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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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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楚秋]高門庶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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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4 09:11:10 |只看該作者
  170、魯氏進門

  六月底魯氏進門,娶岳氏進門的時候,霍三太太是大操大辦,真可謂風光無限。到娶魯氏進門,最起碼不能比當年娶岳氏次,聘禮是娶岳氏的兩倍,再加上婚禮准備時間又短,霍三太太只能拿出三房不多的積蓄,風風光光的把兒媳婦娶進門。

  岳氏的父親是名門望族出來的兩榜進士,霍三太太是得意的四處炫耀,現在的魯氏父親是庶吉士,還是一部尚書。要是換做以前,她尾巴都能上天,但岳氏的事情在前,霍老太太把霍三太太各種嫌棄不說,湖陽郡主在魯氏進門前還特意把霍三太太叫了過去。

  魯家姑娘這樣嫁進門心裡多多少少含著點怨恨,湖陽郡主也不指望著霍三老太太能把這份怨恨化解掉,但有一點,做為婆婆對於媳婦一定要十分善待。想拿出婆婆的款來把兒媳婦各種打壓,湖陽郡主直接勸霍三太太歇歇心,不說其他的,看看魯氏的娘家,不是什麼樣的兒媳婦都能隨意拿捏的。

  霍三太太本來就對湖陽郡主怕的要死,魯氏這個媳婦又是大房和二房討回來的,三房一點都沒出力,應該在霍岳兩家之事上,三房連個屁都沒放。現在湖陽郡主又說這樣的話,霍三太太就是腦殘也知道她該拿什麼態度對魯氏。

  婚禮是霍三太太和二奶奶操辦,思宸帶著楊氏過去純粹打醬油觀圍。二房也有件喜事,在楊氏無數次求醫問藥之後,終於懷孕了。太醫診出來的時候才一個多月點,雖然還不知道兒子女兒,但懷孕了就可能生兒子,不止楊氏大喜過望,就是思宸也是松了口氣,看楊氏一直著急的模樣,她都恨不得去拜拜快點讓楊氏生個兒子吧。

  太醫診出來,思宸立即派小廝給霍景之和霍希賢父子送了消息,還特意讓小廝傳話說,讓霍希賢給在青陽的楊大人寫信,女兒有喜,告知岳父也很應該。

  霍老太太其他地方婆婆款十足,就在子嗣問題上十分明白。雖然沒有親自過來看楊氏,卻派了貼身丫頭過來,送了補品還傳話說免了楊氏的早晚侍侯,楊氏本想過去謝恩,丫頭卻說不用,只讓楊氏好好休息。

  思宸更不用說,霍老太太都這樣說了,她哪裡還敢讓楊氏過來侍侯。同時還把方姨娘的早晚侍侯免了,方姨娘自己也是養過孩子,讓她多去照看楊氏,保證比誰都上心。

  “花轎進門了……”前頭媳婦傳話過來。

  思宸帶著楊氏,大奶奶,二奶奶,還有霍三太太都在三房正房坐著,聽到媳婦傳話,霍三太太,大奶奶,二奶奶都站起身來。思宸笑著道:“我和賢哥兒媳婦就不到前面去了,我們去洞房看看。”楊氏懷著孕,雖然太醫說楊氏一切都好,但人多的地方還是不要去了,到洞房裡坐著,看看新娘就好了。

  三房的整體格局跟二房差不多,只是沒有二房的房舍新,霍景之中狀元之後二房整體翻修了一次。娶岳氏進門的時候,霍四爺住的是三房正房左側的大跨院,現在魯氏進門了,原來岳氏住過的地方不好給魯氏住。

  霍三太太便把右側的大跨院收拾出來,全部重新裝修布置,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得比岳氏住的好,據說霍三太太為此肉疼不己,但具體收拾的如何,思宸還沒去看過。

  右側大跨院的格局跟霍希賢和楊氏住的差不多,又全新裝修,霍三太太舍得花錢,看著果然富貴。丫頭媳婦川流不息,管家媳婦看到思宸婆媳進來,連忙讓丫頭搬了椅子,倒上茶。剛坐下只見湖陽郡主帶著素姨娘也來了,思宸和楊氏忙起身,湖陽郡主笑著道:“都坐吧,前頭太吵不想去了,就過來看看新媳婦。”

  思宸只了陪著笑臉,像魯氏這樣的侄媳婦進門之後,第二天要敬茶的,那時候也可以看到。湖陽郡主這時候都過來看,估計也是想來看看魯氏,這個媳婦算是填帳進門的,魯家願意,魯氏自己未必願意。

  “新郎新娘入洞房了……”

  外頭一聲喊,跨院頓時熱鬧起來,沒一會就見新郎官牽著新娘進了洞房。喜娘扶著新娘坐好,前頭規矩走遠,霍四爺挑開蓋頭,思宸看過去,果然是打算送進宮的姑娘,實在漂亮,比岳氏還要美上幾分。

  魯氏一臉嬌羞的模樣,霍四爺是一臉喜出望外,他一直喜歡岳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岳氏的美麗,現在魯氏比岳氏還要美,他如何不高興。

  掀了蓋頭,霍四爺就出去了,新郎官得出去陪客喝酒,不可能一直在洞房裡呆著。魯氏一直低頭坐著,湖陽郡主和思宸都屬於長輩,尤其是湖陽郡主那樣坐著,楊氏做為妯娌也不敢動,一般新娘進洞房之後,可以輕檢一會,這時候真不好動了。

  湖陽郡主笑著了起來,對思宸笑著道:“看也看了,我們也該到前頭去了。”

  “嗯。”思宸笑著點頭,也讓新娘子自在一會。

  雖然嘴上說著到前頭去,湖陽郡主對於陪客之類的從來沒有興趣,丫頭們擁著回了大房,湖陽郡主雖然也偶爾回郡主府,但明顯在大房的時間更多。思宸讓楊氏先回去,懷著孕就要不要出來陪客了,她做為二房太太還得露個臉應酬一番。

  這樣太太,那家太太,統統都是笑臉相迎。上回邵昀中進士時她露過一次臉,後來病好之後沒怎麼露過面,現在襯著娶侄媳婦,她也該多露露臉,省得再有人到三太太那裡打聽她是不是快死了。

  晚間思宸回到二房覺得有幾分疲憊,霍家娶親辦那麼大,來客肯定不會少,估摸著未來三天她也別想清閑。先喚了奶媽過來問,她大半天時間都在三房,也不知道三個小爺好不好,因為有喜事,啟蒙課程也暫停一天。

  對於兒子的啟蒙情況,不管霍景之多麼忙,思宸現在都堅持每隔幾天讓霍景之驗收考查一下。子不教,父之過,她無論如何也代替不了父親對兒子的教育,尤其是霍景之這種爹。

  奶媽都說一切都好,現在三個小爺都己經睡下,思宸這才放下心。打發小廝去前頭看看,又讓丫頭准備醒酒湯,霍景之陪的是男客,肯定不少喝。媳婦過來回話,說看著還有一會,思宸命丫頭准備水,天氣熱了她得好好洗個澡,就是霍景之還得一會,也得把他的水預備上,回來肯定也得洗。

  丫頭上前正跟思宸解著頭發,霍景之就回來了,一身酒色精神看著還好。思宸上前幫著霍景之更衣,又讓丫頭端了解酒湯上來,笑著道:“老爺辛苦,己經預備了水。”

  “嗯,你也辛苦了。”霍景之笑著,不由的拉住思宸的手。其實男人要的也很簡單,在家裡的時候,生活起居全部安排妥當,不用你去想啥都齊全了,家庭成員安靜和氣,這才有家的樣子。妻寵爭寵,母子不和,男人外頭忙碌一天回到家裡哄完這個哄那個,然後還要說這個對了,那個錯了,是個男人都不想回家。

  夫妻倆洗了個鴛鴦浴,雖然都是累了一天,霍景之卻是性致很高,自然免不得親熱一番。思宸掐著日子算過,自從她病好之後,霍景之晚歸都是有數的了,完全控制住不讓他出門應酬太不現實,最起碼知道家裡有個女人在等著他。

  夫妻倆早早起床,梳洗好吃了早飯。霍希賢帶著楊氏,身後奶媽抱著欣姐兒把過來請了安,簡單見了禮,奶媽們抱上三個小爺,大隊人馬一起去了霍老太太正房。魯氏今天得敬茶兼認親,二房所有主子都得過去。

  二房大隊人馬到的時候,三房己經先到了,緊跟著大房人馬也到了。先向霍老太太請了安,然後就按順序做好,新媳婦可以慢一會,但也該到了。

  “四爺,四奶奶到了……”

  小丫頭的聲音傳進來,屋裡眾人的目光幾乎齊刷刷看向門口,主要是看魯氏,這個媳婦不能算是正常情況下娶進來的,多少引得人好奇。漂亮是肯定的,這點沒爭議,思宸細看魯氏的神情,跟昨天在洞房裡沒啥差別,一般來說剛進洞房,跟洞房過後多多少少有點不同,從少女變成少婦對女子來說是個很微妙的過程。相對來說霍四爺顯得更為興奮,娶到一個漂亮老婆對男人來說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喝茶賞了荷包,霍老太太照例囑咐了幾句,又讓大奶奶帶著四奶奶到親戚家看看,早上的見禮也就算完了。霍景之去了衙門,霍希賢也要去國子監,思宸跟楊氏在霍老太太那裡多坐了一會,霍老太太對於魯氏看起來很滿意,娘家好,又如此漂亮,怎麼也比岳氏強的多。

  “這個媳婦不錯。”霍老太太笑著稱贊。

  霍三太太也笑著點點頭,卻是不敢多說。

  思宸對於侄媳婦沒必要評價,只是跟著笑著點頭,湖陽郡主似乎想了一下才道:“很難得了。”

  “雖然才是初見,我也覺得四嬸嬸真是百裡挑一,四叔叔真是有福氣。”二奶奶笑著順著湖陽郡主的話說下去,像魯氏這樣帶著委屈嫁進來的,不把委屈寫到臉上,行事得體挑出一絲錯了,這就很難得了。

  眾人把魯氏誇了一通,霍老太太心情也顯得十分好,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各自散去。三房的忙碌並沒有因此結束,還要招呼親友,三天回門,會親,直到全部忙完了,霍三太太才算歇了一口氣。

  會親那天,魯太太失聲痛哭,最後被魯大奶奶硬勸走的,魯氏也跟著勸了會魯太太。只說她是有福氣才能嫁進霍家,霍家一切都十分美好。這話是不論真心的,那種情況換誰都得這麼說,不然跟魯太太一起哭,我嫁進霍家多麼委屈,那魯氏以後還要不要在霍家過了。這個時代的女子可以和離,也可以再嫁,但二手就得打好幾折了。

  魯氏進門一個月,三房風平浪靜,霍老太太覺得魯氏比岳氏各方面都強,十分喜歡;霍三太太則是被湖陽郡主說過,現在努力當一個心疼兒媳婦的好婆婆;霍四爺更是處處表現對魯氏的喜愛,總之一切都很美好。

  思宸雖然知道現在還有點早,不過分家的事湖陽郡主也可以提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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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4 09:11:22 |只看該作者
 171.分家風波(上)

  夏天過去,天氣轉涼,楊氏的肚子也大了起來。月份還不算大,一個酷夏過下來楊氏也說不上多辛苦。霍老太太和思宸那裡都免了請安,思宸也把二房管家權接回來,只讓楊氏養胎,方姨娘盯著看,思宸每隔幾日總是叫嬤嬤過來問問,都說一切都好。

  太醫診過脈,老道嬤嬤也都過,都說這胎是個兒子。雖然說孩子都以生下來的為准,不過太醫和嬤嬤話也素來可信,至少楊氏是大喜過望,她是一直盼這個兒子。

  思宸和楊氏在花廳裡挑著首飾,方姨娘只在旁邊侍侯,思宸叫她過來也是來挑挑,不過正頭太太,奶奶還沒挑完,她哪裡真敢上前挑挑選選。思宸選了兩根布搖也就無意再選,楊氏拿了根簪子,方姨娘挑了對耳環。

  “就這幾樣,其他的都拿去吧,到我房裡取錢去吧。”楊氏笑著說著,這並不是公中份例,選好之後就付錢給店家。

  思宸笑笑也沒推辭,方姨娘出錢給霍希賢置辦了不少產業,按照霍景之說的,這些全都是霍希賢名下的。霍希賢拿到房產地契的當天晚上,就拿著去跟霍景之和思宸報備。霍景之表示很滿意,讓他自己收好,然後好好打理。這個兒子總是得分出去,最起碼得有帶好他這一房人的能耐。

  思宸當時也在旁邊,等霍希賢走後,思宸就跟霍景之說,就是有產業了,但既然是自家兒子,霍景之如此能掙錢,霍希賢這房人所有的花銷仍然從二房走。所以現在楊氏孝敬點小東西,她就卻之不恭了。

  婆子們把盒子收好交給店家,又領著人去帳房結帳。思宸讓方姨娘和楊氏回去,主要是怕累到楊氏,自己帶著丫頭回了正房。剛喝了口茶,就有丫頭過來道:“郡主請二太太到大房敘話。”

  思宸忙起身更衣,又問丫頭:“可說是什麼事?”

  丫頭搖搖頭,又道:“裡頭只說喚二太太和三太太同去。”

  “我知道了。”思宸應了一聲,把三太太也叫過去,很有可能是說分家的事。

  換了衣服上車,車子到大房門口,丫頭婆子門相迎,引著思宸進了正房廳裡。小丫頭挑起簾子,思宸進了屋裡,抬頭就見霍宜之和湖陽郡主夫妻首坐,左邊是霍景之,右邊是霍三老爺,思宸上前給霍宜之和湖陽郡主見禮,湖陽郡主笑著道:“二嬸嬸坐吧,等三嬸嬸來了,共同商議。”

  思宸在霍景之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這架式肯定是說分家的事。雖然說分家之事,該有霍老太太首肯,然後族人見證才能進行。不過霍家兄弟和睦,霍宜之把弟弟兩家人都叫過來,估計是提前商議一番。

  霍三太太來的有點慢,主要是三房沒車,她肯定沒坐車的思宸來的快。進門見禮坐下,來到齊了,霍宜之也就開門見山了,他把二房人叫過來主要是商議分家之事,按道理說,父母家兒子們該在一起行孝,但情況不同,就不能一起對待。

  現在的霍家太招眼,大房有個牛叉郡主,二房有個狀元,三房有個尚書女婿。霍家己經顯赫至此,這個時候要做的不是享受著這份榮耀,而是想辦法把這個風頭去掉些,最好的辦法就是分家。

  霍景之早就知道,神情淡定,他同意分家。思宸更不必說,只是臉上神情仍然顯得有幾分驚訝,只是轉頭看向霍景之。至於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則是真驚訝,不過驚訝完了也沒一個敢說話的,霍三老爺一輩子沒拿過什麼主意,霍宜之說的一大通道理,他聽著也覺得不錯。霍三太太聽不懂道理,心裡更不想分家,但她如何敢說出來,就讓霍三老爺說估計也沒用,三房實在沒什麼發言權。

  管事把抄好的霍家產業清單拿出來,霍宜之看向霍三老爺道:“三房先挑。”霍三老爺雖然是最小的,但三房最弱,該由他先挑。

  霍三老爺拿著清單還有點沒反應過來,霍三太太卻是忍不住,探頭過去看。當年她管過家,對於侯府的產業多多少少有點了解,產業單子很長,其實可挑的並不多。鎮遠侯府一直以來的原則是保住嫡長一脈,早早把庶子分家分出去那是為了嫡系的財富不被分走,但同是嫡子,像霍宜之樣嫡長子,霍氏一族的族長,分到財產又比嫡出其他兒子多的多。

  鎮遠侯府大部的財產都綁捆在祭祀和祖產上,這部分產業並不分割直接由嫡長繼承,子孫不得便賣。更有明文歸定,分家之時長房分到的所有土地全部算成祭田和祖產不再分割,這樣的分家制度,至少在土地繼承上,長房遠遠多於其他諸子。

  這樣的制度,霍家的分支和小宗很吃虧,擁有最多的窮親戚,卻保證了侯府長長久久的榮耀。這也為什麼四個世襲罔替的侯府中,霍家一直都是最好的。

  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看了好一會,也沒說個所以然來,倒是霍景之看了看,念了好幾處產業。一處五進的院子,幾處最好的莊田,還有最好的幾處店鋪。霍宜之了跟著點點頭道:“這幾處都很好。”

  霍三老爺這才道:“那我要這幾處。”

  見霍三老爺這樣,霍宜之和霍景之也干脆不問他了,兩人直接做主,商議著把霍三老爺那份產業分出來。把祖產和祭田拋開之後,產業是三兄弟平分,把最好的都給了霍三老爺,霍景之和霍宜之又各自少要一部分,都給了霍三老爺。

  霍宜之大概算了算,只要不敗家,守著過也夠三房吃用。更不用說霍老太太百年之後還有一份嫁妝和私房,雖然沒跟霍景之商議,估摸著霍景之也不會想著要。

  把三房那份分出來了,大房和二房的就更好分了,大房只是祖產和祭田就享用不完了。霍景之入仕這些年早自己存了一份家私,並不在意分多分少,隨便分完,霍宜之命人先行寫好,又對霍三老爺道:“這只是我們兄弟議定,你回去想想,還有想要,再過來跟我說。”

  “是。”霍三老爺起身應了一聲,霍宜之突然說分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更何況他從來沒有管過家理過事,要哪處產業好他真不知道。

  女眷們只是旁聽,等到他們兄弟議定了,便讓思宸和霍三太太各自回去。三兄弟一起去了霍老太太屋裡,這事他們兄弟商議好了,該跟霍老太太商議,分家之事總該她開口臉面上才好看。湖陽郡主本來也該去,但怕她跟霍老太太有爭執,也就不去了。

  三兄弟開會商議的時候,霍老太太正坐在榻上哀聲嘆氣,天氣涼爽了,園子花開的正好的時候,她也叫媳婦們過來賞過,只是氣氛實在冷。到這個時候她突然念起霍三太太的好了,這些兒媳婦孫媳婦都曾經討好過她,但要說最賣力的就是霍三太太,現在連霍三太太都不敢到她跟前來了。

  霍老太太不由的想著,也許該把霍三太太叫到跟前來。活到霍老太太這份上的,最不差的就是錢,公中份例她絕對上上等,除此之外還有逢年過節各房孝敬,兒媳婦們不願意奉承是一回事,孝敬卻是怎麼也少不了的,就是湖陽郡主也得送。霍老太太從來不穿別人做的衣服,一直都是收著,或許該找幾件好的給霍三太太,還有沒戴過的首飾,她的私房多的很。

  剛吩咐了丫頭找衣服,就聽門口傳來小丫頭的聲音:“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來了……”

  霍老太太忙讓丫頭停下來,三個兒子突然一起過來讓她有點驚訝,尤其是霍景之,這時候他該在衙門才對。

  三兄弟進了屋見了禮,霍老太太笑問:“你們兄弟怎麼來的這麼齊,有什麼事?”

  霍宜之不由的看霍景之一眼,雖然他是長子,但對於哄老太太他明顯不如霍景之。霍景之笑著道:“過來看看母親,正好還有一事,想向母親討個示下。剛才我們兄弟商議分家之事,怕有哪裡不妥當,想過來問問母親。”

  霍老太太本來笑著的臉,先是一僵,隨即大怒,道:“我還沒死呢!!”

  霍老太太這麼一吼,霍景之當即跪了下來,霍三老爺雖然一句話沒說,但看到二哥跪了,他也當即跟著跪下。霍宜之站起身來,沒跟著跪下,卻是欠身道:“母親,這是我的主意。”

  霍老太太氣的全身發抖,手指著霍宜之道:“你的主意?也是,除了你不管老二還是老三都不敢說這樣的話,你當大哥的不領著你的弟弟們在母親跟前進孝,現在倒說什麼分家。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那媳婦又在跟前說什麼了?”

  在霍老太太心中,她的兒子從來都是好的,偶爾做出什麼讓她不高興的事了,那絕對是兒媳婦挑唆的。尤其是現在霍宜之跟湖陽郡主突然間感情好了,在霍老太太心中,這絕對又是湖陽郡主挑的事。

  霍宜之剛想辯解,霍景之就連忙道:“母親莫要錯怪郡主,此事是我和大哥的主意。”

  “我知道你那小媳婦肯定還記恨著,不願意侍侯我這個老太婆,才要挑唆著你鬧分家。”霍老太太炮頭立即掉轉向霍景之,把二兒媳婦罵完,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霍三老爺,罵著道:“你素來是個沒主意的,這時候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肯定是你那媳婦鬧的。娶個尚書府的小姐當媳婦就牛氣了,不用把我這個老太婆放眼裡了是吧。”

  跪著也中槍的霍三老爺縮縮脖子,繼續沉默。

  把三個兒媳婦全部罵完,霍老太太還是一副不解恨的模樣,對丫頭們說著:“去傳三位太太過來,有話當面說,要我兒子出面跟我鬧算什麼,有本事說到我老太婆跟前。”

  霍宜之一臉無可奈何,這也是他最理解不了霍老太太的地方,明明是他們兄弟三個過來跟她說話,她就有本事把躺著也中槍的兒媳婦們罵一頓。霍三老爺就算了,他的意向一向被人無視,難道他和霍景之就是媳婦說啥就聽啥的。

  霍景之讓丫頭們回來,又對霍老太太道:“母親先消消氣,此事確實是我跟大哥的主意,難道母親覺得我和大哥是那聽信婦人之言,凡事沒個主意的軟骨頭不成。尤其是分家大事,更不會聽信婦人之說,就過來惹母親生氣。”

  兩句話讓霍老太太的盛怒消了幾分,看看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道:“都起來吧。”

  霍景之和霍三老爺這才起身,霍三老爺繼續沉默著打醬油。其實就他自己來說,他並不同意分家,在侯府生活多好啊,啥事都不用管也不用想,三房出啥事了還有兩個兄長可以頂上。但不同意的話他卻不敢說出來,要是霍老太太把分家的事鬧黃了,他真挺高興的。

  霍景之上前幾步,在霍老太太跟前坐站著,哄著她道:“我和大哥會有這個主意,其實也是為了我們兄弟自身好。霍家現在三房人,哪一房提出來說說,外頭不得豎起大姆指來。也就因為外頭名聲太響亮,俗話說月滿則虧,水滿則溢,不得不早做打算。對外說起來我們是分家了,但親兄弟難道還會因為分家而生分了成,就是母親你,難道會因為分家,我和三弟就不到您跟前行孝了嗎。”

  霍景之話說的漂亮動聽,霍老太太是不像剛才那樣盛怒大吼了,卻是道:“你說的就是有理,但你也要想想,我現在還活著,你們兄弟就分家出去單過,豈不是顯得你大哥不容人。更有那愛說道的,更會說你和老三不願意侍侯母親,只怕於你們名聲不利。”

  霍景之笑著道:“自古以來兄弟分家都是平常事,不止我們家,前些時候,禮部周書車家,還有更早的齊國公徐家,不都是分家了嗎。大哥的確名聲更是眾所周知,兄弟和睦更是有目共睹。至於我和三弟,難道母親會在外面說我們不孝嗎。只要母親不說,哪個敢如此議論。”

  霍老太太啞口無言,她的口才如何能跟霍景之比,但分家之事她實在不願意。沒分家的時候,兒媳婦孫媳婦都不願意奉承她了,要是分了家,把二房和三房分出去,只剩下大房,湖陽郡主連早晚請安都不一定來,大奶奶和二奶奶娘家硬氣不說,有時間也去討好湖陽郡主了更不會理她這個老太婆。便道:“反正分家之事不妥,我不願意,這個家就不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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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2.分家風波(中)

  鎮遠侯府要分家的消息瞬間傳遍全府,幾乎立時在下人圈裡炸了窩,即使都知道下午霍老太太因為分家的事才把兒子們罵了一頓,還發言說一定不能分。但哪怕侯府裡粗使婆子都知道,這家肯定要分了,霍老太太在大事情從來沒有發言權。過程也許會有點小波折,但結果肯定要分的。霍家主子們反應都很淡定,不想分家的三房,不管男主子還女主子又都可以忽略不計。下個們則開始各自謀算起來,除太太奶奶們的陪嫁之外,其他下人全部都屬於侯府的,普通意義的上分家,奴僕並不算在內,不過像侯府這樣的情況,二房,三房不可能一個丫頭婆子都不帶走的。

  以湖陽郡主平常行事風格,奴僕下人會任由二房,三房挑著帶走。背靠大樹好乘涼,跟著好主子奴才們才能過的更好,這個道理個人都能明白,能留在侯府當然最好,實在留不下來的,那就要看跟著誰走了。

  在二房和三房中挑一個主子,就真傻子也知道二房好。只看平常侍侯就能知道,月錢公中份例都一樣的,但二房的丫頭婆子吃穿都比三房好的多,人家主子舍得打賞。魯氏才進門還看不出來,但就霍三太太那小氣樣,就她的貼身丫頭都想去二房謀個差事。

  霍老太太還鬧著別拗,霍景之加大馬力哄著,分家事宜卻並沒有因此而耽擱。產業如何劃分己經敲定好,至於下人,湖陽郡主任由思宸和霍三太太挑選,同時也放出說來,侯府將放一部分勞苦功高的下人出去,除了免除身價銀子外,另每戶給一百兩銀子。

  聽著好像恩典,卻更讓侯府管事那群人驚慌,能混成管事,哪個沒園子沒田產,就外面行走也比一般京城富戶體面許多,傻了才想被放出去。

  管家下人們都忙著找新主子,二房這邊不止思宸連楊氏也收到不少孝敬,主要三房那邊的人馬。能在大房混出來的管事,一般都努力求留下,三房的幾個管事卻深深覺得跟著霍三實在沒前途,反倒二房,分家之後人手未必夠用,能馬上上手的管事不太好找,也許會多帶幾走幾個。

  後宅之事歸思宸打理,但管事都男主子外頭跑,還有打理田莊鋪面之類,思宸經常跟他們的媳婦打交道,外面跑的管事們的好歹她就真不知道了。

  霍景之因為最近加足馬力哄霍老太太,在家的時間長。思宸也就問了問霍景之的意見,讓思宸說,沒必要留。越這些侯府老人,仗著侍侯過長輩們,越難侍侯。新手雖然不太好帶,但相對更好管理。

  “二房用著的幾個管事帶走就好。”霍景之說著,他身邊常使喚的四個管事,分出去之後要分給霍希賢兩個,然後他會再挑兩個上來就夠用了,沒必要帶舊人走。

  思宸笑著道:“我也這麼想,三嬸嬸那裡也需要人手,我們冒然挑了三房的人,只怕三嬸嬸會不高興。”

  霍景之笑著點點頭,又道:“我己經命人去找合適的宅子,你也好好挑挑。”以他的官階有官邸的,只一直在侯府住著也就沒申請,自己置辦一處宅院也不錯。

  “嗯。”思宸笑著答應。

  難得霍景之有會空,思宸忙讓奶媽把三個哥兒抱過來,讓霍景之去驗收一下兒子的啟蒙情況。正房顯得不太嚴肅,直接把他們爺四個趕到書房去,兒子的將來前途她最重要的一件事,必須緊盯著霍景之去教,不能有絲毫松懈。

  “把這個單子交給素姨娘,這二房帶走人員名單。”思宸喚來管事娘子,丫頭婆子的名單她跟楊氏商議過己經擬好,唯一少的管事人員名單,霍景之發了話,名單也就確定下來。早點把單子交過去,也省得以後麻煩。

  管事娘子接了名單過去,一會過來回話道:“素姨娘接了名單,說這兩日就把賣身契給太太送來。”所謂給人帶走,主要指的就賣身契,只帶人不帶賣身契那搞笑。

  “嗯。”思宸應了一聲,人員的事情算完了。

  晚飯霍景之雖然在家卻沒跟思宸一起吃,他得去哄霍老太太。分家的事情霍老太太仍然沒點頭,兒媳婦孫媳婦早晚過去請安的時候,霍老太太從來沒有好話。尤其思宸和霍三太太,都帶著兒媳婦去,照樣一點臉不給。至於湖陽郡主,壓根就不到霍老太太房裡去,霍老太太實在沒辦法,只得罵大奶奶和二奶奶幾句。

  因為霍岳兩家之事,霍三太太都被霍老太太罵疲了。至於思宸,因為分家在即,罵就罵吧,霍老太太還沒到動手打人的地步,忍過去就好,分了家各自單過,再想罵她也不容易了。

  三日後素姨娘親自拿著賣身契過來,思宸和楊氏正在屋裡說話,因為要分家的事讓楊氏也多少有點緊張。思宸沒少安撫她,孕婦本來就容易緊張,情緒也不如平常。幸好現在月份大了,楊氏當媳婦這麼久也不似當姑娘那會了,又有太醫和嬤嬤們盯著,一切都正常。

  小丫頭挑起簾子素姨娘進來,先把用盒子裝好的賣身契放在桌子上。笑著又道:“二太太只帶了這些人過去,會不會少了些。”連身邊現在使喚的丫頭婆子,思宸都沒有全部帶走。

  思宸笑著道:“己經夠了,二房通共沒幾個主子,哪裡用的著這麼些人。”

  以二房的實際財產,每個主子身邊使喚人多一倍都沒啥問題,問題根本就用不了,旁人看著還顯得有點招眼。沒分家的時候,霍景之侯府次子,在侯府裡住著,平常花銷多了少了,不會有人議論,因為侯府養著。

  現在分了家,二房的經濟財源只有兩部分,一霍景之自己的收入,薪俸,冰碳孝敬之類,二分家時得到的產業。侯府情況正好,得到一大筆產業說起來好像理所當然,但實際多少思宸心裡有數。加上霍景之掙到的,並不足以維持現在的體面生活。

  就像那日霍宜之說起分家,鎮遠侯府為什麼會分家,因為太高調了。因為高調而分家,思宸覺得分家之後有必要低調一點,這個低調也不說主子全部去穿布衣,這就顯得太假了,把一些沒必要的花銷去掉就可以了。比如丫頭的數量,身邊大丫頭四個還六個對於生活質量根本就沒啥影響,何必養這麼一府人看著招眼。

  素姨娘淺淺笑著,似乎有幾分感嘆,道:“二太太說的,四個,六個本來就沒什麼差別。”三房要帶走的人員名單也送來了,三房所使喚的全部人馬都要帶走,以霍三的俸銀,以及分家得到產業的每年收入,只養這麼一大票人估計都有問題。

  思宸知道素姨娘說的三房,只笑笑也沒接話,霍三太太一直都那樣,並不奇怪她這個決定。不過魯氏也一點反應沒有,據丫頭們私下說,霍三太太倒跟魯氏商議了,魯氏只說聽聽婆婆的,根本就沒問。她這順從婆婆,還對於這樁婚事消極抵抗,誰也說不清楚。

  丫頭倒上茶,素姨娘又問了問二房的宅院找的怎麼樣。三房的宅院不用另外尋,在分到的產業中有一處宅院,四進的宅子,就在侯府後頭,房屋陣設雖然有舊,但可以翻修,大小地方合適就好了。

  素姨娘接到的新任務就幫著三房收拾新房,這霍宜之的意思,交待給大奶奶的。指望著霍三太太肯定不行,至於才進門的魯氏,還看不出性格才能,保險期間霍宜之就交待大房幫著料理了。聽霍宜之的意思,就分了家,大房還多照看著三房。

  又說了幾句,素姨娘起身走了,思宸也沒留她,分家這麼大的事。最忙的大房,湖陽郡主對於瑣碎事情越來越不在意,大奶奶忙的腳不沾地,素姨娘幫著打下手,雖然看著有點不倫不類,但除了素姨娘外,還真沒人能幫上大奶奶。

  丫頭送素姨娘出門,襯著天氣好,思宸和楊氏也到花園裡坐了一會。對於這個住了五年多的地方,思宸還真有幾分不舍得,不過再想想分家,思宸又高興了起來。

  二房的住處還沒有徹底確定,霍景之不想宅院離侯府遠了,但附近本來就豪門地段,可選擇的範圍不大。有兩處緊挨著的三進院落,地方有點大,房舍也太舊,要住的話就要全部翻修整理,肯定大工程。

  沒有更合適的地方,以霍景之的意思就這裡了,己經派了管事去談買房的事。然後再翻修,住進去估計得半年後了。

  “二太太,三奶奶,老太太病了,太醫才過去瞧。”婆子匆匆過來回話。

  思宸和楊氏都愣了一下,霍老太太病了這可以大事,媳婦們不願意奉承她一回。現在婆婆病了,當媳婦的不去侍侯又另一回事。別說思宸就懷孕的楊氏也得過去,婆媳兩個先回房更衣,思宸又派機伶丫頭去打聽。

  霍老太太的身體一直很好,突然間生病,不知道不跟分家的事的關。霍景之己經哄霍老太太很久了,結果霍老太太仍然沒同意,不過霍老太太也拿兒子們沒辦法。不說其他的,隨便找侯府十個管事來,十個管事都會說侯府霍宜之最大。再抓十個管家娘子來,十個都說湖陽郡主最大。¬氣到了,還實在沒辦法干脆裝病。但不管哪一種,這個時候突然生病,肯定會影響分家的進程。

  思宸和楊氏都要上車了,派過去的丫頭過來回話:“太醫己經到了,問過老太太身邊的姐姐們,說昨天不小心著涼了,早上起來就有點不太自在。”

  “噢……”思宸心裡有底,風寒而己小毛病,以霍老太太的身體狀況,幾劑藥就好了。

  婆媳兩個進了霍老太太的正院,婆子們己經引著太醫從角門出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己經到了。霍老太太的事,大房這邊直接管理,請太醫之事都要先回過大奶奶。大奶奶和二奶奶自然來的快,思宸帶著楊氏進屋的時候,霍老太太正氣哼哼的在床上躺著,請了安思宸也不敢多言,只在旁邊站著。

  就到了,看人齊了,霍老太太就開始了,喊著道:“我死了不更好,你們一個兩個也都能分出去了,現在還敢過來看我,看我死的不夠快吧。”

  大奶奶和二奶奶很淡定,就侯府分家霍老太太還得跟著大房,對大房來說沒多大差別。思宸和霍三太太則集體縮頭,任她罵就好了,思宸還很放心,霍老太太還有力氣罵人,中氣如此足,身體肯定沒啥問題。

  罵了一會,霍老太太朝媳婦們揮手道:“走吧,都別在我這裡晃眼氣我,你們不在,我還能活的久些。”

  這樣的話都說了,思宸帶著楊氏,霍三太太帶著魯氏也只能撤退了。大奶奶和二奶奶旁邊侍侯的時候,都表示很無語,都混成這份上了,人家媳婦稀罕侍侯她一個老太婆啊,被趕走才好呢,誰也不會犯賤的想在這裡找罵。

  藥煎好,大奶奶侍侯著霍老太太喝下去,正想報侍霍老太太睡下。霍宜之和霍景之卻來了,兄弟兩個都不在府中,剛進府管事的說霍老太太病了,兩人都沒回房換衣服就過來了。

  三個兒子都在跟前了,大奶奶和二奶奶也退了下去。霍老太太看著氣順了許多,卻道:“你們想把我氣死,別以為我不知道,老三的房子都開始收拾了,你們到底著急什麼呢,就這麼想我早死呢。”

  霍宜之照就沒吭聲,霍宜之卻深深嘆口氣,一臉受傷的模樣道:“母親如此說兒子們,讓兒子們情何以堪,我們兄弟會商議著分家,為了侯府也為了自己的前程。母親只說兒子不孝,難道兒子們一個個丟官丟爵,母親看著就高興了。”

  “你們都我親生,我怎麼會想著你們丟官丟爵。我只不想分家而己,一個老太婆不就想著兒子們在跟前嗎。”霍老太太一臉委屈的說著,媳婦們她都看不順眼,也沒鬧著一定要讓他們休妻,只不分家而己。

  霍景之直直跪下來,一臉悲壯決絕的道:“母親,就聽兒子一言,分家之事真不宜再拖了。”那神情堅決的,要再不同意分家,都得去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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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4 09:11:50 |只看該作者
 173、分家風波(下)

  霍老太太從來拿媳婦是使喚丫頭,拿兒子孫子當是心肝寶貝,霍景之那樣悲壯的又是跪又是唬。一通眼淚之後霍老太太也終於點頭同意分家,不過她也說了,辦手續可以,但搬走要年後,好歹再團團圓圓的過個年。

  對此霍宜之和霍景之都沒意見,分家手續好辦,但搬遷不是小事,尤其是霍景之的房子還沒找好,再快也得年後才能搬走。

  產業的具體劃分,以及各房要帶走的下人名單都確定,呈上去讓霍老太太看過點頭。霍宜之直接召開宗族會議。霍宜之自己就是族長,這個會議完全就是走個過場。宣布分家事宜,對各房劃分後的財產進行宗族和官府公證。

  思宸做為二房太太自然也參加了,純粹打醬油,旁聽而己,不止她就連湖陽郡主也是一句話都沒說。

  半天的宗族會議,結束之後思宸心裡松了口氣,到這個階段,分家事宜己經結束了。二房,三房雖然還沒搬走,但屬於借住在兄長家,還有霍老太太的話,思宸估摸著來年開春,就能搬到自己的霍府了。

  二房的宅院選址己經選好,把那兩處三院院子買下來,全部重新翻修。以霍景之的意思,這處宅子收拾好就是直接住到死了,襯著現在才分了家,拿到家產最該有錢的時候,一定要把這處宅子收拾妥當。

  霍景之把幾個管事的派了過去,自己也親自盯,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修裝,基本就是重建。圖紙己經出來,霍景之還跟思宸討論了很久,思宸對於青陽那邊的園林倒是很有興趣,霍景之還特意讓管家去請青陽一趟尋了師傅來。

  九月開工,差不多要半年的工期,年底能收拾好就算不錯了,開春之後搬進去正合適。對這處宅子,霍景之的總體觀點是,低調歸低調,奢華歸奢華,要住一輩子的地方,不能太委屈了。

  先期霍景之自己盯著,後來事情太多,想想把霍希賢把叫過來,土木工程之類的總不好思宸一個女人去盯著料理。幾個管事的協理,霍希賢盯著應該沒啥問題。同時霍景之還說了,霍希賢國子監上了這麼久,也沒上出個所以然來,科舉出來實在太難為他,老婆娶了,爹也當了,干脆捐個官,以後每天去衙門,開始他必須要走仕途生涯。

  勛貴子弟捐官都是有規矩的,先在京中熬幾年,然後再謀外放。不是科舉出身,仕途上總有幾分受限,不過好在爹和岳父都強,霍希賢只要中規中舉的來,前程也不會差了。

  如此一番安排,霍希賢只有點頭稱是的份,他對於四書五經真的沒什麼興趣,國子監雖然是每天都去,但也就這麼回事。雖然對仕途之路他還覺得很迷茫,不過比天天關在房間裡死讀書,定期交文章,定期挨罵來的好。

  霍景之又道:“你也老大不小,書讀不出來也就算了,我們這樣的人家捐個功名並不算難事。但是你也給我聽清楚,捐了官謀了職,你就得給我好好當差。我和你岳父對你期望都十分高,要是讓我聽到你外頭四處胡混的話來,看我打折你一條腿。”

  “兒子不敢。”霍希賢低頭小聲說著,也不止是不敢,他也不會,雖然書沒讀出來,但從小受的教養還在,捐了官他就會好好上班。

  “去吧。”霍景之說著。

  霍景之說了要給兒子捐官,幾乎立時就辦好了,不過霍希賢正式過去上班卻要年後搬到新宅之後。不過霍希賢也清閑不了,除了盯著新宅的土木工程之外,還要跟著霍景之開始拜碼頭,倒不是霍希賢未來的上司,剛捐官的官位官階都有限制,他的上司看到霍景之還要拜,而是朝中真能說上話,比較有前途的那種。

  霍希賢不是科舉出來,在士大夫面前多少有點抬不起頭,靠著爹和岳父,明面不會有人看不起他,私底如何就不好說了。霍景之給他打過預防針,不過這也是沒辦法。要是不跟這幫人交往,只是跟些混吃等死的紈绔們交好,一點用處都沒有。

  這爺倆忙碌著外頭建宅子捐官,思宸也是不得清閑。分家事宜己經敲定,雖然二房還沒搬走,但總不好住著大伯家的房子,再使喚人家的人。二房帶走的丫頭婆子己經敲定,多余的人馬全部退回大房。

  思宸放下話來,從主子開始到下面粗使婆子的份例全部按照侯府照例來,不過得重新建帳本。以前總帳是在大房的,素姨娘倒是把原本二房花銷的舊帳送過來了,思宸看過之後決定參考舊帳本重新建新帳本,帳本時間越久越亂,襯著現在全部重新立也是好事。

  楊氏懷著孕不宜勞動,方姨娘倒是可以幫忙,思宸想想讓她去照看楊氏了。楊氏現在月份也大了,太醫給診過幾次脈,雖然說沒大礙,但還是要小心一點。思宸更不敢大意,女人生孩子向來是鬼門關上轉一圈,不但把所有的禮都免了,還時不時的過去看看。

  思宸把幾個認字的管家娘子找來,還找了兩個未留頭卻認字的小廝過來,帳本規矩建立之初是一點錯都不能有。要是從頭上都錯了,以後想扭正就更難了。

  霍老太太那裡的早晚請安還是得去,分家之後敲定之後,霍老太太越發的不給媳婦們留臉面。饒是思宸和霍三太太被罵習慣了,聽多也覺得有些難受。再忍一忍,過了年搬了家就好了。攤上這麼個婆婆,誰也沒辦法,只能說運氣好,丈夫明白,要是遇上個混帳的,媳婦不上吊也得和離。

  從霍老太太那裡回來,思宸繼續收拾帳本,一直到吃中午飯時間,飯畢思宸又打發丫頭去看看楊氏。楊氏最近胃口不太好,雖然孕婦都有這個毛病,但楊氏卻是嚴重些,多吃一點就會吐出來。也請過太醫來,只說是害喜,她想吃啥就吃點啥就好了,只是照例開了安胎藥。

  丫頭回來只說楊氏中午沒吃多少,只喝了小半碗粥。思宸聽得有些擔心,起身道:“去看看三奶奶。”

  洪媽媽做為思宸的奶媽一直在旁邊侍侯,忍不住道:“太太先歇歇吧,孕婦害喜都是這樣。這一會不想吃,只讓廚房隨時預備著,三奶奶想吃什麼就去傳,總是能吃下去的。”

  思宸也是覺得有點累,便點頭道:“就聽媽媽的。”隨即打發丫頭到廚房傳話,又派嬤嬤去問楊氏,外頭的東西有沒有哪樣特別喜歡的,或者比較喜歡哪裡廚子做的東西,都可以派婆子去買現成的。

  丫頭聽令去了,洪媽媽給思宸倒上茶,忍不住道:“太太也太辛苦些了,出嫁的這些姑娘,我看哪個也沒有姑娘累。”

  思宸這才多大,就要如此努力當賢妻良母,自己親生兒子要管那是理所當然,前頭庶子媳婦也得管;關上門來還得想著法討丈夫歡心,要是霍景之是蠢笨之人也就算了,偏偏又是那樣的精明厲害,說錯一句話,行錯一步路,只怕也要落到他眼裡去。

  都說年輕小夫妻才成親時不知脾氣容易拌嘴鬥氣,像霍景之和思宸這樣的老夫少妻,當丈夫的更該包容小妻子才是,但思宸何曾在霍景之面前說過一句強硬的話。賢妻不好當,尤其是精明男人的賢妻,誰人沒個脾氣,思宸卻偏偏不能有。

  思宸微微笑著,道:“話雖如此,但又有幾個像我這樣如此年紀就有三品誥命在身。”跟同齡人相比她肯定是要更累些,這就是拼命拿高薪,熬了多少年後,她就可以無憂無慮的當老封君養老了。當然要是運氣不好像柳大小姐那樣早早累死,只能說這是真命苦。

  洪媽媽也隨即笑了,道:“太太說的是。”對女人來說人前風光和人後風光總得占得一樣,兩樣都占的實在太少。最壞的往往是男人不正混,人前人後的風光都沒有,操了一輩子心也落不了好的。

  早晚給霍老太太請安,上午立帳本,中午飯完慰問一下楊氏,下午是帶兒子親子時間,晚上霍景之回來就是夫妻時間,還要督促霍景之查問兒子的課程。要是霍景之有事晚歸,思宸就繼續算帳。

  一個月多下來,思宸整個人瘦了一圈,幾個管家娘子也不比思宸清閑多少。除了家裡人員名冊,份例花銷的內部帳本外,還有外頭收益總帳。外務之事雖然該是霍景之打理,但霍景之忙朝堂上的事情就忙不完,思宸病好之後就全部由她來打理。原本的二房總帳就在思宸手中,分家又得了田產商鋪,思宸便整合於一本帳中。

  把所有的帳本整理妥當,思宸擔心哪裡會有錯,又讓帳房先生算一遍。還有就是新宅建設的財務情況,收拾房子的錢,在算總帳之前就特意拔出來,不然這邊算著帳,那邊支著錢只會更亂套。拔出足夠多的銀子,另外立的一個帳本,等全部完工之後再看剩下多少,再細算錢花到哪裡去了,剩下的錢歸於總帳中。

  “這一個多月都辛苦了,每人多領兩個月的月錢。”思宸把帳本放好,對下面站著的管家娘子們說著。有賞有罰,即使在這些個管家娘子們眼裡兩個月月錢不算啥,這也是主子的恩。

  管家娘子們笑著謝恩典,事情完了,眾人也都是松了口氣。看思宸的興致高,也有湊趣的奉承思宸幾句。思宸也確實是能干厲害,這麼年輕的太太,還是填房,當初思宸進門的時候多少想著想難為一下這小太太,現在哪個不服服貼貼。就是現在分了家,上頭沒了湖陽郡主這個超級BOSS壓著,也沒拿個敢跟思宸這裡使心眼。

  “聽說三房現在還亂成一團粥呢,這個吵那個鬧的,還有大丫頭過來問我們這邊缺不缺人手,只求當個粗使丫頭。”管家娘子甲笑著說著,霍三太太跟思宸不是多和睦是有眼晴都看的出來的,沒分家的時候還有所顧忌,現在哪裡還會客氣。這也不是胡說,三房現在是亂的很。

  思宸雖然忙碌,但也有所耳聞,霍三太太沒本事誰都知道,但要說很亂應該不會吧。畢竟湖陽郡主管家很嚴,三房是原搬人馬帶走,跟二房裁了人還有點不太一樣。只要問大房那裡要了帳本,不立新帳只按舊帳走,一切照舊也能行。除非霍三太太非得賣弄本事,全部折騰新的。便問:“三房也要立新帳嗎?”

  “沒聽說要立新帳,只聽說三太太要減份例。”旁邊又有管家娘子接話。

  思宸愣了一下,問:“現在減份例?”

  “可不是,從主子開始到粗使婆子,月銀減一半,伙食也減了不少。”管家娘子甲掩嘴笑著,三房從管家娘子起到粗使婆子沒有不抱怨的,誇張的還有去找大奶奶,大奶奶才不理會這些,這是三房的家務事,她管不著。

  思宸不言語了,下人也屬於財產的一部分,侯府賣身契幾乎都是死契,這樣保證三房不用再花錢買人,以霍三太太的性格,肯定要占這個便宜。當然人多了養也是個問題,思宸沒想到霍三太太要了人之後再用減月銀的方式減少開支。

  做為捏著賣身契的主人來說,這樣做法不能說不對。但是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下人們也是人,尤其是侯府的下人們,湖陽郡主治家嚴,但她並沒苛待下人,月錢份例都十分大方。突然間換了新主子,沒看到恩也沒看到威,直接一句話要減工資,換誰誰都會抱怨。尤其侯府的下人們,哪個不是人精。

  要是霍三太太真想減月錢節省開支,其實就不該要侯府這麼多人,買個小丫頭也不過五六兩銀子而己。這些才進府的新人比這些侯府老人們好調教多了,給她點月錢弄不好就會新主子感恩戴德,現在一堆養尊處優慣的老人,都恨不得去吸干主子的血,減了她們的錢,真有的鬧騰了。

  只能說霍三太太還是一樣的糊塗,不過她不可能因為分個家就變得聰明起來。想了想,思宸又問:“四奶奶也沒管?”

  管家娘子們搖搖頭,下人之間消息非常靈通,真沒聽說過魯氏有啥做為。

  思宸對於魯氏也所知不多,再者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了,她累了一個多月實在不想打聽。便問著:“大房應該也挺忙的吧。”突然間少了兩房人,總體來說事情少了,但這一會總是得忙。

  “郡主天恩,放了好些人出去。”管家娘子乙笑著說著,放人的時候那個哭天抹淚,不過也沒一個敢死賴著不走的,湖陽郡主豈是吃素的。

  “應該的。”思宸笑著說著,她往大房退了不少人,現在湖陽郡主和霍宜之感情很好,兩府合一府,多出許多閑人來,襯著現在不打發何時打發。打聽完了,揮手道:“你們也勞累許久,都去歇著吧。”

  管家娘子們行禮退下。

  後宅之事雖然不用向霍景之仔細彙報,襯著晚間吃飯思宸還是給霍景之提了提。人員入冊,每個人的份例也定了下來,二房每月的必要支出就出來了。收入方面原本的產業收入多少都有舊帳可查,差了太多,新分到的田產雖然沒往上交過,但也估摸的出來。加加減減之後,每年二房還能剩下多少錢就能知道。

  “太太能干,辛苦你了。”霍景之誇著思宸,順手給思宸夾了筷子菜。聽思宸說著很簡單,但幾個帳本重立真不是一句話的事。楊氏懷著孕,她連個幫手都沒有,整合帳本不需要多高的智慧,但要細心耐心,還得仔細,這麼短的時候內能全部整理好,值得一誇。

  思宸接過來,忙給霍景之也夾菜,道:“我再辛苦也沒有老爺辛苦,這些日子老爺既要忙著朝廷公務,還要看著新房建造,又要帶著賢哥兒訪友,豈不是更辛苦。”

  霍景之端起眼前酒杯,笑著道:“果然是娶了媳婦,年齡大了幾歲,這幾日跟我出門,應酬說話也越來越像樣,要是還像以前那樣的孩子,我真不知道要如何辦好。”國子監上了幾年學果然有點用,霍希賢總有點大人樣了。

  “賢哥兒是老爺的兒子,哪裡差的了,只是以前年齡還小,老爺對他要求也高。年齡大了,凡事自然也就明白了。”思宸笑著說著,她這個後母見霍希賢的時候不多,不過幾次見到,確定長大了不少。要是沒個狀元爹光芒萬丈,霍希賢在同齡人中真算難得了。

  霍景之心情大好,思宸也陪著他喝了兩杯。飯完思宸又問了問敏哥兒和丞哥兒的啟蒙情況,有霍希賢的例子在前,思宸真有點擔心,有個狀元爹給兒子們的壓力太大。

  霍景之想了想才道:“己經認了不少字,天份之類的還看不出來,還要再慢慢看,我一直覺得敏哥兒性子太活潑了些,怕靜不下心來。”

  “小孩子嘛,還那麼小。”思宸忍不住說著。

  霍景之正色,道:“他是嫡長子,要沉穩要莊重,得有哥哥的樣子,不然如何給弟弟們做榜樣。”雖然兩個兒子一樣大一起啟蒙,敏哥兒的功課要求比丞哥嚴的多,丞哥兒可以犯的錯,敏哥兒絕對不能犯。

  思宸想想也沒接話,如何教育兒子她心裡也沒底。想想霍宜之,那應該就是霍景之心中嫡長子的模樣,照著那個標准,也不能說不好。

  說了幾句兒子的教育問題,都是連日勞累,思宸便喚了丫頭過來侍侯梳洗。丫頭放下帳幔,正要吹燈走,就聽外頭傳來小丫頭急慌慌的聲音:“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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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4、霍老太太病重(上)

  沒有通報也沒有傳喚,小丫頭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思宸和霍景之卻都懵了。霍景之差點穿著內衣往外跑,還是思宸拉住他,頭發顧不上了,只把衣服匆忙穿好。門房也全部驚醒,車馬瞬時備好,霍景之雖然著急,但也知道自己跑的再快也沒車快。

  夫妻兩個急匆匆上了車,婆子也己經傳話給到霍希賢房中,這對小夫妻兩個也己經起來,跟著上了後面的馬車。

  車駕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見裡頭燈火通明,進了屋只見大房全部人馬己經到了,大房離霍老太太正房最近,不管是丫頭傳話還是過來都是最快的。相反沒有車又離最遠的三房,這時候還沒人過來。二房人馬剛站住,霍景之剛想問,三房人馬也到了,三兄弟圍到床前,霍宜之叫來婆子,這才細問起來。

  在丫頭去各房通報之前,早有婆子去請大夫。霍景之和思宸走到床前的時候,霍老太太直直的床上躺著,雖然還有氣,但己經動彈不得。據丫頭們所說,霍老太太一天都好好的,晚上丫頭們侍侯著霍老太太梳洗睡下時,突然間霍老太太就不行了。四肢抽搐,要不是丫頭手快霍老太太就直接躺地上了。

  丫頭們害怕喊了正房管事婆子,婆子們一看就知道霍老太太這是中風了,一邊傳話管家請太醫,一邊給老爺們傳話。急救己經做過,氣還有,但具體如何就要等太醫過來看。

  “太醫來了……”外頭婆子喊著。

  年輕的奶奶們都帶著丫頭自覺回避,太太輩的都留了下來。太醫提著藥箱一頭汗的走進來,來的是張太醫,常來霍家的,管事的催著急,也知道這邊是急症,張太醫不敢絲毫怠慢。

  丫頭搬了椅子,張太醫診了脈,臉上愁雲慘霧,對霍宜之道:“老太太目前沒事,我先開副方子吃吃看,或者再請名醫來看看。還有,清醒之後可能言語不清,手腳不能動,盡可能不要讓老太太動。”

  婆子引著張太醫去旁邊廳裡開方子,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跟了上來,霍景之小聲問:“就請張太醫直說,老太太這病……”

  張太醫臉上還顯得有幾分猶豫,不過跟霍家打交道的時候也真不少了,末了也把聲音壓低道:“老太太後事該准備的,還是先預備上吧。”就霍老太太這個症狀,就是再請人來看,也就是拖的時間長短的問題。

  屋裡眾人臉色瞬間變了,這實在太出乎意料之外,霍老太太的身體一直很好,感冒發燒的時候都很少。丫頭突然晚上傳話,給眾人的感覺還只是霍老太太可能要重病,誰也沒想過會突然到准備後事的地步。

  張太醫可以理解眾人心情,開了方子也不敢留,交給霍宜之就走了。霍宜之清醒過來,連讓管事的送張太醫走,又命人跟著去拿藥。

  張太醫剛走,霍老太太就哼了起來,媳婦們離的近,首先圍了上去。霍宜之和霍景之也忙著上前,霍老太太睜開眼,把眼前人看了一遍,手想動,嘴也張嘴想說話,只是什麼都做不了。

  霍宜之趕緊上前,道:“母親放心,太醫說了,只要按時吃藥,不用多久就可以痊愈。”

  霍老太太搖搖頭,還想再說點什麼,卻只是能動動唇,發不出聲音來。

  霍景之走上前也道:“婆子己經去煎藥了,母親先歇著。”

  霍老太太繼續表示想說話,問題是在場人真沒人能理解霍老太太想說啥。一家人圍在床前,只能干瞪眼。

  最後還是湖陽郡主發話,霍老太太這樣的情況一天兩天肯定好不了,就是張太醫說要准備後事,也不可能馬上就掛掉。丫頭婆子雖多,但霍老太太這樣弄不好隨時都會掛,跟前必須留人。要是三房人全留下當孝子賢孫,霍老太太不死,他們都得累死了。不如輪班來,不至於霍老太太跟前沒人,也不至於眾人都累死。

  頭一晚上大房先留下,二房和三房回去休息,尤其是二房,霍老太太這麼突然病倒,太醫連准備後事的話都說了,霍景之朝中之事再忙也得請假,明天先讓他去衙門交接工作。還有就是關於分家的事,雖然己經全部敲定,但霍老太太病成這樣,分家之事不能再提,父母的三年孝都要在一起守。

  湖陽郡主這邊分派好,丫頭也端藥過來,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著喂藥。不敢把霍老太太扶起來,就這麼躺著喂,霍老太太還醒了,倒也好喂。一碗喂完,霍老太太似乎長長吁了口氣,隨即又哼了起來,然後手指頭動了動,似乎指向哪裡。

  霍景之倒是有幾分明白了,霍老太太指的是自己的櫃子,估計是她的嫁妝和私房都在裡頭,趁著還有一口氣敢緊分了,便道:“母親身體還不好,這些事情先不要想,等母親身體大安了,再分派不遲。”

  霍老太太還是搖頭,哼的聲音更大了。霍景之只得看向霍宜之,霍老太太都這種情況了,她要交待後事,也不好攔著。

  霍宜之嘆了口氣,道:“母親想分給誰,你指一下就好。”霍老太太連話都說不清楚,最多也就是指一下她想把自己財產給誰,關於霍老太太身後遺產,沒意外的話都是霍三老爺的。

  霍老太太終於不哼了,目光看向站著的眾人,出乎意料的霍老太太首先指的是思宸。思宸先是一怔,卻是明白霍老太太指的是楊氏,霍希賢是霍老太太親手撫養長大,情份不同其他孫子。兒媳婦都是跟著婆婆站,楊氏就在她身後。霍老太太不能指這麼准,看著就像指向她了。

  思宸讓楊氏上前,霍老太太點點頭,又啊啊了幾聲,實在沒人能理解,眾人只能無言的看向霍老太太。霍老太太又啊了一會,眾人仍然沒辦法破解,霍老太太啊了一會也累了,只得放棄讓眾人理解她的意圖,隨即指了指霍三太太。

  霍三太太強忍臉上歡喜低頭上前,霍家三房人中只有她們這一房惦記著霍老太太的私房,剛才霍老太太指向思宸時她真嚇了一大跳,她真害怕霍老太太來個均分,這點錢大房,二房不放在眼裡,三房就指望著這個。自從減薪政策出台,三房就沒安靜過一天。

  指完霍三太太,霍老太太就把手指放下,霍宜之上前道:“母親的意思,你的嫁妝和私房給三弟和賢哥兒。”媳婦站的離霍老太太更近,指兒子孫子不太容易,就指了媳婦。

  霍老太太點點頭,然後又開始指櫃子。

  霍宜之喚來霍老太太的貼身丫頭把櫃子打開,順便清理財產。霍老太太當了這麼多年的老封君,她肯定有錢,但到底多有錢,當兒子的估計還沒她的丫頭知道的清楚。

  屋裡所有的櫃子打開,霍宜之上前又道:“母親現在還不易操勞,不如我來分派,要是合母親的心意母親就點點頭,不合就搖搖頭。”

  霍老太太點點頭。

  霍宜之稍做思考就首先做:“老太太院裡的丫頭婆子,以後全部放出去,身價銀子全免,貼身侍侯的丫頭另外給二百兩銀子。”話完霍宜之就看向霍老太太。

  霍老太太停了一下才點點頭,她原本也是要把自己屋裡人放出去,只是沒霍宜之這麼大方,還額外給二百兩,在她心裡五十兩就差不多了。

  霍老太太點了頭,旁邊侍侯的丫頭婆子不禁都跪了下來。霍宜之抬抬手讓她們起來,卻是又問霍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要給賢哥兒多少,老太太比劃一下就好。”

  霍老太太右手手指動了起來,霍宜之看了一會才試探性的問:“五分之一?”

  霍老太太點頭。

  “其他的全部給三弟?”霍宜之又問。

  霍老太太再次點頭。

  霍宜之直接宣布道:“老太太的嫁妝和私房,賢哥兒拿五分之一,其他全歸三房。”

  霍三太太臉色的喜色幾乎掩示不住,雖然還是被分走了一部分,但拿到五分之四的大頭,也算是得償所願,不枉她在霍老太太跟前受了這些年的氣。霍三老爺帶著三房人馬,霍希賢帶著楊氏上前磕頭謝恩。

  霍老太太具體多少財產還沒有清點出來,現在霍老太太病成這樣也不好在她屋裡清算這個。現在只是按照霍老太太的意思先宣布了,等把霍老太太埋出去之後,再按照清算出來的比例具體劃分。

  二房和三房人馬先撤退,明天早上再過來。霍宜之和湖陽郡主更閑不下來,霍老太太雖然一直沒病沒災,但到她這個年齡,身後事其實是准備好的,霍老太太這樣的屬於大葬事,要是到時候再准備那怎麼都不可能來的及。

  派了大爺和二爺去看以前備下來的東西是否齊全,少什麼開了單子讓采辦們速速補齊。還有針線上依著侯府上下人等的尺寸把孝衣盡快做出來,侯府和郡主府兩府加起來將近二千人,不能等到霍老太太躺倒再做,根本就來不及。

  霍老太太娘家那邊必須得送信,還有相熟親朋好友,得全部知會到。今天晚上徹夜寫貼,明早一起送出去。估計貼子送出去,客人就要上門,明早二房和三房要過來,招呼客人的是有,但東西還得先預備。

  一直忙到後半夜,霍宜之怕湖陽郡主熬不住,催她去睡。湖陽郡主怕還有事,只在霍老太太外間榻上眯了一會眼,留大奶奶和二奶奶在霍老太太床邊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雖然年輕,但白天也是勞累一天,在霍老太太床前坐著,也有幾分犯困。

  偏偏霍老太太晚上又是不安生,醒了兩回,喝了回茶,小便了一回。霍老太太不能起身,只能尿到床上,雖然丫頭上前侍侯著收拾,大奶奶和二奶奶旁邊看著臉色也有幾分難看。

  快天亮的時候湖陽郡主醒了,讓大奶奶和二奶奶也回屋睡會,中午時分過來侍侯。大奶奶和二奶奶雖然嘴上說還能支撐,心裡卻是巴不得能回去歇會。

  兩妯娌從正房出來,一起上車回大房,大奶奶臉上淡淡的,二奶奶卻是忍不住了,小聲道:“大嫂,不是我不孝說長輩的不是,真是從來沒見過哪個老太太這麼分嫁妝的。三房得了大頭,剩下的小頭給了二房庶子,偏偏我們正經嫡子長孫的大房,一兩銀子沒分到。”

  大奶奶心裡也是很不滿,但不像二奶奶這樣直接說出來,只是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裡三房最弱,老太太心疼小兒子也是常事,再者那是老太太的東西,她想給誰都行。”

  二太太一臉不服氣,道:“也不是我眼皮子淺沒見過東西,但理是這個理,老太太不管身前事還是身後事,從來都是我們大房扛大頭。當兒孫的為長輩勞累辛苦都是應該的,但同樣是兒孫,三老爺啥都不干拿了大頭,三叔叔一個庶孫也分了產業,二爺就算了,誰讓他是次子呢。但大哥呢,他可是正經嫡長孫,結果老太太連一文錢都沒給,想想真是寒人心。”也不是說要財產平分才好,但對大房至少也得意思意思吧,提都不提直接越過去了,哪門子道理。

  大奶奶更郁悶了,但郁悶完她也是無可奈何,那是霍老太太的意思。她的嫁妝她的私房,她有權處置,也有因為分家產打架鬧氣的,但侯府這樣的人家要是因為老太太的私房起了爭執,真要笑掉別人大牙,心裡埋怨幾句就完了,她是長孫媳婦,霍家上下都看著呢。便道:“老太太的意思大如天,我們當孫媳的難道還能因為這個鬧氣,不夠惹人笑話的。二嬸嬸這話也就在我這裡說說,可千萬不能說給外人聽。”

  二奶奶笑了起來,道:“大嫂也未免太小看我了,這不過我們妯娌說幾句私房話,我也就能跟你抱怨抱怨,外頭還能說給誰去。要是不小心多舌傳到婆婆耳朵裡,還不得打我一頓嘴巴子。”

  大奶奶也被她被逗笑了,道:“你個鬼靈精,幸好有個厲害婆婆壓著,不然你能把誰放在眼裡。”

  “我對大嫂從來都是恭敬的,不敢有絲毫怠慢。”二奶奶笑著。

  車駕停下來,丫頭打起簾子,大奶奶和二奶奶忙把臉上笑容收了,不管心裡對霍老太太怎麼抱怨,現在她病重,當孫媳婦的總不好一臉高興樣。丫頭扶著下車,各自回房歇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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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
發表於 2016-6-4 09:12:19 |只看該作者
  175、霍老太太病重(下)

  大房讓二房和三房回去睡,三房拿了霍老太太五分之四的財產,霍三太太雖然不至於現在就笑出聲來,但總體是心情是愉快的,可謂是歡歡喜喜去睡覺。對比二房,霍景之憂心霍老太太的病,思宸從來沒有惦記過霍老太太的私房,也無所謂分給誰。就是分到了五分之一財產的楊氏,心裡也是不安的成份多點。

  從規矩上說,霍老太太的嫁妝私房她給誰都給可以。但是凡事也得有個道理,十個手指頭還不一樣長,長輩完全把一碗水端平不太可能。但最起碼看著也得有個差不多,就像霍老太太這樣,大頭給了三房,然後留下小頭給了霍希賢。讓楊氏說,真不夠拉仇恨的,要是可以,她真想把那五分之一退給霍老太太。

  大房情況很好,湖陽郡主是很大氣的人,不會把霍老太太的東西放在眼裡。但大奶奶和二奶奶呢,還有將要成年的五爺,六爺,以及思宸所出的三個兒子,這都一樣是霍老太太的孫子。

  兒子是一輩,孫子又是一輩人,霍宜之和霍景之也許不介意多給霍三老爺。但霍老太太跟前十個孫子,就算霍希賢是霍老太太養大的,情份不同其他,但再情份不同,越過長房長孫那是非常離譜的事。

  所有孫子都分一點,給霍希賢的最多,這是親厚。現在是其他人都沒給,就給了霍希賢,真是拿到手裡都覺得燙的很。楊氏甚至於有預感,現在霍老太太病著,接著就是葬事,沒人敢說話,但等這事過去了,以後肯定有得議論。

  尤其是二奶奶,當了這麼久的妯娌,楊氏是知道她的。抓尖要強,嘴角也厲害。想像一下她以後會如何說這事,楊氏就覺得胃疼。她沒有霍三太太的臉皮,更何況霍三太太就是丟了臉,還是拿到了大頭財產,她才拿到多少,結果也得被議論。楊氏哀聲嘆氣的睡了,霍希賢正難過於祖母將要病逝,也顧不上理會楊氏,夫妻各自睡下。

  思宸和霍景之早早起來,霍景之得去衙門,不止因為母親生病請假,還要准備丁憂事宜。三年丁憂,做為官員這三年就啥都別干了,只要家裡守孝就好,所以官職都得卸下。還有才給霍希賢捐的官也一並停職,孝期過了再去。

  思宸帶上楊氏坐車去了霍老太太房裡,留方姨娘在家裡照料,主要是三個小爺還有欣姐兒。霍老太太的事出來,侯府第一件大事,家裡不留個主事的也不行。還有楊氏,現在懷著孕,盡孝歸盡孝,也得多留心。

  婆媳兩個到了霍老太太正房,只見丫頭婆子川流不息,幾個管家娘子眼圈都是黑的。思宸並不擔心這些,霍老太太大喪事是大房操辦,不管是湖陽郡主親自來辦,還是大奶奶辦,都沒什麼需要擔心的。

  小丫頭打起簾子,正房倒是安靜的,思宸和楊氏也不由的把腳步放輕。湖陽郡主正在床邊椅子上坐著,看到她們婆媳進來,便道:“二嬸嬸坐吧,老太太才睡下。”

  思宸看湖陽郡主臉上有幾分倦意,便道:“我和賢哥兒媳婦來了,郡主不如到裡間榻上歇歇。”雖然現在時候還早,估計不用多大會就有親友來了,湖陽郡主這個長媳肯定走不脫,讓她回大房歇著不夠麻煩的,最多到裡間眯一會,有人就要立即起來。

  “晚上己經歇了一會,這時倒是不用。”湖陽郡主說著。

  正說著話,小丫頭過來傳話說湖陽郡主的飯己經擺好,也沒回大房吃,只擺在小花廳裡。湖陽郡主起身過去吃飯,留思宸婆媳看著霍老太太。霍老太太才睡下也很安靜,不像昨夜那樣折騰,思宸和楊氏只在旁邊坐著倒也清閑。

  湖陽郡主吃完飯過來,看霍老太太床前仍然只有思宸和楊氏,眉頭皺了起來,吩咐身邊的小丫頭道:“去喚三太太和三老爺過來。”就是霍老太太把大部分財產留了三房,這對夫妻對於霍老太太也是不念一點情,活成霍老太太這樣還真是可悲。

  派了人去傳話了,霍三太太帶著魯氏終於來了,卻沒見霍三老爺。霍三太太面對湖陽郡主總是有幾分懼意,低頭道:“昨日郡主沒說是什麼時候,我還以為是平常請安的時間。”

  “現在是什麼時候,如何能跟平常相同。”湖陽郡主說著,她不想跟霍三太太生這個閑氣,分家之後以後好歹都是霍三太太自己過。又道:“三老爺呢,為什麼不見他過來?”

  旁邊小丫頭回道:“三老爺說屋裡都是女眷,自己過去也不太方便,只留外面招呼賓客。”

  湖陽郡主忍不住搖搖頭,對這對奇葩夫妻真是無語了。霍宜之要外面跑著張羅葬事,霍景之昨天都說過要去衙門交待工作,三個兒子中只剩下一個霍三老爺,這個時候他要是不守在跟前,霍老太太要是斷氣了,那真是無兒送終。

  說什麼要到外面招呼賓客,侯府什麼時候讓霍三老爺招呼過賓客,不過是想偷個懶而己,霍三老爺閑了一輩子,到親娘要死的時候,他仍然要偷閑。讓湖陽郡主說,這樣的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就該一把掐死。

  湖陽郡主不想生這些閑氣,這麼好的兒子是霍老太太自己養出來的,便又對小丫頭道:“告知三老爺,就說我的話,外面有爺們招呼,讓三老爺回來。外客不用他招呼,只要要他平時守在床前就好,聽老太太還有何話吩咐。”

  小丫頭聽令去了。

  不等霍三老爺過來,分家出去的霍家四房,五房來了。做為庶子,就是提前分家了,被嫡母苛待了,現在嫡母要死了,他們都得過來,三年的孝也一樣得守。湖陽郡主今早送信的時候,己經命人打掃出兩所跨院,三年孝在不在一起守孝先不說,現在霍老太太重病,太醫的意思隨時都可能掛。霍老太太沒埋出去之前,不如先給他們准備住處,兩頭跑未必來的及。

  雖然是親妯娌,平常來往不多,說不上多親密,不過大規矩都是齊全的。見禮坐下,湖陽郡主就說起霍老太太的情況,四房,五房人馬紛紛表示傷心難過。真傷心也好,假傷心也罷,誰也顧不上管這些,只要不像三房那樣,連大面上都過不去就行。

  說了幾句,湖陽郡主就讓丫頭婆子領著四房,五房先去安頓住下。霍老太太的娘家人以及親友也終於來了。霍希真帶著夫婿過來的時候是滿眼淚花,霍老太太也很給面子的醒了一回,拉著霍希真啊了幾句,誰也沒聽懂。

  霍希真只在霍老太太床前流淚,她是霍老太太養大的,此時祖母病重,她如何不傷心難過。霍老太太娘家侄子,侄孫也都在,各帶著媳婦,都是流淚。

  一上午思宸都在忙碌著,要麼侍侯醒來的霍老太太,要麼是應酬賓客。中午在霍老太太花廳吃完飯,大奶奶和二奶奶過來了,思宸便讓楊氏回去歇著,晚上的時候再過來。雖然才半天,但也實在累人,一般下午沒有什麼賓客過來。

  湖陽郡主也撐不住了回去歇著,還有諸多瑣事需要安排。雖然她不喜歡管這些俗事,但如此大喪交給大奶奶只怕哪裡出了錯,那時候可是大家齊丟臉。走的時候跟思宸說了,她要主持內宅之事,霍老太太屋裡只讓思宸多盯著,四太太和五太太雖然來了,不過是應個景,霍三太太那種廢物更是別指望。

  “郡主放心,屋裡事就交給我。”思宸說著,雖然她也不想管,但交待到她頭上了,她也推不掉。

  楊氏晚間吃了晚飯過來,思宸覺得又累又餓。下午是沒賓客,但霍老太太睡醒又開始折騰了。當媳婦的床前侍疾,哪裡敢有推辭,又有外人在場只得親自侍侯,沒有一刻清閑。就是病成那樣,霍老太太還在努力找著存在感,真是不折騰就難受。

  思宸在花廳裡吃了飯,霍景之就回來了。衙門忙了一天回來,霍景之沒回二房直接來了正房,思宸又忙侍侯他吃飯。霍景之問過霍老太太的情況,思宸只能說就那樣。霍宜之又請了御醫過來診脈,但說的跟張太醫差不多。

  像霍老太太這樣的情況,基本上就是等死了,但具體時候會死,這個時間不太好說。思宸估摸著霍老太太要是這樣折騰個一年半載,再加上喪事上的折騰,她就是不被磨死也得去半條命。

  晚上二房守夜,霍景之先二房換了衣服,楊氏是孕婦可以回去睡,明天早上再過來就可以了。霍希賢本想留下,思宸想想讓他回去了。霍景之洗了把臉洗了衣服回來,臉上仍然帶著幾分倦意,他每日衙門忙碌,昨天晚上就沒睡好,今天又忙了一天。

  思宸見霍景之實在勞累,便讓霍景之在榻上歇了一會,只說由她守著即可。思宸只在床前守著,霍老太太一晚上折騰了幾次,思宸整晚沒合眼。天亮楊氏挺著大肚子過來,讓思宸回去歇會,思宸哪裡能回的去,湖陽郡主要張羅葬事,霍三太太連大面都顧不上。她不能任由霍三太太這時候丟人,丟不起。

  月余過去,連著幾天大雪把整個侯府蓋上白色,霍老太太的病情越來越重,原本只是說不出話來,手偶爾還能指指,現在是完全動不了,最多眼珠動一下。喪事所需要東西己經一應齊全,全部准備妥當之後,侯府上下也不再顯得那麼忙碌。

  思宸強撐著算是沒病倒,到霍老太太完全不能動的時候反而好侍侯。近身侍侯有丫頭有婆子,霍老太太自己不能出聲折騰了,只要旁邊吩咐丫頭婆子干就好。

  一般侯府進入十二月就要開始准備過年事宜,現在霍老太太這種情況,這個年到底要不要過,如何准備就有點麻煩了。最後還是湖陽郡主發話,不管霍老太太死不死,祭祀都是必須的,這方面事宜肯定得准備好,其他的就能省就省,沒有拿過年衝喜的,就是霍老太太不死,也不能照著熱鬧的過。

  霍家四房,五房人馬仍然在侯府住著,當時是想著霍老太太可能馬上就要死,但現在沒死也不好走。正好一起過個年,湖陽郡主也早吩咐了按例份送了衣服銀子過去。

  思宸則是顯得更加忙碌些,主要是楊氏不太好,霍老太太病重之前她就有點不太好。後來霍老太太倒下,思宸真是顧不上。只讓方姨娘照看,也不讓楊氏多過來侍侯,結果太醫診脈說這胎不太穩,請醫問藥,只讓楊氏床上躺著保胎。

  思宸聽得是滿心憂愁,女兒懷孕期間最怕出事,她懷朝哥兒的出了事,結果產後病了那麼久。她這樣還算運氣好的,畢竟調養過來了,朝哥兒身體一直很好。楊氏這一胎都盼了這麼久,這時候可千萬別有點意外。

  一邊照顧兒媳婦,一邊照看婆婆,思宸比較幸慶的是,霍景之和霍希賢這爺倆也在家中,不然要是只憑她一個人料理,早就需要請大夫了。輪到三房值夜班,思宸也終於能回房睡會,就是霍三太太還有魯氏輪替,就真沒人能替她了。

  丫頭侍侯著洗洗睡下,思宸覺得頭剛挨到枕頭,外頭就傳來婆子的哭聲:“二老爺,二太太,老太太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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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4 09:12:31 |只看該作者
  176、大喪

  婆子一聲喊,把思宸的睡意喊沒了,心裡頓時大松一口氣,終於死了。隨即從床上起來,抽涕著哭起來,霍景之己經起來,趿著鞋就往外跑。思宸一邊哭泣一邊吩咐丫頭拿孝服,霍老太太死了,孝服得穿上了,霍景之這時候顧不上,她得顧上。

  霍希賢那邊己經通知到,孝服換好,思宸和霍景之一車,楊氏和霍希賢另坐一車,兩車飛奔似的去了霍老太太正房。今晚上是三房守夜,思宸和霍景之走的時候,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爺都在,不過他們夫妻在出了這樣的大事,只怕更加忙亂。

  進了霍老太太院門,裡頭己經哭聲一遍,院裡管事小廝來往不斷,後事要開始料理了。掀簾子進屋,大房人馬己經在了,孝服都己經換上,正在床前哭泣。霍四爺和魯氏也在,卻不見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

  直到霍景之領著二房人跪下了,霍三老爺和霍三太太一前一後進來,身上孝服還沒有穿好。饒是霍宜之這時候都是怒不可遏,今晚是三房守夜,霍三太太和霍三老爺該在跟前,結果到大房和二房人來了,他們夫妻才來,都這個時候,他們夫妻干嘛去了。

  湖陽郡主卻是拉了拉霍宜之,現在不是跟弟弟生氣的時候,霍宜之便把這口氣忍了下去,先全了侯府的臉面,等外頭的事情過去了再說三房的事不遲。霍老太太病了這麼久,喪事上該准備的己經准備好,但這頭一個晚上,侯府上下仍然無人合眼。

  靈堂就設在霍老太太正院中,法事也在院中做。和尚,道士,尼姑全部到位,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一定要做全。

  最忙的是大房,湖陽郡主能干,大奶奶,二奶奶也都不弱,裡頭外頭都是一絲不亂。湖陽郡主就交待思宸一件事,多注意點霍三太太,別讓她這時候丟人現眼。不管心裡對這婆婆是啥想的,但外頭的規矩禮節都是要全的,不然說出去大家都沒臉。

  只是靈前守孝無外人時還些,每每招呼外客時,思宸不由多分些心思在霍三太太身上。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身,外頭的臉面倒也顧上了。

  辦著霍老太太的大喪,侯府的這個年根本就沒過,祭祀是必須的,入宮朝賀卻是不用了,走親會友更是不需要,也算省了些力氣。等到四十九天法事結束,出殯又是一番辛苦,思宸則是更忙碌些,除了應酬守喪應酬賓客,楊氏也快生產了。

  太醫,穩婆都己請到家中,只是楊氏的身體卻不太好,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又因為喪事折騰了這麼久,別說懷孕變胖了,整個人還瘦了一圈。思宸就是再想照顧楊氏,這時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楊氏馬上就要送生產,思宸特告之湖陽郡主不讓楊氏跟著去送殯,湖陽郡主自然滿口答應。思宸是肯定要去的,霍景之父子更是不必說,幸好方姨娘不是必須去,思宸留她照應楊氏。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特意把方姨娘叫來,當著霍景之的面,思宸直接吩咐,要是楊氏難產,產婆問是保孩子還是保大人,一定要保大人。

  女人生產本就是鬼門關上轉一圈,尤其是楊氏現在的情況,連太醫診脈的時候都說過可能要難產。這種准備真的要做好,要是送殯這幾天楊氏真難產了,那時候只有方姨娘拿主意,方姨娘會拿什麼主意不好說,既然能預料到這種情況,那不如現在就把這個決定做了。

  方姨娘多少愣了一下,雖然她現在也是愁楊氏,但還沒愁到這個具體問題。又聽思宸如此堅持決的說要保大人,方姨娘多少有點猶豫,在婆婆心裡,兒媳婦啥時候都比不過孫子。

  霍景之卻是道:“還是太太考慮的周到,是該如此。”媳婦比孫子重要,這話提前交待了方姨娘也好,免得她到時候亂了陣腳,做出錯誤決定。

  方姨娘就是再猶豫,這時候也只得點頭稱是。

  思宸這才放心走,送殯忙碌三日,停靈在家廟時雖然也有處休息,但哪裡睡的好。坐車回來時思宸直接在車上睡著了,剛進侯府那頭就有婆子來報,楊氏難產己經生了一天一夜仍然沒生下來,方姨娘告知了素姨娘,素姨娘己經派人到宮中請御醫,前腳才進門。

  思宸忙讓丫頭去告知霍希賢,其他事情她顧不上,匆匆回了二房。剛進二房門就聽到楊氏的慘叫聲,聽得思宸心驚肉跳。一天一夜還算正常時間內,現在只能指望楊氏福大命大,過了此關。

  霍景之前頭還有事情要料理,再者兒媳婦生產,當公公的也不用過來。霍希賢倒是回來的挺快,聽丫頭說了之後就冷汗直冒,跟著方姨娘,思宸一起在房產門前打轉。時至中午,丫頭婆子擺飯,只是誰也沒心情吃,思宸只是喝了杯水。

  直至天掃黑,產房裡終於傳來嬰兒泣哭聲,方姨娘忙念一聲佛。思宸心卻放下了一半,孩子生下來了,楊氏如何了。

  產房門開,產婆抱著包好的孩子一臉歡喜的道:“恭喜太太,三爺,三奶奶生了個哥,母子平安。”

  思宸長長吁了口氣,終於放下心來,剛想說要打賞,只覺得眼前一黑,耳邊傳來眾人驚呼聲,她再沒知覺。

  思宸再睜眼時卻是夕陽西下,她剛動一下,旁邊丫頭卻是驚醒了,道:“太太終於醒了,快去告知老爺。”

  “我這是睡了多久?楊氏可好?孩子生下來了?”思宸連忙問著,她的記憶有些迷糊,只記得楊氏難產,也知道現在如何了。

  丫頭笑了起來,道:“太太真是疼三奶奶,這時候還掛念著。這一天一夜太太真的有些迷了,三奶奶生下哥兒,母子平安。”

  思宸也慢慢回想起來,卻是驚訝道:“我竟然睡了這麼久?”看來實在是累狠了,竟然睡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情發生。

  丫頭答道:“可不是,太太暈倒的時候,把老爺嚇壞了。後來傳了太醫診脈,只說太太累勞過度,只是好好休息,吃幾劑藥就好了。”

  “噢。”思宸聽得也松了口氣,想想也是,折騰這麼久,勞累是肯定的。

  丫頭們侍侯著思宸梳洗起來,喝完藥霍景之就來了。霍景之並不比思宸清閑,不過他是男人身體比思宸好的多,不過饒是如此,霍景之底下眼圈也是黑的,整個人看著也瘦了一圈。

  “讓老爺掛念了。”思宸說著。

  霍景之在床邊坐下來,道:“你段時日你真是太辛苦了,好好歇著,屋裡的事情我己經吩咐方姨娘先料理,你別操心了。”

  思宸笑著點點頭。

  夫妻兩個一起吃了晚飯,雖然天己經黑了,但思宸還想著才出生的小孫子,還有楊氏,本來身體就虛,又生產了這麼久才生下孩子,也不知道身體如何,她總是過去看看。

  霍景之己經去看過孩子,雖然不能去看楊氏,但也問過婆子,說楊氏很好。便道:“你這才醒了,明早去看她也不遲。”

  思宸想想道:“我還是今天去吧,不然掛在心裡,晚上也睡不好。”

  霍景之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也不再攔她,卻是道:“我以前看你疼賢哥兒媳婦,只想著你不過看著面子,看你現在如此,我才知道我竟然錯了,你是真心疼她。”

  “那也是媳婦值疼,我真心疼她,她以後也會真心孝順我。”思宸笑著說著,她曾經也想真心孝順奉承霍老太太,只是霍老太太實在讓人寒心。這也讓她越發的明白,人際關系需要經營維系,但前提是那個人得值得,楊氏值得疼,她為什麼不心疼她。

  霍景之笑著點點頭,道:“那你去吧,外面風大,多穿件衣服。”

  二房長孫的名字是霍景之取的,孝哥兒,霍老太太的孝期內,滿月酒肯定擺不了,就是洗三,也只是家裡幾個人。湖陽郡主從來不小氣,霍三太太雖然也小氣,但也不至於一毛不拔,大奶奶,二奶奶連帶著魯氏都有所表示。

  至於楊家,楊氏生產完霍希賢就給楊大人寫了信,雖然侯府在守孝,楊家還打發婆子過來送了不少東西來。楊太太總算是把心放下來,現在生下兒子楊氏才算是在婆家立住了。

  楊氏身體恢復情況比思宸想像中好的多,太醫診過脈,只要靜心調養,按時服藥大半年之後也就無礙了。反正現在侯府守著孝,一應活動都沒有,也就是一些平常瑣事,別說思宸就是方姨娘也料理的過來。

  至及楊氏出了月子,雖然不能擺酒宴客,思宸還是送了幾個菜給楊氏,好歹表示一下。飯完楊氏抱孝哥兒過來謝恩,雖然是難產生下來的,孝哥兒倒是好的很。

  婆媳兩個正說話著,婆子進來傳話:“太太,大老爺和郡主傳話,讓您和老爺即刻去大房。”

  思宸把孝哥兒交給楊氏,只是問:“派人往書房去了嗎?”

  因為守著孝,夫妻不能同房,霍景之和霍希賢己經搬到書房去了。三年如此長的時間,偷著那啥的不少,但至少面子上肯定得這麼干。

  “己經去了。”婆子說著。

  “我這就去。”

  丫頭侍侯們思宸更衣,楊氏也把孝哥兒交給奶媽,跟著丫頭一起侍侯,不由的道:“郡主這時傳喚為了什麼事?”

  “還不是為了分家之事。”思宸說著,在霍老太太去世前,侯府己經分完家了,只是不等二房,三房搬出霍老太太就去了。三年守孝肯定要一起守的,大房現在喚人過去,估計就是說一聲,肯定不能現在搬,但其他的還按分家之執行,簡單來說,各過各的,財政再不相干。

  喪事剛完那會沒說是因為侯府上下都累了,湖陽郡主和霍宜之都請太醫診了脈,雖然不能說是病,但歇了好些日子。現在喪事過去月余,都歇過來了,也就該說這事了。至於霍家四房,五房人馬,霍老太太出了殯就走了。

  思宸和霍景之前後腳進的大房,霍三老爺沒能來,只來了霍三太太。倒不是霍三老爺偷懶,而是前幾天,霍宜之親自拿板子揍了霍三老爺一頓,直到現在還不能下床,想來也來不了。

  霍三太太一臉怯意,本來在她的印像裡,湖陽郡主才是厲害人物,霍宜之一直表現的很和善好相處,直到霍宜之因為孝期霍三老爺的表現把霍三老爺打的下不了床,霍三太太才算知道,其實霍宜之也是有脾氣的,而且他的脾氣是直接體現在板子上。

  人來齊了,這回霍宜之沒開口,只是湖陽郡主說,先是開場白客氣,大家一起好好守孝,千萬別在這時候干出丟臉的事,誰要干了,躺著的霍三老爺就是下場,想找打的大可以來試試。然後就是各房單過的事,家產都分好了,單過也是理所當然。思宸自然沒意見,霍三太太更是不敢有意見,大家一致通過,非常和諧。

  “以後各房事務各房主理,再不用歸於大房,二嬸嬸和三嬸嬸也都自在些。”湖陽郡主笑著說著,又道:“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起身退去。

  思宸和霍景之來的時候雖然不是一起來,走的時候卻是一起走,霍景之己經開始丁憂,為父母守孝是為子女的本份,他再熱愛仕途也不敢不孝。忙碌了這些年,突然閑下來雖然有些不適應。

  思宸卻給他找了好工作,把啟蒙老師辭了,讓他親自教養兒子,不止敏哥兒和丞哥兒,還有朝哥兒也帶上,雖然才半個月,霍景之也是大感興趣,他也該好好享受一下當爹的樂趣了。

  “一起去看看兒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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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7、新家

  湖陽郡主領著侯府太太奶奶們,花了三天時間終於把霍老太太的全部財產清算完畢。霍三太太臉上的笑意是怎麼也壓不住,想到即將拿到這麼多財產,霍三太太真是做夢都能笑醒。

  到了第四天,湖陽郡主主持的財產分配,先把霍老太太房裡的丫頭婆子全部打發了,賣身契發還,其中有兩房跪著不想走,湖陽郡主卻是不理會,霍老太太使喚的人她一點都不想留,道:“老太太生前遺願,我當兒媳的如何敢違抗。”

  八個貼身丫頭每人二百兩,一千六百兩銀子支出去的時候,霍三太太看著都肉疼,看一眼上頭坐著的湖陽郡主,為了自己不真疼,她選擇了閉嘴。還有小丫頭和婆子們,湖陽郡主吩咐身邊的素姨娘的道:“每人五十兩,到大房帳上去領。”當長媳就必須得吃虧。

  “謝郡主大恩。”一群小丫頭和婆子跪著謝恩。

  素姨娘領著人走了,湖陽郡主接著分霍希賢該的五分之一,霍老太太嫁妝單子上全算上是四萬兩,當然陪嫁過來的床,家俱,衣服之類的,幾十年過去己經不能算在內,把這些除去還有兩萬多兩莊田,古董玩器之類。經過這幾十年的積累,五分之一的財產大概是一萬三千兩左右。

  按著市價,湖陽郡主分了霍希賢兩處莊田,其他的都是金銀,古董,現銀。楊氏過來接了田莊地契,其他部分則由婆子抬回去。得到錢財是好事,但如此燙手,這讓楊氏很不安。

  剩下的也不用分了,全部由霍三太太拉走,霍三太太歡天喜地的答應著。分配完結,湖陽郡主的工作算是完了,等著幾個壯實婆子把箱子全部抬出去。湖陽郡主帶著眾人從霍老太太正房出來,隨即吩咐婆子鎖門,整節院子全部封閉,直到將來的某天她過來住。

  思宸一直處於打醬油狀態,雖然霍老太太私房之多讓人看著眼紅,不過霍景之能掙錢,她也無所謂了。過來之前思宸就安慰了楊氏,大奶奶和二奶奶怎麼想她不知道,就她本人真無所謂,自家錢多也就不在乎,又不是等著這個錢過日子救命。

  正房門鎖上,一起退出院子,大門也上了鎖,事情算是全部完了。各人上車回去,大奶奶和二奶奶先扶著湖陽郡主上了車,楊氏和思宸也上了車。魯氏正扶著霍三太太上車,大奶奶和二奶奶侍侯完湖陽郡主,妯娌兩個要上後頭的車。

  二奶奶走過看一眼霍三太太,笑著道:“恭喜三嬸,能那麼得老太太的歡喜。說起來,也是我們不如三嬸孝順,不然就怎麼越過大房去,都留給三房了呢。”

  雖然這話說的是滿臉笑意,霍三太太就是真傻也知道這話不好聽,魯氏低頭不語,霍三太太只得干笑一聲。本指望前頭湖陽郡主會說話,結果前頭郡主車駕己經走了,湖陽郡主倒是聽到了,她沒攔二奶奶也是想著沒必要。

  霍老太太分的是不公,兒媳婦裡也許沒人抱怨,但想擋住孫媳婦的嘴就難了。只要外頭臉面顧上了,湖陽郡主並不想管二奶奶是不是刺了三房。霍老太太真是糊塗了一輩子,臨死還把孫子輩的關系弄壞了。

  思宸和楊氏己經坐到車上,楊氏聽到這話臉色瞬時變了,思宸拉拉她的手,對丫頭使了個眼色。丫頭放下簾子,車子也跟著走了。思宸笑著安慰楊氏道:“二奶奶也不過是嘴上說說,你也不用很放在心上。”

  估計大奶奶心裡也有些不平,以前霍老太太的財產沒清點出來的時候還好些,畢竟到底有多少不知道。現在清點出來是這麼一大筆財產,但看霍希賢分到的這份,一萬多兩。思宸和湖陽郡主對這些銀子也許不看在眼裡,大奶奶和二奶奶這樣的年輕媳婦,大爺和二爺也沒什麼額外收入,尤其是二奶奶,她又不當家,手裡能有多少錢。

  回到二房楊氏仍然有些哀聲嘆氣,思宸勸了她兩句,各自回屋去了。兒子們跟著霍景之在前院書房,丫頭倒上茶,思宸松了口氣,霍老太太的財產分派清楚了,最後一件事也算完了。雖然還有侯府住著,其實她己經是後宅最大的。不用早晚請安,不用過去被霍老太太罵,庶子媳婦也是十分難得,每日早晚請安,婆媳相處十分愉快。

  多年媳婦熬成婆,雖然思宸嫁進霍家還說不上多少年,到現在她也是大松了口氣。就是霍景之不聽霍老太太的,家中事務也不會任由一個霍老太太做主,但上頭有個如此婆婆壓著,思宸總覺得有口氣喘不上來,現在終於把霍老太太熬走了,她才能開始享享兒媳婦的福了。

  喝了口茶,看了會書,快到午飯時間,思宸喚來丫頭吩咐了中午的菜色,霍景之前頭書房給兒子們啟蒙,午飯卻是在一起吃。要是按守孝的規矩說,不能吃肉,連正常的床都不能睡,只是這年頭守孝真沒那麼死板。

  楊氏難產生下孝哥兒,要細心調養,三個小爺,還有欣姐兒都是長身體的時候,飯菜裡頭總是少不了葷。霍景之是睜只眼閉只眼,不過他吃素,思宸也跟著他吃素。

  “娘……”霍希朝的聲音從院子裡傳過來。

  思宸不自主的笑了起來,起身往外走,只見霍景之懷裡抱著霍希朝,霍希敏和霍希敏規規矩矩的跟在霍景之身邊。霍希朝看見思宸出來,立即猴似的鑽了起來,霍景之笑著放下他,霍希朝立即奔向思宸,抱住思宸的大腿道:“娘,我好想你啊。”

  思宸笑著把皮猴似的霍希朝先起來,兒子都是娘的心頭肉,她個個疼,不過她和霍景之關注最多卻是霍希朝。霍希朝太會撒嬌了,而且非常知道心疼人,吃到好吃的點心,會立即給爹娘每人一個,兩個兄長也不會落下。像現在這樣抱大腿,往身上爬求抱更是常有的事。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同樣會撒嬌會表現的也同樣有糖吃。

  “娘,我們回來了。”霍希敏和霍希丞上前恭敬的說著,霍希丞還很鄙視的看了霍希朝一眼,做為一個六歲的孩子,他己經自覺自己是個大人了,該有男子漢的樣子,抱母親大腿這種事情,他表示鄙視。

  思宸摸摸兩個兒子的頭,這對雙胞胎非常相似,就連他們的奶媽有時候都認不清,所以在做衣服的時候就進行了區別,兩人幾乎沒一件衣服是相似的。笑著道:“去洗了手臉,就要吃飯了。”

  “是。”

  奶媽們侍侯三個小爺,思宸侍侯著霍景之,換了衣服洗了手臉。霍希敏和霍希丞雖然不需要奶媽們喂飯,但也得有人旁邊侍侯,霍希朝則是完全奶媽照顧。

  思宸這時候倒是不用照看霍景之了,只要照看三個兒子,兩個大的還小些,六歲己經懂事,霍希朝就不行了,挑食挑到讓人發指的地步,而且年齡小,又特別會撒嬌使性,每每吃飯,不止奶媽就是思宸也是沒辦法。

  飯完霍景之領著兒子們又去書房念書,本來啟蒙只是半天,現在換成霍景之就全天了。這也是思宸的意思,說是三年守孝,實際就是二十七個月,一定要好好利用每一天。

  思宸下午一般無事會到楊氏房裡坐著,楊氏才生了孝哥兒還要調養,實無力照看欣姐兒。雖然有奶媽照看,思宸卻覺得有幾分不放心,三歲的女孩兒,雖然不像兒子那樣要啟蒙,但也正該好教養的時候。教養兒子思宸沒信心,養女兒她卻多少有點心得,正好幫著楊氏教養,也解了她無女的寂寞。

  三年孝期一晃而過,守著孝除了極近親友外都不行走,過年過節也是能省就省。霍景之清閑家中,教養兒子,思宸是過了難得的三年。三年孝期己滿,除服禮完,侯府上下換上素服,一個月後把素服換下就可以正常著裝,二房和三房也要搬出了。

  三房的房舍早在三年前就收拾好,現在派人打掃收拾即可。二房則要麻煩的多,早在半年前霍景之就派了霍希賢監工收拾房舍,圖紙銀子都己經畫好,另立的帳目思宸一直收的很好,現在重新開始倒也快,除服禮的時候己見全部收拾完畢。

  一個月之後侯府上下換上新衣,屋裡也全部收拾打掃妥當,二房和三房都選好吉日搬出。霍宜之和湖陽郡主擺了酒宴,雖然兄弟還是兄弟,但這回分家搬出之後也都是各成一家,跟同住時還有些不同。

  霍宜之還有些擔心霍景之恢職的事,三年丁憂要說長也不長,但在朝堂上真不能算短了。在霍景之勢頭最好的時候突然停下來,其實對霍景之很不利。從半年前開始,霍宜之和霍景之都開始四處走動,只是到現在了也沒有合適的空缺。越是高級職務位子就越少,不能有空缺等著你來補,想擠人下來,那就要花大功夫了。

  “大哥不用為我擔心,丁優三年也不全是壞事。想我自小刻,金榜題名時雖然能把書本放下,卻又開始入仕為官,從沒得過一刻清閑。”霍景之笑著說著,三年孝總是得守,霍老太太不可能活到他要告老那天。

  霍宜之想想也不禁點點頭,道:“說的也是,你辛苦太久了。”

  三房先搬的,幾日後就是二房,家俱之類只搬走楊氏和思宸的嫁妝,其他全部留在侯府。但饒是如此,大件東西也有十來車,箱籠細軟之類的更是不必說,還有一部分是晚上搬的。

  雖然新房離侯府並不遠,但也折騰了兩天這才算收拾妥當。思宸和楊氏婆媳同乘一車,這回卻沒在二門停下來。在大門處,思宸就讓車夫停了下來,就像霍景之所說,這處宅子沒意外就要住一輩子,她要自己走進去仔細看看。

  “娘……”霍希朝跑了過來,前頭的車駕停了,後來孩子的車也停下來了,霍希朝見思宸和楊氏下來,他坐車正坐的悶,也跟著過來看熱鬧。

  思宸伸手拉住霍希朝,笑著對楊氏道:“走,我們看看新家。”

  “太太不等等我嗎?”霍景之笑著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思宸和楊氏回頭看,只見霍景之和霍希賢一人一馬過來,說話間霍景之己經從馬上下來,隨手把韁繩交給身邊小廝。

  楊氏連忙退下,霍景之上前笑著對思宸,拉住思宸的手,道:“我陪著太太看看新家。”

  思宸不禁笑了起來,回握住霍景之的手,道:“老爺陪同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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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街鬥

沈氏把帳本合上,旁邊的周婆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道:“沈家大姐,我這都坐一個時辰,你好歹也看我一眼。想我周婆子在淮陽的地界上,就是在官家太太跟前也有幾分薄面,到大姐跟前怎麼就這麼不給臉了呢。”

沈氏笑了起來,端起桌子上的茶碗道:“那是周媽媽非要在我屋裡坐著,我總不好趕你出去。那日你來的時候,我就跟你說了,親事我不同意。這幾日媽媽天天來,話是越說越難聽,我明白媽媽的心思,定是東街的潑皮看我弟弟還年幼,我又是一個婦道人家,相中我的家業,想謀了去。就許了媽媽重金,讓你上門來說親。”

饒是周婆子臉皮厚,沈氏如此當著臉直說出來,也漲紅了臉,道:“沈家大姐果然難纏,我靠著吃媒禮錢過了一輩子,上門來自然是給大姐說親。那東街李大爺,也是淮陽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幾間店鋪,百畝良田,怎麼到大姐嘴裡就成了潑皮。我勸大姐眼界也別太高了,想嫁榜眼狀元,也得看看人家看不看上你。”

沈氏仍然笑吟吟的,並無絲毫惱意,喝了口茶,道:“不勞媽媽操心,媽媽要是真靠媒禮錢過日子,我勸你還是常去別處走走,我這裡的錢你是賺不到了。”

“哼~~”周婆子氣衝衝的站起身來,指著沈氏道:“沈家大姐也不用如此盛氣凌人,這時趕了我走,我看哪個媒婆還敢上門來說親。”

周婆子怒氣衝衝的走了,十六歲的沈強正好進來,周婆子在沈氏那裡受了氣,現在看到沈強進來,指著他的鼻子道:“等著打光棍吧。”

沈強被罵的怔了一下,周婆子怒氣衝衝的出了門,沈強進了屋裡,只見沈氏正喝著茶,不由的道:“姐姐,那周婆子又來做什麼?”

“媒婆還能做什麼。”沈氏說著,又問:“銀子送去了嗎?”

沈強點點頭,卻是忍不住道:“姐姐,給縣太爺,師爺送銀子就算了,為什麼連捕快都要送?這幾個月雖然店裡賺了幾個錢,這裡送送那裡送送,別說賺錢,倒讓姐姐倒貼了多少錢出去。”姐弟兩個來淮陽開店的本錢是沈氏的嫁妝,那是沈氏最後的依靠,找店面請伙計花錢理所當然,但打點送禮,沈強看著實在心疼。

沈氏只是笑著,道:“很快就知道為什麼要送了。”

雖然說淮陽這邊的女子可以拋頭露面,但生意上軌道之後沈氏出門的時候就少了,店裡事情有沈氏請的四個老道伙計,瑣碎事情沈強倒也料理的了,真有重要事情媳婦會到後院找她。“大姐,大姐……”前頭張伙計的媳婦張嫂子匆匆跑過來。

沈氏忙起身迎到院裡,問:“張嫂子,出了什麼事?”

“那東街的李爺帶了家丁伙計過來,把家裡鋪面團團圍住了。”張嫂子一邊擦汗一邊說著。

沈氏淡然一笑,道:“來的好,我還真怕他再拖上幾日呢。”

讓身邊的張婆子過去送信,沈氏隨即帶上身邊幾名壯婦出了後院到了前頭鋪子裡。只見李大爺帶著五,六個伙計家丁正在門口叫囂,沈強帶著兩三個伙計對峙著,沈強年齡小,這樣的陣仗也是頭一次見,雖然是硬撐著,但心裡也有幾分怕。

直到沈氏出來,沈強這才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跑到沈氏身邊。沈氏出了店鋪,直接走到街上,看向李大爺道:“想想當年李家老太爺在世時,這一條街上一半鋪面都是李家的,何其風光,結果到李大爺手上,也就只能欺負我們這些外鄉人了。”

李大爺臊紅了臉,卻是衝著沈氏吼著道:“我呸,你個醜婆娘,現在倒是敢站出來大模大樣的跟我說話,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就憑你那模樣,我如何能看的上。明明是你自己先差人過去說想嫁於我做小,我差了媒人過來提親,你倒是把媒人羞辱了一頓,我倒是你問,你是個什麼意思。”

沈強一聽這話當即怒了,喊著道:“你個潑皮貨,在這裡滿嘴亂噴,毀我姐姐名聲。明明是你看中我家鋪面,想來謀取,才差了媒婆過來提親。”

沈氏神情不動,拉了拉沈強,跟這種人講什麼道理,淡然道:“李大爺今日帶了人來,是想砸店呢,還是想搶親呢?”

“我呸,就你這樣的婆娘,你配我搶?我今天是給你們姐弟兩一個教訓,既然是外鄉人就該懂外鄉人的規矩。”李大爺一臉凶狠的說著,連個外鄉人都擠不走,他真是不用想活了。

說話間李大爺一揮手,幾個手拿棍棒的伙計就要打上門來。沈家店鋪裡才兩,三個伙計,手裡連家伙都沒有,打起來還不容易的很。只是不等他們衝進去,只見店鋪裡頭突然衝出十來個漢子,個個手拿棍棒。

李大爺頓時慌了,剛想自己找機會跑路,就聽沈氏一聲喝,道:“給我打,打死算我的。”

沈氏這麼一喊,十來個大漢當即衝出去,一頓棍打拳腳,沒一會功夫李大爺帶來的幾個伙計全部都己經躺地求饒,李大爺是被打最狠的一個,嘴裡喊著:“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捕快在哪裡,捕快呢……”

沈氏和沈強只在台階上站著觀站,沈強年幼看著多少有幾分心驚,沈氏則是一副淡然模樣。一陣亂棍之後戰事基本結束,雖然嘴裡說著打死算她的,但那只是場面上的話,她沒打算出人命官司。

幾個伙計全部打倒在地,李大爺抱著肚子在地上呻吟,沈氏走到李大爺跟前,一臉微笑的道:“我這樣一個婆娘也能讓你像狗一樣趴著。”

李大爺心裡己經怕了,嘴上仍然不服,只是指著沈氏道:“你等著,那縣老爺是我……”

李大爺話聲未完,遠處就傳來江捕頭的聲音:“哪裡有打鬥,真是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當街鬥毆,還有沒有把我們放在眼裡。”

聽得捕快聲音,十來個助拳的彪形大漢當即尋地走了。李大爺剛想出聲表示自己被打了,那江捕快帶著兩上小捕快走到跟前看到李大爺,當即罵著道:“又是你個潑皮鬧事,上回你與西街龔家兒子打架,我看在你爹爹份上不與你計較,今天竟然叫上伙計拿著棍棒打到這裡來,你還真是不把王法放在眼裡。今日我就拿了你去衙門,給你一頓好家伙,也讓你知道厲害。”

李大爺聽得滿心想吐血,剛想分辯,江捕快哪裡理會,兩個小捕快動作更俐落,直接鎖了李大爺帶走。李家幾個伙計一看當家的鎖了,躺都不敢躺,直接起身一溜煙跑了。江捕快也不追,只是拿了李大爺,又向沈氏笑著道:“擾了沈大姐的生意,這潑皮我帶了去,定不敢上門尋大姐麻煩。”

“有勞江捕快了。”沈氏笑著說著。

江捕快提著李大爺走了,圍觀的人群也陸續散了去。周婆子正在人群中,正想看看沈氏如何求饒哪裡能想到如此情況,一看情況這樣當即白了臉隨著人群走了。沈氏和沈強也退回店內,只讓伙計收拾家伙繼續營業,快到中午飯時間,正該生意好的時候。

這樣的結果讓沈強懸著的心放下來,沈氏笑著吩咐他道:“一會記得拿上貼子,去請江捕快和許大爺來,今日只事多虧他們。”

沈強點頭答應著,不由的又道:“還是姐姐思慮周全。”不管是養混混還是送銀錢與捕快,沈強本覺得不妥,但今日之事要不是他們,店都要關門,如何再談其他。

沈氏只是笑,像他們這樣背景離鄉來到淮陽,沒有族裡,沒有親友依靠,那就必須得廣結善緣。掙十個分哪怕要分出去八個,最後還得落兩個,只是死摳錢就什麼都落不到了。

晚間酒樓關了門,沈強吩咐伙計更置了三桌酒席。江捕快自是不必說,捕快看著好像是公務員,其實差很遠,那麼一點點丁薪俸養老婆兒子都不夠,本指望著撈著外快。但大的商家統統只給縣老爺送禮,縣老爺都娶好幾房姨娘了,偏偏對下屬非常吝嗇,弄得他們連湯都喝不上。

平常江捕快也只能刮刮小的商戶,刮狠了還怨聲載道,幾次投訴弄得江捕快臉上無光。現在沈氏主動送錢給他,又請他吃酒,他如何不願意。

至於今日助拳的幾個漢子,乃是正宗淮陽街上的幾個潑皮,為首的那個姓許,手下倒也有幾個小弟。生的是人高馬大,黑煞臉,其實內裡有點慫,只得做些騙吃混喝的勾當,偶爾還帶著小弟到碼頭扛扛貨維持生計。不過許老大為人仗義,幾個小弟倒是真心跟他。

當日沈氏帶著弟弟一房家人才來淮陽,許老大看沈家是外來戶,沈強又年幼,想去敲點錢。結果沈氏即不惱也不怒,卻是著人置辦酒高席請他吃酒,先問了淮陽的地理人情。又直說用意,他們姐弟過來是開店經營,只因為是外地人才過來,只怕壓不住陣式,只讓許老大偶爾出面壓服,她每月給許家送去五兩銀子。

沈氏先給了許老大三個月的月錢,許老大接了錢自然客氣許多,不過對於沈氏的話他並不放在心上。外來戶想站住腳不容易,沈氏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娘們,結果三個月下來,沈家的酒樓起來了,生意十分紅火,把旁邊幾家店頂的沒生意。

平常雖然無事,但沈氏也常請他們一幫小弟吃酒,現在有事了,許老大自然要頂上。多大的事不敢干,打了幾個家丁伙計倒是不在話下。

兩幫人馬過來,都是淮陽城的人,如何不認識。一邊是捕快,一幫是混混,多少有點不痛快。沈氏出面敬了酒,多喝了幾杯事情也就沒了。又沒什麼深仇大恨,都是淮陽地上討口飯吃的,沈氏一個女子並不多留,只讓沈強陪著,鬧了快一夜,天亮時分這才散去。

酒樓的後院就是沈家姐弟的住處,地方也不大,沈強醉薰薰的回屋,沈氏己經起床。讓婆子去燒水,沈氏扶著沈強去屋裡躺著。沈氏心裡盤處著,也該買兩個丫頭使喚了。

“你躺著吧,我去店裡看著。”沈氏說著。

沈強也是嬌生慣養長這麼大的,捕快混混之流還真沒見識過,對著旁人不好說,跟前只有沈氏,忍不住道:“這等流氓無賴,還真是難纏的很。”

沈氏笑了起來,道:“當日我不讓你跟著,你非得跟著,你要是連這等事都受不的,不如回京去。想想昨日之事,要是有他們,我們姐弟還不任由人欺負了去。”

沈強忙道:“姐姐千萬別趕我回去,出來這麼久,見了這麼多世面,干了這些事。再讓我回到書房裡死讀書,還不如這時候殺了我。”他就是因為受不了爹爹的打罵,再加上沈氏一個單身女子在外,他當弟弟的理應跟隨照顧。

“你呀,這一夜也是辛苦了,睡吧。”沈氏笑著說。

沈強卻是忍不住道:“雖然昨天之危解了,但我只怕姐姐的名聲……”誰還敢娶沈氏。

沈氏只是笑,道:“說也來是,你今年也十六了,要是在京中爹爹肯定要給你訂親了,你非得跟我跑到這裡來,我也不好耽擱你青春,該給你尋門親事。”

就像沈強自己說的,他好不容易跑出來了見識了外頭的世界,再也受不了把他關到書房,其實沈氏也是如此,見過這個花花世界了,再讓她回閨房相夫教子,她如何願意。

要是平常沈強非得說上幾句,這時候卻是點頭道:“姐姐說的是,我是該尋門親事了,定要根基深厚,不能隨意被人欺負去了的人家。”要是他們姐弟在此有親友有根基,哪裡還用結交捕快混混之流,所以他的婚事也就顯得重要,這個岳父一定得尋好。

沈氏高興於沈強的長進,不管怎麼樣知道用聯姻來鞏固勢力了,笑著道:“你呀,我也就是這麼一說,婚姻大事豈有如此兒戲的,爹爹知道了還不得打死我。睡吧睡吧,我得到外頭去看店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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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4 09:13:10 |只看該作者
179、熱鬧

轉眼一年過去,沈家姐弟的酒樓生意擴大,把旁邊一間店鋪盤了下來,合並一起重新裝修開張,生意越來越紅火。沈強跟著幾個伙計迎來送往,跟一年前剛出來時那個白斬雞模樣比己經壯實了許多,人也黑了,更顯得練達。沈強外頭能撐起來了,沈氏也不再像剛來淮陽那會成天在鋪子裡,她現在的主要工作是算帳,但凡跟字有關系的東西,沈強都不感興趣。

隨著生意的擴大,每月給許老大和江捕快的月銀也從五兩升到十兩,兩邊都高高興興。尤其是許老大,以前見沈家姐弟還有點老大的樣子,隨著生意的紅火,現在見到沈氏那是越發的恭敬,這是他的財神爺。

不管許老大也好還是江捕快,都是淮陽的地頭蛇兼老油條,要說本事也有那麼一點點丁,但要說大本事那就差的多了。他們也是有自知知明的,發大財的夢早就不做了,重點是養老婆孩子一家子。要是再能娶房小妾,包個青樓姐兒那就更好了。

現在遇上沈氏,也不用干啥稍大活,偶爾出出工,每月另外有十兩銀子,手下小弟有吃有喝。大家合作都愉快,日子過的舒服,他們更巴不得沈家能在淮陽長長久久。

眼看在淮陽安定下來,沈氏跟沈強商量一番,買了處兩進宅院,又另外買了四個小丫頭。要說住姐弟兩個怎麼也住不完,沈氏是想著,沈強該娶媳婦了。按理說沈強的婚事該是沈父做主,不過要是在外頭娶,沈父怎麼也不能過來挑看。還是他們在這裡先看好了,然後寫信回去。

沈氏雖然不怎麼去鋪裡,但平常上街卻是極方便。民野鄉間沒有那麼多的規矩,不可能像京城的高門大戶那樣,女子連二門都跨不得,淮陽有二門的人家才有幾戶。

沈氏買的四個丫頭並沒有給沈強使喚,只留在自己身邊調教,沈強身邊還是兩個小廝兩個婆子。沈強雖然懂事,但他這個年齡男女之事只把也守不住,這不比家裡,有引教嬤嬤看著,就是真有什麼事來,也弄不出孩子來。

看了半天的帳本,沈氏正想出門逛逛,婆子卻來說,周婆子來了。隨著沈家姐弟的發跡,周婆子早變了臉色,大半年前過來陪罪那話說的實在中聽的很,沈氏使喚著四個丫頭就是從周婆子手中買的。像周婆子這樣的主,地頭蛇,吃的開,懂的多,既然己經服了軟,也就不用鬧僵。

周婆子提著盒子進門,她的正職是媒婆兼牙婆,也因為常出入門戶人家又兼做水粉首飾生意。進了屋沈氏便命丫頭端茶上來,周婆子看到小丫頭,先是一通誇,道:“沈家大姐就是會調教人,這丫頭還是經我的手到了大姐手裡,這才不過幾個月功夫,看現在這行事比那城中年家的丫頭還有體面些。”

沈氏只是笑,年家在淮陽也算是數的著的財主了,開著兩家藥鋪,一間生絲店,尤其是那間生絲店,店面看著不大,但其中利潤多著呢。道:“媽媽這是從哪裡來?”

“我這才從年家出來,大姐是初來淮陽不知道,年家大太太著實是個厲害人物。”周婆子的八卦之心來了,身為一個媒婆,不八卦都對不起自己的職業。道:“聽說這年大太太也別處貴女,帶著萬兩嫁妝嫁入年家,進門六年生了三子一女,年老爺房裡的兩個丫頭都了尋了錯處打發出去,把年老爺壓的抬不頭來。現在兒女大了,年老爺外出行商,在外尋了個俏丫頭帶回來當妾室。”

一口氣說到這裡,周婆子也覺得有幾分口干,喝了口茶繼續八卦,道:“年老爺年長得了個愛妾自然嬌疼,不過年大太太那般厲害人物,眼裡哪裡能容下這等娼/婦。終還是尋出錯來,喚了我過去,讓我帶走隨意賣上幾兩銀子。我才把人領到家中安頓好,正想各門戶走走,看看哪個老爺太太看上買了去。”

沈氏明白周婆子的意思,這是來推銷丫頭來著。像她買的四小丫頭一般也就是六,七兩銀子,再差一點四,五兩也能買到,但像周婆子口中這種模樣俊俏的,雖然破了身,但至少能賣到十幾兩,撞上老爺看上喜歡,上百兩都能。

不過現在沈強還用不著,便笑著道:“上回我托媽媽挑丫頭,本想也給我那弟弟挑上兩個好的,只是他說使喚慣了小廝。”

周婆子明白其意,雖然有幾分失望,不過生意也沒上門就能成的,便笑著道:“那哪日沈家小爺想了,定要告知我一聲,不是我在大姐面前自誇,就在淮陽這一畝三分地上,沒有我周婆子尋不到的人。”

“那是當然,誰不知道媽媽的大名。”沈氏笑著,要說淮陽各家各戶的八卦家底,確實沒有比周婆子知道的更清楚。想到這裡,沈氏有幾分嘆息的道:“我那弟弟眼看著也要十七了,我正愁著要給他尋門親事。”

周婆子頓時眼睛一亮,道:“大姐托與我再好不過,這淮陽城中就沒有我老婆子不知道人家,我定給小爺尋門好親事。”

沈氏卻是嘆了口氣,道:“媽媽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實在挑剔的很,當日在京城家中,我爹爹托了媒人與他說親,結果這個不成那個不中,氣得我爹爹把他暴打了一頓。現在來到淮陽跟我一處,雖然我也能做得主,但上頭還有爹,下面的弟弟也是難纏。我倒是想托與媽媽,也讓我省些心力,只怕媽媽嫌煩。”

周婆子笑著道:“大姐說的哪裡話,當媒婆的哪裡有嫌煩的理。更何況我與大姐一見如故,如此親厚,小爺的親事就包與我婆子,就是跑斷了兩條腿也得給小爺說門好親事。”

“那就先謝謝媽媽了。”沈氏笑著。

閑話幾句,周婆子又喝了杯茶,吃了幾塊點心這才去了。

晚間沈強回來,沈氏就跟沈強說了托周婆子說媒之事,沈強忍不住道:“這淮陽婆媒也不是她一個,想想我們才來之時,周婆子拿了李潑皮的銀子是如何上門說的。後來見我們勢強了,又登門賠罪,要是換著我,我早一頓棍子打出去了。”

“你呀,還以為你長進了,沒想到還是如此毛燥的性子。所謂好人歹人只看你怎麼用,當日許老大來敲我們錢財,我請他吃酒時你也說此人不行,你再看現在,幫我們照看生意門面,每月十兩月銀即可。”沈氏說著,嘆口氣又道:“世人多數都是俗人,老好人倒是有,但老好人裡頭再尋有能耐的就不容易了,又能讓你撞上的就更少了。只想著尋好人與你處事,那還開什麼店賺什麼錢,就是買塊地收租,只怕也不容易。”

這麼一番話讓沈強的頭不由的低了下來,道:“姐姐說的是,是我思慮不周,想我們開的是酒樓生意,賺的就是迎來送往的錢,要是什麼都去計較了,這生意如何做的。”

“就是這個道理。”沈氏說著,又道:“還有娶親之事,你自己也想想,淮陽不比京城,閨中女兒也能跟著父母出來行走,你要是自己有中意的,遂了你的願豈不是更好的。”

沈強想了想道:“我才聽人說起,城中江家有一獨生愛女,年方十八,只是父母太疼愛,不舍得外嫁才耽擱至今。江家也是淮陽的大戶,家裡幾間鋪面,還有百畝良田。”

沈氏也聽周婆子說過此事,不過江老爺的意思是想坐山招婿。只是肯倒插門的男人,又有幾個好的。左挑一個不滿意,右挑一個不滿意,把江姑娘耽擱至今。便道:“還是算了吧,人家是打算招女婿的,你想氣死爹爹啊。”要是沈強給人當了上門女婿,江父能打死她們姐弟倆。

“姐姐不知道,我昨天在店裡聽客人議論說起,就因為江老爺一直沒招到女婿,最近改了口風,不需上門為婿,只要女兒能常回家中,在夫家時上下不受氣的即可。”沈強說著,也因為改了口風,他才盤算著自己合適。江家找女婿標准簡單來說就是女兒不受氣,就拿他自己的條件說,江姑娘嫁過來真是無氣可受。

沈氏想了想道:“也得先看過江家姑娘才好,婚姻是大事,不得兒戲,打聽之後再說。”

沈強點點頭,又道:“姐姐老是操心我的婚姻,那姐姐自己可有什麼想法?”女人家總是要嫁人的,沈強知道沈氏是寒了心,不願意提及姻緣,但要是終身不嫁,將來要如何。

“還真是長進了,說起我來了。”沈氏說著,停了一下才道:“都說姻緣天定,凡事不得強求,我要真是命裡無此運,再折騰一回被休出,那又如何。”

沈強當即不言語了。

當日韓家三爺把沈氏休出門,以沈家大爺之意是要告的,沈氏攔住他,休書都寫了,就是告了勉強維持婚姻,只怕將來也沒個好結果。不得己沈家忍了這口氣,想再給沈氏說門親,只是親事並沒那麼好說,沈家在京中本來就是數不著的人家,沈氏樣貌普通,又是被休出門,名聲不好。

最後還是沈大爺的主意,讓沈氏回老家去,老家有親友,離的遠打聽不到,另說一門親事。沈氏這一門在族中並不是嫡系,後來沈父考中進士為官才算是發跡,不過京官豈是好當的,這些年來沈家在京中也就是那麼回事。

本來族人以為沈家入京為官一定能照撫他們,結果這些年來也不見銀地,又知得知沈氏是被休出門,個個指桑罵槐。沈氏回到老家本就沒想著嫁人,只想著靠著宗族做些生意,不至於被人欺負。

不想還沒等他們被外人欺負,這些個族人先來找他們麻煩。姐弟倆見這樣的狀況,也就收拾了行囊來了淮陽。淮陽商業發達,想謀生倒是容易。沈強得了自由,再不想回家的事,兩人直接在淮陽落了腳。沈氏給沈父寫了信,說明族中情況,並說了他們姐弟留在淮陽之事。京中呆不住,老家被欺負,在外反而更好些,沈父無法,跑都跑出來,也只得依著他們。

姐弟倆各自睡去,天剛亮沈強就去了鋪裡,沈氏也早早起來,先把昨天沈強交來的帳目算完。一連幾日倒也清閑自在。這日才把帳目算清,不等吃中午飯,只聽外頭街上鑼鼓喧天鬧了起來。沈氏買的這處宅子是臨街的,平常在屋裡坐著倒也安靜,沒想到突然鬧了起來。

沈氏心生好奇,跟著丫頭婆子一起到門口觀圍,只見門口兩人馬相逢,呃,也可以說有人攔了迎親隊伍。新娘子也不在花轎中坐了,一身粉紅嫁衣挽著袖子就從轎中出來。

沈氏來淮陽一年,至少街坊領居都認得,這新娘子原是西街口布店老板蔣大爺的老婆胡氏,大半年蔣大爺去世,胡氏無子也無女,二十來歲又年輕,她再嫁也屬平常。再看攔的那一方,卻是蔣大爺的弟弟蔣二爺,領著自家老婆和幾個堂弟。

蔣二太太叉著腰,張口就罵道:“你個克死漢子的娼/婦,漢子才死了半年,就己經耐不住要嫁人。”

“我呸。”胡氏一口啐在蔣二太太臉上,直接罵著道:“你又是個什麼東西,也站出來大模大樣的攔著我。”

隨即胡氏身後的周婆子走上前來,喊著道:“俗話說初嫁隨父母,再嫁隨自身,胡家娘子要嫁人,誰又管的了。倒是蔣二爺,你是她小叔子,攔著一個年輕少婦不讓嫁,你是圖什麼,是圖錢還是圖色,街坊領居都在,大家也來說道說道。”

周婆子聲音響亮,本來聽到動靜出來圍觀的就不少,這時人也就越發多了。蔣二爺拉了拉自家婆娘,上前道:“周婆子話說偏了,胡家娘子要嫁人,我如何敢攔。只是她嫁歸嫁,當日我哥哥留下來的東西她卻是不能帶走。”

胡氏接話道:“真是天地良心,我帶走什麼了,蔣家的田莊,家宅都好好在那裡放著,至於房契地契我家漢子剛咽氣就給了蔣家族裡,裡長為證,家人長輩都在跟前。我現在帶走的不過是我當日帶來的嫁妝,還有這些年我嫁過來置辦的衣服首飾,怎麼,蔣二爺,莫不是這些東西你也讓我留下!!”

蔣二太太罵著道:“誰不知道你胡家窮的丁當響,生了女兒只是換銀子賣。你看看你身後這些個箱籠,你家陪嫁起嗎?”

胡氏剛想插嘴,只見身後蔣舅爺走了出來,道:“這話就左了,二外甥,胡家娘子再嫁本就是我說的親事,她的這些東西也是你舅母看著收拾妥當。田莊地契都己經交了族長,裡長為證。胡家娘子與你大哥夫妻一場,燒埋哭喪,臨走之時帶了自己的衣服首飾總不為過,就是說破天去也能說的過。”

蔣二爺看自家娘舅出面,就知事情麻煩了,當日蔣大爺這才倒頭,蔣二爺就看中兄長家裡錢財。只是胡氏何其聰明,蔣大爺病的時候就把店賣了,銀子握在手中。後來不等蔣二爺去家裡尋錢,胡氏先把家中田契房契給了族長,讓蔣二爺跺腳之余也無法。

幾次想去找胡氏麻煩,但要論罵,蔣二太太罵她不過,撕打起來,胡氏身邊也有兩個丫頭,三個婆子,也未必會輸。要是蔣二爺出面,胡氏就要請族長裡長做主,實在占不到上風。又聽說胡氏要嫁給年家大爺當二房,蔣二爺惹不起年家,並不敢上門找事,現在只想讓胡氏把東西錢財留下給他。

“娘舅何故幫著那娼/婦說話,定是受了那娼/婦好處。”蔣二太太喊著道,想到這大半年竟然沒從胡氏身上撈到一文錢,她就一肚子火,偏偏又打不過罵不過,更讓她窩著一口氣。

胡氏哭天抹淚起來,道:“我一個婦人死了漢子,漢子的一應錢財早就給了族裡,眾人皆知。我不過抬著我的嫁妝出門,沒想到我那天殺的小叔竟然還是不允,舅爺好心出面說話,竟然能如此毀謗他老人家。”

胡氏哭鬧起來,蔣二太太也不示弱,眼看著兩邊人馬就要打起來。蔣家的族長也終於來了,蔣族長早得了胡氏好處,這時候自然也是向著胡氏,再者胡氏將嫁入的又是年家,都不想得罪,三言兩語把蔣二爺喝了回去,又道:“你們兄弟分家之時,你們父親說的明白,錢財上再無相關,你家兄長就留下再多東西也與你無關。”

一番話把蔣二爺罵的直瞪眼,周婆子見狀趕緊扶著胡氏上了轎,小廝們抬起箱籠嫁妝,吹打起來,一行人徑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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