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顏嫿可期(全文完)

蔡仲子

　　☆、第四十章

　　要雞血上腦了！

　　顏嫿的心情瞬間變得很驚悚，原因便是祁澤的笑容——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樣純粹，不是應付式的淡笑，也不是冰冷的諷笑，更不是青年時的那種充滿了荷爾蒙的成熟男性微笑，而是一種屬於少年人的疏朗開闊，充滿了朝氣的一種，使他看起來如此的俊朗帥氣。

　　迷幻的燈光中，他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可是——她不開心啊。

　　顏嫿有些心慌意亂，第一反應就是要遠離他，可惜他的反應更快，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沒有讓她逃跑。顏嫿有點詫異，震天的音樂中，開口說了個字，發現聲音都淹沒了。

　　她的心跳得有點兒快，這樣的歡快的氣氛，人的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大伙都瘋了，哪裡還顧忌什麼男生女生的區別，她也以為他受到了氣氛的影響，所以捉了個人就不放，正準備扯開他的手時，身後卻有人撞了過來，將她撞到了他懷裡。

　　「祁澤，你&%&……」

　　這是一連串的呼喝，聽起來像是程揚的聲音，顏嫿整個人撲進了祁澤懷裡，扭過頭看去，發現撞她的人是程揚，他笑得很囂張，指著祁澤在說什麼，但是聲音被音樂掩蓋住了，眼睛彷彿被糊住了一樣，根本沒有發現自己幹的好事。

　　簡直是群魔亂舞。

　　等這一切好不容易結束後，顏嫿滿臉大汗地滾到了坐在蘇重浚身邊的覃妹妹身旁的位置，拿起一杯果汁灌下，將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壓下，讓自己清醒一些、理智一些。

　　她覺得，自己似乎是受到了未來的那個青年的祁澤影響，所以剛才被祁澤拉著時，腦袋發熱，不知所措，情緒達到一個危險的臨界點——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難道她真的被未來的青年祁澤的話給影響了？

　　「顏嫿姐，給你。」覃妹妹體貼地遞了一張紙巾過來給她擦汗。

　　「謝謝。」

　　顏嫿有些心不在焉，這一刻，特別地糾結起來。

　　因為有這個插曲，接下來的玩樂，顏嫿縮在角落裡當烏龜，已經無心思理會其他，糾結著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某個人的語言蠱惑，所以讓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了。其間，她幾次偷偷瞄著人群中的祁澤，見他已經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心裡又有些不舒服。

　　你這是幾個意思？

　　直到晚上十點，眾人終於意猶未盡地告別覃家人。

　　覃明天家和顏嫿家同在一個區，只需要再坐十個站左右就到了，所以顏嫿不用人送，和眾人道別後，很快便上了回家的公車。

　　站在公車裡，她透過車窗，看到站在公車站前的那群等車的少年，一眼便看到雙手插在衛衣的衣兜裡顯得有點兒冷清的少年，他的目光望著前方的街燈，歐陽璟和程揚站在他身邊和他說話，兩個少年臉上洋溢著的笑容，卻不知為何，更顯得他的冷淡冷漠。

　　車子很快便開過去了，那一幕一晃而過。

　　下了公車後，一股挾帶著秋意的涼風吹來，終於讓她的腦袋清醒了一些。

　　顏嫿將雙手插到薄外套的口袋裡，慢悠悠地走在夜色中的小區裡，腦袋已然被帶著涼意的夜風吹得清醒了，先前那種頭腦發熱的情況也退去——當事人不在面前了，她自然又腦袋清醒了，為自己的清醒點個贊！=v=

　　或許，先前只是因為氣氛太美好，她一時受到蠱惑罷了，不必多想啦。

　　覺得自己想清楚了的少女很歡樂地回家了，也不知道為毛，心情似乎特別地好。

　　晚上入睡前，顏嫿瞪著眼睛想了會兒，默默地決定等睡著後穿越到十年後，見到未來的青年祁澤時，得和他抗議一下，讓他別再別有用心地當著她的面說那些話了，她現在是個高三生，應該以明年的高考為重……

　　真的是這樣麼？

　　當顏嫿清醒後，看到睡在身邊的小傢伙，面上不禁露出微笑，在他柔軟可愛的臉蛋上烙下一吻。

　　不過，顏嫿並沒有起床，而是窩在床上輕輕地摸著未來兒子的小腦袋，傾聽著外頭的聲音。按照她穿越的規律性看來，今天應該是星期一，祁澤應該要上班，然後未來的自己可能會上班，也可能會選擇在家裡趕圖稿。

　　聽未來的祁澤說，只要能及時交圖稿，未來的自己所在的公司那邊並不會強制性要求是在家裡完成工作或者是在公司完成，倒是方便了未來的自己能有更多時間照顧孩子。

　　看來這工作挺自由的。

　　那麼，現在未來的祁澤已經上班了吧？然後是那個林姨過來幫忙照顧孩子和做些家務，可以說是祁澤請來的保姆。

　　就在她出神地想著時，床上的小傢伙也終於醒了，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像只小動物一樣嗯嗯地叫著，顏嫿趕緊伸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下，又叫他的名字，小傢伙感覺到身邊有人，扁起的嘴才拉平，伸出小胖手摟住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軟綿綿地叫著「媽媽」。

　　顏嫿坐了起來，將小包子抱起身，抱進了衛生間，為他脫了褲子讓他尿尿。

　　麻利地幫他換了條紙尿褲，又給他洗乾淨小臉，顏嫿將他抱回床上，去找了件稍厚的秋衣給他換上。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十月底的天氣，確實開始涼了。

　　等顏嫿給小傢伙打理好時，房間門被人推開了。

　　看到推門進來的男人時，顏嫿有點驚訝地問：「你沒去上班？」

　　男人走過來，隨意地道：「今天公司不忙，下午我再去。」掃了一眼，發現兒子已經穿好衣服了，顯然是顏嫿幫換的。

　　「我煮好了早餐，你打理好自己也出來吃早餐吧。來，睿睿，和爸爸一起~~」

　　小包子樂呵呵地投進了他爸爸的懷抱，邊叫著爸爸，邊嘟著嘴在他爸爸臉上印口水。

　　等男人抱著小傢伙離開後，顏嫿將散落的頭髮往後抓了抓，也跳下床去整理自己，然後習慣性地去衣櫃的抽屜取衣服時，從口袋裡摸出一隻綠色的小青蛙。

　　今天小青蛙裡的字很多，當看到裡面的內容時，顏嫿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未來的自己會給她留這樣的話，並且請求她做這種事情。

　　顏嫿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很認真地將上面的內容記在心裡，方將便簽紙重新折回了小青蛙的樣子。

　　深吸了口氣，顏嫿才佯裝無事地走出房門。

　　早餐是香茹雞肉飯，做法簡單又營養的一道早飯，而且味道不錯，讓顏嫿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是宜室宜家的類型，明明一副精英男的模樣，可是家務也是一把抓，以女性的眼光來看，是個居家型的顧家好男人。

　　顏嫿坐在餐桌前，機械式地扒著飯，顯得有些心不在蔫。

　　「怎麼了？昨晚玩得開心麼？」男人隨意地問道。

　　「……」

　　看到她突然皺起的臉，男人目光微微變化了下，又問道：「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顏嫿瞪向他，膽子很肥地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我過來時都要說一些有的沒的東西？真的很不必要！」

　　發現她今天的脾氣有些沖，不像平時那副好商量的軟綿清純少女的樣子，男人有些詫異，他略一思索，便道：「我知道了，果然是有事情發生了，應該是和17歲的我有關。」他語氣頓了下，又道：「怎麼會不必要？反正以後都要結婚的，早點或晚點有什麼關係？」

　　瞧瞧，就是這種時刻安利的語氣，無時無刻不在影響她，害得她莫名其妙覺得，也許他說得對反正以後都要在一起的，提前幾年也一樣……個屁啊！

　　顏嫿沒理他，逕自低頭扒飯，只在未來兒子偶爾不甘寂寞地叫「媽媽」時嗯嗯啊啊地應他，然後繼續想自己的事情去了。

　　看到她這副樣子，男人的目光變得幽深，性感的薄唇抿直。

　　或許，他應該去看看妻子給過去的自己說了什麼，而不是放縱她們這般交流。

　　他習慣性地想要掌控一切，若是事情太脫離自己的預想，可不太好。

　　＊＊＊＊＊

　　再次醒來，已經回到了十年前的世界。

　　顏嫿看著窗外還未大亮的天色，又開始發呆，直到顏媽媽大嗓門穿透而來，終於回過神來。

　　「阿嫿，起了沒有？」

　　「起了起了！」

　　顏嫿高聲應道，趕緊將窗簾拉上，然後取過昨晚睡覺前放在衣架上掛著的校服換上，便去衛生間整理自己。

　　今天依然是很平常的一天。

　　但是不平常的是顏嫿一大早就在發呆，上課也不認真聽課，頻頻地出小差。

　　等到了第二節下課，顏嫿突然站了起來，衝出教室叫住了剛走出教室的班主任。

　　高三（15）班的班主任姓樊，是個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看起來高高瘦瘦的，人也有些嚴肅。他教的是地理，與他嚴肅的外表相反的是他的教學能力很強，深入淺出，挺受學生們歡迎的一個老師。

　　「老師，請等一下！」

　　樊老師停下來，看向追著出來的顏嫿，嚴肅的表情變得柔和了一些。顏嫿的學習成績不錯，老師們都是喜歡這種學習成績好又乖巧聽話的學生，所以顏嫿給他的印象是不錯的，見她追了出來，便問道：「有什麼事麼？」

　　顏嫿吭哧了下，憋得滿臉通紅，終於忍不住小聲地道：「老師，我肚子疼，想和您請假回家……」

　　「肚子疼？」

　　「嗯，那個，生理期來了……」

　　「……」

　　樊老師看她低著腦袋，聲音軟綿綿的，一下子便相信了，根本沒有懷疑在他眼裡的好學生在說謊。女生們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已經娶妻有了個女兒的樊老師自然知道的，當下便給顏嫿批了假條。

　　上課期間，學生想要離校，必須有班主任的批條，門衛才會放行。

　　批請假條的時候，樊老師出於安全考慮，體貼地詢問需不需要派個學生送她回家，得到她的拒絕後，也沒有再勉強，只是叮囑她路上小心點，回到家時給他打個電話報平安。

　　顏嫿很羞愧，小聲地應了。

　　得到了請假條後，顏嫿趁著上課之前，馬上回教室去取她的背包。一路上，她的心臟呯呯地跳個不停，無法控制那種激動的情緒，導致大腦高度活躍，臉蛋浮現激動的紅暈，若是讓樊老師看到，恐怕會覺得奇怪，不是疼得要請假麼？這種臉蛋紅撲撲的樣子算什麼？

　　「你請假了？怎麼了？」檀紫瓊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不注意，好姐妹就請假要回家了，吃驚地看著她。

　　顏嫿不好說自己正要去幹的事情，說道：「大姨媽來了，有點疼，想回家。」

　　「需要我送你回去麼？」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了，其實也沒多疼……」

　　檀紫瓊拗不過她的堅持，只能叮囑她小心。

　　直到出了校園，扶著自己的小龜車，顏嫿的心臟依然在呯呯地跳著。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一些，看了看時間，壓下了其他的情緒，開著小龜車走了。

　　顏嫿自然不是回家，而是去了距離學校有二十分鐘的一條繁華的十字路口，尋了個停車的地方將小龜車停好，便站在十字路口張望。

　　顏嫿在這裡等的是祁爺爺。

　　她努力地回想兩年前的家長會上看過的祁爺爺的樣子，對每一個經過馬路的行人都不放過，試圖想找出和祁爺爺年齡相符的老人，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好像哪一個都不是，讓她心裡更緊張了，生怕自己將時間和地點弄錯，造成遺憾。

　　這種時候，顏嫿難免後悔沒有找個機會去看看祁爺爺長得怎麼樣，也不用這樣患得患失了。

　　就在這時，綠燈亮起，顏嫿對面的路口走來一群行人。這是一條很繁華的十字路口，每次紅綠燈時經過的行人和車輛都很多，密集的行人，看得顏嫿有點眼花。

　　顏嫿又一次緊張地張望，然後看到了一個看起來精神很矍鑠的老人，他的頭髮已經花白了，臉上也有了皺紋和老人斑，但是看起來就是比旁邊的人高些瘦些，沒有一般老人縮水駝背的感覺。他穿著一身略厚的灰黑色的秋裝，裡面是一條深色針織背心，外面套著一件淺灰色風衣外套，步伐很穩定……

　　顏嫿看得愣了下，下意識地走上前，走進斑馬線，和走來的人群往相返的方向擦肩而過。

　　對面的綠燈開始閃起來，過馬路的行人還沒有一部分，但是轉彎處已經有一輛小汽車不等紅燈完全亮起，便嗖的一下闖了過來，彷彿沒有看到那些還未走過斑馬線的行人，就這麼直接撞了過來。

　　顏嫿渾身的血液都冷了，她腦袋瞬間變得空白，瞳孔緊縮，身體自己下意識地動了起來……

　　「吱——」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整個街道都亂了。

蔡仲子

　　☆、第四十一章

　　祁澤臉色發白，匆匆忙忙地跑進市醫院大門。

　　現在是早上十一點左右，醫院裡的人雖然沒有八九點鐘時的多，但依然是人來人往，看到煞白著一張帥氣臉蛋的少年匆忙走進醫院，所有人看罷都表示理解，恐怕又是家屬出了什麼事情了吧。

　　祁澤喘著氣，尋了個大堂的醫導問明了住院部所在地後，又匆匆忙忙地跑了。

　　少年修長的身影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梭，心急如焚，甚至不敢回想自己爺爺此時怎麼樣了。自從接到電話後，他腦子一片發白，根本沒有仔細聽電話那頭的人怎麼說，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爺爺出了車禍進了醫院……

　　等他反應過來，直接和老師請了假，也不上課了，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了。

　　自從父母離婚各組家庭後，他一直跟著爺爺生活，是爺爺一手將他帶大，比父母更親近的存在。父母各有各自的家庭及新的子女，顯得他是多餘的，即便他們並沒有遺棄他的意思，但是他依然無法融入父母各自的家庭，只有爺爺是全心全意地將目光放在他身上，不會因為無窮無盡的爭吵而忽視他，也不會因為一些外人而忽略他的存在，關心他愛護他……

　　他不敢想像，若是爺爺不在了，他該怎麼辦。他還沒有畢業，還沒有工作，還沒有賺錢孝敬他，還沒有結婚給爺爺生一個曾孫子給他帶滿足他的心願……他不希望發生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憾事。

　　來到住院部的七樓，尋找到其中一間病房，他雙手大力地推開門。

　　當然到病房內的情況時，祁澤傻眼了，原本的心急如焚變成了驚愕。

　　為什麼他會看到據聞受傷被送進醫生的爺爺此時坐在一張病床前，正給坐在病床上眼眶含淚的少女遞水？而那個眼眶含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少女則是——

　　祁澤：(⊙o⊙)顏嫿怎麼在這裡？！！！！

　　看到張口結舌的孫子，祁爺爺很高興，但卻有些埋怨地道：「阿澤，你怎麼跑過來了？我不是說只是擦破了點皮來醫院包紮，並沒有受傷麼？看你跑成這樣……」見到孫子滿臉大汗的，臉色還煞白煞白的，顯然是跑得太急了，用力壓搾肺活量的結果。

　　看到完好無損的爺爺祁澤本應該鬆口氣的，可是看到坐在病床上，腿上打著石膏的少女，祁澤的心又揪了起來，即便仍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這情況，仍是心有餘悸，甚至一股後怕湧上來。

　　他們兩個，無論誰發生什麼事情，他都不能忍受。

　　當看到祁澤推門進來時，顏嫿更確定自己救對了人，她眨了下因為疼痛而泛起的生理眼淚，心裡默默地回想了一遍自己在被送進醫院後編造好的借口，發現沒有破綻後，便很坦然地面對他。

　　看到少年的模樣，顏嫿終於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什麼會請求她盡自己能力去救將會在今天死於車禍的祁爺爺了。無論哪個世界，對於祁澤來說，祁爺爺是他最重要的親人，若是祁爺爺去世，對他的打擊一定不小，甚至可能會影響他的一生。

　　即便是不同的平行時空，如果這個時空的祁爺爺能活下來，恐怕十年後的那個世界裡的祁澤心裡也會好受一點吧？

　　祁澤平復了下呼吸，根本沒有聽自家爺爺的抱怨，而是慢慢走過來，雙目盯著顏嫿有些慘淡的臉色，輕輕地開口：「你……」

　　聲音有些乾啞，喉嚨澀澀的難受，他忍不住摸了下心臟的部位，此時跳得更快了，甚至讓他感覺到疼痛，這讓他幾乎有些無法控制自己，只是呆呆地看著病床上穿著校服被床單半蓋著的左腿上打著石膏的少女，眼眶有些發熱，鼻子也發酸。

　　他此時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顯得有點兒傻。

　　「阿澤，怎麼了？是不是跑太快胸口疼了？」祁爺爺和藹地笑道，對顏嫿道：「這是我的孫子，他叫祁澤，和你同一個學校，也在二中讀書。」

　　顏嫿眨眨眼睛，乖巧地道：「祁爺爺，我認識他，我們以前是高一的同班同學呢，現在還是同一個學習小組的成員。」說著，手在背後打了個叉，她不是有意騙人的，但是這種情況，還是讓一切都歸於巧合吧。

　　她今天只是因病請假回家，很巧合地見義勇為，然後救了個差點遭遇車禍的陌生老人罷了。

　　祁爺爺顯得很驚訝，沒想到今天救了他的小姑娘還是孫子高一時的同班同學，感覺這一切真是有緣份。不過，對於顏嫿因為救他而摔斷了腿的事情，祁爺爺仍是愧疚不已，若不是當時這姑娘衝過來拉了他一把，恐怕他當時已經被那輛酒駕小汽車給撞飛了，祁爺爺被顏嫿拉著避開了撞來的車子，雖然也同樣摔了，不過他只是手心蹭掉了塊皮，比小姑娘直接摔骨折了腿好多了。

　　「祁爺爺不用自責，當時那種情況，我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就衝過去了，完自是我自己自願的，和你無關。」顏嫿安慰愧疚的老人。

　　這時，祁澤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抿著唇，關切地看向這兩人，問道：「爺爺，顏嫿，你們沒事吧？」

　　祁爺爺聲音很柔和，「我沒事，就是蹭破了手上的皮，倒是這小姑娘，為了救我骨折了。」接著，便將今天的事情和孫子說了一遍。

　　祁爺爺今天一早去給老友送東西，誰知道回來的時候，會在過馬路的時候遇到酒醉開車的司機，綠燈還沒有亮就衝過來了，除了被顏嫿拉了一把的祁爺爺，當時被撞的還有兩個行人，此時那兩人已經被送到急救室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而那個酒醉駕車的司機也被交警給帶走了。

　　祁澤臉色陰沉，對於酒醉駕車這種事情，極為惱怒，心知若不是顏嫿，恐怕現在躺在急診室裡的人就是他爺爺了。

　　想罷，他看向顏嫿的眸色越發的柔和，感激她的同時，心裡莫名有種歡喜的泡泡冒起來。他喜歡的女孩子果然與他有緣，看，她現在不就是救了他爺爺了麼？

　　……不過，現在不是上課期間麼？她怎麼會在校外？

　　祁澤因為看到喜歡的女生習慣性卡殼的腦袋很快恢復運行，疑惑地道：「你怎麼沒在學校？」

　　顏嫿捧著溫開水喝了幾口，淡定地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和老師請了病假，原本是打算在附近買點東西的，誰知道過馬路時會差點被車撞了。」

　　「身體不舒服？」祁澤的關注點又繼續偏了，當然，也不算是偏，致少他也是關心。

　　顏嫿臉皮抽搐了下，含糊地道：「嗯，就是不舒服……」大姨媽什麼的完全是子烏虛有的事情，自然也不能告訴一個異性，可是好像又沒有什麼好的借口……

　　可是祁澤偏偏是個聰明人，人家女孩子這麼含糊其詞一副不方便告訴的樣子，很快便能聯想到女孩子的一些小毛病上去，頓時臉紅了。

　　無論是初中或者高中的圖書館裡必備著青少年青少女的生理健康書，這些書自然都接觸過的，也掃過一些內容，知道青春期發育的女孩子身體發育的奧秘和關於每個月都要流血的事情……咳咳咳……

　　顏嫿被他的臉紅驚了下，然後自己也莫名地臉紅了，兩個少年少女都有些不知所措和尷尬。

　　幸好，這時候病房的門又被人大力推開了，身材圓潤的顏媽媽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一看到坐在病床上的女兒，眼眶就紅了。

　　「你這蠢丫頭，想嚇死我啊？」顏媽媽過來就掀蓋在女兒腿上的被子查看，看到她腿上的石膏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最後化為了無力歎息，「以後別這麼嚇人了，先前聽到你打電話來說出了車禍，我都要被你嚇死了……」

　　「對不起。」顏嫿老老實實地道歉，有些撒嬌地道：「媽，我很疼，你能不能別罵了？」

　　「不罵？好，等你不疼了我再罵。」顏媽媽皮笑肉不笑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才轉頭看向一旁的祁爺爺，歉意地道：「這位老先生，謝謝您送我女兒來醫院，我先前急了點兒，失禮了……」

　　祁爺爺忙擺手，說道：「你是顏嫿的媽媽吧？其實我還要謝謝顏嫿，如果不是顏嫿，我今天可能……哎，顏嫿是個好孩子，托她的福，我才能平安坐在這裡，是我對不起她小姑娘，讓她摔斷了腿。」

　　顏媽媽即便心疼死了女兒摔斷了腿，但是顏嫿先前打電話通知她時沒有說實話，讓顏媽媽只以為女兒是過馬路的時候差點被撞了，是這個好心人送她來醫生的，當下千恩萬謝，等知道蠢女兒還很英雄地救了人家老先生時，顏媽媽雖然驚訝，但是事情都發生了，也不好說什麼。

　　「您太客氣了，只要你們沒事就好……」

　　顏媽媽和祁爺爺都是那種心存善念的人，只要家人平安無事，其他事情都好說，於是你來我往地客氣來客氣去，旁邊的小輩都聽得不耐煩了，顏嫿就暗暗地翻了個白眼，又鼓了下腮幫子，這一幕落到一直觀察她的祁澤眼裡，眼睛又是一亮。

　　突然發現原來喜歡的妹子私底下還有很多可愛的一面，真高興=v=

　　「媽，我肚子餓了，想喝你燉的老鴨湯。」顏嫿繼續撒嬌。

　　她嬌嬌軟軟的聲音十分具殺傷力，不說顏媽媽本就心疼女兒，連對顏嫿有好感的祁爺爺都心疼，更不用說對顏嫿聲音一直沒有什麼抵抗力的祁澤。

　　祁澤想說點什麼，不過因為顏媽媽在場，沒有上前急著表現。

　　「現在來不及了下午再燉送過來給你，好了，我到外面去買些吃的過來給你……」

　　祁澤適時地站起身，禮貌性地道：「顏媽媽，您坐著吧，我去醫院的食堂看看有什麼吃的，我過去就行了。」

　　顏媽媽也沒勉強，含笑地說了幾句，等祁澤離開後，對祁爺爺又是一翻誇讚起來，誇的自然是祁澤了，受傷的女兒都被扁到了天邊去了，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顏嫿暗暗撇了下嘴，老實地坐著，忍耐著腿上的疼，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老媽你現在應該多關心一下受傷的女兒啊qaq

　　不過，雖然摔傷了腿，但是祁爺爺沒有死真是太好了。

蔡仲子

　　☆、第四十二章

　　這次顏嫿出車禍進醫院，驚動了很多人，連在工地裡監工的顏爸爸也驚得直接從市郊開車回來，直撲醫院。

　　進到病房，顏爸爸一眼便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老人和上次來過家裡的祁澤，想起老妻在電話裡說的，這個老人應該就是他家女兒見義勇為的對象了。顏爸爸和顏媽媽一樣，只要家人平安無事，一切都好商量，事情已經發生了，說再多也無益，況且見義勇為這種事情，有時候還真是見仁見智。

　　見到顏爸爸，祁爺爺自然又是一翻感激。

　　顏爸爸同樣客氣地回道：「這是她應該做的，老先生您不必太客氣，現下已經午時了，我家阿嫿沒事，老先生您先回家休息吧。」看這老人家年紀大了，精神比不得年輕人，顏爸爸也不好折騰人家老人家，想讓他回家去休息。

　　祁爺爺原本是想在這裡陪人家受傷的小姑娘的，但是見她父母都來了，想了想便道：「不如這樣吧，我回家給顏嫿煲湯過來，先前不是說想喝老鴨湯麼？我這就去做，等下午我們再送過來。」

　　祁爺爺雖然是個男人，但是家務也是能上手的。他的老伴去世得早，唯一的兒子當年和兒媳婦鬧離婚，紛紛離開了n市，留下個小孫子給他，為了照顧好小孫子，祁爺爺只能自己干家務，特別是隨著祁澤長大，需要補充營養，除了請保姆過來幫忙外，祁爺爺自己也去學習怎麼做菜，煲個湯也不在話下。

　　顏嫿有點尷尬，她並不是想喝湯，先前不過是想堵住自家老媽的嘮叨，不然讓她嘮叨下去沒完沒了，扮可憐相是最好的。

　　顏媽媽聽了有點兒過意不去，老人家手上還有傷，怎麼能讓他再下廚，就聽祁爺爺道：「沒事，就是蹭破點兒皮罷了，弄個湯不礙事，何況我還有阿澤幫我。」

　　祁澤扶著他爺爺起身，面上難得露出笑容，禮貌地說道：「顏伯伯、顏伯母，你們放心吧，我爺爺是個閒不住的人，給他點事情做，他才好安心。」

　　顏爸爸也是個經歷過事的人，知道祁爺爺對女兒懷有愧疚想幫做點什麼，當下便不再多言，將他們送出了醫院。

　　顏嫿坐在病床上，目送祁家祖孫出門，臨出門時，祁澤回頭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看得顏嫿有點兒頭皮發麻。

　　顏嫿背靠著枕頭，低頭看著被打上石膏的腿，一直裹到大腿處，粗得像大象腿一樣，難看死了，幸好她今天穿的是校服裙子，當時上石膏時才省了很多麻煩。可是——還是很多麻煩啊，特別是上廁所什麼的……t^t

　　「又怎麼了？哭喪著張臉？」顏媽媽拎著一袋水果進來，洗了個梨遞給她。

　　顏嫿扁著嘴道：「不吃，想上廁所……」

　　顏媽媽有些好笑，戳了下她的額頭，嗔怪道：「誰叫你上課期間亂跑，還逞英雄？以後過馬路時注意點兒，首先要先保護好自己再顧其他。也不是叫你不救人，而是量力而行……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作為一個思想有點兒老舊的小市民婦女，顏媽媽巴不得女兒遇到事情首先顧全自己，只要不出事一切好商量。可是也不能說看到有人在面前出事不伸一把手，只是這事情若是涉及到女兒的安全時，心裡又偏了。

　　上廁所這種事情，還是顏爸爸將她抱到衛生間，然後讓她坐在馬桶上自己解決的，等她折騰好，再進來將她抱回床上。

　　上個廁所都像是在戰鬥一樣，顏嫿對未來半個月的生活有點兒絕望了。醫生說，她今晚要在醫院住院一個晚上好觀察情況，如果沒什麼事情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然後等兩個星期後才能來醫院拆石膏，到時候再檢查一下腿骨的生長情況……

　　知女莫若母，顏媽媽看到她沮喪的表情，涼涼地道：「讓你走路不看路，活該！」

　　「媽……」

　　「你這麼說她幹嘛呢？沒看到丫頭心裡都難過了？」顏爸爸護著女兒。

　　「爸爸。」

　　顏嫿覺得爸爸真好，拉著顏爸爸寬厚的手，淚眼汪汪的，顏爸爸也笑著摸摸她的腦袋，笑道：「我家阿嫿真棒！雖然摔了腿，但是救了一條命，也是值得的。不過以後做什麼事情時，先保全好自己再說。」顏爸爸也是和顏媽媽一個心態。

　　顏媽媽看這父女情深的模樣，擺手道：「得，我就是這個惡人，欺負你們父女倆的惡人！」

　　顏爸爸笑呵呵的，拿了個水果給女兒削水果，而顏嫿趕緊又去安撫自家媽媽，顏媽媽很快便繃不住笑了。

　　「對了，阿嫿你不是在學校麼？怎麼跑出學校來出了車禍？」顏媽媽奇怪地問道。

　　顏嫿略顯有些心虛，努力讓自己神色自然，「我先前身體感覺不舒服，不想呆在學校就請假回家，原本是想到超市買些東西的，誰知道……對了，我的小龜車還在路邊的停車棚，媽媽你有空去幫我拉回家。」說著，顏嫿從背包掏出車鑰匙給顏媽媽。

　　「就你事多！」顏媽媽又嗔怪了一聲，但仍是接過了，然後又開始嘮叨地問她哪裡不舒服之類的。

　　扯一個謊，果然要用千百個謊來圓，顏嫿頓時覺得心有點兒累。

　　＊＊＊＊＊

　　醫院裡的一家三口和樂融融，而另一邊，祁澤扶著自己爺爺離開醫院後，心情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

　　「阿澤，現在還沒有放學，你要不要回校？」祁爺爺很關心孫子的學習。

　　祁澤搖頭，「不用了，我已經和老師請了一天假，今天在家陪爺爺，不然我不放心。」說到這裡，仍是心有餘悸，若不是顏嫿恰巧拉了爺爺一把，可能他爺爺就會像被送進醫院的另外兩人那樣。

　　先前離開時，祁澤去詢問了被送來醫院的另外兩個被撞的患者，其中一人搶救無效當場死亡，別一個依然在搶救中，相比之下，顏嫿和爺爺是比較幸運的了。

　　想到這裡，他扶著爺爺的手又緊了下。

　　祁爺爺看到孫子的模樣，知道嚇到他了，拍拍他的手寬慰，知道他還有些後怕，便也不催他回學校。而且他知道自己孫子的成績，他是個很成熟的孩子，平時也能將自己的生活和學習安排好，根本不需要讓他操心太多。

　　祖孫倆去菜市場買了菜後，便回家開始煲湯了。

　　「爺爺你坐，我來煲。」祁澤不讓爺爺動手，自己挽了袖子打算親自動手。

　　祁爺爺是右手手掌脫了塊皮，現在同樣包著紗包，不宜動手，看到孫子要自己折騰，忍不住笑呵呵地道：「阿澤你會麼？」

　　「不會，但是爺爺你指揮，我來做。」祁澤回答道，心裡卻有點兒小羞澀，他這是親自給顏嫿煲湯麼？這感覺真是……

　　祁爺爺冷不丁地注意到孫子異樣的神色，他活到這把年紀了，也是有點兒眼色的，當下不由得有點兒驚訝。

　　「阿澤……你喜歡那個叫顏嫿的小姑娘？」

　　祁爺爺太過直白的話差點讓祁澤打翻了手中的大姜，面紅耳赤地扭頭叫了聲「爺爺」，然後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扭過頭去。

　　祁爺爺笑呵呵的看著鬧彆扭的孫子，一直以來，這個孫子像個小大人一樣從來不需要他操心，反而能處處照顧體諒他這做爺爺的，所以第一次見到孫子這副手足無措的模樣，讓老人家感覺到十分好笑。

　　「是個好姑娘。」祁爺爺又說道。

　　祁澤抿著的唇微微翹了翹。

　　接下來，祁爺爺沒再說什麼，沒斥責孫子早戀不好，也沒有說讓他順心意去做什麼，話題便止住了。不過祁爺爺雖然保持沉默，卻也不是漠不關心，只是知道孫子是個大人了，自己能處理好他的事情，大人若是插手反而不美。

　　這是祁爺爺疼愛孫子的方式。

　　祁澤根據爺爺的指揮，將材料都放到湯鍋裡煲上後，便讓爺爺回房去休息了，等下午湯煲好了，再一起送去醫院給顏嫿。

　　祁澤回到自己的臥室，坐在書桌前，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裝訂精美的柯南道爾的小說，翻開其中一頁，將一張過塑的相片抽出來。

　　相片裡是一個背靠著棕櫚樹的少女正偏首微笑，九月份的陽光很明媚，從棕櫚樹間灑落下來，高大的棕櫚樹添了一種清新的視覺畫面，靠著棕櫚樹的少女穿著合身的半袖襯衫，身下是一條及膝白色褲裙，腳上套著一雙直排滑冰鞋，她正轉頭和旁邊的人說話，臉上的笑容很自然，看起來清新又可愛。

　　這是祁澤最滿意的一張相片，忍不住去洗了出來收藏。或許唯一不滿意的是，不知道是蘇重浚還是歐陽璟抓拍的，角度選取得如此好，顯然是不經意間便拍下了。

　　摩挲著相片裡的人的容貌，祁澤背靠著椅背，心裡有點兒希望他們快點長大，然後能結婚就好了……

　　＊＊＊＊＊

　　下午，祁家祖孫又來到了醫院。

　　此時顏爸爸回家去幫今晚要過來陪房的顏媽媽打包行李過來，病房裡只剩下顏嫿和顏媽媽，顏嫿剛剛午覺醒來，因為腿疼，整個人看起來懨懨的，沒什麼精神。

　　「顏嫿怎麼了？是不是疼得厲害？」祁爺爺關心地問道。

　　顏媽媽接過祁澤遞來的保溫瓶，客氣地謝過他們後，解釋道：「今天是有得她疼了，挨過就好，沒什麼事的。等晚一些，叫醫生給她打支止痛針就行，老先生不必擔心。」

　　顏媽媽讓他們坐下後，又去洗了些水果出來招待，和祁爺爺聊起天來，很快便聊到了祁澤身上。

　　「老先生，你有個優秀的孫子，上次我家阿嫿生病，還是他過來幫輔導的，聽阿嫿說，他成績可真是了不起，年年都是第一，是個優秀的孩子……」

　　祁爺爺笑呵呵地聽著，聽人家稱讚他孫子，自然是驕傲的，看了看孫子又看看病上的顏嫿，心裡忍不住一樂，原來小孫子這麼早就去過人家女孩子家了，只是他表情看起來很冷淡，若不是先前被他冷不丁地問到，還不知道那副冷淡的外表下已經對人家小姑娘有好感了。

　　祁澤表情淡然，彷彿顏媽媽說的人不是他，他坐到病床的另一邊，看向精神不太好的顏嫿，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有點疼。」顏嫿不太有精神地說，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

　　「要不要叫護士過來給你按摩一下？」祁澤又問道。

　　「不用了，剛才護士過來了。」

　　發現她根本不看自己，祁澤有點兒不太明白，沉默了下，又道：「十一月的月考很快到了，這次你應該無法參加。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下午放學時會提前過來幫你補習，這次你救了我爺爺，我應該感謝你。」

　　顏嫿又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將這個青澀的少年和十年後的英精青年對比，心裡頭有點兒不自在，明明面對十年後的祁澤時，她能坦然面對，沒有絲毫的旖念，但是面對這個同齡的祁澤，莫名地不自在。

　　難道她又被十年後的祁澤的話給影響了麼？

　　「謝謝，不過文綜你可沒辦法幫我。」顏嫿實事求是地道。

　　「不是還有胖子麼？」祁澤毫不客氣地將好友給扯進來，「他是你們班的班長，想來也會幫你的。」

　　就算是班長，那也是高三生了，自己都忙不過來，哪裡好意思讓他天天過來幫自己補習？顏嫿在心裡暗暗歎息，心裡有點兒苦惱，生怕成績落下。

　　「算了，不用麻煩班長了，到時候讓檀子將當天發的習題和試卷幫我帶回來就行了。」顏嫿不想太麻煩人。

　　祁澤發現，她真是個會體貼人的好姑娘，心中感覺軟軟的，偷偷地看著她白晰的臉蛋，面上又有點兒發熱，覺得自己好像一面對她，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喂，你快點說點什麼啊！

　　顏嫿在心裡捉急，兩個人這樣沉默真的好麼？她寧願他嘴巴繼續刻薄，說點能讓她頂嘴的話……好像也不太對，最近因為組學習小組的原因，祁澤和他們混在一起，雖然依然愛刻薄埋汰人，可是對女生好像已經克制不少了，證明他也不是個人品太差的人啦。

　　那邊顏媽媽和祁爺爺相談甚歡，這邊兩個少年少女各懷心事，心裡都巴不得對方說點什麼，顯得很安靜。

蔡仲子

　　☆、第四十三章

　　到了傍晚，顏爸爸拎著一些生活用品過來了，順便將放學回家的兒子也一起拎過來了。

　　顏朗少年看到蠢姐姐擱在床上繃得筆直的大象腿，也同樣挺心疼的，開口便道：「老姐，你這腿粗得和大象腿有得一拼了，好醜，一定很疼吧？」

　　顏嫿瞪了他一眼，狗嘴吐不出象牙來，「廢話，當然疼了。」

　　顏朗先是用隱晦的防狼目光撇了眼坐在病床旁的祁澤，然後拖了張凳子過來坐下，便開始詢問起蠢姐姐今天的見義勇為的事情，聽完後看了眼和父母說話的祁爺爺，倒是沒有說什麼不禮貌的話，只是問道：「姐，你這樣子不能去學校了吧？那你的功課怎麼辦？在家自習？」

　　顏朗可是知道，別看他姐姐平時看著挺軟挺嫩的，但是卻是個標準的優等好學生，特別是升上高三後，簡直像在玩命一樣，每天晚上都要他們媽媽提醒才會爬上床睡覺，對學習很自覺，根都不需要人給她壓力，她就自己自增壓力了，可見那副清純軟嫩的表相下的倔強。

　　若是因為這次車禍，她的成績被落下，恐怕等回校後，她又要玩命了。

　　「除了這樣還能怎麼辦？」顏嫿從旁邊櫃子上的果盤拿了個梨遞給弟弟。

　　顏朗接過啃了口梨，又瞥了眼旁邊的祁澤，怎麼看都覺得他礙眼，一定是同性相排斥的原因。

　　「不用擔心，我會幫她補習。」祁澤接收到顏弟弟隱晦的小眼神，依然覺得這小弟弟挺蠢的，平靜地道：「我每天會提前一個小時放學過來給她輔導，不會讓她的成績落下。」

　　果然很討厭！

　　顏朗覺得自己的直覺果然是對的，發生這種事情，對方一定會過來幫他家蠢姐姐輔導功課，聽說他的成績挺不錯，不僅是理科生，還是全年級第一，他姐的數學不好，讓他輔導綽綽有餘了。只是——怎麼都覺得到孤男寡女的，不是正好發展感情麼？

　　顏朗決定，以後放學後，他一定要早早地回家當一隻瓦亮瓦亮的電燈泡，盯緊他們，絕對不會讓他們發生超越同學以外的感情。

　　哼，早戀是不對的！╭(╯^╰)╮

　　顏爸爸他們剛到不久，二中的學生很快也到了。

　　以蘇重浚等人為首，所有學習小組的人都過來探望。

　　顏嫿出車禍的事情，在中午檀紫瓊打電話過來時便知道了，他們沒想到顏嫿不過請個假回家，竟然會差點被車撞，雖然後來沒有撞到，可是也摔骨折了腿，正在醫院裡住院，所以放學時便相約一起過來探望她。

　　可是沒想到的是，顏嫿竟然很湊巧地救了也同樣差點被車撞的祁爺爺。

　　「這就是緣份啦！」程揚笑得挺八卦的，瞥了祁澤一眼，可惜他神色平淡，根本無法看出他的心思。

　　其他人都紛紛附和著，覺得確實是挺湊巧的，說得顏嫿差點繃不住臉。

　　覃明天看了看那邊坐著微笑的祁爺爺，心裡有點兒不自在，甚至覺得，事情好像脫離了她的預想。她又看了眼神色平淡的祁澤，心裡突然滑過一種很輕很淡的憂傷，她有種預感，恐怕她再努力也追不上他了。

　　因為他從來沒有看過她一眼。

　　覃明天有些失魂落魄。

　　「阿嫿，很痛吧？真可憐。」檀紫瓊摸摸顏嫿的大象腿，石膏硬硬的，「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每天會將老師發的習題和試卷送過來給你，下課時會將當天複習的課程內容告訴你，你跟著一起複習就行了。看來十一月份的月考你是沒辦法參加了，十二月份咱們一起努力。」

　　「謝謝。」

　　蘇重浚也道：「先前過來時，班主任和我說過了，讓你好好休養身體，你放心，我有空也會過來幫你。」

　　「地理和政治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廖榮微笑道，「咱們一起努力。」

　　「謝謝。」

　　看著這群七嘴八舌地問候及幫忙分憂的同學，顏嫿突然覺得自己的人品還是不錯的，至少交到了一群不錯的朋友，能在如此緊張的時候依然擠出自己的學習時間過來幫她。

　　顏爸爸和顏媽媽也過來感謝這群少年。

　　等這群少年終於離開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祁爺爺和祁澤也和他們告辭離開，並且表明祁爺爺明天會繼續煲湯過來，順便會接顏嫿出院。

　　顏嫿看老人家這麼熱心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

　　等人都走了，顏嫿便拿出檀紫瓊幫她帶過來的書和習題，靠在床上看書。原本是想寫試卷的，不過顏媽媽怕她費神，只許她看會兒書。

　　天色暗了，顏媽媽又催促顏爸爸和兒子回家，「老顏，帶你兒子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就行了，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一堆事情忙呢。」

　　「那我明天早上過來看阿嫿，給你們帶早餐。」顏爸爸過來摸摸女兒的腦袋，笑得很慈詳，「阿嫿，我明天再來，到時候接你回家。」

　　「嗯，謝謝爸爸。」

　　等父親和弟弟一走，顏嫿就像條蟲子一樣扭了扭身體，說道：「媽，打點熱水過來給我擦一下身體，難受。」雖然是十月底，可是n市的氣溫並不高，今天顏嫿疼出了一身汗，總感覺渾身黏黏膩膩的難受。

　　n市的人一年四季都要洗澡，即便是最冷的冬天，也絕對不會放棄洗澡，一天不洗簡直是無法忍受。顏嫿也一樣，可是她現在這模樣哪裡能洗，想到可能兩個星期不能洗澡，顏嫿又開始絕望了。

　　「就你事多！」顏媽媽習慣性地嘮叨了下，知道女兒愛乾淨的性子，任勞任怨地伺候她。

　　擦好澡後，顏嫿換上了一套睡衣，等醫生過來給她打了止痛針後，腿上的痛苦終於減了很多，人也舒爽起來，她又看了會兒書，直到時間差不多該睡覺了，在顏媽媽的催促下，將書本合上。

　　她剛躺下後不久，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了。

　　顏嫿打開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電話號碼，雖然有些疑惑誰給她打電話，依然接通了。

　　「你好，我是顏嫿。」

　　那邊沉默了會兒，才傳來一個男聲：「我是祁澤。」

　　「……」

　　顏嫿：=a=！這是什麼節奏，祁澤怎麼會知道她的手機號？

　　說來也挺那啥的，顏嫿雖然和大夥一起出去玩，但是除了檀紫瓊、覃明天和蘇重浚，不僅沒有其他人的電話號碼，他們也沒有自己的，因為平時只要他們叫上檀紫瓊了，絕對會有她的份，久而久之，大伙有什麼活動，直接通知檀紫瓊就行了。

　　「你怎麼有我的手機號碼？」顏嫿奇怪地問道。

　　「胖子給的。」

　　「哦。」顏嫿無話可說。

　　「我爺爺想問你，你現在還疼麼？」少年繼續問道。

　　顏嫿聽明白了，原來是祁爺爺讓他打過來的，便心平氣和了，說道：「先前醫生給打了止痛針，不疼了，幫我謝謝你爺爺，讓他不用擔心，我很好。」

　　「嗯，沒事，若不是你，我爺爺他……你不用和我客氣，有什麼需要要就和我說吧。」

　　聽到手機對面的少年那麼大方的話，顏嫿又驚訝了，越來越覺得這樣的祁澤怎麼和印象不相符呢？那些女生不是說，他不僅說話刻薄愛埋汰人，而且從來不搭理女生的麼？哦，對了，她救了祁爺爺，為了相依為命的爺爺，所以他感謝自己，才會態度大變。

　　顏嫿自以為理解了，當下便客氣地道：「知道了，若是有事，我會麻煩你的。」

　　她這麼說時，並不知道對面的少年原本因為忐忑而抿緊的唇翹了起來，心情顯然很好，根本捨不得掛斷電話了，可惜他再不捨，卻因為不知道女孩子的喜好扯不出和她共同的話題，最後只能有些沮喪地掛斷了。

　　顏嫿掛了電話後，心情有點兒微妙。

　　雖然說，她現在一心放在明年的高考上，沒有想過異性和戀愛的問題，即便知道未來的自己和祁澤結婚了還生了個兒子，卻因為現在的現實問題及和祁澤並不熟悉，沒有想過和他發展什麼感情的事情。可是，不管怎麼說，她其實仍是受到未來的影響，想過可能會和他結婚的事情。

　　原本，她覺得那些事情會如未來的自己說的那樣，要等到大學畢業後，才會有可能發生，會考慮和祁澤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可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開始莫名其妙地和祁澤有了交集，甚至事情已經和未來的發展不一樣了。

　　怎麼辦？

　　「阿嫿，怎麼還不睡？」顏媽媽刷的一下拉開床簾，看到女兒在瞪著手機看，說道：「醫生說，你現在應該多休息。」

　　「哦，知道了，媽，我現在就睡了。」顏嫿急忙說道，將手機關機，然後放到床頭櫃上。

　　顏嫿躺回床上，胡思亂想了會兒，終於閉上眼睛睡覺。

　　＊＊＊＊＊

　　顏嫿再次醒來時，是疼醒的。

　　她睜開眼睛，看到依然是醫院，可是陪床的人卻變成了——一個男人=口=！

　　英俊成熟的祁澤。

　　昨天是少年祁澤，今天是青年祁澤，絕逼要精分的節奏啊！

蔡仲子

　　☆、第四十四章

　　顏嫿覺得自己要精分了，估計面前的男人也覺得自己要精分吧，畢竟任誰一覺醒來看到同年齡的妻子瞬間變成個青蘋果一樣青澀的少女，也覺得自己快要精分了。

　　男人目光微妙地看著她，見她皺著臉，以為疼痛，問道：「你沒事吧？很痛？」

　　顏嫿深吸了口氣，她看了下環境，確實是醫院的病房，幸好這間病房是高級病房，只有自己一個人，不用擔心有人進來看到未來的自己縮水了。然後又看向自己打著石膏的腿，覺得自己有點兒不太能接受，「怎麼未來的我也受傷住院了？難道也出了車禍？」

　　「也？」男人目光微微一變，抿緊唇，說道：「阿嫿昨天早上在公司的樓梯不小心摔了，進了醫院。你那邊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想到一個可能，手有些發顫。

　　顏嫿皺起眉頭，看著自己的大象腿，又看向床邊雙眼泛著血絲，顯得很憔悴的男人，顯然他昨晚沒有睡好。

　　「睿睿呢？」顏嫿不答反問。

　　「送去給你媽媽照顧了。」男人的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顏嫿頂不住了，撇開臉，嘟嚷道：「我昨天翹課去了xx路口，拉了你爺爺一把，然後摔骨折了。你爺爺沒事，昨天下午還給我煲了老鴨湯呢。」

　　男人怔然，一瞬間，他的表情讓顏嫿看得差點忍不住跟著難受得想要掉眼淚。

　　果然，祁爺爺對他的意義是不同的。

　　顏嫿撓了下臉，未來的自己為了他做到這種程度，他們的感情真的這麼深刻麼？顏嫿看著別開臉的男人，又想起了昨晚打電話給她的少年祁澤，心裡莫名地湧起一種感情，整顆心都變得軟軟的。

　　好吧，她是有點兒聖母了，只要想到那個說「有什麼需要就和我說」的少年祁澤，就覺得自己摔了條腿卻救下祁爺爺十分值得。她可不想將來祁澤也和這個男人一樣，後半生充滿了遺憾。

　　幸好，男人的自控能力很強，他的失態只是一會兒，很快便控制好情緒。

　　顏嫿目光游移，沒有看他，表示自己並沒有看到他失態的樣子，讓他不必太介意，這是人之常情的。

　　男人看到她的模樣，忍不住微微一笑，說道：「我就知道，兩個世界雖然是平行世界，但是你們到底是同一個人，你在那邊摔傷了，這邊的阿嫿也跟著一起傷了，不然也不會輕輕摔一下就摔得這麼嚴重。」說著，他歎了口氣，心裡遺憾自己的少年時期，如果顏嫿當時也能穿越到未來，能救下爺爺多好？

　　不過，也可以說明，或許上天厚愛的是平行時空的另一個自己。

　　雖然有些心疼顏嫿為自己做的一切，可是若是出於她的關心愛護，男人依然領情，甚至無法因此而責罵於她不愛惜自己，所以心情十分複雜。

　　顏嫿看向他，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果然就算是平行時空，但是不管哪個世界的自己生病了或受傷了，都會反饋給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先前未來的自己感冒發燒，她也跟著感冒發燒；而這次她為了救祁爺爺摔斷腿，未來的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摔斷了腿。

　　顏嫿輕咳一聲，吸引男人的注意力後，組織了下語言，說道：「那個，我想問一下，當年你轉學的原因，是因為祁爺爺麼？」

　　「嗯。」男人淡淡地說道，「那場車禍，死了兩人，還有一個人重傷，後來辦了爺爺的喪事後，高三下個學期我便轉學到s市了。參加完高考後，我媽叫我去了德國讀大學——對了，她和我爸離婚後，改嫁到德國了，直到大學畢業，我才回國。」

　　原來是這樣，顏嫿終於弄明白了，果然是因為祁爺爺去世。

　　「咳，那個，現在祁爺爺沒事，你……祁澤還會轉學麼？」

　　男人有趣地看著她，見她面露尷尬的樣子，說道：「不一定，我媽這些年一直希望我能去她那邊。」

　　顏嫿「哦」了聲，然後便不吭聲了。

　　男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問道：「你要不要吃早餐？我去給你買早餐。」

　　顏嫿看了下時間，搖了搖頭，「我想繼續睡，就不打擾你們了。」說著，她小心地躺下，然後閉上眼睛。

　　＊＊＊＊＊

　　顏嫿還未睜開眼睛，便聽到刷的一聲拉窗簾的聲音，然後是一陣刺目的光線直刺眼皮，讓她有些不舒服。

　　「媽……」她含糊地叫道，「別開窗簾，刺眼。」

　　顏媽媽只得又將打開的窗簾半掩起來，對她道：「醒了麼？你爸爸呆會就送早餐過來了，有你喜歡喝的皮蛋瘦肉粥和小籠包、蝦餃。」

　　「沒胃口……」

　　顏媽媽扶著她起身，幫她將亂蓬蓬的頭髮梳了梳，勾到她耳後，露出她的臉，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想對女兒說，明年高考成績不好的話，咱們再復讀一年，別將自己逼成這樣。別人家的女孩子在這種時候，胃口大開，一天吃幾頓都填不飽，為啥她家丫頭卻有點兒厭食症呢？醫生說這是壓力太重的原因，可是他們夫妻倆從來沒給過她壓力啊。

　　在顏爸爸到來之前，顏嫿在顏媽媽的幫助下，刷牙洗臉清潔自己，又換上一件稍厚的衛衣，下身是一條裙子——恐怕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要穿裙子了。

　　顏爸爸過來後，第一時間便問道：「今天怎麼樣？腿疼不疼？」

　　顏嫿懨懨地喝著粥，「沒有昨天那麼疼了，只是不能動，難受。」

　　顏爸爸又摸摸她的腦袋，安撫了幾句，顏嫿心裡終於好受了點兒。

　　早上醫生來檢查過後，又交待了些注意事項，便對他們說下午可以辦手續出院了，到時候在家裡休養，等兩個星期後再到醫院來拍片檢查下情況。至於拆石膏的問題，依然是那句話，等一個月後看情況，就算拆了石膏，也不一定能正常行走。

　　顏嫿覺得有點兒悲催，終於明白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的意思。

　　果然她起碼要三個月後才能正常行走。

　　中午，祁爺爺和祁澤一起過來了，祁爺爺從家裡帶了煲好的湯過來，而祁澤則是直接翹課過來。

　　「你翹課？」顏嫿吃驚地道。

　　祁澤瞥了她一眼，「我沒翹課，已經和老師說明情況了，而且今天我也和老師請好假了，以後每天下午我可以提前一個小時離校，到時候會去找胖子幫忙拿你們班的習題和試卷過來給你。」

　　顏嫿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你班主任答應了？」這麼爽快？

　　「嗯。」祁澤冷淡地點頭，並沒有解釋什麼。

　　雖是如此，但是顏嫿覺得他的班主任可能會被他弄得很心塞，對於一個成績優秀的好學生，那是打不得罵不得的，特別是這個學生還是個能為自己掙面子的年級第一的優秀學生，那簡直是老師們的心肝寶貝。如果祁澤因為這事情使得他的成績下滑，恐怕高三（3）班的班主任一定會恨死自己。

　　見顏嫿一臉懷疑地看著自己，祁澤清了清喉嚨，說道：「你不用想太多。」

　　不，她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他的班主任挺可憐的罷了。

　　「其實，你也不必這樣，若是導致你的成績下滑……」

　　「不會。」祁澤打斷她的話，「我和班主任保證過了，會保持好成績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他都說到這程度了，顏嫿只能閉嘴。

　　等顏媽媽將祁爺爺拿過來的湯盛在碗裡送來給她後，祁爺爺笑瞇瞇地問道：「顏嫿，腿還疼麼？」

　　似乎長輩們第一句話都喜歡問她腿疼不疼，今天早上顏爸爸第一句話是這樣，老家的親戚打電話來也是這麼問，現在祁爺爺也是這麼問。顏嫿依然回答道：「祁爺爺放心，不疼了。」

　　就在她這麼說的時候，床前的祁澤伸手在她石膏腿上戳了下，懷疑地問：「真的不疼？」

　　雖然裹著石膏，但是少年的動作依然讓她驚了下，吃驚地瞪大眼睛看他。

　　祁澤也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事情，頓時表情一僵，然後默默地回視她，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一臉平淡。

　　摔，你以為你一臉平淡我就看不出你的耳朵紅了麼？少年仔，你敏感的小耳朵出賣你啦！

　　顏嫿瞪了他一眼。

　　下午，辦理了出院手續後，顏爸爸抱著顏嫿，顏媽媽拎著東西，再加上祁家祖孫，一起開車回了顏家。

　　顏嫿坐在家裡的客廳沙發上，看自家爸爸媽媽熱情地招待上門來的祁爺爺，總覺得好怪異。雖然說她是救了祁爺爺不假，可是祁爺爺並不需要這麼惦記啊，話裡話外稱讚她就算了，怎麼短短時間就和她爸爸媽媽聊起了當年的事情，越聊越投契呢？難道你們不是有二十年的年齡代溝麼？

　　而且，這次祁爺爺過來顏家做客，可不是兩手空空，還帶了很珍貴的禮物，除了市場上都買不到的珍雕木雕工藝外，還有各種專門給顏嫿買的營養品等禮物，出手很大方闊綽，和他樸素的外表一點也不搭。

　　顏嫿覺得，恐怕祁家以後為了感謝她救了祁爺爺，還會有很多後續，這麼一想，嘴角就有些抽搐。

　　後來的事情證明，她的直覺果然是對的。

　　「要不要喝水？」

　　顏嫿僵硬地轉頭，看向堂而皇之地進入她家，然後坐在她對面，問她要不要喝水的少年，機械式地搖頭。

　　「要不要上廁所？」

　　「……不要！」

　　「看書？」

　　「可以。」

　　接過祁澤遞來的一本讀者月刊，顏嫿直接當駝鳥，不想理會這種詭奇的情況了。

　　相對她的逃避，祁澤在心裡暗暗地為自家爺爺的行動力點贊，經過幾次見面及相處，他將顏氏夫妻的性格摸得差不多了。嗯，是對與人為善的夫妻，同時也熱情好客，十分尊敬老人，有點小市民心態，卻無傷大雅，本質上仍是帶著鄉下人特有的純樸性情，十分難得。

　　或許，也只有這樣的夫妻，才能養出顏嫿這樣乖巧體貼又有點兒保守的女兒吧。

　　在知道祁爺爺是民間有名的木雕大師時，顏爸爸十分激動，他雖然不搞藝術，但是因為工作的原因，顏爸爸偶爾也會接觸一些種行業的人士，也聽說過祁爺爺的名字。

　　顏媽媽不關心這種藝術的東西，但是見丈夫這麼激動，顯然祁爺爺是個有身份的藝術工作者，顏媽媽頓時覺得祁家十分高大上，於是態度又轉變了下，變得更客氣了。

　　顏媽媽客氣的方式是留人家在家吃飯，殺雞殺鴨地款待=。=！

　　顏嫿用月刊掩了掩臉，有點兒不想看這副相親相愛一家人的戲碼。

　　等顏朗下午放學回家，看到祁家祖孫二人已經光明正大地進駐到自己家裡了，頓時心情也和他姐一樣微妙，甚至看到祁澤和他姐一起無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時，這種心情更難言了。

　　啊啊啊！為毛他有種以後他們家一定擺脫不了祁家祖孫的可怕想法？

　　這種可怕的想法在祁爺爺送了顏弟弟一組精緻的戰馬木雕時，瞬間被他拋在了身後，爺爺長爺爺短地跟在祁爺爺身後，好奇地詢問他關於木雕的事情，聽得一臉驚歎，看起來就像個沒見識的鄉巴佬。

　　顏嫿咧了咧嘴，果然蠢弟弟不可靠。

　　很快檀紫瓊也過來了，她將顏嫿放在學校裡的課本習題及相關資料都送過來，可以說，顏嫿可能在未來一個月時間內都在家裡自習了，所以那些留在學校的書自然要弄回家方便她自習了。

　　檀紫瓊將顏嫿的東西用一個紙箱裝著，用她的電車送過來，原本她是打電話叫顏朗下樓幫忙搬的，可誰知下來的人卻是祁澤。

　　「祁帥哥，你怎麼過來這麼早？」檀紫瓊驚訝地道。

　　祁澤彎腰將那一箱書抱了起來，輕輕鬆鬆的樣子，讓檀紫瓊頗有些嫉妒，她先前搬時覺得重死了，可是人家卻輕輕鬆鬆地搬起來了，果然人比人氣死人。

　　「我請假過來的。」祁澤隨意地道，沒有解釋太多。

　　祁澤將那一箱書搬進顏家，廚房裡正在忙碌的祁媽媽見狀，不待顏嫿開口，就道：「阿澤，將它送去書房就行了。哎呀，檀子，今晚就在這裡吃飯吧，人多熱鬧。」瞧瞧，不過一個下午，已經改口叫人家小輩為「阿澤」了。

　　檀紫瓊也不見外，高聲應了一聲，和祁爺爺、顏爸爸打了招呼後，便跑到坐在沙發上的顏嫿身邊，朝她擠眉弄眼，小聲道：「怎麼回事？祁爺爺和祁澤怎麼在這裡？」

　　顏嫿攤手，「送禮物過來感謝的，我爸媽好客，就變成這樣子了。」

　　檀紫瓊很快表示了理解，以顏家父母的性格，確實會變成這樣。

蔡仲子

　　☆、第四十五章

　　等客人告辭離開時，天幕已經大暗了。

　　祁爺爺對送他們出門的顏氏夫妻道：「阿嫿這孩子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便由阿澤來給她輔導功課吧，阿澤的數學和英語都不錯，在這兩科幫得上忙。」

　　這事祁澤先前已經說過了，祁爺爺現在再說一遍，不過是表明態度，顏爸爸笑道：「那就麻煩阿澤了。」

　　祁澤矜持而禮貌地道：「顏伯伯太客氣了，並不麻煩，我還要謝謝顏嫿救了爺爺呢。」

　　祁爺爺笑著看了孫子一眼，又和顏氏夫妻說了幾句話，終於離開了。

　　這一天的相處，顏氏夫妻熱情好客，並不將祁氏祖孫當成外人看，就如同對一個普通的老人，因為這次的事情結下的一次緣份罷了。顏氏夫妻的性格便是這樣，在他們的觀念裡，既然有緣，那就結個善緣，祁爺爺特地過來感謝顏嫿的救命之恩，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也無什麼怨尤，以平常心來款待，結交個朋友，並沒有圖什麼。

　　就是這麼簡單罷了。

　　也因為顏氏夫妻這種簡單的行為，祁爺爺不由得高看幾分。

　　等祁家祖孫離開，檀紫瓊也跟著離開。

　　顏嫿因為腿上不便，並沒有出來送客，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無聊地轉著電視台，卻沒有心情看，等到去送客的父母和弟弟回來，顏嫿忍不住道：「爸、媽，他們走了？沒說什麼吧？」

　　顏媽媽走過來，幫她倒了杯水，隨意地道：「能說什麼？不就是說以後祁澤放學後過來幫你輔導功課！你啊，別給自己太多壓力，小小年級的，也不怕壓出病來，我們又不求你登天摘月，想那麼多做什麼？」

　　顏嫿無語，老媽說話總是這麼不客氣。

　　顏爸爸坐下，也跟著說道：「我看阿澤那孩子挺不錯的，雖然父母不在身邊，可是祁老叔將他教得挺好的，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上次他來咱們家，我就覺得他談吐不錯，懂得也多，以後定然有前途。」

　　祁爺爺既然真心和顏家相交，所以也提了下自己家的事情，雖然不是將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來了，但是瞭解了祁家的事情後，顏氏夫妻也覺得對人家家裡有個瞭解，知道是正派人，交這個朋友也不錯的。

　　顏爸爸對祁澤也挺欣賞的，覺得這是一個挺有想法的小伙子，並不像那些在校生一樣單純，反而頗有自己的見地，在他這樣的年齡，算得優秀了。當然，祁澤現在還是一個高中生，沒有生活經濟上的壓力，顏爸爸也不會對這樣的年輕人太苛刻。

　　顏朗正在欣賞祁爺爺送他的戰馬，聽到父母的話，撇了下嘴道：「爸，你這麼誇他，不會是想讓他做你的阿郎吧？」

　　顏媽媽一巴掌呼到他後腦勺去，「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不過拍完了兒子，自己卻道：「祁澤這孩子看著不錯，如果他喜歡我家阿嫿，也未嘗不可。」

　　「媽！」

　　「老媽！」

　　顏嫿和顏朗姐弟倆震驚地看著他們家突然變得開明的老媽，這話簡直不像是保守的顏媽媽說的。

　　顏媽媽撇了眼自家這對蠢兒女，哼道：「做什麼做什麼？我說得不對麼？有什麼奇怪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孩子這輩子總是要結婚的，未來的事情可難說，如果阿嫿以後有看對眼的，等她大學畢業就結婚我也不會說什麼。女孩子的青春等不得，不趁著年輕佻個好的，難道等以後老了再去挑麼？到時候只有男人挑你的份了，指不定也挑不到好的！」

　　說著，顏媽媽開始收拾茶几，又繼續嘮叨道：「如果是阿朗我就不會在意了，男人遲點結婚也沒什麼，反正等得起，而且是越老越吃香。女孩子可就不同了，我可不希望以後留個老閨女在家裡，會被祖宗們嘲笑的……」

　　「媽！」顏嫿受不了地打斷她，「你未免想得太遠了！」

　　「對！」顏朗猛點頭支持自己姐姐，「還有，你們怎麼能答應讓祁澤到家裡來？難道你們不擔心他和老姐日久生情，讓老姐早戀啊？」

　　「哎喲，那也得他看得上阿嫿才行？我看他只是為了感謝阿嫿救了他爺爺，所以才會熱心幫忙罷了，不然你以為人家會願意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過來啊？」顏媽媽不以為意，將桌面上的垃圾丟進垃圾筒，睨向自家那對蠢兒女，「你們未免想太多了。」

　　顏嫿姐弟簡直要崩潰了，這一定不是他們家老媽！誰家老媽會這麼打擊自己孩子的？

　　「爸！你看媽竟然這樣說！」顏朗差點蹦蹦跳，覺得過去十幾年的觀念被他老媽一朝給顛覆了——其實已經顛覆過很多次了。

　　顏爸爸笑呵呵地看著老妻和兒女的互動，等孩子找他理論時，方道：「別聽你媽亂說，阿嫿以後留到三十也是一枝花。」

　　「狗尾巴花麼？老顏你不要亂說誤了我女兒啊！」顏媽媽大嗓門地叫起來。

　　「那是月季花，怎麼是狗尾巴花了？」顏爸爸笑道：「這事就不用擔心了，我相信咱們家阿嫿是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早戀不早戀的，能處理好。」

　　顏朗簡直無語了，這是什麼父母啊，簡直是不負責任。

　　晚上，等顏嫿洗漱完後，躺到床上準備睡覺時，顏朗又晃了過來。

　　「姐，那個祁澤你小心點，別被騙了。」顏朗特認真地說。

　　顏嫿有點兒愣，「我要小心什麼？被騙什麼？阿朗，你好像不太喜歡他，你不是很喜歡祁爺爺送的戰馬木雕麼？我今天可是看你祁爺爺長祁爺爺短地叫個不停哩。」顏嫿不客氣地埋汰自家蠢弟弟。

　　「祁爺爺歸祁爺爺，他歸他，不能混為一談。」顏朗撇嘴道，「我還不是擔心你一個女生被騙？」

　　「你真的想太多了！」顏嫿實在是無語，不說她現在對祁澤沒啥曖昧的男女感情，光是未來的事情，讓她覺得，祁澤應該不會是那種騙人感情的男人吧？

　　顏小弟見她不以為然，頓時覺得自己對牛談情一樣，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若不是這個是他姐，他是顏家的男人，他也不會擔心自家姐妹這種事情，一個男人這麼婆婆媽媽的，他也不喜歡好不？

　　等亂操心的弟弟離開後，顏嫿莫名其妙地歎了口氣，看了下自己的大象腿，然後躺下睡覺。

　　＊＊＊＊＊

　　再次醒來，顏嫿木木地看著床前的男人，然後又看了看周圍，未來的自己也已經出院了。

　　其實顏嫿並不是出車禍，當時拉了祁爺爺一把，可以說是因為躲開撞來的車，平地摔倒的，若是在平時，她覺得不就是摔了一跤嘛，有啥的？可是特麼的莫名其妙地在平地摔了個大腿骨折。

　　或許，這應該是她改變未來的懲罰吧？

　　幸好也不算是太嚴重，所以連住院也不久，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阿嫿摔得並不重，不過可能是受到你那邊的影響，大腿骨折……可能要養幾個月了。」

　　顏嫿哦了下，抬頭瞄向男人，問道：「你不用去上班麼？」

　　他去倒了杯溫開水給她，說道：「早上遲點出門也不要緊。」

　　顏嫿很快明白了，人家是老闆，老闆翹班，誰敢說？

　　男人發現她誤會了，不過沒有解釋，而是照顧她洗漱過後，又去端了早餐過來給她。

　　「睿睿呢？」顏嫿扭頭四處看。

　　「還在睡。」男人解釋道，「這兩天他在媽媽家，沒有見到你鬧得有點凶，媽媽說他休息不好，我讓他多睡一會。」

　　顏嫿聽得心裡軟軟的，覺得自己這次摔傷，好像有點連累未來的自己了。

　　吃了早餐後，便開始吃藥，然後男人才將睡眼朦朧的小傢伙從隔壁客房抱過來。

　　「媽媽~~」

　　小包子站在床前的凳子上，小胖手撐在床沿上，探著身子嘟著嘴往她臉上湊。顏嫿笑著讓他親，直到小傢伙親夠了，終於精精神神地讓他爸爸抱下去換衣服洗臉之類的，不過其間一直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明顯是被這兩天不見父母的事情給嚇著了。

　　這麼黏人的小傢伙實在是讓人心都軟了。

　　因為腿上不方便，所以顏嫿一直坐在床上，看著男人忙上忙下地伺候一大一小，仔細地觀察著，以她的閱歷，覺得這男人的舉動沒有絲毫不耐煩或是應付。未來的祁澤是這樣的，那麼她那邊的少年祁澤說過來給她輔導，願意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應該也是出於真心的吧？

　　不管這份真心是不是建立在感謝她救了祁爺爺的份上，只要是真心實意的就行了，所以顏嫿覺得，自家蠢弟弟果然是太操心了。

　　男人利索地將兒子打理好後，將他往床前的小凳子上一塞，便去端他的早餐過來，遞給顏嫿喂。

　　小睿睿雖然是個挺能折騰的孩子，可是某些時候也很讓人省心，至少現在顏嫿只能坐在床上餵他吃東西時，他便乖乖地坐在床前，張著嘴一副求投喂的樣子，根本不用太費心。

　　顏嫿邊給未來兒子餵食，邊和男人說她那邊的情況。

　　「以後我可能會天天睡一覺過後都過這邊來了，到時候我會盡量調整睡眠狀態，不會太打擾你們的。」顏嫿安慰道，這也是今天她沒有及時睡覺的原因，和他說明一下情況。

　　男人淡淡地點頭，沒有對此發表什麼看法，不過以顏嫿這段時間對他的瞭解，他應該很快會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安排好一些事情，免得她這副樣子讓人看到。

蔡仲子

　　☆、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下午，祁澤果然在下午四點半左右到了顏家。

　　因為顏嫿摔傷腿的原因，顏媽媽不再陪著顏爸爸去工地，而是呆在家裡照顧女兒，聽到鈴聲響時，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打開門看到門口背著男式背包，手裡還拎著書的祁澤時，有點兒意外。

　　「伯母，下午好，我過來給顏嫿補習，打擾了。」祁澤禮貌地叫喚，同時難得地露出一個笑容。

　　長得帥氣又有禮貌的乾淨少年絕逼是中年婦女們的剋星，顏媽媽當場笑得見牙不見眼，熱情地將他迎進來，邊說道：「是阿澤來啦！現在還沒放學吧？怎麼來這麼早？會不會耽擱你的學習啊？其實你放學後直接過來就行了，不必特地提前……」

　　「伯母放心，不會的。而且我到這裡，也可以一起和顏嫿學習，就像平時的學習小組一樣。」

　　聽了少年的解釋，顏媽媽笑得更開心了，只要沒有麻煩人家就好。

　　祁澤進了顏家，在玄關處換上了一雙室內拖鞋，目光便不著痕跡地往室內掃去，玄關對著大廳，可以看到廚房還有大廳對出去的陽台。大廳裡的電視機開著，但是沙發上沒有人，少年猜想著，可能顏嫿現在應該在她房間，或者在書房吧……

　　從離開校園開始，就開始心情激動的少年此時面上卻是一片平穩淡然，將自己的小心思掩飾得分毫不洩。顏媽媽見他穩重的樣子，心裡不免又有些喜歡。

　　「阿嫿在書房，你直接過去就行了。」顏媽媽說著，自己進廚房給他泡茶。

　　祁澤來過顏家兩回，也去過顏家的書房，所以並不需要主人帶路，自己走上室內的第二樓，二樓有三個房間，這裡住著顏嫿姐弟外，還有一間是書房。

　　書房的門沒關，祁澤走近書房時，呼吸又有些紊亂，他深吸了口氣，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後，終於表情平靜地邁步走過去。

　　敲門的聲音響起，正在抄寫英語作文的顏嫿抬頭，便看到書房門口站著的少年，他一隻手抱著書，一隻手放在門板上敲著提醒自己。他應該是放學就直接過來了，身上穿著二中的校服，白色的襯衫和墨色西裝褲，整個人看起來有少年的乾淨清朗氣質，又有接近成年男人的修長身段，看起來有點兒瘦，卻不顯得柔弱。

　　可以說，光是長相和身段，便可以打上九十五分，剩下的五分是因為他還是個有些青澀的少年。顏嫿見過他青年時期的模樣，整個人就像散發著濃濃荷爾蒙的人形春月藥一般，是個魅力十足的成熟男子。

　　想到這裡，顏嫿又有些不自在，不過很努力地板正臉色，平靜地道：「你來啦，這裡坐吧。」

　　祁澤走進來，將背包放到書桌上，然後坐到她對面。

　　因為安靜的空間裡只有彼此，存在感太強了，兩人心裡都有點兒不自在，但是面上卻努力做出一副很平靜的樣子。如果是平時，以祁澤的敏銳，一定能發現她的異樣，可惜現在他自己也有點那啥，於是兩個人都自以為對方看起來其實很平靜。

　　或許他（她）根本對自己沒什麼感覺吧……

　　「這些試卷是胖子交給我的。」祁澤從背包裡拿出幾份試卷遞給她，「還有，這是胖子和檀子的隨堂筆記和今天你們班的上課內容，裡面有一張你們班新的課程表。」

　　「謝謝。」

　　顏嫿朝他道歉後，便開始翻開他帶來的東西，試卷的話，語文、數學、英語和文綜竟然都有，看來今天的課應該是隨堂考試吧。再看了檀紫瓊寫下的課堂內容，果然不出她所料，老師們有時候喜歡隨堂抽查考試，然後下課對答案，下節課講解學生挑出來的難題之類的。

　　顏嫿邊看邊思索著，雖然現在在家休養，但是她每天的作息時間已經固定，根本沒法睡懶覺之類的，按時起床，然後除了吃飯和休息，一整天時間都耗在了學習上。今天一天她已經大致地將自己的學習時間規劃了下，也同時採取了其他措施以保證就自她在家自學，也能跟得上大部隊……

　　就在這時，顏媽媽端了一壺泡好的茶過來，這茶是顏爸爸去外省出差時捎帶回來的，裡面的材料多以各類的花為主，卻不是女孩子們喝的那種養顏的花茶，據聞是一種類似於藥茶，長身體的青少年和學生喝最好。

　　「來，你們先喝杯茶。」顏媽媽將托盤放下，給祁澤倒了杯茶。

　　「謝謝伯母。」祁澤唇角邊的笑容恰到好處。

　　顏嫿抽空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個少年雖然還青澀著，但是當他想要討好一個人時，讓人很難拒絕，根本沒有在學校裡時面對同齡人的那種讓人恨不得扁一頓的嘲諷嘴臉，難道是因為他尊敬長輩，所以才表現得特別的禮貌乖巧？

　　顏媽媽送茶送水果送點心過來，笑瞇瞇地看了看坐在書桌前的兩人，然後叮囑了幾句，便不打擾他們了。

　　祁澤喝了口茶，發現這茶的味道很淡，有點兒花的味道，又有水果的味道，等嚥下喉嚨後，舌蕾開始回甘，挺不錯的。

　　喝了半杯茶後，他的心情也平靜了一些，覷了顏嫿一眼，清清喉嚨，開口道：「你今天覺得怎麼樣？腿還疼麼？」

　　「今天是第三天啦，只要不挪動到它，自然不疼。」顏嫿回答道，同樣也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瞼，「你提前離校，是你們班的班主任給你批了假條麼？」

　　「對，已經存放在門衛那裡了，以後我每天提前離校，只要和門衛說一聲，不會被阻攔。」

　　「哦，原來是這樣。」

　　說了兩句，便沒話可說了。

　　兩人心裡都有點兒捉急，誰讓他們平時不熟悉呢，就算這段時間因為學習小組的原因見面多了，可是他們身邊一大群人，兩人根本沒機會接觸，更不用說湊到一塊說什麼話了。說來可恥，明明那麼好的機會，兩人處得仍像個陌生人一樣。

　　顏嫿暗暗掰了下手中的圓珠筆，心裡有些猶豫，直到攤開面前的試卷後，終於下定決心。

　　算了，先學習吧=v=

　　顏嫿先寫數學試卷，寫完後再對照答案，然後挑出其中無法破解的難題，由祁澤幫她講解。

　　等顏嫿發現祁澤只要看完題，根本不用怎麼思考，便能馬上例出相關的數學公式，開始為她講解題目，讓顏嫿首次意識到，理科班年級第一果然不是蓋的。而且，相比於理科班，文科班的數學難度比較低，於他而言，還真沒什麼困難。

　　果然人比人氣死人啊！顏嫿挺羨慕理科班那些怪才，當年若不是她的物理成績實在是拿不出手，不然她其實挺嚮往進理科班的。

　　時間過得很快，正在一個人講解一個人傾聽時，突然響起一陣咚咚的腳步聲，將認真的兩人都驚醒，同時抬頭看向門口，便見到莽莽撞撞地跑過來的顏朗。

　　看看時間，原來已經是顏朗放學回家的時間了。

　　顏朗看到湊坐到一起的兩人——由於要講解，所以祁澤挪到了顏嫿身邊的位置坐下——眉頭馬上皺了起來，連秀氣的臉龐也皺在了一起，拖著聲音道：「我回來了，你們在做什麼？」

　　「在學習啊！」顏嫿理所當然地道，「既然回來了，就過來一起寫作業，寫完作業再去玩遊戲。」

　　若是往常，顏弟弟一定會先將書包一丟，去霸佔著電視鏈接網線玩遊戲等吃完晚飯後再花兩個小時寫作業也不遲，可是這會兒竟然悶不吭聲的坐下了，將塞進背包裡的作業拿了出來。

　　對於他的自覺，顏嫿不由得有些滿意。

　　祁澤事不關已，無視蠢蠢的顏家弟弟投來的防狼目光，拿筆在空白的草稿紙上寫下一連串的答題公式，繼續剛才的事情。

　　將數學試卷上的幾道晦澀的難題解答完後，顏嫿對祁澤道了聲謝謝，開始慢吞吞地將試卷放進了夾子裡夾著，方便以後複習時查看，又偷偷看了祁澤一眼，咬了咬牙，對顏朗道：「阿朗，幫我去叫媽媽過來。」

　　蠢萌的顏弟弟疑惑地看著他姐，「叫老媽做什麼？你想喝水麼？」

　　蠢弟弟你能不能不要問了？顏嫿又看了祁澤一眼，發現他也疑惑地看向自己，臉皮差點不爭氣地黑成了晚娘臉，覺得男生就是粗神經的代表。

　　「去叫媽媽過來就是了，囉嗦什麼！」

　　顏朗不知道她怎麼發脾氣了，不過那軟軟嗲嗲的聲音真沒殺傷力，根本沒放在心上，他起身到書房門口叫道：「媽媽，姐姐叫你過來一下。」

　　顏媽媽此時正在廚房裡忙活，聽到樓上的聲音，應了一聲，便擦乾淨手上的水漬過來了。

　　「阿嫿怎麼了？是不是要上廁所？」

　　「……」

　　顏嫿：qaq老媽你能不能不要在男生面前說得那麼直白？你讓你女兒的臉往哪兒擱？

　　聽到顏媽媽的話，兩個少年的表情很微妙地同步了，差點忽略了這個問題。

　　生活不像小說或者電影般表現出來的那般一切都是美好的，而是由吃喝拉撒等小事組成的，特別對於一個腿腳不便的人來說，生活中的小事簡直是個悲劇。顏嫿已經不想看祁澤的表情是啥樣的了，她憋到現在覺得自己再不去廁所解決一下自由落體問題，絕逼會將膀光憋壞的。

　　祁澤見顏媽媽要扶著顏嫿到輪椅上，自動站起身來，說道：「伯母，讓我來吧。」

　　顏朗一見便急了，「姐，我扶你。」也跑過來，扶著顏嫿坐到輪椅上。

　　顏嫿已經自暴自棄了，反正生活不就是由吃喝拉撒等小事組成的麼？在男生面前表現出來又怎麼了？難道他們不需要吃喝拉撒？

　　等輪椅被人推到衛生間後，她板著臉，將他們轟了出去。

　　「姐，你自己能行麼？」顏朗懷疑地道：「這兩天一直不是爸爸抱著你去解決的麼？」

　　「閉嘴！」

　　祁澤看她的表情實在不怎麼好，再看引得她生氣而不自知的顏弟弟，再次覺得這少年實在是個蠢萌。他心裡忍著笑走出去，回想著她變來變去的臉色，雖然極力掩飾了，可是仍覺得挺可愛的。

　　糟糕了，為什麼突然覺得連她生氣的樣子都覺得很順眼呢？他沒有這麼癡漢吧？

　　明明以前只是覺得喜歡她，每次見到她時就會腦袋空白，不知道說什麼，現在突然在意起她的一舉一動來，那麼仔細觀察，觀察過後還要在心裡寫份觀察心得什麼的……少年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沒法救了。

　　他還能搶救一下麼？

　　顏嫿只是一條腿打了藥膏，另一條腿可是好好的沒什麼事情，除了剛開始因為不習慣使用一條腿而不方便需要人照顧外，現在過了三天儼然習慣了單腿使力，很多事情便能一個人自理了，最多也只需要顏媽媽幫忙搭把手罷了。

　　她很快便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要，臭著張臉出來，卻見門口站著的兩個少年，臉皮又抽搐了下。

　　「老姐……」

　　「推我回書房。」顏嫿戳斷了蠢弟弟的話，又朝廚房的方向喊道：「媽媽，我有點餓了，想吃水果布丁。」然後不理會蠢弟弟，對推著輪椅的少年道：「我媽媽做的布丁很好吃，你也嘗嘗。」

　　祁澤突然心情很好，唇角隱隱流露出一絲笑容：「謝謝。」

　　跟著他們回書房的顏朗突然發現，自家蠢姐姐竟然對人家少年和顏悅色了，這是事情將要危險的節奏啊。可惜他先前因為太過隨意和習慣，惹著了蠢姐姐生氣，想搞點破壞，都不知道怎麼搞，不禁歎了口氣。

　　祁澤直到吃了晚飯才離開顏家。並非他想留在這裡蹭一頓，而是顏媽媽那熱情的勁兒，簡直讓人消受不了，根本無法拒絕。

　　祁澤覺得，或許他應該改變一下態度，不然還真是無法應付顏氏夫妻的那種純樸的熱情。

　　想著，祁澤站在小區下面，抬頭看向顏家的那棟房子，夜色中，屬於顏家的陽台上洩出橘黃色的燈光，對他而言，十分具吸引力。

　　看著看著，突然讓他生起一種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念頭。

　　他希望，以後能以另一種身份，光明正大地踏進顏家。

蔡仲子

　　☆、第四十七章

　　十一月份的n市夜晚，已經有了些許泌骨的涼意，但是卻又介於秋與冬之間，並沒有冷到讓人難以接受。

　　這種溫和的涼意，有時候讓人實在是難以選擇衣服，不免多了種暴躁感，恨不得馬上進入冬天，就不用擔心早晚溫差相差太大，早上起床時還要加件秋衣，到了中午，直接就可以換上夏天的短袖t恤，等到晚上，又得多披件外套。

　　祁澤今天的心情不錯，帶著涼意的夜風拂過他的面容，終於讓他原本有些躁動的心歸於平靜，理智歸籠，讓他能理性地思考著自己對於未來人生的決定。

　　十七歲的少年，並不足以用成熟的思考來決定未來的人生道路，但是對於祁澤而言，只要決定了，那麼他未來的規劃便會堅定地按自己的心意走，原本規劃好的人生計劃，終於決定加入了「顏嫿」這個人。

　　嗯，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乘著夜色，祁澤回到藍灣郡小區的家，拿出鑰匙開門，推門而進時，便聽到了幾道驚喜的聲音。

　　「大哥！」

　　「澤哥！」

　　「阿澤！」

　　祁澤抬頭看去，看到客廳的燈大亮，客廳裡除了他爺爺外，還有從s市趕回來的父親一家，繼母和祁湛、祁歡都回來了。

　　因為祁父工作忙的原因，每年也是清明、重陽和過年時候回n市陪老爺子過個年，這次若不是因為祁爺爺差點出車禍，嚇到了祁父，這種時候根本不會匆匆忙忙地回來。所以，祁澤對於他們回來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見到他回來，祁湛和祁歡兩兄妹歡快地撲過來一人一邊抱著他的手。

　　祁太太看過去，微笑道：「阿澤回來啦，吃晚飯了沒有？」

　　祁父打量兒子，皺眉問道：「怎麼這麼晚回來？」

　　祁澤分別叫了人後，方冷淡地道：「我在顏家吃過晚飯了，剛才特地拐去超市買了些東西。」說著，將在超市買的水果放到桌面上。

　　祁父知道誤會大兒子了，見他神色冷淡，頓時不知道說什麼。祁太太是個有眼色的，微笑著起身去給繼子倒水，又對兒子女兒道：「你們大哥剛回來，一定是累了，別鬧他。」

　　祁湛和祁歡都有些不樂意，鼓著嘴硬是和祁澤擠到一張沙發上，朝他們媽媽扮了個鬼臉，讓祁太太有些無奈，只好朝繼子抱歉地笑了下。這個繼子素來聰明冷淡，祁太太嫁到祁家後，雖然很快生了一兒一女，可是對這個繼子是完全沒辦法的，慶幸的是，繼子並不和他們在一起。

　　這次祁爺爺差點出車禍的事情，不只嚇到了祁父，連祁太太也有些憂心，除了憂心老人家的身體外，也擔心若是老人家出了事情，丈夫一定會讓繼子過來和他們一起生活，祁太太私心裡並不怎麼樂意的。

　　作繼母的，很難會用一顆愛心接待丈夫前妻的孩子，能做到平常心就不錯了，這是人之常情。

　　「吃了就好，沒有太麻煩人家吧？」祁爺爺關心地問道。

　　「沒有，爺爺放心。」

　　祁爺爺自然是對孫子放心的，然後又對兒子道：「若不是顏家的那個小姑娘，恐怕我這次不只是手擦傷塊皮，該是給我買棺材辦喪事了。」

　　「爸，別胡說！」祁父叫道。

　　祁爺爺沒理他，繼續道：「明天你們若是上顏家，給我客氣點，別擺出高高在上的嘴臉，讓我看到，你就別叫我爸了。」

　　祁父長這麼大，除了當初和前妻鬧離婚時，父親從來沒有這般數落他，甚至在兒女面前，讓他的臉有些掛不住，但是老父親發話，他也不敢頂嘴，忙道：「爸你放心，我怎麼會做這種事情？顏家小姑娘救了您，我感激都來不及了。」

　　祁爺爺看了兒子一眼，冷笑一聲，「別以為我老了，就不知道你的德行，記住自己說的話。」

　　祁父英俊的臉有些僵，忙點頭。

　　祁太太安靜地坐在一旁，同樣不敢插嘴，當初丈夫娶她時，若不是祁爺爺點頭，恐怕她也不能進祁家門。在祁家，別看這位老爺子平時和藹可親，卻是輩份最高的，說一不二，很多事情沒他點頭，絕對不可行，偏偏祁家的子孫都聽他的，吹枕頭風也沒用。

　　祁湛和祁歡看到父母在祁爺爺面前的表現，趕緊正襟危坐，不敢調皮了。

　　訓了兒子後，祁爺爺神色溫和地對兒媳婦道：「知道你們回來，阿雅收拾好房間了，你們累了就先去休息。」

　　阿雅是林家的幫傭林姨的名字，自從祁父離開n市後，便是林姨平時過來幫忙照顧這祖孫倆的三餐，可以說，祁澤從小是吃她做的飯長大的。

　　「好的，爸，我先讓阿湛他們去洗澡。」祁太太說著，起身將兒子女兒趕去洗澡了。

　　「我和大哥一起洗！」祁湛歡快地滾過來，抓著祁澤的手不放。

　　祁歡是女孩子，不能和兄長一起洗澡，只能鼓起腮幫子，哼哼地瞪著祁湛。

　　「自己去洗，我對你的麻桿身材沒興趣，不想傷眼。」祁澤用力地揉著弟弟的腦袋，看他蠢蠢地看著自己，突然覺得不僅顏嫿有個蠢萌的弟弟，他也有個蠢弟弟。

　　祁湛覺得自己被打擊了，垂頭喪氣地被母親趕走，憤憤地想著，總有一天，他一定會長得英俊瀟灑，比大哥還英俊。

　　等祁太太和孩子走了，祁父看向祁澤，詢問道：「你最近的功課怎麼樣了？明年高考有把握麼？」

　　「還可以吧。」

　　「那你自己看著辦，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給我。」

　　「好的。」

　　父子倆乾巴巴地說完後，似乎就沒話了。

　　祁爺爺見狀，擺擺手道：「行了，阿澤回房去休息吧，明天星期六，咱們一起去顏家。」

　　祁澤朝爺爺笑了下，便拎著自己的背包起身回房，剛走了幾步，就聽到父親和爺爺提議讓他們去s市的事情，腳步頓了下，然後沒怎麼理會，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

　　星期六，顏朗不用上學，但也沒有打算出去玩。

　　吃早餐的時候，顏朗嘴裡叼著個包子，問道：「姐，祁澤今天過來麼？」

　　顏嫿想了想，搖頭道：「不知道，昨晚忘記問了，應該不過來吧。」

　　顏朗頓時鬆了口氣，覺得嘴裡的包子香得好有嚼勁。

　　顏嫿覺得，每天下午放學這段時間，祁澤過來幫她輔導數學英語已經夠了，週六週末這兩天，實在是不想麻煩人家，不然她也有種自己好像要將他綁到自家一樣，讓外人怎麼看？而且他不來也好，她可以叫上其他的女孩子來家裡。

　　可惜，顏嫿還沒有打電話邀請班裡的同學過來一起學習，他們家的門鈴被按響了，等顏朗去開門時，被門口那一群拎著大包小包的生物給驚住了。

　　「是阿朗啊，爺爺又過來了，沒有打擾到你們吧？」祁爺爺和藹地笑道。

　　顏朗木愣愣地搖頭，目光一溜看過去，看到和祁澤長相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猜測這應該是祁澤在s市的爸爸吧，不用說，那兩個小孩和中年女人，應該是祁澤的繼母和弟妹了。

　　「沒有沒有，祁爺爺請進，叔叔阿姨，你們也請進。」顏朗禮貌性地說著，就朝屋子裡叫道：「爸、媽，祁爺爺他們來了。」

　　顏氏夫妻今天在家休息，夫妻倆正在陽台上給花澆水邊聊天，聽到兒子的叫聲時，不禁有些奇怪，等他們出來一看，見到祁爺爺大包小包上門來，並且帶著的人也同樣大包小包地上門，頓時也驚了下。

　　「哎喲，祁老叔，你這是幹啥呢？」顏媽媽大嗓門就飆起來了。

　　祁太太平時接觸的都是一些商場上比較有涵養的富太太，第一次聽到有女人這麼大的嗓門，當下眉頭就跳了跳。和她眉頭一樣跳了下的還有祁父，不過因為顏家的恩情，所以他保持著平靜，沒有因此而多想。

　　等將客人迎進門後，就聽到祁爺爺解釋道：「我這兒子聽說我差點出了車禍，擔心得不行，s市那邊工作一結束，就回來了。你們也甭客氣，他們過來是要感謝你們家阿嫿當時拉了我一把，沒有阿嫿，我就不會站在這裡了。只可憐咱們阿嫿自己摔折了腿，我也心疼她小姑娘，明年還要高考，真擔心她的成績……」

　　祁爺爺絮絮叨叨地說著，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祁父很少看到父親這麼接地氣的模樣，簡直像個囉嗦的老年人，頓時便明白他對顏家另眼相待。再看看大兒子，進入顏家後，神色也跟著有些放鬆，祁父便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當下祁父放下東西後，便給顏爸爸遞了支煙，感謝他們家女兒救了父親。

　　「哎，老哥你客氣了，當時的情況也說不清楚，不必這麼客氣。」顏爸爸笑著接過了煙，便是卻沒有抽。顏家男人不抽煙不喝酒，雖然應酬時需要對付一下，可是能不沾就不沾。

　　顏氏夫妻在招待著上門的客人時，顏朗跑到樓上的書房裡去找他姐了。

　　「姐，有客人來了。」顏朗撐著書桌，對正在看書的顏嫿道：「祁澤他爸媽和弟弟妹妹都來了，你要不要下去見見？」

　　「當然要了。」顏嫿說道，客人來了，哪有主人躲著的道理？

　　可是顏朗卻誤會了，頓時有些酸溜溜的，覺得女大不中留啊。

　　正當顏嫿合上書，讓弟弟扶她起身時，祁澤也跑上來了。

　　「顏嫿，我爸他們過來了。」他面上平靜，其實心裡有些羞澀緊張，這麼一家子直接上人家女孩子家，他也會多想的。「你要不要下去？」

　　可惜顏嫿沒多想，對他道：「我正準備下去呢，你爸怎麼突然回n市了？」

　　祁澤將輪椅推過來，和顏朗一起將她扶坐到輪椅上，解釋道：「我爸聽說爺爺差點出車禍，有些擔心，就回來了。」

蔡仲子

　　☆、第四十八章

　　到樓梯前，顏嫿朝下面的客廳看去，能看到圍坐在沙發上的客人。

　　祁爸爸和祁澤長得挺像的——不，應該說和未來那個成熟的青年祁澤長得挺像的，但是祁澤的五官和氣質明顯比祁爸爸要有魅力多了，估計是遺傳了父母雙方的優點，才能捏出這麼一個獨一無二的祁澤來。

　　祁太太看起來美麗而幹練，此時坐得很有儀態，微笑地坐在丈夫身邊，傾聽旁人說話，偶爾插幾句，雖然她似乎和顏媽媽沒有什麼共同的話題，仍是禮貌性地保持著自己的微笑。還有兩個十歲出頭的男孩女孩，正有些不安份地張望著，彷彿在找人。他們長得也不錯，和祁澤不太像，比較像他們媽媽，應該就是祁澤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了。

　　看到樓上欄杆前出現的人，祁湛馬上朝他們揮手：「大哥！」

　　客廳裡的人皆往上看去，首先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少女，然後是她身後兩個站著的少年和男孩，祁父和祁太太特地仔細觀察了下，發現救了他們家老爺子的是個長相挺清純乖巧的女孩子，再看她坐在輪椅上，一條腿打著石膏，祁父心裡有些感激。

　　顏爸爸上去將女兒從輪椅中抱起來走下樓，祁澤順手將輪椅搬了下去，顏弟弟什麼都沒撈著，撇了撇嘴，跟著一起到樓下的客廳。

　　顏爸爸將女兒放到客廳的沙發裡，對祁父他們介紹道：「這是我女兒顏嫿。阿嫿，這是你祁伯父和伯母。」

　　顏嫿乖巧地問候。

　　看到當事人，顏父自然又是一翻感激，然後轉而對顏爸爸笑道：「顏老哥，你生了個好女兒，說什麼也不足以表達我對你們家的感激。」

　　「沒事沒事，她小人家的，當不得你們這麼感謝，這事就不用再提了，你們就當來我們家作客就好，不必那麼客氣。」顏爸爸根本不當回事，豪爽地道。

　　祁父臉上的笑容微深，終於明白了父親昨晚為什麼要敲打他了，顏氏夫妻雖然在城裡打拼，掙了些家產，但是相比而言，仍保留有鄉下人那種純樸的本質，不說他們的普通話並不是那麼標準，帶有一些鄉音，再說這種憨厚的性格，也是商場人缺乏的。老實說，祁父已經有十幾年沒和這樣的人打交道了。

　　無關利益，他父親確實比較喜歡這種純樸性格的人，相處起來更自在。當然，祁父不知道的是，他父親對顏家另眼相待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自家孫子喜歡人家小姑娘，雖然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成親家，可是也得先打好基礎嘛。

　　若是平時，祁父和顏家的人自然不在一個層次能交流的，可是現下顏家是他父親的救命恩人，祁父姿態自然放低，好生感謝。

　　看著相談甚歡的兩家父母長輩，顏朗再次感覺到情況不妙啊，若是不知情的人，還真是以為這是男女雙方見家長呢。正想著，轉眼便見祁家的那個女孩正纏著他姐問話呢。

　　「是顏嫿姐救了爺爺麼？顏嫿姐你真勇敢，腳還痛麼？這石膏什麼時候能拆？」祁歡好奇地打量著顏嫿，邊嘰嘰喳喳地問個不停。

　　「腳不痛了，應該一個月能拆了吧。」顏嫿禮貌性地道。

　　「顏嫿姐和澤哥是同班同學麼？你們的感情很好？」祁歡繼續好奇。

　　「高一時是同班同學，高二分班後，我在文科班，他在理科班，我們是同學。」

　　「哦，那就是說現在不在同班了。」祁湛跟著道，「顏嫿姐，你是大哥的女朋友麼？」

　　「噗！」

　　邊端著茶杯邊豎起耳朵的顏弟弟噴茶了，朝祁湛怒目而視。

　　祁澤本也坐在他們旁邊的位置，拿了個柑橘剝皮，聽到妹妹的話時，本有些緊張了，再聽他家蠢弟弟的話，指甲直接陷進了果肉中，掐得一手的汁水。不過他沒有在意這件事情，而是一臉平淡，實則正用眼角餘光瞄著顏嫿，豎著耳朵偷聽他們說話。

　　「不是。」顏嫿尷尬地道，「我們是正常的同學關係。」

　　「哦，是這樣啊……」

　　祁歡有些失望，連帶著祁澤也很失望，只有先前提出問題的祁湛根本沒當一回事，問明白了不是大哥的女朋友，便又找顏朗說話了。顏朗和他年齡相近，兩人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可惜顏朗正惱他呢。

　　「你別亂說話。」顏朗擠出笑容，「我姐現在高三，明年要高考，可不能分心，不會早戀的。」

　　祁湛聳聳肩膀，打量一眼顏朗漂亮的臉蛋，隨意地道：「我大哥的成績很好，就算他交女朋友，也不會拉低他的成績，就是這麼自信！」他驕傲地挺了挺胸膛，彷彿說的是自己，「顏嫿姐的成績怎麼樣？我哥現在不是給她輔導麼？聽說男女生之間朝夕相處，只要不是同性戀，很快就會日久生情了。」

　　「……」

　　「他們是同學啦，沒聽顏嫿姐說麼？阿湛你別亂說。」祁歡鄙視他。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別插嘴。」

　　「臭阿湛。」

　　顏嫿囧著臉，祁澤的這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似乎性格有點歡脫呢，而且作為異母弟妹，他們似乎和祁澤的感情很好。

　　這時，一隻剝好的柑橘遞到她面前，顏嫿抬頭看去，對上祁澤英俊的臉，他看起來很平靜，說道：「別理他們，他們人小鬼大，被一些狗血偶像劇荼毒得不輕，什麼都敢說，沒腦子。」

　　聽到他刻薄地批評兩個弟妹，顏嫿不免有些好笑，原來他除了對學校的同學，連他的弟妹也沒逃過他的毒舌。

　　接過他遞來的柑橘，顏嫿和他說了聲謝謝後，便掰開一瓣吃了，酸中帶甜，還算不錯。

　　「你們要不要吃？」顏嫿遞給三個繼續說話的小男生小女生。

　　「要！」祁歡很乾脆地說，「是大哥剝的，我要吃。」

　　顏嫿將一隻柑橘分成幾份，分別遞給三人，然後祁澤又遞了個剝好的過來，對她道，「別理他們，他們自己要的話自己會剝，手又沒斷！」

　　顏嫿笑了笑，還沒開口呢，就聽到祁歡的聲音傳過來了，「澤哥你偏心，顏嫿姐的手也沒斷，你卻給她剝，你不愛護弟弟妹妹。」

　　「她腳受傷了。」祁澤理直氣壯，「如果你的腳也傷了，我會給你剝。」

　　祁歡氣得直撅嘴，腳受傷關手什麼事情？為毛她家大哥的邏輯這麼怪？而且她竟然無言以對！

　　偏偏這時，祁湛還來打擊她，「算了吧，大哥這是重色輕妹，你別拿自己當回事！」說著，他又好奇地打量顏嫿，總覺得他家大哥似乎對她有些特別，難道是因為她救了爺爺的原因？懷著這個疑問，祁湛又有問題了，「大哥，你會不會因為顏嫿姐救了爺爺以身相許報答她啊？」

　　「噗咳咳咳咳……」顏嫿被嗆到了。

　　顏朗趕緊伸手過來給他姐拍背，瞪了眼口無遮攔的祁弟弟，覺得這兩個小鬼頭未免太歡脫了，真是什麼話都敢說，也不將自己當客人。

　　「別亂說。」祁澤輕輕地敲了下弟弟的腦袋，見顏嫿咳得厲害，心裡有點兒心塞，怨不得她從來沒正眼看過自己，原來她真的是對自己一點意思也沒有啊……想想就難受。

　　不過，很快他又振作起來。反正他的未來已經規劃好了，將她納進了他的人生規劃中，現下她在家自習，他每天都會過來給她輔導，不僅能和她朝夕相處，還能在顏家人面前刷存在感，只要他好好表現，總會守得雲開見明月的。

　　祁澤很有自信！

　　祁家人過來探望，顏氏夫妻自然要好好招待的，所以他們被留午飯了。

　　祁湛和祁歡這兩孩子是個自來熟的，很快便和顏家熟悉了，趁著一個空隙，見祁澤在陽台裡看陽台上的盆栽時，祁湛也小跑過去。

　　「大哥，你不會是喜歡顏嫿姐吧？」

　　祁澤輕輕地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別亂說。」

　　「我沒亂說啊，只是給你提個醒罷了。」祁湛撓著自己的腦袋，「你這麼熱心地給她補習，都不像你了。若是其他的女生，就算你要去給她們補習，你一定會端著架子，滿臉不耐煩。可是我今天看你還給她剝柑橘，幫她端茶倒水，一點也沒有不耐煩，差別好大……」

　　祁澤瞇著眼睛看自家蠢弟弟，他幾時這麼聰明了。

　　「我記得小時候，暑假時你去s市玩時，爸爸有個同事的女兒功課好差，正好讓你幫忙補習，你雖然答應了，但是很不耐煩，後來好幾年的暑假，無論爸爸怎麼叫，你都懶得去s市了。」祁湛得意洋洋地道：「我可是火眼精睛，看得可清楚了。所以真相只有一個，你對顏嫿姐另眼相待，還暗搓搓地喜歡她。」

　　祁澤雙手抱臂，好整以瑕地道：「那又如何？」

　　強勢的大哥讓原本分析得挺歡脫的祁弟弟有些懨了，「不如何，不過我聽說初戀都是沒好結果——哎喲，痛！」

　　嘴賤的祁弟弟被打了。

　　「再說啊，我等著。」祁澤面無表情地道，敢詛咒他，就算是親弟弟照揍不誤。

　　嚶嚶嚶，大哥好恐怖！

　　「哎呀，我不說啦，只是告訴你，喜歡就上吧，反正現在都登堂入室了，還不怕拿不下麼？我相信大哥你的行動力，你那麼聰明，一定能行的。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大哥你要快點下手。」

　　「這才乖。」祁澤摸摸蠢弟弟的腦袋。

　　兄弟倆溝通完後，便相攜回客廳，這時顏家的午餐時間開始了。

　　午餐過後不久，祁家人終於告辭離開了。

　　祁爺爺笑呵呵地道：「有空你們也到藍灣郡那邊玩啊，我們隨時歡迎，等阿嫿能走路了，就過爺爺那邊玩啊。」

　　祁父也對他們道：「有空你們到s市去玩，到時候咱們租條輪船出海到島上玩。」

　　「好的，到時候可不要嫌麻煩。」顏爸爸笑道。

　　「一定不會。」

　　說笑了一翻，客人終於離開了。

　　等客人離開後，他們開始清理客廳垃圾，順便將祁家帶來的禮物整理好。祁家人出手都很闊綽，除了上次祁爺爺送來的禮物外，祁父這次帶來的禮物也很昂貴，都是外國進口貨多，其中還有送給顏家姐弟的一對昂貴的瑞士表，在n市這種地方可是很少見的東西。

　　「太貴重了。」顏媽媽搖頭道，「我們又不貪他們這點東西，真是的……」

　　「算了，既然送了，就收下吧。」顏爸爸倒是看得開，「祁老哥不在n市，以後有空多去探望祁老叔就行了，就當交個朋友吧，反正我們也不圖他們什麼，正常對待就行。」

　　顏嫿把玩著那只女款的機械表，覺得這次她救下祁爺爺，似乎莫名其妙地讓兩家從素不相識變成了像交好了幾十年的老朋友一樣，兩家要有多親密就多親密，感覺怪怪的。

　　因為顏嫿感覺很怪，所有晚上睡覺時穿越到十年後，顏嫿沒有第一時間繼續繼續睡，而是對端著早餐進來的男人道：「你爸媽和弟弟妹妹從s市趕回來看望你爺爺了，還拎了好多禮物到我家呢。」

　　男人挑了下眉，「不奇怪，我爸這人有個優點，就是孝順爺爺，只要爺爺開口，他只有聽話的份兒。」

　　「現在我家和你家簡直親熱得像一家人一樣了，你說怪不怪？」

　　男人唇角微微一揚，「沒什麼好奇怪的，你爸媽的性格，和誰都能親如一家吧？」

　　「什麼意思？」這應該不是諷刺吧？

　　「你爸媽人很好，當初我一個人上門提親時，什麼親戚都沒來，也沒給你撐面子，但他們依然很熱情地接待我，收下我送去的聘禮，你說人好不好？」

　　顏嫿嘴角微抽，嘟嚷道：「我媽那是恨嫁，巴不得快快將我嫁出去，所以只要上門提親的人身家清白，沒有不良企圖，都會答應的。」

　　男人沒理她這種讓人心塞的話，等她吃了早餐和藥後，邊收拾東西邊道：「對了，今天星期天，檀子和覃明天那些人約好要過來看你。」

　　顏嫿一驚，馬上道：「那我先睡了。」

　　可是男人卻阻止了她，「不用，你可以見見她們。」

　　顏嫿吃驚地看著他，這是什麼意思？

蔡仲子

　　☆、第四十九章

　　看她吃驚的樣子，男人的目光滑過她的臉，然後起身去不遠處的梳妝台上，拿了一個小鏡子過來給她。

　　顏嫿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下意識地將手中那張鏡子伸到面前朝自己一照。

　　「咦？怎麼……」

　　顏嫿的眼睛是標準的杏眼，鑲在那張清純文秀的臉蛋上，雖說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卻也是個能讓人看得眼前一亮、再看舒服的類型，讓人不自覺地產生親近感，沒有絲毫的攻擊力，用通俗的話來說，簡直是個長相和氣質結合起來讓人能萬分安心的乖乖牌女生。

　　此時，她瞪著一雙杏眼，有些微妙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忍不住又看向那男人，有些遲疑地道：「我的臉……好像有點兒變了。」像她，但是又不太像。

　　男人絲毫不意外，「這是你大二時候的樣子。」

　　顏嫿猶在震驚中，沒有意識到他大學時候不是在德國讀書，怎麼知道她大二時是什麼樣子的？她此時已經沉浸在一種玄妙神奇的意境中，對著自己這張成熟不少的臉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如果忽視屬於少女時代的帶著純真的眼神，恐怕不會再有人誤會她是個不諳世事的高中女生了。

　　嗯，變得有女人味了，是個女人都會開心。

　　若是平時，顏嫿可能也會開心，可是現在她已經被嚇住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我明明才十七歲……」

　　男人坐在床前打量她，那眼神就如同顏嫿第一次穿越到未來時他看自己的眼神，讓她有些不自在。

　　「我也是剛才發現的，看來今天早上，你的身體很奇跡地多長了三歲。」

　　「為什麼？」顏嫿懵懂不安，她還是習慣自己十七歲的樣子，不知道這種突然成長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男人很乾脆地說，「你感覺有什麼不舒服的？」

　　顏嫿下意識搖頭，然後又道：「腿有點兒麻，需要按摩一下。」說著，她自己便小心地按了按大腿的部位。

　　男人似乎被她的答案弄得無語了下，他思索了會兒，然後說道：「可能是又出現一個能改變你現狀的契機了吧。或許我可以推測，等你慢慢地長到二十七歲的樣子，你就不會再穿越到這裡了。」

　　男人這個猜測不僅他自己鬆了口氣，連顏嫿也鬆了口氣。

　　太好了，如果能讓一切回歸原處，不影響兩個時空的人的生活，不用再擔心會暴露彼此的異常，更不用擔心被人知道將她捉去研究解剖了。

　　「那麼，你覺得這種情況還要維持多久？」顏嫿期盼地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反而是有趣地看著她，戲謔道：「難道你不喜歡穿越到未來，然後提前知道未來的一切？」

　　「如果知道未來的代價是這樣，那算了吧！」顏嫿斬釘截鐵地道，「在這裡，意味著我沒有未來十年的生活經歷，如果你現在讓我直接去工作，給睿睿當個好媽媽，我一定無法勝任。而且，你應該也不會想讓我取代未來的我吧？雖然我們是同一個人，但是卻有不同的人生經歷，我不是那個和你結婚生孩子的人。」

　　男人沒想到十七歲的她有這翻見解，臉上露出訝異的神色，看得顏嫿心中暗爽。從第一次見面起，這個男人便佔據著主導位置，他成熟的思維及能力，皆是顏嫿一個高中女生比不上的，反而像個小白一樣，不由自主地聽從他的安排，有問題找他解決，兩人的位置簡直是前輩與後輩的關係。現在，終於能讓他驚訝一翻，讓她挺自得的。

　　「你說得對，我也不太想每天起床就面對一個沒有和我在一起生活記憶的女人，我的阿嫿是獨一無二的。」男人聲音暗啞，溫柔得不可思議。

　　顏嫿臉不爭氣地紅了下，即便知道他嘴裡說的人不是自己，可是——這個男人其實也是祁澤啊！現在她每天都會見少年祁澤，再面對這個青年版的成熟祁澤，以後讓她怎麼面對少年的祁澤？

　　兩人終於談妥後，男人便開始幫著她偽裝了。

　　現在她的臉明顯成熟了幾歲，要偽裝一下二十七歲的自己是有些困難，不過幸好她現在是傷患，只需要坐著不動，想來那些人應該也不會看出來太多。

　　顏嫿在對著鏡子擺表情的時候，心裡也在琢磨著男人的用意，當然是琢磨不透的。所以顏嫿在男人去將剛睡醒的小包子抱過來塞給她時，忍不住又問道：「你為什麼讓我見檀子他們？不怕我穿幫麼？」

　　男人絞了條乾淨的毛巾給將小臉埋到顏嫿懷裡的兒子擦臉蛋，小傢伙剛睡醒，像只小豬一樣哼哼地叫著，扭著小臉不讓爸爸碰。

　　「大學畢業以後，大家各奔東西，然後有自各的生活及家庭，並不能像過去一樣天天見面，一個月見一次都算好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你現在的樣子沒有先前十七歲時的那般變化太大，只要不是和你天天見面的人，不會發現的。」男人解釋道，「難道你不想看看他們未來時是長什麼樣？」

　　「當然想！」顏嫿毫不猶豫地道，被他說得心動極了。

　　以前頂著十七歲的樣子，她只能龜縮著，避開所有的人，現在莫名其妙地長了兩三歲，據男人說是比二十七歲時的樣子青澀了一些，但是打扮打扮，再加上她只能坐著不動，也能蒙騙一下人。顏嫿不禁懷疑，難道上了大學以後到工作期間，她的模樣沒有太大的變化。

　　「嗯，我覺得變化是不太大。」男人回答道。

　　顏嫿雖然懷疑，但是並不是自己親身經歷的，也不好說什麼。

　　等吃完早餐後，她坐在沙發上開始翻看未來的相冊，很多都是大學時代拍的相片，她對比了下，果然和現在的自己模樣相差不多，然後再翻看自己大學畢業工作以後的相片，並不多，繼續對比了下，除了氣質發生了變化外，果然變化不大。

　　保養真好！

　　顏嫿不得不感歎，未來的自己也不知道是保養太好呢，還是生活過得舒心，所以不僅保養得好，歲月的痕跡並不重，二十七歲的年齡，皮膚看起來卻像二十三歲。

　　她有點自信了。

　　顏嫿在翻相冊的時候，未來的兒子挨到她身邊，小胖爪子也幫著她翻，自己湊過小臉來似模似樣地看著，然後指著相片裡的人叫著媽媽，一臉疑惑的樣子。

　　「對，是睿睿的媽媽！」顏嫿笑瞇瞇地說。

　　小傢伙得到肯定，更樂了，小手又飛快地翻著，每翻到顏嫿的相片，都會歡快地叫著媽媽。然後翻到祁澤的相片，便朝在餐廳裡搾果汁的男人叫爸爸，男人會探出頭來看一眼，然後笑著回應他。

　　小包子更高興了，他吃力地抱起那本相冊，跌跌撞撞地跑去找他爸爸，顏嫿擔心他摔著，差點就拖著一條腿蹦過去了，幸好小傢伙雖然跑得跌跌撞撞，卻走得很穩，沒有摔倒，成功地將相冊送到他爸爸手裡。

　　顏嫿鬆了口氣。

　　就在男人將相冊重新放好時，門鈴聲響了。

　　「媽媽，爸爸~~」

　　小傢伙眼睛亮亮的，奶聲奶氣地叫著爸爸媽媽，在他的認知裡，這是有人要來他家裡的意思。

　　「睿睿別急，爸爸去開門。」男人將搾好的一壺果汁裝在托盤裡放到客廳的茶几上，然後擦乾淨了手去開門。

　　門打開後，是一群人湧進來，將門口玄關處都塞滿了。

　　「祁帥哥，早安，打擾了，今天我們要來你家搓一頓，呆會一起做餃子唄。」

　　「阿澤，我們來了。」

　　「喲，帥哥，你今天這打扮真是居家啊！果然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

　　「祁叔叔，陽陽來了~~」

　　一群人魚貫而入，臉上帶著笑容，熟稔地和他們打招呼。

　　顏嫿心裡有些緊張，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打扮時髦的俏麗女人，俏麗的半短髮，剪得層次分明，發尾明顯拉染過，有點翹翹的，顯得很有精神。她的身材嬌小玲瓏，穿著休閒的套裙，更突顯了她本身的優勢，實在是個讓人眼前一亮的都市時尚女子。

　　這張臉也很眼熟，儼然是那個大大咧咧從來不會在意外表打扮的檀紫瓊。

　　接著是穿著一身米黃色韓版長秋裙的女人，一舉一動優雅而知性，頭髮長及腰，走在街上，絕對能引起百分百回頭率的知性淑女。她臉上掛著淡雅合宜的微笑，正轉頭看向身旁的壯碩男人，那男人儼然是上次見過的歐陽璟，他懷裡扛著他的兒子歐陽陽。

　　接著，還有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那三個男人中有兩個顏嫿看得也眼熟，而讓她歡喜的是，還是走在最後的那個第二次穿越未來時有一面之緣的美男子，他就這麼款款走來，無論是氣質還是外貌，近看之下，簡直讓顏嫿看花了眼。

　　不過等那美男子溫柔地轉頭和他身邊一個長相美艷的陌生女子說話後，顏嫿頓時明白了：這是個有主的男人。

　　==！果然美男子這種東西，不是有主的，就是沒出生。

　　一下子湧進了那麼多人，熱鬧極了，一群人也不當自己是客人，逕自說笑著，打開鞋櫃拿了室內拖鞋換上，顯然對這裡很熟悉，和他們的交情也不需要客氣。

　　成熟版的檀紫瓊第一個穿好了拖鞋，她如同少年時期般活躍，幾步跳過來，抄起正仰頭看他們的小睿睿，在他可愛的臉蛋上連親了好幾下。

　　「睿睿，想死乾媽了！想不想乾媽！」邊親熱地逗著小傢伙，邊往沙發走去，一屁股坐到了顏嫿身邊，「阿嫿，腿還疼不？今天好多了吧？以後走路小心點兒，我前幾天在外地出差，聽說你摔進了醫院，差點沒被你嚇死。」她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顏嫿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完全被這一群湧進來的人給震驚到了，成年的他們，和少年時期相差很大。

　　原來他們長大後是這樣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