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慕冰至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非10]美食計(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1
發表於 2016-5-11 17:12:41 |只看該作者
349:不要臉

  入贅?!

  華家竟然要讓石青入贅!

  瘋了不成!

  ……這親還能不能成了?

  狄叔勃然大怒,強忍住要提刀衝到華家質問華泉哪裡來的自信竟妄圖讓石青入贅的想法……

  雖然平日裡看來他待石青不冷不熱的,偶爾還會砸過去兩句冷嘲熱諷,可石青終歸是他看著長大的,內心裡早已是當做了親生骨肉來看待,眼下這『唯一的兒子』就要被人搶了去,他焉能忍受?

  他是面癱,但他也是有底線的!

  「石青不能入贅!」

  這麼想著,狄叔便喊了出來,那話中的迫切之意,彷彿是石青已經被押著進了華家的大門成了華家的人,若是再晚半步,一切就都來不及了似得。

  狄叔的這一句吼,總算是將江櫻和華常靜給吼回了神來。

  華常靜反應過來,面上立即浮現了兩朵紅雲,和些許手足無措,另還有無法面對。

  她爹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而江櫻的頭一個反應卻神奇的跟石青沒有任何關係,她在錯愕於,狄叔竟會露出如此衝動的一面來……認識狄叔也有好幾年了,還是頭一回聽他拿這麼大的聲音說話。

  確切來說,是怒吼。

  這是狄叔嗎?

  狄叔腳下生風似得大步走近,將手中托著的湯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嘭的一聲,湯汁兒都濺出來了好幾滴。

  望著這充滿了違和感的一幕,江櫻已經無心去細究石青入不入贅的事情了,她滿滿的注意力都被這位『誒喲嘿有著兩幅面孔兒』的老人給吸引住了……

  孔弗也滿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給了一個不要輕舉妄動的眼神,遂才又對華常靜說道:「華丫頭。真不是我孔某人小氣,你來評評理,說說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爹有錯在先?」

  「……」華常靜的臉已經是燒紅的顏色,任她再如何颯爽,卻也敵不過跟未婚夫的家長在這兒討論入贅與否的問題,此時手心都已經因為尷尬而被汗水濕透了。

  這個問題……要她怎麼回答?

  見華常靜面色為難地躊躇猶豫了半晌也沒能說出一個完整的字眼來,孔弗不由滿懷複雜地嘆了口氣。

  片刻後。更是興嘆道:「他都那麼多兒子了。還非得把我這半個孫子也給我搶走……怪不得人常說,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心……我算是看透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狄叔聲音振振地補充道,那表情落在江櫻眼中。就像是……被偷走了崽子的老狼。

  江櫻不由想起一句話來——在真正的危險面前,每個人都會變得有攻擊性……

  可事情才剛被華老爺提起一回,應當尚且處在商量的階段,回寰的餘地顯然還是很大的。可祖父和狄叔為什麼就已經是這麼一副城門失守的惱羞成怒之勢了……難道認定了石青入贅一事一定就能成?

  論門第,華家雖是首富。但在真正的門第觀念,高出了幾個層次的仍然還是孔家啊,所以……這倆老爺子為什麼這麼的沒有自信?

  江櫻對此感到難以理解,可華常靜卻已經完全坐不住了。十分勉強的郝然一笑,穩了穩聲音之後適才說道:「先生言重了……我爹應也是一時……一時興起,難保不是在同先生您開玩笑。不然這樣吧,待我回家之後。與他問個清楚,若……若當真屬實的話……」

  孔弗動了動眉頭,忙問道:「若是屬實的話,你要站在哪一邊?」

  「這……」華常靜牙一咬,硬是再擠出了一個笑來,道:「自然是站在先生這一邊的……」

  話說完,臉頰更是紅的跟燒得正旺的鐵炭一樣。

  孔弗這才放下了渾身的『防備之意』,卻還是顯得十分肅然,只看著華常靜長長喟嘆了一聲說道:「好丫頭,比你那個想一齣是一齣,絲毫不顧全大局的爹要明事理的多了。」

  華常靜滿面複雜地乾笑了兩聲。

  結果又聽孔弗語重心長地來了一句——「日後嫁到我孔家,有什麼不順心的只管找我說,都不用再找你那不靠譜的爹了,直接找我,裡裡外外的我都能給你做主。」

  這就很有些『恩威並濟』的味道了……

  江櫻眼睛閃了閃,忽然朝孔弗投去了狐疑的目光。

  而孔弗的這番『保證』確實讓華常靜好生的受寵若驚了一番,又因知曉孔弗與華泉的關係之親密已經到了罵上兩句根本不算是說壞話的地步,故而當即羞赧地道了兩句「多謝先生」。

  卻也如坐針氈般地起了身,不敢再多逗留下去,藉口要立即回去與家父核實此事,餘下的飯也不吃了,便匆匆離開了清波館。

  誰都勸不住的哪一種……

  孔弗一掃方才的憤慨鬱悶,逐漸換上了一副輕鬆舒暢的神色,笑著道了句:「雖然華老賊這人太不上道兒,可他家這丫頭……可真好啊。」

  『護崽心切』的狄叔卻在一旁撇著嘴,大潑冷水道:「好不好說不準……更說不準石青一從西北回來,就要成華家的人了。」

  「想從清波館裡搶人?我可還活得好好兒的呢……」孔弗鎮定自若,再不復方才在華常靜面前的『失態』。

  已經看呆了眼的江櫻,至此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問道:「祖父……您方才是忽悠華姐姐呢?」

  「瞎說什麼呢?」孔弗頭也不抬地說著,一邊重新拿起了筷子夾菜,一邊不以為然地說道:「那華老賊想拉石青入贅的事情可不是我胡編的……只是還沒有那麼必須罷了,但若我不表一表態,定要助長了他的『野心』,到時候萬一他腦子一抽抽真將話撩出來,可就晚了……石青那個沒良心的小子一心向著華丫頭。又對未來的岳父唯命是從,我若是不先發制人的話,等他回來之後華泉將此事這麼一提,說不準他點頭點的比誰都歡實呢……」

  江櫻詫異地看著他。

  說白了就是故意誇大其實,給自己塑造出了一個悲苦無奈的形象,就是為了扮可憐!博取華姐姐的同情心!利用她讓華老爺趁早斷了這個念頭!

  這不是忽悠……又是什麼?

  一個有著聖人名號,為天下人師的老爺子。卻連一小姑娘、未來的徒弟媳婦兒都能忽悠。這也……太沒有節操了吧!

  江櫻日益漸碎的三觀已經無力撿起,卻悄悄抹了把冷汗。

  她的祖父,真是『心機叵測』……

  好在作為一家人。他永遠不會將這種心機用到她的身上來。

  但是……被間接忽悠了一頓,還因此破壞了高冷面癱形象的狄叔,現在是什麼感想?

  江櫻幾乎是懷著極度同情的心態看向了狄叔。

  可是……!

  狄叔怎麼也坐下來吃飯了!?

  一臉平靜的那種。

  江櫻:「???」

  為什麼有一種……只有她一個人身在局外的茫然感?

  狄叔……也是事先知道先生的計劃的?

  所以,剛才只是在配合著演了一齣戲嗎?

  「祖父。你太不厚道了。」江櫻不滿地說道,握著筷子的手略用了些力。「只將我一個人蒙在鼓裡。」

  孔弗聞言一愣,繼而道:「這你可就冤枉祖父了,可不是只將你一個人蒙在鼓裡……都蒙著呢。」

  都蒙著呢?

  江櫻目瞪口呆地看向淡定吃菜的狄叔。

  所以……狄叔方才的表現,完全是靠的與祖父的默契。和臨場發揮?

  相比之下……她好像蠢爆了?

  江櫻握著筷子的手頓時更緊了一些。

  狄叔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可不是蠢嗎。

  若是不蠢的話,能被先生這麼輕易的就給哄回了家?且還出人意外的至今都沒有察覺到自己是被哄回來的……

  ……

  次日早。華常靜又來了清波館。

  江櫻有些同情這位被祖父忽悠了的姑娘。

  卻不知自己如狄叔所想那般,也是被先生給生生『忽悠』到了今日。

  華常靜來了之後。便直接去了孔弗的書房,書房的門大開著,江櫻卻也沒好意思湊過去旁聽。

  可才頂多剛過半柱香的功夫,華常靜便找來了托月院裡。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一進門兒,華常靜便笑著來了這麼一句。

  正坐在軟榻中捧著一本人物傳記打發時間,卻根本沒看到心裡去,一心記掛著石青究竟會不會入贅的問題上的江櫻,聞言立馬一骨碌坐直了起來,精神抖擻地問道:「石大哥還是要入贅?」

  「說什麼呢!」華常靜白了她一眼。

  走了兩步來到江櫻面前,卻忽然頓住了,才將將反應了過來,一伸手抓起江櫻身下軟榻上的一個墊枕,便衝著江櫻的腦袋砸了過去。

  「壞丫頭!」

  她說有個好消息,她頭一個反應卻是……石青入贅!

  這,這算什麼好消息!

  江櫻被砸了一臉之後也才忽然反應了過來自己『失了言』,連忙地道:「口誤口誤。」

  又趕忙轉開話題道:「你方才說的好消息是什麼?」

  華常靜又瞪了她一眼,才道:「先生同意你跟我出這趟遠門了。」

  「同意了?」江櫻意外地看著她。

  二人不是談入贅的問題去了嗎?

  「乾脆一塊兒說了。」華常靜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一般。

  「那你是怎麼說服祖父的?」江櫻表示很好奇。

  「這你就不用管了。」華常靜沖她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睛,扯出一個讓江櫻看不懂的笑來,交待道:「你只管好好準備著,安心將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省得在路上身子被顛簸出問題來就成了——只有身體好,才有力氣吃好吃的。」

  本還欲繼續追問的江櫻,在聽到最後一句話之後,剩下的便只有贊同與期待了……

  一想到那些好吃的,就覺得人生充滿了意義,其它的都不重要了……

  ……

  而人一旦有了盼頭兒之後,日子便也跟著過的飛快了起來。

  ——在江櫻的滿心期待之下,終於迎來了出城的日子。

  這倒不光是因為對吃東西的期待了。

  最大的緣故還是她在清波館住著的這十來日裡,過的也並不如想像中的平靜。

  甚至要比待在榆樹衚衕裡面對那些媒婆們還要『難捱』。

  清波館攔得住這些媒婆,和意欲蜂擁而至的書香門第們,也不好去攔勢力滔天的士族晉氏。

  也是在這之後江櫻才意識到,晉餘明那晚的忽然造訪並非偶然,與祖父所談,也並非什麼了不起的國家正事,而是與她有關。

  因為在這段時日裡,她不光被見到了晉餘明,甚至還『偶然』見著了一回晉擎雲。

  二人的身份註定不可能太直白地說出真正的目的,又因恪守士族禮儀,故而與她相見也不過只是匆匆一面,話統共也就說了那麼幾句。

  江櫻雖然遲鈍,卻也感受的到二人的試探之意。

  雖然祖父一直都很好地保護著她,讓她儘管放心,但晉家近日來的作為,卻讓她日益『不安』。

  這回倒是沒出什麼損招兒,只是天天往清波館裡送東西。

  雖然都是藉著謝氏的名義來送的,但從女兒家的首飾珠釵,再到屋子裡的花瓶擺件兒等,無一樣不是價格不菲。

  這樣的東西收下來無疑是非常燒手的。

  可派人送還回去,對方府裡的下人必定使勁一切法子不收,多是藉口主人不在家他們不好做主,或是百般推脫笑說送出去的禮哪有收回來的道理,豈不傷了兩家和氣等等,而遇上不要臉的,甚至會反問:這不是我家送出去的東西,我家沒有這些東西,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是我們府裡送出去的東西?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晉國公府送出去的東西,你還想送回來,別妄想了!

  從來沒有見識過如此不要臉的行徑的江櫻,甚至一度感到慌亂……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2
發表於 2016-5-11 17:12:54 |只看該作者
350:智障郎君

  就連孔弗也沒想到對方會出這麼一招,卻也無從應對。

  平時送就算了,全天下都知道他孔家跟晉家『投了緣』,走到一塊兒去了,他坦坦蕩蕩的也從未想過隱瞞,兩家送一送禮無可厚非,可關鍵現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家裡可還住了個如花似玉的孫女兒呢。

  晉家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眾人要搶他家孫女兒搶的簡直要打起來的時候送的這麼殷勤頻繁,這要是傳了出去,但凡有點兒腦子的誰能不多想?

  雖然孔先生是個不在意外界評價的人,但對待與自家孫女兒有關的事情上頭,他向來都是堪稱謹慎的。

  好在他有先見之明,早早答應了華常靜把江丫頭帶走。

  這一走,可算是省掉了許多麻煩。

  晉家想要表示苦心,卻也該換一個方式了。

  人都不在了,他還管什麼猜測與輿論呢。

  非要送的話,那就接著送吧,這回他一個老頭子在家,只要晉家肯送,送多少他都心安理得的收著,一句客氣話兒都不帶推辭的那一種……

  徹底寬了心的孔先生,近來也閒了下來,今日一大早將孫女兒送出城外十里才折身回返,卻也沒有立即回清波館,而是去了一趟丁香院,尋君姑姑切磋書法去了。

  心情好,沒辦法。

  ……

  「真的假的?」平穩舒適的馬車中,華常靜聽完江櫻的話,頗為哭笑不得的說道:「我倒也聽說過程尚書家裡有個智障的二公子,卻沒想到竟會有這樣荒唐的事情……你說這程家夫人也真是的,明知自家兒子精神不好,還帶著去遊園,那牡丹園裡的客人們非富即貴的,她倒也不怕衝撞到了哪位貴人,惹禍上身。」

  這話說的是不好聽,卻也是事實。

  疼愛自己的兒子無可厚非。但明知其精神不穩定,還將人帶到牡丹花會那種場合之中,已經不單單是分寸的問題了,而是……智商問題了。

  是以華常靜又直爽地來了一句猜測:「這程夫人該不是也有點兒什麼毛病吧?你昨日見她。覺得如何?」

  「程家夫人看起來是很正常的……」

  江櫻手裡抱著一隻緞面兒黃鸝鳥的軟墊,倚在舒適的隱囊上,又面色複雜地道了一句:「……與我道歉的時候,看起來也十分真誠。」

  她們口中的這個程家夫人,乃是當朝禮部尚書程濤之妻。而程濤家中有一位自打生來便患有智障的二公子,則是眾人皆知的。

  雖然有些不幸,但家中有個智障的兒子這本也不算是什麼太過不尋常的事情,可問題便出在了……前些時日裡江櫻在牡丹花會上遭人暗算,還被綁了丟到無人角落一事的幕後主謀,竟就是程家這位智障的二郎君,程景騰。

  這件事情的真相,終究還是晉家給揪出來的。

  雖然這距牡丹花會已經有了好一段時日,晉家在這件事情上顯得並不是太有效率,但仔細想想的確也沒人會無緣無故地將這樁事情懷疑到一個智障少年身上。故而會為了確定真相而調查的複雜了一些,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對快或慢江櫻是沒有什麼想法的,畢竟在謝氏領著程家夫人和而郎君程景騰上門兒之前,她已經要將此事給忘的一乾二淨了。

  畢竟也沒有什麼再出現過什麼『後續』來提醒她……

  「說是程二郎君腦子不好,做過的事情你若不問他也不會主動說,若非是晉家找著了證據的話,她這個當娘的也是依舊不知情的……」江櫻說到這裡,看向華常靜問道:「你覺得……可信嗎?」

  「我沒見過程家夫人,也沒見過這程家郎君,可不可信我也無法斷定。」

  華常靜作勢想了一會兒。卻忽然點頭,道:「應當是可信的。」

  「為什麼?」江櫻昨晚上想了大半夜,總覺得就依著那位程二郎君的呆傻模樣,不大有可能做得出如此『利索』的事情來……

  但謝氏給出的證據。以及程夫人的說辭,和程景騰隱隱的『心虛』和『退縮』,又讓她說不出半分漏洞來。

  「你不能因為人家智障就存有偏見。」華常靜相當認真地說道:「有些事情,正常人的確是做不出來的,必有還是得這些精神不穩定的人來做。」

  江櫻皺眉問道:「比如呢?」

  「比如派人將一個毫無過節的人打暈,丟到園子裡不管不問?」

  江櫻:「……」

  這件看似懸疑實則透著一股子荒唐意味的事件。的確不是正常人能夠做得來的……?

  若換作是一個有著精神病成分的智障患者來說的話,的確顯得『順理成章』的很多了……

  她竟茅塞頓開了。

  畢竟,她昨日也稀里糊塗的收下了程家一份豐厚的道歉禮了……

  更何況,程尚書與祖父也有些交集,此事不宜鬧的太大。

  「跟一個智障郎君計較……也的確沒這個必要,你全當是自己倒楣罷,也沒旁的法子,下回小心些就是了。」華常靜說道。

  「嗯,我知道。」

  「但晉家人待你,可真是沒話說啊。」華常靜低頭剝著橘子皮,漫不經心地含笑說道。

  江櫻抖了抖眉頭,笑了兩聲,沒說話,遂也低下頭去拿了個橘子剝皮。

  華常靜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面上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

  一江春裡,此刻卻不太平靜。

  在廚房裡給廚娘們教授新菜式的莊氏,一刀下去,不慎切到了手指,菜刀是新磨過的,刀刃兒利的很,莊氏握刀切菜又向來果斷利落且大力,故而這一刀下去,險些要傷到指骨,當即掀開了厚厚的一層肉皮,血流如注。

  見血橫豎的止不住。廚娘們嚇得慌了神,連忙地跑去前堂找到了方大和方二。

  梁平今日有事在身,並不在酒樓裡。

  方大立即去了廚房查看情況,方二則直奔了醫館請郎中去了。

  一通忙活下去。血總算是止住了。

  莊氏的臉卻因失血過多顯得過分蒼白,被兩個兒子扶去了後堂坐著,倚著舒適的椅背望著後堂外,呆呆地說道:「櫻姐兒這麼一走啊,我就跟失心了一樣……」

  平日裡天天在跟前晃悠來晃悠去的。忽然就離的這麼遠了,看看廚房,瞅瞅大堂,好像哪裡都有她的影子,然而再定神一瞧,卻又什麼都瞧不見了。

  這種感覺,最是令人揪心的。

  且這一走,沒幾個月怕是回不來。現如今外頭的局勢在韓家的震懾下,雖然已不似前兩年那般混亂,但也是絕對稱不上平靜的。她當時究竟是犯了什麼抽,才會被梁平的三言兩語所『蠱惑』,就這麼點頭答應了櫻姐兒往外頭胡跑的啊…

  莊氏懊悔的簡直要捶胸頓足。

  當然,她更加的想將梁平捶上一頓。

  「……」方大方二聽莊氏說起江櫻,面面相覷了一番過後,竟是反常的誰也沒有說半句話。

  乾爹事先便交待了,阿櫻剛走的這幾日,乾娘勢必是要跟著『精神失常』一陣子的,而在這段日子裡,他們要做的就是絕對不要順著乾娘的話聊下去。連安慰都要再等幾日,否則定會使乾娘的精神起伏弧度增大,以致於造成彼此之間不必要的精神與肉體上的傷害……

  而事實證明,這個不予理會的對待方式。的確也是甚有成效。

  莊氏唉聲嘆氣了好一陣,大約是覺得一個人太無聊,遂終於靜下了心來,關心起自己手指上的傷勢來了……

  「嘖,這是誰給我包紮的?懂不懂怎麼包?給我撤下來,我自己重裹……」

  方大方二連忙照辦。又聽著莊氏念叨了一陣有的沒的,不外乎是在吐槽什麼刀不長眼,她也不長眼之類的話……而方大方二見其狀況已然穩定下來,便出言勸其回家歇養。

  莊氏點頭「嗯」了一聲。

  不得不說,自打從有了這兩個兒子來到酒樓幫忙之後,她真也是……半點兒心也沒能放下來。

  雖然兩個人都很努力的在學一些管理方面的常誓是,這世上很多事情往往你努力到最後,仍然還是會發現,重要的……還是天賦。

  但好在兄弟倆從不氣餒。

  準確來說也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一種……並意識不到自己學的有多慢。

  莊氏也不好戳破什麼,畢竟二人是真的很努力了……故而在兄弟二人的目送之下,是笑著離開了酒樓。

  直至上了馬車之後,方才換成了一副惆悵的神情……

  「瞧瞧那是什麼!」

  站在酒樓前目送著乾娘離去的方大方二正欲轉身之際,卻聽站在門口迎客的夥計忽然驚奇地出聲道。

  八卦意識極度強烈的兄弟二人立馬轉頭望去。

  「……謔!」

  「怎麼這麼多人?」

  「好威風啊!」

  一陣馬蹄聲砸過地面,在長長的街道上捲起一陣土黃色的煙塵,惹得行人們紛紛避讓,有人害怕,有人驚呼。

  一行約有百人之多,皆騎著健碩的高馬,著清一色的黑色兜帽披風,將整張臉幾乎都要罩住,又因策馬的速度極快,街道行人皆無法視清其面容,哪怕是個大概。

  遠遠地看,就似一陣黑色的颶風刮過,陣勢浩蕩,威風凜凜。

  「這是哪一隊人馬啊?」方大望著漸行漸遠的黑影,一臉驚嘆地問道。

  「瞧著倒不像是官府的……應當也不是晉家的。」有『懂行』的客人從酒樓裡出來,瞧著是個書生模樣,學識很是淵博的樣子。

  現如今的官府不可能有這種陣勢,而晉家又素來低調。

  「那還這麼招搖!」方大不解地與書生問道:「青天白日裡的,竟然在晉家的地盤兒上招搖過市的——又公然的帶這麼多人馬,就不怕被晉家給盯上嗎?」

  書生笑著搖了搖手中的摺扇,扇柄上也不知是墜的什麼玉石叮叮喤喤的一陣響,在方大與方二滿是好奇的目光注視之下,緩緩道出了一句簡潔的話來——

  「我也不知道。」

  ……

  而這行『來路不明,招搖過市』的人馬,絲毫沒有去顧慮方大的擔憂——怕被晉家給盯上。

  因為他們離開正街之後,也並未有繞路,而是直接沿著去往晉國公府的大道,一路西行。

  此時剛過午時,晉國公府朝南的正大門洞開著,門前兩隻較人還高的石獅迎著日光燁燁生輝。

  「嘭嘭嘭!」

  吃罷午飯的門房正打瞌睡,忽聽得一陣聒耳的拍門聲響起,驀然被驚醒了過來。

  門都沒關,整這麼大動靜做甚麼!

  然而睜開眼抬頭一瞧,卻是立即怔住了。

  「……」

  這場面,怎麼形容呢?

  枯燥點來說就是,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形格外高大的黑衣人,而他身後,站著的是不知道多少個同樣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而且,還都是藍色的眼睛!

  這是冬珠公主的人?

  必然不是的,冬珠公主前不久離開了京城,侍從們都跟著去了,一個也沒剩。

  更何況,冬珠公主身邊他也不曾得見過這麼威風的隨從……

  門房有那麼一瞬間的腿軟,但想到自家可是晉國公府,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必低一下頭的,這些不知身份為何的西陵人也斷然沒有鬧事的膽量,故而沉下了氣來,正待開口例行規矩詢問對方名號,的以及前來的目的之時,卻見為首的黑衣人遞出了一張玄色的長帖來。

  「我要見公主。」

  對方言簡意賅,與渾身的氣勢相比,口氣還算是平和了。

  「公主……冬珠公主?」門房看罷手中展開的長帖,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之後,並不敢擅自作答,而是將人請去了花廳,一面派人火速去將情況告知了晉擎雲。

  這些人居然是西陵王的親衛!

  瞧瞧人家這氣勢……真不愧是皇家禁軍。

  門房不由想到了風國皇宮裡的那些貼身保護皇室安危的金吾衛們,頓時覺得不能比。

  呃,等等。

  重點不是這個。

  重點是,這些人既然是西陵王身邊的人,那麼他們為什麼會不知道冬珠公主已經不在京城?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3
發表於 2016-5-11 17:13:07 |只看該作者
351:長安巷

  呼啦啦的一大群侍衛被請著去了偏廳,只為首之人坐著,餘下一眾分為兩列站著,個個都還戴著風帽,身形魁梧而筆直,氣場凜然令人不敢逼視。

  門房見狀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只慶幸這裡是晉國公府,待客的偏廳也足夠的大,若不然,怕是根本裝不下這些人……

  但饒是如此,廳中的氣氛還是令人覺得壓抑非常。

  分明站了這百來號人,然而四處除了呼吸聲之外,旁的雜音竟是半點也聽不到。

  ……

  得了稟告的晉擎雲此刻已在來往偏廳的路上。

  其身後亦步亦趨的跟著的是晉餘明。

  方才父子二人尚且正在討論著清波館內的僕人稱江櫻去了外地的消息,正為此煩憂之時,卻聽前院來了下人說什麼……一隊裝束整齊的西陵人找來了府上,自稱是什麼西陵皇室的近侍,說是尋冬珠公主來了!

  西陵皇室的近侍來了京城?

  為什麼他們先前從未收到過消息?

  就連各地的州府也不曾上報!

  難不成這群人竟是從天而降到京城來了嗎?

  絕不可能。

  晉擎雲心中驚疑不定,更多的卻是懷疑門房派人所通傳來的消息的準確性。

  他向來只信自己的縝密的推測。

  「父親……若當真是西陵王派來的人,那咱們該如何回復他們?」晉餘明一副亂了陣腳的模樣,讓正在暗自分析事情原委的晉擎雲看了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冬珠公主是自己要求前往西北尋應王子的,又非是被我們藏起來了,堂堂正正!你倒是在怕什麼?」

  「父親說的是……」晉餘明微微露出恍然的神色,又讓晉擎雲一陣搖頭。

  他遲早是要被這個蠢貨兒子給氣死的……

  或也怪他之前一直將心思放在了大兒子身上。這個二兒子一直由夫人教養著,而當他注意到晉餘明的時候,他已被夫人養成了這幅上不了檯面的草包模樣,但凡遇到一點意料之外的事情,便會第一時間亂了陣腳,跟個無頭蒼蠅似的,連該往哪兒飛都不知道了!

  饒是他後來花了這麼多年的心力來親自教導。卻也沒能把這個已經長歪了的兒子給掰回來……

  撇開這些內心的無奈不談。待晉擎雲來到了偏廳內,瞧見了那兩列站的整整齊齊、一雙雙湛藍色的眼睛奇異而醒目的侍衛之時,眉間終是沒禁得住一陣狂跳。

  竟然真的是西陵近侍……

  這樣一支龐大的百人隊伍。是怎麼避開他在各地或明或暗的耳目,來到這京城之中的?!

  晉擎雲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感。

  好似一直緊緊握在手中的利器,正被一隻無形的黑手緩緩抽離了出去,而他在此之前竟是毫無所查!

  繼續是頃刻間。晉擎雲的手掌心裡已被冷汗所浸透。

  晉餘明似是不知向來沉穩如泰山崩於頂尚且不改神色的父親,為何剎那間便白了臉。低聲說道:「父親,可要將冬珠公主去往了西北之地的事情,如實相告給他們嗎?」

  晉擎雲強自定了定心神,手掌緊握成拳。緊緊僵著的臉龐卻鬆弛了一些,道了聲「自要如實相告」,便提步入了廳內。

  各地的州縣城守是否是瞎了眼。讓這群西陵人隨意出入視若無睹,他事後自要好好調查一番。但眼下最重要是還是『招待』好這一群人。

  不管怎麼說,西陵王,可是他未來最大的『盟友』。

  ……

  天色堪堪逢亮,一陣嘹亮的雞鳴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句郊縣內,正街兩旁的早點鋪子與酒樓客棧的鋪門,便相繼地開了。

  句郊縣距連城已有兩百里遠,江櫻於昨日下午和華家的商隊在此處落了腳歇息。

  「我讓阿菊去樓下訂了桌兒早點,待會兒會直接送到房裡來,你若是覺得還睏,大可再睡一會兒,我先出去四處轉一轉,晌午之前回來。」華常靜對鏡梳好了頭髮,結成一根髮辮盤在頭頂之後,拿起一頂灰鼠氈帽牢牢地罩住。

  剛轉醒過來的江櫻迷迷糊糊地轉身面向外側,望著背對著她整理衣襟的華常靜,尚且有些發懵的應了一聲。

  這幾日來,她是與華常靜歇在同一間房裡的,而昨日一早江櫻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便瞧見前站了個俏生生的白面郎君,是險些將她給嚇丟了魂。

  當即從上彈坐起身,裹緊了被子一臉防備——

  還以為房裡什麼時候進了個男子!

  而後聽得面前的人一陣前仰後俯的哈哈大笑之後,才清醒過來。

  原來是華常靜扮成了男子的模樣。

  接下來的兩日,華常靜都是以男裝形象出入,而商隊裡的人似乎都已經見怪不怪,無需吩咐,便很配合地將『姑娘』改口成了『公子』。

  江櫻也是在這時才知道,華常靜為了行走方便,在外面多是以男子的形象面人,尤其是每到一地,便要以『商業間諜』的身份來巡看同行的商鋪之時,在裝束上更是謹慎——不光是男裝束髮,通常還要黏上鬍鬚,描粗眉毛,另外還不知用的什麼膏體,往耳垂上一抹,就連耳孔兒都能遮的嚴嚴實實,渾身上下,半點兒破綻也尋不出來。

  這也不怪頭一日的時候江櫻會被她給嚇破了膽。

  「我也不睡了。」江櫻爬坐起來,將額前散亂的頭髮撩到耳後,問道:「咱們下午是不是要啟程了?」

  「不急,明早再上路也不遲。」

  江櫻聞言不禁搖頭說道:「華姐姐,我之前也是趕過遠路的,身體也素來的好,你不必為了我刻意放緩行程。」

  華常靜似怕她經不住太頻繁的馬車顛簸,這幾日來的路程都趕的極緩慢。每到一處便要歇上一歇。

  「呃……」華常靜一愣,隨後說道:「並不是的,只是這兩日落腳的地方恰巧有幾家剛興起的綢緞莊子,生意很紅火,我尋思著多留意留意,瞧一瞧他們的料子花樣兒和店裡頭的營運方式……」

  江櫻微微張了張嘴巴。

  華常靜見狀又道:「你也別著急,待過了這句郊縣便沒什麼需要刻意逗留的了。接下來的路也就趕得順了。」

  可不知為何。氣氛還是有些尷尬。

  江櫻「哦」了一聲,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這個人,最大的短處就是極愛自作多情……

  華常靜離開客棧之後。江櫻洗漱後用了清淡的早點,便在房中聽阿菊說起了這句郊縣內的種種。

  阿菊是華常靜的丫鬟,雖然華姑娘向來獨立自主,但怎麼是也還是個女子。出門在外身邊還是得有個人照料著,因怕麻煩。多的也不願帶,這麼多年身邊也只有一個阿菊。

  阿菊可不是個尋常的小丫鬟。

  這麼多年她跟著華常靜走南闖北的,見多識廣不在話下,且還透著一股子隱隱的『糙』勁兒。

  舉手投足間。都不是個小姑娘該有的樣子,同她名字裡『人淡如菊』的含義並不相符。

  比如,方才她進來的時候江櫻交待了她一句帶上門。結果這丫頭應下之後連手都懶得伸,直接一腳踹出去。一扇門「嘭」的一聲合上,聲音大的估計整個兩層樓的客人們都被驚醒了過來。

  江櫻目瞪口呆之餘,也表示了諒解。

  畢竟是在一群男人堆裡混了這麼多年的……

  糙是糙了些,但好在幹活兒利索,說話也夠爽快,且是個現成的地方志,走過的地方,隨便一問,好吃的好玩兒的去處她都能輕輕鬆鬆的兜出一大堆來。

  華常靜要到正午才能回來,外頭天氣又好,江櫻不想一整上午都待在客棧裡白白的耗費過去,於是便跟阿菊問起了這句郊縣裡的大概。

  「江姑娘,這句郊縣裡頭最好玩兒的就是蹴鞠場了!人多又熱鬧,現如今正值春季,在綠油油的草地上踢蹴鞠再適宜不過了!」阿菊雙眼冒光,說著說著還順勢踢了一腳出去,力道雖足,架勢卻擺明了就是個門外漢。

  末了又補上一句:「但蹴鞠場是不許女子進的,我往常和我家姑娘過去都得扮成男子,江姑娘若是想過去玩玩兒,我去給您也找一套男裝過來?」

  江櫻聽了連忙搖頭表示不用。

  「……運動方面的,就暫時別說了吧?」

  她是個懶人。

  「那姑娘想了解什麼?」阿菊這回學聰明了,往細緻了問。

  江櫻也不再拐彎抹角,一臉坦然道:「好吃的。」

  阿菊愣了一下過後,一拍桌子道:「姑娘您早說啊!」

  說話間,伸手便拽了江櫻的小手臂,「我帶您去長安巷逛一逛!」

  江櫻被她一個猛勁兒給拽了起來,腳下踉蹌了一下問道:「……長安巷是什麼地方?」

  ……

  長安巷是句郊縣內出了名兒的美食一條街。

  從巷頭到巷尾,不見一間商鋪,俱是些簡單的棚子搭起的小攤,甚至好些連棚子都懶得搭,攤前只一兩張長桌,也不管認識不認識,客人們也互相不嫌棄,擠座在一起,低頭喝湯的,談天說笑的,催促著老闆「我的包子怎麼還沒上」的,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並著各個攤位上的飯香氣、熱騰騰的白汽兒,熱鬧的不像話。

  「這邊有賣早點的,有賣小吃糕點的,麵條兒稀飯,炸果煎食……總之你想吃什麼就有什麼!」阿菊興緻高昂地為江櫻進行著解說,只是忽然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姑娘剛在客棧裡用罷早點……早知道姑娘這麼喜歡吃東西,我起初乾脆就直接帶姑娘來這兒了……」

  早知道姑娘這麼喜歡吃東西……

  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奇怪呢?

  人聲噪雜中,江櫻安慰道:「無妨,我剛好也沒吃飽。」

  看神情,半點兒都不像是在說謊話。

  客棧裡的早點不外乎都是千篇一律的簡單,沒半點兒花樣,這幾日來她已經吃的厭了,又不願麻煩阿菊特意跑出去給她買,而如今來了這長安巷,也不知是真的肚子餓還是心理作用,腹中竟覺飢腸轆轆……

  「咱們去那邊瞧瞧——」

  現如今的情勢已經變成江櫻拉著阿菊四處的走,在面對各種吃食之時,她的嗅覺總是出奇的靈敏,只需嗅上一鼻子,就能立即分辨得出兩家相同材料的陽春麵,哪家的味道要更好些。

  最後二人在一家賣牛雜湯的攤位旁坐了下來。

  點了兩碗牛雜湯,幾張水烙饃。

  喝著熱乎乎,鮮噴噴的牛雜湯,咬上一口捲著當地特製的麻辣醬豆的水烙饃,兩個小姑娘吃的那叫一個歡實。

  「……這比上回我家姑娘帶我來吃的那一家還要好吃!」阿菊被醬豆辣的直吸氣,卻還是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

  江櫻送了一口撒著香菜的鮮湯入口,亦是點頭道:「等華姐姐回來了,晚上再一道兒過去,讓她也嘗一嘗——」

  「嗯!」

  二人吃的異常投入,又因四周人聲鼎沸,於是也並非注意到身後一對當街爭吵著的夫婦,戰況已經上升到了要擼起袖子動手的地步了。

  「你還有臉賊喊捉賊!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隔壁老王的哪點破事兒!要不是看著孩子還小,我早把你這娼婦給掃地出門了!」

  男人應是吃了酒,當著這麼多的人,竟然連自己的臉面都不顧了,放聲嚷嚷了開來。

  頭上包著藍色碎花兒頭巾的年輕婦人一惱之下,順手從身後的攤位上撈來了一支長柄的大鐵勺,恨恨地朝著男人砸了過去。

  男人唉喲一聲爆了句粗,抓起一隻瓷碗還擊。

  「哐當!」

  「啪!」

  「你們幹什麼呢!要打去別處兒打去,砸我家東西作甚麼!怎麼不砸你們自個兒的!」牛雜湯的老闆娘不樂意了,黑著臉上前去阻攔。

  若是尋常的過客還算了,可這夫婦倆是隔壁賣豆花兒的,倆家幾年來已是『積怨極深』,現如今逮住了機會,理所應當的便爆發出來了。

  「大牛!給我砸他們家的去!」牛雜湯的老闆娘見拉不住這對病的不輕的夫婦,乾脆使喚了自傢伙計去砸賣豆花兒家的攤子。

  一陣雜亂聲響起,場面變得十分混亂。

  一隻不知出自何處的茶葉蛋橫空飛過,準確無誤地砸在了江櫻面前的湯碗裡,一聲入水的聲響乍起,濺起了一層湯水,江櫻眼睛一閉,意料之中的熱燙感出現……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4
發表於 2016-5-11 17:13:21 |只看該作者
352:兩位厚臉皮的姑娘

  「江,江姑娘……」阿菊目瞪口呆了片刻,連忙放下了手中的湯匙,拿出帕子為江櫻擦拭臉上的牛肉湯。

  還有……掛在頭髮上的一串牛百葉……

  江櫻維持著原有的姿態,任由阿菊替她擦拭乾凈。

  只是出來吃個飯而已,真的有必要這樣嗎?

  「老闆!」阿菊替江櫻擦拭乾凈之後,忿然起身拍了桌子喊道:「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嗎?還讓不讓客人好好吃飯了!你瞧瞧把我們姑娘弄成什麼模樣了——」

  那廂老闆娘正忙著跟賣豆花的夫婦爭吵,憨厚怕事的老闆卻抽空上了前來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驚擾了二位女客官……二位姑娘息怒,今日這頓飯的飯錢就給你們免了……現在的情形二位姑娘也瞧見了,實在是……二位姑娘改日再來捧場可好?」

  見他神色真摯誠懇,阿菊也不好多做怪責,咕噥了聲「真是倒楣」,適才又對江櫻說道:「江姑娘也莫要動怒……我帶姑娘回客棧換洗一番吧,若姑娘覺得還沒吃飽,再讓老闆打包上一份帶回客棧吃,江姑娘覺得可好?」

  說這番話的時候,阿菊的表情是有些忐忑的。

  這位江姑娘是清波館的小主人,能不拘小節的跟她這個小丫鬟跑出來吃早飯,她已經覺得很『接地氣』了,但平白無故的弄成這副模樣,只怕是被氣的不輕了。

  誰知江櫻只是站起了身來,道了句:「也好。」

  也好是什麼意思?

  阿菊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

  哦,指得是再打包一份回去吧……?

  江姑娘可真是個寬容的人……阿菊有些欽佩地看了江櫻一眼,渾然不知她這寬容的一面。只是源於『美食不可為壞心情所辜負』的原則。

  然而打包的過程,卻也是同樣的不平靜……

  老闆用來熬煮牛骨湯的大湯鍋被混亂的人群給意外掀翻了。

  「老黃!快躲開啊!」

  有人驚慌的喊了一句,然而老闆站在湯鍋前卻傻了眼,腳下被膠住了一般。

  「……天……」阿菊嚇得步子都挪不動了,驚恐地望著這一幕,甚至要無法發聲。

  這一鍋滾燙下去,還不得要將人給燙熟了!

  江櫻也沒料到會出現這種事情來。

  她若是知道……定不要這一份打包的牛雜湯了!

  這不是造孽嗎!?

  眾人屏住呼吸。情況急亂之下。卻見一抹弱小的黑影不知從何處現了身,竟是朝著那已傾翻的湯鍋飛奔了過去,凌空一躍。一腳踹向湯鍋,發出一聲碰擊的聲響,湯鍋竟被他的力氣頂出了一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從原先的向一側傾覆變成了鍋口朝上的角度。

  「嘭!」

  一聲巨響。湯鍋落了地,雖然因為鍋子的形狀無法穩穩落地。又因震力迸濺出了滾燙的牛骨湯,卻只是灑及了周遭幾人的裙角布鞋,驚的眾人連連後退,並未造成重傷。

  只是鍋底被砸出了一個大窟窿來。湯汁開始潺潺不斷的向四周漏流而去。

  圍觀的眾人怕弄髒衣裙鞋履,連忙又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真是好險啊…」

  「哎呀!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暈倒了!」

  不知是誰提醒了一句,眾人紛紛望去。這才注意到,方才出面阻止了湯鍋傾翻的那個黑色的影子。竟是一個從身形看來只有八九歲的年紀的稚童,此刻正橫躺在湯鍋旁,動也不動一下。

  「別將人燙到了!快給拉開啊!」

  一時間也沒人去注意一個小小的孩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力氣,竟能騰空一躍將那麼大的一個湯鍋都踢轉了方向。

  江櫻怔愣了一下,見四周的人都在拿急切的目光看著她,又低頭一看,原來自己離那孩子最近……

  又見阿菊已經被這突發的事件驚的傻了眼,站在原處勾著脖子瞧著那口湯汁不斷流出的大鍋,眼中還隱隱透著一股子肉疼的模樣,又怔了一下,方疾步上前將那位身上沾滿了牛肉湯的孩子給「撈」了起來……

  小小的年紀便這麼一副俠義心腸,路見不平卻將自己給賠了進去,還弄了一身的牛肉湯……江櫻有些心疼地看著懷中的孩子。

  她發誓,她方才真的只是沒有反應過來,並不是打算冷眼旁觀,或是怕被碰瓷兒……

  此時,卻見雙眸緊閉的男孩蒼白脫皮的嘴唇闔動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發聲道:「救我……」

  江櫻愣了一下,只見他小小卻極為粗糙的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一方袖口,力氣大的到連手面上的青筋都凸顯了出來,透著一股極為強烈的求生意念。

  江櫻眉頭一皺,再沒片刻猶豫,胳膊上一使力,將孩子打橫抱了起來。

  由此看來,不管是姑娘還是男子,有兩把力氣,是很有必要的,若不然,會在關鍵時刻影響情節進展……

  ……

  「出去吃個早點,怎麼還撿了個孩子回來?」

  午時,華常靜從外面回來,一進客棧大堂,便聽阿菊說起了今早在長安巷的經歷,來到二樓,推開客房的門,一跨過門檻兒便笑著問道。

  江櫻正坐在床沿邊,望著被暫時安置在床上的小男孩發著呆。

  聽到華常靜的聲音,忙地轉頭望去。

  「華姐姐,你快過來——」江櫻連忙招著手。

  「我來瞧瞧這孩子。」一身男裝的華常靜不以為然地走過來,卻聽江櫻一臉緊張地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發現這孩子,有些不大對勁……」

  上來直截了當的便是這麼一句話。

  華常靜聞言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意淡了淡,卻是問道:「暈著還是睡著的?」

  「暈著的。」

  華常靜這才問道:「除了一個人將一大口湯鍋踹翻之外,還有旁的不對勁嗎?」

  江櫻錯愕了一下,表情複雜地問道:「這還不夠不對勁的嗎?」

  華常靜:「……」

  這種明顯到連阿菊都看了出來的不對勁。請問還真的有必要以如此神秘的態度來告訴她嗎?

  華常靜看了江櫻一眼,遂低下了頭來,伸手抓起了男孩的一隻胳膊。

  「華,華姐姐……你要幹什麼?」江櫻聲音一變,眼睜睜地看著華常靜去拉男孩的衣襟。

  男孩穿的是一身簡易方便的黑袍,腰處的腰繩綁的卻很牢,華常靜拉了兩下不得。乾脆又伸手卻解男孩的腰繩。

  「華姐姐……」這一回江櫻實在是看不過眼了。聲音裡已經忍不住帶上了制止之意。

  「他一個小孩子,我能對他做什麼?」華常靜好笑地說道:「我只是檢查一下,他身上有沒有帶什麼危險的東西。」

  這孩子絕對不是普通人——她走南闖北這些年。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

  「華姐姐,還是不用了……」聽了華常靜的回答之後,江櫻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在華常靜詢問的目光注視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了口說道:「我已經檢查過了。並沒有什麼危險的利器——只有幾張銀票和碎銀。」

  說著,拿手指了指頭側邊的高腳圓桌。

  華常靜目瞪口呆地看著上頭擱著的幾張被碎銀子壓住的銀票。

  「你動作……倒還挺快的。」

  華常靜到底也只能這樣說道,看向江櫻的眼神,卻開始有些不太一樣了。

  江櫻輕咳了一聲。解釋道:「起初我跟華姐姐的想法一樣,是覺得他力氣奇大,似是有武功之人。恐他醒來會有不理智的舉動,出於謹慎。所以才大略地檢查了一下……」

  「我倒沒想那麼多……」華常靜面色複雜地看著她。

  江櫻這下子怔住了。

  四目相對,氣氛有些尷尬。

  「呃,真的什麼都沒有發現嗎?」最終是華常靜開口打破了這種詭異的尷尬,本著轉移話題的目的問道。

  卻不料江櫻答道:「倒有一處發現。」

  「什麼發現?」

  「我發現他的胸口處,有著一處很奇怪的黑色印記,像是什麼神秘組織的標記……」

  神秘組織什麼的這一說法,她也是通過看小說和電視劇的經驗來推斷出來的。

  華常靜好不容易錯開的注意力,卻又被江櫻這一句話給毫不留情的拉了回來。

  「胸口?」華常靜的表情越發複雜了……

  方才不是說……只是大略地檢查了一下嗎?

  連胸口的什麼印記都發現了,這真的只是『大略』嗎?

  但是……

  這樣乾脆又厚臉皮的姑娘……她莫名覺得很欣賞是怎麼回事?

  但話說回來,她對江櫻的欣賞也不是一日兩日的。

  用孔先生的話來說,這叫做……物以類聚。

  眼下看來,這個類字,指的大約就是臉皮厚這一點了……

  「華姐姐,你看看。」

  說話間,江櫻再次拉開了男孩的衣襟。

  華常靜瞧著,竟然已經有了些輕車熟路的意味。

  「在這裡——」江櫻一臉嚴肅,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猥瑣。

  華常靜被她一本正經的神色所折服,遂也不再去想太多有的沒的,況且眼前的孩子分明才八九歲的樣子,看個胸口的確也沒什麼緊要,於是也就『放寬了心』的跟著江櫻看去……

  於是情形就變成了兩個厚臉皮的姑娘同是一臉認真地盯著男孩裸露的胸膛細緻地打量著。

  實際上只是處於半昏迷狀態無法醒來的男孩,此刻的感受是說不出的壓抑……

  正如江櫻所說,這孩子的胸口處的確有著一個形狀特別的印記。

  印記約有嬰兒拳頭大小,顯然是烙上去的,紋路像是一條盤起的蛇張著血盆大口,又像是一隻老狼垂著尾巴。

  「我從未見過這個圖案。」華常靜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搖了頭說道。

  話罷即是一陣皺眉。

  最令她驚訝的不是這個古怪的圖騰,而是……這個男孩袒露出來的半截胸膛上,所遍布著的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疤痕。

  年紀還這麼小,身上哪兒來的這麼多傷痕?

  「方才你說,這印記像是什麼神秘組織的標誌,倒是讓我想起了一些傳言來。」華常靜說道:「我在外頭這些年,曾經也從許多江湖人口中得知過一些有關江湖組織的事情,的確是有一些勢力強大的組織,會暗下訓練殺手,挑選一些天資聰穎的幼童,自幼便教他們武功,若不聽從,便會強加折磨逼迫……手段很是殘忍。」

  江櫻聽得呆了一下。

  她會說,這些正好也是她所想到的嗎?

  只是出於擔心華常靜會覺得她知道的『太多』,故而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來。

  畢竟她從未接觸過江湖,有此猜測,太不尋常。

  而且她也不知道這裡的江湖,與她在小說中所認識到的那個江湖,是否為同一種畫風……

  眼下看來,果真是同一種啊。

  注意力明顯又開始分叉了的江櫻兀自遐想著。

  「我也只是偶然聽說過而已,但對具體的派別組織,卻也並無半點了解,至於這印記出自何處,也實在沒法確定。」華常靜說到此處,頓了一頓,忽然直起了身子說道:「俞大叔倒算是半個江湖人,見識也比我廣泛的多,我請他過來瞧瞧——」

  若不然,在無法確定這孩子的身份的情況下,她也實在不敢貿然收留。

  俞大叔是華家商隊裡的老人了,十分信得過,找他來,再合適不過。

  江櫻顯然也是對這孩子的身份有些忌憚,故而聽得華常靜的提議,當即便贊同的點了頭,道了句:「也好。」

  俞叔很快就被華常靜請了過來。

  見多識廣的俞叔低頭一瞧男孩胸口處深黑色的印記,立即就皺起了眉頭。

  「俞叔,您見過這個標記嗎?」對於這位為華家效力了大半輩子的長輩,華常靜素來的敬重,並且很崇拜。

  此刻見俞叔皺眉,便尋思著只怕這男孩兒的身份非比尋常。

  華常靜心思反覆間,卻見俞叔緩緩搖了頭,面色有些掛不住地說道:「說來奇怪,這種標記……我竟也見所未見。」

  小姐好不容易問他一回江湖上的問題,他竟然答不上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簡直是辜負了小姐自幼對他的一腔崇拜之情啊。

  甚至還顯得他這麼多年以來以半個江湖人自居的說法,很有裝逼的嫌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5
發表於 2016-5-11 17:13:38 |只看該作者
353:清算

  俞叔很羞愧的低著頭,想儘力挽救一下自己瀕臨破碎的形象:「……這種標記實在古怪,想必定是些未被列入正規門派中的旁門左道……定非是什麼太有名氣的大門派。」

  華常靜聞言「哦」了一聲,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的成分在裡面,好在不是太明顯,倒也不至於擊垮掉俞叔的自尊心。

  這給了俞叔些許鼓勵,於是他重新抬起了頭來,道:「小姐若是真想弄個明白,我可以找些江湖上的熟人去打聽一二。」

  華常靜卻搖頭說道:「既非是什麼大門派,那便也不必再去刻意打聽了。」

  原本她擔心的是收留了不該收留的人,若是某些勢力強大的派別,怕會招惹到沒必要的麻煩,但如今既然確定了不是,那也不用再去刻意探聽了,免得弄巧成拙,惹了人注意,反倒會給商隊引起沒有必要的麻煩。

  用不上自己的『人脈』,失去了這個顯示自己能力的機會,俞叔頗有些失望,但還是就重問道:「那這孩子要如何安置?」

  華常靜卻看向江櫻,笑著問道:「人是你救回來的,你說要怎麼辦吧?」

  江櫻看著上的男孩說道:「暫且收留著吧,待他醒了之後,咱們再作打算。」

  當時沒救便算了,但既然救回來了,總不好就因為一個都沒弄明白究竟是什麼的印記,便貿然將人給拋下。

  據大夫說,這孩子的傷勢很嚴重,卻很古怪,一切都要等他醒了之後才能確定。

  那就,再等一等吧。

  ……

  「阿櫻都走了整整四日了。我娘怎麼還沒調整過來啊是?」

  飯桌上,趁著莊氏去廚房端湯的間隙,梁文青悄悄地咕噥了一句。

  莊氏掛念著江櫻,心情便跟著沉悶,頭一日是割傷了手指,後面又接著做飯連連走味兒,雖然幾日的平復下來。已經不至於再犯將鹽當做白糖這種低級錯誤。但做出來的菜的味道,總是能很好的避開一道正常的菜該有的味道……

  以手指受傷應當好生休養的藉口委婉的勸她遠離鍋灶,她卻還不答應。執意認為自己是廚房裡的頂樑柱,家裡沒她做飯就不行了,固執的令人頭疼。

  「再這樣下去,我怕是又要瘦了……」梁文青喪氣地望著一桌子飯菜。表情很是發愁。

  她跟尋常的姑娘想法不一樣,她的夢想就是將自己養的白白胖胖。偏生老天不開眼,給了她一個極難長肉的身子。

  而這個夢想的起源,乃是源於數年前,宋春風無意間說過一句。自己喜歡的是圓臉蛋兒的可愛軟妹子。

  「過幾日應當就好了……其實也沒那麼難吃,只是素日裡咱們吃的都太好了,胃口都給養刁了。現如今但凡吃到點兒味道不對的,就覺得無法下咽了……這種慣出來的現象可不好。剛好趁機改一改胃口。」梁平夾了一筷子炒的有些發黑的藕片送入口中,說的心甘情願,然而顫抖的眉間,卻是大寫的『自欺欺人』。

  方大和方二互看一眼,均是覺得乾爹與乾娘情深意篤,相互之間包容的程度已經出乎了他們的認知……尤其是乾爹,甚至稱得上是好男人的楷模,值得他們大力學習。

  接收到兩個兒子崇拜的眼神,梁平只得拼了命的將食物咽下去,不敢露出一絲破綻來,以防影響在孩子們心中樹立起的高大形象。

  「今天趕得及,也沒來得及燒什麼菜,就這四菜一湯,湊活著吃吧。」

  莊氏端著一口不知道為何物的湯盆走了進來,一面說道。

  「夠了、夠了!」梁文青連忙地說道:「四菜一湯已經夠了!」

  一準兒還是吃不完的。

  梁平和方大方二也忙地跟著附和。

  梁平附和還且算了,竟還有心思拍上幾句馬屁,不可謂愛的不深。

  見大家這種反應,莊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遂也不再繼續『自責』,將湯碗放下,便跟著坐了下來吃飯。

  吃了兩口,便搖頭道:「最近沒什麼胃口,吃什麼都覺得味道不對……」

  「……」

  梁平等人低頭不語。

  一頓飯,吃的平靜卻艱難。

  飯後,梁平和方大方二作為家裡的專業洗碗工,主動收拾了飯桌上的殘局,而忍耐力不好故而只吃了兩成飽的梁文青想要回房去偷偷去吃些糕點,不曾想卻被莊氏給喊住了。

  「文青,你近來是不是心情不好?這幾天在飯桌上,都沒見你好好的吃過一頓飯。」莊氏滿懷關切地問道。

  梁文青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娘,分明是您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地做過一頓飯好嗎?

  「我還好……」梁文青覺得自己受了父親的影響,變得越來越『懦弱』了,缺乏說出真相的勇氣。

  「哎……」莊氏莫名嘆了口氣,來到梁文青身前,拉起她一隻手,拍了拍,眼中滿是安慰的意味,並且難得的放軟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雖然娘也很希望你能如願跟春風走到一塊兒,但世事難料,感情也不可勉強,春風他早到了成家的年紀,如今他既有這個意願了,你也不要再自我耽誤了……該為自己的日後打算一二了。」

  「娘……」梁文青滿臉凌亂地問道:「你在說什麼吶?」

  「娘在說媒婆給春風說親的事情啊。」

  「什麼?!」梁文青一把甩開莊氏的手,往後跳開了一步,失聲驚道。

  「你不知道啊…?」這下換做莊氏愣住了。

  她瞧著這孩子這幾日頓頓吃不進去東西,鬱鬱寡歡,欲言又止的模樣,還以為是為了此事在煩憂失落呢。

  所以才想著要開導一二。

  梁文青眼睛瞪的跟銅鈴似得,片刻之後臉色一垮。「哇」的一聲就忽然在原地放聲大哭了起來……

  莊氏一瞧,心頓時涼了半截。

  完了。

  捅大簍子……

  ……

  「公子,前面就到黎安了。」

  濛濛細雨中,身披蓑衣的俞叔騎馬至馬車窗旁,隔著簾子說道。

  他口中的公子,自然便是女扮男裝的華常靜了。

  「這麼快——」華常靜聞言撩開馬車簾一角,欠著身子往外瞧去。

  前不遠處。空曠而泥濘的道路前。出現了一面斑駁的古城牆。

  今日天色不妙,自一大早起便陰陰沉沉的,到晌午才堪堪落了些雨氣。雖然雨勢不大,但卻十分纏綿,眼下已近掌燈時分,還未有消停下來。

  昏暗的暮色中。黎安城的老城門前,左右各立著一位守衛。一個半耷拉著腦袋像是在打瞌睡,另一個弓著腰背,竟然是已近花甲之年的模樣。

  或因天氣的緣故,此時城門前後。並無半個出入的百姓或是商旅,在四周景象的烘托下,顯得清凄而滄桑。

  俞叔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道:「十年前的黎安城,可不是這幅模樣啊…那時小姐還很小。每回跟著老爺路過這黎安城,總會央求著要去獅子橋看花燈,吃糖葫蘆兒。可近年來黎安城受征戰波及,城中百姓生活的水深火熱,原本熱鬧的獅子橋也早都面目全非,成為一方殘垣了……」

  華常靜聞言,眸中不禁也浮現出一抹追憶與沉重,卻還是笑了說道:「我曾聽孔先生和父親說過——苦總有吃完的一日,大亂之後,即將到來的便是大定了。」
 
  「但願吧……」

  百姓們已經不能也不堪再受這樣的苦難了。

  「會的。」華常靜滿懷信心的揚唇一笑,是忽然想起了石青每每談論到當下時局,便會熠熠生輝的眼睛,其中盛著至高無上的家國情懷,以及莫大的希望。

  去年在去往西陵的路上,她便是被這樣一雙眼睛被晃了心神,才稀里糊塗地決定就這樣把自己的下半輩子都送了出去的吧?

  但每一想到她要嫁的是這樣一個男人,心中有的,卻只有引以為傲。

  華常靜將車簾放下,馬車輪在凹凸不平的沙石路上不知硌到了什麼硬物,一個顛簸使得車廂有片刻的傾斜不穩。

  「咚!」

  一聲腦袋與車壁相撞的脆響響起,原本在車中酣睡的江櫻揉著腦袋轉醒了過來。

  相比之下,窩在一角拿毯子連頭臉都蒙住的阿菊,睡得簡直不能再沉了,似乎哪怕前方的路再顛簸上十來倍,也不足以撼動她的睡態。

  「什麼時辰了,還沒醒嗎……」

  江櫻一張開眼睛,望向華常靜,卻是稀里糊塗的問了這麼一句,令人摸不著頭腦。

  華常靜好笑地望著她說道:「我可早就醒了,我看還沒醒的是你自個兒吧?」

  「我是說小黑……他醒沒醒?」

  江櫻掀開覆在身上的厚毛毯,一面直起身一面說道,「我方才做了個夢,夢見他醒過來了。」

  她口中的小黑,是前日裡在長安巷中救回來的小男孩。

  因為不知道這孩子的名字,又必須得有個稱呼,於是便就這麼喊了。

  而這種畫風明了的名字,無需多說,一聽便知是拜誰所賜……

  華常靜口氣裡的笑意越發明顯了,玩笑道:「你倒是掛念的不行,睡個覺也不忘操心著他醒是沒醒,待他醒了之後,若知道你這個萍水相逢的大姐姐這樣待他,還不得感激得痛哭流涕,要以身家性命報答於你?」

  「我就是因為不善於操心旁人所以才這麼操心的……總覺得身上壓著個擔子,不安心……」江櫻低聲喃喃了一句,也不管這拗口的話華常靜聽沒聽懂,自個兒起身便要往馬車內廂去。

  早先出城之時,她和華常靜乘坐的是普通的單廂馬車,但多了這個孩子之後,為了方便,便換成了這個分為內外兩廂的大馬車。

  拉車的馬匹也從一匹變成了兩匹。

  「他若真醒了,我頭一件事兒就得讓付給我多一倍的草料錢,回頭你可得記得提醒我。」華常靜沒個正經的說著。

  江櫻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已伸手推開了內廂房的門。

  「啊——」

  一聲拖長了的「啊」字,傳入了華常靜的耳中。

  華常靜探頭去瞧,卻見推開了一半的廂房門前,江櫻正呆呆地立著,雖然只是個背影,但卻也神奇的已經讓人看到了她那一張滿是呆滯之色的臉龐。

  竟然真的醒了……!

  她這夢,也太靈驗了吧?

  江櫻滿臉訝然地望著坐在榻上,直直地看著她的男孩,一時莫名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

  男孩也不開口,十分平靜的模樣。

  且縱觀他穿戴整齊利索,就連身後的被子都已經折的整整齊齊,顯然醒來並非一時半刻了。

  反觀江櫻,卻顯得不夠淡定。

  「那日在長安巷裡,你出手幫牛雜湯的老闆解難,自己卻莫名的暈了,是我將你救回來的。」

  這邀功似的話,是江櫻思忖過後說出來的開場白。

  總要讓他明白當下的情況,以免引起沒有必要的誤會。

  而且,她也完全沒有救助陌生人的經驗,實不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更合適的開場白。

  華常靜聽到江櫻此般開口不禁一愣,而後趕忙起身走了過來。

  男孩此時開了口。

  「我知道。」

  他十分平靜,但也十分虛弱。

  「你知道啊…」江櫻驚訝地看著他,喃喃了一句。

  男孩:「……」

  還好這麼久以來,他多多少少也習慣她這幅蠢樣了。

  「那你還覺得哪裡不舒服?」江櫻趕忙問道。

  「瞧把你急的跟什麼似得……」華常靜走過來,拍了拍江櫻的肩膀,笑著看向小男孩,道:「你醒得真是時候,等待會兒咱們進了城,找個大夫好好給你瞧瞧。」

  並不多問他還覺得哪裡不舒服。

  男孩迎著她的目光微微點頭,而後又在她放在江櫻肩膀上的手上面停留了一下,最後垂首道了句:「多謝。」

  「小兄弟不必客氣。」華常靜不以為然地擺著手,笑道:「這兩日來我們全當是順路載了你一程罷——回頭清算清算一路上的開銷,你如數退還給我們就是了,如此算是兩清,你也不必再談謝字!」

  江櫻略有些錯愕地看向華常靜。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6
發表於 2016-5-11 17:13:53 |只看該作者
354:暴露了

  方才聽華常靜說什麼草料錢,她只當是玩笑話,可她眼下都跟這孩子說的這麼明白了,顯然不是在開什麼玩笑了。

  身為風國首富之女,華常靜從不是個小氣的人。

  她們倆的確也不會短這點兒銀子。

  況且,對方又只是一個孩子,本是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去計較的。

  但她卻執意要如此清算。

  有了這個意識,江櫻起初難免是有些錯愕的,然而短暫的錯愕之後,江櫻見華常靜衝她甩了一記眼神過來,當即卻恍然了。

  雖然這樣做或許會顯得世態過於炎涼,人情淡薄,人與人之間失去了最起碼的信任……

  但是萍水相逢出手相助,她出於人性的主觀管了一樁閒事,從客觀來說本就是不應當的。眼下,總不能讓這樁閒事有機會再演變成麻煩事。

  江湖上的規矩,她還是略懂一二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抱著等他傷好,便分道揚鑣的想法。

  但清算銀子什麼的……之前還真沒想過。

  所謂的清算歸還,自然不會是為了那點兒銀子。

  只是撇清關係的一種方式罷了。

  她們並不需要這個身份不明的孩子來記她們的半點恩情。

  既如此,倒不如就依華常靜所言那般,互不相欠,再不談謝,全當彼此未曾有過交集。

  這樣才是最周全的。

  江櫻自我說服著,於是便沒有看到男孩拿餘光瞥了她一眼,隨後道:「知道了。」

  這句「知道了」和方才那句「我知道」的口氣,並無任何區分……

  從聲音到神情,半點起伏都不曾有。

  「知道就好。」華常靜十分欣慰地笑著。而後拉著江櫻往後退了一步,對男孩說道:「那你先歇著吧,待到了城中尋到落腳處,我們便讓人給你請郎中——」

  話罷,便將門給拉上了。

  至外間,華常靜拉著江櫻坐下,早已換就了一副謹慎認真的模樣。對江櫻耳語道:「這孩子絕不能多留。待到了城裡,請罷郎中,不管結果好壞。咱們都不要再管了,不過萍水相逢,我們幫他到這裡,已是全了一份做人的初衷了……」

  這孩子。確非一般的稚童可比。

  太過於冷靜了。

  如果真是跟什麼江湖組織有牽連,那麼也絕對不是一般的江湖組織可以訓練的出來的。

  再加上身上又有著如此怪異的傷勢——據大夫說全身上下只一處刀傷。且早已結痂,但脈象呈現出來的卻又是受了重傷之人才會有的虛弱,甚至紊亂。

  雖然這兩日來,她已經讓人再三確定了沒有人在暗中跟蹤她們。可這表面上的平靜並不能代表一切。

  江櫻聽完華常靜的話,隔著廂房的門往內間瞧了一眼,幾番猶豫之下。終究還是點了頭。

  實際上,她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若這孩子身上的傷勢當真已無藥可醫。她亦幫不上什麼忙。

  若尚且有救治的希望,那自然是最好,但到那時,也自有他自己來安置自己了。

  就單單通過方才的兩句對話,以及他……醒來就將被子疊好這種細節性的行為,便不難發現,這絕對是個可以自理的孩子。

  或者說,不該再拿他當做一個孩子來看待。

  內間的男孩哪裡會知道,他被『拋棄』的決定性因素,竟然是因為他醒來之後疊了一床被子……

  可見表現的太過勤快懂事,有時也並不是一件好事……

  ……

  然而事實卻證明,江櫻在內心深處的一番自我說服,並沒有什麼用處。

  她說服了自己不要再繼續多管閑事,以及這孩子有能力照顧自己,實則不過是潛意識裡,不想背負上『道德淪喪』的枷鎖。

  雖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良心這種東西,卻總會在必要的時而跳出來提醒。

  這一切歸咎於,待他們一行人來到了黎安城中,請來看診的大夫是這樣說的——

  「這位小兄弟身上中的是西域的一種奇毒,雖然不是立即就會發作使人身亡的劇毒,毒發過程堪稱緩慢,但一旦中得此毒,先是會全身劇痛,再蔓延至五臟六腑,最後待劇痛感遍布全身骨骼之時,便會致使癱瘓——而完全癱瘓之後不出數個時辰,便要咽氣了。」俞叔也不知是打哪裡請來的大夫,說話間的神態透著一股子江湖氣。

  但若不是江湖人士,怕也斷不出中的這到底是什麼毒。

  早先在句郊縣裡的郎中,便只說是受了重傷,卻不知傷在何處,一切要待人清醒過來之後再下定論。

  這話說的好像很嚴謹似得,但細細一琢磨,便會發現分明是掩飾自己沒有任何頭緒的幌子。

  鬧了半天,原來是中毒了……

  聽到這位大夫的描述,說是從皮肉疼到五臟六腑,再到骨骼裡,江櫻看向男孩的眼神不由複雜起來,卻見他從始至終,眉頭都沒有動一下,臉上更看不到有絲毫畏懼之色。

  醒來之後,似乎也未喊過一聲痛。

  「這小兄弟倒是能忍的很嘛,許多人只捱到疼至臟腑便舉刀自我了斷了,我瞧你這臉色……該是已經到骨頭了吧?」年至不惑的大夫「嘖嘖」了一聲,拉過男孩的手腕又診了一診,奇道:「喲,這毒可都被你逼出來兩三分了?小小年紀,內功怎麼如此深厚!來,跟我說說你是哪門哪派的?到時候我也好幫你找個同門,過來為你收屍——」

  男孩似無法忍受,不耐煩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說就不說,火氣還挺大!」大夫哈哈地笑起來。

  「老李,你就別逗這孩子了……」俞叔在一旁滿臉的黑線,問道:「你且說這毒,你能解還是不能解?」

  「這毒又不是我制出來的。我焉知該如何來解?」大夫反問道,口氣理所當然,彷彿俞叔問了一個異常膚淺的問題。

  「這……」饒是相識多年,俞叔還是很容易被此人『非同凡響』的言行所折服。

  「那就是說不能解了?」華常靜問道。

  「除了西域自製的解藥之外,無藥可解。」大夫已經開始著手收拾自己帶來的藥箱,彎著腰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毒配製起來倒是不難,我也能配得出來。也試用過。毒效無甚區別。但解藥卻過於複雜了,不是我所擅長的……」

  眾人:「……」

  「哦對了。」大夫忽然停下了收拾藥箱的動作,抬起頭來說道:「靖安軍營裡倒是有一位擅制解藥的大夫。去年金興幫的幫主中了劇毒,解藥就是他給配製出來的——當時黎安城正在打仗,他隨軍至此,我偶爾同他見過一面。得知他似乎是姓方,這個年輕人。在這方面可是天賦異稟的。」

  「呃……?」江櫻一時有些凌亂。

  隨軍大夫?

  姓方……

  還是年輕人。

  這說的該不會是方昕遠吧?

  方昕遠是經常會給他們寫信的,上一回似乎也提過,他如今在靖安附近。

  可是……「靖安離此處似乎不近吧?」江櫻不確定地問道。

  「哪裡是不近啊!」大夫又開始繼續收拾起了藥箱,邊道:「那可是遠的很吶。往東饒五百里的路程——就是騎馬過去,也趕不及將人請回來配製解藥。」

  「那你還提他做什麼!」俞叔有些惱了,他倒不是多關心這個孩子。只是覺得自己又被老李給耍了。

  大家都是有尊嚴好面子的人,又都上了年紀。還總這樣有意思嗎?

  「我就提一提他擅制解藥而已,又沒說讓你們去請他過來解毒——還不讓人說話了不成?」老李大夫也是仗著一張厚臉皮走南闖北的人物,絲毫不介意眾人鄙夷的目光,挎起了自己的小藥箱兒抬腳便往外走。

  「你們看著商量商量這孩子的後事吧,我還趕著回去吃晚飯,就不參與了。」

  門被從外面帶上,留下江櫻等人面面相覷。

  治不了了,這個結果,原先她們也是設想過的,卻沒料到,竟然會是這副情形。

  「公子,那我就先下去了。」

  俞叔一直都保持著旁觀者的姿態,加上因為老李的緣故心情不太好,故而並不打算摻和這些事情。

  華常靜看了江櫻一眼,示意她跟上,適才也轉身離開了客房。

  這個時候,還是什麼都別說了為好。

  江櫻領會到她的意思,也沒忍心再去看男孩一眼,只在原處站了片刻,後也轉了身,欲出房門。

  若她知道是這麼個結果,當初必然是不會相救的。

  這種……眼睜睜看著一個還很稚小的生命,被宣告死亡,而她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自從前世她的弟弟離世之後,她最怕遇見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你別走——」

  就在江櫻即將要跨出門檻之際,忽聽身後的男孩出聲說道。

  江櫻腳下一滯,卻沒敢立即回頭。

  心裡卻已經思索開了。

  喊她幹什麼?

  交待遺願嗎?

  將他死後的骨灰交給他的家人之類的?

  或者該不是……還要她幫忙報仇吧?

  她雖然手有縛雞之力,但勢單力薄,更是從未涉足江湖恩怨啊…

  這孩子可真是難住她了。

  想到這裡江櫻愁得不行,已經開始琢磨著要怎樣委婉含蓄地拒絕他請求報仇的想法了……

  雖然拒絕一個瀕臨死亡的孩子有些太不人道,但俗話說的好,凡事都要量力而行,同情心不能用在不恰當的地方。

  這時,男孩再次出聲了。

  「江姑娘,勞煩你將房門關上。」他道。

  江櫻「哦」了一聲,抬手將面前的房門關好。

  此時,儼然已經打好拒絕的腹稿了……

  誒!

  等等……

  他剛剛喊自己什麼?

  江姑娘?

  他如何得知她姓江的……

  江櫻快速卻仔細地想了想,自打從他醒來後的這短短一個時辰內,他接觸到的人只有她和華常靜,以及方才一面之緣的俞叔和老李大夫了。

  華常靜一直喊的她阿櫻,由於她和華常靜在外以兄妹相稱,故而俞叔在外人面前,會刨去她的姓氏單單喊她作姑娘,至於老李大夫,則是根本不認識她。

  她也並未做過什麼自我介紹?

  所以,這孩子是怎麼知道自己姓江的?

  江櫻豁然轉過了身來,目光驚異卻警惕地看著被安置在上的男孩。

  「請江姑娘幫我一個忙。」

  男孩似未發覺江櫻的警惕一般,徑直出聲說道。

  江櫻果斷搖頭。

  男孩:「……」

  「你怎麼知道我姓江?」江櫻對此顯得耿耿於懷。

  「聽主子說的。」

  「……」江櫻心中的警惕越發深重起來,繼而問道:「你主子是誰?」

  「主子沒說過我可以暴露他的身份。」

  接著不及江櫻再開口,便搶在了前頭說道:「你跟那位公子在馬車裡的話我都聽到了,但你不能拋下我,我是因為你才中的毒。」

  「你是踹湯鍋昏倒的,我就扶了你一把!」江櫻聲明道。

  這擺明了就是古代幼童版碰瓷兒?

  這都什麼玩意兒!

  「我是為了救你。」男孩重申道,『碰瓷兒』的態度很堅定。

  「……」大腦有些混亂,江櫻決定先將這個問題放在一旁,先撿重要的問,故而做了個停下的手勢,接著問道:「那你家主子認識我?」

  男孩微有些驚愕地看著她,訝異於她的大腦構造。

  江櫻豁然反應了過來。

  呸!

  都說她姓江是他家主子告訴的了,那顯然是認識的啊!

  「那照這麼說的話,你接近我,又讓我救你,絕非偶然了?」江櫻換了個問題。

  男孩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這個應該是可以承認的。

  「你一直跟著我?」

  「嗯。」

  這個應當也可以承認。

  「有什麼目的?」

  「保護你。」

  這個乾脆也承認了吧。

  「……啊?」

  這個回答在江櫻的意料之外,驚的瞪大了眼睛。

  「為什麼要保護我?」

  「主子的命令。」

  「你家主子到底是誰?」

  「主子沒說過我可以暴露他的身份。」

  得,又繞回來了。

  江櫻兩隻烏溜溜的眼珠子來回動了一動,忽然露了笑,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7
發表於 2016-5-11 17:14:08 |只看該作者
355:只懂殺人

  男孩瞅了她一眼,並不『上當』。

  她這麼蠢,怎麼可能猜的出來。

  想誆他。

  他可不笨。

  不料卻聽江櫻笑著問道:「你家主子……是不是姓晉?」

  男孩眼神一變,愕然地望向她。

  「是不是藍眼睛啊?」江櫻又問。

  男孩的表情當即就垮下來了。

  完了,還是暴露了……

  怎麼會呢?

  依他這些日子來的了解,這分明是個很笨的姑娘啊。

  她不應該猜的出來的啊。

  但主子如果要怪罪的話,應當也怪不到他的頭上來……,他真的沒有說出主子的姓名,是她自己獨立猜出來的。

  可問題是……主子會信嗎?

  畢竟依照這位姑娘的平時表現出來的智商來看,猜出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只擅長殺人,不擅長玩弄心計,亦未與人有過過多交集的男孩,並不知道自家主子為什麼要讓他保護江櫻,更覺察不出二人之間的關係,只知道主人的吩咐要照做,故而男女之間叫做『心有靈犀』這種神奇的感應,也是無從了解的了……

  這孩子仍在糾結於江櫻的智商問題,怕自己受到『連累』,江櫻卻已從他的表情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真是晉大哥啊…!

  哈哈。

  原來晉大哥一直讓人在暗中保護她。

  咳咳,雖然她方才,也是揣著點兒不算證據的證據來瞎胡蒙的。

  她的證據便是:會暗下找人保護她,卻又不會刻意讓她知道的這種行為作風,與之最貼切的人選便是晉大哥了。

  雖然貼切。但這也並不能完全排除其他人的『嫌疑』。

  沒準兒是先生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遠門,又因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就沒對她說起過呢?

  或是梁叔,或是春風……這都是有可能的。

  可眼下這孩子的表情,儼然已經說明一切了。

  唉,孩子就是孩子,心思全寫在臉上了……半點兒都藏不住。

  男孩似有所感地看向她。領會到她眼神中的意思。微微撇了撇線條利落的唇角,滿臉的不屑,彷彿是在說『你又能好得到哪裡去』。

  ——畢竟江櫻這貨在得到確切的肯定之後。開心的臉都笑成一朵花兒了。

  男孩既是不屑,又是不理解。

  這些所謂的正常人,在他眼中卻才是十足的不正常。

  在他這兒,正常的只有晉公和晉起兩個人。

  大家都喜歡終日冷著一張臉。冷靜又冷血,做事果決。目的性強,以及身上的『人性化』特徵表現的極度不明顯……這些是專屬於他們這類人的共同點。

  真是不知道,主子怎麼會同這麼『麻煩』的人攪在一起。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江櫻見他不願再多看自己一眼的表情。十分的不理解。

  這孩子真叫一個高冷。

  江櫻料定他也不會回答她這個連自己都認定為沒有意義的問題,於是很快將話題轉回了正常的軌道上,「你方才說你是因為保護我才受的傷。是怎麼一回事?對方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對你下這樣的毒手?」

  她一口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然而卻還覺得不夠。繼而往床前走了幾步,欠身放低了聲音一臉緊張地接著問道:「可是有人在追殺我?」

  她竟然連半點危險都不曾感覺到!

  若不是這個孩子,這種劇毒……是不是就落在她的身上了?

  想到此處,江櫻兀自打了個寒噤。

  男孩:「……」

  方才還笑開了花兒的人,一眨眼卻靠著自己提出來的幾個問題忽然變成了這幅噤若寒蟬、受到了極大驚嚇的模樣,這巨大的反差,讓涉世未深的孩子有些不大能接受。

  他見過的人本就不多,更別說像江櫻這種……精神穩定情況全靠自己腦補的類型了。

  「是不是?」

  見男孩不回答,江櫻繼續追問道。

  這可不是連可以忽略的小事。

  她雖然心寬,但向來惜命,與生命安危息息相關的事情,焉能馬虎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要追殺你,總之來者不善。上次離開之後,便不曾再來過了。」男孩總算勉強接受了江櫻的善變,開了口答道。

  江櫻聽了又問道:「那你可知他們是什麼人嗎?」

  「武功路數尋常,當時是夜裡,也沒看清他們的臉。」

  沒看清?

  是真的沒看清,還是不願意跟她如實道出?

  「……那他們是如何傷到你的?」江櫻大有不問到底不罷休的架勢。

  男孩說到此處臉色不自在了一下,方道:「是我一時不查。」

  江櫻張了張嘴巴。

  這不是說廢話嗎……

  誰受傷不是因為一時不查?

  說了半天,竟是連對方的身份、對方的目的、以及對方的態度,半點都沒能弄明白。

  江櫻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再度開口卻是問了句題外話:「小黑,你是晉大哥身邊最得力的人嗎?」

  「當然是。」孩子答的十分自信。

  不對,她剛剛喊他什麼?

  孩子尚且沒能反應過來,就聽江櫻訝然道:「那你……怎麼還能什麼都不知道?」

  好歹也交過手了,毒也中了,卻什麼都沒瞧出來,這對於一個資深得力暗衛來講,真的正常嗎?

  或者說,這真的說得過去嗎?

  「我可不是打探消息的暗衛。」男孩一臉坦然地說道:「我不懂去看人,也不懂分析對方來路。」

  向來認為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侍衛是全能的存在的江櫻覺得自己的三觀被刷新,忍不住問道:「那你懂什麼?」

  「我只懂殺人。」

  包括這次被晉起派來保護江櫻這種類型的事情,他還是頭一次接觸。

  往前都是接到直接的指令,手起刀落。利索地完成。

  向這種費心,又『拖泥帶水』的任務,實在讓人頭痛。

  男孩的口氣十分冷靜,彷彿真的只是在說明自己唯一擅長的一件極為平常的事情,可落在江櫻耳中,卻讓她止不住打了個寒噤。

  只懂殺人?

  這就是他這麼高冷的原因嗎?

  接著,又聽男孩講道:「而且。我不叫小黑——」

  說話時。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

  小黑是什麼東西?

  她為什麼要給他取這麼難聽又奇怪的名字?

  「那你叫什麼?」江櫻順勢問下去,神色卻還在因為這孩子那句『我只懂殺人』,而有些惶惶。

  「知道我名字的。只有主人和死人。」

  江櫻聽罷忍不住打了個幅度更大的寒噤。

  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麼一開口就這麼嚇人?

  渾身上下簡直是充滿了霸道殺手在江湖的既視感!

  「那我還是喊你小黑吧……」江櫻喃喃著說道,並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這幅模樣,看起來有點慫。

  「……我不叫小黑。」男孩再次重申道。

  「那我喊你什麼?」

  「什麼都不喊。」

  「這怎麼行?總要有個稱呼的吧?」

  「……總之我不叫小黑。」

  「那……小白小藍小黃這些呢?」

  「不可以……」

  「那你自己選一個吧。」

  「我不選…」

  這孩子真難伺候……江櫻扶額嘆氣。

  ***

  「掌櫃的。快開門!」

  「裡頭還有沒有活人了?開門!」

  約是子時左右,黎安城中第一家客棧的店門被人拍的砰砰作響。伴隨著的是漢子粗獷的喊聲,雖操著一口京話,但卻怎麼聽怎麼透著一股外地口音,若細辨。卻又讓人辨不出究竟是哪一塊兒的口音。

  在櫃檯後藤椅上睡得正香的夥計陡然被驚醒過來,只聽得門閂都被這夥人拍的作響,搖搖欲墜。加之又是被驚醒過來的,心中自是不悅的想要罵娘。可心知近年來十分不太平的黎安城什麼蛇龍混雜的過路人都有,對方氣勢又這麼足,顯然不是好惹之輩,故而只能秉承著和氣生財的生意之道,披起棉衣小跑著去開門。

  外頭的雨不知從何時起竟是更大了些,門一打開,頓覺雨聲喧囂。

  而門外立著的一群身形高大的人,個個都披著寬大的黑色披風,頭上頂著斗笠,隱隱只能看到下半張臉的大致輪廓,人穿的衣裳是黑色,夜色又暗,具體也辨不清有多少人,但至少也有二十號人。

  「諸,諸位客官可是要投宿?」

  夥計待在這客棧裡也有四五年的光景了,自認什麼人都瞧見過,可卻還未見著過如此整肅的隊伍,哪怕是較之去年從皇城裡過來辦案,途徑此處的烏甲軍也不遑多讓……甚至在氣勢上,還要更勝一籌,更令人覺得膽戰心驚一些!

  「準備一間上房!熱些好酒好菜!」

  為首的是個高個子男人,因戴著斗笠的緣故只能看到半張絡腮鬍的四方臉,聽聲音年紀應在三十歲往上。

  「是,是……」

  夥計忙不迭的應下來,末了又忽然問道:「這位大爺是說……只要一間房嗎?」

  怕是自己聽錯了,到時辦砸了差事要挨削。

  然而卻聽那男人不耐煩地說道:「就一間上房!兄弟們守在外頭給你看門兒還不樂意?」

  「得……」

  夥計弱弱地應下來,忙地轉身去堂中掌燈。

  面上不敢有絲毫違悖,心裡卻早已經埋怨開了。

  這一群閻王爺是打哪兒來的啊,大半夜的擾人清靜……別說廚子早就回去了,他得自己親自動手伺候這群大爺,一整夜是落不著睡了,就單說樓裡的客人們,怕是也要被驚醒過來,估計待會兒他得挨好一陣罵,還需逐個地去哈腰賠禮道歉。

  夥計懨懨地打了個哈欠,揣著袖子往廚房去了。

  而一群人在大堂落了座之後,先前為首的絡腮鬍男人卻來到了頭頂冪籬,身形較眾人相比顯得矮弱一些的少年身旁,喚了一聲之後,方恭謹地說道:「您先去樓上歇著,飯菜讓人直接送去房間,外面有屬下們守著。」

  少年「嗯」了一聲,聲線卻有些缺乏陽剛之氣,抬腳走了兩步,卻又忽然頓住,轉回頭去隔著冪籬上垂下來的黑紗網看著絡腮鬍男人,問道:「咱們應當,沒有露餡兒吧?」

  絡腮鬍男人聞言立即笑了,和藹地道:「這點請您放心。」

  「哦,那就好……」

  少年人得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復又抬腳朝著樓上客房走去。

  絡腮鬍男人目送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這才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來,搓了搓手,一咧牙道:「這都幾月了,還他娘的這麼冷!」

  ……

  夜裡,江櫻被一陣響亮的雷聲驚醒了過來。

  按理來說,雖然她不曾承認、但事實卻是睡的極死極沉的她,在正常情況之下,是不會被這區區幾個響雷妨礙到睡眠狀態的。

  她之所以忽然驚醒過來,應當是因為她方才發的那個噩夢。

  她做了個極可怕的夢。

  她夢見,隔壁房間裡的小黑,忽然衝到她的房中,舉著匕首要砍了她,原因竟是她無意間得知了他真實的名字……

  夢中獨有的恐懼感還未完全被驅散,江櫻卻被這荒唐的情節逗笑了。

  在夢中往往沒有邏輯的存在,一旦清醒過來,便會因這些壓根兒說不通的情節而感到萬分荒誕。

  江櫻長吐了一口氣,見窗外還是黑漆漆的顏色,便重新閉上眼睛,打算繼續睡覺。

  然而這時,卻聽得一聲極輕微的開門聲響起。

  這聲音極輕,若非是她剛做完一場噩夢,神經屬於緊繃的狀態,根本無法聽到。

  但她此刻清晰的聽到了。

  這聲音,是從隔壁房間傳來的。

  就是小黑所在的房間!

  大半夜的,他身上還帶著毒,據說每動一下就會疼的冒冷汗……他開門要去哪裡?

  該不是……!

  下意識的,江櫻立即想到了房間做過的那個噩夢。

  可只一瞬間,卻又否定了。

  小黑雖然面冷,但好歹也背負著『保護她』的使命,俗話說的好虎毒不食子,兔子不吃窩邊草,他再如何也不會傷害她的。

  呃,這接連兩個比喻似乎都不太恰當……

  「嘭!」

  江櫻正胡思亂想間,卻忽然聽得一聲悶響。

  江櫻一個激靈爬坐起來,卻在此時忽然發現,床外側空空如也,原本應當睡在這裡的華常靜不知去了哪裡。

  而外面,已經躁動起來。

  開門聲、警惕的喝問聲、以及亮起的燈火光。

  糟了,小黑!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8
發表於 2016-5-11 17:14:21 |只看該作者
356:怎麼是你!

  江櫻忙從上跳下來,穿好外衣,隨意攏了攏頭髮便往門外走。

  她住的這一排房間,房門正對著二樓長廊的圍欄,廊道不算寬,最多只可容兩個人並肩行走,而她踏出去之後才忽然發現,這條本不寬敞的廊道上,此刻竟站滿了頭戴斗笠的黑衣人。

  忽然闖入光線明亮之處,使得江櫻不由自主地側開臉瞇起了眼睛。

  她推門的動作很急,有幾位黑衣人投來了注視的目光,然而在看清對方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便立即收回了視線,只當是被驚醒的普通房客,並未放在眼裡。

  他們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與江櫻相鄰的右側的客房前——那個橫在門前的男童身上。

  男童一身束袖長袍,此刻緊閉著眼睛,像是昏死了過去,而半蹲在他身側,伸手探其鼻息的黑衣男子卻向一側的絡腮鬍男子投去了驚異的目光。

  絡腮鬍男人見狀一皺眉,走上前兩步。

  二人耳語了一番過後,絡腮鬍男人的臉色當即變了。

  這男孩身上竟……

  早知道這孩子能在他們毫無所查的情況下接近主人的房間,定非尋常孩童!

  若非是他體力不支忽然昏迷了過去,只怕主人就要遭受不測了!

  「帶到後院柴房!待我與主人細稟之後,再親自去審問他!」絡腮鬍男人大手一揮,下了命令。

  其餘幾個房間被吵醒的客人,本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然而此時見一行人要將這昏迷的孩子拖走,還說什麼審問,皆是覺得未免有些太過大題小做了——一群魁梧不凡的漢子。同一個體弱昏迷的孩子有甚麼好計較的?

  心中不平歸不平,但卻無人敢出聲阻攔。

  這群人看著就不是好惹的,他們又不傻。

  大半夜的被吵醒好幾回都只能認了,半點意見都不敢提,更何況是出面管這種閒事了……

  於是乎,大家很默契地相繼關上了房門。

  可剛關上還沒來得及去閂呢,就又聽到外頭的情勢忽然發生了變化——

  「帶下去!」

  「等一等!」

  誰出聲阻攔了?

  聽聲音。像是個小姑娘。

  眾人多是被激發出了極大的好奇心來。可門才剛關上,若再忽然打開,未免顯得八卦的過分。萬一惹了這群人的注意,未免實在不妙,於是大家又都相當默契地只將門微微往後拉了拉,借著一道門縫兒瞪著一雙雙眼睛往外瞧……

  「小娃娃可莫要多管閒事。」絡腮鬍男人聞言轉頭望去。見江櫻是隔壁房的,年紀又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跟他家閨女像的很,於是便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關上門睡覺去吧!」

  一干扈從們面面相覷了一下。

  依照統領的性格,這時候不是該說一句「看什麼看!老子的閒事你也敢管?滾遠些!」才對嗎?

  哦。

  想必是又犯病了。

  他家統領一旦見到跟自家女兒年紀相仿,且長相類似的小姑娘。整個人的畫風就會產生突變——險些都要將這個給忘了……

  聽到那句帶著一絲絲包容意味的『關上門睡覺去吧』,江櫻也是懵了一下,看著這位戴著斗笠遮住半張臉卻仍給人一種極為粗悍感覺的大叔。她壯起了膽子說道:「這孩子並無惡意,想必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還請諸位……手下留情,不要與我們一般計較。」

  聽她用上了『我們』倆字兒,絡腮鬍男人即刻皺了眉,問道:「這麼說來,你同他是一夥的了?」

  「是是。」江櫻忙地點頭,卻又忽然發現『一夥』這個單位,似乎有些歧義……

  「沒有惡意?這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他身懷武功,深夜悄無聲息的接近我家主子的房間,擺明了是圖謀不軌!」絡腮鬍大叔嗓門兒很大,這一點,光是在氣勢上江櫻已經輸了。

  可她比的從來都不是氣勢,而是臉皮厚,說謊不臉紅:「這孩子是會些武功不假,但也只是防身之用,且他自幼就有夢遊的習慣,您瞧瞧……這不又就地昏睡過去了嗎?」

  江櫻說這番話的時候面上看似平靜,實則手心都要冒冷汗了。

  她盡量讓自己的神態看起來真實一些。

  但是不得不吐槽的是,她竟然要反過來去保護原本保護她的暗衛,她這一天天的生活經歷,過的也是真是夠『醉生夢死』的。

  這孩子也真是的,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覺,出來瞎跑個什麼勁兒?

  這下好了,讓她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姑娘跟這麼一大群殺伐氣極重的男人對峙,萬一再將她給拖下了水,兩個人一同倒了楣,這叫什麼事兒?

  江櫻這句不著邊際的埋怨剛在心裡落音,卻發現,這世上真的是存在許多的萬一。

  因為,她是真的被拖下水了……

  「一起帶到柴房裡去!」絡腮鬍男人打量了江櫻一番過後,似乎根本不信她那所謂夢遊的解釋,當即果斷下了令。

  「大叔!先等一等!」

  江櫻後退一步,大聲道。

  「帶走!」絡腮鬍男人卻不吃她這一套緩兵之計,揚手道。

  江櫻欲哭無淚——特麼的這根本不按正常的劇情走向來發展啊!

  正想著要不要抬出一個虛無飄渺的身份先來震懾住這夥人,免得真被丟進了柴房裡情形無法控制,卻忽然聽得隔壁房中傳來了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卻像是刻意壓低了聲線在說話:「吵吵嚷嚷的,還沒收拾乾淨?」

  說話間,房門被從裡面推開了來。

  倚在門縫後往外瞧的房客們聽得動靜更是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往外看。

  是都想瞧一瞧帶著這麼一群氣勢洶洶的手下出門的,究竟是哪一路神佛。

  「……公,公子。」絡腮鬍男人不知為何語塞了一下。後方上前說道:「是屬下辦事不力,擾到公子歇息了,公子放心,此事自有屬下來解決,公子不妨回房繼續歇息,待屬下將事態了解清楚之後,明日一早再來稟於公子。」

  那被他喚作公子的年輕人卻不聽。抬腳跨出了門檻。

  眾人這才瞧清這位公子是何模樣。

  誰料這大半夜的。此人竟是戴著冪籬,將一張臉嚴嚴實實地擋在了黑紗後面,這臉是圓是扁都看不大清楚。

  只能瞧見大致的身形。並不似這群手下一般魁梧,卻也談不上弱不禁風。

  這群人到底是何來歷,從主子到手下個個都這麼神秘……

  料想這位公子之所以現在才開門現身,方才應當就是在裡頭整理形容呢吧?

  眾人暗自揣度著。

  「究竟是什麼怎麼回事?」

  頭戴冪籬的年輕人行至廊下。先是低頭瞧了瞧被一名手下提了起來的男孩兒,只見其臉色慘白。雙眸緊閉,乍地一看是死是活都分辨不出。

  「回公子……」

  絡腮鬍男人見他執意要現在問,便也不好違悖,如實地將自己所見與推測說給了自家主子聽。

  說到後面頓了一頓。望了望四周,和諸個房間裡『沒關緊』的房門,到嘴邊的話便又咽了回去。而是給自家主子投去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並著微一搖頭。

  而他這番饒有深意的動作。卻並未被年輕人接收到哪怕半分。

  因為他家主子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前方約五步遠處的那個小姑娘、也就是江櫻的身上。

  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絡腮鬍男人順其目光望過去,卻見那位小姑娘也同樣在盯著自家的主子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那一種。

  絡腮鬍男人見這一幕,不知為何心中忽然湧現處出了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來……

  而緊接著,他心中的這種預感,便被證實了。

  只見那位小姑娘忽然往前走了兩步,怔怔地、卻十分大聲地道:「怎麼是你……!」

  認識?!

  絡腮鬍男人眼皮一陣狂跳。

  那一干『門縫偷窺客』們也驚愕的不行。

  「你怎麼會在這裡!」江櫻無法平息內心的錯愕感。

  可下一刻,手腕卻忽地被人攥住,腳下不受控制地一陣踉蹌,便被這位罩著冪籬的『公子』,給拉進了房間裡去。

  「嘭!」

  房門立刻被甩上。

  留下一眾手下和絡腮鬍男人在廊下不知所措。

  「噓!」

  房中,年輕人對江櫻豎起一根食指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聲張。

  江櫻立即聽從地矮了矮身子,只是眼睛依舊瞪的極圓,壓低了的聲音亦是震驚與茫然的混合體,「你不是去了西北嗎?怎麼會在黎安城……還有,你為什麼打扮成這幅模樣?還跟做賊似得?」

  「你才做賊呢……」對方小聲地嘟囔了一句,抬手便扯下了頭頂的冪籬。

  是一張輪廓感分明,眼窩凹陷,瞳孔湛藍,異域風情十分濃郁的女子臉龐。

  沒錯,這是冬珠。

  「那你為什麼要隱藏身份,還扮成男子?」江櫻不解地問。

  為了方便趕路?

  然而這位公主向來都不是個會低調做事的人。

  連風國女子坐轎出門都時常要嘲諷上一句的人,試問怎麼容忍得了自己頭上頂著個冪籬,把整張臉都遮住這種『不利落』的行為?

  江櫻還記得冬珠曾跟她說過,在她們西陵,壓根兒就不存在冪籬、面紗等這種奇怪的裝飾品,她起初來到風國瞧見女子們戴著這種東西出門,還以為她們是得了麻風病,不宜見人……故而她但凡見到遮面的女子,勢必都是要繞道而行的。

  當時還時常跟晉起嘀咕「你們這裡的人怎麼如此沒有分寸,得了這樣的病還出門,就不怕過給他人嗎」諸如此類的看不慣……

  而剛巧晉起又向來不擁有為人解惑的熱情,故而冬珠就這麼一直誤解了下去,直到來到晉國公府才知道這些東西的真正作用……

  得知真相後的冬珠,再見到有人頂著類似的東西出門,勢必是要翻上一對白眼的。

  矯情……

  「我自有我的原因!」冬珠看起來並沒有意思要當場跟江櫻說明一切的意思,因為現在的她,是極為氣憤的。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她反過來質問江櫻。

  江櫻一時沒多想,脫口如實相告。

  「什麼?」冬珠氣得臉都紅了,腳下拉開了與江櫻之間的距離,憤懣地道:「我之前苦苦哀求你跟我去西北,你死活不肯答應,現在倒好,我前腳一走,你後腳就答應別人跟別人一塊兒了!」

  她這極度委屈的神色甚至讓江櫻一度覺得自己是個背著媳婦胡亂勾搭的渣男……

  「你是要去筠州……我們只是要去……」

  去哪兒來著?

  她倒沒詳細地問過華常靜,只知道那個地方好吃的東西特別多。

  於是道:「我們只是四處的逛一逛。」

  「我……」冬珠看樣子是不願意買賬的,臉上的委屈之色反而更甚了一些,只是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暗下拚命地將怒氣壓制住,並沒有對江櫻爆發出來,只悶悶地道了句:「說到底,還是我的份量不夠,你覺得咱們的關係沒那麼好——所以你才選了別人。」

  而這幅『隱忍』的情形落在江櫻眼中,不免讓人感動。

  「這件事情我的確也有不對的地方。」她很受用地放軟了態度,並解釋道:「但出門的計劃是在你走之後才決定的,並不是刻意瞞你,也不存在選擇和比較的問題。」

  是想到了那日冬珠最後一次去清波館找她的時候,那種落寞而失望的神色。

  當時是多少有些愧疚在裡面的。

  呃,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冬珠的忽然出現,可以說是解了她一個燃眉之急。

  人在面對對自己有幫助的人和物上面,

  「真的?」冬珠看向江櫻問道,在得了江櫻的點頭之後,神色果然緩和了許多。

  「那外頭又是怎麼回事?」冬珠倒也算顧全大局,並未再繼續在這件事情上多做糾纏,而是伸手指向門外的方向,朝江櫻問道:「那個孩子,你認得?」

  「對……不過此事應當只是一場誤會。但眼下,我有件事情想要麻煩你。」

  冬珠也習慣了她的有話直說,也不去計較才一見面就要她來幫什麼忙,只問道:「什麼事情?」

  「聽說你們西陵,有一種叫做『去筋散』的毒藥?」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冬珠臉色巨變。

  江櫻看向房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59
發表於 2016-5-11 17:14:35 |只看該作者
357:明明可以靠關係

  這一夜,似乎是註定了無法入眠。

  一間上房中,江櫻與冬珠相鄰坐在桌前,桌上罩著燈紗的油燈火苗輕顫。

  半開的窗外,天色已經顯現出黎明前的淺灰交織著淡藍的顏色,雨也已經完全停了。

  而江櫻的心情卻不似這轉晴的天氣,她鮮少的板著一張臉,沉的似乎都能擰出半盆水來。

  而冬珠則一改素日裡高高在上的姿態,脖子微微縮著,耷拉著腦袋不敢吭氣兒,偶爾偷偷地抬起頭瞧江櫻一眼,卻又飛快地垂下。

  活像是個……犯了錯兒的小媳婦。

  這副情景,可謂是完全顛倒了二人在平日裡的形象作風。

  而在半個時辰之前,江櫻還是很高興的。

  小黑的毒解了。

  是冬珠拿出來的解藥。

  這無疑是件好事,冬珠算是幫了她一個大忙。

  ……

  ……

  昨晚她與小黑談論完名字的問題之後,小黑便對她說起了他身上所中的奇毒——出乎她意料的,這孩子對這毒的來歷和毒性,竟然要比那位老李大夫了解的還要透徹。

  接受完江櫻的眼神膜拜之後,小黑才說起了他想要江櫻幫忙一說,指得是什麼。

  他想讓江櫻幫他寫兩封信。

  一封給應王子,也就是她哥哥,向他求取解藥。

  江櫻當時聽完這句話,內心是震驚的。

  她哥哥怎麼會有這種解藥?難道這毒是她哥哥下的不成?

  對不起,她的聯想能力向來比較直截了當……

  而就在江櫻開始懷疑人生觀的時候,卻聽小黑說,這種名叫去筋散的奇毒和解藥,在西陵皇室中。幾乎每個人都會隨身攜帶,大約是為了自衛。

  說白了,這毒的起源就是西陵皇室,這是他們家傳的東西,只是『好東西』嘛,總是會被人模仿的,於是一來二去的。去筋散這種毒。便在整個西域逐漸地傳開了……但若論毒性,最『正宗』的一家,自然還是要數西陵皇家出品的。

  江櫻弄明白之後。自然答應下來,當即與華常靜說明了情況,動用了華家商行裡的信鴿,傳了信去筠州。

  而讓江櫻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小黑卻是有些羞愧和自我嫌棄的。

  畢竟他是一名殺手,且還是一名極出色的殺手。因為自己的不慎中了這個毒,折了半條命進去,眼見就要不行了,卻因為想要活下去的慾念而厚著臉皮讓自己的『任務目標』來幫自己找解藥。這實在是太沒有尊嚴了。

  但自我嫌棄歸自我嫌棄,活下去,才是他的目的。

  因為從很多年前開始。他除了殺人之外,唯一學到的便是活下去。不折手段的活下去。

  不到最後咽氣的那一刻,他都絕對不會放棄求生的意念。

  這種精神令江櫻甚為嘆服,問他第二封信要寫給誰,豈料這孩子卻道:「寫給主人,與他謝罪。若我死了,便代我交給他。」

  合著第二封竟然是遺書啊…

  江櫻的心情十分複雜。

  這孩子雖說是奉命前來保護她的,自有自己的責任在,但不管是客觀還是主觀上,都無法否認,他是因為要救自己才會中此奇毒——她不知道且罷了,可既然知道了,若是這孩子真的因此丟了性命,日後她定也會良心難安。

  她是一個現代人,生命平等的概念是刻進骨子裡的。

  所以那一刻江櫻決定,無論如何,她必要儘力挽救這條性命。

  給江浪的信已經傳了出去,但信鴿再快,也抵不過筠州離此地千里之遙的距離。就算江浪身上真的帶有解藥,派人日夜兼程的趕送而來,然而西地道路崎嶇難行,再加上如今諸城城門關卡查管又嚴,一路過來哪怕是馬不停蹄,卻少說也得四五日之久。

  而據小黑自己對自己的身體狀況的了解來看,他餘下能捱過去的日子,能有兩日便相當艱難了……

  這是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孩子,他說的話,江櫻沒辦法不信。

  權衡之下,只得拜託俞叔再去請了一趟老李大夫,問一問他有沒有拖延一二的法子。

  或許一兩日的差別,便能留得住一條生命。

  老李大夫卻不贊同,聽她說有法子弄的到解藥卻也只是不屑的一笑,這毒藥好找,解藥卻難配的很,就算是給你列出個解藥藥方來,但單單是要在短短幾日內找齊藥材,都可稱是痴人說夢。

  但再不屑,卻也敵不過小姑娘的請求。

  最後,老李大夫丟下了一枚黑不溜秋的藥丸,搖頭興嘆了一陣,便甩甩袖子走人了。

  小黑服下藥丸之後,當即疼的冒了冷汗,幾度險些昏厥。

  江櫻嚇的不行,俞叔卻只道是正常的藥效反應。

  江櫻仍舊擔心,這種擔心,一直延續到她睡著之前……

  可好不容易睡著了,卻又被那樣一個荒誕的噩夢驚醒過來,這還不算完,緊接著又毫無防備的險些被人拖去柴房。

  好在是熟人。

  雖然整件事情,並不是誤會——事情的起源源於小黑這個在劇痛中仍然能清晰地覺察到四周任何動靜的孩子,也不知從何判斷出了來人是西陵公主,故而欲深夜入房盜藥,豈料太過自信,還沒來得及接近房間便昏倒在了廊上。

  而因冬珠的侍衛探出了他身中去筋散,存了疑心,故而絡腮鬍男人才會堅持要將小黑與江櫻二人拖去柴房審問……

  客觀來說,整件事情的錯處是在江櫻他們這一方。

  可這並起不到什麼作用,因為再如何不對,卻也耐不過人家跟自家公主關係好啊…

  公主都不生氣,他們做下人的還有什麼話說?

  但絡腮鬍大叔還是不大高興,將解藥塞進小黑口中。便將人丟回了房裡。

  臭小子,真是好大的膽量,連他家公主的房間也敢闖!

  明明可以靠關係,還非得玩兒這一套,真是欠收拾!

  殊不知,無辜的小黑當真是對江櫻與冬珠的關係一無所知才會出此下策的……

  但不管過程如何,好在小黑身上的毒已經解了。雖然仍在昏睡當中。但據說十二個時辰之後便會生龍活虎的醒來。
 
  因夜裡雨水增大,起身離開房間帶著商隊裡的隨從去後院收拾貨物的華常靜回來之後,一切都已經落定。華姑娘對於這離開的一炷香內所錯過的這麼多事情,表示有些遺憾,但更多的卻也是大鬆一口氣。

  起初態度冷漠,是因為這孩子毫不相干。但既知道了是晉起派來的人,那說來也算是半個自己人了。態度自然不同。

  「趁著離天亮還有會兒時辰……」當時的江櫻是這樣說的:「趕緊回房再睡一會兒吧。」

  「你能睡得著?」冬珠表示懷疑。

  這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回去躺床上跟讀戲本子似得,東想想西想想的,哪裡能靜下心來睡得著?

  她常常就是這樣的。

  「公主低估阿櫻了。」華常靜笑著拍了拍江櫻的肩膀。很是『欣賞』地說道:「要讓阿櫻睡不著,那怕是得再多加上百兒八十件大事才能成。」

  冬珠與華常靜有過一面之緣,認出了男裝下的她。故也並不驚訝她與江櫻的親昵,只是眼神莫名反覆了一陣。似在做著什麼艱難的決定。

  片刻之後猛一咬牙,忽然轉了身道:「也好,都各自回去睡覺去罷……我也要睡了!」
 
  語畢,便大步走向邊,外衣也不脫,就往上重重一倒,閉上了眼睛說道:「你們回去吧,將門給我關好。」

  彼時的口氣,已經複雜的難以用言語形容了。

  有逃避,有慶幸,有緊張,卻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江櫻與華常靜凌亂地看著這一幕,是猜不到這短短的時間內,這位公主的心路歷程究竟是怎樣的,竟可以讓其言行完美地呈現出了一個精神失常之人才會有的狀態。

  「都回去吧!」

  冬珠一翻身,將臉埋進了被子裡,甕聲甕氣地道。

  江櫻與華常靜最後對視了一眼之後,俱是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事情得以圓滿解決,江櫻本以為這所剩不多、即將要被黎明吞噬的下半夜,終於可以在平靜和安心中度過。

  卻不料驚濤駭浪,一波未平一波竟又再起。

  而整件事情的發生,若是從頭說起的話,竟是同她不受控制的食慾有關!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她與華常靜雙雙回到房間之後,她忽然無奈地發現,肚子餓了。

  這個時辰,有這種狀態,是很不應當的。

  但洪水來了,只能泄不能堵的道理,她向來是信奉的。

  「來來回回這麼一陣折騰,胃裡頭空落落的,不大舒服……」江櫻選了一種較為委婉的方式來說明情況,是為了防止遭到華常靜太過直接的嘲笑。

  可不料華常靜低下頭揉了揉肚子,道:「我也是。」

  接著不及接受江櫻的錯愕,便又補充解釋道:「在後院幫著他們搭把手,搬了兩箱貨,昨晚上也沒吃太飽。」

  四目相對,彼時再無任何秘密可言……

  又從對方含有煽動之意的眼神中,互相得到了鼓勵的二人,決定去廚房走一遭。

  二人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呃,這倒不是說偷偷摸摸的,畢竟身邊帶著個江櫻,自打從上路以來,華常靜已經養成了每到一家客棧便給掌櫃的丟一錠銀子的習慣——沒別的吩咐,單單只是要求客棧裡的廚房在閒暇的時候,可供江櫻自由使用。

  一路上,江櫻是沒少開小灶。

  這也是她能同商隊裡的人關係相處的如此融洽順利的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撇開這些題外話不談,二人此刻之所以這麼小心,完全是出於道德層次的考慮:這麼一番動靜折騰下來,想必其餘的房客們應是已經普遍地感到疲憊了,做人要有素質,在滿足自己的同時,最好也不要打攪到別人。

  然而,這似乎只是華常靜一人的想法。

  「這麼大半夜的,咱們還單獨去開小灶弄吃的,若是叫俞叔他們知道了,定是要不高興的——華姐姐,咱們還是盡量不要聲張的好。」江櫻小心翼翼地說道。

  華常靜:「……」

  二人一路極盡小心地來到了後廚房,動作小心的程度,完全符合入室盜竊的標準。

  然而誰又能想的到,待二人來到廚房前,卻見廚房裡的燈火大亮著,且還隱隱可聽得有人說話的聲音。

  聽聲音不是一個人,是以不可能是客棧裡的夥計。

  「喲……」華常靜笑了一聲,道:「這誰啊,比咱們還餓呢?這個時辰還往廚房裡跑……這倒省得咱們再去生灶火了,走,瞧瞧能不能分上兩碗現成兒的吃吃。」

  「若是不答應,大不了等他們走了咱們再接手。」江櫻泰然自若道,並不考慮廚房的感受。

  是的,在明知廚房已被人佔山為主的情況下,二人仍然沒有打退堂鼓的想法。

  事實證明,兩個吃貨湊在一起,吃東西的恆心往往來的比平時更加堅定。

  圍坐在廚房裡生火取暖,順帶著溫上兩罈子酒暖身子的漢子們,並不知門外正有兩個覓食的小姑娘在逐步靠近。

  「吉芒,你當真探清楚那小子的脈象了?」

  「騰統領,那真是咱們王宮裡的……我負責看管去筋散多年,再了解不過了。絕對錯不了……換做旁的,斷不可能有那麼強的毒性。」年輕男子的口氣裡帶著一股莫名的自豪……

  「那真是見了他娘的鬼了!那姓江的丫頭跟公主處的這樣好,她的手下又怎麼會中咱們的毒呢!」絡腮鬍男人一捋腮邊亂糟糟的鬍子,頗為無解地說道。

  已來至門前的江櫻,正欲抬手敲門,不作防之下,卻將這最後半句話完完整整地聽進了耳中。

  華常靜反應更快些,立即抬手抓住了江櫻已舉至半空中的手臂,阻止了她敲門的動作,並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江櫻皺眉望著面前在微弱的光線的籠罩之下,顏色寡淡的朱漆因遭風雨多年侵蝕而多處捲起或剝落的老舊門板。

  裡面的談話還在繼續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原創及親傳圖影片高手勳章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民俗耆老勳章 小說之星勳章 藝術之星 經典文章之星勳章 暢飲達人勳章 西方宗教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60
發表於 2016-5-11 17:14:49 |只看該作者
358:痴了

  「咳,騰統領您有所不知啊…這件事情,說來話長……」

  「你小子知道內幕?」

  「好幾個兄弟都知道!只是公主交待了我們不要對外說起……」

  「好哇!老子也是外人了?」

  「不不不,屬下們哪兒敢啊…」年輕的侍衛連忙賠笑,一面又忙地說道:「只是統領您之前也沒問過……兄弟們也就不願去碎那個嘴,既然統領想知道,那屬下必然是要如實相報的……」

  「別廢話了,快說!」絡腮鬍男人的口氣十分不耐煩。

  侍衛便依言將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後果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公主派你們去劫的這位江姑娘?」絡腮鬍男人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家公主,怎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膽大妄為!

  「是……公主說勸不動這位姑娘,倒不如將人迷昏了帶去西北,到時候再好言相勸一番就是了……誰知道這位姑娘身邊有個高手保護著,兄弟們連見都沒能見上這姑娘一面……屬下見形勢不利,恐會暴露身份,便帶著兄弟幾個往回撤,可誰料那孩子竟不肯罷手,纏鬥之下,是屬下……不慎劃傷了他。」

  回去之後,才忽然想起那匕首……是淬了毒的。

  後來他去同公主請罪,公主也罰了他一頓,可公主為了保住秘密,總又不能自己找去清波館承認罪行,故而又在京中耐著性子多待了幾日,可誰知清波館裡遲遲也未有傳出有人中毒的消息來。

  幾日下來,聽著手下們傳來的西陵皇衛入京的消息,冬珠實在是等不了了。

  而因有了這麼一遭。便也徹底滅了要劫走江櫻的心思。

  故而才滿懷複雜地去與江櫻道了別。

  可就在他們已經將此事忘卻了的時候,那中毒的孩子卻又忽然冒出來了!

  毒雖然已經解了,但公主的心情,看起來卻更糟糕了。

  畢竟心虛。

  「公主此番……實在是太沒分寸了。」

  聽完全部經過,絡腮鬍男人語重心長地嘆了一口氣,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末了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那清波館裡的那位孔先生呢?聽說他在風國可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連晉國公都要敬重三分……當夜你們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他事後就不曾追究?」

  「追究自然是追究過的……後來應當也知道了。只是不知是看在誰的面子上,睜了一隻眼閉了一隻眼,只是敲打了公主幾句。除了下不為例之外旁的倒也沒說什麼。」

  約是知道冬珠沒存什麼真的壞心思,只看成是孩子間的鬧劇,並未去計較。

  「倒也是個寬宏大量的老爺子……」絡腮鬍男人略略鬆了一口氣。
  
  「是啊。」侍衛點頭,又慶幸道:「好在這孩子現在也救回來了……若不然。我這心裡也著實過意不去。」

  說著,抬手給絡腮鬍男人倒了大半碗酒。又給自己倒了半碗,很是鬆氣的模樣,繼續講道:「不過說句真的,這小傢伙的武功路數當真怪異的很。出手快的跟一陣風似的……當夜可將我給嚇壞了,怎麼瞧也不像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能有的,也不知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倒沒你不好奇的。」絡腮鬍男人瞥了他一眼。仰頭將大半碗酒咕咚咚地灌進肚子裡,竟跟喝水似的。

  只是將碗放下之後。齜牙咧嘴的模樣實在猙獰,可見酒還是很烈的。

  一時間廚房裡安靜了下來,只有炭火燃燒的輕微聲響。

  房門外,華常靜微微側開了臉看向江櫻。

  「……還吃嗎?」她小聲地問道。

  江櫻一握拳頭,二話沒說,倏地轉身走了。

  「誒!」華常靜小聲地喊道:「等等我啊…」

  ……

  不打算將這股憋屈的氣藏壓起來的江櫻,徑直找到了冬珠這裡。

  心虛到了一個極點的冬珠也並未能如願睡著,房門一被推開,猛地翻身朝外一看,見是江櫻沉著一張臉進來了,當即心底一沉。

  完了。

  肯定是知道了。

  她不是沒想過事情會有敗露的一天,可卻不曾想過會以這麼猝不及防的方式而敗露,她此刻除了睡覺之外,任何準備都沒有。

  但既木已成舟,也沒了旁的退路,冬珠只好臉色一紅,心一橫,將事情的原委坦白相告。

  於是便有了眼下這二人桌邊對坐,沉默不語的情形。

  隔了半晌,冬珠的腦袋也不知轉了多少圈兒,到底也沒想出能讓江櫻消氣的辦法,終也只能說道:「……我也是一時糊塗了,平素我行我素的慣了,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的……一遇到犯難的事情,必定是想不出什麼好主意來的。而又想著帶你去西北,除了路上辛苦些,橫豎也沒別的壞處,你想必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去見阿烈和表哥,你一是擔心路上危險,二是擔心表哥責怪,可你的這些憂慮……我有信心都能幫你解決,所以、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先斬後奏的辦法。」

  「這麼一說,你倒還是處處在為我考慮了?」江櫻氣悶地問道。

  沒有人喜歡被矇騙,尤其是她已經逐漸地接受了冬珠,將她當作了朋友看待。

  甚至那日冬珠來與她道別之時,她還因多次拒絕對方,從而感到愧疚。

  可冬珠在暗下的作為,不亞於扇了她一個大耳刮子。

  讓人委屈又難堪。

  「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冬珠詞窮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並未對你安什麼壞心。」

  這是藉口嗎?

  沒安壞心就可以不尊重人?

  沒安壞心就可以在欺騙蒙蔽的基礎上左右別人的意願?

  江櫻心中的怒氣不減反增,卻已不願再同冬珠多說半句,當即倏地起身。

  「你等等!」

  冬珠見她要走,連忙也跟著站起來,不由分說地拉住了江櫻的一隻手臂。約是這情況過於緊急,急的她大腦中的弦兒一根跟著一根的砰然斷裂,斷到最後已經攪成了一團亂麻,竟讓她生出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衝動來——

  「我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冬珠臉上似乎寫著『老娘豁出去』了幾個大字,抓著江櫻手臂的力氣也愈大,「之前你在牡丹園裡被人打暈丟到西院一事,也是我幹的!那時候我還不知你與阿烈的關係。見阿烈對你關心異常。我心下嫉恨,便想著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你!誰料半路上遇著了晉覓,跟他打了起來……所以才沒能得逞。後來我被阿烈押回了晉國公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什,麼……

  江櫻連呼吸都凝住了。

  方才,她都聽到了些什麼?

  說好的是程尚書家那位智障的公子幹的呢?

  合著是背了黑鍋?

  江櫻眼前一陣發黑。腦中轟轟作響,奔騰而過的草泥馬估計遠遠不止一萬頭。

  而冬珠因為過度激動而死死閉著眼睛。不敢睜開去看江櫻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這種行為等同火上澆油,甚至稱得上是『自投死路』,但她真的不想再背負著這種愧疚與江櫻相處下去了,尤其是此番得見江櫻的反應。更加讓她不敢去想像若江櫻再次得知她的又一次欺瞞,會是怎樣的反應。

  倒不如索性全部倒出來,她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罷,好歹她再沒什麼隱瞞了!

  「這兩件事情都是我的錯。全都怪我!你要打要罵,我半句怨言也沒有!」冬珠仍舊緊緊閉著眼睛,然而抓著江櫻的手臂卻是越來越緊:「你能打能罵就盡量打罵於我,但千萬不要不理我,我承認我起初與你求和,的確是別有居心,是因為阿烈才放軟了態度,雖表面對你言聽計從,但實則經常在心裡埋怨你,說你的不好——」

  竟還有這個?

  她竟完全不知情……

  「……」江櫻覺得她的人生觀,這回是真的崩塌了。

  「但後來我是真的很喜歡與你做朋友、做好姐妹!」
 
  「去你的好姐妹!」

  天底下有這樣做姐妹的?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好嗎!

  江櫻豁然將冬珠的手臂甩開,縱然之前多處不對付,但還是頭一回對她使了句『不文明用語』。

  又很有氣勢地摔了門而出。

  從未被人發過火的冬珠瞧著這一幕,悵然若失地呆立了片刻過後,便是鋪天蓋地而來的懊悔與委屈,整個人都為這種洶湧的情緒左右,難以克制之下,往凳子上重重地跌坐下去,十分不講究形象的仰面痛哭了起來……

  這哭聲,相當殘酷地打破了客棧中剛剛入睡的房客們、一整夜下來堪稱是所為數不多到可憐的睡眠時間……

  ……

  次日晌午飯罷,江櫻便與華常靜離開了黎安城。

  離開之前,冬珠來找過她數次,可她看也未曾看過一眼。

  小黑還沒醒,約是真得等上整十二時辰,故而仍舊被安置在馬車內廂中。

  「……還生著氣呢?」一身男裝的華常靜在馬車裡悠哉自得的磕著瓜子兒,見江櫻隔著鏤空的車窗望著外頭道路不停倒退的大葉楊,自打從鑽進馬車裡開始,就沒更換過姿勢,不禁有些擔心她的脖頸是否吃得消。

  「沒有。」江櫻悶聲悶氣地道。

  「這還叫沒有呢?」

  江櫻癟了癟嘴,道:「我在想今晚上吃什麼而已。」

  「那你想到了嗎?」

  「吃燒烤。」江櫻道。

  華常靜聞言立馬兒來了精神,拍手道好。

  托清波館的福,她吃過兩回燒烤,那叫一個過癮。

  而江櫻的一項人生理念則是:這世間,沒有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事兒。如果有,那就兩頓。

  管她什麼冬珠還是夏珠呢,吃好喝好了,心情自會跟著好起來的。

  ***

  京都,晉國公府。

  近來的晉家不太平靜,尤其是晉擎雲,最是頭痛。

  瞄上的孫媳婦忽然去了外地,原本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的計劃,只能中途擱淺。

  這還只是小事。

  最重要的還當數,那群自西陵而來的皇家禁衛,在得知冬珠私自做主前往西北一事之後,竟莫名衝他擺了一陣臉色,還險些要將『照看不周』的名頭安插到他身上來。

  放眼整個風國,誰敢給他晉擎雲眼色看?

  更何況這些人只不過是西陵王室的走狗罷了。

  但如今他頂多只能不軟不硬的對付過去,誰讓他尚且有求於西陵王?

  可士家的風骨卻是絕不能折的,想他晉擎雲活了大半輩子,尚且不曾在誰面前低眉順眼過。

  於是最終的局面便是,雙方雖然沒有爭吵起來,卻也鬧得不太愉快。

  而『沒有風骨』的晉餘明,理所應當地成為了中間的黏合劑,左右修補一番,倒也沒有演變的太過糟糕——一干禁衛們在晉國公府被好生招待了一番過後,便徑直出發,拿著晉國公府提供的詳細地圖,沿著前往西北的路線,追著自家公主去了。

  但經這麼一鬧,雙方的關係不免多多少少的又僵了一些。

  晉擎雲一思及此,便想嘆氣。

  還有一件事情則是,他至今也沒有查到,這群西陵禁衛究竟是怎麼入的京,一路上為何沒有任何州縣前來通報——查了數日,得到的結果竟無一例外是『未曾耳聞』、『下官不知此事』、『是下官失察』……等無用之詞。

  晉擎雲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伸手出去,卻偏生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抓不住。

  日復一日的下來,心情正如京都近來的天氣一般,陰鬱而沉悶。

  除這些明面上的正事之外,還有一則就是晉老夫人的身子愈差了。

  自打從上次晉覓因與冬珠動手而被罰之後,晉老夫人中了一場風,身子便一日來的比一日更差,起初還只是癱瘓在床,不能動彈,可前日不知怎麼又忽然受了一場寒。

  折騰了一宿沒能睡下,次日吃了劑湯藥昏睡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直嚷嚷著要見大孫子。

  聽下人解釋說晉覓去了西北,卻仍不依,甚至又哭又鬧。

  伺候的嬤嬤一瞧這情形心知壞了,連忙讓人請了晉家父子過來。

  晉餘明先一步趕了過來,豈料晉老夫人一見了他直喊晉覓的名字,精神恍惚的厲害。

  這是痴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4 01:2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