濃的迷霧,她根本看不清楚人,連神識都無法勘破的迷霧,想來是有陣法才對。然明明看不真切,蘇停雲依然覺得,後面舞劍的那個才是小師叔,那之前那個又是誰呢?

  她本來神識並不疲憊的,沒想到這會兒就看了外面幾眼,就彷彿識海乾涸消耗過度了一般,沒過多久,蘇停雲就徹底昏了過去。

  ……

  次日,蘇停雲日上三竿才起。她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了嚴長老,於是多問了一句,「嚴長老你夜裡有在洗劍池練劍嗎?」

  「最近洗劍池都是玉卿在裡面,我差太遠了。」嚴長老只有築基期,他的修為是比不上徒弟嚴玉卿的。「可惜我沒什麼能教他,不然的話,他也不用整日自行參悟,若有良師指點何至於此。」說到這裡,一向嚴肅的嚴長老也歎息一聲,一臉落寞。

  蘇停雲猶豫了一下,又問,「小師叔最近的殺劍練的如何了?」

  卻在這時,她聽到一個聲音道:「你可以直接問我。」

  蘇停雲本就是往池邊走,這會兒瞧著嚴玉卿從水裡出來,她心頭還咯噔一下,頗有些緊張。

  「蘇停雲。」嚴玉卿看著她,一本正經地叫了她名字。

  蘇停雲立刻站得筆直,「弟子在。」

  「出劍。」

  哎?

  只見嚴玉卿手中長劍擊出,蘇停雲頓時大驚失色,她身形一晃險險避開,然那殺劍殺氣並未消散,她躲過了劍,也沒有躲過殺氣,幸得她修為高深,這會兒用靈氣一擋,便將殺氣化解。嚴玉卿飛劍陡然發光發亮,他本是金丹期,此刻修為暴漲,竟有元嬰修為。

  一劍刺出,猶如萬劍齊鳴,寒光籠罩,殺意冰封千里。

  蘇停雲揮出春水劍格擋,她本以為自己還沒正規的學習劍法,只會胡亂揮劍,卻沒想到,劍在手,心無所懼。那一刻,在竹林裡感受到的那些劍意,在竹林裡面對紛飛劍雨時身體的條件反射,此時都成了她的幫手。

  她以劍止劍,用一池春水,洗去萬千寒光。滔天殺意的戰場上,像是起了和風細雨,有了暖陽春意,還開出了萬千繁花來。

  嚴玉卿面容剛毅不苟言笑,這會兒收了劍,看起來更加冷峻了。

  蘇停雲有些緊張,「小師叔,要不我壓制修為?」

  人家苦苦修煉,日夜參悟劍法,結果被她作弊給破了,心頭得多不爽啊!

  嚴玉卿面色一滯,「不用。日後我會經常找你切磋,你好好參悟劍法。」

  「哦,好的師叔。」

  嚴玉卿本來從洗劍池出來就該回去休息的,結果他說完之後又回了洗劍池,蘇停雲頓時後悔不迭,她剛剛至少也得把修為壓制到元嬰期啊,用渡劫期修為把小師叔的劍法給破了,結果,他現在不休息又跑去池子底蹲著了,看到旁邊嚴長老那要吃人的表情,蘇停雲縮了縮頭,小跑著進入了竹林。

  這回,她記得壓制修為了。不僅壓制了,她還把修為壓到了凝神期。

  若凝神期都能躲下來了,那她以後,絕對能完全避開這些劍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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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八章 劍勢初成

  因為要安心練劍,蘇停雲每月都編了花環收集禮物讓白承雨給大白帶過去,她沒有親自去送,但也會抽出時間去準備禮物。其他的時間,就全部用來修煉了。

  在池邊偶遇嚴玉卿被她作弊擊敗過後,此後數月,蘇停雲都會與小師叔切磋劍招,而小師叔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恰好是她在竹林劍陣裡練得精疲力竭之時,且他總是連個招呼都不打直接亮劍,這就導致蘇停雲每次都拼了老命在練習,次次都幾近虛脫,有一回直接滾回了鈴鐺裡,還是小師叔將她拎回的閣樓,不過這樣透支的訓練,也使得她不僅劍道修為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元神增強得也更快了。

  蘇停雲原本元神就有金丹,在她的透支練習,加上戒指源源不斷的滋養下,如今已經達到了元嬰期強度。她覺得自己元神增強得太過離譜,對這戒指的真正來歷就更好奇了一些。這是蘇灕江的傳家寶,莫非蘇灕江的老祖宗是上界之人,比白夙他們還厲害,否則的話,白夙也該能瞧出這戒指的不同之處吧。

  不過小師叔的進步也大得誇張,一開始蘇停雲將修為壓制到金丹期,被小師叔揍得鼻青臉腫,後來她壓制到元嬰期,還能打個平手,然之後她修為等階也在不斷提升,直到渡劫期一層才能穩穩勝出,而第二日,小師叔就突破元嬰期,成為了拭劍樓近萬年來第一個元嬰期修士。

  他也就三百多歲的年紀,在別人普遍都還是築基期的時候,嚴玉卿已經結嬰了。當然,這資質跟蘇灕江依然沒法比。

  又過了三五日,蘇停雲在竹林內以築基期修為破竹林劍陣,她能夠預判到竹劍的劍意和出劍的意圖,加上縹緲的身法,最後終於成功避開了所有劍刃。而成功過後,就是運起春水劍,擊潰竹林內每一道劍意。

  知來勢,擋去勢,與劍合一,讓劍法成為身體本能。

  她不需要去瞭解什麼繁複的劍招,只要以招拆招即可。

  劍隨心動,心隨意動。

  竹林萬千劍雨,劍意多如牛毛。這第二步顯然要更難,並非躲避就行,還得用手裡的劍擊潰每一道劍意,她不需要任何劍法口訣,只需要隨心而動。如此訓練幾天,蘇停雲的劍道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然蘇停雲發現,在她開始在竹林裡用劍之後,再跟小師叔切磋的時候,小師叔的劍法也加強了,這就說明,從前的小師叔還一直有所保留,或許,現在都不是他的真正實力。

  殺派真的這麼厲害?為何師父他們都不學殺派的劍法呢?不過師父他們都比較和善,平時在花在練劍上的時間也不多,像三師伯整日打鐵,其他幾個師伯也都有別的興趣愛好,大概是人各有志吧。

  轉眼又是一年過去,蘇停雲成功擊潰了竹林內的每一道劍法,也算是修得圓滿了。

  這日,拭劍樓的所有修士都站在竹林外,笑盈盈地跟她說了聲恭喜,連一向冷峻的小師叔嚴玉卿也不例外。

  展魚師父都笑得合不攏嘴了。

  蘇停雲見到大家都替自己開心,她心頭極為感動,正欲說句感謝的話,就聽師父又道:「再不出來,我們靈石都不夠了,你小師叔和白承雨都得出去打工賺錢了。」

  她在竹林內一共修煉了快兩年的時間,維持竹林劍陣每天都要消耗不少的靈石,而洗劍池每天也要吞掉不少靈石,以至於白承雨以前積攢的財富都消耗一空,當初錦繡城送來的靈石也所剩無幾了。

  「還好我當初藏了一些。」展魚摸了摸小布點的頭,「不然以後你師弟練習的時候都沒有靈石了。」

  蘇停雲:「……」

  她面紅耳赤,只能道:「我把大白救出來了,就跟它一起去獵殺靈獸,煉丹藥換靈石。」

  「恩。師姐師姐你這身體修為太厲害了,不用白不用。」小布點眨著眼睛道。

  一旁的三師伯還接嘴,「渡劫期大圓滿啊,這修真界的巔峰人物了,到時候我們也可以去仙宮看看,搶一搶機緣什麼的,重振拭劍樓當年榮光啊。」

  展魚點頭,沉聲道:「可行。」

  當初蘇停雲好奇仙宮上的機緣的時候,展魚還嚴肅的批評了她,如今看來,他並非不想去,而是因為當時拭劍樓實力低微不能去。對他們來說,將宗門發揚光大,也是畢生心願了吧。

  只可惜,這熹光的身份實在特殊了一些。

  蘇停雲心說若你知道這身體到底是誰,招惹了多少個渡劫期,您只怕就不會這麼想了。她要是用熹光的身份去仙宮露面,在那幾個渡劫期老怪物面前轉一圈,呵呵,那樂子可就大了。

  而且熹光元神還在,跟已去世的魏雲並不一樣,她如今借對方的殼是因為要救大白迫於無奈,等到把大白救出來了,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先用原來的身子修煉,把熹光的肉身好好保存起來,日後若有機會找到她的元神,也可以物歸原主。

  第二境界的修煉完成,就會進入真正浩然正氣訣的修煉了。

  而在修煉之前,蘇停雲必須在奇石旁邊坐一天,然後在洗劍池底待一天。

  奇石上有拭劍樓所有修士的名字,而每一個名字裡,都蘊含他們生前劍意,殺派暫且不提,浩然派的都有對浩然正氣劍訣的獨特領悟,而蘇停雲需要坐在奇石盤感悟先輩劍意。

  她以前也在奇石旁待過,但這一回有所不同。

  掌門帶著她焚香祭祖,待她足足磕了九十九個響頭之後,才被允許跪坐一側,而春水劍則被要求放在了雙膝上。

  淡青色的煙嫋嫋升起,猶如三道細小的游龍順著奇石往上蜿蜒,濛濛的煙霧,讓上面的名字都模糊起來。最底下的是他們自個兒的名字,等到亮著的名字走完,就到了那些亡者的名字之上。

  青煙縹緲,梵聲陣陣,那些流光裡消逝的生命,那些流淌了千萬年的歲月在此刻回溯,將從前的那些人和他們手裡的劍,送到了當下。

  拭劍樓的前人和新人,在這一刻,彷彿處於同一天地間。

  蘇停雲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空曠的原野上,她腳底下是嫩綠的青草,耳邊是呼呼的風聲。

  天上一彎明月高懸,月色如霜,更顯出空曠原野上的無邊寂寞。

  然她手裡握著她的劍,便不再孤單。

  一個又一個的劍修走光觀花的出現在她眼前,或拱手微笑,或頷首致意。而每一個招呼之後,便是驚天一劍。

  一人一劍。

  許多人的劍。

  蘇停雲滿頭大汗,然她沒有躲也沒有退縮,她像是避開竹林裡的劍意一樣,避開了那些劍法。

  劍法威力越來越強,只靠躲避不行了,蘇停雲揮劍抵擋。因為對方只有一劍,所以,她也只能出一劍。那一劍,從一開始的胡亂劈出,到精確到手腕的力道,出劍的弧度,刺出的力道,最後,劍勢已初具雛形。

  一個又一個的人出現,一個又一個人的離開,他們離開時都會說一聲,「下一個,還有誰?」

  蘇停雲不停的出劍,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刺出了多少劍了。

  春水劍發出了愉悅的嗡鳴聲,它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像是劍魂復甦了一般,具備了更強的戰意。蘇停雲與它心神合一,此時也猶如一柄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的利劍一般,毫無疲憊之意。

  她越戰越勇,越戰越強。

  下一個,還有誰?

  又一人出現了。

  此人身形模糊,他出現之後並沒有任何動作,直接一劍劈出,蘇停雲依然按照之前的劍勢格擋,然出劍之後,她陡然發現,對方的劍光千萬道,竟並非是一劍。

  是收回劍勢躲避其劍意還是?

  浩然正氣劍訣收放自如,哪怕瞬時收回,也不會損其自身。然蘇停雲並沒有閃躲,她靈氣催動到極致,飛劍不偏不倚,以一劍之威,破除了萬千劍影。

  那人影劍光被擊潰之後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說下一個,還有誰,而是哈哈大笑起來,他望著蘇停雲一字一頓道:「浩然正氣劍訣,終於出了個可造之材。」

  隨後,人影消失,又有人出現,卻跟以前一樣,再無任何異常。

  蘇停雲心頭疑惑,因為在意,接下來,她數了一下之後出現的人。等到從這幻境裡退出,她跟著奇石上的名字一一數了一遍,隨後就發現,那個怪人,應該是名字被抹去看不清楚的那位劍修。

  其他的人都是名字裡留下的劍意,所以說的話也完全一樣,那這個四個字的劍修能夠有自己的意識,他是不是,還活著?

  他到底是誰?

  蘇停雲問了一圈人,都無人知曉答案,畢竟那是太久遠的事情了呢。

  奇石修煉之後,蘇停雲又去了洗劍池底,因為她要修煉,小師叔還讓了位置,不過在洗劍池底也不用幹嘛,只需要泡著就好。

  她抱著春水劍在池底封印附近打坐,沒過多久,忽然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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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5-3 00:29: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 仙身奪人 第一百零九章 跳崖

  懷中春水劍抖動不停,劍尖紅芒猶如火舌一般在劍內遊動,速度越來越快,像是瘋魔了一般。

  蘇停雲都快抱不穩懷裡的劍了。

  春水劍不斷震動,掙脫她的手時還割破了她的手,按理說如今已經達到了人劍合一,飛劍怎麼都不可能傷到她,這個時候,出現了這樣的異常,讓蘇停雲極為警惕。

  她看到春水劍往池底中心封印撞擊,隱約能看到封印上有一層淡淡的屏障,隨著春水劍的撞擊,有水波層層蕩漾,引得池底飛劍嗡嗡作響,不少插在水底的飛劍,開始懸浮水中,在她身側緩緩變幻陣型。

  殺氣瞬時升騰而起,就像是上回小師叔在池底練劍時一般。

  春水劍把殺派的劍陣給激活了?

  水中飛劍齊齊豎立周圍,這些劍都是生銹了的闊劍,又長又寬,直立水中環繞在周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一個的人漂浮在空中,讓人有些心悸。

  不過蘇停雲想到之前在奇石底下也是看到先輩們感受劍意,這會兒心頭便下意識覺得在洗劍池底大概也是同樣的考驗,這些飛劍裡或許有劍魂劍意,她也需要好好體悟一番。

  思及此,蘇停雲伸手,握住了春水劍的劍柄。

  她輕輕撫摸劍身,柔聲安撫它,希望它不要被周圍大量的劍魂和殺意刺激,想它恢復過來。蘇停雲動作很溫柔,她能夠感覺到劍內的暴虐之氣,此時低語輕喃,靈氣緩緩注入劍身,終於讓飛劍內的紅芒稍稍安分了一些,卻也沒有回到劍尖處,而是蜿蜒在劍身上,看起來就是一頭小紅龍。

  有頭有鬚有尾還有四爪。她握劍的時候發現手上戒指裡金光閃過,便覺得這春水劍能安靜下來,難不成還跟戒指有關?她收服春水劍收得莫名其妙的,想來也離不開戒指的幫助。

  戒指幫她收了劍,收了火,它是不是也要吸收某些東西之後,才會真正的為她所用呢?

  腦中念頭一閃而過,蘇停雲執劍立於水中,屏息凝神,環視周圍劍陣。

  這些鐵劍並沒有攻擊的跡象,只是齊齊震動,使得洗劍池池水翻湧,沒有往日平靜。

  蘇停雲把劍抱好再次坐下,而周圍的鐵劍又齊刷刷地插回了池底淤泥之中,就好像在警告蘇停雲和她的春水劍一般。以前她也來過池底,靠近過封印,並沒有這樣的異常,白夙他們在池底研究了很久,也沒鬧出動靜,為何這一次就出現了這樣奇異的景象?

  她平復下心情,再次感受劍意,而這一回,蘇停雲剛剛靜下心神,就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殺意撲面而來。

  她像是置身於一個古戰場上,黃沙掩埋了累累白骨,歲月風沙了神兵利刃,唯有怨氣和殺意日積月累,將這戰場變成了人間地獄。這裡給人的感覺,跟之前的禁天涯何其相似。

  一聲咆哮傳入耳中,震得蘇停雲神魂驚顫,她勉力抵擋,卻見懷中春水劍同時發出一聲長嘯,且那飛劍不受控制地往前飛出,重重插入一具被風吹落黃沙,隱約露出的巨大屍骨之上。

  無數飛劍拔地而起,直接攻向了蘇停雲。

  她手一伸,春水劍抖動兩下回到手中,一人一劍,抵擋千萬柄殺氣騰騰的劍。

  那些劍彷彿沒有盡頭,蘇停雲的行動越來越遲緩,揮劍的動作也越來越慢,她斬斷了數不清的劍,然而又更多的劍源源不斷地飛射過來,她的動作越來越慢,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

  鮮血染紅了整個洗劍池。

  事實上,在洗劍池裡浸泡是最為安全的一種,只需靜心凝神即可,考驗的是修士的意志力,面對強大的殺意也能保持心境平穩,日後在強大的敵人面前才會不慌亂,有浩然正氣,無所畏懼。

  所以大家都挺放心,也沒人關注池中。而此時洗劍池水面風平浪靜,就跟一面鏡子似的,誰都沒感覺到異常,還是嚴玉卿最先發現了血跡,他毫不猶豫地一頭紮入池水當中,把池底雙目緊閉,渾身是血,彷彿陷入魔怔的蘇停雲給直接提出了水面。

  他弄出的動靜很大,把拭劍樓所有人都驚動了。

  等到看到血淋淋的蘇停雲,大家更是擔心得不行。

  「這是怎麼了?」

  「天啊,身上還在增添劍傷!」

  「她在幻境裡受到的劍傷,自己以為是真的,身上就會真的有傷,必須得讓她醒過來!」展魚著急地道。

  以蘇停雲現在的修為,幾乎沒有人能傷得了她。能傷她的就是她自己,她覺得自己受傷了,流血了,以為幻境是真實,那麼,她就真的會受傷流血,甚至會死。

  「不就是泡個洗劍池,怎麼會這樣。」

  「直接叫是叫不醒的,不知道她在經歷什麼,你們用劍吧。」嚴長老突然出聲道。展魚聽到後立刻點頭,「應該是被殺意纏身,快,快布劍陣,施展浩然正氣劍訣。」

  拭劍樓浩然正氣一派的修士一個不拉地跑了過來,他們穿衣打扮都沒幾個像劍修的,但此時聚在一起,劍陣布好,飛劍出竅,身上氣息瞬時改變。

  每個人都有了極其顯著的變化。

  而這些變化凝聚在一起,就連天上的陽光都明豔了幾分。

  「天地有正氣!」

  劍身嗡鳴,一道道劍光沖天而起,又彙集為一體,刺向了蘇停雲。然就在快要劈到人的時候,展魚又大喝一聲,「收!」

  眾人齊收劍,然劍意尚存。

  ……

  殺意盎然的古戰場上,蘇停雲已經疲憊得都快動不了了,她只能機械地揮舞手中的劍,在這片黃沙密佈,只有屍骨和劍的戰場上,她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只覺得有一股力量在影響著她,告訴她,「殺吧,不停地殺,變成我們中的一員。」

  若非戒指微弱的清涼還支撐著她,她連劍都握不住了。然現在消耗遠遠大於戒指的補給,她總會被榨乾的,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蘇停雲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然就在這時,有一道強光突然出現,將這昏暗的古戰場照得亮如白晝。

  「天地有正氣!」她像是聽到了無數個聲音在齊聲喝道。

  眼前的景色在扭曲變形,旭日東昇,陽光所照之處,一切污垢無所遁形。她眼神漸漸清明,忽然明白,自己所處的不過是一個幻象。

  既是幻像,便可一劍破之。

  景色瞬間變幻,然最後的瞬間,蘇停雲看到了一條龍,一條血紅色的龍,它那雙眼睛裡蘊含了太多的仇恨和不甘,讓她心神巨震。回到現實,蘇停雲身上的劍傷消失,然她元神受創,仍是吐了口汙血。

  不遠處的小白大聲吼道:「天地有正氣,天地有正氣……」

  一遍又一遍的聲音讓蘇停雲元神舒服了許多,頭也沒那麼疼了,她揉了揉太陽穴,休息了好一陣之後才緩過神,結果就看到周圍圍了一圈人,都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多謝掌門,師父,各位師伯,小師叔。」一一謝過,蘇停雲提著劍往小白那走了過去,她靠著小白坐下,聽著它慷慨激昂的聲音,只覺得特別安神。

  然後,蘇停雲就靠著小白直接睡著了。

  展魚:「……」

  掌門:「她累了,別打攪她,讓她休息會兒。」

  「那株舌蘭草一直在聒噪,吵得耳朵都快炸掉了,她還能睡得著?」三師伯瞪大銅鈴眼,驚道。

  「管她呢,散了散了。」

  只有蘇停雲知道,那些殺意,唯有在這樣的正氣訣下才能徹底消散,她腦子裡還曾有過一個念頭,殺派跟浩然正氣這一派,其實是完全對立的吧?總有一種水火不容之感。

  又修養了幾天,蘇停雲打算動身去禁天涯了。

  熹光本身就是渡劫期大圓滿,她只要有那個膽量,就可以去衝擊飛升之境,如今浩然正氣劍已成,她定當以一劍迎天劫,屆時就有希望把大白給救出來。

  這一次去禁天涯,蘇停雲不是一個人去的。

  拭劍樓所有人一同前往了無量宗,因為白承雨隱匿身形的法寶,他們都偷偷摸摸地上了山,一塊靈石都沒交。整個宗門上上下下,都是一毛不拔的貨!

  她本來沒打算讓人送的,畢竟突破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過大家說只是送她過來,不會在原地等,等她跳下去了他們就打道回府,這一番心意蘇停雲也沒好意思拒絕,只能記在了心頭。掌門還說回去了給大白多繡幾件披風,還要給它做新衣服接風洗塵,就感覺是關了多年監獄,終於快要刑滿釋放了一樣。

  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T T……

  「你跳吧。」展魚道。

  「快跳啊!」某師伯催促道。

  「這懸崖邊的煞氣……」嚴玉卿眉頭緊鎖,他覺得這些煞氣十分熟悉,一時神情有些怔忡。

  這麼多人圍觀她跳崖,蘇停雲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她跟大家揮了揮手,縱身躍下禁天涯,在空中的時候還能看到大家對她齊揮手,其中小布點和無憂無慮兩個還站在懸崖邊伸長脖子望,就像是想跟著跳一樣。

  蘇停雲:「真是服了這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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