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包少女]另類神棍(全文完)

慕冰至

020：夜晚

　　月黑風高夜。

　　位於郊外的庵堂，此刻無比寂靜，庵外毗鄰的馬路上，偶爾有打著燈的車子吵吵鬧鬧地開過，開遠之後，馬路又恢復了空蕩蕩的模樣。庵堂屋簷後高懸著的圓月，同孤零零的路燈一起，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庵堂裡未點幾盞燈，不少未修繕整理的屋子，仍舊緊鎖，漆黑一片。

　　師太從屋內走出來，將庵堂的大門落鎖。

　　「師太，您要休息了？」借住在這兒的女人王燕路過問。

　　「嗯，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好的師太。」王燕說著，羞赫地低頭，「我娃兒剛剛吵著肚子餓，就打算做碗蛋羹給他吃，做完了我們就睡去。」

　　「沒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能餓著。」

　　「誒——」王燕應聲，沉默半響，小心翼翼地問，「師太，修繕庵堂的日子，訂好了嗎？今天來的那些人是……」

　　師太聞言，皺了皺眉頭：「日子還沒訂下，今天來的人就是捐助庵堂修繕的瞿先生，另外幾個，應當是他的朋友。」

　　師太並沒有說風水師的事情，事實上，她也不太想提這件事情。

　　明露對瞿先生提的意見，對庵堂並不有利，如果因為風水不利的問題，致使瞿先生放棄修繕這座庵堂，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其實師太的擔心是多餘的，明露也明白庵堂此時的境地，需要有人施以援手，否則很難生存下去，但這地方實在不能用，所以把修繕改成選址重建，能用的東西全都搬過去，包括連師太本人也去那邊繼續主持庵堂的事務。

　　就是換了個地方而已。

　　只是師太太過焦急地想要把事情定下來，難免想到最壞的情況，擔心受怕比較多。

　　「你放心，就算到時候修繕，也不會讓你們離開的。」師太明白她害怕的事情，勸慰道。

　　「謝謝師太，謝謝師太……」王燕頻頻彎腰。

　　離開這裡，他們就沒地方去了。

　　白天的時候，明露還跟師太說，讓她最好搬出去住。幸好這話沒跟這一家子說，否則鐵定會遭到他們的激烈反對，他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這裡的，這庵堂，也算是他們最後的救命稻草，棲身之所。

　　師太揮揮手表示無妨，叮囑了幾句，就回屋休息去了。

　　王燕回屋裡蒸蛋羹，一家三口住的小房間裡，還亮著燈，泛白的薄窗簾隱隱透出光來：「等過幾天，我也出門找點活幹，要是庵堂開始修了，也不知道咱們跟著師太去哪兒住。」

　　「現在只能過一天算一天，總會有辦法的。」男人坐在床邊歎氣。

　　「誒……」

　　王燕低頭，有些沮喪，揉了揉眼睛，打好蛋用筷子拌了起來。

　　眼一眨。

　　忽然，房間裡的燈「啪」地一聲暗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怎麼停電了，孩子他爸，啊——」

　　王燕只來得及一聲驚呼，便被黑暗中突然伸出的一雙手摀住了嘴巴，她頓時感到不妙，開始使勁掙扎嗚咽著。

　　「唔！」

　　「唔！！」

　　「匡當——」

　　不銹鋼碗翻倒在水泥地上，撞出清脆的聲響。

　　「臭表子，叫什麼！」瘖啞的男聲凶狠地在她背後叫。

　　可此時慌張的王燕此時什麼都聽不進去，只知道馬上從這裡逃離，叫人來，她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到底是劫財還是……他們夫妻根本沒有任何仇人，這男人的架勢分明是來者不善。

　　她此刻只想快點掙脫男人的桎梏，向外面呼救。

　　可越掙扎背後的男人下手越重，開始有些不耐煩了：「該死……」

　　王燕的口鼻被男人越捂越緊，幾乎要無法呼吸，她感覺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腦子愈加混亂，絕望的情緒幾乎沖滿身心。

　　如果，如果真的死在這兒……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救救他們……

　　黑暗中，突然闖入的男人摸索著掏出了一柄水果刀，舉起來就要往王燕的脖子上扎，王燕只感覺男人摸出了什麼東西，卻沒有想到……

　　他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她。

　　「哎呀！」男人的同夥正綁住這家的丈夫，卻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將這邊的注意力也轉移了過去。

　　「老大，你叫什麼！」

　　男人不解地看了過去，雖然他什麼也看不到。

　　就在這時。

　　「咚！」

　　」卡嚓——」

　　猛地，男人感覺到自己握著水果刀的手，被一隻冰冷的手，悄無聲息禁錮住，輕輕一扭，刺骨鑽心地疼，整隻手都變得軟綿綿地，刀也順勢掉在了地上。

　　「我的手！誰……誰！」

　　男人瞬間出了一額頭的冷汗，也顧不上捂著王燕的嘴巴，而是抓著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倒在地上：「疼……」

　　王燕抓住了機會，一掙脫桎梏，頓時驚聲尖叫，聲嘶力竭，刺地人耳朵生疼。

　　「救命啊！」

　　「救人啊！殺人了！」

　　「啪嗒。」

　　燈又亮了起來。

　　再次變得光明的室內，也讓人稍稍有了些安全感。

　　王燕的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燈光刺了一下，後背的衣服都已經濕透，她坐在地上，怔愣地轉頭，發現她的身後躺著一個三角眼厚嘴唇的男人，正抓著自己的手腕，一臉蒼白，明顯是痛苦的表情。

　　抬頭，卻是個穿著黑色襯衫長褲的年輕男人。

　　王燕認得他，白天瞿先生帶來的幾個人中，就有他，只是，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此刻的他，看起來比白天時，更為冷漠，神情疏淡，明明白天的時候，他站在那個女孩身後，存在感十分薄弱，卻也讓人不敢靠近。而現在，昏黃的光打在他半邊堅毅的輪廓上，明明滅滅，看不真切，黝黑的眼眸沉鬱地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海。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男人，彷若死神邸臨。

　　「該死。」

　　他薄淡的嘴唇一張，吐出毫無情緒的兩個字。

　　連王燕都不由得在他的氣場之下顫慄，不敢再輕舉妄動，一時間，竟是連呼救都忘記了。

　　不過她也知道，這年輕男人是他們一家的恩人，如果不是他，他們一家，大概……大概，更別說談什麼以後，命都沒了！

　　「噠噠噠——」

　　低跟皮鞋踩在石板上的聲響由遠及近地傳來。

　　王燕向門外看去，這一看，徹底把她的心緊緊抓了起來——是她的孩子！

　　他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王燕在看到自己孩子平安無事的時候，差點沒哭出來，最後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小遠！」王燕踉蹌著站了起來，跑過去抱住了自己的兒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他沒受一丁點兒傷之後才徹底鬆了一口氣。

　　還好剛才她沒讓小遠進屋裡，否則，否則也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才鬆一口氣，王燕才有時間將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這時候，她才發現，小遠不是一個人過來，他身旁，還有一個人。

　　正是白天瞿先生帶來的那個年輕姑娘。

　　依舊一身利落的打扮，白襯衫牛仔褲，背脊筆直，頭髮卻披散了下來，明亮清澈的眼眸，此刻隱隱有鋒芒浮動，她平靜地瞧著屋裡的狼藉，掏出手機，指尖輕盈地按了一串號碼。

　　「嘟——」

　　接通了。

　　她依舊氣定神閒地看著肖郁城將兩個歹徒綁上，邊打著電話，開口，唇齒清晰。

　　「你好。」

　　「我要報案。」

　　……

　　掛斷電話，明露轉頭看向王燕，神色緩和了稍許：「警察過會兒就來了。」

　　王燕按捺下心悸，匆匆點頭：「謝謝……姑娘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們，我們這一家子，今天都要，都要完了！」

　　王燕無法想像，如果他們再晚來一點點，可能她和她的丈夫，都早被這兩個歹徒殺害，去了下面。更別說小遠，如果運氣好，還能逃過一劫，運氣不好，他一個小孩，怎麼敵得過兩個帶著凶器的成年男人。

　　這一夜，對他們來說，真的是飛來橫禍。

　　差一點點，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他們的存在，等不到苦盡甘來，就莫名其妙地被人殺害，結束掉這一生。

　　明露和肖郁城對他們來說，就是救命恩人。

　　明露扶起她：「你們也是無辜的，只能說運氣不好，碰上了這兩個亡命之徒。其實我晚上過來，原本就是撞撞運氣。白天我看了這庵堂的風水的確是很糟糕，遲早會出事，可能這話你們也不愛聽，我想勸勸你們一家三口和師太，早早搬出去為好。」

　　「這只是開始，不是最後一次。」

　　「您……您會看風水？」王燕詫異地問。

　　「這是我的工作。」

　　王燕忽然焦急地點頭：「大師，我聽您的，等明天，明天我們就收拾收拾搬出去……我也去勸勸師太。雖然庵堂重要，可要是命都沒了，就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一家雖然不太懂這些東西，但更敬畏這些，相信大師的話準沒錯。他們既然能料到晚上這一出，還救了他們，一定是有本事的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

　　「阿姨您不用太著急，瞿先生不會不管你們和師太的，你們的去處他還是會幫忙安置好的。」明露安慰她，依瞿先生的性子，他既然要行善積德，也不可能就這麼把他們給放棄不管。就算他不管，明露也會順手幫他們一把，替他們謀個去處。

　　「嗯嗯嗯，謝謝您……」王燕依舊止不住地道謝，眼圈都紅了。

　　肖郁城走了過來，低聲喚了一句：

　　「大小姐。」

　　「嗯。」明露點頭，抬手看了看手錶，「咱們再等會兒吧，我們也免不了跑一趟警局，麻煩你了。」

　　「不麻煩。」肖郁城一本正經地回答。

　　明露盯著他瞧了一會兒，輕輕歎氣。

　　這會兒，師太也被動靜驚醒，穿好衣服，匆匆忙忙就從自己屋子裡跑了過來。她一過來就瞧見明露和肖郁城站在門口，王燕和丈夫圍在孩子身邊，驚慌未定，屋子裡燈都開地通亮，兩個陌生男人被綁在地上，嘴裡塞著抹布，似乎都受了傷，臉色蒼白。

　　「這……這是怎麼回事？」師太也慌了神。

　　「師太，剛剛可嚇死我了，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兩個男人衝進來就把我和孩子他爸抓住，還，還要殺我們，還好大師來地及時，不然我們一家子，今天都完了。」說著，王燕又忍不住後怕地抱緊自己兒子。

　　師太皺眉，勉強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只是，這姑娘和這年輕男人出現的時間，實在是太巧了，莫非……她真能料事如神？

　　「人沒事就好，多謝兩位搭救。」

　　「師太不必客氣。剛剛我已經報警了，應該過會兒人就來了。」明露估摸著時間說，側頭又叮囑肖郁城，「聯繫下瞿先生吧。先發個短信給他，如果這個點他還沒休息的話。」

　　「好的，大小姐。」

　　肖郁城給瞿先生傳去了消息。

　　說曹操曹操就到，警車的鳴聲越來越響，車子已經停到了門口。

　　明露在電話裡已經簡單跟他們解釋了事情，來的警察也瞭解了基本的情況，不過真實來到現場，還真是瞧不出有多麼凶險，兩歹徒偷雞不成蝕把米，直接被人綁了不說，還給傷了手腳。倒是受害人一家三口，仍舊驚疑未定，狼狽至極，剛離開死神的他們，可以想見剛剛是多麼恐懼。

　　明露和肖郁城顯然和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

　　林警官也不認為他們兩人會有這麼好的興致，大半夜跑到這郊外的庵堂拜菩薩。

　　「麻煩幾個也跟我回去做個筆錄吧。」林警官公事公辦地說。

　　「嗯，好的。」明露輕鬆應下，行地端坐得直，怕什麼。

　　一行人全被帶回了警局，包括師太，臨行前她還鎖上了大門，匆匆跟著他們走了。

　　林警官先給受害人做了筆錄，至於那兩個歹徒，帶去讓手下把他們的身份檔案先調出來，查查兩人的背景。

　　……

　　「林警官，他們是好人，如果不是他們，我們一家現在也不可能好好坐在這裡了。」王燕仍然不忘替明露，對他們來說，兩人的身份已經直接從陌生人上升為救命恩人，這種心情，可能只有死裡逃生的他們能夠理解。

　　「我明白。」林警官冷靜的回應，「她是風水師？」

　　「是的。」王燕點頭。

　　他還未給明露和肖郁城做筆錄，暫且並不瞭解他們的身份。不過，光是從王燕口中得出的信息，就夠他詫異的，年紀這麼輕的風水師，他倒是還沒見過。

　　而且干他們這行的，從外人的角度的來看，和什麼風水命理，完全是對立的兩面。

　　這麼說，對也對，也不完全對。

　　像他們這樣經常出入兇殺場所的，有時候運氣不好，身上就會沾上點不好的東西，麻煩點的，還得找人送走。說實話，他們內部，什麼靈異之類的傳聞還是有些的，就像醫院這種場所，偏偏是最容易流傳出靈異鬼故事的地方。

　　林警官本人是不太信這些的。

　　所以也很難相信那小姑娘真能料事如神，可是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好的解釋，那兩人看上去並不像是缺錢設計詐騙別人的人。

　　退一步，那就是林警官自己不願意相信的領域。

　　要麼就是他們直覺太準，運氣好。

　　「嗯，我明白了，你們先去外邊休息一會兒，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不用！」王燕誠惶誠恐地擺手。

　　林警官笑了笑，還是讓其他人給一家三口倒了幾杯牛奶。

　　這時候，調檔案的手下走了進來，眼睛瞪大，似乎有些急切地要說些什麼，林警官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查出什麼東西了？」

　　「查出來了！」小警員的聲調忍不住拔高。

　　林警官皺眉：「聲音輕點，好好說。」

　　「抱歉啊，林哥。」小警員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我剛剛調了這兩個人的檔案，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麼？這兩人竟然就是前陣子外省南省正在追捕的重大通緝犯，手上好幾條人命，他們慣常的做法就是入室搶劫，殺人，如果碰到女性，就……反正這回的事情，不是他們第一次干了。」

　　林警官挑眉，眼底滑過一絲驚異，他倒是沒想到兩人的身份，本來還以為是普通的入室搶劫案件，竟然是南省的重大通緝犯，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抓了這麼久，竟然撞到了他們手裡，還是被兩個年輕人給堵上了。

　　雖然……看不起來並不是那麼普通的年輕人。

　　他們也算是間接立了大功。

　　「通知那邊吧。」林警官頓了頓說，「咱們運氣算是不錯。讓那兩個年輕人過來吧。」

　　「嗯，好的。」小警員立馬轉身去辦林警官叮囑的事情。

　　明露和肖郁城進來了。

　　林警官也知曉兩人的身份名字，都是A大的在校生，至於業餘身份，現在大學生都喜歡搞副業？

　　「明小姐，你是風水師？」

　　「是的。」

　　「庵堂的事情，也是瞿先生邀請我，我才過來的。」

　　「肖先生呢？」林警官看向肖郁城，這小子的氣場可把他嚇地夠嗆。

　　「她是我的學姐兼老闆，瞿先生同我爸爸是多年好友。」

　　身份看起來也並沒有什麼問題，兩位的家境都不錯，林警官心裡倒是沒有那麼多懷疑，只是，他還有些事情想知道。

　　「明小姐，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知道今天晚上庵堂會出事的。」

慕冰至

021：紅線

　　明露雙手交握，靠著桌子邊緣，微微逼近：「林警官，你這個問題，已經涉及質疑我的專業能力。」

　　林警官挑眉，攤手，不置可否。

　　「我只是好奇。」

　　「好吧。」明露往後靠坐，「這種問題實在沒什麼好解釋的，掐指一算就出來了，林警官聽說過小六壬嗎，我就不解釋了，您自己百度一下，居家旅行必備接地氣簡版預測術。這庵堂的風水我原本就不看好，絕對是出大凶人命的地方。我也就碰碰運氣，那麼一算，沒想到出來的結果真不怎麼好。」

　　「然後，您也知道了，晚上我們就過來蹲著了。」

　　「小六壬是什麼？」林警官好奇地問。

　　明露一本正經：「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林警官：……百度看得懂還要你做甚？

　　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明露才非常勉強開口：「好吧，我就粗淺解釋一下，小六壬是一種非常簡便的報時起課法。在手指上排布大安，留連，速喜，赤口，小吉，空亡六個結果，算的時候就輪著轉，如果現在是四月，就從大安開始，輪四個，輪到赤口，再輪農曆的日子，初九，再從赤口開始輪九個，最後再輪時辰……」

　　「小六壬非常簡單，哪怕是普通人都能一學就會。」

　　「三分鐘讓你成神算，最適合算些生活中瑣碎小事，出行是否安全，今日上課老師要不要點名，領導會不會來視察……」

　　林警官神色奇怪地眨眼：「明小姐，你不會就用小六壬算過老師點不點名吧。」

　　明露看了他一眼，點頭：「活學活用。」

　　林警官：……

　　這年頭這麼接地氣實用主義的預測師不多了。

　　「咳咳，我明白了。」林警官囧囧地移開視線。

　　「不過明小姐的確很有善心呢。」

　　這年頭還有人願意花費自己的時間，多搭把手管別人的事，還真是難得，大多人能把自己顧好就不錯了，更別說別人的死活。

　　「我就喜歡管閒事。」明露一臉「我愛咋咋地你管得著」的表情，「還幫你們減輕工作量，林警官沒意見吧。」

　　「當然沒意見。」林警官笑了笑。

　　明露也露出微笑：「林警官，跟你說句實話，我們這行，多做好事這一條也算是不成文的規矩。不是我善良過頭聖母心氾濫，而是這對於我們的修行進益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做人行事的準則之一，更深的因果業力，說了您也不信，反正就跟你們的警察守則一樣重要。」

　　「好的，我明白了。」林警官點頭，這姑娘真較真起來，他也不得不服氣。

　　他歎了口氣：「你們知道晚上抓的那兩個歹徒的身份嗎？」

　　「他們能有什麼身份，慣犯唄。」明露說。

　　林警官無奈：「南省的重大通緝犯，還真是慣犯，逃到京城，一路上殺了不少人，沒想到，最後栽到了你們手裡，這麼一來，你們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

　　別說，還真心是大功。

　　林警官都有點羨慕這兩人的好運氣，這功一立，他們兩人就是在他們這系統裡留了名的。

　　明露並沒有露出太驚訝抑或欣喜的表情，而是說：

　　「不用太感謝我。」

　　「我是不會拒絕你們的錦旗的。」

　　林警官：……就算想給你錦旗也不要這麼直白好嗎？

　　真是不想太感謝你了。

　　兩個大學生抓獲重大通緝犯，這種消息完全可以上明天的新聞頭條，群眾喜聞樂見這種事情嘛。說起來他們也的確是厲害，一姑娘帶著一學弟，輕裝上陣，就直接抓了兩人，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林警官剛剛瞧了那兩歹徒，一個手脫臼，一個腿脫臼。

　　這可不是一般大學生能辦到的事，怎麼都得是練家子的。

　　林警官原來想著明露和肖郁城還能謙虛謙虛，只是，沒想到明露這姑娘完全沒有謙虛低調的意思，要明露說，只要別扒光她身份，媒體怎麼報道都無所謂。反正網友喜新厭舊可快著，每天那麼多新聞，過幾天，誰還清楚記得幾天前發生過什麼？

　　林警官盯著明露，驀然覺得，這姑娘好像生怕她的錦旗跑了似的。

　　「姑娘，你的錦旗我們過兩天就給你送過去，我們就在這兒，不會跑路的。」

　　「那就好。」明露還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

　　林警官：……

　　突然有點後悔給這姑娘做筆錄腫麼破？

　　林警官有點心累，想著是不是差不多，該送兩人出去了。

　　可是，明露還沒打算就這麼結束，士可殺，不可辱，怎麼可以質疑她的專業能力，這個場子是一定要找回來的。

　　「林警官，我給你炫個技吧。」

　　林警官：？？？

　　啥。

　　你說啥子！

　　預測師了不起啊，別人炫富你炫技？

　　這滿滿的欠揍的語氣……

　　肖郁城淡定地看著大小姐開始裝逼。

　　明露不等林警官做出回答，就抬手看了看時間，梅花起卦，坤為地之雷地豫卦。

　　主卦坤為地，上卦下卦都為坤卦，五行都屬土，比和。

　　坤為農村，方位西南，坤為順。

　　明露抬眼看向林警官，似笑非笑：「林警官您出生在西南農村，家境在當地算是很不錯的，從小到現在大體都過得比較順。」

　　「……沒錯。」

　　「你和領導一把手的關係很不錯，但是和單位二把手的關係不好，對方想要給你使絆子整你，不但沒整成，還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

　　變卦雷地豫，上卦雷為震卦，五行屬木，震木為二把手，下卦依舊為坤土。他這一卦中坤土非常旺，木雖克土，但土過旺，木不但克不住土，自己反而受傷。

　　林警官漸漸整大了眼睛，古怪地瞅著明露：「你怎麼知道？」

　　這種事情也算是他們這兒小範圍傳的事情，表面上總有別的理由，但內地裡，確實因為上下矛盾造成的。

　　林警官壓低了聲音：「之前的確有個二把手要整我，結果最後他自己收不了場，被調走了。」

　　明露微微一笑，繼續斷。

　　「你頭和腳上有小傷。」

　　震木為頭，腳，可不了坤土反受傷。

　　「……是。」

　　「93年的時候有不順之事要花錢，不過那時候你年紀小，花錢也是家裡給你花。」

　　93年是酉雞年，酉屬金，林警官自身屬坤土，土生金，太歲洩他。

　　「那年我住院做手術。」林警官記地非常清楚，一下子就回憶起來了。

　　「98年99年工作幸苦壓力大，這兩年太歲克你。」

　　「對！」

　　林警官差點沒憋住就想跟明露吐苦水，轉瞬想起人家在給他算命呢。

　　「00年到03年倒是特別順利……」

　　「沒錯！」

　　一問一答間，明露差不多把林警官的人生軌跡差不多都大致解析了遍。

　　明露斷完之後，林警官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恍恍惚惚紅紅火火，他剛剛干了啥，說了啥，好像是這姑娘說炫個技，沒有一點點防備，說炫就炫，然後他就被迫看著她裝逼震撼了一把。

　　問他的人生被別人一眼看透的感覺是什麼。

　　其實……

　　除了內心不停地臥槽臥槽真的沒有別的詞語可以形容。

　　他突然有點想跟大師談談人生。

　　「林警官，最後提醒你幾句，算是放個彩蛋。你的泌尿系統容易出問題，肝膽功能差，平時多注意點，定時檢查，別拖啊。」明露輕巧點撥了幾句。他的卦中坤土太旺，必然克制坎水，土克水，坎水嘛，自然是腎啊，泌尿系統方面的問題。

　　林警官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衣服，是不是該考慮下這星期去做個檢查？

　　「好，好的。謝謝大師 ……」

　　說完這話，林警官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剛剛叫了人家什麼，他是誰他在哪裡為什麼感覺這個世界都變了，他的三觀呢，說好的堅貞不渝，說好的懷疑不屑嘲笑呢，瘦骨嶙峋的現實最終在明大師的炫技之下，頹然倒下。

　　一切蔑視都是紙老虎。

　　from 明•大師•露

　　「林哥？」

　　「林哥？！」

　　小警員推了他好幾下，林警官才從自己崩塌的三觀中清醒：「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警員愣愣地回答：「沒，沒啥，就是瞿先生過來了，要見咱們。」

　　「瞿先生？」林警官才想起這茬，「我知道，我馬上就來。他們兩個的筆錄也已經做完，一起出去吧。」

　　「嗯，好的。」

　　小警員轉身先出去了，林警官又開始有點恍恍惚惚，帶著明露和肖郁城走出了房間。

　　明露跟在他身後，雙手環胸，微微聳肩，看向肖郁城，相視一笑。

　　啊……

　　並沒有相視一笑。

　　肖郁城只是眨了眨眼睛，表示讚許。

　　兩人在外邊見到了焦急趕來的瞿先生，師太正在和他解釋晚上發生的事情。

　　瞿先生聽得一愣一愣，他剛剛看到短信，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出了這種事情。白天明露才說了這庵堂的風水不好，晚上就進了歹徒，如果他們兩人蹲守在庵堂，恐怕明天就要多出一件兇殺案了。

　　瞿先生心裡也直打鼓，這麼一遭出來，他也覺得發毛，還是換個地址重建比較好。他也不希望自己修繕後的庵堂，請不到神，香火不旺，還鬧出兇殺案。

　　他詫異於明露的料事如神，同時又一陣後怕，覺得自己當時不應該猶豫不決的，不信任明露，大概許多人同他一樣，有時候預測，看風水，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

　　事實證明，有時候什麼都不做，還想僥倖，是不可能的。

　　「瞿先生。」明露施施然坐下，就在瞿先生對面的位置上。

　　「……明師傅。」

　　「您考慮好了嗎？」毫無情緒波動。

　　林警官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臉疑惑，或許只有他們自己能夠聽明白吧。

　　瞿先生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還請明師傅重新幫我選個地址。」

　　「師太和這一家三口到時候您也會幫忙安置吧。」

　　「當然。」瞿先生毫不猶豫的回答，他是絕不會幹把人拋下不管這種事情的。

　　「那就好。」

　　明露側眸，看向師太和王燕一家三口，他們聽到瞿先生的回答，俱是鬆了一口氣。

　　林警官終於有了加入他們談話的機會：「瞿先生，明小姐兩位晚上抓獲的歹徒，剛好是南省正在追捕的重大通緝犯，前科頗多，兩人逃了很久，今天總算被抓到了。」

　　「誒？」瞿先生更是一頭霧水。

　　「我的意思是，這兩個年輕人，立了大功。」林警官笑了笑說，「今天我也算是大開了眼界。」

　　想起剛剛錄筆錄時，明露隨口給他算的命。

　　真是准地讓人害怕。

　　你以為別人不知道的，甚至極少有人知道的，她卻一說就准，哪怕沒有經歷，看到過現實，偏偏就能鐵口直斷。

　　「如果沒有他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抓到這兩人。」林警官感慨道。

　　瞿先生仍舊不明所以：「你是說……他們晚上抓的這兩個人，是重大通緝犯，他們還立了大功？」

　　瞿先生始終無法把「請人看風水」和「看著看著就抓到了人家死活抓不到的通緝犯」這兩件事聯繫起來，特麼這是逗他玩呢？

　　你們無心插柳柳成蔭，也插地忒准了吧？

　　什麼鬼運氣。

　　還立了大功，下面不會就是要發錦旗吧……

　　「我們打算給兩位發一面錦旗。」林警官兀自說。

　　瞿先生：我輸了。

　　你們開心就好。

　　瞿先生一臉無可奈何看著兩人，現在的年輕人，真的都可以上天了，他覺得自己就是默默給了兩人一個竄天猴的那個人。

　　隔天。

　　各大網站頭條全是《京城兩大學生見義勇為合力抓獲南省重要通緝犯》的新聞，瞬間全國都知道京城有兩個實力max的迷之大學生抓獲了兩犯人。

　　至於為啥叫迷之大學生，因為報道中並沒有消息闡述抓獲的過程，只是一筆帶過。

　　網友紛紛猜測或許是因為中間過程過於凶殘驚險，官方並不希望大家都以身試險，所以並沒有公佈過程。也有人猜測可能兩人制服歹徒的過程，極其慘烈掛了彩，損傷了英雄形象，還是不提為好。當然，更多人想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是哪個大學出來的……

　　「據我在報社工作的姑姑的表弟的姐夫說，那兩個大學生是a大的，男生還是練家子的，另外一個是個女生，警察說她報警的時候非常淡定酷炫拽，接電話的差點沒懵逼，這些八卦肯定不會寫出來。當時歹徒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們就把一家三口給救下來了。」

　　有網友來了個比較準確爆料。

　　「……艾瑪聽起來有點帥。」

　　「好像知道這兩個人是誰，a大的啊，a大那麼多人。」

　　「別的不清楚，不過這兩人的關係一定不一般！」

　　……

　　任網友如何討論，此時深藏功與名的兩個人正在接受肖睿的猛烈控訴。

　　「你們兩個竟然都不帶我！」

　　「說好的好基友一輩子呢！你說謊！你騙人！你無情！」

　　明露：……

　　肖郁城：「我和你不是基友。」

　　肖睿猛地轉頭盯著明露。

　　明露看向窗外，假裝沒看到，她是絕對不會承認是因為自己忘了。

　　肖睿悲憤地咬唇，他就這樣錯過了拿錦旗的機會，他長這麼大，還沒拿過警察叔叔給的錦旗呢！

　　「冷靜，冷靜，不就是昨天沒帶你嗎？」明露無奈，「以後有得是機會，我保證，下次一定帶著你。」

　　「怎麼就這麼閒呢……」明露低聲嘟囔著。

　　肖睿癟嘴：「你說啥？」

　　「沒啥！」

　　明露舉手投降，提起另一件事：「我這幾天開了個微博，準備開拓點網絡業務，你幫我宣傳一下。」

　　「什麼網絡業務？」

　　「也是看風水這些，預測就每天三卦，另外還有一些法事業務。這些你們也不明白，以後慢慢跟你們說，現在暫時開了個牽紅線的業務，在做活動，打算抽兩個免費牽紅線的名額。」明露輕描淡寫道。

　　可這話落到肖睿和肖郁城的耳裡，就完全不一般了。

　　「牽紅線！？」

　　「不會就是我理解的那個牽紅線吧……」肖睿沒回過神。

　　肖郁城倒是稍稍明白了一些。

　　「嗯，就是你理解的那個牽紅線。」明露點頭，「怎麼了？」

　　肖睿也很懵逼：「露大妹子，為哈你一臉很正常很淡定的樣子，牽紅線啊，你說的難道是找月老牽紅線？真能牽，你可別唬我啊。」

　　明露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你好像不是我們公司員工對吧。」

　　肖睿慢半拍地點了點頭：「嗯……」

　　「怪不得大驚小怪地，你都沒去過地府一日游。」明露自個兒念叨了幾句。

　　肖睿童鞋還不知道明露那些神界人脈呢，讓月老幫忙牽個紅線，開拓點業務，也是極其正常的事情。明露還是前陣子去找月老談的這事情。

　　「你說啥？」

　　「咳，沒什麼，下次帶你去跟月老面個基咋樣？」明露笑了笑問。

　　「月月月月月……月老，面基？！」

　　肖少徹底炸裂。

　　「你，你別熊俺，俺，俺不是小孩子了。」

　　肖少的腦內面基劇場是：

　　「你好，我是來自凡間的富二代肖•很有錢很有錢•睿。」

　　「你好，我是月老，老家在天庭，坐雲飛過來的。」

　　……

　　艾瑪怎麼想都覺得這種場景不對勁。

　　所以，怎麼可能跟月老面基嘛，這種事情肯定是小露子隨口說說的呵呵呵呵。

　　「我認真的。等你見了就知道了，先幫我把廣告轉發一下。」明露催促道。

　　「行行行，幫你轉……」

　　肖睿恍恍惚惚地就幫明露轉了她的牽紅線廣告。

　　明露的微博名叫做@聽說她是美少女，肖睿一轉粉絲都知道這個id背後是誰了，就是曾經讓肖睿一炮而紅的美少女風水師。

　　「艾瑪我沒看錯吧，小爺說是美少女風水師，來打業務廣告來了？」

　　「不是風水師嗎，業務廣告為啥子是牽紅線？」

　　「……這個牽紅線不會是我想的那種牽紅線吧，這麼玄幻的業務都行？」

　　「作為一個妙齡少女我有點心動，還是免費抽呢，不抽白不抽，要是真能牽紅線……口水ing」

　　……

　　肖睿現在怎麼都算是有小幾萬粉絲的大v，微博一轉，明露的私信就滴滴滴叫了起來。

　　私信明露的大多是女孩子，至於內容嘛。

　　「美少女美少女你真的可以牽紅線嗎我想牽宋仲基！」

　　「給我來一打宋仲基！」

　　「我想牽宋仲基！」

　　明露：……

　　呵呵嗒。

　　「妹子，月老不負責跨國業務（微笑 」

慕冰至

022：月老

　　其實宋仲基只是一個開始。

　　緊跟其後的微博迷妹軍團，從三次元到二次元，鋼鐵俠到美隊，被艾瑪沃森掰彎想百合的，妄想穿越時空嫁曹操的，甚至還有跨物種想牽小黃人。

　　「姐姐我想給小黃人生猴子！！！」

　　「姐姐一定要看到我啊！」

　　「姐姐我終生的幸福就在你身上了！」

　　明露：妹子別鬧。

　　你要是真給小黃人生出猴子來，才是真犯上大事了。

　　＃不是很懂現在的迷妹＃

　　她這個牽紅線業務多麼嚴肅認真，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唔，她相信這些迷妹都是非常認真地在表達自己需求，但這事情真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

　　牽紅線可不是想牽就能牽，得打卦問問月老能不能牽。

　　如果你愛的人遠在西方，那咱們還得弄個簽證出境去跟丘比特談判一下。

　　事實上，月老他老人家並不是很喜歡西方那個奶娃娃。

　　也不知道怎麼的，明露這條抽獎微博，最後竟然在微博上轉開了，還上了好一會兒熱門，成為各大團迷妹公開表白的機會。

　　他們都快忘記……原po是個貨真價實的法師。

　　明露的微博裡並沒有發太多內容，所以別人點進來的時候，也無從判斷她的身份。除了從肖睿那邊過來的粉絲之外。大家都只當po主是在開玩笑，鬧著玩，所以轉發過萬也並沒有什麼卵用，所有人都覺得，不可能真弄什麼牽紅線吧。

　　就當是po主和網友開了一個無傷大雅的有趣玩笑。

　　「艾瑪要是真能牽紅線就好了。」

　　「po主真的是在一本正經地開玩笑啊〔doge臉」

　　「我就想問問月老我未來老公現在死哪兒去了！！！一定在我出生的時候月老走神忘了給我牽紅線了QAQ」

　　姑娘，說不定你真說對了呢。

　　明露很心累。

　　她好不容易放點福利，為什麼大家都覺得她在開玩笑？

　　月老知道會心碎的！

　　肖郁城拍拍她的背，遞上一杯檸檬水，又抽了張紙巾給她。

　　明露：……

　　你這樣無聲的安慰讓我更想哭好嗎？

　　傷心歸傷心，無論大家是否認為是開玩笑，明露還是抽出了兩個幸運網友，並通過私信通知了這兩個幸運兒。

　　明露也不知道這兩個妹子是誰。

　　同一時間。

　　身處不同城市一大一小兩個姑娘，都收到了來自@聽說她是美少女的私信，私信內容是：

　　親！恭喜你抽中我們公司新推出的免費牽紅線業務＝v＝我們誠摯地邀請您這個週六下午一點來我們公司xxx市xxx大廈進行牽紅線業務，如果您沒有時間，可以告訴我們您閒餘的時間，我們可以幫您預約另行安排哦！

　　另外，我剛剛被評為京城市見義勇為三好市民，馬上就要被頒發錦旗，不是騙子哦～

　　明露還特地附上一張，自己和林警官站在警察局辦公室的比v字的合照，以證清白，她絕對是良民，還是立過功的良民！

　　看到私信的倆姑娘同時：……臥槽

　　媽媽快來看呀這裡有個神棍說她是警察局認證過的三好市民，說好的破破除迷信呢！

　　突然不懂這個世界了……

　　這倆姑娘也沒想到，自己再打開微博的時候，會收到這樣一條私信。她們之前轉發那條牽紅線的微博，完全是看著有趣鬧著玩，還以為po主是在一本正經的開玩笑呢。

　　就算是開玩笑……

　　這個玩笑是不是開得太大了一點。

　　按正常發展來說，就算的確有抽到人，也可以適可而止了吧。真要進行下去的，根本沒辦法玩啊，難道真要傻兮兮地跑去他們公司，牽什麼紅線？

　　證明不是騙子的姿勢也有點奇怪，這別出心裁的方法，實在是……讓人印象深刻。

　　「你……是認真的？」宋之雪非常非常不確定地問。

　　「是的（微笑 」

　　「……」宋之雪一時間反倒不知道說什麼。

　　雖然都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她真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讓月老幫忙牽紅線，在現實裡發生這種事情，讓她一度以為，自己穿越到了什麼奇怪設定的小說裡。

　　開什麼玩笑？！

　　「牽紅線是讓，月老給牽？」宋之雪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個智障，哪怕是平常這樣子問朋友，都會被問候你是不是神話傳說看多了。

　　「嗯。」繼續微笑。

　　「……騙人的吧。」

　　宋之雪還是難以相信，要是這麼輕易就把她從天朝特色社會主義的道路上拐跑，那她就不配稱之為共產主義的接班人了。

　　明露面對著手機屏幕，露出一抹迷之微笑，啪啪啪打下一行字。

　　「少女，你對力量一無所知。」

　　宋之雪：……

　　沒見過畫風這麼奇怪還中二的神棍好嗎？

　　宋之雪甚至開始懷疑手機對面這個po主是否還在上高中。

　　哦，看照片應該是剛二十出頭的年紀。

　　突然想起這姑娘還給她發了合照，腦補這張清純的臉蛋，說出如此中二的台詞。

　　宋之雪揉臉。

　　「好吧，週六的時候我會過去的。」

　　明露瞬間轉變了預期：「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宋之雪：……

　　關掉私信，退出客戶端，宋之雪繼續卸妝洗漱。如果最近經常看娛樂新聞，或是電視劇的人，一定會認出這個剛剛在微博上和明露私信的姑娘，就是最近剛剛冒頭的小花旦演員，宋之雪。

　　她和明露私信用的是自己的微博小號，別人並不知道。

　　宋之雪今年剛滿二十四歲，在娛樂圈，比她青蔥水嫩的人多得是，她這個年紀冒頭，已經不算早了。最近事業總算有了些起色，也算是春風得意，慢慢地往上走，同時，以後她也得面對更多挑戰。

　　至於戀愛，她心底倒真是有個暗戀的人。

　　只不過不知道怎麼跟人家開口，也不知道對方是否系混她，甚至兩人根本沒說過幾句話，完全不熟悉。

　　當牽紅線這個選擇出現的時候，無論是真是假，宋之雪的確有點心動。

　　也許是真的呢？

　　抱著這一點點的希望，她就半推半就地答應了。

　　至於另一個姑娘，想法就沒有宋之雪這麼複雜，人家毫無心理負擔，真假都無所謂，直覺告訴她，這老闆不像是騙人的。

　　具體她也想不出到底怎麼牽紅線。

　　不過沒關係……

　　反正她想牽的人也比較奇怪。

　　能一本正經開出這樣有趣的玩笑的老闆，一定也是個很有趣的人。

　　……

　　週六。

　　明露領著三名員工，外加一個抱大腿的肖睿，迎接他們開張後的第一和第二個客戶上門。

　　除了明露和肖郁城，另外三個人簡直比他們倆更激動。他們激動不是因為客戶上門，而是因為在迎接客戶的同時，他們還要迎接月老他老人家來。

　　最激動的莫過於薇妮和肖睿。

　　一個是迫不及待地想對月老表達她對抖森/洛基的深愛之情。

　　一個是第一次和神靈面基緊張興奮非常。

　　＃怎麼才能裝作不是第一次和神仙面基的樣子＃

　　肖睿的心理活動全程如上。

　　他覺得自己等會兒見了月老，馬上就可以騎上竄天猴上天去了！

　　肖睿緊緊抓著明露的胳膊，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艾瑪等我回去就能跟那幫人吹牛，你朋友有權有勢有啥了不起，知道我基友是誰嗎？月老！不好好跟小爺處著，小爺讓你虐戀情深失憶車禍霸道總裁愛上你！」

　　明露：……

　　「想太多，一邊兒去。」她抬手看了看時間，「月老應該快到了。」

　　剛說完，遠處閃過一道金光，飄渺的雲霧由遠及近，緩緩飄進了窗戶。

　　「恭敬點！」明露捅了捅肖睿，讓他鞠個躬。

　　「誒！別推我啊——」

　　肖睿忙躬身，瞬間瞄了旁邊的外國迷妹薇妮，不瞄還好，一瞄嚇一跳，你特麼這叫鞠躬，你這是練坐位體前屈下腰折疊吧！

　　「看到沒，學學人家。」明露說了聲。

　　肖睿：……

　　等月老一來看到所有人鞠躬的樣子，媽呀你們這是干哈子，練體操呢？！

　　「明姑娘。你們都起來吧。」慈祥溫厚的聲音從半空中傳入眾人的耳朵，舒服地令人有醺醺然之感，不愧是負責姻緣的月老，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愛之光」。

　　「謝月老。」

　　一行人又是一拜，才紛紛起身，得以目睹月老真容。

　　他們瞧著月老的時候，月老也在瞧他們，不時以長輩的目光點點頭：「都是好孩子啊。」

　　別以為神靈什麼都不知道，神之所以為神，他們對凡人種種的言行舉止，心裡想法，都是極其敏感，有些事情想要蒙過他們，是不可能的。

　　明露也是第一次月老，和原來想像的一樣，非常慈祥的老人。

　　大概……也很感性。

　　因為財神爺曾經說過，月老大人非常喜歡凡人的小說，以前是話本，現在是網文。由於他個人並不缺錢，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網文圈裡的打賞土豪。

　　說這時遲那時快，薇妮就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唰地衝到了月老面前。

　　「月老大人！」

　　由於俯衝過猛，薇妮把月老嚇地往後飛了一步。

　　月老：？？？

　　「孩子，咱們有話好好說，你不是咱天朝人吧。」

　　「不是！」

　　「但是我身在曹營心在漢！一顆紅心，天地可鑒！」

　　月老：「……娃兒，你確定這成語，這麼用合適？」

　　「月老大人！」薇妮再一次提高了聲調。

　　「你說，你說……」

　　「月老大人，小女別無所求，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小女深愛一男子數十年，山無稜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小女不要榮華富貴功名利祿，只願和他長廂廝守粗茶淡飯也好，但求月老大人成全吶！月老大人！」薇妮又打高了分貝趴在地上喊。

　　如果她能抱到月老大腿的話，早就抱上了。

　　月老有點懵逼，半響，扯了句：「娃兒，你天朝話說地還挺溜兒啊。」

　　「謝月老大人！」

　　「咳咳，你想牽哪家男兒的紅線，說來聽聽。」

　　薇妮猛地一抬頭，聲情並茂：「抖森，雷神他弟弟洛基，世界上最帥的男人，沒有之一！」

　　月老：……

　　明露偷偷瞄了眼月老瞬間變得古怪的表情，果然，凡間的迷妹，月老招架不住啊。

　　「這名字，聽著，是外邦人？」

　　「他是大腐國的男人。」

　　月老瞬間冷漠臉：「那你找我干哈子，不管不管，外邦的我管不著，找你們那邊那個奶娃娃去，他不是專門管這個？」

　　薇妮不肯，丘比特有用的話她找月老做甚？

　　「月老大人啊！丘比特不靠譜啊，玩完就跑呀，您也知道人家是拿箭射的，一個射不準，射偏了怎麼怎麼辦？」紅線的準頭怎麼都比射箭准呀。

　　重要的是，她不認識丘比特。

　　而且你懂的，熊孩子哪有長輩好說話。

　　月老還是不鬆口：「姑娘，你就歇了這心思吧，不是我不幫你，而是你又不在我這姻緣薄上，我就算幫你牽，也牽不到你的名字呀。」

　　「……那，那您認識丘比特嗎？」薇妮只能曲線救國。

　　月老的神情突然變得特別古怪，定定地看了薇妮幾眼，冷不丁炸出一句話：

　　「老夫英文不好。」

　　薇妮：……

　　眾人：……

　　氣氛突然變得有的尷尬了。

　　明露忙上前打圓場，把薇妮給死命拖回來：「感情這事情，急不得，咱們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以後等咱們拓展了國外業務，還怕找不到丘比特？先讓月老大人先好好歇歇。」

　　「……好吧。」

　　薇妮別彆扭扭地同意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了起來。

　　「客戶來了？」鄭一寒問。

　　明露催他去開門：「你去開門讓人家進來。」

　　「嗯。」

　　過了一會兒，鄭一寒就帶著一個人回來了。只是這個人並不是他們今天約的那兩個客戶，而是他們都認識的，沈歡。

　　沈歡穿著一身酒紅色連衣裙，小西裝外套，蹬著高跟鞋，頭髮全都束了起來，盡顯總裁風範。

　　「咦，你們這兒挺熱鬧的？」

　　沈歡好奇地打量四周，就瞧見眾人一臉懵逼的表情，以及，房間中間時不時閃爍著的一團金光。

　　「在……在迎接月老大人。」肖睿看著她結結巴巴地說。

　　沈歡勾唇笑了笑，其實並不理解肖睿在說什麼，既然無法理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轉頭對明露說：「剛好，你們都在這兒，我正有新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消息？」

慕冰至

023：客戶

　　沈歡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手包擱腿上，開口就道：「我們找到了魯班門人。」

　　「魯班門人……」明露怔了一下，「真的找到了？」

　　連明露自己都不太確定魯班門人的存在，而且過了那麼多年，對方向來低調，傳承要求也極高，在世的門人弟子恐怕也不多。

　　有些門派師父考察徒弟需要數十年的時間，才肯正式收為徒弟。

　　至於魯班一派如何收徒，明露也不清楚。

　　「謝謝。」沈歡接過鄭一寒遞來的茶水，輕抿了一口，繼續說，「如果不是他們最近頻繁出來走動，我們也不可能找到他們。」

　　「如你所說，魯班門真的存在。」

　　「我們找到那個是魯班門年輕一代的弟子，改天他會帶我們見他師父。」

　　明露疑惑：「為什麼還要見他師父？」

　　沈歡攤手：「事實上，他們最近也在查這件事情。他們圈子裡早有傳言，有人用魯班厭勝害人，針對的都是無辜百姓，這在魯班門中也是被禁止的。事情對他們整個門派的名聲影響也極大，魯班門裡的長老都在查，可惜始終查不出什麼。」

　　「所以他們才會派弟子出來頻繁走動，探查真相，剛好被我們撞著了，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他們。」

　　「連長老都被驚動，那就棘手了……」明露沉吟一聲，連魯班門出動都查不出，對方恐怕不是宵小無名之輩，他們的對手比想像的更強大。

　　「你要和我一起去見見魯班門的長老嗎？」沈歡問。

　　「當然。」明露點頭，「如果不是魯班門的人做的話，大概也是瞭解厭勝術的人。只是……對方為什麼偏偏不用別的法子，偏偏要用魯班厭勝呢？消息也是他們放出去吧，我們也不可能把這些消息傳出去，只會有人刻意放出消息。」

　　無論肖睿還是沈歡，都不可能把厭勝的事情，公之於眾，這並不是普通人適合知道的事情。他們身邊也沒那麼多玄學界的人士，可魯班門中怎麼會被這些消息驚動……

　　「魯班門的人怎麼會一直在傳這些事情。」明露垂頭思考著，越想越覺得這事情不簡單。

　　沈歡抓著手包，同樣陷入謎團之中：「莫非，魯班門也是他們針對的目標？」

　　他們開始之時想查處背後對付他們的人，避免自己的公司受損，沒想到，這事情一牽扯，竟又牽扯到一個門派。

　　「引蛇出洞？」

　　肖睿冷不丁說了一句，看看明露又看看沈歡。

　　「有這個可能。」肖郁城點頭。

　　氣氛有些沉默。

　　明露和沈歡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對方眼裡的明瞭，肖睿說的這個詞，放在這裡倒是挺合適的。

　　魯班門原本是個多麼低調的門派，多年未出現，偏偏這個時候，這件事情將他們引了出來，倒是有對方可以為之的可能。

　　至於對方的目標是什麼，那他們也不知道了。

　　雖然這是人家魯班門的事情，明露他們也不想管，只不過他們有同一個敵人，那現在他們就是同盟。如果能夠合作，借助魯班門的力量，再好不過。

　　沈歡：「下次我們一起去見見魯班門的人吧。」

　　「嗯，好。」明露點頭。

　　辦公室的氛圍因為沈歡帶來的消息，眾人又重新陷入危機的籠罩之中。

　　「你好，請問這裡是……」

　　長相明艷的高挑姑娘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瞧見辦公室裡零落站著的人，愣了一會兒。

　　「您好，您就是抽中牽紅線的那位客人吧。」明露立刻反應過來，上前將人迎了進來。

　　宋之雪愣愣地點頭：「你好，你就是照片上那個，老闆！對吧。」

　　「嗯，就是我，我叫明露，請問您姓……」

　　「我姓宋。」

　　「好像有點眼熟？」明露瞧著她的臉說。

　　「老闆，她是最近挺紅的小花旦宋之雪呀。」薇妮靠過來輕聲說，我一個歪果仁都比你瞭解本國娛樂圈，你平時都看哈呢？

　　明露恍然點頭，咦，自己一抽就抽到大明星，開門紅啊！

　　「明小姐，歡迎光臨！我們隨時可以開始牽紅線，不過……應該還有一位客人。」

　　「嗯嗯嗯沒關係，我可以等等。」宋之雪渾身不自在，她悄悄環顧辦公室，這架勢，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不對勁是因為，這裡每一個人，瞧著，都不像神棍法師。

　　宋之雪笑了笑和明露寒暄：「明小姐你們這兒的員工，都挺年輕啊，看不出是幹這行的。」

　　還有個外國人，這構成倒是挺奇怪的。

　　「其實我們都是在校大學生，出來創業的。」明露笑咪咪地說。

　　宋之雪：……

　　你們學校知道你們在外面創這個業嗎？

　　宋之雪就坐在沈歡旁邊，她偷瞄了沈歡一眼，覺得，甚是眼熟呀，這一身，這氣場，這位姐姐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沈歡也沒明白他們今天在幹嗎：「明露，你們今天做什麼業務呢？」

　　明露回頭：「之前在網上辦了個牽紅線抽獎，做了個活動，今天是約了客戶上門牽紅線的日子，這位宋小姐就是其中一位幸運網友。」

　　「牽紅線，你不會叫了月老吧。」沈歡調侃。

　　「可不是。」明露自然應下。

　　沈歡：「誒？」

　　宋之雪也很好奇，同樣盯著明露瞧。

　　明露微微一笑：「等會兒你們就知道，另一個小姑娘好像也來了。」

　　可不是，還真是個小姑娘，還背著雙肩包呢。

　　「姐姐，這裡就牽紅線的地方吧？」小姑娘手邊還拿著一串冰糖葫蘆，已經被她啃去了一半。

　　明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姑娘，來，擦擦，你嘴巴上都沾了糖碎。」

　　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哦」了一聲，接過紙巾倉促擦了幾下：「好了。」

　　「小妹妹你這是剛準備吃飯呢？」明露看了看她手裡提著的酸辣粉好奇地說，除了酸辣粉，她右手除了糖葫蘆還提著一袋香噴噴油漬漬的燒鴨，燒鴨裝在紙袋子裡，卻香地整個辦公室都是燒鴨的味道。

　　「不不不，我剛吃完飯，這是下午茶。」小姑娘一本正經地說。

　　明露：……原來是碰上了個吃貨。

　　「我叫明露，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魚媛媛，在念初三。姐姐你這兒真能牽紅線？」魚媛媛仰頭認真地問。

　　明露：「咳，你想牽小黃人是不可能的，死心吧，而且你現在還未成年，牽紅線就算了……早知道你是未成年就不抽你來了。算了，給你催個文昌也行。」

　　「真的不能找個男朋友嗎？」魚媛媛有點失落。

　　「男朋友和燒鴨，你選哪個？「明露突然發問。

　　「燒鴨！」

　　魚媛媛毫不猶豫地回答。

　　「看吧。」明露攤手，說著，又拍拍她的肩膀，「咱們先不牽紅線，不過可以催個文昌，再讓你灶神給你加持一下，讓你以後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還身體倍兒棒，怎麼樣？」

　　魚媛媛圓圓的臉蛋上，終於露出了笑容：「成交！」

　　「但是，真的有灶神嗎？」作為每學期的三好學生，優秀班幹部，學校第一學霸，魚媛媛在學校老師的教導下，自然對唯物主義堅信不疑，她可是以後說不定要成為預備讜員的人。

　　明露也滿意笑了，她非常懷疑，魚媛媛想牽小黃人只是因為，小黃人能夠幫她找到好多好多好吃的，還不會跟她搶而已。

　　「那麼，先開始宋小姐的牽紅線業務吧。」明露走到宋之雪面前，「先連個wifi吧，三位。」

　　三位自然包括宋之雪，沈歡，還有魚媛媛。

　　宋之雪疑惑，牽紅線為啥子還要連wifi，這是什麼法事流程，這麼先進？

　　哪怕心中疑惑，三人還是乖乖連上了wifi，然後——

　　奇跡的時刻到來了！

　　當她們再抬頭睜開眼睛時，閃亮亮的金光幾乎亮瞎他們的眼睛，彷彿看見有人騰雲駕霧而來，不過，騰雲駕霧而來的不是大聖，而是白鬍子飄飄的月老他老人家。

　　宋之雪：＝口＝

　　她，她她她見鬼了？！

　　這是哪個玄幻古裝劇的拍攝現場，這打光，這反光板，這乾冰，弄得也太逼真了點，一定要好多錢！

　　而魚媛媛直接手都軟了，冰糖葫蘆差點掉在地上。

　　「您……您您要吃燒鴨嗎？」

　　沈歡算是表現最淡定，依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月老看。

　　最後三人把月老他老人家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咳咳，姑娘們。」

　　沒人應。

　　「姑娘們？」

　　還是沒人應。

　　最後還是明露推了每人一把才讓她們回過神來。

　　沈歡猛地甩頭看向明露：「這是月老？！」

　　「嗯。」無辜狀。

　　宋之雪：「真的月老？！」

　　「難道還會有假的？」

　　「姐姐我要牽小黃人！」

　　「想太多，好好吃你的糖葫蘆。」

　　……

　　三人只覺得現在的自己無比暈眩，她們竟然，有生之年能夠如此近距離見到月老，真的月老，不是月老廟裡的偶像，而是，而是……活生生的神仙啊！

　　宋之雪要炸了。

　　她覺得自己和影帝影后第一次搭戲的時候，都沒這麼緊張過，至少沒有如此震撼激動，腿都快軟了。突然覺得，影帝算什麼，拿影后算什麼，她都親眼見過神仙了……還有什麼大場面能夠讓她怕的。恐怕在她的人生中，再也沒有什麼時刻，比現在更震撼。

　　活的神仙啊QAQ

　　嚇哭了！

　　「我……我以為你開玩笑呢。」宋之雪抓著明露的手，顫顫巍巍地說。

　　「我從來不開玩笑哦。」明露一本正經，豎起食指搖了搖。

　　那一瞬間，宋之雪還是有點想吐槽的。

　　其實大家都以為是開玩笑才是最正常的事情啊，誰會知道這是真的請月老來牽紅線？要是真知道，這家公司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

　　看網絡上那些情感咨詢博主那麼多粉絲，就知道這市場有多大，這事情說簡單也簡單，找月老好好問問不就全都解決了。

　　她，她這回，簡直是走了大運！

　　「姐姐，我……我以後要怎麼心無雜念地背四個基本原則。」魚媛媛也傻了。

　　明露笑彎了眼，拍拍她的頭：「等文昌帝君給你加持一下，過目不忘都不是事兒。」

　　魚媛媛頓時有種自己被餡餅砸中的感覺。

　　宋之雪也是同樣的想法。

　　自己這麼多年，只有這次，她是真覺得走大運了，神仙呀，活的，牽紅線啊。宋之雪將目光緩緩挪到明露的身上，暗暗想著，這姑娘，是真的深藏不漏，不簡單，自己要不要趁早抱一下大腿？

　　那是一定的！

　　宋之雪現在總算相信明露精通此道，娛樂圈中有人向大師求助養小鬼，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不是每個人都能認識真正有實力的大師，更別說像明露這般，可以直通神明的。

　　宋之雪現在看明露的眼神，除了膜拜，只有熾熱。

　　艾瑪她一定要成為這家公司的頂級vip會員！

　　「好了，既然打過了照面，現在可以開始牽紅線了，宋小姐有中意的人選嗎？如果有中意的人選，可以先問問月老是否能牽，如果不能牽，或者沒有，那就按你心目中的標準說一個，月老幫你挑。」明露解釋道。

　　宋之雪低頭思索了一番，咬了咬唇，輕聲道：「我的確有一個心儀的對象。」

　　「你確定？」明露慎重地問，「紅線一旦牽上，除非特殊情況，是不能貿然剪斷的。」

　　宋之雪看著她，頓時也認真了起來，點頭：「嗯，我確定。」

　　「那行，把他的照片和名字給我。」

　　宋之雪從手機中翻出自己心儀之人的照片，是圈內的一位音樂製作人，比宋之雪大上四歲，二十八歲，算是位青年才俊，應該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歡。

　　明露將照片和名字呈給月老看。

　　宋之雪見兩人輕聲說著什麼，似乎在討論可行性，突然有點緊張了起來，害怕月老說他們倆沒緣分，不給牽，這可要怎麼辦？

　　面對真正的神明，宋之雪總算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誠惶誠恐。跪在月老面前，她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驚動了他老人家，雖然現在她依然感覺，像是在做夢一般……

　　半響，月老拿出了一本本子，似乎是姻緣薄，翻閱了一翻，微微點頭：「他們是有緣分的，可以牽，待老夫召喚出他的元神，替你們牽上紅線。」

　　可以牽？！

　　宋之雪猛地抬頭，心中驚喜，剛想喊出聲，立馬壓了下去，只敢說：「多謝月老！」

　　月老笑瞇瞇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喚出那人的元神。

　　「袁嘉？」

　　宋之雪詫異地看著自己心上人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不過，袁嘉顯然是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躲閃模樣，不明白自己怎麼突然跑到了這裡。

　　「這就是他的元神。」明露解釋說。

　　紅線的一段迅速綁到了袁嘉的手上，在他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不過月老可不會給他逃脫的機會，人分遠近親疏，神仙也是。如今求到月老面前的是宋之雪，那麼選擇權就在宋之雪手裡，月老也是幫著她的。

　　紅線的另一端，則是纏到了宋之雪的指尖。

　　成。

　　宋之雪還有些恍恍惚惚，現在，冥冥之中，已經有紅線將他們綁在了一起，接下來，只消等待緣分使兩人走近。

　　其他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都是第一次見證月老牽紅線的過程，莫名的，有種無比莊重的神聖感，世間萬般都是緣，牽上紅線的那一刻，兩段命運便開始交織，相愛，相守。

　　但紅線並不會永遠不斷。

　　「多謝月老成全。」明露恭敬地鞠了躬，轉身同宋之雪說，「要好好珍惜這段緣分。」

　　「嗯！」

　　宋之雪點頭。

慕冰至

024：魯班

　　片場休息的間隙，經紀人走進化妝間就瞧見宋之雪與工作人員聊地正開心，滿面紅光，心情好地任是旁人都瞧的出來。

　　「什麼事這麼開心？」經紀人順嘴插了一句問。

　　「好不容易熬出頭，接到那麼多片約，能不開心？」宋之雪仰頭輕鬆道，並沒有說牽紅線的事情。

　　經紀人點點頭，深以為然，不過他不忘提醒宋之雪：「開始上升是好事。但你可別有點成績了就跟人家耍大牌，咱這還沒坐熱呢，你這小花旦的位置，在沒徹底坐穩之前，都得給我兢兢業業地維護好形象。」

　　「知道知道，我這不就是在維護嗎？」宋之雪嘟嘟嘴說。

　　「你明白就行。」

　　「誒……李哥，跟你說件事。」宋之雪突然壓低了聲音，有幾分神秘。她這神情瞬間讓李經紀人提起了警惕，這丫頭不會是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吧。

　　「你說。」

　　「……我最近認識了一位大師。」宋之雪強壓下激動。

　　李經紀皺起眉頭嘟囔，頗為不贊同：「大師，什麼大師？你可別被那些江湖騙子給騙了，我知道你急著想往上竄，可誰知道那些大師是好是壞。」

　　宋之雪癟癟嘴：「我又不傻，這回是真的大師，不騙你。」牽紅線的事情說出來李經紀也不會信，還以為她犯傻出現幻覺，她根本沒打算說。

　　「你說真的就真的？現在大師騙人的本事早就更新換代了。」李經紀還是非常不贊同。

　　宋之雪沒轍，反正愛信不信：「算了，反正我已經約了大師下次幫我看風水佈局，據說見效非常好的呢。」

　　李經紀一頭冷水潑下去：「你還折騰風水？得了吧，不是說風水這玩意兒見效慢地很，布了局，誰知道會什麼時候見效，三個月，六個月？要是一直沒什麼效果呢，還不是被人家給騙了錢。」

　　娛樂圈嘛，求助一些神算大師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找的冒牌偽劣也不少，別最後不僅沒幫上自己，還把賺來的錢都給賠出去了。

　　宋之雪懶得繼續跟他扯：「……行行行，我知道了，不說這個，說點別的行嗎？」

　　「反正你別給我使什麼鬼點子。」李經紀還瞪了她幾眼，才說，「晚上有個飯局，不是陪投資商，是圈內一些朋友聚聚，吃頓飯聊聊，去嗎？」

　　宋之雪興趣缺缺：「都有誰，李哥你的朋友？」

　　李經紀點頭：「差不多，其他人也有帶自己的朋友過來，我就把你帶去。幾個製片人，還有些唱片公司的，袁嘉你還記得嗎？」

　　袁嘉！

　　李經紀不經意地一提，卻立馬將宋之雪的所有心神都拉了過去。

　　「袁嘉？！」

　　「怎麼了？」李經紀疑惑。

　　宋之雪忙擺手：「沒什麼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意外，畢竟不是一個圈子的人……」沒想到還能一起坐著吃頓飯，宋之雪以前也只在工作的時候遠遠見過袁嘉幾次，兩人唯一的幾次交流，都是非常客氣的寒暄，對方都未必記得她這麼一個人。

　　沒想到，剛牽完紅線，緣分就把袁嘉給送來了。

　　竟然可以一起參加私下的飯局，和朋友一樣吃一頓飯，這不就是她近距離接觸袁嘉的大好機會？！

　　果然月老出手比什麼都管用，老天爺都開始幫她了。

　　宋之雪喜不自勝，越發相信明露的能力，恨不得轉頭就把他們公司所有法事都拍下。此刻，為了不讓李經紀察覺自己的異樣，佯裝猶豫：「我那天晚上有通告嗎？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去……」

　　「放心，我早就幫你看過了，那天晚上你剛好沒通告。跟我去一趟也好，多結識一些人脈，對你也有幫助。」李經紀完全是出於利益考慮，可沒有想宋之雪跟人家認識認識著，就談上戀愛的。

　　「那行，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

　　……

　　明露帶著小夥伴一行人，來到位於京郊的一所老宅。

　　沈歡的風庭園別墅區已經進入整改階段，工程隊開始施工，按照明露給的方案改房子，進行地也比較順利。至於門前的反弓水實在改不掉，只能鑄一個銅牛放在大門口鎮著。

　　事情看似已經解決，事實上這只是冰山一角，背後更大的局，等著他們去破解，如果不找出幕後黑手，類似的事情還會繼續下去。

　　先下手為強。

　　他們今天來，就是來見魯班門長老。

　　「師父已經在大堂等候幾位。」年輕的小徒弟走在前面帶入，將他們帶入這所大宅。

　　「多謝。」

　　這所大宅倒是隱居的好地方，背後有靠，山勢連綿不絕，就是風水中的「龍」，門前開闊，有水利財，朝向應該沒什麼問題，畢竟也是幹這行的，多少懂些，就算弄座中規中矩的宅子，也不會造出一座顛山道倒水的格局來。

　　能住在這裡的，怕也是魯班門中資格極老的一輩。

　　大堂裡坐著的，不只一位長老，坐在正中間上座的，大概就是小徒弟的師父。坐在長老左手邊下面的，年紀與他相當，只是瞧著脾氣烈些，對他們也沒什麼好臉色。

　　「這位是我二師叔，姓徐。」

　　「哼！」

　　徐長老似乎根本不樂意見到他們，撇過頭看都懶得看。大概覺得這事情，他們用不著幫著明露他們，也沒必要和他們合作，魯班門沉寂低調了這麼多年，何必放下身段讓他們這些普通人上門？

　　徐長老排斥的態度，讓其他人心裡都一陣不舒服。

　　「徐長老。」明露還是笑盈盈地打了個招呼，伸手不打笑臉人不是，總不能敢他們走。

　　徐長老只是沉著臉，點點頭，算是回應了她。

　　徐長老知道明露是做堪輿預測的，可未必瞧得上她，真不明白他們這麼多人，竟然讓一個小丫頭片子開路，無門無派，沒有什麼師承，也不知她是哪裡來的自信。

　　「師弟，他們是客人。」坐在上位的趙進林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了。」徐長老只這麼一句，也沒別的什麼表示。

　　氣氛有點尷尬。

　　趙進林無奈，揮揮手，招呼明露一行人坐下，他的頭髮兩鬢已經斑白，穿著布衫，樸素幹練，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

　　「幾位請入座。」

　　「上茶。」趙進林喚徒弟給他們上茶。

　　明露想，他們或許已經很久沒有招待過客人了。

　　「多謝。」明露對小徒弟道了一聲，抿了一口潤潤嘴巴，又擱回桌子上，轉身道，「趙長老，咱們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吧，你們對於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有何看法？」

　　趙進林依舊鎮定，只是眉頭皺了起來，似乎也在發愁：「不瞞你們說，雖然我們魯班門還未查出真相。但對方這一手，分明是故意為之，針對我們魯班門，就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是為何針對我們……這也是老夫我不解的地方。」

　　徐長老哼了哼，看了看兩人，厲眸掃過，沒說話。

　　明露微微一笑，回道：「恰好，我們也是一樣的想法。對方針對魯班門的原因，我並不清楚，只是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大抵是我們同行之人，掌握著一些秘術，與商界的人強強聯手，各取所需——」

　　就是不知道，他需要魯班門的什麼東西。

　　雖然不說開，明露也能猜到，大抵是門派至寶一類的東西，倚天劍屠龍刀人人爭搶。魯班門中，肯定也有令旁人眼紅的寶物或是秘密。

　　人家也不可能第一次見面就告訴她。

　　「老夫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明小姐的意思是……」

　　「必要時候我們可以合作，原本是想來問問趙長老這邊有什麼線索。或者你們有所懷疑的仇家之類的人物，讓我們可以順籐摸瓜地查下去，現在看來，我們兩方還是被對方蒙在鼓裡呢。」真正的敵在暗，我在明，一天不弄清楚，一天不心安吶。

　　趙進林也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我們魯班門長年不出世，勢力早就不同往日，誒。」

　　「幾位請走吧，我覺得我們沒什麼好合作的，老夫也沒有什麼消息可以透露給你們的。」徐長老口氣頗沖地開口。他既不想透露魯班門的信息，也不想相信明露他們有能力查出什麼來，單純上門來抱大腿來了。

　　肖睿憋不住了，輕聲嘟囔：「這徐長老怎麼……」

　　明露側眸瞪了他一眼，連肖郁城都幽幽盯了他許久，肖睿立馬乖乖閉嘴。

　　明露回頭，依舊好脾氣地說：「不好意思，打擾幾位了。」

　　「既然我們暫時都沒什麼收穫，還是改日再談吧。」明露也沒把徐長老的話放在心上，只衝著趙進林說。

　　「勞煩你們特地跑一趟了。」他歎了口氣。

　　「那今日就暫且到此吧，老夫送……」

　　趙進林還沒來得及說完，大堂外忽地傳來急促的奔跑聲，轉眼間，一陣風似地跑進了堂裡，跪坐在趙進林面前，卻是滿頭大汗。

　　「怎麼回事？」趙進林目光忽地一閃，看了眼明露，轉過頭去問弟子。

　　「秉……師叔！」

　　「咱們派出去的多個師兄弟突然失去聯繫失蹤了，弟子覺得事出蹊蹺，怕出事，就趕緊回來稟報！」

　　「失蹤？！」趙進林眉頭緊皺，眼底卻浮動著更深不見底的情緒。

　　明露略略掃過他的神情，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

　　趙長老……

　　這次也是損失不小吧。

　　其實現在這種結果，她早就猜到會有今天這麼一著，對方擺明了就是針對魯班門，引蛇出洞，怎麼可能不打蛇呢？

　　現在這麼明目張膽以來，說明戰役已經打響，他們必須做出點回應。

　　徐長老更是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震驚非常，怒氣沖沖：「失蹤，怎麼會失蹤？他們是什麼時候失去聯繫的，怎麼現在才來稟報！」

　　跪在下面的弟子早已汗流浹背：「師父，我們原本就是分開行動，知道今早還沒聯繫上，才發覺不對勁，其他師兄弟也說沒碰上他們，我們就慌了，立馬趕了回來……」

　　「該死！」徐長老氣得差點把手裡茶杯都給摔了，大聲一吼，「立馬把所有弟子都給我召回來清點一遍！」

　　「是！」

　　魯班門的弟子原本就少，這次這麼一折損，恐怕會元氣大傷，他們沒想到對方出手這麼快，或者說，下手如此狠。過了那麼久的太平盛世，他們都快忘記當年是如何的腥風血雨，年輕一輩沒有經過挫折磨礪，根本不知道江湖險惡。

　　「師弟，消消氣，現在當務之急，是看看能不能把那幾個失蹤的孩子找回來。看來那邊是真的，動真格了啊……」趙進林滿面愁緒。

　　唇亡齒寒，如今這情況，也給沈歡他們敲響了警鈴，魯班門已經開始損失徒弟，那他們，是不是也跟著要受到攻擊？

　　明露又想起前陣子的刺殺，對方要對各大集團下手，勢必要過她這關。

　　恐怕……

　　行動馬上就要開始了。

　　沈歡面有郁色，拉了拉明露的袖子：「我們現在，怎麼辦？」

　　「先等會兒。」明露輕聲說。

　　她有些想法，想看看如果找出失蹤的那幾個弟子，能否摸到一些線索，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們再不佔據主動權就來不及了。

　　但是……

　　明露沒將想法表露出來，只是在手指上用時間掐算了回小六壬，大安。

　　「徐長老放心，您的弟子們暫時還是安全的，並沒有人身危險，咱們得從長計議，不好貿然行動。對方的目的未必是要殺人。」

　　殺魯班門弟子並不是直接目的，對方的最終目的，應該還是魯班門中的至寶。

　　就明露觀察和瞭解，徐長老和趙進林算是魯班門內的中層領導人物，還不算是最高層的人物，對一些事情怕都是一知半解，並不全面。恐怕只有最高層的長老，才真正瞭解魯班門內最核心的機密。可核心高層，往往是最難見到的。

　　他們不行，敵人更不行。

　　除非門派岌岌可危之時，核心的高層才會正式出面，主持大局。

　　那對方玩的這一手，才真正有了意義。

　　思慮之下，明露彷彿明白了一些事情，雖然這些暫時只是推測。

　　「你說安全就安全？若是我們掉以輕心，我哪幾個徒弟就白白賠了性命，誰來負責？！」徐長老壓根不相信明露的能力，又碰到這麼糟糕的事情，他的心情能好才怪。

　　明露沒有想跟他吵的意思，她既然開口，就做好了被駁斥的準備，徐長老不就這性子，她剛剛進來的時候就領略過了。

　　也是瞧著結果好，她才開口，如果算出來的結果不好，她大概就真的要沉默是金。

　　「明小姐，抱歉，我師弟就是這性子。」趙進林說。

　　「無事，我能理解徐長老的心情。」明露點點頭，「如今魯班門已經被盯上了，恐怕我們也過不了幾天好日子，該早做準備才是。」

　　「萬事小心。」趙進林沉聲說，「我們也自顧不暇了，如果有線索，隨時會聯繫明小姐你們的。」

　　「嗯，多謝。」

　　明露最終還是放棄了幫著他們找弟子的想法，徐長老這態度，願意讓他們去才怪。何況，自己的一畝三分田可能還要出事，還是別干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事為好。

　　明露轉身，走到沈歡身旁，恍若認真問起：「跟你們走得比較近，或者跟你們類似的實力雄厚的房地產集團，你記得的還有哪些？尤其是快要落成的項目。」

　　沈歡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明露的意思：「你是懷疑……」

　　「嗯。」

　　明露點頭，對方大概又要開始行動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懷疑海誠房產可能會第一個中招，海誠房產最近在進行一個很重要的項目，就在京城，一旦出現什麼不好的狀況，損失會非常慘重，還有……」

　　沈歡還沒說完，明露就已經打斷她：「我們現在去海誠房產那個項目現場，你幫忙聯繫一下那邊的負責人，我準備查一查人。」

　　「查人？」沈歡錯愕，「你是想去直接逮人！」

　　「嗯。」

　　沈歡也希望能逮到人，可她並不確定能否真的逮到兇手，如果能夠抓到一個，至少還有了一個線索，改變他們被動的現狀。

　　「你確定能抓到人……」

　　「九成的機率，除非海誠房產不是他們的目標。」

　　沈歡頓了頓，重重點頭：「好，我先聯繫海誠房產，咱們現在就過去。」

　　「嗯。」

　　其他人都是跟著明露的思路走，她說啥就是啥，毫無異議，哪怕這提議來得如此突然。不過他們現在的境況，已經不允許他們慢吞吞地等著敵人攻擊他們。

　　「明小姐，你們現在打算去海誠房產？」趙進林問。

　　「是的。」明露無奈攤手，「總要做點什麼，不能坐以待斃。」

　　趙進林聞言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你說的對，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也可以來找我。」

　　「嗯，多謝趙長老。」

　　「那我們先走了，也希望您的弟子們早日平安歸來。」

　　趙進林輕歎：「借您吉言。」

　　「哼。」

　　徐長老依舊對他們冷哼了一聲。

　　明露揮揮手，道了再見，便帶著幾人走出了大宅，上車之後，司機便帶他們忘海誠房產那個項目開去，沈歡已經聯繫上海誠房產的人。

　　「從這裡到海誠那邊大概要多久？」明露問。

　　「不堵著的話，半個小時，堵著的話，至少五十分鐘。」肖郁城坐在副駕駛回答。

　　「嗯，知道了。」明露若有所思，「對了，沈歡，你剛剛說，除了海誠之外，還有哪家集團的房產項目，可能會成為目標。」

　　沈歡有些奇怪，剛剛打斷了她，怎麼現在突然又問起來了？

　　不過她還是如實回答：「還有森和集團的一個商廈項目，現在基本外觀已經落成，進度比海誠那邊更快一點，如果完全落成，森和能更上一層樓，也是個終點項目。」

　　「其實我剛剛想說，咱們要不要先去森和的。」沈歡猶豫道。似乎跟明露越久，沈歡這個總裁都老被明露牽著走，誰讓這方面她是行家呢？不聽她的，一定會死得很慘。

　　「我也覺得森和更重要一點。」肖睿難得正經道，「可是海誠那邊都聯繫，看來只能先跑海誠再說。」

　　明露聽著兩人的對話，突然道：

　　「森和？去，為什麼不去。」

　　「馬上就去。」

　　「什麼？！」沈歡猛地看向明露，她不是這樣說風就是雨的人，剛才還說得好好地，怎麼說改就改了，「不去海誠？可海誠那邊都已經聯繫好了！」

　　明露微微垂眸，掩去一抹暗光，聲音飄渺：

　　「海誠，恐怕已經沒用了。」

　　「沒用……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明露看向前方的車路，抬手看了看手錶，從剛才到現在，差不多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應該可以了。

　　她果斷對司機王叔說：「王叔，開一下導航，看看森和集團那個項目的位置，等會兒我們要找個最近的地方改道。」

　　「沈歡，得再麻煩你一次了。」

　　「不會是要我聯繫森和那邊的人吧……」

　　「嗯。」明露眨了眨眼睛，「讓他們立馬召齊人，別打草驚蛇，我們馬上就趕過去。」

　　「……好吧。」

　　「順便。」明露突然勾起一抹笑，「你可以再聯繫下海誠的人，問問他們結果如何。」

　　「……」

慕冰至

025：工地

　　沈歡打電話到海誠那邊瞭解情況。

　　身邊幾雙眼睛都好奇地看著她，唯獨明露依舊悠哉悠哉，彷彿一切已經瞭然於心。

　　沈歡接了會兒電話，臉色便沉了下來：「那邊說少了兩個人，不在工地上，剛出去了。聯繫倒是聯繫上了，說是馬上趕回來。」

　　「說是這麼說，可指不定什麼時候能回來呢。」明露嗤笑。

　　「他們提前得到消息了？」沈歡敏捷地想到，「知道我們要去查，立馬就消失不見，這也太蹊蹺了。」

　　明露雙手環胸，往後靠著：「越是蹊蹺越說明其中有問題。本來他們應該按兵不動的，我們查他們跑，一看就知道有鬼。既然知道會被我們懷疑，還要逃走，說明一旦我們逮到人，那就是非常重要的線索，一定能從中找到突破口。」

　　「所以他們寧可暴露，也不能被我們逮住。」

　　越是如此，明露反而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條線索給拉出來。

　　「可他們是怎麼得到消息的？」沈歡一時間還沒有想到。

　　他們剛商量好要去海誠查，那兩個人就得到消息從工地上消息，這信息傳遞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你說呢。」明露一攤手。

　　沈歡捏著手機，眉頭緊鎖，肖睿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答案，卻不敢肯定，因為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竟然會是……

　　「魯班門？」

　　肖睿輕聲說出這三個字。

　　說出來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嚇地臉色一白。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剛剛那會兒，豈不是與虎謀皮，被人家捉摸了個透。若是對方有心抓他們，他們現在怎麼可能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兒？

　　他們以為魯班門和他們一樣是受害者，沒想到……

　　防不勝防！

　　當時也只有魯班門的人，當面聽到他們要去海誠查的消息，咦，這樣的話，那豈不是……

　　「你剛剛是故意的？！」肖睿看著明露詫異道。

　　「嗯。」

　　「魯班門有內奸。」她直接說。

　　肖睿和沈歡都被鎮地說不出話來，他們今天第一次見面，是怎麼都沒想到，對方陣營裡早就出了內奸，他們差點還被人家給蒙過去了。

　　「內奸是誰？」沈歡下意識地問。

　　徐長老還是趙進林，或是弟子？

　　明露的目光漸沉：「剛開始我只是懷疑，所以打算試探一下，沒想到真被我猜對了。」

　　故意當場問沈歡，不等她說完做選擇，就下決定去海誠，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計劃，試探反應，一試探，那邊立馬得到消息，人消失，查不到，他們自然無功而返。

　　「至於是誰……暫且不說。」其實這件事情也沒那麼值得高興，「雖然抓出內奸，但我們未必也好到哪裡去，這麼一弄，算是打草驚蛇了，怎麼不和對方撕破臉，也是一個問題。」

　　沈歡臉色愈加不好：」要不咱們緩緩？不然和魯班門那邊，已經沒辦法再來往了吧。」

　　其實沈歡也不想再和魯班門那邊再來往，陰陽怪氣遮遮掩掩不說，還出了個內奸，要是把他們都給坑進去，真是防都防不住。

　　「不。」明露說，「現在一切還沒到火候，對方肯定也不想鬧開，畢竟，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在此之前，他也不會願意看到我們跟他撕破臉。」

　　「我們陪著他演下去就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明露攤手道。

　　「好吧。」

　　他們都聽明露的。

　　王叔突然停下車說：「明小姐，前面那個路口，我們就可以改道了。」

　　「行。」明露拍拍他的肩膀，「等會兒到那兒，把我和郁城放下，沈歡你和肖睿還是去海誠，就當我們臨時兵分兩路。」

　　「……行。」沈歡猶豫了一會兒，點頭。明露突然不在身邊，她反而沒有安全感。

　　「多帶點保鏢，嗯？」明露對她說。

　　「嗯。」

　　……

　　車子開到前邊的路口，明露和肖郁城下車。下車的同時，肖郁城立刻打電話讓肖家派了輛車來，這兒算是他們的地盤，做什麼都方便。

　　兩人上車，往森和集團的項目開去。

　　他們下車的地方已經離工地很近，四五分鐘的時間就開到了。

　　「等等。」

　　臨下車前，明露突然從包裡掏出一個小匣子。

　　「這是……」肖郁城不解。

　　「你們不是很好奇我有什麼辦法，保證一定能逮到人？」

　　「嗯。」

　　肖郁城點頭，他出身古武世家，自然對玄學一派的東西不瞭解。

　　明露打開匣子，裡邊裝著的，赫然是一朵鮮紅如血的花，不知放了多久，依舊嬌嫩艷麗。

　　「好像在哪裡見過？」

　　「你記性有那麼差？」明露抿嘴，「咱們去地府那一次。」

　　「地府裡邊的？」

　　肖郁城忽然想起來了，這可不是什麼彼岸花，沒長在黃泉路上，而是長在地府中，當時光線太昏暗，他就沒仔細看，更沒注意明露什麼時候帶了一株回來。

　　可是，一朵花，有什麼用。

　　肖郁城疑惑的神情落在明露眼裡，讓她無奈歎了口氣。

　　「等會兒你就明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重要性了。」

　　「不好好讀書，金手指白送給你都沒用。」

　　肖郁城：？？？

　　兩人下車，項目的負責人已經在門口等他們，帶兩人進入工地。

　　「明小姐，肖先生。」

　　雖然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什麼身份，只知道是沈歡派來的人，沈總的面子自然是要給的。總之，人家說什麼，他們按著做就行。

　　「您好，人已經清點完畢了？」明露問。

　　「是的，清點完畢，全部集合了，兩位有什麼事儘管問吧。」

　　「嗯，多謝。」明露微微一笑。

　　「不客氣不客氣。」負責人熱情地將兩人帶到集合地點。

　　工程隊的工人們全都圍坐在一塊兒，只知道負責人說上頭有重要事情要講話，並不知道具體的事宜是什麼，百無聊賴地等著上頭來人。實在閒地不行地，已經各自聊了起來。

　　明露和肖郁城安安靜靜地走過來，沒讓王主管聲張。

　　肖郁城和王主管有一搭沒一搭地瞭解情況，拖延一些時間，明露則站在一旁，手指捏著那朵殷紅如血的花，有意無意地打量著每一個席地而坐的工人。

　　嫌疑人，就藏在他們之中。

　　目光迅速掃過一列列的工人，也有人抬起頭，好奇打量她，而其中有一個人，半個臉藏在安全帽的陰影裡，卻看著明露手裡的花，微微咧開嘴，露出無比詭異的笑容。

　　令人戰慄。

　　明露的眼睛微微一眨，唇角若有似無地勾起。

　　她轉回頭，對王主管說：「王主管，可以叫最後一列最末尾那三位出來一下嗎？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他們談談。」

　　王主管愣了一下，看向那三個工人，平凡無奇，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可上頭來的人，話不能不從，談談而已，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於是點頭道：「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叫他們。」

　　「就去那邊那個小屋子吧。」明露指了指不遠處臨時搭建的棚屋。

　　「行行行，我這就去叫他們過來。」

　　王主管立馬過去將那三個工人叫了過來，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主管突然把三個人單獨叫出去是什麼意思。

　　「他們沒犯什麼事吧？」

　　「沒有吧……可能是別的什麼事情！」

　　「感覺今天特別奇怪呀，突然把我們召集起來，又不說什麼事兒，莫名其妙來了兩個……」

　　……

　　這邊碎碎念著，王主管已經把三個工人交給了明露和肖郁城。

　　六人一道進了屋子，王主管本來想問些什麼，抬眼就瞧見明露和肖郁城嚴肅的神色，瞬間閉嘴，不敢開口問了，這氣氛給弄的，簡直都快讓他覺得窒息了。

　　也沒人吭聲，好歹給句話呀。

　　工人也是眼巴巴地瞧著他們，又求助地看著王主管，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們安安分分地在這兒，也沒幹什麼事吧。

　　「郁城，你把這兩位先帶出去。」明露劃了兩人出去。

　　「嗯。」

　　這兩工人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們待在這屋子裡，怎麼都覺得不得勁。也不知道這小姑娘是哪兒冒出來的，氣場這麼強，比王主管還可怕，盯得他們寒毛直豎，感覺喉嚨都被掐住似地。

　　屋子裡只剩下明露，王主管，以及被留下的那個工人。

　　他穿著工地上統一的衣服，戴著安全帽，手套，臉上曬地黑紅黑紅，皺紋遍佈，年紀至少也有三十多，略帶渾濁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明露。

　　王主管有些緊張地搓著手，在這位明小姐面前，他半點架勢都拿不出來，還被壓地狠狠地：「那個，明小姐……」

　　明露並不給王主管說話的機會。

　　「可以請您把安全帽摘下來嗎？」她微笑著問，仿若無害。

　　「當，當然可以。」

　　工人結結巴巴地應著，摘下自己的安全帽，拿在手裡。

　　「放在這裡吧。」

　　明露叩了叩身後的長桌。

　　工人老老實實地把安全帽放在桌子上。

　　「還有手套。」

　　她的目光往下移。

　　「……好，好的。」

　　男工人提起手，右手放在左手的手腕，慢吞吞地，準備把手套脫下來。

　　明露靠在桌沿，緊緊盯著他的動作，眼睛一眨都不眨一下。

　　「脫。」

　　一個字啷鐺落下。

　　王主管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現在就從這個房間裡逃開，這姑娘，絕對不是什麼善茬。

　　可是人家的意思，分明是不讓他走。

　　男工人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手套微微掀開一個小角，然後，他停了。

　　抬頭，看了明露一眼。

　　剛好，撞進她銳利的眼眸中，心神一震，瞳孔猛地緊縮。

　　電光火石間。

　　一隻手猛地竄了出來，直擊她的咽喉。

　　王主管嚇地心臟都漏了幾拍，雙腿發軟。

　　「卡嚓！」

　　明露依舊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左手卻多了一隻彎曲骨折，戴著白手套的手。

　　「看看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她唰地一下，拉開手套。

　　「啊！」

　　「王主管！」明露瞪了他一眼。

　　王主管立馬摀住自己的嘴巴，卻軟倒在牆壁上，差點坐到地上去。

　　實在是……

　　他看到的東西，太過於恐怖，甚至會讓他接下來連續一個月都做噩夢。他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從來沒有接觸過什麼神神鬼鬼，更別說什麼都市傳說之類的東西，卻沒想到會在今天看到……

　　被包裹在白手套之下的，不是手，而是——

　　纍纍白骨。

　　枯瘦的，光禿禿的，骷髏手。

　　「叫郁城進來。」

　　「好……好的。」王主管顫顫巍巍地打開門，讓肖郁城進來。

　　肖郁城進來的時候，也被屋內的景象嚇了一下，男工人已經被明露當場擊斃，連長好的肉都褪去，完全變成一具白骨，至於用什麼特殊方法，是她自己的事情。雖然肖郁城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反應的確是慢了一拍。

　　「怎麼會是骷髏？」

　　肖郁城也沒有想到，答案竟然會是這個。

　　「就是因為是骷髏，實施木工厭勝才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對方才敢這麼大張旗鼓地在各大集團項目中下厭勝，否則厭勝的反噬，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姓名。

　　現在倒好，他們根本不用犧牲什麼。

　　「大小姐你……早就猜到了？」

　　「猜的。」明露攤手。

　　肖郁城：……

　　「開玩笑。實話實說，多讀書還是有好處的。」明露微微勾起唇角，「尤其幹我們這行的，多看點古代志怪故事還是有好處的，真真假假，說不定，裡邊就有真的呢？」

　　「嗯？」

　　明露邊檢查骷髏，邊說下去：「《酉陽雜俎》裡邊曾記載著麼一個故事：姜楚公常游禪定寺，京兆辦局甚盛。及飲酒，座上一妓絕色，獻杯整鬟，未嘗見手，眾怪之。這個總是看不見她露出手的女子，引起了眾人的懷疑。你猜後來怎麼著？」

　　「遂客強牽視之，妓隨牽而倒，乃枯骸也。」

　　「她渾身都長得如人一般，除了手，還未長出肉來。」

　　「紅粉骷髏。」肖郁城說。

　　「沒錯。」明露點頭，「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這玩意兒，大概是被人利用了。」

　　「你去找個麻袋，把這堆白骨裝回去，等會兒咱們帶回去好好檢查一遍。」明露拍拍手起身說。

　　「好的。」

　　「還有王主管。」明露甫一回頭，王主管立馬立正站好。

　　「明小姐！」

　　「不用太緊張。」明露微一挑眉，「抱歉，今天給您帶來了一些困擾，事後會給您相應的補償。我們也是任務在身。這件事情，您應該也明白，要好好保密吧。具體我們會親自跟你們上頭商談，其他的，你就別管了。」

　　王主管自然深諳其中的門道，不是他一個普通下屬管得著的，有補償，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我明白，明小姐放心，這事情我一定會保密的。」

　　「嗯，多謝。」

　　……

　　明露和肖郁城將白骨收回來，讓司機先拿回車上，王主管將另外兩個工人送了回去，至於怎麼解釋失蹤的那一個工人，相信王主管自然有好的解釋。

　　明露拿回了那朵殷紅的花。

　　「這花到底是？」

　　「鬼花。」

　　「鬼花？」肖郁城努力消化這個名字，倒是很合適。

　　明露撇撇嘴：」別說我老拽文，這鬼花，也是我之前翻古籍的時候找到的。《稽神錄》裡提到過幾次這種鬼花，說是法雲寺僧人□楚與商人章某原是好友，後章某死，□楚卻在路上碰到了已經成了鬼的章某，兩人同行，路遇一婦人賣花，章某告訴□楚：此婦人亦鬼，所賣花，亦鬼用之，人間無所見也。」

　　明露頓了頓，繼續道：

　　「凡見此花而笑者，皆鬼也。」

　　她笑了笑，話頭一轉。

　　「所以說，知識改變命運。」

　　「這麼多年過去，這些二愣子鬼還和當年故事裡一樣，見鬼花就笑，以為我們人類見識短淺。所以說，沒文化，真可怕。」

　　「那人利用這些骷髏鬼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拯救一下它們的智商？」

　　肖郁城：……

　　他覺得自己還可以拯救一下。

　　骷髏鬼嘛，還是算了。

　　兩人走著走著，明露突然停下腳步，煞有其事地看著他：「知道鬼花到底是什麼嗎。」

　　「什麼？」

　　他自然不可能知道。

　　明露似笑非笑，右手一甩，手裡的鬼花便劃了一條弧線，輕飄飄地落進路邊的水渠中。

　　明明是毫無重量的花，肖郁城卻聽見了水花迸濺的聲音。

　　他轉頭，往水渠中看去。

　　瞳孔猛縮。

　　明露毫無情緒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乃一死人手也。」

慕冰至

026：夜半

　　「門裡的弟子失蹤了？！」

　　坐在上首鬍鬚花白的老人，得到徒弟從京城傳來的消息，無不吃驚地騰地站了起來。

　　怎麼會失蹤？

　　失蹤可不是一件小事，還是如此大規模的弟子失蹤，一個弄不好，魯班門就會損失慘重。他不是趙進林，也不是徐長老，而是魯班門上層最核心的幾位長老之一，原本江湖上傳出不利於魯班門的消息時，他是沒打算自己親自出面的，只派了下面小的……

　　沒想到，不僅沒探到消息，還把人賠了進去。

　　這事情性質便不同了，直接關係到門內弟子的性命，他不出面都不行。這時候，一定得要他們核心長老出面主持。

　　一時間，他也有些焦急起來，魯班門多少年沒碰著這種事情了。

　　「你先下去吧。」陳柳長老揮揮手，弟子便恭敬地退下。

　　此時，堂後走來一人，人未至，聲先到。

　　「師弟，這次的事情，怕是……「

　　「怕是什麼？」陳柳長老沉下臉色。

　　「對方恐怕是衝著那東西來的。」

　　「你是說……」

　　陳柳長老瞬間明瞭，如果是那個東西，倒還真是有無數人想要搶奪。他們小心維護秘密到今天，還是難免走漏一些小道消息，他們魯班門沒什麼東西，也只有這值得別人搶上一搶了。

　　「誒，是禍躲不過。」陳柳歎氣。

　　「這次，哪怕我們知道對方是衝著我們來的，也不得不出面。人家可是綁了我們的弟子做籌碼，這次是弟子，下次，就不知道會是誰了。萬事小心為上……」

　　「留著那東西，也是……」師弟皺眉想說些什麼，卻又立馬住口。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有人盯著這東西不放，比起在門內徒惹腥風血雨，還不如沒有的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安安穩穩過日子。

　　「那是祖師爺留下的東西，誒，罷了。」陳柳悻悻然地擺擺手，「還是看看怎麼解決這事情吧，咱們已經失了先機，非常被動。」

　　可不是，消息最後才傳達到陳柳這兒，具體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對信息自然沒有直接接觸的其他人那麼敏感。更別說關注到明露一行人的存在。

　　明露他們下手要快得過。

　　他們是怕不早點行動，對方就要有所防備。所以趁著對方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如此迅速得到線索，並且做出反應時，把調查的事情都給幹完。

　　骷髏是找著了。

　　可是骷髏意味著什麼，背後到底有什麼線索，將一切串聯在一起。

　　明露還需要一個人，幫她把殘碎的地圖拼湊完整。

　　而這個人，就是徐長老。

　　當天晚上，明露就摸進了徐長老的屋子，果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怎麼可能睡得早，還清醒地很呢。

　　「徐長老。」明露悄無聲息地進入，輕聲道，躬身做了一輯。

　　徐長老被她嚇地差點把手裡的杯子給摔了，眼見著就要站起來大聲呵斥，明露微微瞇眼，厲聲道：「徐長老可不要做打草驚蛇，把內奸引來的事情。」

　　「內奸？！」

　　徐長老瞪圓眼睛，當場怔住，他以為自己幻聽了，內奸兩個字，怎麼會出現在魯班門？大概長久以來過得太過安逸，他差點忘記江湖險惡是怎麼回事。

　　顯然，他還是不信，卻壓低了聲音：「你休要挑撥我們門內關係，是何居心！」

　　「如果我有居心，也是希望徐長老能夠對我們搭把手。」明露幾步便做到了凳子上，「我知道您不待見我們，但現在我們都是半斤八兩，所以，好好談談吧，交換下彼此有用的信息。」

　　徐長老盯了她半響，皺眉：「憑什麼。」

　　「就憑我知道的線索比你們多。」還沒內奸給他們拖後腿。

　　徐長老沉默，似乎在思考，和明露合作，到底能是否真的有益。事實上，人家也沒做什麼拖後腿的事情，甚至，做事情還挺有效率的。可徐長老就是不太信賴門派外的人，只是她說內奸……

　　徐長老一陣後怕。

　　明明已經入春，氣候漸漸溫暖了起來，偏偏此刻他卻感覺背脊一陣發涼。

　　夜涼如水。

　　屋外，空曠的庭院中，靜悄悄的腳步聲，緩緩向這兒踏來。

　　「嗒－嗒－嗒……」

　　長衫的衣角在青石板上拖出小小的影子。

　　是趙進林。

　　屋裡，徐長老已經開始動搖。

　　量她一個小姑娘也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說吧，內奸是怎麼回事。」徐長老最終還是鬆了口，他只是脾氣又臭又硬，不是不識時務，關鍵時刻還是拎得清的。

　　明露挑了挑眉：「說出來怕嚇到您。」

　　徐長老的眉心露出一個川字，她這話一說，基本上人選就固定在那幾個人上面，徐長老卻是不敢相信的，衝擊太大：「小姑娘，你可莫要胡說。」

　　「不胡說。」

　　徐長老：「……」

　　明露清了清嗓：「具體我暫且不說。就跟您說這事情，下午我們原本要去海誠找線索，結果，我們剛準備要去，還沒到那兒，打電話過去問，那邊就說兩個工人不見了，一直沒有回來。您說，這巧不巧？去海誠這決定，是我們當時在您們這做客時，剛剛定下的。」

　　「我們一去查，人就不見了。」

　　徐長老聽出了明露話語裡的暗示，臉色微微變了。

　　明露繼續道：「還好，我留了一手，原本就是想要試探一下，沒想到真成真了。我們乾脆兵分路，一路繼續去海誠，我和肖郁城則是去了森和的項目，在那兒，我們抓到了人。」

　　「你們抓到了人了？！」

　　徐長老突然激動起來，暫時把內奸的事情放在一邊，明露剛剛一說，他心裡便有了猜測，雖然不敢相信，總是有懷疑開始生根發芽。

　　「死人。」明露似笑非笑。

　　門外的腳步聲愈來愈近，風吹起庭院裡的大樹，沙沙沙地響。

　　「死人？！」

　　明露見狀，甩出一張拍立得照片，照片上，赫然是穿著工人制服的骷髏。

　　「徐長老應該清楚，這些骷髏人，應是使用一些秘法製作出來的吧。」明露說，「外表看上去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唯一的破綻弱點在於，他們的手，始終都是白骨，好在工地上都要帶著手套，不至於被發現。」

　　「這樣一來，為何有那麼多項目遭受木工厭勝的問題，迎刃而解。」

　　「可我依舊不明白的是，從這個骷髏身上，到底能推出怎樣的線索，這就需要徐長老您幫忙了。」明露看向徐長老。

　　魯班門她不瞭解，繼續查下去，必須瞭解魯班門的實際情況，從而推導出來。

　　明露發現，當徐長老看到骷髏的時候，整個人的氣場都不一樣了，完全沉定了下來，一動不動，雙眸鋒芒必顯，似乎從中瞧明白了什麼。

　　不是似乎，是已經。

　　「徐長老。」明露輕聲叫他。

　　徐長老一動不動地盯著照片，燈光幽幽地映在他開始佈滿皺紋的臉上，盡顯出幾分睿智來。半響，他微微閉上眼睛，說：「明小姐，可知道《魯班書》的事情。」

　　「江湖上有流傳過一些。」

　　可不是，各個版本都有，越是神秘的東西，越引人猜測，光是魯班書，八卦料都快跟明星似地，層出不窮，真真假假難辨。

　　「誒，這事情，本不應當和你說的，你不是我們門內的人……」徐長老的口氣軟和了不少，「不過如今是生死存亡的時刻，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要是命都沒了，留著那東西又有什麼用。」

　　「徐長老放心，我會保守秘密的。」明露認真地說。

　　徐長老擺擺手：「保密？倒也不必，與其掩掩藏藏，找人眼紅，惹來災禍，還不如找個法子妥善處理了他，或許這次之後，上頭會有別的想法吧。」

　　頓了頓，徐長老繼續，這一次，則說到了重點：「世人都傳魯班書真本已經失傳，事實上，未必。」

　　明露早就心中有數，倒沒有太過驚訝。

　　「只是你應該也清楚，魯班書中的法術，有好，有壞，連我們魯班門的人，也不會全都去練，師父更不會傳授。所以這麼多年，其實多是靠師父傳授一些例行的修煉法術，真正的魯班書，從未拿出來過。包括上頭的長老，也不會去修煉真本上未傳承過的法術。」

　　他們不是什麼邪門歪道，門派內也不允許弟子行大惡，那些強大卻容易被利用的法術，自認沒有利益，久而久之，魯班書真本，便被束之高閣。

　　「我也只是隱約知道一點點罷了，真正掌握著《魯班書》的，是上頭核心的幾位長老，也只有他們知道，真本藏在哪裡。」

　　明露了然：「那就可以解釋，對方現在，其實是想逼上頭的長老出面，進而才能知道真本的藏的地方，對吧。」

　　徐長老看著她，點了點頭。

　　兩人雖然都沒有說名字，但對於這個代詞背後的人，卻是心知肚明，徐長老也是心中直犯嘀咕。

　　「其實，看到這張照片，我能隱約猜測到一些，對方的目的是什麼。但我也是機緣巧合，才會知道這個事情，否則，是怎麼都想不到的……」

　　「你知道，《魯班書》最後一式是什麼嗎。」

　　徐長老將聲音壓地更低，四目相對，氣氛愈加詭異凝結。

　　「什麼。」

　　她倒是好奇。

　　徐長老伸指叩了叩照片，微帶瘖啞的聲音，在沉沉黑夜中格外清晰：

　　「生死人，肉白骨。」

　　嗒……

　　嗒嗒……

　　腳步聲越來越近，直至落到門前。

　　趙進林面色如常，冷冷的月光落在他灰色的長袍上，清清淡淡。

　　他伸手，敲了敲門。

　　「咚咚咚。」

　　沉悶的敲擊聲，驟然響起，像是午夜的索命鈴聲。

　　不一會兒，徐長老就起身打開了門，見到趙進林，依舊滿面愁緒，無比鬱結。

　　趙進林的目光，越過徐長老的肩膀，有意無意落到了桌子上，屋裡七零八落的酒盅散著，屋子裡滿是酒氣，而徐長老，顯然喝地有點臉紅。

　　「師弟，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徐長老抿嘴：「現在這時候，我哪有什麼心情休息，師兄你就別管我了，等會兒累了，我自己會去睡的。」

　　「好罷。」趙進林似乎又有些不放心，多叮嚀了幾句，「知道你擔心徒弟，但也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別喝太多了。」

　　「師兄，我知道了……」

　　徐長老還是如往常一般，脾氣又臭又硬，還不怎麼聽人勸，經常不耐煩。

　　「誒，罷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趙進林說了幾句，便轉身走回院子中，高瘦的身影，很快淹沒在無邊的昏暗裡。

　　而徐長老，卻久久不曾關門，趙進林離開的剎那，他放在還渾濁的眼神，頓時清醒銳利，看著趙進林遠去的背影，良久，利落地轉身，關門。

　　……

　　京城暗地裡的風起雲湧，和這座城市裡的大多數普通人，依舊沒什麼關係，他們依舊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明露也一樣，暫時不急著查事情的時候，她就繼續忙工作室。

　　從徐長老那邊，她已經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有了眉目，就不再急於一時，從長計議為好。

　　如今工作室已經裝修完畢，還供奉了財神爺趙元帥。

　　鄭一寒他們平時在公司有事沒事，都會和財神爺嘮嘮嗑，讓他老人家給指點指點些事情。

　　明露和原來拉到的幾個客戶，也一直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宋之雪之前興沖沖地拍了公司的風水業務，到了約定的日子，明露得上門給她看看風水。

　　現在宋之雪算是春風得意，自從在月老那兒掛了名，她的戀愛之路是越來越順，戀愛一順，心情就好，心情好，幹什麼都積極，工作效率都變高了不少。可不是越來越順風順水了嘛。

　　這次看風水，宋之雪就想麻煩明露給催個財，催個事業。

　　「宋之雪，你這麼快就收拾好趕回去，急著投胎呢？」李經紀一過來廣告片場，就得知宋之雪已經高效率完成工作，收拾包袱準備回家呢。

　　真不知道這丫頭最近怎麼想的，老是往家裡跑，乖是乖，但也太宅了點，都不出門交際，也不行啊。

　　「比投胎還急！「

　　宋之雪背上挎包，戴上墨鏡，頭髮甩甩，笑著說。

　　「什麼鬼？」李經紀無奈了，「不行，你給我說清楚，怎麼工作一回家，你就不能有點交際生活？」

　　「我有啊。」宋之雪很無辜。

　　李經紀皺眉：「太少了。」

　　「誒！李哥你急什麼，這方面我又不愁，你先放我回家，我趕時間呢。」宋之雪嘟嘟囔囔說。

　　「趕什麼時間啊？」李經紀沒好氣。

　　「我跟大師約了今天幫我看風水呢，我可不能失信於大師。」那可是她的大粗腿，絕對以及肯定要緊緊抱住明大師這條大粗腿。

　　人家可是能夠請到神的妹子！

　　李經紀輕斥：「又是那個大師，他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藥，讓你這麼死心塌地地相信他啊，還看風水，也不怕被騙了！」

　　宋之雪無奈：「就算被灌了迷魂藥，我也心甘情願呀！」

　　李經紀徹底無語了，這丫頭，根本是魔障了吧。

　　「你都這樣了，還說沒被騙，整天神神叨叨的……」

　　「不行，我不放心，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倒要看看那個所謂的大師是什麼貨色。」李經紀決定好好教導宋之雪什麼是識人不清，別隨便什麼大師都往家裡帶，看風水。

　　「誒……」

　　宋之雪還沒同意呢，李經紀就直接拉著她上了保姆車。

　　得！

　　只希望李哥有點眼色，別得罪大師。

　　人家可是有月老當後台的人，一個不高興給你牽個什麼帶球跑十年後久別重逢就不好了。

慕冰至

027：擇日

　　宋之雪和李經紀坐在沙發兩側，大眼瞪小眼，僵持不下。

　　她不就請大師看個風水，用得著處處不放心嗎？

　　「我這是為你好，你現在在上升期，越是要小心。隨便讓別人來家裡，還是陌生人，要是人家是哪家八卦雜誌派來挖你料的，怎麼辦？這圈子可比你想像的險惡多了。」李經紀苦口婆心嘮嘮叨叨。

　　宋之雪癟嘴，她又不是入行一兩年的小新人，好歹也是科班出身，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了。偏偏她的經紀人就是個保姆話癆屬性點滿的人，對手下藝人掌管極嚴，經常這不讓幹那不讓干的。

　　當然，好處也有。

　　李經紀帶出來的藝人，極少能被媒體挖出黑料，圈內形象很好，全賴李經紀平時管得嚴，為人極為謹慎小心。

　　「好好好，我知道。」

　　「可這大師，我真信得過，反正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宋之雪也沒法子，她要是真說自己見了月老，牽了紅線，李哥保管真覺得她被人給下降頭了。

　　「叮咚——」

　　門鈴響起，兩人之間的僵持的氛圍終於不用再持續下去。

　　宋之雪立馬起身去開門。

　　看到明露的瞬間，她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明露眨眨眼睛，奇怪地看著她：「怎麼了？」

　　「我差點就被嘮叨死了。」宋之雪小聲抱怨著，抱怨完又覺得不妥，於是說，「那個，師傅，我經紀人不放心，也跟著過來了。要是等會兒他說了什麼不好聽的話，還請您多多包涵。」

　　「嗯？」明露微微挑眉，「沒事，我明白。」

　　「麻煩您了。」宋之雪側身，將明露迎進屋來。

　　李經紀也起身，正打算給宋之雪請的大師一個下馬威，結果只看見門口走進來一個妙齡少女，笑盈盈地對他點頭致意。

　　伸手不打笑臉人，害得李經紀表情都凶不起來了。

　　李經紀順手就立刻把宋之雪拉到身邊，湊在她耳邊低聲問：「你說的大師呢？」

　　「這就是啊！」

　　李經紀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這算哪門子大師？」

　　宋之雪攤手：「人不可貌相，別看人家年紀小，本事可比外頭那些沽名釣譽的大師實在多了。李哥你怎麼不說人家十八歲小花旦憑什麼一出道就拿視後呢？」

　　李經紀被噎了一下，糾結地吞吐出：「這不是一回事！」

　　「這姑娘底子這麼好，我還以為你什麼時候認識的你們學校的學妹呢……」他嘟囔著。

　　李經紀第一反應還想問問人家，有沒有興趣來娛樂圈發展發展。

　　「人家正兒八經自己開公司的。」

　　「反正你愛信不信，我要跟大師好好交流交流風水的問題。」宋之雪把自己的胳膊扯回來，興沖沖地跑去跟在明露後頭。

　　李經紀撇撇嘴，這叫什麼事啊？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大師是個小姑娘，年紀還沒宋之雪大，偏偏宋之雪還死心塌地地相信她，叫她大師，她腦子確定沒糊塗？

　　還有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出來看風水，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有幾分本事不說，她真懂這些？

　　可惜李經紀自個兒也不懂，不然他肯定上去好好理論一番，試試她的水準。

　　明露正端著羅盤，站在宋之雪家的陽台上測朝向。

　　「還挺像摸像樣的嘛。」李經紀嘟囔著。

　　宋之雪回頭瞪了他一眼。

　　李經紀摸了摸鼻子，不吭聲了。

　　「格局不錯。」

　　宋之雪現在租的這屋子是子山午向，就是坐北朝南的格局，雙星會向。

　　雙星會向意味著，這屋子有個非常旺的財位，就在朝向的位置上，宋之雪這兒朝向的位置就是一片陽台，陽台外看出去，一片開闊，正好。

　　住在小區裡，這種還是比較難得的。

　　雙星會向的格局，若是求財，比較忌諱朝向窗戶看出去，對面是挨地很近的另一撞高樓，反倒把最好的財位的力量給削弱了。

　　雖然有好的財位，也得催起來才行。

　　山管人丁水管財。

　　水為流動，可以用點水的東西，把這兒的財位給催起來。

　　「你晚上上網上買個開光的風水輪，不過先別自己放，下次我過來教你怎麼放。」明露對宋之雪說。

　　「嗯，行。」宋之雪迷迷糊糊地應下，她連什麼是風水輪都不知道呢，「那個，要放哪兒？」

　　「放陽台。」

　　「你自己先別放，等我過來教你怎麼放。」明露再一次叮囑。

　　「放個東西都要人教？」李經紀不以為意，「有這麼難嗎？」

　　明露持著羅盤，淡定回答：「雖然都是放陽台，但是放在哪個角度，什麼時辰放，開光與否，都是有講究的。為什麼有的風水佈置見效慢，有的見效快，就是因為這些細節。」

　　「網上每年都有文章寫哪哪兒是財位，桃花位，要用什麼開運風水物品，你知道了，自己放，有沒有效果，都是看運氣的。要是你自己就能調理好風水，還要我們這些風水師做什麼？風水要看全面的格局，要準確計算，還要擇日，這裡邊都是技術活。」

　　李經紀皺起眉頭，因為他不瞭解，所以也不清楚其中到底有多繁瑣。

　　「你知道擇日有多麻煩嗎？」

　　「不是翻翻老黃歷就行了？」李經紀隨口說，他還記得萬年曆上有各種忌動土宜嫁娶之類的話呢。

　　明露無奈一笑：「這可不能全參考老黃歷來。」

　　「真正的擇日，從月開始挑，首先要挑個好的月份。月份擇完還得擇日，擇日可不是這個日子好，這個日子不好就這麼告訴你，然後立馬就可以挑出來的。擇日有擇日的公式，要計算才能推導出吉凶，運氣不好的話，你得一個一個日子算過去，可能連續七八天都沒一個好的日子。」

　　「日子擇完還得擇時，照樣得計算推導，從一天十二個時辰裡邊，選出最好的時辰。」

　　「這還沒完——」

　　明露看向兩人：「擇日是擇日，玄空風水卻有流年飛星的說法，也是推導時間的一種方法。河洛擇日最好配合玄空風水的流年飛星，那就是另外一個體系，照樣有流月飛星，流日飛星，流時飛星，還得反覆推。」

　　「能夠挑到兩方面都好的日子，是最好的。」

　　「這總算完了吧……」宋之雪輕聲問，她都不知道擇日這麼麻煩，以前老一輩看看老黃歷就完了。怪不得，專業就是專業的，和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樣。

　　「還沒完。」明露微微一笑。

　　「還沒完？！」這下連李經紀都忍不住了。

　　「可不是，有好日子，自然也有天生就不好，需要避諱的時間。譬如沖太歲，犯太歲的日子，玄空飛星中五黃到位的日子，這個你們可能不太理解，也不用理解。三煞的日子也不行，有些已經涉及到專業名詞，反正忌諱的時間也很多。」

　　「總之……你要真能擇到個好日子。」

　　「得到的回饋絕對超乎你的預料。」明露揚起唇角，無比篤定地說。

　　李經紀和宋之雪聽地瞠目結舌，他們第一次知道，擇日是這麼麻煩的事情。

　　在他們這些外行人眼裡，風水大概只是挑個好位置，放點風水物品，移掉一些有煞氣的物品就可以了。事實上，風水師真要負責一棟房子的選址到裝修，業主要求極高的話，甚至要精確佈置到水管埋的路線，空調管怎麼拉諸如此類的問題。尤其是那種有錢任性的土豪，要建別墅，一定要棟風水絕佳的好宅子，光是勘測地形做方案，就相當麻煩。

　　「擇日真的這麼有用？」李經紀不確定地問。

　　都是做一件事情，換一天做，換一個時辰做，效果會有那麼大？

　　「當然，不然何必那麼麻煩？」

　　「這麼麻煩的事情，最後肯定要有點好處不是。不過就算擇到好的日子，也未必每個人都有那個福氣，等得起，剛好在對的時間做對的事情。」

　　明露撇撇嘴：「有的人家非得擇時剖腹產，就指望孩子能有個好的八字。雖然說，人的主觀能動性，的確能改變一些事情，但命運不是那麼輕易能改的，你沒那個福報，就算擇到好的時候，醫生還是會告訴你，這個時候還不能剖。」

　　「總是有各種各樣突然冒出來的事情，阻止你實現這件事情。」

　　「我今天也就給你們看個大概，回頭還要做圖做方案的，內外環境都得考慮，還得看外部的衛星圖。」明露轉個身，繼續說，「好了，咱們繼續看。」

　　明露往廚房走去，剛一進去，她就皺起了眉頭：「廚房建在這個位置，不太好啊。」

　　「大師，怎麼不好了？」宋之雪一聽不好，就焦急起來。

　　「雖然這兒也是個財位，比你陽台那個財位差點兒，但還是挺有力量。廚房造在這個位置，旺財倒是挺旺的。但是你健康容易出問題，特別是呼吸道方面，或者皮膚上的疾病。」

　　宋之雪立馬說：「我的確經常咳嗽，還特別容易皮膚過敏，因為這事情，我都快煩死了，天天跑醫院，退了一陣子，一不小心就起來了。」

　　提起這事情，李經紀也開始嘀咕：「就是因為過敏，不知道耽誤了多少工作。」

　　明露聽著兩人的對話，微微聳肩：「回頭你買個大缸子，一定要那種陶土燒的，深棕色的，擺在廚房裡，多裝上水，然後擺幾盆小綠植，不行……還是放個陶土捏的老牛雕塑吧，基本上就能化解了。」

　　「大缸子？」宋之雪愣愣地重複。

　　「這算哪門子風水物品？」李經紀說出了宋之雪想說的話。

　　明露不以為意：「化解於無形才是真本事。」

　　好吧，他們沒話說了。

　　其實宋之雪這個廚房還挺麻煩的，既要讓宋之雪的身體好起來，又不能損了財位的力量，同時又要稍微化解一下財的力量。

　　大門，灶台，臥室，這三個是最重要的三個位置。本來就沒有百分百完美的風水格局，最好的方位只能優先這些位置。

　　看完廚房，再看臥室。

　　臥室的位置還行，最弱的財位，有比沒有好，擺個魚缸或者水仙就行。

　　廁所的位置就煩，落在了最不好的方位。

　　廁所這地方，其實放哪兒不太好，只能盡量化解。

　　「回頭去買個開光的六帝錢掛這兒。」

　　「不是五帝錢嗎？」李經紀完全變成了藍貓淘氣三千問。

　　明露邊走邊說：「五數為土，反而增強了這個方位的力量，這個方位本來就是凶位，就不能用五了，六為乾金，剛好可以洩這兒的凶煞之力。」

　　李經紀已經毫無脾氣，誰讓他啥都不懂呢，明露就算胡說，他也完全聽不出來她是胡說。不過這專業的架勢，讓李經紀相信她還是有點本事的。

　　至於有多少，就不好說了。

　　他也不知道真擺一個風水局，到底會有多少成效。

　　要是十天半個月，他們還不得等死了，到時候付了錢，人家說時候沒到，他們就一直得等著。

　　簡單看完宋之雪家的風水，明露就收工回去了，回頭列個詳細的方案出來，還要擇日看看什麼時候擺風水物品比較好。

　　麻煩的是，動的方位不同，同一個日子時辰，好壞也會不同。

　　那就得同時擇好幾個時辰。

　　什麼時候擇到時辰，明露再跟他們聯繫。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個星期。

　　李經紀都快熬不住了，天天催著宋之雪問，他倒不是相信明露，而是好奇她說地這麼神，事實是否真的如她所說的那般。

　　只有真的有了效果，李經紀才會相信明露的本事。

　　「李哥，你就別催了，師傅早就說擇到日子就聯繫我們。你原來不是不信嗎？」宋之雪嫌棄地說。

　　「我原來是不信，但是現在不一樣，你這朋友看著還是懂點的。但功夫未必修煉到家，我也是關心你，誰知道這風水布了有沒有效果。她要真有本事，你以後怎麼跟她來往我都不管。」李經紀大言不慚地說，其實他私心還有點可惜，這姑娘怎麼沒進娛樂圈呢。

　　李經紀以前的確聽說過不少圈內人找風水先生改運的事情，他自己倒沒讓手下藝人碰過這些，自己也不是很信，一直將信將疑。覺得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實在太不可靠，還是靠自己的努力經營更實在點。

　　他也覺得，宋之雪不會真有那個大運氣結識真正的大師……

　　真正的大師哪回給你這種小人物親自上門服務？

　　可若是明露真的有本事，那就不一樣了。

　　所以李經紀現在非常糾結。

　　……

　　就在兩人千等萬等的時候，明露終於打來了十多天來的第一個電話。

　　宋之雪看到來電名字時，都快激動地哭了，她苦等了這麼多天，總算等到了明大師的電話，風水佈局總算可以正式開動了。

　　「大師！」

　　明露耳朵一震，硬是從宋之雪這一聲裡，聽出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這是有多想她呀。

　　「不好意思啊，讓你們久等了，你今天有空嗎？我打算去你家了。」

　　宋之雪趕忙點頭：「有空有空，您什麼時候到？」

　　「看你們的時間，我都可以。」明露說。

　　「那現在？」

　　他們等了那麼多天，早就等不及了。

　　「嗯，那行！」

　　「我現在開車過去，二十分鐘後應該就到了。」

　　「好的！」

　　宋之雪激動地應下，掛掉電話，起身就開始收拾。她那風水大法缸子六帝錢都買來好一陣子，就等著明露過來親自打開，給他們放到該放的位置上去。

　　「怎麼樣？」李經紀問。

　　「師傅現在就過來了，咱們可以回去了！」

　　「瞧把你激動的，這還沒開始布風水呢，你怎麼知道有沒有效果？別高興地太早。」李經紀不負眾望地給她潑了盆冷水。

　　宋之雪才懶得理他，大師什麼水平，她再清楚不過。

　　大師說行，就是行！

　　=v=

　　兩人坐上保姆車，興沖沖地回到宋之雪目前住的公寓中。同上次一樣，明露只比他們晚來了一點點。

　　「東西買了嗎？」她進門就問。

　　「買了買了！」宋之雪拉著她的手給她看自己買的東西，全都擺在客廳裡，當時提到的都買全了。

　　明露滿意地點點頭：「既然都齊了，咱們先擺……」

　　「風水輪。」

慕冰至

028：佈局

　　風水輪其實就是小型的山水景觀。

　　山管人丁水管財，作為活水，風水輪有極好的催財效果。

　　「時間已經到了。」明露說。

　　她選擇這個時候過來，就是因為這個時辰剛好是能擇到的最好的時辰，再早點來，就要乾坐著等好久。

　　宋之雪搓搓手，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像是在特定的時間裡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差錯。這可是能為她帶來滾滾財源的風水輪，當它塵埃落定的剎那，氣場也隨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或許你看不到。

　　但它的確扭轉了氣。

　　明露兩隻手小心地端著風水輪，往陽台走去，宋之雪和李經紀踏著小碎步跟在她的身後。

　　按照原本在圖紙上定好的具體角度，踩好點。

　　她已經知道了該放置的位置。

　　天時地利人和。

　　就是現在——

　　明露蹲下身，將風水輪穩穩當當地放下。

　　「好了。」

　　風水輪上邊的山水景觀開始運轉，瀑布嘩啦啦地從山石上流下來。

　　宋之雪左看看右看看，滿意地不行。

　　只有李經紀不以為意，也就這樣子就完了？

　　「我還以為要做個小法事加持一下呢，這樣就好了？」原來說得那麼神，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很平靜，沒什麼變化嘛。

　　「用不著。」明露起身，「已經開過光了，放的位置沒問題，時辰也是挑過的，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見效。」

　　李經紀對此表示懷疑，很快是有多快。

　　幾天，幾個小時？

　　「嗡——」

　　「嗡嗡——」

　　「之雪，你手機？」李經紀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問她。

　　宋之雪搖頭：「不是啊，我手機放兜裡呢，沒響啊，是李哥你的手機吧。」

　　李經紀聞言回頭一看，果然瞧見自己的手機扔在茶几上，手機屏幕一閃一閃，正有電話撥進來。一見有人打電話來，李經紀立馬心神緊繃，嚴陣以待，飛快竄回客廳，撈起手機，接起電話。

　　「你好，請問是……」

　　「你好，李先生，我們是free品牌的……」

　　李經紀還沒回過神來，就被電話裡一記炮彈狠狠砸中，差點以為自己是在做夢，迷迷糊糊，暈頭轉向。他下意識地看向依舊茫然的宋之雪，以及，站在她身旁淡定的小姑娘，明露。

　　如果，這只是巧合。

　　未免也巧了一些。

　　李經紀第一次品嚐到天上掉餡餅的滋味，真是差點沒把他給砸懵了。

　　不怪那麼多人都想走捷徑，毫不費力，實在是這種輕輕鬆鬆就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

　　畢竟在娛樂圈，有時候你哪怕再努力，運氣不夠好，也是白費力氣。

　　隨著談話的深入，李經紀的眼神愈加煥發出熠熠神采，整個眼睛都在閃閃發光，不自覺咧開的嘴角更昭示著他的好心情。

　　「好，好的，就這個時間。」

　　「嗯，謝謝你們！」

　　「再見……」

　　李經紀長舒一口氣，掛掉了電話，神清氣爽。

　　明露與宋之雪對視一眼，笑了，雖然並不知道對方電話裡說了什麼，大概是公事方面的事情。但看李經紀的表情，一定是好事情。

　　「之雪，太好了！」

　　李經紀飛快衝了過來，抓住宋之雪的肩膀，嚇得她往後一躲。

　　「李，李哥，怎麼了？」

　　「當然是好事情！你知道嗎，free那邊剛剛打電話過來說他們屬意選你當他們新一季的亞洲地區代言人，讓我們改天就去和他們具體商談合同！」李經紀說話都不帶喘口氣地，激動地都快斷氣了。

　　宋之雪聞言也傻了，瞪大眼睛：「李哥，你說的，不會是……那個國際知名的護膚品品牌free吧……」

　　「就是那個！」

　　「？？？」

　　「真，真真真的？！」宋之雪激動地都快結巴了，「我怎麼覺得自己現在暈乎乎的？」

　　「我也暈啊！」李經紀咬牙說。

　　他是高興地暈地。

　　FREE作為全球知名的護膚品品牌，對於現在的宋之雪來說，無疑是老天爺砸下來的意外之喜，猶如買彩票中了百萬大獎般地不可思議。畢竟，她不過剛剛混出頭，處於上升期的小花旦，在她之上，還有無數成名多年，地位穩固的花旦，視後影后們。

　　像是這種知名度極高的護膚品牌，圈內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拿下代言，宋之雪之上，橫亙著無數競爭力極強的花旦們，等對方想到她，還不知道猴年馬月的事情。

　　宋之雪怎麼都沒想到……

　　自己竟然能擊敗其他人拿下這個代言，她甚至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現在就能得到這種代言，還是上邊欽點。雖然只是亞洲區的代言人，但對於她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殊榮。

　　這特麼，簡直就是逆天的運氣呀！

　　若是此時別的圈內人得知這消息，絕對會羨慕嫉妒恨地說一句：「狗屎運！」

　　宋之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_(:3 」∠)_

　　媽呀！

　　國際品牌！

　　老娘要紅了！

　　雖然她心裡一直默默地想著，是不是對方高層哪根筋抽了才會選她。不過娛樂圈，有些事情，真的就是運氣了。

　　「淡定！穩住！」李經紀說。

　　「嗯！」

　　宋之雪深呼吸，努力維持平靜的心情，艾瑪可是完全冷靜不下來啊！

　　「李哥，我，我不行了……跟做夢一樣！」宋之雪眼眶都紅了，激動地想哭。

　　「你別激動啊！你一激動，我也激動，我還覺得跟做夢一樣呢，艾瑪我帶了這麼多年的藝人，你絕對是絕無僅有——狗屎運，呸，運氣最好的一個！」

　　李經紀此刻同樣感慨叢生，他兢兢業業踏踏實實這麼多年，偏偏手下第一次出了宋之雪這麼個奇葩，剛剛冒頭，就接到這麼大的代言，他也想問問FREE高層，你們到底是咋想的？！

　　眼見著兩人就差抱頭痛哭，明露趕緊出聲：「這才剛剛開始呢，你們就把持不住了，要是後面再接著來，你們還不得暈過去？」

　　李經紀愣愣地看著她，擦擦莫須有的淚水，突然想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剛剛……

　　似乎是明露剛剛放下風水輪，電話就打過來了。之前這小姑娘還說過，擇日雖然麻煩，可一旦擇到好的日子，回饋甚至會出乎他們意料。

　　開始李經紀還不信，哪有這麼神奇，擇個時辰佈局就能擺佈局勢。

　　然而，現實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這個回饋，已經不是出乎預料能夠形容，他簡直後悔……自己活了大半輩子，怎麼沒早點遇見這姑娘呢？！

　　不，他剛入行的時候，人家還背著書包上小學呢。

　　李經紀一甩頭，聲情並茂高聲喚了一句：

　　「大師！」

　　明露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之前多有得罪，真是對不住！」

　　「我現在算是死心塌地服了您，您現在讓我們幹啥我們都聽您的，絕不反對！」

　　明露無奈，噗嗤一笑：「咳，不用說得這麼嚴重，我又不需要你們去幹什麼事情。」

　　「有什麼需要您儘管提，只要我幫的上您！」李經紀認真地說，「雖然咱沒有您有本事，但混這圈子這麼多年，人脈還是有的……」

　　「那就先謝謝了。」明露微微一笑，未當下回絕，誰知道以後有沒有用得著的時候呢。

　　李經紀說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多虧了您，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

　　明露擺擺手：「也是宋小姐自己有這個氣運，否則我想幫也有心無力。她原來可能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拿到這個機會，只是我通過風水調理，將這個可能提升到百分之九十。」

　　「擇日如果擇得好，當下就會應驗有喜事。所以以前每家搬家之前，都要擇個好日子，這個日子擇地到，可能你一搬進去，就立馬有喜事上門。」

　　「如果你們真有心想謝謝我，也不用做別的，平日多行善積德，積累下來的福報，都會應在你往後的命運中。人總想著天上掉餡餅是不可能的，如果宋小姐自己一點成績名氣都沒有，本來就沒這個機緣，我更不可能幫她牽到這個機會。」

　　「想要運好，自己就得努力。」

　　「否則今生福報再好，只會揮霍無度，終有一天會耗光的。」

　　這種話算是每次業務必會提的一段。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道理都是一樣，他們作為玄學師，比起幫人指點迷津，背負著更重要的責任，是調節陰陽平衡，引人向善，讓福主認識到過往之錯並且改之。

　　畢竟，誰身邊沒跟著一兩個冤親債主。

　　只是目前沒什麼人有這個需求，明露暫時就沒開這個業務。

　　「對了，我帶了兩本《財神經》算是結緣送給你們，有空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唸唸，或者放在家裡代替神像供起來，總之千萬別扔在那裡染灰塵。」明露從包裡掏出兩本薄薄的印刷精美的經書。

　　宋之雪和李經紀恭敬地接過。

　　「《玄壇趙大元帥財神經》？」宋之雪念出了封面上的名字。

　　「嗯。我們公司裡面供著的財神就是趙元帥，趙元帥受命玉帝，管理天下財源，統帥雷霆，號令瘟火，賞善罰惡。五路財神，運寶郎君，送財童子都歸趙元帥管，和合二仙也是趙元帥這一系下邊的，所以多唸唸財神經總是好的。」明露和財神爺關係好，自然要幫他多說些好話。

　　明露說完又笑瞇瞇地提醒，「拿了就千萬別壓箱底，要是元帥知道了可是要不高興的，說不定會到夢裡找你的哦。實在沒時間念或者供起來，下次送回給我也沒關係。」

　　「不不不！我一定好好念。」宋之雪趕忙收好說。

　　明露說元帥會知道什麼的，宋之雪是百分之百相信的，畢竟已經見過月老，以後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見到財神爺呢。

　　現在的人大多都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其實這倒不是重點。比起不信神，現代人不是沒有信仰，而是無所敬畏，底線原則模糊。

　　「如果你有心想念的話，可以做早晚功課，早上晚上各念誦一遍，經書很薄，花不了多少時間的，最後記得念』此詠頌之功德回向於趙公明趙元帥』就行。」明露仔細說了一遍。

　　宋之雪忙點頭道謝。

　　給了經書，今天的事情總算告一段落，風水佈局的事情倒還沒完，今天只布了這個財位的風水。還有另外兩個財位需要佈置，因為方位不同，擇的日子也不同，明露打算改天再過來。

　　宋之雪和李經紀剛被彩票砸中，還得把這事情得定下來，估計這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能敲定下來的。

　　是他們的，跑不了。

　　果然，一個星期之後，明露就在各大網站媒體頭條看到，FREE選定宋之雪作為新一季亞洲區代言人的消息。

　　宋之雪這回算是徹底紅了。

　　光是媒體的通稿數量，就多地驚人，不管明露用什麼社交軟件，上什麼網站，總能看到這條消息。畢竟是FREE簽下的代言人，就算不買通稿，自然有大把大把的媒體願意寫她。

　　現在就如此，可以想見以後拍了正式的廣告，FREE開始鋪天蓋地的宣傳之後，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從某種方面來說，明露在這事情上也出了很大的力。

　　這些都是大眾不知道的，大眾顯然和一開始得知消息的宋之雪一樣，對這個大爆冷門的人選，感到非常震驚，宋之雪儼然一副黑馬的姿態，迅速上位，拿到了穩定一線女星才能拿到的熱門代言。暗地裡，不知道多少競爭對手咬牙恨恨。

　　這麼好一個代言，就被這麼個剛出頭的小花旦搶走了。

　　他們自然不知道，背後還有一個風水師的功勞。

　　「這次的代言人竟然是宋之雪？簡直大冷門，原來不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嗎？」

　　「宋之雪最近上升的勢頭很猛啊，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代言來得太突然了，她原來還在三線二線之間徘徊吧，過幾年可能能上一線，但現在也……FREE原來的代言人選地都是出道多年一線地位穩固的女星。」

　　「……可能品牌打算換個口味風格？宋之雪最近也的確蠻紅的，引起FREE公司注意也很正常吧，而且形象氣質各方面也蠻符合的，除了目前咖位有點不夠。」

　　「據圈內人小道消息說，宋之雪這回……真的是運氣爆棚，狗屎運啊！」

　　……

　　其中也不乏有人懷疑，宋之雪背後有金主扶持上位。

　　FREE公司和宋之雪的經紀公司自然不會允許這種不負責任的流言傳出，影響代言人的形象，官方雷厲風行地出面，接受採訪，發了通稿，解釋了宋之雪被選中的原因。

　　某種程度上，也是有點走後門的性質。

　　FREE方面有個話語權份量極重的女高層，看過宋之雪的電視劇作品，特別喜歡她，這次的代言也是她在公司內一定要爭取來的。

　　而且，官方表示，他們很看好宋之雪未來的發展前景，現在以「如此便宜」的價格簽下她，他們感到這次的合作非常划算。

　　自此，宋之雪的事業開始進入極速上升期。

　　尤其明露又幫她佈置了另外兩個財位之後，這次的效果並沒有上次的好，畢竟最旺的財位已經佈置完，剩下的兩個財位都是次旺的。

　　有總比沒有好。

　　再拿到FREE的代言之後，宋之雪又陸續接到幾個廣告，雖然都不如free那麼高大上，但也不low，光是邀請數量，就讓她接到手軟。以及一些商場開業剪綵活動。現在她的咖位上升，去的商場自然不是一般規模的商場，大多是背靠大集團的商場。

　　由於這陣子工作量直線上升，宋之雪差點沒懵逼。

　　李經紀也因為這陣子發生的事情，徹底成了明露的迷弟，自從認識了這姑娘，他第一次覺得人生可以這麼忙，錢還總是賺不完。

　　再來幾次，他都快形成習慣，明露一旦在宋之雪家裡弄點什麼，他就得做好自己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待呼叫的準備。

　　每次明露幫宋之雪布完財位，李經紀那邊電話都快被打爆了，找上門的廣告商還都是那種逼格不低給錢還多的那種，哪怕如此，宋之雪還是忍痛推了好幾個。

　　再忙，宋之雪和李經紀還是抽出時間來，請明露吃了好幾頓飯。

　　吃飯的間隙，宋之雪還吐槽了幾句：「最近可把我忙死了，腳不沾地地，你那風水調理的效果，簡直好過頭了。」

　　明露笑著瞥她幾眼：「還有人嫌錢賺地太多啊，趁著現在運好，趕緊努力，風水調理雖然能幫助你，但主要還是得靠你自己動起來。」

　　「嗯嗯嗯嗯我知道，現在雖然累，但是開心呀！」宋之雪笑瞇瞇的說，「你都不知道，現在圈子裡別人都可羨慕我了，還總偷偷打探我最近認識了什麼貴人，運氣這麼好，簡直青雲直上，比坐火箭還快。」

　　「不過我有私心，暫時不想告訴他們……」宋之雪不好意思地說。

　　明露了然：「你想太多了，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好運氣，有的人，你跟他說了，他也不會信的，或是因為種種阻礙，最後還是沒有找到我幫忙，到底是沒有緣分。」

　　「以後你就明白了。」

　　宋之雪這樣的機緣，娛樂圈裡，也不是人人都有的。風水並不是都能布出效果，有人要布風水，偏偏中間老出岔子，不是風水物品摔壞了，寄錯了，就是擺不到合適的位置，老是差一點點，那就是沒這個命，這個他們也沒辦法，除非從根源解決問題。

　　「不過，李哥那邊可以幫你介紹幾個新客戶。」宋之雪說。

慕冰至

029：宣傳

　　宋之雪答應幫明露找新客戶，等有消息，就聯繫她。

　　明露轉頭繼續忙公司的事情，私底下，他們和魯班門的徐長老達成了合作關係，互通消息。內奸是誰，兩人已經有懷疑的對象，繼續往下查下去，或許可以百分百確定。

　　徐長老已經知會過他們，魯班門上頭的長老，過幾天就會到京城。

　　如果他們願意的話，私底下可以見一面。

　　明露當然欣然同意，同時，他們還要盯緊趙進林的行動，不能打草驚蛇。這事情當然是交給沈歡和肖睿，明露還得兼顧公司的事情。

　　日前地府已經打出全地圖廣播，通知各級人員注意：

　　閻王：為了控制陽間野鬼無聊寂寞調戲人類的不文明現象，大地府面向所有鬼們推出地府專用「約麼」app，隨時隨地找到你周圍一百米內的墳地據點以及小夥伴們，可以一起潛入網吧加入人類的lol大戰哦，再也不會寂寞了呢～心動不如行動，具體下載方式請前往地府專用淘寶店舖「聽說地府是個好地方呀麼好風光」領取下載地址

　　注，記得先托夢給自己家人燒個蘋果三星過來，對惹，我們其實更歡迎國產機喲～

　　如有其他疑問請前往第五殿閻羅殿領取地府APP使用指南，向第五殿的判官大人助理泰迪咨詢細節。

　　消息一出，整個地府都陷入懵逼之中。

　　他們沒聽錯？

　　地府要出APP還要家人燒手機下來？

　　可以搖一搖尋找好朋友，還能上網吧組隊打LOL，或者……還有別的驚喜？

　　艾瑪！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地府與時俱進推出APP，他們竟然成了見證時代更迭的一群阿飄！

　　要不是還得轉世喝孟婆湯，下輩子還能跟自己的子孫吹一吹。

　　在眾鬼確認這個消息來自於閻羅殿，並且不是開玩笑之後，已經在地府度過無數無聊歲月的阿飄們徹底興奮了，紛紛前往第五殿領取使用指南，向泰迪大人咨詢相關細節。

　　甚至許多待在凡間玩耍的阿飄們，聽聞兄弟姐妹從地府傳來的消息，凡間也待不住了，趕緊回地府去，一時間，把第五殿門口擠地水洩不通，據粗略估計，大概整個地府五成以上的阿飄，現在都來到了第五殿。

　　當然，鑒於泰迪大人平日的「威信」，長著153的個子還有大家耳熟能詳的那個梗……所以眾阿飄並不敢造成什麼擁堵事故，乖乖地排隊站好，有紀律有組織，禮貌提問。

　　由於地府人手不夠，判官大人又點化了幾隻中華田園貓和哈士奇當助手。

　　愛護小動物的優良傳統從凡間延續到了地府。

　　這些小動物助手都有幾個共同的特點，能雙腿直立，身高大多在150左右，說人話。

　　泰迪站在咨詢台後，接受阿飄們的詢問，由於政策剛剛實施，大家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都需要官方一一解惑。

　　「泰，泰迪大人，請問一下這個托夢要怎麼托？我剛來，不是很懂這些事情。」

　　泰迪微微一笑，兩隻毛茸茸的爪子搭在桌上：「現在地府特地開通托夢快捷通道，有特殊需求的可以托夢給家人，但是就目前情況來說。如果燒的手法不夠專業，可能時間會拖地比較慢。或者登記下名字，我們會將名單統計，由我們凡間的工作人員，統一燒一批手機過來，您是想托夢給家人呢，還是統一交由我們負責，汪？」

　　「還是統一燒吧，我選這個！」男阿飄忙說道。

　　「好的。」泰迪的耳朵一抖一抖，「感謝你的支持，我們的地府APP上線之後還會提供一鍵托夢功能，目前已經開通搖一搖找朋友，還會同步您生前的好友通訊錄，尋找您死去的家人朋友，另外還有同步追劇追大片娛樂功能。」

　　「下一個。」

　　男阿飄一走，後邊的妹子阿飄就走了上來。

　　「泰迪大人你好！我想問一下如果用這個手機，可以上生前的微博或者企鵝號嗎？」

　　泰迪微微一笑：「不可以哦，如果你需要生前收集的珍藏版表情包，可以進行登記，由我們代轉入你的專屬雲盤中。」

　　妹子愣了一下：「臥槽，雲盤都出來了。」

　　「第一批註冊用戶我們將免費贈送1t雲盤空間，可用於下載離線視頻於三更半夜時觀看。因為目前我們的wifi僅限於地府和各地區墳地。」

　　「哦……好，好的。」

　　妹子已經受到了驚嚇，哎呀媽呀這地府千百年都不搞網絡，現在突然這麼一搞，這技術，也忒先進了一點。

　　簡直是跨時代的進步呀！

　　這證明現世如今的互聯網思維入侵到底有多麼嚴重。

　　後邊的阿飄們挨個咨詢，並且領取試用指南。

　　一個星期之後，明露批量燒的手機全部流入地府，經過流水線加工，添加特殊程序，再上淘寶下載約麼APP，就可以開始正式使用。

　　原本就在現世習慣於網絡生活的年輕阿飄們，開始使用app之後，很快就上手了。對於那些死在上個世紀，還未轉世的老人家來說，這東西對他們來說仍然是新鮮事物。

　　不過沒關係，大家很快自發組織起APP互助小組，幫助老人家學會用軟件，為自己積攢功德值。

　　與此同時，明露從地府招募的網站編輯們正式上線，這些編輯們生前大多從事此類工作，業務比較熟練。明露開給他們的工資也極高，每個月價值一萬的元寶，直接由公司燒往陰間，還有每季度免費公費出國旅遊，還有各種口味的蠟燭香火可吃。

　　公司還會給定期給他們燒新衣服，淘寶或者專櫃貨任選。

　　自從他們來了之後，公司的倉庫堆滿了元寶蠟燭……

　　有事沒事就燒著吃＝－＝

　　「目前有多少人上傳了作品？」明露問。

　　妹子編輯默默從座位上起身，穿著白裙子飄了過來：「老闆，目前已經有一千三百二十四部作品已經上傳，經過篩選，有兩百多部作品有資格上網站的推薦位。」

　　「嗯，行，你們安排吧。」明露點頭，「到時候記得發放點福利下去，提高他們的寫作積極性，比如燒點元寶衣服之類的。要是有作者寫同人，可以買點原作周邊燒下去。」

　　「嗯，好的老闆。」

　　「那老闆，閻羅大人他們的作品……」

　　明露毫不猶豫地說：「首頁大圖推薦，單獨開闢一個分類專門放十殿大人們的作品。」

　　這可是他們網站最大的賣點，而且這種真真假假分不清楚的作品，難道不是更吸引人嗎？每天看著十殿大人對人類的吐槽和感悟，以及黑白無常出去抓人偷偷摸摸順便去m記吃個夜宵，牛頭馬面沒事就混進電影院看看大片，默默堅持每天在工作日誌中寫，求十殿大人給漲工資……

　　就是絕對不會漲就是了。

　　市場部的工作人員默默飄了過來，是個長相清秀蒼白的男生，戴著的眼鏡鏡片都裂開了一些。

　　「老闆，咱們的宣傳要怎麼做？」

　　作為新上線的，毫無知名度的小網站，無論作者資源和讀者群體，都沒有長期積累，比起其他已經成長壯大的網站，有非常的大的劣勢。想再短期內提升知名度，獲得盈利，要麼砸大把錢做宣傳，要麼另闢蹊徑，吸引群眾注意。

　　「沒事，我們有辦法。」明露自信地一笑。

　　「……唔。」

　　老闆說有辦法，那就一定有辦法，至於什麼辦法，好像老闆並不需要他們幫忙。

　　市場部的男生離開之後，明露默默撥通了幾個電話。

　　……

　　夜色沉沉。

　　城市中方格窗裡的燈光漸漸熄滅，大多人都漸漸沉入夢鄉，卻仍舊有幾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眼鏡緊閉，似乎被夢中什麼事情困擾著。

　　徐長文是華夏原創網所屬集團的董事長，佔有集團比重極大的股份。華夏原創網是國內第一網文原創站，無論收益還是知名度，都佔據所有網文網站排名中的第一，事業蒸蒸日上，徐長文自然高興。放眼圈子，華夏原創網幾乎已經沒有任何對手。

　　只是這一天晚上，發生了一件極其奇怪的事情。

　　徐長文平時睡眠極好，從來不會失眠，總是一覺睡到天亮。可是這天晚上，他卻做了一個極為清晰漫長的夢。

　　並不是什麼古怪離奇的夢，而是他夢到了自己過世多年的爺爺。徐長文小時候在爺爺身邊長大，非常孺慕自己的爺爺，爺爺剛去世那幾年，他還傷心了許久。

　　沒想到時隔這麼久，爺爺重新出現在他的夢中。

　　只是……

　　在夢裡，爺爺嚴厲控訴了他這幾年都沒有拜祭燒東西的行為，害得他和妻子魂魄流落在外，沒有新衣服穿，沒有錢用，在地府拮據度日。

　　「你這個瓜娃子，清明為啥都不來拜祭咱？！」

　　「你奶奶想再地府用毛線織點毛衣過冬，手裡都沒得東西，你爹媽就更別說了，他們老了，出門都困難……工作再忙，也得給我們燒點錢啊，不然我們這日子咋過？！」

　　徐長文在夢裡看見仍然穿著去世前那一身單薄衣衫的爺爺奶奶，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對爺爺，他也來不及分辨這是夢還是現實，實在是爺爺這語氣，太真實了。他差點以為是爺爺真的出現在他眼前，斥責他的不孝。

　　「那個……爺爺，您消消氣，消消氣，我回頭就給您和奶奶燒東西過去，您要啥我都給你啥。」

　　徐爺爺這才消了點氣：「哼，這還差不多。不過，還有一件事情……」

　　徐長文絲毫沒有意識到不對勁，趕忙說：「爺爺您說，您說，只要我辦得到！」

　　「這可是你說的，說話可要算話！」

　　「一定算話！」

　　「那行……這事情，對你來說也不難。我知道你旗下有個網文原創站，你們圈子裡最近新上線了一個超時空原創文學網，這網站的創始人對我們全家有恩，你千萬不可慢待了人家。」徐爺爺叨叨地說著。

　　徐長文越聽，越覺得有點不對勁，他這是在做夢吧，超時空原創文學網，完全沒有聽說這個網站，一定因為是在做夢，是爺爺隨口說的吧。

　　徐爺爺繼續道：「這是你爺爺奶奶我們的恩人，人家現在正在創業艱難時期，你得幫人家一把。」

　　徐長文：……

　　怎麼越聽越覺得爺爺這意思，是賣您孫子呢_(:3 」∠)_

　　「爺爺您的意思是……」

　　徐爺爺露出狐狸似的笑容：「你們作為第一網文原創站，名聲那麼響，幫人家做點宣傳，應該效果不錯吧。」

　　徐長文：……

　　「爺爺，這同行競爭，是不是不太好……」

　　徐爺爺微微瞇起眼睛：「就讓你們幫一次都不行？孫子誒，我告訴你，這事情，你可千萬別犯傻，這事情，指不定就是你幫人家，說不定能結下善緣，往後有大福報呢。」

　　「大福報？」

　　什麼大福報？

　　徐長文聽不懂自家爺爺的隱喻，其實徐爺爺的意思是，孫子啊，這是你獻慇勤的大好機會，人家的後台可是閻羅王，不好好抱緊這根大腿，你還想幹啥？

　　人家想幫忙都沒機會呢！

　　「別問那麼多為什麼，反正這事情對你有好處，沒壞處，知道嗎？」徐爺爺疾言厲色道，「眼光放長遠一點，別盯著眼前這麼一點蠅頭小利，同行競爭怎麼了？人家未必差這麼這點競爭，不找你，照樣能找其他人。」

　　徐長文聞言皺眉，怎麼覺得爺爺的潛台詞辣麼多，信息量有點大啊喂。

　　「……好，好吧，爺爺。」

　　徐長文嘴上這麼答應著，心裡怎麼想就未必了，只是他知道在爺爺面前，絕對不能作出否定的回答。

　　見孫子答應下來，徐爺爺才肯乖乖離開。

　　徐長文迷迷糊糊，忽地睜開眼睛，才乍然發現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原來只是一個夢……」

　　徐長文送了一口氣，幸好只是夢，否則爺爺怎麼會知道，最近圈子裡新上線了什麼網站，還讓自己給人家做宣傳，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徐長文向來不信什麼鬼神之說，只是以為潛意識裡還在想念過世的爺爺。

　　至於什麼長久沒有拜祭燒元寶，導致爺爺奶奶在地府生活困苦，這他是不信的。不過由於最近幾年工作太忙，他的確很久沒有去拜祭爺爺奶奶，今年有空得去一去了。

　　知道是夢，徐長文就頓覺安心了不少。

　　他自嘲地笑笑，順手滑開手機，漫不經心地輸入一行字，點擊搜素。

　　「爺爺怎麼會知道什麼超時空原創文學網，完全沒有聽說過有這個網站呀……」

　　「啪——」

　　話還未說完，手機應聲掉落在床邊的地板上。

　　「超，超時空原創文學網？！」

　　徐長文愣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半響，下手迅速將手機撈了回來，遞到眼前，來來回回仔細地瞧，始終不敢置信——

　　「真的……有這個網站？！」

　　媽呀！

　　爺爺下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