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蔡仲子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花日緋)贈君一世榮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1
發表於 2016-5-16 23:23:29 |只看該作者
 ☆、第130章

  沈翕一回定國公府,就有侍衛去通知沈燁,以至於沈翕剛把謝嫮送回滄瀾苑,那邊沈燁就派人來請沈翕去主院書房議事。

  謝嫮匆匆替沈翕換了身居家的衣物之後,又擰了熱巾給他擦了面和手,讓他清清爽爽的去了。然後自己才有空坐下來拾掇自己。

  換過一身衣物之後,謝嫮整個人就歪在軟榻上,讓玉綃玉錦給她捏肩和捶腿。

  「自從懷孕之後,我這身子就越發乏力了。從前就是忙一整天也不覺得累,如今不過是走了一趟宮門,說了幾句話,竟然就疲累成這樣了。」

  竹情在給謝嫮腿上撘了一塊毛氈子,屋裡雖然燒著地龍,不過謝嫮從外頭回來,身上還是帶著涼氣的。

  「夫人這是吃的少了,身子裡的力氣被小公子吃了去,一個人擔著兩個人,總是容易疲累些的。」

  竹情早就給謝嫮預備下了棗糕,酥餅和芙蓉盒,等謝嫮靠著舒服了之後,就擺放在托盤裡,給謝嫮拿過來挑揀著吃,謝嫮先前在外頭吃的挺飽,現下並沒什麼胃口,不過看在棗糕誘人的份上,還是撿了一塊吃起來,竹情又給她奉了清水,懷孕之後,謝嫮便不愛喝那些加了茶葉香片的茶,就愛喝白水,最多有的時候加一些用蜜沉著的果子水。不過果子水性涼,謝嫮從外頭剛回來,竹情便沒有給她端過來。

  「也不知還剩七個月怎麼熬,要是還跟現在似的,那這女人懷孩子,可就太難受了。」

  謝嫮雖然做了兩輩子人,可是對於生孩子這種事可是真真正正的門外漢,上一世的她只顧著掛念李臻和伺候主子了,對於女人閨房中的事就像個傻子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就算嫁過人,可是李臻對她不屑一顧,就是連小手指都沒高興碰過她,更別說是懷孕了,僅有的兩次和男人肌膚相親,也就是跟主子了,如今想來,倒像是前世就注定的。

  想到她和主子前世注定這回事,謝嫮突然就笑了起來,看的玉綃玉錦一陣迷糊,竹情也是覺得稀奇,不禁問道:

  「夫人笑什麼呢?」

  謝嫮看了看竹情,搖搖頭,沒有說話,花意從外頭進來,手裡給西湖拿來一個湯婆子,謝嫮瞧見了立刻擺手:

  「如今才十月,哪裡就用的上這個了。」

  花意笑了笑,執意把湯婆子放到了謝嫮腳邊,說道:「寒從腳上起,夫人若是腳冷了,那整個身子就都不會熱了。到時候,公子爺一心疼,咱們可就遭殃了。」

  花意素來膽大,這時竟然敢出身調侃謝嫮和沈翕了,謝嫮放下棗糕,揚起粉拳,似乎就要去打花意,嘴裡說道:「好你個小蹄子,竟敢打趣起我來了。」

  花意閃了過去,笑嘻嘻的嘴裡不饒人:「好夫人,奴婢知道錯了。不過,奴婢說的可都是實話,咱們公子多寵夫人,只要是長了眼睛的,誰人看不見呀。」

  從前花意隨謝嫮嫁進沈家的時候,雲氏還把她和竹情叫去了主院,與她們吩咐了又吩咐,讓她們在夫家務必一定要護著姑娘周全,萬不可叫姑爺和姑爺家人欺負了去,可她們當心了老半天,姑爺那兒根本就用不著她們操這等心,對待夫人那是好的像是三月裡的春風,和暖光照的。

  因著花意的活潑,內間裡主僕的氣氛一時好到了極點,外頭傳來小丫頭的傳話,說是老太君身邊的桑嬤嬤來了。

  桑嬤嬤進來後,給謝嫮行禮,她是來請謝嫮去主院老太君處說話的。

  謝嫮有些訝異,對桑嬤嬤問道:

  「早晨的時候聽說老太君身子不太爽利,我回來後便沒有去打擾她老人家,如今卻是好了?」

  桑嬤嬤面上一陣尷尬,昨天一夜他們主院的人全都被趕出了主院居住,老太君被少夫人的兩個丫頭壓制著念了一夜的經,今早主院的人進去之後,看見的是幾欲昏厥的老太君,她們這些從前伺候老太君的人們,在心裡無一不是把這個看起來軟綿綿,實際上卻是綿裡藏刀的少夫人從頭到腳罵了幾個來回。

  可是雖然老太君受了委屈,可是,誰都知道,這個委屈不能馬上就報,因為最終下這個命令的是國公爺,而大公子和少夫人今日才入宮面聖,皇后娘娘哪裡賞下來的東西,如今已經搬到主院去給老太君過目了。看著皇后娘娘賞賜的那些幾乎填滿小半個主院的東西,老太君就是再大的火氣,也得先壓下了。

  得知這位回來了,卻不是第一時間去稟報她,老太君便只好叫她來跑一趟,不過與從前帶著老太君命令趾高氣昂的情況不一樣,如今的風氣是這位壓了老太君,那麼她自然也不能太過強勢了,賠笑著說道:

  「好些了好些了。昨夜確實是累了些,不過今日休息了大半日,現在早就好多了,這不聽說少夫人和大公子從宮裡回來,原是想等少夫人明日請安之時問問宮中貴主子的示諭,不過老太君有些心急,便差了奴婢走一趟。」

  桑嬤嬤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句話裡明著捧謝嫮,暗著卻說謝嫮沒規矩,沒有日日去給老太君請安。

  謝嫮卻也是從容一笑,說道:

  「桑嬤嬤折煞我了。我原是剛回府就想去回老太君的,怕擾了她休息這才沒去,卻叫桑嬤嬤說的好像我犯了懶,就連每日請安都不做了。之前老太君嫌我笨手笨腳,不要我日日去伺候的時候,桑嬤嬤也在身側伺候,竟是沒聽過的嗎?」

  竹情自從昨夜風光了一回之後,如今見了桑嬤嬤也沒從前那麼膽怯了,趁著謝嫮的話說道:

  「可不是嘛。桑嬤嬤貴人多忘事,幸好咱們夫人是個尊重守禮的,若是換做其他人,桑嬤嬤這麼一說,可不就是挑撥之言了。」

  桑嬤嬤臉上閃過不悅,卻也不敢再和這對主僕論道這些閒話了,只說:「一切就算都是奴婢的錯好了。老太君命奴婢帶來的話,奴婢也傳到了,這便回去覆命了,少夫人若是不願前去,自當派了竹情姑娘去老太君那兒說一番,想來老太君也不會往心裡去就是了。」

  說完這句話,桑嬤嬤就白了竹情一眼,對謝嫮行禮過後,便扭著她那肥大的屁股,跨出了門檻兒。

  謝嫮呼出一口氣,坐起了身,竹情扶著她站了起來,認命的往屏風後頭走去,怪不得人家說內宅的方寸之地就是一個天下,千年媳婦熬成婆,在深宅大院中,憑的你多受寵,憑的你多有本事,長輩的一句召喚你不從,便是不孝,對長輩的一句教訓有異議,也是你不孝,自古百善孝為先,一個人若是沒了孝名,在這世上可就難以有立足之地了。

  這就是為什麼這些年大公子明明已經有所作為,可是很多時候卻不能明著忤逆定國公沈燁的原因了,定國公是長者,長者一句訓罵,戒打,那都是栽培。

  謝嫮換了身衣物之後,便就領著丹雪和竹情往老太君的主院走去了。

  心裡雖然不願,但是謝嫮也知道,老太君如今就算心裡再怎麼恨她,卻也是不敢再像昨天那般對待她就是了。

  果然,去了老太君院子裡,老太君雖說對她的態度並不十分和藹,不過,卻也沒有說一句過激的話,只是簡單的問了問宮裡的情況,然後問問皇后與她說的話,有沒有示諭之類的,謝嫮一一作答。

  老太君點頭,說道:「好,娘娘沒有示諭的話,那明日我便寫帖子入宮去向娘娘謝恩了。院裡的這些東西,原都是娘娘賜給你的,你看該如何處置啊。」

  謝嫮可不敢貪這個便宜,便說道:「老太君問的太見外,娘娘哪裡是專賜給我,這還不是看在咱們國公府的臉面上賜的嘛,如今國公府幾房並未分家,滄瀾苑也是國公府的一處,這些東西自然是充了中庫,由老太君和二夫人好生供奉管理才是,這些事情原是我該去與二夫人一同整理成冊,不過我如今懷著身子,比較笨重,望老太君讓我躲躲懶便是了。」

  老太君手裡拿起了念佛,撥弄了兩下,斂下眉目這才說道:

  「嗯,你能這麼想就很好。到底都是國公府的臉面,如今若你們不是國公府出去的,想來也是見不著皇上皇后的,更別說得到什麼賞賜了,這些東西就入了中庫吧。你有身子,凡事不宜操勞,全都交給二房去辦就對了。」

  謝嫮站起來對老太君告別,老太君也沒有留她,只讓桑嬤嬤送她到了門口,謝嫮便帶著自己的丫鬟回去了滄瀾苑。

  看著老太君迫不及待想要把她趕走的樣子,謝嫮不禁覺得好笑,老太太也實在是小看人,以為她謝嫮就是這樣目光短淺之人,對皇后賞賜之物別有用心呢。

  其實,要真讓謝嫮說,皇后今日如何會賞賜她這麼多東西,只怕還是與夫君的身份脫不開干係,只不知是皇后自己要送的,還是皇上開口要送的,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些東西絕對不會是看在定國公府的面子上賞賜下來的就是了。

  老太君自己搞不清楚狀況,就在這裡瞎折騰,以為這定國公府這麼大的家業,她那個至今未曾有過什麼保家衛國,利國利民等大作為的兒子真的那樣受皇帝寵信,以至於他的兒子女兒入宮,皇上和皇后都要上趕著,眼巴巴的給他們家送禮賞賜。

  有的時候,人固執的活在自己的夢裡也是瞞可憐的,真想知道,這老太太知道真相的那一日,會是個什麼表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2
發表於 2016-5-16 23:24:02 |只看該作者
 ☆、第131章

  謝嫮回去的時候,沈翕也從沈燁那裡回來了,正在站在門口,見謝嫮回來,便迎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說道:

  「你再不回來,我又要去搶人了。」

  謝嫮失笑,將他有些冰涼的手握在掌心裡,自從懷孕之後,謝嫮覺得自己的手腳還算暖和,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從前到了冬天她的手腳可都是冰涼的,如今倒好,可以隨時給夫君捂手。

  兩人進了房,花意和竹情就開始擺晚膳,三葷三素,一鹹一甜的湯,兩碗白米飯,兩個人比肩而坐。

  謝嫮夾了一塊沸騰魚片送到沈翕面前,沈翕卻是意志堅定的搖頭,謝嫮只好又把菜夾回了自己碗裡,決定什麼時候去一趟白馬寺,向寺裡的神廚請教一番素菜的做法,等腹中的孩子出生之後,她便也隨夫君一起茹素,倒不是說她也要去敬佛,做個修士,只不過是想和夫君做一樣的事情罷了。

  飯後,沈翕拉著謝嫮去消食,謝嫮想去湖邊走走,不過沈翕卻說湖邊風大,只讓她在滄瀾苑的亭子間轉了兩轉。

  「雖說是明年上任,不過從今年開始就要著手準備了。兵部不比其他五部,要難入些。」

  沈翕倚靠在院子一角的涼亭柱子上,對正在賞花的謝嫮說道。

  謝嫮回身看了看他,走到他面前問道:「是兵部人員關係複雜嗎?」

  沈翕搖頭,說道:

  「倒不是人員關係複雜,而是人員關係比較堅固,上下一心是好事,不過卻也很難容得下新人,但同樣的,只要新人能融入進去,將來便也不易被剷除就是了。」

  政治上的事情,謝嫮不是不懂,總是說起來比做起來要容易多了,而兵部的情況既然能讓夫君說出這番話,想來情況也是比較棘手難辦的。

  「對了,你哥哥馬上要陞遷了。他在戶部做的很不錯,上回修繕宮廷的款項就是他負責的,和工部倒也打成一片,戶部尚書徐枝榮很看好他。」

  沈翕突然對謝嫮說起了謝韶的事情,謝嫮沒有想到,謝韶竟然也會有被主子誇獎的一日,想起來,謝韶這個人彷彿天生就是和銀錢打交道的,從前立志說不要做官,那是沒有門路,如今有了門路,他自己又有了底子,行事自然也就大方起來,這樣運作之下,只需提防小人使絆子,其他的事情,經他辦理,倒也不怕有什麼是不能成的。

  「如今岳父大人在吏部,你哥哥在戶部,你那個姐夫如今頂了你爹在吏部的缺,看來也是岳父大人安排的,他們都是有能之人,不該被埋沒了。」

  沈翕的話彷彿就是說來給謝嫮聽的,謝嫮聽了之後,只靦腆的低下了頭,說道:

  「能讓夫君說出這番評價來,爹爹和哥哥必然就是有能耐的了。」

  開玩笑,主子是今後的天緣帝,殺伐決斷,若不是治世太平安穩,其用人的手段可以與歷史中的暴君相提並論了,對於不忠犯錯的臣子,抄家滅族乃是常事,以至於他當政期間,朝中風氣一度以廉潔奉公為主,卻也少了跳脫創新,人人自危之下,便鮮少有人敢站出來高談闊論,將整個朝廷官員整治的如一潭死水,大家全都按照主子的意願去做事,不敢有絲毫自己的作為,那是因為主子決斷英明,才未有什麼大事發生,若是這樣剛愎自用的主子一旦昏聵起來,那可就是國之不幸了。

  所以,能從這位主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評價,對謝嫮來說,還是覺得與有榮焉的。

  沈翕不懂謝嫮為何總是用那種無條件信任,無條件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伸手揉了揉她的髮頂,只覺得入手綿柔順滑,怪不得旁人都說,女子髮質越軟,性格就越溫順,他真的是愛死了她的恭順,說話做事,每每都想是拿著熨斗將他的心熨燙的十分平整,再生不出其他怨惱的情緒來。

  揉著腦袋猶嫌不夠,沈翕又乾脆把人摟入了懷裡,將自己的披風展開,將她也裹進來,懷了孕的她身上似乎有一種幽香,與從前的少女香不太一樣,總覺得更加成熟嫵媚,將她貼上了自己,只覺得從前並不見多少起伏的兩團,如今似乎更加綿軟了些。

  仗著披風將她整個人都裹在裡面,沒人看見他的作為,沈翕就乾脆把手掌伸到了那裡,張開掌心握了上去,嚇了謝嫮一套,趕忙弓起了身子,卻被沈翕擒住了腰肢。

  謝嫮又不敢大聲叫喊,怕給人看見了難為情,只好羞紅了臉,等沈翕像是測量一般揉捏結束之後,才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氣來,小腹處有一股熱流而下,弄得她四肢都綿軟起來,非要吊著沈翕的胳膊才不至於癱軟下去。

  「嗯。好像大了不少。」沈翕測量完畢之後,說出了一個結論。

  謝嫮大窘,可沒想到沈翕又來了一句:

  「先前摸得不清楚,晚上到帳子裡我再仔細瞧瞧。」

  「……」

  謝嫮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從他的披風裡掙脫出來,呼吸了一口涼風,可是臉頰上的紅潮卻依舊難退,不服氣的往後瞥了瞥,賭氣說道:

  「夫君不是要清修嘛。怎麼此刻這般不莊重起來了。」

  沈翕答的理所當然:「我說的清修是茹素,卻不包括這件事。你總還要替我多生幾個孩子的嘛。若是這事兒停了,怎麼懷呀?」

  「……」

  唉,謝嫮放棄了。某人在某件事上的執著,已經超脫三界外,不在五行控制中了。

  兩人還在涼亭中說話,突然花意就來喊人了,說是二房出了點事,要謝嫮過去看一看。

  謝嫮和沈翕對視一眼,沈翕對花意問道:「可知道是什麼事嗎?」

  花意說道:「來的人並沒有說清楚,只說是二少夫人出了事,不過,奴婢白天裡聽人說了些事,二公子與二少夫人似乎起了很大的嫌隙,今日二少夫人在花園裡與花匠說話,二公子卻突然帶著人來把那花匠擒住了,硬說是……是……」

  花意在沈翕面前還是有些顧忌的,畢竟她們和謝嫮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些話說的重些,哪怕是說錯了,謝嫮也不會與她們計較,可是沈翕不一樣,他是定國公府的大公子,雖說十分寵愛她們夫人,可是這並不代表他也會容忍夫人的奴婢。

  不過謝嫮卻是不在意,對花意說道:

  「說的什麼?」

  花意鼓起勇氣,把話說了出來:

  「二公子說,說二少夫人與那花匠通,通姦……二少夫人一時氣憤不過,就投繯自尋短見了,不過幸好被她的貼身侍婢清屏救了下來,如今二少夫人房裡的人來喊夫人過去,怕也是因為這事兒吧。」

  謝嫮這才明白,又看了一眼沈翕,納悶道:「我與二少夫人只有過一面之緣,她們二房出了事,找我做什麼,真是奇怪。」

  沈翕也是蹙眉,冷聲說道:「若非必要,不去也沒什麼。」

  謝嫮想了想,花意又在旁說道:「奴婢也是自己瞎想,如今二少夫人出了事,在府裡也沒個相幫的人,其他人又都是長輩,怕只有夫人您是小一輩的長嫂,所以,她才會命人來請了你去吧。」

  花意的話讓謝嫮陷入了沉思,二少夫人是武侯之女,地位尊崇,別說是冤枉了,就算不是冤枉,二少夫人真的做出什麼事來,沈泰也不該把事情鬧得這樣大,如今二少夫人來喊她去二房,也就是不懼怕的意思,她到底是想拉自己這個同為嫁入女的長嫂去壯壯聲威,還是另有原因。

  不管是什麼結果,謝嫮都要去看過才知道。

  「你若想去,我陪你去好了。」

  沈翕是無論如何都不放心謝嫮一個人前去的,便如是說道。

  謝嫮卻搖搖頭,說:

  「還是算了吧,讓丹雪陪我走一趟就成,今日這事兒只怕要鬧大,若是夫君去了,到時候又會生出其他問題來,還是我跑一趟,你就當不知道這件事,反正二少夫人派來傳話的丫鬟也沒有對咱們說出具體情況,這些不過是花意打聽出來的。我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不會有事的,放心。」

  而謝嫮私心裡,也是覺得武侯之女怎麼樣也不能輕易得罪就是了,最起碼在現階段還不能,因為夫君如今身份不明,雖然入了宮去,但畢竟一切都還隱藏在迷霧之中,在外界看來,他還是定國公府的大公子,而他背後,仍舊有定國公府存在著,沈燁才剛剛被停留職務查看,這個時候實在不是整出其他風波來的時機。二房作死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國公府一日不分家,他們所做的事情,將來都是會影響全家的,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還給夫君樹敵,就算要樹敵,那也是要把夫君撇開,讓二房獨自去樹好了。

  所以,二少夫人既然主動來派人來請她,那麼謝嫮就非去不可了。

  簡單收拾收拾,謝嫮披了件厚厚的細絨披風就往二房趕去。

  她倒要看看,這個沈泰到底又在作什麼死,他自己本身是什麼毛病,竟然還敢這樣苛待武侯之女,當真是不知道閻王的門朝哪裡在開嗎?

  ******

  謝嫮帶著丹雪和花意兩個潑辣的一同前去,到了二房主院外頭,還沒進去,就聽見裡面震天的哭聲,聽起來像是二少夫人,她這麼哭下去,似乎是真的想把這件事情鬧大,而二夫人的聲音也在一旁焦急的說道:

  「哎喲,你就別哭了,哭的我腦仁兒疼!」

  而另一邊只聽見沈泰焦躁暴虐的聲音說道:「哭,讓她哭,自己做了那見不得人的羞恥之事,她還好意思哭!讓她哭吧,哭的把所有人都給招來,我看她臉上有沒有光。」

  謝嫮與花意對視一眼,先前來傳話的丫鬟清屏從拱門內走出,像是一直在等她們似的,見著謝嫮,就趕忙迎了上來,對她行禮說道:

  「少夫人,您可算來了,快隨奴婢進去,我們夫人要給逼死了。」

  說著就來扶著謝嫮的胳膊,往內裡走去,謝嫮見她一臉焦急,不似作假,遂行走間問道: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瞧著裡頭實在不太平啊。」

  清屏的臉上一陣青紅,到底是大姑娘,有些話說不出口,只對謝嫮說到:「唉,少夫人您進去就知道了,我們夫人自會與少夫人詳說的。」

  說著就將謝嫮送入了正在爭吵不休的廳內,二夫人和沈泰看見謝嫮來了,面上都是一驚,然後又看見謝嫮身旁站著的清屏,沈泰不禁怒了,竟然隨手放著一根棍棒,揚起手,就要打清屏,嘴裡也不乾淨:

  「好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竟然還學著你主子去找外人來幫忙了。看我不打你,打的你滿地找牙!給我爬過來!」

  多時不見,沈泰整個人似乎都頹廢了,下巴上也出了青,衣衫倒是華麗,髮髻也是齊的,只不過從神情到舉止都變得十分狂躁,眼角帶著厲色,總是不願意與人好好說話,而這一切,似乎都是從他下身受了那種嚴重的傷害之後開始的。

  清屏嚇得直往謝嫮身邊躲,丹雪怕沈泰傷到謝嫮,趕忙將清屏推到一邊然後將謝嫮護在身後,沈泰的目標本就是清屏,見她到了一邊,手裡的棍子竟然毫不猶豫的就招呼在清屏身上。

  清屏發出哀嚎,躲在內間不住哭泣的楚嫣然聽見了清屏的聲音,從內裡竄了出來,抱住了清屏,對沈泰暴怒道:

  「你憑什麼打她!她是我的丫鬟,要打要罵也該我動手,你算個什麼東西!你也配打她嗎?」

  沈泰正是受不得激的時候,聽了楚嫣然的話,恨不得連她一起打了才好,手裡的棍子都揚起來了,幸好被二夫人喝住:

  「住手!」二夫人憤怒的看了一眼謝嫮,冷聲說道:「你們要怎麼鬧,都給我回房去鬧,憑的在外人面前丟了臉面!」

  很顯然,聽二夫人的語氣,她是不歡迎謝嫮一行人的。

  不過楚嫣然聽到這話,才發現了謝嫮的存在,像是看見救星一般,放開了清屏往謝嫮撲去,丹雪想攔著她,卻被謝嫮推開,讓楚嫣然直接撲入了她的懷裡,楚嫣然抱著她,倒像是瞧見了娘家親人般,啥也不說,就是抱著她乾嚎,嘴裡如吐家珍般說了起來:

  「大嫂,你總算來了!他們姓沈的欺人太甚了,欺負我們這些外嫁女沒有娘家人在身邊庇護!沈泰這個畜生,他豬狗不如啊。竟然那等污蔑於我,他良心何安,咱們這些外嫁女,難道就沒有尊嚴,任他欺凌打罵嗎?」

  楚嫣然出口就把謝嫮和她歸類到一起去了,的確,這個府內和她差不多年份的外嫁女也就只有謝嫮和三少夫人了,而謝嫮又是名義上的長嫂,她差人來請了她,怕就是要多個方陣,多一個替她說話的人吧。

  「二弟妹,你有話好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謝嫮總不能說自己已經知道了你們這裡發生的事情,不用再說了吧,楚嫣然倒是個直腸子,也不瞞謝嫮說道:

  「就是沈泰這個黑心肝的,他今日污蔑我與那腌臢之人有牽,我楚氏再怎麼不堪,又如何會去與那花匠之流的人有所牽連?沈泰見我與他在花園裡說話,竟然不由分說,就帶著人來抓捕,他這般舉措,大嫂,他當真是要逼死我呀!我怎麼這麼命苦呀!大嫂哇……」

  楚嫣然的話才說完,沈泰就著急跳了出來,說道:

  「你個淫婦還敢在這裡狡辯,我都把你們抓的分明了。你與他若只是尋常關係,為何在園子裡說話鬼鬼祟祟,還靠的那麼近?你們分明就是有私,我都瞧在眼裡,瞧的真真的,你們沒關係就有鬼了,沒關係說話要靠那麼近嗎?還敢喊冤枉,還敢喊外人來幫忙,我看你這娘們兒就是欠打!看我不打的你……」

  沈泰說著就要對楚嫣然打下去,卻見謝嫮將楚嫣然擋在身後,對沈泰大喝道:

  「你有本事就連我一起打!」

  丹雪趕忙衝到前面,一把奪下了沈泰手裡的武器,把他推離謝嫮跟前兒三步開外去,沈泰沒了武器,就好像沒了主心骨,畏縮的踱步走到了二夫人身旁,對楚嫣然和謝嫮說道:

  「呸,一個兩個全都是下賤胚子!沒男人你們能死啊!如今是當我死了不成,當著我的面,就敢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這是被我瞧見了,若是瞧不見,還不知道那淫賤蹄子怎麼作踐我呢。」

  楚嫣然面上又是不忿,要衝上去與沈泰辯駁,卻被謝嫮拉住,站出來對二夫人說道:

  「二夫人,您是長輩,今日之事,原不該我開口勸慰,不過,這件事兒到底是個怎麼回事,您自己心知肚明,二公子若是有病,那您就給他治病,若是治不好,還由得他這般胡鬧,將來替家裡招了禍,惹了事,又該和誰說理去呢?二弟妹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她才敢喊了我來,若是旁的心虛之人,又豈有這般底氣?二弟妹出身武侯府,雖不在京城,卻也是世間少有的顯赫世家,那種人家出來的女兒,若是因為這點事,而被壞了名聲,您覺得最後咱們家又會落得何種名聲呢?若是有心人再追究下去,只怕……於二公子也不是好事吧。」

  謝嫮是知道沈泰有什麼問題的,所以這番話說的十分有底氣,二夫人長孫氏也無話可說,自己的兒子有問題,她早就知道,可是如今聽謝嫮這口氣,難道她也知道不成?按理說,她不該知道,可是若她不知道,又如何會說出這些來,一時二夫人心裡也是沒有計較了。

  看著兒子憤慨不已的臉,又看看媳婦兒絕不善罷甘休的表情,二夫人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這邊兒子的情緒要估計,但這個媳婦兒也不能就隨意的擺佈,今日她竟然已經投繯表示清白,幸好是被丫鬟救了下來,若是不救下來,讓她死在沈家,那到時候可怎麼與武侯府說呢。

  今日之事,怕還是要快刀斬亂麻的私了才行。可是她想私了,兩個孩子卻不這麼想,兒子身子出了問題,這輩子都碰不了女人了,心理上也過不去這道坎兒,所以見什麼都覺得人家對不起他,今日既然已經惹到了兒媳,兒媳也並不體諒,要將事情鬧大,所以才會偷偷的喊了貼身侍婢去請謝嫮來救場,她竟不知道,這個兒媳什麼時候和大房的人有了牽連,聽她口口聲聲的說,她們外嫁女……哼,還真是一個戰壕裡的兄弟姐妹了。

  二夫人不屑在心口,面上卻是要維持平和的。

  乾脆順了謝嫮的話說道:

  「你分析的有理,這件事兒錯主要在泰兒,一會兒無論如何我都會押著他給兒媳賠禮道歉,今日之事,是他錯了就是錯了,我絕不偏私。今日時候也晚了,我們也不留你,你先回去歇息,橫豎這都是我們二房自己的事情,我們關起門來,自己處理就好了。」

  二夫人乾脆對謝嫮下了逐客令。

  謝嫮看了看搖頭的楚嫣然,又看了看二夫人,便在楚嫣然耳旁偷偷的說了幾句話,讓楚嫣然聽了為之一動,對謝嫮瞪大了眼睛。

  謝嫮卻是對她搖了搖頭,叫她不要做聲,自己則回身對著二夫人福了福身子,說道:

  「既然如此,那侄媳便先回去了。二夫人說得對,橫豎都是你們二房自己的事情,二夫人與二公子皆是聰明之人,有些道理,自不必我這個外人來點醒你們,我便告辭了。」

  說完這些之後,謝嫮也不留戀,只在楚嫣然的手背上拍了拍,便就轉身離去了。

  二夫人和沈泰都不明所以的看著楚嫣然,似乎都對先前謝嫮偷偷和她說的事情很感興趣,可卻又偏偏不敢出聲問詢。

  原來二夫人還想等到謝嫮離開了,再好好說一說這沒有分寸的兒媳,可是先前謝嫮的舉動卻叫她亂了心,難道謝嫮把泰兒的秘密告訴了兒媳知道?而沈泰也在擔心這個問題,他現在還能繼續在楚嫣然面前硬氣,完全就是因為楚嫣然不知道他的情況,她只道丈夫不喜歡她,所以寧願夜夜都到通房丫頭那裡過夜,也不與自己親近,若是被她知道了真相,怕又是一場不小的風波,到時候,他沈泰才真是沒法做人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3
發表於 2016-5-16 23:24:26 |只看該作者
  ☆、第132章

  謝嫮回到滄瀾苑之後,沈翕在書房裡看書,走出來親自替她解了披風,然後兩人一同回了房間。

  「唉,二公子實在是太過分了。他自從受傷之後,已經完全不能控制情緒,如今脾氣暴躁的很,對二弟妹也是動輒打罵。他這樣下去,肯定不行就是了。」謝嫮替沈翕脫了外衣,鞋襪,伺候他上了床,自己才去屏風後頭換過一身安睡的綢服走出來。

  沈翕伸出一條胳膊,讓她枕在自己胳膊上,兩人才靜靜的躺了下來,沈翕說道:

  「他有如今的下場都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旁人。」

  謝嫮當然知道沈泰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若不是因為她,夫君也不至於對他動手,而她也沒想到,夫君動手的力度會這麼大,一出手就乾脆廢了沈泰,讓他下半輩子再也不能作惡多端。

  「二弟妹也是可憐,不明就以的嫁了進來,如今她在國公府內無依無靠,二公子又變得如此多疑,今後還不知道怎麼過呢。」

  沈翕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擔心楚嫣然該怎麼過,他將自己的手覆在謝嫮的小腹之上,似乎在靜靜的感受著她腹腔的震動,猶嫌不夠,竟然還將整個腦袋趴到了謝嫮的腹部去聽,惹的謝嫮再也說不出其他什麼正經話來,只覺得胸前一個毛絨絨的腦袋,沈翕聽了一會兒後,才煞有其事的說道:

  「我好像聽見他的心跳了。」

  謝嫮失笑:「你聽見什麼心跳呀。他還那麼小,怎麼可能聽見心跳呢。」

  沈翕卻堅持:「真的,我真的聽見了,咚咚咚的,還挺有力氣。」

  「……」

  對於沈翕的這個說法,謝嫮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他了,沈翕聽了好長時間,終於聽夠了,然後才回到枕頭之上,將謝嫮摟入懷中,說道:

  「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謝嫮自己也撫上了肚子,說道:「我聽人家說,最起碼要四個月以後肚子才會稍稍大一些,五個月才能顯懷,六到八個月都是瘋長的時候,等到第九個月,就基本上不長了,那時候就是孩子在存肉,如今不過才三個多月,肚子上根本看不太出來呢。」

  沈翕靜靜的聽著謝嫮說話,只覺得昏暗中她的臉色似乎透著瑩潤光澤,不禁探頭在她的臉頰親了一口,謝嫮害羞的往後縮了縮,沈翕卻依舊追了過去,這回可不僅是臉頰,乾脆直接截住了她柔軟的唇瓣,貼在一起,緩緩研磨,細細品嚐,倒沒有了往日那狂風暴雨般的侵略,細細綿綿的,讓謝嫮止不住的四肢發軟,兩條胳膊情不自禁的勾上了沈翕的肩膀,讓他往自己更加貼近一些。

  片刻之後,兩人皆氣喘吁吁,沈翕居高臨下看著謝嫮,只覺得眼前這一塊有人的肉怎麼著都無法入口,只能放在眼前看著,能摸卻不能吃,那滋味可著實揪心起來。

  謝嫮似乎也有些情動,兩隻潔白柔細的手緊緊捏著沈翕前襟的衣物,將他拉近自己,一道柔媚入骨的聲音自她口中傳出:

  「夫君……」

  謝嫮這聲音一出口,簡直就要了沈翕的命了,只見他突然弓起了身子,再不敢停留在帳子裡,翻身掀開了帳子,下床往地上走去。

  謝嫮不解的喊他:「夫君,怎麼了。」

  沈翕回頭看了看她,只見某人玉體橫陳,秀髮披散,水銀般流瀉在綢布枕墊之上,神情嫵媚動人,再往下看,身姿修長,胸前那兩團,他在傍晚的時候,早就已經檢查測量過,確實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漸漸的起伏大了,此刻的沈翕是不敢去揭開那處的,只是隔著帳幔看一眼,就覺得熱血沸騰,下腹那處再沒法見人了。

  偏偏讓他這樣的罪魁禍首還不知所覺,用那種天真無邪的眼神看著他,眼神彷彿在無言的勾引著他似的,暗道了一聲作孽,沈翕再不敢放肆,乖乖的走到窗戶前面,打開了西窗,吹了片刻的涼風,才讓沸騰起來的心情漸漸的平復下去。

  一切恢復之後,才敢再爬上床,不過這一回他可再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謝嫮不知他為何這般,又湊過來,被沈翕抵住了腦袋,在她耳旁低啞的說道:

  「別,再來一回,我可受不了了。」

  想想他們都已經兩個月沒有行房了,從前兩人睡在一起,幾乎夜夜溫存,一開始的時候兩人都沒有經驗,一步步摸索著來,謝嫮一開始對這事兒並不熱衷,全靠他一人努力,直到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她才慢慢的適應過來,然後兩人幾乎就沒有停過這事兒,就算是謝嫮懷孕的第一個月,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兩人也做了不少回荒唐事,如今想來卻是有些後怕就是了,所以在四個月前,沈翕是真的不敢動她。

  而今夜,沈翕也不過就是想親近親近,並沒打算真的要做到最後,可是沒想到不過這麼碰了一下她,自己就這般急不可耐起來。

  看來的確是禁欲久了,以至於聞見了肉香就有些受不了,這溫存怕是進行不下去了,只好平躺在床上,故意不去看她,她鬧得凶了,沈翕才按著她的手,好言相勸:

  「乖,別鬧了。」

  謝嫮見他確實不想,這才嘟著嘴放開了手,寬大的衣袖中,露出一截修長白皙的胳膊,將之枕到腦袋底下,目光幽怨的看著沈翕,沈翕覺得又好笑又好氣,這個傻丫頭不會真的以為自己不想吧,氣不過的捏了捏謝嫮的臉頰,又俯身在她唇瓣上蜻蜓點水般親了兩下,卻是再不敢深入,淺嘗即止。

  然後才抱著她入懷,呼出一口氣來。

  ****

  聚賢雅居內幾個人依舊聚在一起,傅清流和常林坐在一面喝茶,蘇三郎和吳駿在下棋,趙淼則一隻腳踩在椅子上,對同樣捧著茶杯的沈翕問道:

  「你說皇上怎麼會給你安排到兵部去的?你又不是武狀元,和你同期的不是都到翰林院去了嘛。」

  沈翕抬眼看了看他,並沒有說話,反倒是常林接著趙淼的話頭說道:

  「就是,我也覺得納悶兒了。皇上這到底是走的什麼棋呀?我爺爺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了。」

  常林是兵部尚書常閣老的孫子,常閣老自然知道了沈翕將要入兵部的事情,也是不解。

  「我覺得這事兒懸,你說你爹剛被降了等,你就要入兵部,皇上葫蘆裡賣的藥怎麼那麼叫人看不懂呢?不會是想打一棒子給個糖吧,可就算是給糖,他也大可不必給你吃兵部這顆糖吧,問問常林就知道,兵部可不是那麼好混的。」

  吳駿和蘇三郎在一旁下棋,卻也時刻關注著場內話題,眾人皆屏息等待沈翕解惑,只見沈翕喝了一口茶後,將茶杯放在一旁,說道:

  「別瞎猜了,皇上這麼做自然是有道理的。」

  傅清流卻還是忍不住瞎猜:「道理是道理,可總得說出來讓大家明白明白吧。還有咱們今後怎麼辦?全都跟著你進兵部嗎?這也不錯,咱們一起進去,反正我們這些人裡大多數都是武將家,進兵部也不是很難就是了,要不咱們都進去,互相有個照應也是好的。」

  他這番話,說的常林也有些心動:「前不久我爺爺還在和我說,讓我去兵部掛個職,我沒理他,看來還得去了。」

  趙淼也跟著起哄:「這敢情好,我雖然進不了兵部,不過我爺爺那兒也跟兵部沒兩樣,咱們到最後,說不得還能湊到一起呢。」

  吳駿和蘇三郎搖頭笑了笑,說道:「你們就別給沈大添亂了。他一個人去兵部,總能闖出些名堂來,帶著你們這些累贅,不拖他的後腿就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蘇三郎聽了吳駿的話,也不禁掩唇笑了出來,跟著說道:

  「別看我啊。我們家是禮部,可你們兵部不搭嘎,我就是再怎麼混,也混不進兵部去。」

  幾個人在這裡說笑,最後還是吳駿替他們收住了話題,說道:

  「上回我聽說大皇子也想入兵部,卻是沒能成,皇上似乎並不太想讓大皇子去兵部裡操練,二皇子的外祖本就是將軍,他倒是成天能在軍裡走動的,大皇子看著眼熱,也想進來試試,可皇上偏不讓,你們說,這是不是就是皇上的意思?有意不讓大皇子接觸兵權,是想捧著二皇子?」

  傅清流接過吳駿的話頭,說道:「我看不像,要真是想捧二皇子,那這回二皇子打了北塘回來,不就該封賞太子什麼的嗎,可是你們看皇上那裡可有半點冊封的意思?甚至對二皇子的這份功績,也只是口諭讚揚,實際封賞並沒有什麼呀。」

  幾個人把話題說到這個份上了,傅清流乾脆指了蘇三郎問道:

  「哎,你在家裡可聽到些什麼嗎?你說咱們皇上到今天為止都不冊封太子是什麼意思?攏共也就三個皇子,早點封了太子,不能早點叫人定心嘛。」

  蘇三郎悠閒的落下一子,然後才抬眼看了看傅清流說道:

  「皇帝不急太監急,該冊封的時候,皇上自然會冊封啊。如今看起來最有聲望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皇后所出,要是按照正理來說的話,他們都不是嫡出,大概這裡頭也有這個緣由吧,誰知道呢。我爹也不會回來跟我說這些啊。」

  傅清流聽後,沒趣的巴咂了下嘴,沈翕倒是老神在在的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久久沒有說話。

  蘇三郎突然又小聲的開口道:「不過,我有一回似乎在書房外面聽到了些什麼的。據說歷朝歷代冊封太子,還要有其他一個條件,似乎如今的三位皇子都不具備這個條件,所以才到今天沒有冊封太子。我爹知道這件事,不過卻從未明說過,問了他也只會罵我。」

  蘇三郎的話讓大家都驚訝起來。

  還有其他什麼條件?

  「那照這麼說,沈大之前的決定是對的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乃至三皇子,他們都不具備冊封太子的條件的話,那的確是沒有追隨的理由了。」傅清流轉過頭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沈翕,說道:

  「說不定,沈大這一回去兵部,還真的能領著咱們直接投奔到聖上麾下,到時候不做個開國功臣,最起碼也是前朝舊臣,等新君上位,咱們再好好的替新君大展拳腳,也是好的。」

  這番話之後,聚賢雅居內的氣氛一陣火爆起來,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暢想著未來,想著自己能夠和自己的父輩,祖輩站在同一個朝堂之上,他們就覺得興奮不已。

  而全程,沈翕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他腦中不斷的在思考著一個問題。

  大皇子和二皇子不具備的條件……到底是什麼?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4
發表於 2016-5-16 23:24:54 |只看該作者
  ☆、第133章

  自從廣東回來以後,謝嫮就徹底進入養胎期了。

  這日沈翕要胡泉帶了好幾個大肚子女人來到滄瀾苑,說是供謝嫮挑選的乳母人選,胡總管已經事先替她選過一輪,如今能夠入府的都是經過篩選的,一共十個人,而沈翕打算留四個,這樣就要謝嫮自己挑選了。

  謝嫮將這一水兒二十多歲的年輕婦人看了一遍,才對胡總管說道:

  「我這才幾個月,現在就挑乳母也太早了些吧。」

  胡泉是受沈翕吩咐的,聽了謝嫮的話,不禁說道:「夫人儘管先挑著,要是挑中意了,咱們就把人養在府外,等到夫人生了,再把她們接進府裡來。」

  謝嫮有些哭笑不得,胡泉又跟著補充了一句:

  「這是公子吩咐的,他說挑人是最費力的,有的時候太急反而挑不出好人來,這樣時間充裕,慢慢挑就不怕到時候手忙腳亂。」

  謝嫮也沒了說頭,只好將人都過目了一遍,倒是挑了兩個順眼的,胡總管就記下,將人又領了出去。

  胡總管走了之後,竹情迎上來說道:

  「到底還是公子想的周到,夫人就只管好好養胎,其他什麼事都不用想了。」

  謝嫮摸了摸肚子,沒有說話,就走入了淨房,這些天也不知怎麼的,吐倒是不再吐了,精神也似乎好了很多,就是一個勁兒的想喝水,喝了水就想去淨房。

  從淨房出來,謝嫮就站在門邊的一面琉璃鏡前,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自從懷孕以後,她就徹底放棄了腰帶這回事,在府裡也總是穿著寬鬆的衣服,看了一會兒後,謝嫮只覺得小肚子那邊似乎是大了一些的,將手掌覆在上頭,又一次感歎生命的神奇。

  「看什麼呢?」

  沈翕不知何時回來了,還突然出現在謝嫮身後,嚇了謝嫮一跳,揚手在他肩膀上錘了兩下,才對他說道:

  「你瞧我這肚子是不是大了些。」

  沈翕嘴角噙著一抹溫和的笑,探頭往謝嫮身前看去,說道:「我日日瞧著,日日都在變大,從前說與你聽,你偏還不信,現在自己也發覺了吧。」

  謝嫮也跟著低頭,又看了看,說道:「嗯,發覺了,是大了些的,你說下個月的時候,是不是還會更大些?」

  「那是自然。」

  沈翕摟著謝嫮的肩膀,將她帶了出去,一邊走,只聽謝嫮一邊說道:

  「我也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你說我要是吃了他不喜歡吃的東西,該怎麼辦呀?」

  沈翕失笑,眉眼懼悅,說道:「他現在倒是想告訴你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當然是由著你決定了。」

  謝嫮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挺傻的,可止不住的又想問了,說道:「那夫君你說,他是個男孩兒,還是個女孩兒?」

  沈翕將謝嫮按坐到了椅子上,然後親自給謝嫮去倒茶,聽到她的問題之後,沒怎麼想,就回答道:

  「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歡。」

  謝嫮對他甜甜一笑,說道:「那我要生男孩兒。」

  沈翕將茶杯遞到謝嫮面前,乾脆親自動手餵了她一口之後,才把茶杯送到她手中,說道:「為什麼要男孩兒?女孩兒不也挺可愛嗎?」

  謝嫮一臉偷笑,說道:「夫君還說男孩兒女孩兒一樣,這就問出來了。」

  聽了謝嫮的話,沈翕面上一愣,跟著笑了起來,搖頭說道:「我就這麼一說,你可別拿著雞毛當令箭。」

  說著,就動手捏住了謝嫮鼻子,引起了謝嫮的反抗,沈翕乾脆將兩人手裡的杯子放到一邊,然後把人整個的搬到自己腿上去了。

  謝嫮順勢就摟著沈翕的肩膀,說道:

  「我才沒有呢。夫君喜歡女孩兒,我知道了。要是生了男孩兒,咱們就繼續生,總要給夫君生個女孩兒出來才好。」

  謝嫮這番話說的軟軟糯糯,聽得沈翕心上暖暖的,回頭就看見她靠在自己肩窩上的小臉,紅撲撲的十分可愛誘人,不禁湊上去親了兩口,這才在她耳旁曖昧的說道:

  「好啊,那咱們就多生幾個,以後可不許喊累了,沒有為夫那般耕耘,如何會有今日的結果?」

  謝嫮直起了身子,羞赧的看著沈翕,只見他俊顏如畫,眉眼五官無一處不合她的心意,竟然不知不覺脫口說了一句:

  「若多生幾個孩子,定要長得像夫君才好。」

  「……」沈翕聽了又是一陣笑,然後摟著謝嫮說道:「不,我倒覺得生的像夫人這般才叫好呢。」

  兩人頭抵著頭,鼻尖碰著鼻尖,兩個初為父母之人,竟然全然不顧形象,因為這幾句傻乎乎的話笑了起來。

  轉眼就是五個月了。謝嫮如今她也算比較能吃了,一頓飯能吃好些東西下肚,平常最多吃半碗飯就撐著肚子的她,如今不帶喘氣的就能吃下滿滿兩碗米飯,還特別喜歡吃肉,不管是清蒸,紅燒,小炒,只要是肉她都愛吃。

  因為她這樣不懈努力的吃,肚子就見風似的大了起來。從前的衣裳也都穿不上了,只好新做了一些寬鬆的。

  這日她坐在燭火前,給孩子描小衣的花樣,沈翕拿了一本書坐在她身旁看,謝嫮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沈翕就立刻放下了書,來到她身旁問道: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謝嫮放下了花樣,埋頭看了看,納悶的對沈翕說道:「剛才肚子……好像動了動。」

  沈翕坐到她身旁,用手覆住她的肚子,問道:「動了動?那你感覺哪裡不舒服嗎?」

  謝嫮搖頭,想了想先前那感覺,只搖了搖頭,還沒說話,肚子突然又動了一下,謝嫮和沈翕對視一眼,先前沈翕的手覆在謝嫮的肚子上,也感覺到了那個變化。

  「他……怎麼動了?」

  謝嫮吶吶的問道。

  沈翕抬頭看著她,然後眼睛又盯在謝嫮的肚子上看了看,用同樣費解的聲音說道:「是啊,他……怎麼動了?他竟然……會動。」

  謝嫮倒是沒感覺身體哪裡不舒服,見沈翕一臉感動,不禁笑了,說道:

  「這還是他第一次動呢。之前穩婆和我說的時候,我還有些不相信,如今卻是相信了。這孩子是在跟我們打招呼嗎?還是在翻身?還是在玩兒呀?」

  沈翕癡癡的盯著肚子,仍不解心中疑問,乾脆把謝嫮的衣服敞開了看她的肚子,幸好屋裡燒著地龍,倒也不覺得冷,圓圓白白的肚子上突然又動了一下下,謝嫮驚喜的叫了出來,沈翕也忍不住湊近了謝嫮的肚子,溫柔的撫了上去,小聲的說道:

  「寶兒,寶兒,我是你爹啊。你要是聽見了,就再動一下給爹看看。」

  謝嫮笑沈翕:「他哪裡就能聽見了,他……」

  還沒說完話,就見肚子上又是一陣小小的起伏,直把沈翕看的眼睛都發愣,乾脆把自己整張臉都貼了上去,小聲的喊著:「寶兒,寶兒,聽見了嗎?」

  不過這一回,肚子可就沒什麼反應了。

  沈翕等了好長一段時間,也沒等到,這才回過了神,見謝嫮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頓時也覺得有些羞赧,替謝嫮把衣服穿好,然後將她手裡的花樣子全都收拾了放到一邊,擁著謝嫮躺到了床上,還不時把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期待他們父子下一回的觸碰。

  謝嫮第二天便去問了穩婆,穩婆說這一切都是正常的,然後又請大夫把了脈,確定身子無恙,這才放心下來。

  不過,胎動這件事,倒是給了沈翕一個不小的衝擊,以至於他今後每天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撫摸謝嫮的肚子,貼著她的肚子外頭和裡面說話,謝嫮總嘲笑他犯傻,可是沈翕卻不氣餒,每天都說,有的時候,還真給他說的動動,那個時候沈翕就會笑得特別開心,然後不遺餘力的繼續說。

  這樣的沈翕,謝嫮兩世都沒有見到過,上一世她印象中的主子,那是高冷尊貴,像佛前清蓮一般不容他人褻瀆的,就算是對謝嫮有好感,卻也只是好感,兩人的關係還不至於這樣親密,這一世,她嫁給了主子,兩人之間有了最最親密的關係,可是也不如此刻叫謝嫮覺得感動。

  這總能說明,夫君對她腹中的孩兒還是十分期待和喜愛的。

  ******

  因為沈翕保護的著實很好,所以,這幾個月謝嫮過的都十分太平。

  安安心心的就把肚子養大了,如今已經是七個多月,沈翕在滄瀾苑裡安排了四個經驗豐富的穩婆,也早早的就收拾出了產房,讓謝嫮安心待產。

  這期間,皇后娘娘又招了謝嫮去宮中三回,每回都是賞賜一大堆東西回來,謝嫮有些拿不準皇后的態度到底是什麼意思,問沈翕,沈翕卻也不做正式回答,只說皇后賞賜什麼,收下就是,反正皇后就算要對他們做什麼,他們也無力改變,還不如就這麼受著。

  反倒是老太君回回都要把謝嫮招去問話,問皇后娘娘和她說了些什麼,搞得謝嫮不厭其煩,卻又不能說什麼。

  不過自從上一回被沈翕整過之後,老太君對謝嫮的態度也不敢那樣惡劣了,見了面雖然也沒有好話聽,不過,卻也是不敢再罰謝嫮做這做那了。

  謝嫮如今七個月的身孕,肚子已經很大了,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再沒有從前精神,走也不怎麼走得動,不過沈翕每天回來之後,都會抽空和謝嫮去園子裡走幾圈,生怕她到了生的時候,身子骨太笨重不好生。

  這段時間之後,沈燁也終於被解了禁,得以重返朝堂,頭銜仍舊是定國公,不過卻從加一品降為了二品,從前站在太和殿最前排的他,也要退居二線,站到文武百官第三排去了。

  沈燁雖然心中百般無奈,卻也不敢多說什麼,自己犯了這麼大的錯,皇上還能開恩讓他回來,已經算是極近榮寵,他若再敢表現出任何不滿的樣子,那後果可就不是這麼輕易的了。

  從前追隨沈燁的人,如今大多也都改變了陣營,雖然定國公沈燁的頭銜尚在,不過,似乎已經失了些榮寵,雖說定國公府大公子沈翕今年三月就要正式去兵部做司務,看著前途無量,不過,卻也無法彌補定國公府的損失。

  沈燁從前就是位居高官,手裡倒也沒多少實權,朝臣們奉承巴結他,更多的也就是因為定國公府這些年來聖寵不斷,可如今,聖寵沒了,就算是聖上開始提拔沈翕了,可那也不能保證,定國公府還能回到從前的盛況。

  定國公府的衰退,感覺最分明的,當屬家中的主事女眷們了。

  從前不管是老太君還是二夫人長孫氏,她們在外頭社交圈中,因為定國公府的名頭,沒少受人奉承巴結,可如今定國公府遭了難,那些個從前奉承的人,也都看清了形勢,不僅上門擺放的客人變少了,就是她們出去會客,得到的讚譽也沒有從前那麼多了。

  謝嫮後來也見過兩回沈燁,只覺得他眉宇間的戾氣,一日大過一日,不過,沈燁如今倒也不敢怎麼對謝嫮冷言冷語,有的時候,甚至是看見沈翕和謝嫮,沈燁就自動的離開了,倒叫謝嫮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自從上一回沈泰和楚嫣然的事情之後,沈翕倒是把滄瀾苑和其他院子的聯繫斷了,一般二房和三房的事情,如今已經很難再傳入滄瀾苑中,除非是府中辦宴席請客,要不然其他人別說是見到謝嫮了,就是派人進來傳個消息也是傳不進來的。

  而就在年前十一月,楚嫣然和沈泰就徹底鬧崩了,沈泰終究還是出手打了楚嫣然,讓楚嫣然當天晚上就哭著坐上了馬車,出了城往娘家趕去了。

  謝嫮也是在過年時候的宴席上聽見這些話的,當時她還不知道楚嫣然已經憤然離開了沈家,往武侯府告狀去了。而二夫人長孫氏,直到媳婦離開了沈家,才反應過來,覺得害怕起來,畢竟有問題的是沈泰,這要是楚嫣然回去之後告訴了武侯她和沈泰根本還沒圓房的事情,那鬧起來可就真不好看了。

  據說是第二天,長孫氏就差了沈泰追著楚嫣然出城去,說不管沈泰如何哭求,也一定要把楚嫣然請回來不可,所以,這個年,沈泰是不在府裡的。

  謝嫮在滄瀾苑中過的清閒,也不願去管其他事情,只想把腹中孩兒,平平安安的生下來才是正經。

  沈翕三月初就入了兵部報道,那個時候謝嫮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九個多月的肚子,看起來的確是有些恐怖就是了。

  府裡的穩婆已經搬到了謝嫮臥房的旁邊,乳母也都住進了碧紗櫥中,隨時候產。

  所有人的精神都很緊繃,尤其是沈翕,每天晚上睡覺時,只要謝嫮身子一動,他就坐起來看她,一夜總要折騰好幾回,每每起床去官署的時候,眼底都是發青的,看的謝嫮十分心疼。

  不過,和他說了多少遍,他也只是敷衍,晚上該坐起來看的,一次都沒少過。

  相比於沈翕的緊張,謝嫮倒是平靜的很,因為她除了覺得夜裡睡覺不能平躺之外,其他倒沒什麼不方便的,肚子也是平平緩緩,偶爾能感覺到孩子在肚子裡動。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5
發表於 2016-5-16 23:25:10 |只看該作者
  ☆、第134章

  這天晚上,謝嫮吃了很多東西,就著鹹味重口的回鍋肉,吃了滿滿的兩大碗白米飯,然後還吃了一盤子棗糕,喝了些牛乳。到了睡覺前,覺得肚子還是有些餓,沈翕又去給她拿了些瓜果來,只是柑橘一類,沈翕就給她剝了七八個,再加上蜜瓜之類的,謝嫮吃到最後,沈翕都覺得害怕了,再不敢讓她吃了。

  謝嫮才揉揉肚子,決定不和沈翕抬槓,這才讓他扶著去了床鋪,由沈翕協助她慢慢的躺了下來。

  自從謝嫮肚子大了起來,晚上睡得都不太安穩之後,她就曾建議自己睡到客房去,卻被沈翕一口拒絕,說她睡哪裡,他就跟著睡哪裡,總之兩人要睡在一起。

  謝嫮拗不過他,只好隨他,其實很多時候,謝嫮都忍著不動,只有受不了的時候,才會翻身,然後沈翕就會醒來,醒來之後,也不會吵謝嫮,就是觀察觀察她,然後替她蓋蓋被子什麼的,見她繼續睡了,他才躺下。

  這天晚上也是這樣,謝嫮覺得肚子實在沉重的厲害,似乎總往下墜,她其實沒有睡著,只是閉著眼睛,也不敢怎麼動,身子一陣陣的發涼。

  閉著眼睛的時候,感覺自己被人推了兩下,謝嫮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看見沈翕緊張的湊到她面前,見她醒來,便小聲問道:

  「阿瞳,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謝嫮見他一臉擔憂,便笑了笑,說道:「沒有,你快睡吧。明兒還要起早去官署呢。」

  沈翕還是覺得她有點不對,摸著謝嫮的肚子,一路往下,手掌心裡似乎能感覺到些微的抽動,再看謝嫮閉著的眼睛一顫一顫的,摸到她下腹的時候,謝嫮的眼睛突然睜開了,在黑暗裡對上了沈翕,語氣何其無辜。

  「夫君。我好像……尿床了。」

  「……」

  沈翕眉心一抽,然後才意識到問題,趕忙去掀謝嫮的裙擺,謝嫮雖然覺得很不好意思,不過,她先前一個姿勢躺的久了,手腳都有些麻,動彈不得,只好由得沈翕掀她的裙擺。

  沈翕掀開之後,往內看了看,又摸了摸,羞的謝嫮只想哭:「夫君,你別碰啊,多髒呀。我有些動不了,你拉我一把。」

  沈翕看著手上有些濕漉漉的,突然整個人都彈坐了起來,就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往外跑去,急促的喊道:

  「趙三寶!趙三寶!」

  趙三寶火急火燎就披著衣服從石階那頭的趕了過來,沈翕也顧不得其他,對他說道:

  「夫人發動了,去喊穩婆,叫大夫,再找人來,和我一同把夫人抬去產房,花意竹情呢?快把人都喊起來!」

  趙三寶懵了懵,然後趕忙就振奮了,撒開了腿就往下跑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謝嫮的房間裡就圍滿了人。她的四肢還是有些僵硬,直到現在才驚覺發生了什麼事。

  穩婆李媽她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李媽第一個先爬上謝嫮的床,給她檢查了一下,然後說道:

  「的確是發動了,羊水已經破了一些,得快點把夫人送去產房才行。」

  隨著李媽一聲令下,大家開始運作起來,而謝嫮此時也開始感覺到腹中有異樣的感覺,忍不住捂著肚子叫了起來,一陣陣的抽痛起來,原來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墜漲,她還以為自己晚上吃多了,肚子漲呢,可是現在一陣陣的抽痛,比那墜漲的感覺可是要強烈許多了。

  疼了幾下之後,又停一會兒,然後謝嫮被抬到了主院東上首的產房內,背靠著軟軟的床墊,謝嫮還覺得好了些,可是沒一會兒的功夫,肚子就又開始抽痛,比先前那一撥還要難受,直到後來,謝嫮已經不能看清楚周圍行走的都是些什麼人,甚至不知道她們都在幹什麼。

  腦海裡只聽得見李媽的聲音:「夫人,宮口開了,咱們生吧。你聽我的話,吸一口氣,用力!」

  謝嫮只覺得有一種裂骨之痛侵襲而來,疼的她不禁大哭起來,從來沒有過這樣痛苦的感覺,就是上一世她被李臻打破頭的時候,都沒有這樣疼痛過,下面就像是有一把刀正在將她活生生的劈開一般。

  謝嫮不知道已經幾個時辰過去了,下身的被褥早就濕了換過一條又一條,李媽給她餵了好幾回參湯,又在她旁邊安慰她,鼓勵她,可是,謝嫮就是提不起半點力氣了。

  嗚嗚咽咽的喊著:「夫君……夫君……主子,主子……」

  就在謝嫮覺得自己連眼淚都疼的流不出來的時候,一張擔憂的臉突然探了進來,李媽和其他幾個穩婆都在喊:

  「哎喲,相公快出去,產房不吉利。」

  「快些出去吧。」

  嘈雜的聲音湮沒在謝嫮的耳中,她本能的對那個人伸出了汗濕的手,像是握著最後一根稻草般,沈翕也是急得滿頭大汗,手心裡也是汗濕不已,謝嫮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他,上一世,他就是面對再棘手的國事,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曾經那樣尊貴的人,如今是她的夫君。也許這一回,就是她交代的時候了。老天給了她這個機遇,讓她霸佔了主子這麼長時間,她滿足了,只是可憐了她腹中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兒……意識漸漸飄渺起來,耳中聽見的聲音似乎也越來越遠……

  「阿瞳。用力啊!我在這裡。不要怕,我在這裡,你不要睡!我和孩子都在等你!阿瞳……」

  沈翕來了之後,見謝嫮滿身汗濕,烏黑的頭髮粘在她蒼白的肌膚上時,心裡就像是被一隻鐵錘,生生的錘了好幾下,心臟幾欲碎裂般。

  就像上一回她替他擋箭受了傷,他那時也是這樣的心情。在外頭聽了好長時間她痛苦的喊叫,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無助,若是這份痛苦能夠讓他來承擔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把阿瞳替換下來。

  他的阿瞳,正在替他生孩子,所有人都告訴他,產房不能進,可是,他的阿瞳正在替他生孩子,正在喊他,他又如何能夠不進來呢。

  謝嫮幾欲飄渺的神智在聽見『孩子』的時候,突然就清醒過來了,是啊,她還有孩子,她正在生孩子。生的是夫君的孩子,生的是主子的孩子……

  上一世,主子沒有孩子,他一生過的太苦了。這輩子,老天給了她機會,陪在他身邊,她怎麼能因為生孩子而離開他,這樣的話,不是又要讓他痛苦一輩子了嗎?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孩子……她可憐的主子,今後該怎麼過呀。

  謝嫮的魂魄似乎經歷了很多地方,一會兒是昏暗的房間,一個孩子滿身是傷蜷縮在角落;一會兒耳中又聽見女人的呻、吟喊叫;一會兒又看見一個孩子一臉倉皇的拋在雷雨交加的走廊上,身後有個人在追著他打……

  那個孩子是誰?

  直到一道閃電劃過,那孩子後背上一個紅色的鳳凰胎記映入了謝嫮的眼簾,讓她猛地就睜開了雙眼,瞪著上方的承塵,半晌沒緩過氣來。

  李媽急躁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醒了醒了,夫人醒了。快,快給夫人喂參湯,熱水呢,拿熱水來。」

  「阿瞳,阿瞳。你看看我,你轉頭看看我,是我,你轉頭看看我呀。」就在先前謝嫮的氣息似乎都沒有了,沈翕瘋了似的給她度氣,終於讓她又回過神來。

  謝嫮隨著耳中聽見的聲音轉過了腦袋,看見了一臉焦急的沈翕。

  他曾經的從容,曾經的淡定,在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他的眼裡只有這個臉色蒼白如紙,眼珠子不住翻動的女人。謝嫮在他的雙眸倒影中似乎看見了自己如今的淒慘模樣。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力氣,讓謝嫮大叫一聲,用一把刀,將自己從內而外劈成了兩半,可是身邊卻傳來一陣歡呼:

  「出來了,出來了。頭出來了……」

  緊接著的事情就好辦多了,謝嫮只覺得下腹的肚腸似乎都被掏空了出去,她捏著沈翕的手指幾乎掐到他的肉裡去了,沈翕也無所覺,甚至希望她此刻能多掐自己幾下,就算是好把他的手掐廢了也沒什麼。

  孩子終於是下來了。

  竹情立刻用棉布過來,李媽抓著孩子兩隻青色的小腳,將他倒著抓起,在他同樣青色的屁股上拍了兩下,孩子立刻就發出了哭聲,先是嚶嚶啼哭,再後來就是放生大哭了,聲音中氣足的很。

  沈翕聽見孩子的哭聲,才終於放下了心。手裡卻還是未曾鬆開謝嫮,見她整個人都虛脫在汗水裡,也顧不得什麼,湊上去就親了親她,與她臉貼著臉。

  「恭喜大公子,恭喜少夫人,是位小公子啊!」

  謝嫮聽見李媽吼了這麼一嗓子,這才放下了心,彷彿像是劫後餘生般,心裡充滿了喜悅,儘管身子還很虛弱,下面也是疼的厲害,不過,卻是沒有先前那種堵得想死的感覺了。

  謝嫮抬起頭來,看著同樣感動的沈翕,見他的眼裡也噙著淚,不禁虛弱的笑了笑,想抬手替他擦去眼淚,可自己卻是怎麼都忍不住。

  花意竹情用棉布將孩子包裹好了送到謝嫮和沈翕面前,花意也是滿頭大汗,狼狽不堪,不過現在卻是十足高興的,對著謝嫮說道:

  「夫人快看,小公子長得和您可像了。」

  說也奇怪,謝嫮生完了孩子,倒覺得精神好了一些,還能稍微抬起一點身子,湊過去看孩子,沈翕將孩子抱在懷裡,送到謝嫮面前,夫妻倆都有些哭笑不得。

  這紅通通,皺巴巴的小東西,竟然就是他們倆的孩子。

  謝嫮看見這樣的孩子,突然覺得委屈,眼淚就又多了起來,虛弱的說道:

  「他怎麼……長成這樣啊?」

  沈翕見她哭了,不禁替她抹了抹眼淚,說道:「別哭啊。長得不是挺好嘛,我看著不像你,倒像我,我娘我小時候生出來長得就是這般的,像個猴子一樣。」

  謝嫮被沈翕安慰的哭笑不得,一旁的李媽給她料理好下面,聽了謝嫮的話,不禁失笑,說道:

  「少夫人且寬心,孩子生下來都是這樣的,頭上臉上身上紅通通,四肢發青,養兩天就好看了。」

  謝嫮生完了孩子,倒沒見有什麼其他問題,產房裡的氣氛也就好了許多,眾穩婆都搶著湊過來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恭喜的話。

  沈翕心情大好,放聲說道:

  「全都有賞,一人五十兩銀子!滄瀾苑人人有賞!」

  幾個穩婆高興壞了,她們被請來人請去府中給貴人接生,都是按月支付的薪酬,一個月五兩銀子,這還是遇上出手闊綽的主人家,一般生了之後,主人家最多也就再賞個幾兩幾弔錢,還沒遇過沈家這位大公子這般出手闊綽的呢,當即眉開眼笑,嘴裡的吉祥話兒像是不要錢似的滾滾而出。

  產房內的氣氛一度達到了巔峰,與先前那愁雲慘霧,人人自危的情況大不一樣。

  婆子給孩子用熱帕子擦洗了身子,然後又包在了金絲抱被中,給謝嫮送了過來。

  孩子現在倒是不哭了,眼睛還未完全睜開,一張小嘴倒是一開一合的往兩邊找東西吃了,一隻手露出抱被,抵在他唇邊,不由分說,就湊了過來,夠著要吃自己的手。

  李媽見狀說道:「小公子這是餓了,還是讓乳母抱下去餵奶吧。」

  謝嫮看著這小東西一開一合的小嘴,似乎嫩的能看見裡面的血管般,這麼幼嫩的孩子,她可不太捨得把他送到其他人手裡,最好一刻都不要離開她的身邊。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覺得硬硬漲漲的,抬頭看了看李媽,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要不先讓他吃我的吧,我覺得胸前似乎已經有奶溢出來了。」

  雖說大戶人家的主母很少自己餵奶,不過也畢竟不是沒有,李媽聽了謝嫮的話,又看了看沈翕,只聽他說道:

  「阿瞳乖,還是讓乳母去餵吧,你如今正虛弱,受不得累了。」

  謝嫮咬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做好了決定,說道:

  「我還好,就讓他吃一吃試試看吧。反正都有奶出來了,若是他不會吃,再讓乳母抱去餵吧。」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6
發表於 2016-5-16 23:25:35 |只看該作者
 ☆、第135章

  因為謝嫮的堅持,乳母便將襁褓中的孩子送到了謝嫮胸前,放下了帳幔,就連沈翕都給阻隔在外,組成了他們母子的一個小小空間。

  謝嫮側過身子,讓自己更靠近孩子,那小小的人兒似乎聞見了奶味,竟然神奇的往謝嫮的方向湊了過去,小嘴裹了兩回,就裹入了嘴裡,細細的嘬飲起來。

  乳母也是沒想到一切會這樣順利,托著孩子開心的說道:

  「吃了吃了,小公子吃上了。」

  謝嫮只覺得胸前一陣一陣的痛,身體內油然而生出一種特殊的感覺來,這就是母子連心的感覺了,沈翕掀開了簾子,也將身子湊了過來,從乳母手中接過了孩子,然後坐在謝嫮的床沿之上,托著孩子讓他吃奶。

  夫妻倆都著迷似的看著那不斷吸吮的小嘴,沈翕也是十分好奇,說道:

  「原來孩子竟是這般吃奶的。」

  抬頭看了一眼謝嫮,只見她黑髮挽在腦後,潔白的面頰最近似乎變得稍稍豐潤起來,瑩潔光澤,因為生產而沒什麼血色,看起來有些羸弱憔悴,卻不失純美。

  見她眉眼一動不動盯著自己手中托著的嬰孩,溫柔的彷彿要春風拂面,黑曜石般閃亮的眼珠裡透著一種叫人蘇暖全身的愛意,這便是母親了。

  謝嫮微微往前送著自己,看著這張並不十分漂亮的小臉,似乎不知道疲累一般,直到孩子自己吃的歇了嘴,放開了謝嫮,將小臉轉到一邊,磨蹭著襁褓光華的緞面,打出一記飽嗝,然後便砸著嘴,心滿意足的睡了過去。

  沈翕這才將他托回了自己的臂彎之中,一手再扶著謝嫮平躺而下,便抱著睡著的孩子,靠坐在謝嫮的床頭一側,見謝嫮的眼睛終於忍不住上下合上,卻又像是不捨一般,瞇了一會兒就睜開來了。

  沈翕在她光潔的臉頰上撫了撫,然後才躬下身子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輕聲在她耳旁說道:

  「睡一會兒,我抱著他呢。」

  謝嫮聽著沈翕那叫人安心的聲音,用微弱的力氣點了點頭,然後才閉上雙眼,生產的疲累席捲而來,沒多會兒就像嬰孩一般,沉沉睡了過去。

  沈翕抱著孩子坐在一旁,守著謝嫮,可是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好端端睡覺的孩子,突然哇的哭了出來,沈翕生怕吵了謝嫮睡覺,便掀開了床幔,走出去,乳母接手一看,原來是尿濕了,便將孩子抱去了碧紗櫥,給他從內到外換過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沈翕全程就在一旁看著,倒叫李媽笑了去:

  「哎喲,替人接生了大半輩子,還從未見過哪家郎君如大公子這般愛惜妻兒呢,瞧這片刻都不離眼的模樣。」李媽說完之後,其他幾個乳母也就跟著笑了起來,她們替女人接生,從來沒遇見過男人闖入產房的事情,其實,人們總說產房污穢,血光不吉利,可是她們見多了女人為男人生兒育女時的痛苦,知道女人生孩子,就跟走一遭陰曹地府是一樣的,有命喝湯,沒命身亡,男人們卻只顧著那一點似是而非的血光不吉利,就讓女人獨自受苦。

  因此,她們見到這種愛惜妻兒的郎君,總免不了要誇讚一番的。

  沈翕心情不錯,接過了乳母遞來的孩子,見他打了個秀氣的哈欠之後,就又歪著頭睡了過去,親自抱著他走出了碧紗櫥,又坐回了謝嫮身旁。

  只覺得空虛了這麼多年的心,終於被這一大一小填的滿滿當當。幾年前若是有人告訴他,那樣不堪的自己有一天也會擁有這樣的幸福,他一定不會相信。可如今,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娶妻生子,這個妻子帶給了他如今這樣的喜悅。

  其實他要的真的很簡單,一個溫馨而幸福的家,妻子可以不是高門大戶,但卻要與他志趣相投,而他也會盡自己一切所能,給她幸福,給她平安,給她獨一無二的愛戀。兩人心意相通,再生下一個麟兒,沈翕想,他這一生似乎已經是全了,不管他圖謀的是什麼,將來結果如何,他所要的老天已經給了他,其他成敗就變得不那麼重要起來,而從前那種功利心,如今也漸漸的轉化為對妻兒的保護之心,他今後要做的,就是護著妻兒,不讓他們遭受一點委屈傷害,他們會成為他的弱點,卻也會是他心中最寧靜的一塊淨土,他誓死守衛。

  *****

  謝嫮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說出來都沒人相信,她竟然是生生被餓醒的。

  肚子裡高唱空城計,從來沒有覺得有一刻如這般飢腸轆轆,花意竹情許是伺候了她一晚上沒睡,這個時候正趴在床沿邊上打盹兒,謝嫮忍著腹餓,抬起了身,左右看了看,又側耳傾聽,沒聽到什麼多餘的人聲,也沒聽見孩子啼哭的聲音。

  那小小的身子,她恨不得仍舊如懷孕之時般,將他一刻不停的放在自己身上,花意醒了過來,見她起身,趕忙爬起來扶她,竹情也驚醒。

  謝嫮在二人扶持之下,靠在了軟墊之上,身下倒是不覺得有多痛了,只是覺得身子虛弱的很,花意給她端來了一杯茶,謝嫮喝之前問道:

  「孩子呢?」

  竹情答道:「先前才吃了些奶,又把了尿,現下在碧紗櫥裡睡覺呢。」

  謝嫮點頭,接過了花意手裡的茶杯,花意便就轉身往碧紗櫥走去,不一會兒就抱著孩子來到謝嫮面前,謝嫮給孩子騰了個地方,讓他躺在自己身側。

  竹情見謝嫮笑得瞇了眼,便在旁輕聲說道:

  「小公子可乖了,吃了就睡,睡了就吃,除非餓了和尿濕了才會大哭。」

  幾人正說著話,沈翕就從外頭走進來,手裡正端著一碗雞絲粥和一疊包子走進來。

  謝嫮聞見了那誘人的香味,頓時來了精神,讓花意趕忙去接,沈翕卻對她們揮揮手,讓她們都出去,他親自伺候謝嫮就成。

  花意竹情一出去,謝嫮就忍不住說道:

  「夫君怎知我餓了?這些可不夠我吃。」

  謝嫮說著,就自己往後挪了挪,讓身子坐的更直一些,做好了吃東西的準備,只待沈翕的東西送到面前,她就迫不及待的拿了一隻包子咬下一口,包子的香味在嘴裡散開,謝嫮驚喜的瞇起了眼睛,吃著一個不夠,另一隻手竟然還要去抓另一個,沈翕見她這副模樣,不禁失笑,又是一陣心疼,乾脆坐在一旁趁著她吃包子的空擋給她嘴裡喂粥喝,生怕她吃包子太干噎著了。

  三下五除二,謝嫮就把一碗雞絲粥和一疊四個小包子吃下了肚,猶嫌不夠看著沈翕,還未說話,就被沈翕打斷,說道:

  「待會兒還有飯食,你才剛醒來,哪裡就能吃那麼多東西了。別回頭傷了脾胃,得不償失,飯總要一口一口慢慢吃的。」

  肚子裡有了那些墊吧,謝嫮倒也不是餓的不能忍受了。舔了舔唇,抿了抿她的饞嘴,這才接過沈翕遞來的乾淨帕子,擦了擦手和臉。

  「夫君今日怎的在家,先前醒來,我還以為你去官署了。」謝嫮靠在軟墊之上,伸手摸著孩子頭頂的柔順胎發,對身穿一襲居家服裝的沈翕問道。

  沈翕將她吃完的碗盤收到外頭去,邊走邊說:

  「娘子生產,總要跟官署告幾天假陪伴。」

  謝嫮一聽,心上一喜,她身子底子不錯,睡了一覺又吃了東西,此時精神好的很。

  「真的嗎?夫君告了幾天?」

  沈翕從外頭走入,擦了擦手,說道:「五天,已經用掉兩天了,還剩三天。」

  饒是只有三天,謝嫮也是高興的,沈翕見她笑得燦爛,不禁又抬手替她整理了一番凌亂的髮絲,室內一片溫馨,沈翕乾脆把孩子抱到了自己臂彎中,然後坐到謝嫮身旁,讓她枕著自己的另一條胳膊,謝嫮不是抬頭看看他們父子,內心安靜又平和,不過沒多會兒,她就又沉沉睡了過去。

  ******

  謝嫮生下孩子的消息,第二天就傳回了謝家,沈翕在第一天就派人快馬加鞭去了保定,把這謝嫮生產的消息帶給了謝靳和雲氏。

  第三天是孩子的洗三禮,謝家送來了一些禮品,邢氏當天親自來了沈家看望謝嫮,雖說老太君已經明擺著表現出來不太喜歡謝嫮這個孫媳,不過,邢氏覺得這並不妨礙她來對謝嫮表示關心。

  並且一點都不後悔,給了謝嫮這個面子,洗三禮當天,她親自前來……因為,她在滄瀾苑的內院裡,看見了不少明黃色的禮盒,而當今世上,能夠用明黃色做禮盒的,除非是皇家內院,就算是一等王爵也是不能使用的。

  從前邢氏只隱隱聽說過,皇后對謝嫮很是寵信,三番四次宣她入宮不說,每回還都賜下很多寶物,原本邢氏還不相信,覺得是世人傳的太誇張了,可是如今來到滄瀾苑一看,皇后似乎是真上了心的。

  進入了內堂,花意和竹情便來迎接邢氏,她們倆是謝家的奴婢,因此謝家主母來訪,她們自當相迎。

  邢氏隨著她們去到了謝嫮床前,正好趕上謝嫮在帳中餵奶,帳幔皆放下。

  花意在一側傳話,告訴謝嫮老夫人來了,過了一會兒,謝嫮才命乳母將帳幔掀開一角,將孩子送去碧紗櫥睡覺,自己則整理完了衣物,叫竹情挽了帳幔,見到了邢氏。

  邢氏雖等了片刻,面上倒是不見不耐,對謝嫮說道:

  「怎的是你親自餵奶?不曾找乳母嗎?」

  竹情擠了帕子來給謝嫮擦拭汗珠,謝嫮自己動手,對邢氏回道:「找了乳母,都是晚上喂,白日裡我就自己餵了。」

  邢氏點點頭,語帶關懷的說道:

  「你到底年輕,有這個精力是好的,不過,可也別太累,以為自己底子好就受了累,將來月子裡落下了毛病,可是沒法根治的。」

  謝嫮溫順的點頭:「嗯,謝老夫人提點,我省得了。」

  「你爹娘如今還在保定,你身邊也沒個親娘,這些丫頭用著可還順手?若是缺人的話,我明日再給你派幾個手腳麻利的過來伺候吧,女人月子裡可受不得半點苦累的。」

  邢氏的話,讓謝嫮記起她出嫁前夕,邢氏想把她身邊的陪房都換成一水兒的嬌俏女子的事情,如今她這麼說,雖不至於舊事重提,不過卻還是讓謝嫮有些不太舒服的。

  見謝嫮坐在那裡不動,邢氏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你別多心,就是伺候你,等你出了月子,再把人還給我也成的。」

  她知道謝嫮這是想起了之前她送通房丫頭給她陪嫁的事情,心裡雖然也有些異議,不過她也知道如今的謝家二房,並不是從前那樣好拿捏的了,不說謝嫮嫁到了沈家,就是謝靳和謝韶也是越來越出息了,分別在吏部和戶部混的風生水起。

  那廂謝靳剛去了保定,謝韶就跟著也升了職,兩人的勢頭,自不能壓過謝邰這個准世子,不過,對上三房卻已經有了明顯的優勢,再不是幾年前,被三房壓得喘不過氣,差點就毀了姑娘的二房了。

  雖然邢氏這麼說了,不過謝嫮此時腦中可是完全被雲氏的話洗腦,從前她對沈翕只有尊敬的心,所以,覺得他身邊就算是多幾個女人也沒什麼,可是如今,卻不得不承認,雲氏的話是十分有道理的。

  女人只有在沒有對那個男人動情的情況下,才會容忍他身邊有其他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別說是女人了,就算是他偶爾瞥向其他女人的目光,那都是無法容忍的。

  邢氏的話雖然說的好聽,不過,一旦她鬆口,讓她把人送進來了,那可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便將雲氏的教導貫徹始終,徹底的拒絕了邢氏,說道:

  「沈家伺候的人多了,若是再收謝家的,恐怕別人就該說閒話了。更何況,夫君對我很好,從來也不曾缺過伺候之人。謝嫮多謝老夫人。」

  邢氏嘴角一僵,卻也沒有發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擺了擺手,說道:

  「罷了罷了。我也是怕你身邊沒人伺候,既然人手夠了,老太婆又不是吃飽了沒事,就不強求了。」

  謝嫮對邢氏笑了笑,兩人又說了一會兒家常話,花意就進來傳話,說是二姑娘謝莘來了。

  謝嫮已經好久沒見過謝莘了,聽見她來,趕忙讓花意請她進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謝莘就出現在了門口,身上穿的是一襲桃粉色的春意裙,梳著墜馬髻,全身上下倒是沒用什麼首飾,就只腕間帶著兩隻漢白玉的鐲子,謝嫮知道謝莘手裡鐲子的意義,那是姐夫赫峰家的傳家寶,自從嫁給赫峰之後,謝莘就變得不那麼愛美,首飾什麼的也不見她常戴,只說赫家沒這麼多規矩,其實謝嫮也知道,謝莘這是考慮姐夫的感受,盡量的減輕他的壓力。

  雖然如此,不過謝嫮還是看得出來,姐姐謝莘在赫家過的很不錯,越來越珠圓玉潤的身形就能看出一二來了。

  謝莘先前聽花意說老夫人也在這裡,因此進來之後,先到了邢氏那裡行禮,邢氏受了她的禮之後,也就站起身,對謝嫮說道:

  「你們姐兒倆聊聊,我去老太君院子裡坐坐,待會兒就不來看你了,等到孩子滿月酒,我再上門看你們。」

  邢氏原就不是謝嫮和謝莘的親生祖母,對她們,乃至於她們的孩兒並不是那樣親切,先前也就在謝嫮手裡瞥了兩眼孩子,也不與謝嫮說起,謝嫮也不會把孩子硬是湊上去讓她瞧的。

  如今邢氏說要走,姐妹倆自然心裡高興,不過檯面上還是要挽留一番的。

  邢氏去意已決,推辭了謝嫮的挽留,謝嫮便差了竹情親自送邢氏去老太君的院子裡,以周全禮數。

  邢氏離開之後,兩姐妹才得了清閒,能夠好好的說說話。

  謝莘一來就要看孩子,謝嫮讓乳母把孩子從碧紗櫥裡抱出來,孩子吃了兩天的奶,似乎已經飽滿了一些,雖然還是紅通通的,不過看著可比剛出生那時好看多了。

  謝莘是生過孩子的,抱孩子有經驗,從乳母手中接過孩子之後,竟然沒有驚醒他,依舊在謝莘的懷裡睡的香甜。

  「這孩子生的像你們兩人,眉眼像你,輪廓像妹夫,將來定也是個顛倒眾生的俏郎君。」

  謝莘的話讓謝嫮差點笑出來,掩著唇對謝莘說道:

  「姐,你說什麼呢,他才多大點兒啊,你就看出來了?」

  謝莘一個勁的低頭看他,見他睡著,就沒用手去觸碰,怕兩人說話驚擾了他,謝莘看了一會兒之後,就又把孩子交給了乳母。

  謝嫮在謝莘面前可是端不起架子的,坐了一會兒,人就歪到了軟墊之上,和謝莘聊起了家常。

  「娘估計這兩天就能到了,你姐夫已經派人去城外守著了,爹爹估計一時回不來,總要等到孩子滿月的時候吧。」

  「嗯,爹爹如今也是一方長官,行走總是不便了。吏部有姐夫幫手,爹爹也能少擔憂一些。」

  提起了相公,謝莘就是眉開眼笑的,說道:「你姐夫這個人啊,也是老實的。當初爹爹去保定,對他說舉薦他去做副司正,你姐夫竟然一口就拒絕了,後來還是韶兒和爹爹好說歹說,他才肯去的。」

  謝嫮聽了也是發笑,說道:「姐夫是耿直的,想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如今你們偏叫他走裙帶關係,他怎會不拒絕呢。」

  謝莘橫了一眼謝嫮,說道:「你倒成了他的知己了。當初他也是這麼說的,後來被我罵了一頓,他橫豎都是想往上爬,以什麼途徑上去又有什麼分別呢?他就是死腦筋,不過總算還肯聽得進旁人說話就是了。」

  「那是……」謝嫮歪著身子,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對謝莘說道:「姐夫旁人說的話不聽,總要聽姐姐你的才是啊。」

  姐妹倆相視笑了出來。

  謝莘每每看著這個妹妹,都會想起當年她如何替她勸說父親不要把她嫁給羅大人,若不是妹妹的勇敢和仗義直言,爹爹未必就有那麼快做出反應,而她也未必就能嫁的如今這個舒心的不能再舒心的一等好相公。

  「姐夫是真疼你的。」謝嫮由衷的說道。

  謝莘伸手在她額頭點了點,然後說道:「說的好像你相公不疼你似的,我先前從外頭走來,就見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妹夫在自家府院裡都這般小心,可見對你有多重視。再說你這住的,用的,穿的,吃的,哪一樣不是上上佳物?」

  謝嫮一臉難為情,將被子拉起遮蓋起了臉,原來聽人誇獎自己的相公是這樣美妙的一件事情,怪不得謝莘每回聽她誇姐夫,都笑得花枝亂顫了。

  「我原以為,妹夫今後會去翰林院,可沒想到你姐夫回去告訴我,說妹夫進了兵部,這也是奇聞了。新科狀元棄文從武,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些事情,謝莘是聽赫峰談論的,也是好奇,這才對謝嫮問道。

  謝嫮笑了笑,說道:

  「我哪裡知道他怎麼想的。那一日隨他入宮去了一回,回來之後,皇上就把他派去了兵部,要讓我選,我才不要他去兵部呢。」

  謝莘見謝嫮額頭有汗珠,便抽了帕子給她擦拭,謝嫮也就躺著不動,讓姐姐替她忙活,繼續閒聊:

  「為何?兵部不好嗎?」

  謝嫮搖頭,說道:「不是不好,而是不自由。兵部的事情最忌諱的就是外露,有時候做起事來,好幾天都不回來都是常有的,說是在官署裡做事,不讓出入。」

  謝莘不懂這些,聽了也只是點點頭,說道:「哦,那倒是和文職有些不同了。不過,這些也沒什麼,只要他對你好,身邊沒有旁人,也就成了。」

  「……」

  謝嫮覺得有些無語,這才知道原來姐姐早就和母親存了同樣的心思,自己的男人身邊沒有旁人,這就是她們母女三人要一起奮鬥的目標了,若是從前,謝嫮一定隨意笑笑,可現在,卻是再贊成不過了。

  姐夫赫峰對姐姐很好,這麼多年來,從未聽他們吵過一回,更沒聽說姐夫動過要納妾的心思,想來兩人也是相愛的。

  謝嫮心想,夫妻兩個,就是要做到這樣的地步,才不枉夫妻一回,若是女子一味付出真心,可男子的真心卻總會落在許多女子身上,那這就不是對等的感情付出了,時間久了,總會傷了人心,斷了感情的。

  謝嫮想起沈翕今後的身份,眸中不可遮掩的露出了些許無奈和落寞,如今她看似幸福,可是,卻只有她知道,這樣的幸福,也許不能維持很多年,一旦夫君登基做了皇帝,那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7
發表於 2016-5-16 23:26:02 |只看該作者
  ☆、第136章

  和謝莘說了一會兒的話,外頭就說謝氏傅雙求見。

  傅雙年前也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孩兒,傅雙似乎覺得有些對不起謝韶,鬧了好長時間的彆扭,後來又帶著孩子回榮安郡王府住了些時日,最近才回到謝家。

  謝嫮叫人請她入內,傅雙來的時候,懷裡還抱著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兒,謝嫮見了眼前一亮,謝莘也趕忙走過去,接過了傅雙手裡的孩子,說道:

  「你竟把蓉蓉帶過來了,這一路沒少折騰吧。」

  傅雙穿著一身醬色衣裙,看著老氣橫秋,身姿也不如生養前那般圓潤,下巴頦都尖了,甚至比產前更瘦了一些,她原本五官就不是太出色,如今臉色蒼白如紙,眼底說不出的憔悴來。

  對謝莘勉強笑了笑,說道:「唉,我也不想帶著她折騰,可這孩子剛認了人,我這一步都沒法離開,乳母說,只要見不著我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叫我怎麼捨得。」

  謝莘感同身受:「是了,不過如今還不算是最粘人的時候呢。等到他會說話了,會走路了,那才是頭疼呢。」

  傅雙臉上一陣苦笑,坐到了謝嫮床前,牽著她的手問道:

  「妹妹覺得怎麼樣?身子可還爽利?」

  謝嫮點頭,說道:「還好,就是身上黏糊著,又不許我洗澡擦身子。」

  這句話說的傅雙和謝莘都笑了起來,謝莘橫了她一眼,說道:「你還想洗澡擦身子,這一個月哪怕是在床上孵小雞也得留在房裡,月子最不能見風受涼。」

  傅雙說的沒有謝莘直白,而是安慰謝嫮說道:「哎呀,其實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我們那時候不都這樣過來的。」

  謝嫮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心裡還是覺得,什麼時候要趁著沒人,讓花意竹情給她打了水來洗洗,最起碼也要擦擦身子什麼的。

  看著傅雙臉色有些不好,問道:「別說我了,怎的你如今臉色這樣不好?」

  傅雙臉上似乎帶著愁容,被謝嫮問了也是低頭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反倒是謝莘在一旁和謝嫮說道:

  「唉,你就別問她了,也是韶兒不爭氣,竟然……動了個通房丫頭,虧得娘親最近不在京裡,要不然非得揭了他一層皮不可。」

  謝嫮捂著唇瓣一驚,看著傅雙的神情,便知道謝莘所言非虛,不禁納悶極了,蹙眉不解道:

  「哥哥他……動了別的女人?」所以,傅雙才回了榮安郡王府嗎?

  只聽傅雙幽幽一歎,說道:「這事兒,原不怪你哥哥,是我那些日子與他有些口角,便回了郡王府,他一時苦悶,喝了些酒,那通房就湊了上去,也就那麼一回,其他時候……還是很好的。」

  傅雙這麼說話,謝嫮和謝莘便知道,她和謝韶之間肯定是有了問題了,要不然,以謝韶的脾氣,不可能眼看著她消瘦而不管不顧的。

  不過此時傅雙明顯不想說太多,她們也不好過多的追問,只好先把這個話題壓下,等到之後雲氏從保定回來,再做定奪啦。

  三人說話的功夫,那頭在碧紗櫥內酣睡的孩兒也醒了過來,嘹亮的哭聲傳了過來,謝嫮整個人都為之一震,果然沒多會兒,乳母便抱著孩子來到她身旁,說道:

  「夫人,小公子剛換過了尿布,還是哭鬧,怕是又餓了,您看是您喂,還是……」

  因為謝嫮對她們這幾個乳母說過,只要白天她醒著,就把孩子抱來給她喂,謝嫮對乳母招招手,孩子便被抱了過來,傅雙饒有興致的湊過去看了看,說來也怪,孩子到了謝嫮手中,就突然停止了哭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開著,卻是不知道能不能看見,不過耳朵倒是很靈就是了,哪裡有一點小動靜,他都能精準的分辨過來。

  傅雙見孩子不哭了,便湊上去細細的瞧著,說道:

  「這便是哥兒了,生的虎頭虎腦的,一看就是男孩兒,姐姐妹妹都是好福氣,就我肚子不爭氣,給夫君生了個姑娘,唉。」

  謝嫮不知道說什麼,孩子似乎聞見了母親的味道,便將小腦袋一個勁的往謝嫮懷裡拱,謝嫮無奈,只好放下了半邊帳子,坐在裡面給他喂起了奶,一邊餵奶一邊對傅雙寬慰道:

  「哥兒姐兒都是一樣的,我瞧著蓉蓉就特別可愛,女孩兒家好打扮,越來越漂亮,男兒總是頑皮的,你瞧姐姐就知道,蛋兒這些年可是討人嫌了。」

  謝莘也跟著附和,說道:

  「就是就是,我都快被他煩死了,那個小子如今正是討人嫌的年紀,成天的在家裡闖禍,不是把貓狗鬧得發跳,就是在外頭和旁的孩子打架,滿地打滾的瘋玩兒,我和他爹都頭疼死了。」

  聽了她們的話,傅雙卻是不言語,仍舊一臉羨慕的看著謝嫮的孩兒,謝嫮和謝莘對視一眼,知道傅雙生了個女孩兒始終是她的心病,這個時代的女人,總要有個兒子傍身才安心,女孩兒就是再精貴,最後還是旁人家的媳婦兒。

  這事兒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完的,謝嫮她們更不知道怎麼寬慰了。姑嫂間又說了一會子話,謝莘和傅雙也就告辭了,說過兩天再來。

  她們走了之後,謝嫮也喂完了奶,孩兒吃飽了竟然是不困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左右看著,一會兒吃吃手,一會兒打打哈欠,嘴裡還不時發出『咿呀』的聲音,謝嫮讓他靠在自己的大腿上,牽著他的兩隻小手,和他玩耍起來。

  沈翕回來,看見的就是這樣溫馨的場面,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將外界的一切不快盡皆拋諸腦後。

  謝嫮見他回來,原本眉心微蹙,帶著愁容,不過再看見她和孩子的時候,臉上的愁容便一掃而空了,也不禁對他露出了一抹大大的微笑,沈翕過來之後,先是彎著腰,湊過來瞧了瞧襁褓中的寶貝疙瘩,然後還嫌不夠,乾脆將他抱了起來,讓他躺在自己的臂彎中,然後自己則靠坐到謝嫮身旁,讓她靠著自己的另一邊臂膀,這是一天中,沈翕覺得最平靜的時刻。

  謝嫮靠在沈翕肩膀上,伸手逗弄他,兩隻小手放在襁褓外頭似乎想要抓什麼似的,沈翕也跟著逗了一會兒,然後才對謝嫮說道:

  「孩子名字怎麼辦?」

  沈翕突然開口問這個,謝嫮則是一愣,說道:「自當是由夫君這個父親取了。」

  沈翕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生產過後的謝嫮比產前更加柔媚動人,週身都有一股子叫人欲罷不能的順從柔情,想了好一會兒後,才對謝嫮說道:

  「孩子的大名……我暫時不想替他取,要不就先取個小名吧。」

  謝嫮當然知道沈翕不想給孩子取大名的原因,因為他不想讓孩子跟著他姓沈,溫順的點了點頭,沒有發出任何疑義,說道:

  「好,一切聽夫君的。」

  沈翕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頰,然後才說道:「那小名叫什麼好呢?」

  孩子的大名一般都是交由父親,祖父,或者是族中長輩來取,謝嫮斷不會插嘴,不過沈翕的情況很特殊,他不會容許沈燁和沈家的族長來給他的兒子取名,就是他自己,都不願意姓沈,何況是他們的孩子呢。不過,如果只是小名的話,謝嫮覺得自己還是能夠有點意見的,遂說道:

  「嗯,做父母的無非就是希望孩子平安康健,夫君覺得『康寧』二字如何」

  沈翕將謝嫮說的這兩個字放在口中重複:「康寧……」

  想了想後,點點頭,說道:「甚好。就叫康寧吧。」

  「嗯,就叫康寧。咱們的孩子叫康寧。」謝嫮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其實別說是沈翕了,就是她也不太喜歡孩子繼續加入沈家的族譜,因為,不管怎麼說,這是夫君的嫡長子,若是入了沈家的族譜,將來又是一番贅言,倒不如先拖著,待夫君登基那日,再好生冊封也是好的。

  謝嫮抬頭看了看沈翕,只見斜陽透過窗牖射入房內,正好擦亮他的側臉,臉頰旁榮光四射,將他的鬼斧神工般雕刻的俊顏映襯的那樣脫俗,這一世的沈翕比上一世要來的有人情味,謝嫮印象中,上一世的主子,全身上下都是那種疏離感,生人勿進,高高在上,高處不勝寒,不怒自威,叫人根本不敢接近,可是如今的夫君,雖說眸子裡依舊帶著難掩的煞氣,不過在她面前,卻是溫和了許多。

  打從心底裡生出一股自豪的感覺來,她能夠這麼認為,夫君是因她而改變了嗎?

  沈翕不動聲色讓謝嫮看了許久,見她的目光由一開始的探尋變成了如今的癡迷,他就再也裝不下去,忍不住回頭,對她送上了自己的正面。

  謝嫮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突然傾身對他送上一吻,甜甜的喊了一聲:

  「夫君……」

  「嗯?」

  「夫君你真的好俊。」謝嫮說完這話,已經羞愧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沈翕不禁失笑:「你的夫君俊俏,你竟是到如今才知道嗎?當初你難道不是因為夫君我的容貌而傾心於我的嗎?」

  「……」

  謝嫮暗自抬手在沈翕內側的胳膊上掐了掐,那裡都是嫩肉,饒是沈翕也不禁發出『嘶』的一聲,回頭看向那張明媚的,羞赧的,卻又惱羞成怒的臉,不禁笑得更大聲了。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就被我這無雙的俊顏嚇得雙腿發軟,跪了下來,這事兒我沒胡說吧?」

  沈翕突然很無賴的對謝嫮笑了笑,腦中似乎想起兩人初見面時謝嫮的反應,那嚇得慘白白的小臉,見他像見了鬼似的,沒有任何徵兆的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把他和她的哥哥都驚呆了,自此便留心上了這個女子,一番接觸下來,當真是入了眼,入了心,因著自己身體上的病,原不想招惹她,可是,上天竟然讓他們一步步的走到了今日這種局面。

  想來緣分這種東西確實是很奇妙就是了。

  謝嫮被人突然當面揭了底,臉上發窘發燙,看著沈翕那一臉『你戀我至深』的神情,謝嫮就覺得好無辜,抓了抓根本就不怎麼癢的側臉,說道:

  「我……才不是因為……」

  若真是因為你帥,我就跪了,那也太沒格調了吧。謝嫮心想。

  沈翕見她這樣羞窘,有心逗一逗她,說道:「不是因為那個,那你因為什麼?咱們從前又沒見過,你也犯不著給我行那樣大禮呀。」

  謝嫮無奈的歎了口氣,幽幽的說道:

  「哪裡是沒見過……」

  沈翕奇道:「哪裡是見過的?你這樣的美貌小姑娘,我只要見過一面就不會忘記的。」

  謝嫮看著沈翕,突然覺得他們之間的話題好像變了個方向,蹙眉問道:

  「夫君對美貌小姑娘的記性很好嗎?」

  「……」

  饒是沈翕都察覺出了這個問題一定要斟酌了回答,咬了下唇,然後蹙眉說道:「額,倒也不是。只是若是我從前見過你,就一定能認出來就是了。」

  謝嫮掩唇偷笑,說道:「那可未必,小時候的我瘦骨嶙峋,才不長如今這般模樣呢。」

  康寧在沈翕的臂彎中竟然漸漸的睡了過去,沈翕伸出另一隻手摟住了謝嫮的肩膀,說道:

  「夫人生成什麼樣,為夫都有自信能夠認出你。」

  謝嫮耳中聽著他低雅的聲音,室內又是一陣寂靜,覺得舒服極了,便閉上了雙眼,睡著前,也對沈翕迷迷糊糊說了一句:

  「這話該我說的,夫君才見過我多久,我卻是見了你幾十年了……」

  沈翕失笑:「幾十年?」

  正想回頭和她再調笑理論一番,回頭卻見那人已經靠在他的臂彎中睡了過去,沈翕無奈的左右看了看,這娘兒倆倒真是會挑地方睡覺,兩人如出一轍的睡顏近在眼前,沈翕雖然已經預想到兩條胳膊的下場,但心中卻還是無比滿足。

  ******

  雲氏在第五天終於從保定趕了回來,連謝家都沒有來得及回去,就直接被沈翕接到了滄瀾苑中。

  她來的時候,謝嫮正在餵奶,見到雲氏面上一喜,就要坐起來,孩子感覺到母親動的讓他沒法好好吃奶,咿呀著就要哭,雲氏湊過去趕忙對謝嫮搖手,說道:

  「你喂便是了,別動他。」

  謝嫮這才靠回軟墊之上,見母親風塵僕僕,很是感動,說道:

  「怎的這樣快就來了,路上趕的很吧。」

  雲氏笑了笑,她與謝靳去了保定,身子倒是越發圓潤了起來,從前在謝家,多少不等都要操一些心,去了保定卻是天高海闊,夫妻倆別提多快活了,吃得好,睡得好,自然豐腴起來。

  聽謝嫮這麼說,便搖頭,說道:

  「不趕,我本來就說要這兩天回京,想在你生產之前趕到你身邊的,沒想到你發作的這樣快,還是晚了兩日,身子感覺怎麼樣?我見女婿這裡全都安排的井井有條,當是妥貼的吧。」

  謝嫮點頭,對自家夫君那是一千一萬個滿意,說道:

  「嗯,他辦事從來都是妥貼的,將我養的很好,我只怕將來太過豐腴,身子再瘦不回去了。」

  雲氏笑了笑,說道:「你如今自己餵奶,想來也不會豐腴到哪裡去,現在多吃些,奶水便足夠,營養也好,等斷了奶你再調養身姿也不遲。」

  「你爹從保定給你帶了好些核桃山果回來,我都讓人送去廚房了,保定那裡也不比京城。」

  雲氏這麼說道,謝嫮點點頭,對雲氏問道:

  「父親最近還好嗎?」

  雲氏點頭,說道:「他呀,除了忙一些,日子過的可比京城舒坦多了。在哪裡他可是大老爺,不比從前在謝家,總是低人一等,倒也活出了些滋味,越老越聽話了。」

  謝嫮的印象中,謝靳對雲氏始終都是聽話的,如今變得更聽話,只不知是哪一種聽話程度了。

  「對了,上回嫂子來我這裡,臉色看著不太好,我隨意問了問,像是和哥哥起了矛盾,哥哥也……動了身邊的通房……」

  謝嫮知道母親一回來就趕到她這裡來了,免得她一會兒回去之後驚訝,她在這裡還是先知會她一聲比較好。

  誰知道,雲氏對這事兒倒像是早就知道了,歎了口氣,說道:

  「唉。我就知道他們倆會鬧成這樣。其實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你哥哥……」

  謝嫮有些奇怪,向來雲氏對男子納妾或不忠一事很反感,怎的現在卻幫哥哥說起話來了?

  雲氏接下來的話,替謝嫮解了惑,說道:

  「你嫂子既想你哥哥守著她一個人,可是卻偏偏時常把他往旁的女人那裡推拒。小日子來了,她就讓你哥哥去旁的女人屋裡睡,不僅讓他去,有時還給他安排好人選,我從前在府裡的時候,就看見過好幾回,你哥哥開始都不理會,她把他推向其他女人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去睡書房的,然後你嫂子第二天就會埋怨他,可是卻同樣的又會對他特別好,我也和你嫂子說過幾回,可她似乎聽不進去,與我冠冕堂皇的說,男人都會納妾云云,當然我也知道,這是她生長環境的問題,也不好太怪她,可是婚姻和感情都是需要盡力維持的,她這樣推拒一次兩次還成,推拒多了,你哥哥自然也會厭煩。」

  雲氏說話的時候,謝嫮餵好了奶,將孩子抱給乳母去哄著睡覺,雲氏卻截了孩子抱在手裡,一邊逗弄一邊接著說道:

  「就拿這回你嫂子生了一個女孩兒,她就特別緊張,覺得是自己的錯,我都沒敢告訴你,她剛生蓉蓉那幾天,連飯都沒吃,月子裡成日躲在房間裡哭,你哥哥和我無論怎麼安慰,她就是不聽。我也不能在京城久待,畢竟你爹還在保定,一個人沒人伺候,我也不放心,就回去了,回去之前,你嫂子還沒出月子,就開始給你哥哥安排侍寢的人,如今你哥哥碰的這個通房,就是你嫂子自己硬塞給你哥哥的,如今你哥哥從了她,她就更不快活了,你哥哥好幾次與我們通信,言語中不乏厭倦,從前那樣灑脫的一個人,如今竟也被這些事纏的拘束起來。」

  謝嫮似乎有些不明白傅雙的心態,按照雲氏所說,她明明很排斥哥哥找其他女人,可是每日卻還是不遺餘力的給哥哥找女人,並且將他推到旁的女人身邊去,然後發現第二天哥哥沒有碰其他女人,她就會特別高興,這就像是一種試探,試探丈夫是否忠貞的方法。

  「我覺得嫂子可能誤會了什麼。夫妻相處,她總是這樣試探哥哥是肯定不對的,別說是夫妻了,就是與人交往,你總是懷疑人家,試探人家,人家也會厭煩的呀。」

  謝嫮說出了自己感受,想想上一回她還和謝莘兩人一同埋怨謝韶,如今聽了這些內情,卻是不知道該如何評判對錯了。

  雲氏也是一歎,說道:

  「這些道理,我從小就教給你們,你嫂子的母親是榮安郡王府的妾侍,所以,她本身定是對妾侍這個身份很矛盾,既想學著郡王妃那般控制妾侍,卻又不想讓丈夫太親近妾侍,她一個勁的試探推拒,你哥哥縱然一開始對她無限真情,在這種沒有止境的試探之下,你叫他如何應對呢。這一回他碰了那通房,雖說是藉著酒性,卻也是真的想斷了你嫂子這種奇怪的念頭,動了其他女人之後,他第二天就寫信給我請罪了,唉,我也是沒法給他們出主意,事實上,夫妻倆的事情,也只有夫妻之間慢慢去解決,旁的人說什麼都是累贅。」

  謝嫮點點頭,覺得雲氏說的有道理,便不打算再攙和這些事情了。

  話說完了,雲氏便低頭仔細看著懷裡的孩子,對謝嫮說道:「長得不像你,像女婿!你生下來的時候像個小貓,一點點小,我都擔心你養不大,沒想到如今也長大了,竟然也能生孩子了。」

  謝嫮笑了笑,說道:「長得不像我,脾氣似乎也不像我。成日裡睡覺,醒了也沒太多聲音,只有餓了和尿了才會大哭,其他時候就不像個孩子。」

  聽了謝嫮說這些,雲氏才真的笑了出來:

  「這麼說,可是真的不像你了。你小時候可鬧了,別看你小小的身子,哭起來像貓叫,可是你的耐力是真好,哭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的不在話下,非要人站起來抱著走才肯,不如意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謝嫮聽著雲氏說這些,心中更是溫情一片的。

  沈翕從外頭走入,給雲氏見了禮,他一說話,雲氏懷裡的孩子就轉頭去看他,去找他,雖說眼睛看的不那麼準確,可是方向總是對的,然後就開始在雲氏懷裡扭動,卻也是不哭,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音,雲氏將孩子交給了沈翕,說道:

  「孩子怕是知道父親來了吧。你抱了試試。」

  沈翕接過孩子,果然他就安分了,窩在沈翕的臂彎中,開始啃手。雲氏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

  「到底是一脈相承的,這父子感情啊怎麼都割不斷呢。」

  這句話,話音剛落,沈翕懷裡的孩子就大哭了起來,謝嫮一驚,沈翕卻是從容淡定,伸手往襁褓裡摸了摸,然後便將孩子抱到了謝嫮腳邊,將他平放在床上,然後熟練的解開襁褓,從一旁拿出一塊乾淨的尿布,動作熟練的給孩子換過了尿布,然後重新包好抱起來。

  這一系列的動作下來,謝嫮這幾天是看多了的,雲氏倒是驚訝的合不攏嘴了,說道:

  「女婿這本事是跟誰學的,倒還真有那麼點架勢。」

  沈翕莞爾一笑,說道:「都是和乳母學的,阿瞳不顧疲累,堅持給孩子餵奶,我這個做父親的總也要替他做些什麼,可是餵奶我也不能,只好做點這些事情了。卻也不難。」

  雲氏聽了連連點頭,大讚沈翕,謝嫮也是開心的很,在一旁傻笑,只盼時光慢些,歲月靜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8
發表於 2016-5-16 23:26:18 |只看該作者
  ☆、第137章

  晚上客人們走了之後,沈翕和謝嫮在房中吃飯,康寧下午玩兒累了,到了傍晚的時候,謝嫮又給他餵飽了肚子,換過乾淨的尿布後,讓乳母抱著回了碧紗櫥。

  「滿月酒定在下月初八,你也出了月子,就不在滄瀾苑辦了,國公說在主院裡辦,屆時會大宴賓客。」

  沈翕端著飯碗,說著看似稀鬆平常的話。

  謝嫮倒是不解的抬頭看著他,問道:「國公真要給康寧辦滿月酒嗎?」她還以為沈燁斷不會攬下這種事的,畢竟從小沈翕來路不明的身份就是闔府上下皆知道的事情,他這個兒子都不被沈家承認,更別說這個兒子的兒子了。

  沈翕點頭,依舊平靜的說道:

  「名義上我還是他兒子,他表面還是要善待我的,更何況,如今沈家遭貶,他若在這時鬧出一些惹人非議的事情來的話,並非明智之舉。」

  謝嫮可沒有沈翕那麼好的脾氣,放下了筷子,蹙眉說道:

  「我只要一想起咱們在回京的路上,他對我們下那樣的狠手,巴不得現在就和他撕破臉皮,如今和他虛與委蛇,實在叫人噁心。」

  沈翕失笑:「有些事情他可以暗著做,卻不可以明著來,那筆帳我記下了,將來總有他償還的時候。不過現在還不是時機,我也需要沈家這個背景來做一些事情,再等等吧。我總會給你報仇的,你信我嗎?」

  謝嫮連連點頭:「信。」

  將來整個定國公府都會隕落在夫君的手中,不過區區一個沈燁,她如何會不相信夫君能把他整死呢,就是挫骨揚灰也使得啊。

  沈翕給謝嫮夾了一筷子菜,說道:「那就再等等吧。」

  「嗯。我也沒說一定非得現在就去了結那老匹夫嘛。」謝嫮又端起了飯碗,如是說道。

  沈翕聽了她的話,竟然又笑了:「老匹夫……說的不錯。」說完這句,沈翕的眼睛就是一瞇,似乎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上一世,謝嫮從來沒有聽沈翕提過他登基前的事情,只是知道他後來滅了定國公府滿門,可是為什麼滅,她和其他人瞭解的程度也差不多,甚至於,那個時候她已經入宮了,定國公府被滅的時候,她瞭解的事情可能還沒有宮外的人多。

  沈翕吃著飯,一隻手放在茶杯上,眼神帶著迷惑,手卻是遲遲不把杯子拿起來,謝嫮放下筷子,將手覆在他的手上,不意外的覺得有些冰涼,沈翕感受到溫暖,抬起頭來看她,反手握住了她,說不出的情義流轉。

  *****

  康寧的滿月酒那天,謝嫮也出了月子,產後的她比之前豐腴了一些,整個人珠圓玉潤,容光煥發,週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貴氣,穿著一身綰色吉祥緞紗褙子,從前的絕世容貌,如今也轉化為婦人的典雅溫婉,像個成熟的蜜桃,散發著誘人的芳香,水潤蜜甜。

  竹情給謝嫮梳了個元寶髻,把謝嫮可美死了,頭髮是剛剛洗過的,通順潤澤,與前一個月的滿頭的油膩實在是不能比的,也不知這一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到後來的幾日,謝嫮都不敢讓沈翕待在她身側共榻而眠了,沈翕無奈,又不想去書房睡,就讓人搬了軟榻進來,睡在謝嫮的床旁邊。

  如今出了月子,謝嫮的臉色已經被潤澤的相當好,精神十足的,就連眉眼溫和了不少,竹情給謝嫮梳好了頭,不禁讚道:

  「夫人可真美。」

  謝嫮看了看她,這一回倒是沒有謙虛,不說別的,就說這洗完澡後渾身輕鬆的感覺,都讓她心情大好,更別說聽見貼身婢女的誇讚了。

  今日滿月酒是在定國公府的主院進行的,謝嫮待會兒只要帶著乳母和孩兒去前院露個面就行了,畢竟雖說是孩子的滿月酒,不過,前來道賀的人,又有多少是真的來看孩子的呢。

  久違的美美打扮一番後,謝嫮才走出了內間,對花意問道:

  「公子現在哪裡?」

  花意是百事通,笑靨如花的對答如流:「在主院招待賓客,先前聽說主院來了貴客。」

  謝嫮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便去到滄瀾苑的院子裡,看了看她擺下的幾張私桌,這是專門用來招待娘家姐妹和一些不喜在主院湊熱鬧的夫人小姐的。

  而主院中,沈翕正在和傅清流站在影壁前說話,就有兩個小廝急吼吼的跑了進來稟告,一個去了內堂尋沈燁,一個跑到了沈翕面前,說道:

  「公子,大皇子和二皇子聯袂而來,已經到了燕子巷口,請您和老爺快出門迎接去吧。」

  沈翕沒說話,倒是傅清流瞪大了眼睛,說道:

  「看清楚了?真是一起來的?」

  小廝連連點頭,說道:「世子說笑了,這種事小人如何敢信口胡說呢。還是請公子快些準備吧。」

  小廝話音剛落,就見沈燁面色凝重的從內堂走了出來,對沈翕招手,說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聯袂而來,快隨我出去迎接。不可失禮。」

  沈燁說完這話,目光還特意掃了一眼傅清流和正往他們這裡走來的常林和吳駿,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要沈翕在眾人面前,不可與這些紈褲子弟相交過近。

  沈燁率先走在前頭,身後還跟著一些朝廷官員,沈翕雖被點名,卻也只是隨在一側,並不靠前,傅清流他們匯合之後,也都跟著沈翕身後走去。

  定國公府門前,兩輛馬車同時停下,同樣的尊貴,前一輛是寶藍綢布頂,馬車週身鑲嵌著五彩寶石,看著華貴奢侈,而後一輛則簡潔大氣,連裝飾用的都是胡刀,頗有霸氣。

  不待馬車中人走下,眾人皆以能猜到馬車裡貴人的身份,前一輛馬車裡必定是大皇子封瑜,而後一輛則必定是二皇子封暨。

  果不其然,在萬眾期待之下,封瑜率先自馬車內走下,一陣此起彼伏的行禮問安之後,封暨也從馬車內走了出來,大馬金刀般走到了大皇子封瑜身旁,給他行禮,拱手抱拳作揖,喊道:

  「皇兄萬安。」

  大皇子亦抬手對二皇子拱手回道:「二弟有禮。」

  兩人都是皇子,並且皆已封王,地位相當,而眾所周知,大皇子與二皇子其實也是同年,不過大皇子比二皇子早出來一個時辰,這才佔了個大字,尋常倒是不怎麼與二皇子擺皇兄的架子。

  眾人給他二人行禮,沈燁迎上前去拜見,說道:

  「兩位殿下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大皇子在人群中掃了一眼,看見悠悠然站在人群中的沈翕,不禁說道:

  「哪裡,國公客氣了。本王與沈大公子乃是至交好友,至交好友之嫡長子出世,本王又豈可不來恭賀呢。」說完這句話之後,封瑜便果真對著沈翕的方向抱了抱拳,沈翕亦回禮之。

  封暨也不甘落後,說道:「沈大公子交遊廣闊,皇兄卻不知與他何時成了至交好友了?我倒是不知沈郎竟有此際遇。」

  二皇子封暨說話倒是一口一個『我』字,不如大皇子一口一個『本王』來的霸道,不過,卻也似乎更能體現出他與沈翕的親厚,在二皇子看向沈翕的時候,傅清流便主動站出來對二皇子行禮作揖,躬身行禮:

  「參見兩位殿下。」

  定國公沈燁完全沒有想到,兩位皇子今日會一同上門,並且直接表現出了對沈翕的招募之心,心中暗恨不已,但是表面上卻還得維持慈父的面貌,畢竟旁的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但他卻是知道的。

  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把沈翕推到皇家人的眼中去,因此自小對沈翕多番打壓,甚至不惜毀了他,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憑著一己之力,做出了那些大事,並且在不知不覺間,竟然早就籌謀考了功名,他是直到他中瞭解元之後才得知這件事的,那時候,他羽翼已豐,名號上了功名冊,便再難革去,更別說,這京城之中,又有誰會不知道沈翕是他沈燁唯一的兒子呢,竟然叫那小子在士林中的名聲,一飛沖天,不可收拾了。

  那是的沈燁如何不知道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他這是想憑著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的考上殿試,然後見到那個人。

  沈燁一直都知道,當今聖上天和帝對洛氏的感情,也是因為他的這份感情,他們國公府才得以有了加一等的雄威,可儘管定國公府的一切都是因為洛氏這個女人所帶來的,但這些東西也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沈燁,他在這件事裡的被動,還有洛氏帶給他的恥辱,為了這個女人,皇上竟然要他絕後,將他招入宮中,要他立下永不納妾停妻的誓言。

  可憐他沈燁心高氣傲一輩子,等到那個女人死了,他都不能從這個誓言中走出,還要替那個不貞的女人守身如玉,哈,世間還有比這更欺負人的嗎?

  於是沈燁便把一腔怒火發洩在了洛氏和她的孩子身上……年輕時的洛氏,自信張揚,與他成親之後,明明是自己做了那等不知廉恥的事情,可她偏偏毫無所覺,絲毫都不反省,沈燁恨在心中,親手毀去了她的自信,他要她像狗一樣匍匐在自己腳下,這份恨,讓沈燁深埋心底。

  只不過,如今的形勢看來,他的這份恨意似乎也只能埋在心底了。因為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那個賤婦的賤種,竟然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讓他再也無法撼動了。

  更別說,如今他見到了那個人……要除掉他,也就只有在暗地裡進行了。可是自從上一回行刺失敗之後,這小子身邊就像是鐵桶一般,根本無法近身,別說是行刺了,就是近身打探消息都是不能夠的了。

  秀頎如松的沈翕似笑非笑的走至前面,對兩個皇子明顯較勁的言語並不做理會,伸手做出『請』的手勢,淡然的說了一句:

  「兩位殿下請。」

  隨著封瑜和封暨掀袍而入,其他出門迎接之人皆小心翼翼的分道兩邊,令兩位尊貴的皇子先行入內。

  沈翕帶著他們去了特意主院的書房,由沈燁,沈翕,傅清流等二品官員親自接待。

  不過沈翕在內裡待了片刻,也就出來了。

  正巧遇上謝靳和謝韶進門,傅雙低眉順眼跟在謝韶身後不說話,沈翕趕忙迎上前去,對謝靳行了個女婿大禮,然後才抬起頭來說話。

  「賢婿不必多禮。」

  沈翕又對謝韶拱手抱拳,謝韶也熱情的回應,說道:「好久不見,妹夫別來無恙。」

  「自是無恙,兄長在戶部可好?」

  謝韶嘿嘿一笑,這兩年他在戶部混的風生水起,其實也和這妹夫脫不開干係,謝韶從前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成了沈家大郎的大舅子,沈家大郎是什麼人,在他們小一輩的貴公子圈兒裡,那是神級別的人物,連中三元的天才,而這個天才,如今竟然成了他貨真價實的妹夫,不得不說,如果他謝韶算是有那麼一點小運氣,那他的妹子謝嫮就是有驚天動地大運氣的。

  儘管如今定國公府被降了等,不過,大郎沈翕卻是入了兵部,頗有挑起大梁,獨當一面的趨勢,若是今後定國公故去,那這定國公的頭銜,妥妥的就是沈翕所有啦,到時候他的妹子妻憑夫貴,竟然能一下子坐上那國公夫人的位置。

  腦中這番想念,讓謝韶著實開心了一把。

  沈翕一路和謝靳回著話,一路將他們帶去了滄瀾苑,謝嫮正在招呼雲氏她們,雲氏和謝莘一早就已經等不及來了沈家,就被帶到了滄瀾苑中,她們自不慣在主院與人虛與委蛇,在滄瀾苑中,雖說只有幾桌人,不過卻也樂得自在。

  聽著伶人在旁吹奏笛子,聲音悠揚而煥發,互相間吃吃東西說說話,別樣的悠哉。

  謝嫮見到謝靳和謝韶,便趕忙上前行禮,謝莘也出列行了禮,將傅雙領入了席面,謝靳親自把謝嫮扶了起來,說道:

  「辛苦我兒了。」

  謝嫮甜甜一笑,便叫乳母將康寧抱了過來,謝靳躍躍欲試,將康寧抱到了手裡,這時的康寧早就上了奶色,不再是剛生出來時那般紅皮揪腦了,已經越發白皙豐潤,眼睛完全睜開之後,竟然是謝嫮頗為相似的,只不過其他地方卻是像足了沈翕。

  謝靳抱著孩子竟然就不願意放開了,雲氏見他笨手笨腳的,臉上卻難掩喜色,也是高興地,可回頭一看媳婦兒那有些哀戚的臉,雲氏又不忍心了。

  她這個媳婦哪兒哪兒都好,會做事,會說話,上得了檯面,對他二老也是相當孝順,就是在這陳腐觀念上很是要不得,自從她生了個姑娘,總是覺得旁的人不喜歡她的姑娘,只喜歡小子。

  先前謝靳抱著康寧的樣子定然又讓她誤會了,雲氏只覺得一陣頭疼。

  謝韶也跟著抱了一會兒小康寧,坐回傅雙身旁之時,見妻子雙目泛紅,不禁湊近她,小聲的問道:

  「怎麼了?」

  傅雙被丈夫這麼一問,眼裡的淚水竟然就那樣多了起來,嚇的謝韶不敢再說什麼,傅雙咬著唇,對謝韶做了個福,說道:

  「都是妾身沒用,沒能替夫君生下麟兒,妾身難辭其咎。」

  謝韶看著她,無奈的歎了口氣,竟是有些疲累,傅雙見他這樣,原本不想在這裡和他說太多,可是不知怎的,腦中就想起了他那日碰的通房來,飲了一口茶,傅雙突然對謝韶說道:

  「上回伺候夫君的阿梅,也該是時候抬成姨娘了。夫君想什麼時候抬?」

  「……」謝韶有些氣惱的看著傅雙,他已經被這個女人氣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用茶杯掩著唇,憤然說道:

  「你就抓著這件事不放了,是嗎?」

  謝韶從小受雲氏的熏陶,知道他這事兒做的也不地道,可是誰又能說這一切不是被逼的呢?妻子成天口是心非,成天的試探他的忠心,是個男人都想回家之後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是她呢?總是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把女人推到他的身邊,然後看他拒絕,他拒絕了,她就心情大好,他若是對那些女子假以辭色,縱然沒有真的碰她們,她都會心情糟糕,以至於說話冷嘲熱諷,拒人於千里之外。

  謝韶覺得再這麼下去,他和她的感情真的就快要消失殆盡了。

  乾脆賭氣般,急吼吼的對傅雙說道:

  「你是主母,什麼時候抬她,你看著辦好了。」

  傅雙瞪大了雙眼,看著謝韶,終於是忍住了淚水,低下頭去,不讓謝韶看見她的神情,咬唇說道:

  「妾身……知道了。妾身回去便擬定時日,將阿梅抬做夫君的姨娘。」

  「……」

  謝韶心裡煩悶,便沒有說話,乾脆站起來去到謝靳那裡,抱過了謝嫮的孩子,坐到一旁的桌子上去了。

  謝靳和謝韶只是來看看孩子,並不在此入宴,沈翕留著給孩子換過了尿布之後,才又帶著謝靳和謝韶去了主院。

  沈翕再次回到書房之中,室內茶香一片,大皇子和二皇子坐在上首,沈燁伺候在旁,盡心盡力的解說著這杯中茶水的種類和味道,大皇子倒是聽得饒有興趣,不過,向來野性的二皇子卻實在對這些江南文士的酸言不感興趣,便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傅清流說著話。

  沈翕入內之後,傅清流便眼前一亮,沈翕來到他們之間,二皇子亦來了興致,對沈翕說道:

  「沈郎去了哪裡,傅小郎正與我說著你們幾年前在兗州做的事情,你來與我說說仔細,到底是怎麼讓兗州太守自動認罪的?」

  傅清流立刻就給沈翕讓了個位置出來,沈翕便就順勢坐了下來,二皇子封暨似有若無的瞥了一眼大皇子封瑜,只見大皇子正專心致志的和沈燁聊著茶道,似乎並沒有主意他們這裡。

  「前不久我聽說東海邊的海寇十分猖狂,兵部進來是要對東海用兵了吧。說到海軍,我主推王青,他當年是施華海軍裡的副將,立過不少功績,是個能人。」

  二皇子突然就開口和沈翕聊起了兵部的事情,這下大皇子可就再也裝不住,回過頭來看著他們了,因為誰都知道,兵部是大皇子封瑜心裡永遠的痛,上回他自請入兵部的事情,朝中大部分官員都知道,而皇上也拒絕了他,也是大夥兒都知道的,在兵部的事情上,大皇子可真就不如二皇子了,二皇子的外祖是將軍,他生下來就能得到外祖的支持,隨外祖出關戰場上立功。

  不過,大皇子進不了兵部,並不代他不想進兵部,更不代表他不想知道兵部的事情,而東海海寇之事,並不是什麼秘密,因為沿海官員已經早有奏報上了朝廷,只不過,這件事還在內閣商議,並沒有什麼示下,如今二皇子既然主動提出來,難道他是聽到了什麼風聲不成?

  沈翕喝了口茶,看了看氣定神閒的二皇子,又看了看頗有興趣的大皇子,這才笑著說道:

  「二皇子太瞧得起沈某了,我不過是兵部一個小小司務,這等機密之事,如何會輪到我知道呢?二皇子這是問錯人了吧。」

  封暨似乎早就猜到沈翕會這麼說,其實他又何嘗不知道沈翕如今的身份,與他說這個不過是想多些話題罷了。

  若說從前他是想把沈翕這幫人收入旗下,為的就是不想讓他們被大皇兄收攬了去,可是自從皇上召見沈翕之後,破天荒將他派去了兵部,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之所以會把沈翕送去兵部,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要不然如何會讓一個新科狀元之才的人去兵部呢。

  就是因為皇上的這份在意,讓封暨覺得必須要把沈翕攬入羽翼之下,今後若是皇上有什麼安排的話,他也好早作準備。

  不過,和他打一樣主意的人還有一個在這裡。

  他能想到的事情,大皇子又如何會想不到,因此才有了今日這樣的局面發生。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39
發表於 2016-5-16 23:26:31 |只看該作者
  ☆、第138章

  雖說今日藉著沈翕嫡子滿月酒的機會,大皇子和二皇子登門,不過,畢竟這是定國公府,說話還是不能隨心所欲的。

  在書房中坐了一會兒後,外頭便有管事來喊客人們入席。

  傅清流跟在沈翕後頭,恭送大皇子和二皇子出門之後,才拉著沈翕在最後說道:

  「今兒他們這唱的是哪一出啊?這是全拋開一切,說什麼也要招攬你的意思嗎?」

  沈翕摸著拇指上的扳指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別想太多了。」

  傅清流卻不能冷靜,說道:「我怎麼能不想太多呢。他們都親自逼上門了,蘇三郎最近也被二皇子逼得有些怕了,他那個姐姐成天的跟他哭訴,我怕那小子快要撐不住了啊。」

  沈翕垂眸想了想,然後又看了一眼傅清流,然後才淡定自若的說道:

  「也是我這兩年太急進了。把你們全都推上了風口浪尖,不過,這樣的日子,應該不會太長了,從前我手裡沒那麼大的把握,如今把握是大了些了,所以,應該不會太長時間……」

  沈翕的話讓傅清流有些訝異,問道:「什麼把握?」眼珠子一轉,傅清流似乎有些明白過來,驚訝的說道:「你是說,洛相那裡……有門路了?」

  傅清流知道沈翕這些年來一直在接近他的外祖,曾經的宰相洛勤章,世人只知道洛相是個胸有丘壑,經天緯地之才的傳奇,雖然他隱退,不過,在朝廷中的影響卻依舊震懾,曾經的得意門生,如今全都已經是一等朝臣,洛相是朝中半數高官的恩師,只要說一句話,便能抵得上旁人說一萬句。

  他們都知道沈翕在定國公府並不受寵,雖說他名義上掛著定國公沈燁嫡長子的名號,不過,他與定國公之間卻有著旁人猜不透的仇恨,傅清流他們曾私下猜測過,想來定然是與沈翕的母親洛氏有關係,洛氏去世之時,不過年僅三十餘歲,還很年輕,也許她的死有蹊蹺,是促成他們父子刀劍相向的根源。

  而定國公沈燁也確實是從來沒有對沈翕好過,他們身為沈翕的好友,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對沈翕小時候的遭遇與境況還是相當瞭解的,一開始的時候,他們只是同情沈翕,可後來與他相處之後才知道,這小子的本事絕對比他看起來要大的多,下手狠,膽子大,腦子又好,謀略過人,當年沈翕提出讓他們與他一起反了定國公的時候,大家只是覺得好玩兒,覺得想替兄弟出口惡氣,講一講兄弟情義什麼的,不過後來,他們就知道,沈翕在對付沈燁這方面,根本就不是小打小鬧開玩笑,他是真刀真槍的在和沈燁鬥法,而近年來,沈燁在沈翕手中吃的虧他們都看在眼裡,而沈燁多次派人刺殺沈翕他們也都知道,這才下定了決心要跟著沈翕反沈燁。

  在和沈翕接觸的過程中,他們知道了沈翕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他似乎對所有朝臣的來歷全都瞭如指掌,每一位的品行性格也是瞭然於胸,他手裡似乎有著一張特別特別大的情報網,哪怕是內閣之時,只要他想知道,他就有本事,有途徑去知道。

  一開始他們還納悶沈翕為什麼會這麼厲害,也是最近才知道,原來當年洛相離開京城之時,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留下,唯獨留下了一張天羅地網般的情報網給沈翕,這個時候,他們才驚覺,原來他們一直力挺的兄弟,並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小可憐,就算他的父親刀劍相向,可他還有一個足以震懾群臣的外祖在。

  不過後來他們也聽沈翕說了,說洛相已然歸隱,再不會過問他的事情,也確實,沈翕雖有情報網,不過手裡能用的人卻是不多的,往往在調兵遣將上會滯後一些。

  沈翕如今說有把握,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他手裡已經有了那麼多替他辦事的人呢?

  而眾所周知,曾經權利滔天的洛相除了一張沒有人知道的情報網,還有一群數以千計的洛氏親衛,難道,現在那些親衛,洛相已經給了沈翕嗎?若是沒給,沈翕說的把握又是什麼呢?

  沈翕對傅清流勾了勾唇,避重就輕的說道:

  「再過一個月就是秋闈,你們都會去嗎?」

  傅清流面上一怔,不知道沈翕怎麼會突然把話題轉到了秋闈上,點點頭,說道:

  「是啊。不出意外,我們應該都會去吧。今年沈燁也帶你參加?」

  印象中的沈翕從來沒有被定國公帶去這樣的場合,雖然他是檯面上的定國公府嫡長子,不過他出生到如今,定國公沈燁從未上書替他請封世子,並且在任何可以結交的場合,沈燁毫不意外的從不會帶著沈翕前去,更別說秋闈這種足以讓世家子弟面聖的場合了。

  沈翕不動聲色的揚揚眉,說道:「不是他帶我去,是皇上點名要我去。五城兵馬都尉和金吾衛的首領是榮安郡王的人嗎?」

  傅清流想了想,說道:「五城兵馬都尉叫趙挺,金吾衛首領叫王賀,嚴格來說,趙挺是我爹的人,不過王賀卻不是,他是弘毅侯的人,怎麼了?」

  沈翕點點頭,垂眸說道:「那天你最好和趙挺說一聲,讓他那天最好就在五城兵馬司裡待著。」

  傅清流蹙眉不解:「為什麼?你那天有什麼計劃?」

  沈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現在還不能說,說了計劃就不靈了。不過你放心,咱們兄弟一場,我絕不會害你們就是了。」

  傅清流聽沈翕說的見外,立刻蹙起了眉頭,說道:「嘿,沈大你這說的什麼話呀!這麼多年,咱們兄弟都是白做的嗎?我們自從跟你做了第一樁事,就是打算跟你到最後的,你要是我信任我們,趁早把話說明白了。」

  沈翕的唇瓣有些微動,卻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什麼來,只是在傅清流的肩膀處拍了拍,轉身之際說了一句:

  「我最信任的就是你們,所以才會讓你們等我到今天。」

  說完之後,沈翕便率先跨出了門檻,留著傅清流依舊不太明白這個高深莫測的沈大到底在說什麼。

  *****

  一場滿月酒在沈燁和沈翕的極度配合之下,終於順利完成。

  晚上沈翕還沒回來,謝嫮就在房裡看今日收到的賀禮清單,一邊看,一邊命竹情將這冊子再仔細的謄抄一份收好,竹情一邊寫一邊吃驚的問道:

  「夫人,咱們公子和大皇子二皇子什麼交情啊,怎的他們送的禮都這樣重呢。」

  謝嫮呼出一口氣,說道:「他們到底是皇子,東西少了不好意思拿出來吧。」

  她只能這麼和丫鬟們說,總不能說出沈翕的身世來吧,不過,看大皇子和二皇子如今的態度,似乎還不知道沈翕的真實身份,一個兩個都想著要拉攏沈翕。

  真不知道這兩個人知道沈翕真實身份之後,是個什麼表情,尤其,當沈翕認祖歸宗後,他們的次序還得重新再往後排,大皇子封瑜變成二皇子,二皇子封暨變成三皇子,三皇子封嶸變成四皇子……如此興師動眾的,就是為了給沈翕,後來聖上賜名封璩的大皇子讓位。

  不過至於沈翕如何讓皇上為了他大費周章的,謝嫮是不知道,不過這裡頭總有不為人知的門道才對,算算時日,似乎還有好幾年,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重生,這一世關於她身邊人的事件軌跡,似乎都提前了,而沈翕變成封璩這件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提前,要是提前的話,又是什麼時候呢?

  沈翕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謝嫮主僕三個正坐在桌子前忙活,見他回來,三人就要起來給他行禮,沈翕卻搖搖手,說道:

  「不用了,你們先忙。」

  說完之後,便去了碧紗櫥,看了看已經睡熟的康寧,然後才轉身走入了淨房,在他回來之前,謝嫮早已經將澡池中倒滿了水,等他一回來就能夠立刻清洗,在伺候夫君這方面,謝嫮從來都是算無遺策的,而她安排的所有事情,也確實都能和沈翕的習慣對上。

  竹情寫完最後一筆,花意也停止了撥弄算盤,兩人拿了清單和筆墨便退了出去,沈翕剛好從淨房出來,穿著一身荏絲中衣中褲,將他的修長身形展現的淋漓盡致。

  謝嫮迎上前去接過了沈翕手中的乾淨棉布,將他拉到自己的梳妝台前,讓他坐好,然後自己便站在他身後,安靜的替他擦拭著頭髮上的水珠,說道:

  「大皇子和二皇子今日貿然前來,對夫君可有影響?」

  沈翕回頭看了看她,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倆勢同水火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我不過是夾在中間,只要哪一邊都不靠攏,他們就不會對我有威脅。」

  沈翕說的這個道理謝嫮也是明白的,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握住了謝嫮的手,沈翕在她雪白滑嫩的手上親了親,然後才說道:「不用替我擔心,有些事情我心裡有數。」

  謝嫮點頭,說道:「我當然相信夫君了。」

  沈翕乾脆將身子靠在了謝嫮的身上,然後用那種少有的撒嬌語氣對謝嫮說道:「如今我也是當爹的人了,凡事總要多替你們娘兒倆考慮。讓你跟著我在這裡受苦已是不對,如今有了康寧,我總不能讓他和我一樣,在白眼中長大的。」

  謝嫮聽到這裡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對沈翕問道:「夫君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不能讓康寧和他一樣在白眼中長大呢?難道夫君有什麼計劃要實行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就別擔心了,我總不會什麼都沒部署好就打沒把握的仗的。」

  沈翕越是這麼說,謝嫮就越是好奇,越是擔心,可是,她再問的時候,碧紗櫥內卻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哭泣聲。

  謝嫮和沈翕趕忙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往碧紗櫥裡走去,乳母已經把孩子抱了起來,正在搖晃,沈翕走過去接了孩子好在懷裡,將自己的臉貼在孩子的臉上,然後神奇的,孩子竟然就這樣停止了哭泣。

  謝嫮湊過去看了看,就見康寧這小子竟然醒來了,對著他們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左看右看,哪裡還有先前哭的傷心的樣子,想來要麼是做了噩夢,要麼就是餓了,孩子餓了就是這樣的,閉著眼睛直哭,也不看他在哪裡,也不管抱著他的是誰,只要一味的放聲大哭,就能喊來他想要見的人。

  「小公子不哭了,還是奴婢來帶吧。」

  乳母知道現在已經不早了,公子和夫人似乎已經打算就寢,卻聽見小公子的哭聲,她是失職的,心裡有些心虛,若是旁的主家,沒準這個時候已經叫人來打發她回去了。

  不過這個主家似乎有些不一樣,尤其是公子爺,對小公子簡直就是寵的不行,而小公子對這個父親也是相當親近,除了吃奶的時候要找他的娘親,其他時候,只要大公子在,小公子就一定選擇大公子的懷抱就是了。

  謝嫮對乳母說道:「既然醒了,就待會兒再睡吧,我先抱過去餵他一些奶,待會兒他累了,你再抱過來就是了。」

  乳母應聲。

  謝嫮和沈翕就把睡了一覺,又來了精神的康寧抱去了他們的床鋪之上。

  沈翕將帳幔小心翼翼的全部放下,空間內,就是他們一家三口在內,沈翕把孩子交到了謝嫮手中,見謝嫮側過身去解開衣襟,沈翕不禁覺得好笑,卻也沒有硬是湊上去看,安安分分的,直到康寧吃上了,他才過去給謝嫮的腰間墊了個大迎枕,讓她撐著手舒服些。

  夫妻倆的目光都放在康寧嘬動的小嘴上,謝嫮的目光滿是慈愛,可沈翕的目光卻是移動的,一會兒看看康寧,一會兒看看謝嫮,然後突然的,就將謝嫮的另一邊衣襟給拉開了,如今謝嫮為了方便餵奶,早就沒有穿肚兜這種東西了,衣襟拉開就是那比之從前不知道要挺立多少倍的柔軟,沈翕一個沒把持住,竟然也學著兒子的樣子,用唇舌裹了上去,費力的嘬了兩口,然後才在謝嫮滿免緋紅中,巴咂著嘴巴說道:

  「似乎是……鹹的,有那麼點奶味。」

  「……」

  對於某人的無恥,謝嫮已經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沈翕見她面若桃花般光華自生,抿了抿唇,還想再去打兩口秋風,卻被謝嫮閃開了,騰出一隻手來推了推沈翕的腦袋,說道:

  「別鬧。」

  沈翕這才訕訕的摸了摸鼻頭,然後看著兒子吃的一臉饜足的小臉時,他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謝嫮說道:

  「待會兒等他吃飽了,剩下的就賞給為夫吧。」

  「……」

  見沈翕說的一臉認真,謝嫮卻是哭笑不得的。

  康寧吃著吃著,就又一次睡著了,沈翕小心翼翼的抱過去,在謝嫮回身繫衣襟的時候,沈翕下了床,就把康寧抱回了碧紗櫥,交還到了乳母手中。謝嫮都來不及阻止。

  飛速跑回了床帳之中,對謝嫮無聲的拉扯著,將她才剛剛繫好的衣襟又給拉開了,這一回,無論謝嫮怎麼推拒,都未能撼動某人分毫,謝嫮又羞又惱,又不敢大聲,只好任他施為,胡鬧到了後半夜才罷休。雖然沈翕沒有對謝嫮動真格的,不過,就這麼來回折騰,也是夠謝嫮臉紅的了。

  這麼鬧了一回,沈翕也是滿足了。雖然沒有做到最後,但他還是帶著笑顏,抱著謝嫮睡覺了。

  謝嫮這些日子睡多了,反而這個時候睡不太著了。

  雖然房間內的燭火已經熄滅,但是她還是就著月光,仔細打量起她的夫君來。閉上眼的他,似乎看起來特別沉靜,誰能想到這麼乖的一張臉,在登基顯位之後,會變得那樣殺伐決斷,殘暴不仁呢。

  定國公府那麼多條人命,他可以一眼不眨的將之盡數殲滅,他心中的恨,還沒有完全對謝嫮吐露,但是,上一世聽起來叫她害怕的事情,現在卻變得不那麼害怕了,反而,她覺得夫君太可憐了,定國公府定是給了他難以磨滅的傷害,所以他才會變得那樣殘忍。

  謝嫮不禁伸手撫上了沈翕的面頰,他似乎睡的很沉,謝嫮不想過多打擾他,也就只在他的額頭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便退了回來。

  正打算睡覺,卻感覺那人的手爬上來,握住了她的,兩人十指緊扣住,無聲勝有聲的陷入了黑甜夢鄉之中。

  上一世的夫君是孤獨的,這一世,她一定不會讓夫君覺得孤獨,謝嫮在心中暗自想道。

  ******

  沈燁在密室內踱步,四周皆是石牆,燃放著許多蠟燭,將密室中照的猶如白晝一般,他的幾個近身幕僚皆在其中。能夠出現在這間密室裡的人,可以說都是定國公沈燁的心腹。

  突然沈燁回頭,拍了一下桌子,怒不可遏道:「你們就沒有辦法,阻止他去秋闈嗎?」

  幾個幕僚面面相覷,對沈燁說道:「國公,這回是聖上開口要大公子一同前去,我們如何能干涉聖上呢?」

  沈燁聽了這句話之後,更是氣惱,一把推翻了桌上所有的東西,沈燁是真的氣急了,怒道:

  「你們能干涉什麼?上回我就說要把他剷除,可是你們呢?那麼多殺手供你們調遣,你們卻依舊無功而返,還敢跟我說什麼干涉不干涉?那一次你們讓我損失那麼大,我都還沒有跟你們算總賬,你們卻還敢在這裡和我推卸責任。我告訴你們,這一回若是沒法阻止沈翕去秋闈,我和你們就算是完了!」

  一個張姓幕僚站起來對沈燁說道:

  「公爺,您稍安勿躁。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如今的地步,我等也沒有想到大公子竟然會考中狀元,直接憑這種途徑出現到了聖上面前,從前我們就提醒公爺,斬草要除根,如今大公子勢大了,要想像從前那樣剷除,怕是不那麼容易了。」

  這人說的道理,沈燁又如何不知道呢。可越是知道,他越是焦急,不管不顧的又說了一句:

  「要是容易,我還要你們替我想辦法?你們這些人都知道其中的意義,你們知道沈翕身上有著什麼秘密,聖上對他這般重視,將來會對他有什麼樣的封賞你們知道嗎?到時候國公府又將置於何地?」

  那幕僚想了想後,直接說道:

  「公爺其實也不必太過擔心。縱然大公子的身世成迷,不過,要讓聖上認可他,或者認下他,小人覺得也並非那麼容易的事情,首先皇后和貴妃她們就不會同意,大公子名不正言不順,縱然如今見了聖上,卻也未必就能改變什麼。」

  「放屁!你懂什麼!如果皇上真不在意他,又如何到今天都不封賞他?我告訴你們,皇上越是不封賞他,咱們就越危險!如今雖然皇上已經有三個皇子,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可曾見皇上立儲?二皇子打北塘有功,可是皇上對他又有了什麼樣的特別封賞?大皇子想入兵部,想結交軍臣,可皇上又是什麼態度,這些事情若是不牽扯沈翕也就罷了,一旦牽扯上他,那今後可就不那麼好說了。」

  「那依照公爺的意思是……」

  張姓幕僚對沈燁問道,沈燁的眼中閃過一道凶狠的目光,說道:「為今之計,只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沈翕殺了,才是上上之策。」

  沈燁的話音剛落,就有人站出來說道:

  「可是,如今怕不那麼容易吧。上一回咱們刺殺時,有一批死士衝出來救了他,現在咱們想動手,怕是更不容易吧。」

  沈燁陷入了沉思之中,整個密室中的氣氛變得十分凝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狀態︰ 離線
140
發表於 2016-5-16 23:26:44 |只看該作者
 ☆、第139章

  就在沈燁為怎麼對付沈翕頭疼的時候,沈翕這裡倒是相當平靜,在妻兒身邊插科打諢,讓康寧坐在他的身上,他靠在謝嫮的大迎枕上,兩隻手牽著康寧的小手一上一下的逗他玩兒,不過小康寧才一個多月,對於親爹的有些行為還是不太能理解,就是瞪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沈翕。

  沈翕倒也不要他什麼回應,只是兀自逗著他,突然對一旁隨意翻看著花樣的謝嫮說道:

  「哎,我覺得康寧的眼睛生的特別像你,黑亮黑亮的。」

  謝嫮抬頭看了一眼他們父子,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倒是很像你。」

  雖然謝嫮沒有看過沈翕小時候的樣子,不過康寧長得像沈翕卻是肯定的,就連雲氏都這麼說了,眼睛嘛,只能說眼神還挺像。

  沈翕笑著將康寧摟入了懷,讓他靠在自己胸膛之上,忍不住在他小小的臉頰上親了親,然後才若無其事的對謝嫮說了一句:

  「過些日子就是秋圍了,這一回皇上親自點名要我也參加。」

  謝嫮對秋圍一點也不陌生,並且上一世她還曾在秋圍王帳中保有一席之地呢,跟著主子身後,見過的朝中一品大臣也許比皇后都多,而之前的秋圍狩獵,想也知道定國公沈燁定然不會帶沈翕出席,而如今皇上召見過沈翕,兩人那日在元陽殿中詳談一日之後,皇上倒是沒有再召見,不過,皇后卻是又召見了她好幾回,可見沈翕已經入了天和帝的眼,沒有再次召見,為的怕也是保護沈翕,暫時還不想讓更多的人注意到他罷了。

  對於這一點,謝嫮還是很贊同天和帝的做法的,畢竟沈翕如今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被有心人窺測到什麼,對沈翕可是大大的不利的,不過,這一回秋圍點沈翕參加就很正常了,因為誰都知道定國公沈燁被降等,不過皇上對定國公府的聖寵不衰,立刻就提拔了定國公府嫡長子沈翕,可見定國公府依舊是簡在帝心的,讓沈翕參加秋圍並不是一件叫人驚疑的事情。

  謝嫮將花樣放下來,轉了個身,靠在大迎枕上看著沈翕久久沒有說話,看的沈翕都不禁回頭與她對視,只見謝嫮伸手替沈翕整了整前襟之後,才說道:

  「夫君是有什麼計劃嗎?」

  謝嫮努力在腦中回想上一世沈翕登基前的事情,可是,很遺憾的是,她上一世做姑娘時,一顆心都在李臻身上,對於外界其他事情全都是模模糊糊,日子過的渾渾噩噩,要說真的記得清楚一些的地方,也許還是入了宮以後的事情吧,在沈翕登基前,他到底做了什麼事讓天和帝力排眾議,要將他認祖歸宗,是有什麼事的吧,要不然,天和帝大可以就如現在這般,將沈翕保護在宮外,不讓他面見世人,只是暗中提拔,反正沈翕的身份也不低,只要定國公府尚在,而沈燁在檯面上終其一生也就只有沈翕一個兒子,就算沈燁沒有給沈翕請封世子,可實際情況擺在這裡,將來定國公的爵位,少不了還是要承襲到沈翕手中的。

  到時候沈翕得了定國公的爵位,自然是簡在帝心,一輩子無憂無慮,在天和帝在位時,絕不會有任何差池,就算是好將來新帝登基,天和帝只要留下遺照,給定國公府加固恩寵,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是,天和帝最終還是決定讓沈翕認祖歸宗。如果說,這一結局沈翕沒有做任何事情,謝嫮一定不相信。

  沈翕轉頭將康寧抱下,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轉過了身子,夫妻倆就面對面躺著,小康寧就夾在父母中間,自己吃手玩兒。

  「計劃什麼的……當然有了。前些日子司禮監的秉筆太監李茂私下找過我,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對於謝嫮的問題,沈翕答非所問說了這麼一句,謝嫮看著他,想問秉筆太監找他有什麼事,不過沈翕卻不再說話,抱著康寧玩耍去了。

  謝嫮看著他們父子倆,沈翕也不顧康寧聽不聽得懂,就一個勁的和他說話,有的時候,康寧似乎還真的能配合他,答上一兩句依依呀呀的,然後就把沈翕給樂壞了,就繼續和他說下去。

  謝嫮無奈的搖搖頭,目光又落在了花樣上。

  對於秉筆太監李茂找沈翕說的話雖然很讓她好奇,不過,她無論如何都是相信沈翕的,覺得他一定能把這些事情處理好就是了,自己知道不知道,其實倒沒什麼大用,她如今只想著把康寧平安的養大,至於沈翕登基的事……她倒不是特別熱衷,畢竟她是再清楚不過的,一旦沈翕登基了,那他的身邊就不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到時候她又將何去何從,之前她倒是還能寬慰自己,能夠陪伴主子這麼長時間已經足夠了,主子若是還願意留著她,哪怕是在宮裡給她一座小小的宮牆也就夠了,但是現在呢?康寧還那麼小,若是沒有她在身邊,宮裡那些女人又怎麼會放過他呢?畢竟是皇上的嫡長子,將來的皇長子啊。母族這裡的勢力不大,他將來在宮中也許就是舉步維艱,她那個時候,若還不在他身邊,這孩子將來又該怎麼辦呢?

  沈翕在和兒子玩兒,目光不是掃在謝嫮身上,見她失神並沒有打擾她,眸光微轉,然後又落在兒子身上。

  康寧像是感覺到父親的一樣,一伸手就要去抓沈翕垂在臉頰邊的頭髮,不知道那是什麼好玩的,可他手張著就不知道回縮,哪裡抓的住,也只是碰一碰就拍在了沈翕臉上,把沈翕臉上微微的憂愁都給拍沒了,又抱著他在房裡玩兒了起來,和他說著房裡的擺設,什麼紫檀架子是哪裡來的,怎麼做的,翡翠屏又是怎麼雕刻的,最後聽得謝嫮都不禁失笑,可沈翕就是樂此不疲,她也沒辦法,只好由著他去說,最後還是小康寧聽得受不了,打了幾個秀氣的哈欠之後,就趴在沈翕的肩膀上睡了過去,沈翕這才放棄,將康寧交給了乳母去照料。

  ******

  秋圍狩獵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謝嫮伺候他用過早飯,便早早出門去了,沈翕出門之後,天空開始陰沉下來,似乎有風雨欲來的架勢。

  她站在廊下,只覺得風滿兩袖,空氣中似乎真的夾雜著泥土氣味的濕氣,沒由來的,謝嫮就只覺得心慌,六神不安。

  乳母將康寧抱出門找她,康寧哭的一張小臉都皺了起來,謝嫮忙走過去問:

  「怎麼了?」

  乳母也是一頭霧水,有些焦急,說道:「小公子剛才突然就哭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呢。」

  謝嫮接過了康寧,將他小小的身子摟在懷裡,讓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一隻手不斷撫摸著他的後背,在他耳旁輕聲的呢喃:

  「寶兒怎麼了?沒事啦,娘親在這裡啊。寶兒。」

  寶兒是康寧還未出世前,沈翕喚他的小名,謝嫮怕他被風吹到,所以就抱著他往裡面走去,進去之後,康寧又伏趴在謝嫮的肩膀上少少的哭了幾聲,也就好了,謝嫮這才把他抱到面前,只見他一張小臉上滿是委屈,烏溜溜的黑眼珠子裡還掛著晶瑩的淚滴。不禁伸手替他把眼淚珠子擦了,然後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三個月的寶兒似乎能感覺到母親的安慰,又抽噎兩聲,然後就靠在謝嫮的臉上安靜了下來。

  乳母在旁說道:

  「小公子這是和夫人撒嬌呢吧。可能知道挑人了。」

  孩子三四個月的時候,的確是知道挑人抱了,情緒不穩定,一時看不見自己的喜歡的人,就會大聲啼哭。

  謝嫮的心都被這孩子哭的有些亂,抱著他心裡沒著沒落的,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外頭開始下雨,雨滴像是珠玉般落了下來,發出辟啪響聲,花意從外頭走進來,手裡捧著一些花干,對謝嫮說道:

  「夫人,這雨下這麼大,公子他們還去狩獵,會不會待會兒就回來了?」

  謝嫮抱著康寧走到西窗邊,看著院子裡瞬間就被雨點打濕的地面,雨中的花草正隨風而動,顯示著飄搖,天際烏沉沉的一片。

  搖了搖頭:「應該不會吧。既然欽天監擇定了今日,便不會輕易更改的。」

  上一世的時候,她也曾跟著主子去秋圍,遇上了狂風暴雨,那些宗室王親們不是照樣穿著蓑衣下場嗎?林間的獵物都是後來放入的,一般來說,會有一頭猛虎或者一頭黑熊,其他的便是若干頭鹿、獐子、羊之類,剩下的就是一些錦雞、兔子和傷了腿的野雁什麼的。若說危險的話,倒不見得,畢竟只是走過過場形勢,皇家狩獵裡若是真出了什麼大問題可不是好兆頭,因此內府中的人總會在旁看著,保證狩獵順利進行。

  謝嫮這麼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沈翕不過是去隨王伴駕,皇上也不會要他一個新科狀元去打猛虎黑熊就是了。

  康寧在她的安慰之下,漸漸的睡著了,謝嫮卻在西窗前站了好久,可是暴雨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

  乳母來抱康寧,謝嫮卻不捨得,似乎抱著康寧,她的心中才能有一絲的安慰,將她無端焦躁的情緒稍稍平復似的。

  這麼大的雨,圍場內的地面有多泥濘是可想而知的,而就著這狂風暴雨,若是有心人想做些什麼事情,似乎也有了些天然屏障……

  就這麼在家裡渾渾噩噩過了大半天,謝嫮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申時左右,暴雨仍在繼續,若是再這麼下下去,京城近郊估計就要有輕微的水患了……

  趙三寶從外頭急匆匆的趕了回來,穿著蓑衣,身上也都已經全都濕透,腳步急促,看起來狼狽的很,找到了謝嫮『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對謝嫮大呼:

  「夫人,公子他……受了重傷被抬入宮中救治了。」

  謝嫮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歇了下來,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整個人都虛浮的往後跌下去。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3 17:58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