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矢翊]顏嫿可期(全文完)

蔡仲子

☆、第八十章

　　新年的第一天，顏嫿在一陣冷空氣中醒來，看看時間，竟然已經是早上十一點了。

　　昨晚回到家，才關上門準備去洗個熱水澡去去寒意呢，沒想到她媽媽身上披著件大衣，像個門神一樣忤在她房間前，當場將毫無防備的她嚇得手中捧著的衣服都差點拋飛了。

　　三更半夜的，太座大人這像幽靈一樣出現鬧哪樣？

　　看到她被嚇得身子都有些不穩，顏媽媽當時真是沒好聲氣地伸手就拍她的後腦勺，嘴裡還嘮叨道：「膽子這麼小，還敢跑到外面去學人家玩跨年，晚間新聞難道是白看了？就不怕三更半夜你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家遇到什麼危險！社會上的不良青年多得是，專門就愛挑你們這種小姑娘下手，拖到無人的巷子裡這樣再那樣……」

　　顏嫿聽得滿臉黑線，雖然知道媽媽是擔心她才會到現在都沒睡，但是這種恐嚇的語氣也很讓人糾結啊。

　　乖乖地被太座大人嘮叨了一陣後，直到顏嫿說是祁澤送她回來的，顏媽媽才閉了嘴。可是閉嘴一會兒後，又有了新的嘮叨內容了，擔心祁澤一個人在這三更半夜時間回家會有什麼危險，怨她不應該做這種事情，家裡也有客房，何不讓他在顏家住一晚再走之類的……

　　顏嫿木然，無論她說什麼老媽都能有話題嘮叨，還是閉嘴去洗澡吧。可誰知她要去洗個熱水澡，她老媽還是有話要嘮叨，嘮叨的是她的腿，等她洗了熱水澡出來，老媽已經拿了一個臉盆裝了一盆泡著草藥的熱水到她房間裡，要幫她敷正在休養的腿。

　　這麼一折騰，就折騰到凌晨四點才睡。

　　顏嫿打了個哈欠，摸索著打開手機，發現裡面有好幾條信息，都是認識的朋友發過來慶祝她新年快樂的。她也不忙著起床，背靠著祁澤送給她的那隻巨大的猴子布偶的肚皮，開始給朋友們回復短信。

　　這其中自然也有祁澤的短信，他竟然詢問她起床了沒有，看看他發信息的時間，竟然是早上九點。這讓顏嫿懷疑他昨晚到底睡了幾個小時，難道男生的精力都是這麼充沛的麼？

　　顏嫿看後馬上回了短信：剛醒來，順便打算起了。

　　才發出去幾秒，沒想到那邊竟然馬上回覆信息了：那好，我在你家客廳了。

　　顏嫿：=口=！

　　等她理解他的意思後，顏嫿猛然跳了起來，掀開被子下床時，馬上被空氣中的冷意給弄得又萎縮回了被窩裡，根本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可是男朋友都來到她家了，不下去好像也不行，更不可能大咧咧地將他領進自己房間。

　　「姐，澤哥來了，你怎麼還不起床？」顏朗推門進來，見她窩在床上，眼睛已經睜開了，撇著嘴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別讓人家久等了。」

　　「知道啦。」

　　顏朗見她畏寒的模樣，嗤笑了一聲，然後眼睛一轉，又道：「媽媽說昨天你們去跨年了，幾點才回來？陪你們一起跨年的人多不多？誰送你回來的？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最後一句話才是他關心的吧？

　　顏嫿翻了個白眼，蠢弟弟才十四歲，就這麼愛操心真的好麼？「放心，什麼都沒發生，管家公，你可以出去了，我要換衣服。」

　　顏朗被她的話弄得暗暗氣惱，哼道：「以為我愛管你哦，要不是你是個女孩子，我才懶得管呢。真是的，老媽當初怎麼就不將你生成男生呢？若是你是男生，我就不用操這份閒心了。」

　　顏嫿很犀利地反擊，「若是我是男生，老媽就不會生你了。你應該感謝我是女生才對。」

　　顏朗憋了下，哼哼道：「知道了，你是招弟，我是你招來的行了吧？快點起床，澤哥在下面等著了。」說著，小少年心塞塞地離開了。

　　顏嫿天生體質畏寒，這種下過凍雨的天氣，冷得讓她實在不想起身。顏媽媽的話來說，小女生嘛，都是有點那個毛病，所以平時才要特別地注意，倒是沒有什麼大問題，對以後結婚懷孕之類的也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前提是要注意防寒，別弄得宮寒了。

　　也因為如此，顏嫿就算是夏天天氣熱，顏媽媽除了白天給她吹吹空調，晚上睡覺是絕對不允許她開著空調墊著方塊竹涼席睡覺的，只給她開個電扇。雖然顏嫿覺得她老媽矯枉過正了，可是在老媽十幾年如一日的堅持下，她竟然也習慣了=。=

　　抖抖縮縮地穿好衣服，又去衛生間刷牙洗臉，再梳好頭髮，在穿衣鏡前特地仔細檢查了一翻，沒有什麼失禮的地方，終於走出了房間。

　　客廳裡，祁澤正陪著顏家人一起在泡茶聊天吃點心。

　　今天是元旦第一天，顏爸爸也放了假，不用去工地監工，所以這會兒在家裡拉著兩個少年一起喝茶聊天，顏媽媽親自做了一些配茶的點心，眾人坐在這裡聊得挺熱鬧的。

　　顏嫿站在欄杆往下看去，正巧對上了少年望來的眼神，想起昨晚他們的關係又有了進步，有種羞赧感，不由自主地避開了他的眼神。

　　「阿嫿，快下來，祁澤過來了。」顏媽媽發現女兒出現後便拉大嗓門叫起來，為了怕祁澤覺得她女兒是個懶貨，忙對他解釋道：「阿嫿昨晚回來得晚，後來我又泡了些中草藥汁給她敷腿去寒氣，一直忙到四點她才上床睡覺，所以今天才起晚了點兒。」

　　雖然顏媽媽挺愛埋汰自己女兒的，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會在外人面前為她維持好形象，這是很必要的一件事情，女孩子要有個好形象，才能立得正，腰板挺得直。

　　祁澤心細如髮，自然知道顏媽媽的意思，他便順著話道：「伯母，那什麼草藥汁有效麼？昨天晚上下了凍雨，天氣確實很冷，我還擔心顏嫿的腿會不會因為寒氣侵襲今天會酸疼呢。」

　　「這是我們老家的土法子，草藥也是幾個叔公叔爺給找的，他們懂些中醫知識，以前也給人治過腿，應該是有用的。這些日子天氣回寒，我天天晚上給她敷，也沒聽她說過疼之類的……」

　　顏朗看了眼正認真傾聽他們老媽說話的少年，暗暗撇了下嘴，覺得這位少年簡直是深諳泡妞之道，懂得要攻克一個女生就先攻克她的家人，才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一舉拿下他蠢姐姐的心。

　　天命所歸啊，沒法阻止了。

　　午飯時祁澤自然是在顏家吃的了，等吃完了午飯，祁澤便想要拐顏嫿到外頭走走，畢竟這元旦第一天，街上也挺熱鬧的，正是適合情侶出行約會的好時機。

　　「爸爸、媽媽，我和祁澤一起出去啦，我們順便去書店買參考書。」顏嫿邊拿著圍巾往脖子上圍邊對家人道。

　　顏爸爸和顏媽媽聽後自然不會阻止，這兩位家長現在還覺得女兒和祁澤是很單純的同學兼朋友關係，因為祁澤成績優秀，家教也好，人也有禮貌又熱心助人，怎麼看都是個好孩子，於是兩人覺得他們平時往來完全是木有問題的，根本忘記了兩人是一男一女，最是容易產生點什麼。

　　顏朗對他家這對有時候天真單純有時候又精明的父母完全絕望了，等以後你們知道女兒被人家叼走準得後悔！哼！

　　「我也要去！」顏朗沒有絲毫自覺地跑去當電燈泡。

　　祁澤不置可否，顏嫿已然習慣了她和祁澤在一起讀書學習時都有蠢弟弟在旁邊，所以根本沒意見，三人準備了下，在顏家姐弟從他們爸爸那裡蹭了點兒零花錢後，便歡歡喜喜地出門了。

　　今天並沒有下雨，風也有點兒大，將地面都吹乾了，地面上已不見昨日下雨時的濕潤。也因為如此，大街上反而熱鬧極了，人來人往，多是穿著冬天衣服的年輕情侶，很有新年的氣氛。

　　「我要去吃甜品，姐，那間。」顏朗拉著他姐的手，指著旁邊一間在n市挺有名的甜品連鎖店。

　　顏嫿也想吃，於是姐弟倆歡快地一起去了，祁澤繼續作陪。

　　下午的時間在街上耗了大半，不過祁澤也見識到顏家姐弟對甜品的喜愛之情，顏弟弟怎麼樣無所謂，他的目光追隨著顏嫿，見她吃東西時臉頰鼓鼓的，暗暗地將她喜歡的類型記在了心裡。

　　所以，這種約會啦、出行啦，其實是瞭解一個人愛好的最好的時機。也因為如此，即便有一個顏弟弟當了一隻瓦亮的電燈泡，祁澤也沒有太大的反感。

　　嗯，只要將她的家人全部都攻克了，還怕她跑掉麼？

　　少年在心裡暗搓搓地作了個決定，對顏弟弟越發的縱容大方了。

　　等去書店買好了書回來，三人是步行回去的，顏朗說道：「姐，元旦過後，你們學校又要月考了吧？這次有把握麼？」他這麼說的時候，暗暗看了祁澤一眼。

　　祁澤當作沒看到。

　　「應該吧。」顏嫿將圍巾拉高一點遮住鼻子，免得被寒風吹得紅通通的難看。她現在有男朋友了，比起以前的隨便，總會隨時注意保持形象，就怕自己弄得太醜被祁澤看到。「平時學得再好，到考試時也是說不準的，有時候有點什麼事情就會影響到，使得考試失利。所以我可不能把握考得好不好。不過，祁澤應該沒問題吧？」

　　見顏家姐弟都扭頭看自己，祁澤輕鬆地說，「學校出的題都是萬變不離其宗，應該沒問題。」

　　一句話說得顏家姐弟各種羨慕嫉妒恨，好想也有一個祁澤的大腦啊。

　　回到顏家後，三人在客廳裡陪顏爸爸坐了會兒，便上樓到書房去學習了，直到天黑了，祁澤方離開顏家。

　　顏嫿湊到窗前看著小區下面，顏家位於十五樓，這麼往下看，只能看到下面的人影小小的。顏嫿也不介意，就這麼看著祁澤走出小區的大門，然後消失。

　　「姐，別看啦，人家都走了，再看也不會回來。」顏朗繼續毫不留情地吐槽，有點受不了這種戀愛中的男女，若不是其中的女主角是他老姐，他馬上有多遠滾多遠，才不會留在這裡當電燈泡被他們閃瞎眼呢。

　　「我看什麼關你事啊？去吃飯了，別囉嗦。」顏嫿再一次惱羞成怒地趕人了。

　　等將蠢弟弟趕走後，顏嫿看了眼書桌上的檯曆，檯曆上的元旦第一天是星期五，明天就是星期六了。

　　星期六，又要去那邊了啊……這種規律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打破。到現在，顏嫿依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會讓她穿越到那邊，糾結到最後只能放棄，就當上天給她開的一個金手指好了。

　　＊＊＊＊＊

　　「今天有你們高三（15）班的高中同學會，你想去參加麼？」

　　顏嫿醒來不久後，正抱著她家未來的萌兒子互相玩親親時，便聽到男人如此說。

　　很快地，她便想起了上次過來時，檀紫瓊和她說過，元旦似乎有一個高中同學會，舉辦的人是高中的班長蘇重浚等人。顏嫿為難道：「不好吧，我又不是本人……」

　　「沒什麼不好的。」男人打斷她，「昨晚我和阿嫿商量過了，她說如果你想去看看那些同學，也沒什麼，我會陪你去的。」

　　顏嫿咧了咧嘴，他不陪去才不對吧？她聽二堂姐顏紜說，同學會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帶著炫耀式的目的去參加的，有老公的就帶老公出場，有男朋友的就帶男朋友，然後坐在一起吃吃喝喝順便炫耀一下。當然，更多的還是大家聚在一起聯絡下感情。

　　顏嫿還是有點不放心，畢竟她不是本人，而且也沒有這十年的歷練，眼界和經歷都跟不上，怕被旁人看出什麼。但是男人直接駁了她的理由，「我會陪你去，怕什麼？而且你們很多人自高中畢業後就各奔東西，很久不見了，時間跨越得大，他們也不會發現什麼的。去吧，就這麼決定了。」

　　喂，你不要這麼強勢行不行？！

　　顏嫿覺得自己簡直是被他牽著鼻子走，越發的懷念軟萌體貼又容易害羞的少年祁澤。

蔡仲子

☆、第八十一章

　　由於決定要去參加高中同學會，顏嫿只得打扮一翻，讓自己看起來更接近二十七歲成熟的模樣。只是心裡還是有點兒忐忑，她磨磨蹭蹭地回房換衣服，在換衣服的時候，習慣性地去掏口袋找小青蛙。

　　也不知道未來的自己怎麼想的，這種高中同學會，不是本人去更好麼？難道是想給個機會讓她看現在的同學在十年後會是什麼樣子的？

　　打開小青蛙，當看到裡面的內容時，顏嫿頓時目光一凝。

　　她看了一會兒，方慢吞吞地將小青蛙折好塞回去，只是心裡卻有點兒不太平靜。

　　二十七歲的女人若是會穿衣打扮，也正是最成熟美麗的時候，所以等顏嫿穿好衣服出來時，男人看她的樣子微微挑了下眉頭，彷彿沒想到她打扮起來，竟然也不差的。不過等她開口說話時，那股子屬於青澀少女的氣息便流露出來了，沒有丁點經歷過社會的成熟幹練女性的感覺，過於清純了。

　　「等到了那裡，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吧。」男人說著，從衣櫃裡拿了一條圍巾，很巧妙地幫她往脖子圍去，圍巾的三角掛珠垂落到她胸前，看起來一下子格調高了不少。

　　顏嫿覺得自己這樣圍挺好看的，便沒有拒絕，對他道：「那我到時候一直抱著睿睿少說話就行了。」

　　男人想了想，覺得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而且有小孩子在，其他人也不至於鬧得太凶或者灌她酒。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到七月份時，這個顏嫿才算是成年，同學會上絕對是少不了酒的，哪裡能讓個未成年少女喝酒，若是阿嫿知道，絕對會和他鬧。

　　想著，男人再看向正手拿著一件呢絨大衣蹙著眉的女子，只要她不開口說話，看起來真的很像二十七歲的顏嫿……

　　「怎麼了？難道我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顏嫿發現他看著自己，頓時有點兒緊張，生怕自己會漏餡了。其他的同學還好說，可是檀紫瓊、蘇重浚、覃明天等人也會去的，這些人可瞞不過去。

　　見她一副蠢萌清純的樣子，男人又忍不住歎氣，果然十七歲與二十七歲的氣質相差太大了。歲月是女人最大的武器，它足可以讓一個女人在十年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退去了青澀，變得成熟。

　　「沒什麼，你將頭髮放下來，不必綁著了。」

　　顏嫿聽話地將又綁成馬尾的頭髮放下來，自己拿梳子梳直它，邊看著男人去衣櫃找出一套小孩子的童裝，然後將正在玩的小傢伙抱了起來，幫他換衣服。

　　漂亮的孩子穿什麼都可愛，而這男人特地給兒子打扮了一翻，給他換上的是一套英倫小紳士的童裝，腦袋上帶戴了個貝雷帽，黑色的碎髮從帽沿溜出來，襯得那張白嫩可愛的臉更可愛了。

　　顏嫿再次被未來兒子萌得不要不要的，等小傢伙親親熱熱地撲過來伸手要她抱時，她毫無怨言地將小傢伙抱起，在他臉蛋上分別親了下。

　　「媽媽，親親~~」小睿睿也嘟著嘴回親。

　　男人見這母子倆親熱，抱在一起的畫面還挺有那種感覺的，暗暗點頭，覺得他們站出去，絕對不會讓人懷疑他們不是母子，他面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三人打理好後，便出門了。

　　車裡開了暖氣，顏嫿上了車後便將外面的大衣脫下擱放在一旁，然後抱著小睿睿看兩邊的路，邊問道：「集合時間是多少點，地點在哪裡？」

　　「十點開始，在江南雨樓附近的酒吧街。」

　　顏嫿還是挺緊張的，總怕被人看出點什麼來，前面開車的男人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你怕什麼？坦坦蕩蕩地站出去就行，只要我不說，誰會知道？若是到時候你不知道怎麼回答，你只需要將睿睿推出來擋著就行了。」

　　顏嫿略有些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接著，男人便簡單地和她說了點兒關於顏嫿高中以後的事情，好讓她有個印象。

　　等他說得差不多後，顏嫿突然問道：「你知道得挺清楚的嘛。」

　　這問題略犀利了些，和先前那個蠢萌的高中女生有點兒不太一樣。男人透過後視鏡，神色莫測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開始詢問她和少年祁澤的交往情況。

　　「你放心，我們交往很穩定。」顏嫿朝他齜了下牙齒，不想告訴他詳細的事情，總覺得那是她和祁澤之間的事情，就算這個人也是祁澤，她也不想說。

　　可惜，她雖然不想說，可是道行不夠，沒過多久，便被這男人套得差不多了，再加上他自己的推測，行了，簡直就像他本人當時站在現場圍觀了他們青澀又蠢蠢的戀愛一樣，顏嫿差點怒了。

　　「我也是祁澤，自然能猜測得出少年時候的自己的反應，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人不以為意，又開始給她洗腦，「而且以後你也要和那邊的我結婚的，你應該盡量習慣。至於你爸媽，我想他們並不會反對，等你們高考成績出來後，就可以和他們宣佈你們交往的事情了。對了，需要我幫你們找你們那年的高考考卷麼？」

　　顏嫿被他接連不斷的話給砸得有點暈頭轉向，他最後的話更是讓她腦子都有點發懵了，「這是作弊的吧？」

　　「那又怎麼樣？」男人很理直氣壯，「如果你有需要的話，這種作弊也不算什麼。不過你那年高考的成績很不錯，以優秀的成績達到了n大的分數線。」

　　顏嫿吃驚地看著他，然後摸了下心臟，感覺自己頭更暈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見她雙頰染上紅暈，只是微微笑了下。他一直知道她是個認真又努力的女孩子，高考能取得這個成績並不意外。

　　直到車子到達江南雨樓的停車場時，顏嫿的腦子才清醒了一些，同時理智也回歸現實，不由得扁了扁嘴。雖然得知這個挺高興的啦，可是那畢竟是未來的事情，她現在還需要繼續努力呢，就算他說可以幫自己找當年的高考試卷之類的，可是顏嫿還是覺得不是以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成績，總是有點兒心虛感，也無法讓她產生那種看到成績時的成就感……

　　「下車了。」男人打斷了她的糾結。

　　顏嫿只得抱著小睿睿下車。

　　離開了車子後，外面的冷空氣撲面而來，讓她打了個哆嗦，趕緊將手中掛著的大衣重新穿上，然後抱起小睿睿，問道：「睿睿冷不冷呢？」

　　小傢伙來到一個新的地方，正滿臉新奇地四處張望著，聽到媽媽的話，朝她咧嘴笑起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可愛又逗趣，顏嫿被他逗笑了。

　　「顏嫿。」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聲響起，不是祁澤那種富有男性磁性魅力的聲音，而是一道如同大提琴般醇厚正宗的聲音，字正腔圓，就如每晚七點的新聞廣播裡的男主持的聲音一樣，很好聽。

　　顏嫿循聲望去，看到不遠處的一輛小轎車旁站著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成熟男人，看起來有一種雅痞的味道，他的輪廓讓她覺得有些兒眼熟，但是一時間卻也認不出他是誰。

　　那男人叫了一聲後，便往這兒走過來。

　　此時，祁澤已經鎖好車門，來到顏嫿身邊，從她懷裡將兒子抱了起來。

　　「顏嫿，祁澤，你們也來了。顏嫿，我還以為今年的同學會你不會來了呢。」男人笑著對顏嫿說道。

　　顏嫿眨了下眼睛，終於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了，「廖榮！！」

　　男人朝她露出一個笑容，那顆標誌性的小虎牙露了出來，瞬間破壞了那種雅痞之氣，多了幾分淘氣的可愛感覺。

　　顏嫿有點兒呆，沒想到廖榮未來的變化會這麼快，幾乎無法在他身上找到少年廖榮的感覺。此時他很自然地和祁澤打招呼，然後伸手捏了捏小睿睿的臉蛋，對祁澤道：「這孩子長得像你，真可惜，我還以為像顏嫿呢。」

　　男人很自然地道：「我的兒子，自然像我。」

　　廖榮唇角噙著一抹笑容，用話語來撩他：「是麼？可是我還是覺得不像顏嫿挺可惜的。」

　　「……」

　　這是腫麼了？他們怎麼看起來有種對峙的感覺？發生什麼事情了？

　　就在顏嫿糾結時，又有一輛小巧的qq車開過來了，看那紅色的艷麗外表，便知道車主可能是個女性。果然，車門推開後，是一條穿著細跟高筒靴的腿伸了出來，然後是一個戴墨鏡的女人走下車。

　　「乾媽~~」小睿睿突然興奮地叫起來。

　　那女人拿下墨鏡，露出一張俏麗的臉蛋，赫然便是檀紫瓊。

　　檀紫瓊見到他們，喲了一聲，高跟鞋踏著地面登登登地走過來，看起來幹練又有氣勢，她先是和顏嫿他們打了聲招呼，伸手捏捏小睿睿的臉蛋，然後對廖榮道：「廖老闆，難得你回n市，是要回n市發展了？如果是這樣，那n市的美女們可要幸福了。」

　　廖榮灑然一笑，「這可說不定呢，不過聽說檀子你在n市發展不錯，若是我回來的話，可要仰仗你照顧了。」

　　「我只是個窮打工的，你就別嘲笑我了，哪比得上廖老闆你啊。」

　　幾人寒暄幾句後，終於朝目的地走去，途中檀紫瓊親親熱熱地挽著顏嫿的手走在前面，祁澤抱著他兒子和廖榮走在兩個女人身後。

　　「祁帥哥真是個好老公，還陪你過來。不過幸好他陪你過來了，不然你到時候獨自面對廖榮多尷尬啊，還不知道其他人會怎麼說呢，沒有的事情也要在嘴裡嘮叨一下。」檀紫瓊撇了下嘴。

　　顏嫿滿頭霧水，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前幾年的同學會，你不是忙著工作，後來便是懷孕然後又是要照顧小睿睿，都沒有來參加，你不知道，那些人暗地裡說得可快樂了，真是三八！」

　　時間能改變很多人，無論是音容笑貌或者是處事方式，當年單純的少年少女們都長大了，處事心態也跟著變化，對很多事情的看法也變了，甚至有些時候會因為一些原因而對其他人多了一種幸災樂禍的小惡意心情，不然就是喜歡高高掛起地看戲。

　　顏嫿很快便明白了檀紫瓊的意思，當被一群女人圍起來七嘴八舌地詢問時，她簡直頭都要暈了，眼前的這些人甚至給她的感覺很陌生，果然過了十年後，很多人很多事都會變了，雖然她們並不帶著惡意，可是那種好奇的猜測，依然讓她有點兒不太適應。

　　若是二十七歲的顏嫿，對這種事情自然是應付自如，可是十七歲的顏嫿，那考驗是大大的。

　　幸好祁澤知道她的情況，很快便抱著兒子過來援駕了。

　　「哎呀，這是你們的孩子麼？真可愛！叫什麼名字啊？」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伸手就要掐小睿睿的包子臉。

　　男人不著痕跡地將兒子抱開，對她道：「他叫祁睿，八月份時生，現在一歲五個月了。」

　　「陳明霞，人家帥哥擺明著來護妻護子，你可別捏啊。」有人調笑道。

　　顏嫿：「……」

　　原來這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是曾經那個膚色黑又有點壯的陳明霞，果然歲月是一把殺豬刀，切切就能換個模樣。

　　男人到底不喜歡被一群女人包圍著的感覺，將兒子塞給顏嫿，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後，便到蘇重浚那邊的男生堆裡了。

　　等祁澤一走，這群女人便又八卦起來，「我真不敢相信，顏嫿你真的和祁澤結婚了，竟然還生了個兒子。當初我們都以為你會和廖榮在一起呢。」

　　顏嫿：「……」

　　「是啊是啊，你們看廖榮雖然沒有祁澤的英俊多金，但是也是個有魅力的成功男士，聽說他這些年的s市發展得不錯，都在那裡開起了自己的公司當老闆了，也不知道以後便宜了哪個女人。」又有現在還是單身的女人酸溜溜地說。

　　「哎，顏嫿真好命，兩個不錯的男人曾經隨便她挑，最後還能挑了個最好的，感情也不錯……」

　　顏嫿：Q__Q。。。她們到底在說什麼？求放過。

蔡仲子

☆、第八十二章

　　人們八卦的時候，若是當事人一副諱莫如深的神色，很快便八卦不下去。所以，因為顏嫿一直沒有吭聲，眾人也知道她不喜歡說這個，很快轉移了話題。

　　當然，話題再怎麼轉，也離不開各自的工作啦、家庭啦、婚姻啦之類的。

　　顏嫿抱著她家乖巧地窩在她懷裡玩小鴨子的兒子坐在一群女人中，倒是聽到了很多關於這群同學未來的工作及感情之事，再從她們的名字一一對上她們的臉，終於弄得差不多，心裡也挺囧的。

　　她突然發現，這群同學中，現在結婚或者有男朋友的挺少的，個個都是新時代的女強人一類，對婚姻和家庭各有不同的見解。

　　「哎，陳明霞，你和秦宜什麼時候結婚啊？」

　　突然聽到有人問陳明霞，顏嫿轉頭看去，發現問的人是以前和陳明霞同桌的徐海英。十年後的陳明霞已沒有十年前那種黑壯妞的感覺，打扮起來也是個時尚女性，至少給人的感覺很自信，和檀紫瓊一樣，也是一個幹練型的都市女性。

　　「這個不急……」

　　有人搖頭道：「這些年你們分分合合的，我們看了都急了，怎麼不急呢？」

　　陳明霞勉強笑了下，沒有再搭腔。

　　見陳明霞不說了，又有人轉身尋顏嫿八卦去了，這種同學會，挖人隱私滿足好奇心也是常事，美其名約交流及瞭解彼此。

　　「顏嫿，你兒子真可愛，給我抱抱唄。」

　　一個女人伸手過來，可惜小睿睿沒給她面子，而是往顏嫿懷裡縮了縮，拿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瞅著她，瞅得人頓時沒了脾氣，也不為他的拒絕而生氣，佯怒地捏捏他的小臉蛋。

　　「他比較怕生，得跟人玩熟了才給抱的。」顏嫿趕緊搪塞道。

　　「這樣也好，省得小孩子跟誰都自來熟，很容易被拐走。」陳明霞理解地說道，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陳明霞從桌子上抓了把糖果逗小睿睿，問道：「顏嫿，我有點奇怪，你當初怎麼會和廖榮分手呢？我以為你們會像我和秦宜一樣，就算磕磕碰碰，也一直走下去的……」她歎了口氣，「可是沒想到幾年後，會收到你和祁澤結婚的請帖，當時真是吃了一驚。」

　　顏嫿：=口=！窩也不知道啊。

　　「對啊對啊，當時我在外地，聽說顏嫿和祁澤要結婚時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呢。」徐海英也湊過來興致勃勃地說，「聽說祁澤大學時候是在德國讀的，他是幾時回國的？你們怎麼認識的？我記得高中時，你和祁澤根本沒有交集吧？」

　　「他回國了，經朋友介紹，就認識了。」顏嫿含糊地說。

　　「哎，真好。」有人羨慕地道，「怎麼就沒人給我介紹這麼優質的男人呢？就算沒有，差一點也無所謂啊，只要能讓我看得順眼想要嫁就行了……」

　　然後很快又歪樓到結婚要找什麼樣的男人、婚後財產怎麼安排、工作和懷孕後又怎麼安排之類的。

　　顏嫿汗顏，果然是一個年齡階段有一個年齡階段的話題及該思考的事情，就像她現在才十七歲，和十七歲的女生們湊在一起，大家只會討論習題及月考成績還有年級裡哪個男生比較帥，誰又和誰交往了之類的很單純的事情……

　　雖然依然是十七歲，但顏嫿經歷這麼一遭，再聽著這群恨嫁的女人們侃天侃地，大膽的言行，發現自己瞬間心理年齡大了不少。

　　幸好，小睿睿這個小天使很快便拉了拉他小媽媽的手，嫩嫩地說：「媽媽，尿尿~~」

　　正討論得熱鬧的女人們都聽到了這個嫩嫩的嗓音，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對她擺手道：「哎喲，顏嫿你兒子真乖，想要尿尿了還會叫人，挺聰明的，快點去吧！」

　　顏嫿朝她們笑了笑，馬上扛起未來兒子跑了。

　　等去衛生間幫小傢伙解決了生理事情，顏嫿給他洗了小手後，才磨磨蹭蹭地出來。

　　同學會的舉辦地點是在一間酒吧，這間酒吧自然是比較乾淨的那種，平時來的多是上班族，規範得也比較好，很多人想要舉辦同學會都會找這種地方，又因為現在是早上時間，夜生活沒開始，酒吧裡的客人更少，方便了他們這一群人。

　　等他們出來時，顏嫿發現覃明天也來了，而且也帶了她兒子歐陽陽過來，那些單身的女人自然又圍著小陽陽逗弄，反而被那熊孩子的各種奇葩反應逗得大笑不止。

　　此時，來的人也差不多了，顏嫿看過去，發現不遠處吧檯前坐的一群男性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那些完全沒有丁點印象的，據說是有些女人帶來的老公或者是男朋友，歐陽璟自然也在其中。

　　「顏嫿，最近怎麼樣？」覃明天坐過來，朝她微笑。

　　「挺好的。」

　　兩人才聊幾句，又被坐過來的女人們打斷了，因為這次同學會帶孩子過來的就只有覃明天和顏嫿兩人，所以眾人都圍著她們詢問她們作媽媽的經驗，時不時地就逗一下兩個孩子。

　　歐陽陽小朋友似乎覺得被一群阿姨逗得很無奈，他拉著睿睿的小手，扭頭躲開一個女人的手後，皺著小眉頭說：「阿姨你能不能不要再捏我們了？陽陽和睿睿都不喜歡，爸爸說除了老婆，不給其他的阿姨摸的。」

　　「噗——」

　　所有人噴笑出聲，陳明霞拍著椅背，大笑著對覃明天道：「明天，歐陽璟就是這樣教你兒子的？」

　　覃明天聳聳肩膀，說道：「習慣就好，沒什麼的。」

　　見覃明天的樣子，徐海英突然感歎道：「還是覃明天你選擇得好，歐陽璟恨不得將你拴在褲腰帶上整天盯著，看著就是一副忠犬的德行，你勾勾手他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在外頭搞三搞四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現在的男人啊，有點錢就愛使壞，喜歡腳踏兩條船，包小三，玩女人……」

　　顏嫿突然看向徐海英，聽到她這席話，不免會懷疑她是不是男朋友出軌了之類的。而且徐海英說完這些話後，其他的女人們竟然也紛紛附和她，譴責現在社會上的男人的德行，還說若不是這些男人是這副德行，她們也不至於看了反感，不想結婚，卻因為年齡大了被逼婚之類的。

　　「所以，我有時候覺得覃明天和顏嫿特勇敢，這麼早就結婚生孩子，倒顯得我們這些老女人恨嫁得不行一樣。天知道我們也有能力養活自己，幹嘛要嫁個男人不僅要當丫鬟伺候他，還要被他分走自己的財產，到頭來還要看他去玩小三自己受氣？」

　　「對對對，就是這樣，女人不結婚也沒什麼……」

　　「哎，你們別這麼說啦，好男人還是有的，你們看班長，那不就是個典型例子？如果我當初知道班長瘦下來後會是個花樣美男子，而且還是個潔身自好的美男子，當初我就倒追了。」徐海英扼腕地感概。

　　這話自然又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紛紛可惜班長竟然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名草有主了。

　　顏嫿繼續大開眼界，單純的三觀重新被組過一回，原來成年人的世界觀是這樣的(⊙o⊙)。

　　這次的同學會因為來的人多，辦得很熱鬧，一直就是吃吃喝喝或者是唱唱跳跳，酒吧還提供了ktv可以供他們消譴時間。

　　因為覺得格格不入，所以顏嫿全程始終看顧著她家未來兒子，謹言慎行，以免自己的無知露出了馬腳。雖然是如此，可是中途陳明霞明顯還是有些疑惑地問她：「顏嫿，我怎麼覺得你和高中時沒什麼變化呢……不是說你的長相，而是給人的那種感覺，還是挺清純的，難道祁澤就是喜歡你這款？你們說，是不是覺得很懷念？」

　　她還特地詢問周圍的人。

　　顏嫿冷汗刷的一下就出來了，僵硬地坐在那裡任一群女人如狼一般地審視著。

　　等她們終於放過她去熱鬧的時候，顏嫿趕緊端了一個小碟裝著的幾塊山藥糕到角落裡窩著餵小睿睿吃，自己叫服務生送來一杯果汁，像隻小動物一樣偶爾偷瞄一下外頭的情況。祁澤早就發現她的動作，不過沒說什麼，甚至偶爾會過來詢問一下她需要什麼東西或幫助。

　　顏嫿坐得隱秘，倒是省了很多打擾，正在餵小睿睿吃山藥糕時，突然發現旁邊的位置坐了個人，抬頭看去，見是面帶微笑的廖榮，瞬間有點兒緊張，不過很快又讓自己淡定下來。

　　廖榮手裡端著一杯紅酒，淺抿了一口後，開口道：「顏嫿……」只叫了一聲，突然又不知道說什麼了，只是盯著她發呆。

　　顏嫿渾身的雞皮疙瘩都顫起了，看了看他的臉，擔心他喝醉了發酒瘋。

　　現在的廖榮已經不是十七歲的那個單純的少年，是個成功的社會人士，自然輕易能捕捉到她的神色，不禁笑道：「你放心，我沒有喝醉！你還是一樣，不喜歡男人喝醉的樣子。」

　　顏嫿憋了下，憋出一句話來：「喝醉容易失態。」

　　廖榮點點頭，將酒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對她道：「你說得對，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醉過，我的酒量已經鍛練得很好了。」

　　「哦。」

　　他低下頭，修長的手指劃著酒杯的邊緣，「顏嫿，我……當年對不起。」

　　「……」

　　顏嫿簡直要哭了好麼，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這個同學會果然不該來的！QAQ

　　「雖然我依然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狠心，一次錯誤就要狠心分手。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喝醉的樣子，可是那時候我真的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或許我該早點回來，死皮賴臉也要求得你原諒，我們就能重新開始……」

　　顏嫿：QAQ她聽不懂啊，腫麼辦？當年發生什麼事情了？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和祁澤那麼快結婚……你真的愛他麼？」他抬起頭，看進她的雙眼。

　　顏嫿的臉皮快要僵硬了，憋了會兒，才道：「我們已經結婚了。」所以，表要當男小三破壞人家的婚姻家庭啊！！帥哥你清醒一點兒啊啊啊！！

　　廖榮頓時失落地點頭，「對，你們結婚了。放心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的性格，你不喜歡三心兩意，既然選擇嫁他，就會好好地經營自己的婚姻家庭……」

　　知道就好，快點走吧！

　　可是這位帥哥依然沒走，可能正藉著微薰的酒意鼓起勇氣來找她傾吐當年的事，「我真的很後悔，如果當初我們都不那麼倔強，能向對方道歉……」

　　帥哥請你別說了，說再多她也不清楚內情啊！

　　顏嫿有點兒招架不住，忙轉頭看向吧檯那邊尋找青年祁澤，讓他快過來救駕。可誰知人沒找到，倒是見到前方一陣喧鬧，等聽清楚聲音時，顏嫿才知道是檀紫瓊正在發酒瘋。

　　顏嫿頓時囧了，剛才她還和廖榮說喝醉失態不好呢，這會兒她的好姐妹就發酒瘋了！=口=！

蔡仲子

☆、第八十三章

　　發現那邊的狀況，作為好友怎麼也得去看看，所以顏嫿馬上扛起正張著嘴忙著吃山藥糕的未來兒子，對廖榮歉意地笑了下，說道：「檀子那邊有事，我先去看看。」

　　然後不待廖榮反應就跑了，根本不敢直視那男人的表情，不管他是失望或者是其他，都與她這個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十年前來的過客無關。

　　顏嫿只要想到剛才廖榮的語氣及神情，她就渾身不自在。這概是因為她現在已經和祁澤交往，廖榮對她而言，不過是個同班的一個男生罷了，沒有其他的意義。只是這個時空，廖榮竟然還和另一個自己交往過，怎麼想都有點兒渾身不自在。

　　突然間，顏嫿覺得自己可能被青年祁澤坑了。就是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而且現在還和少年祁澤交往，所以他才會讓她來參加這個同學會，這種時候，廖榮無論說什麼，對她而言都不會有什麼影響，反而會讓她有點兒反感。

　　果然是個商場上吃人不吐骨頭的狐狸精！

　　顏嫿抱著未來兒子往吧檯那邊擠去，周圍圍著一些人看熱鬧，她邊努力伸手開路邊說著「抱歉，讓讓」之類的，其他人回頭見是她時，還很主動地給她讓個位置。不過還沒等她擠進裡面呢，便被人抓住手了。

　　「你不會想要抱睿睿過去吧？」祁澤皺眉，伸手便抱過小睿睿，對她道：「檀子喝醉了，你勸著點。」

　　顏嫿朝他點了點頭，有他看著未來兒子，便安心了，忙擠進去。

　　此時酒吧的櫃檯前，檀紫瓊正一條腿踩在一張高腳凳的橫桿上，一隻手扯著服務生的衣領生生將他從吧檯裡面扯過來，另一隻手拿著調酒器在桌上拍打著，一副女惡霸的模樣，嘴裡還鬼哭狼嚎著。

　　「……老娘就是要喝酒，怎麼不能喝酒了？給老娘調一杯血腥瑪麗，聽到沒有？我沒醉，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要喝酒——我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笑看那紅塵人不老——嗷嗷嗷——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

　　顏嫿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在鬼哭狼嚎的瘋癲女人是她的那個快活直爽的好姐妹，以她和檀紫瓊認識的六年時間裡，從沒有見她喝醉過——當然也有她們沒那機會喝醉的原因，所以她不知道原來檀紫瓊發酒瘋是這樣子的。

　　陳明霞、覃明天等人在旁邊正拉著她，勸她放開那個可憐的服務生，又轉頭向服務生道歉。可惜喝醉的人根本不講理，而且力氣也大得出奇，這些穿著高跟鞋、打扮時髦的女人根本扯不走她。

　　「檀子！」顏嫿叫了一聲。

　　檀紫瓊聽到聲音，丟開了可憐的服務生，醉眼朦朧地看過來，見到顏嫿，打了個酒嗝，醉薰薰地說：「是阿嫿啊……你怎麼來了？不在家裡照顧睿睿麼？你別隨便和其他男人女人靠太近，小心祁澤那小心眼的男人又不高興了……」

　　聽到她的嘟嚷，所有人忙轉頭尋找祁澤，卻見他站在歐陽璟身邊，懷裡正抱著一個在吃山藥糕的孩子。他神色冷淡，彷彿根本沒聽到檀紫瓊調侃的話，對周圍的男士們揶揄的眼神同樣視而不見，淡定極了。

　　顏嫿忙過去拉著她的手，和覃明天、陳明霞等人一左一右地抓著她，順便將她手裡的東西拿下，對她道：「祁澤不是也在麼？哎呀，你別喝啦，喝醉了好難看的。」

　　檀紫瓊還是挺聽好姐妹的話的，當下嘟嚷道：「嗝，那群王八蛋，竟然灌我酒，一定不安好心……」

　　聞言，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周圍的男士，見女人們目光飽含懷疑不善，先前那幾個和檀紫瓊一起拼酒的男人頗感冤枉，趕緊澄清自己：「不關我們的事啊，是檀子要和我們拼酒的。」所以他們真的沒有想要灌醉她好佔她便宜。

　　顏嫿先前也看見檀紫瓊和他們拼酒的事情，倒也沒怪罪什麼，和陳明霞一起將檀紫瓊一起扶到酒吧周圍擺放的沙發，讓她到那兒歇息一下，又去找服務生要解酒的茶。

　　檀紫瓊癱在沙發上，坐得十分沒形象，幸好現在是冬天，穿得比較多，也不怕露什麼。她打了個酒嗝，雙頰紅撲撲的，也不知道剛才喝了多少灑。

　　「我先前見她那喝酒的架勢，還真有點兒嚇著，簡直是個女中豪傑啊。」陳明霞咋舌道，「沒想到出了社會，檀子變得這麼生猛，平時應該沒少出去應酬吧。」

　　顏嫿並不知道未來的檀紫瓊是什麼樣的，所以保持沉默，為她將黏在頰邊的髮撥到耳後。倒是覃明天皺眉不語，拿出一條濕巾給檀紫瓊擦臉。

　　這時，歐陽璟和祁澤也分別抱著他們的孩子過來了，兩個男人坐在另一張沙發上，盡量和那個醉鬼保持距離。顏嫿注意到，先前檀紫瓊喝醉了，也多是女人們上前去拉她，或許是怕她被其他男人吃豆腐吧，而祁澤和歐陽璟這行為應該也是想在自己老婆面前和其他女人保持距離，而不是看到個喝醉的女人就上前假借關心的名義近距離接觸。

　　不得不說，其他女人見狀，還真是挺羨慕顏嫿和覃明天的，這兩男人真是自覺。

　　「要不要打個電話讓人來接她？」祁澤皺著眉道，很不喜歡見女人喝酒，覺得真是沒形象，還是他家阿嫿好，從來都是淺嘗輒止，不會喝酒失態。

　　「誰？程揚？」歐陽璟下意識地問。

　　覃明天馬上瞪了他一眼，「當然是檀子的男朋友了，別將程揚扯進來。」

　　歐陽璟被老婆瞪了，只能憨憨地摸了下後腦勺，然後朝她討好地笑著。

　　這時，檀紫瓊突然摀住嘴，覃明天見狀，飛快地將垃圾筒遞到她面前，就見檀紫瓊抱著垃圾筒大吐特吐。

　　兩個男人頓時都露出嫌棄的表情，大概不是自己老婆的女人，這種事情自然會嫌棄了。與他們相反，覃明天和顏嫿倒是沒太大的感覺，反而是第一時間在擔心。

　　等她吐完後，顏嫿又將一杯水遞過去給她漱口。

　　「看她這樣子，我們今天得送她回家了。」祁澤道。

　　歐陽璟撇嘴，「她住的地方離我們那兒遠，還要繞一大段路，不如叫胖子送吧。」

　　祁澤看了顏嫿一眼，估計是不會答應的，所以沒吭聲。

　　檀紫瓊吐完了，又癱回了沙發上，然後摸索著找自己的包，嘴裡叫著：「我的包呢……」

　　覃明天將她帶來的女款小提包遞給她，就見她又摸索著拿出手機，醉眼朦朧地在上面查找號碼，聽著她嘟嘟嚷嚷地說著：「放屁，我才不要你們送……」她將手機放到耳邊，大叫起來：「我在酒吧街……嗝，參加同學會，你過來接、接……我……嗝，當然是喝醉了，不然會叫你來接麼……嗝……什麼，你忙？放屁，今天是元旦第二天，全國都在放假，你竟然說忙……嗝……是工作重要還要女朋友重要？你若是不來……咱們分手——分……嗝……手……」

　　其他人看得搖頭，果然是醉糊塗了，竟然連分手這種話都說得出。

　　顏嫿有點兒擔心，就算是難得的同學會，大家湊一起太過高興，也沒必要喝成這樣吧？她下意識看了眼青年祁澤，他只是和她搖了下頭，因為身邊還有覃明天和歐陽璟兩人，並不好說什麼。

　　突然，檀紫瓊不小心打翻了手機，顏嫿忙幫她撿起來，對她道：「檀子，幹嘛喝那麼多酒，喝酒傷身……」

　　檀紫瓊聽到她的聲音，瞇著眼睛看她，然後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傻笑道：「阿嫿，人生得意須盡歡嘛……個屁！我心裡不快活……我昨晚做夢了，夢到盧宸之那傢伙了……阿嫿，我好難過啊，明明都過了那麼久了，為什麼我就是忘不掉……」

　　然後她一把抱住顏嫿，便放聲哭了起來。

　　顏嫿完全驚呆了，這是什麼節奏。

　　覃明天皺著眉，歎了口氣，坐到歐陽璟身邊，將迷茫好奇地看著檀紫瓊哭的兒子抱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聽著檀紫瓊的醉言醉語，心裡也有幾分澀然。

　　歐陽璟也聽得錯愕，湊到覃明天身邊，小聲地道：「檀子還沒忘記那事啊？」

　　覃明天點頭，對他道：「看到了吧，以後少在她面前提那個人。」

　　「哦。」

　　盧宸之是誰啊？

　　顏嫿明顯兩眼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地抱著檀紫瓊，任她趴在自己身上哭，半晌方道：「檀子，別哭了，都過去了……」

　　「嗝……沒過去，我就覺得像發生在昨天的一樣……我好難過啊……嗝……」

　　哭著哭著，她又吐了。

　　折騰了好一會兒，檀紫瓊才停下來，不過她顯然已經筋疲力盡地癱在沙發上睡著了。

　　蘇重浚抽空過來，見狀皺著眉頭道：「檀子這是怎麼了？我剛才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不僅他覺得不太對勁，很多人都覺得不太對勁，只是因為祁澤在這裡，不好意思過來探究罷了。

　　覃明天笑道：「沒事的，她只是喝多了，想起了一些事情，情緒不穩定罷了。」

　　聽罷，蘇重浚便明白了，又問道：「看她這樣子，還是先送她回去吧。有人來接她麼？」

　　「她打電話給她男朋友了，從他公司趕過來大概要半個小時。」覃明天答道。

　　蘇重浚歎了口氣，便去叫人送些茶水和點心之類東西的過來給他們，又叫服務生清理了先前的穢物，方離開去忙了。

　　不過蘇重浚只是走開一會兒又過來了，順便還將周易和程揚帶了過來。看到他們，大家都挺吃驚的，後來周易解釋後，才知道他們也在這附近和同事一起唱k，先前打電話給蘇重浚聊天時，才知道他們班在這裡開同學會，順便過來蹭蹭氣氛了。

　　「檀子怎麼了？」程揚探頭問道，見到平時張揚又愛鬧的女人這會兒蜷縮著躺在沙發上，真是不習慣。

　　「喝醉了唄。」覃明天攤手道，「已經叫了她男朋友過來了。」

　　「哦，那行吧，不用咱們送了。」程揚攤手說道。

　　周易卻道，「不行，到時候得跟著一起去，畢竟檀子喝醉了。」顯然對檀紫瓊的男朋友挺不放心的，「你們放心，我們親自看著她平安回家。」

　　檀紫瓊的男朋友很準時的到了，顏嫿特地觀察了下，發現那是一個挺精神的小伙子，事後才知道，檀紫瓊的男朋友於他們這些人而言，確實是個小伙子，比他們都小一歲呢。

　　「抱歉，我這就接她回去，給你們添麻煩了。」那男人微笑地說道，過去背起檀紫瓊。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們都是好多年的朋友了。」周易不太高興地說道，「你小心點，別摔著她了。」

　　和眾人打招呼後，幾人很快便走了，其他的女人見狀，又過來湊到一起八卦了一回檀紫瓊的男朋友，抓著顏嫿詢問對方是哪裡人、在哪裡工作、收入怎麼樣、身家如何……顏嫿哪裡知道這樣，只能以檀紫瓊沒說來搪塞她們。

　　檀紫瓊走後，氣氛沒有先前那麼熱鬧了，很快地便有人有事提前離開。見狀，祁澤也不失時機地起身帶顏嫿離開，歐陽璟也有樣學樣。

　　和覃明天、歐陽璟告別後，顏嫿抱著小睿睿上了車後，馬上迫不及待地問道：「盧宸之是誰？」

　　男人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看向後視鏡中顯示的她的臉，淡淡地說道：「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檀子在大學時候交的男朋友，不過後來出車禍死了。」

　　顏嫿頓時啞然。

　　她突然發現，知道太多未來的事情也不是什麼好事，因為未來的成長是需要代價的，並不是人人都是一帆風順，無波無折地成長，有喜有悲、有甜有苦、有笑有痛，這才是成人的世界。

蔡仲子

☆、第八十四章

　　從早上醒來，顏嫿便渾渾噩噩的。

　　看到她這模樣，顏媽媽還以為她沒睡好，勸她回去睡個回籠覺，不過顏嫿有些恍惚地忽略了。等吃完早餐，她不像以前一樣就直接泡杯熱茶端到書房裡開始看書，而是木木地坐在沙發上。

　　今天是元旦第三天，還算是放假期間，不過顏爸爸今天要去會友，一早就出門了，顏媽媽在家裡打掃衛生，對她來說，這個家總是有忙不完的事情，但她樂在其中就是了。顏朗一大早也很有精神，將客廳的電視給霸佔了鏈接網絡開始玩遊戲。

　　「老姐，你怎麼了？不會和澤哥吵架了吧？」顏朗分心過來關心地問了一句。

　　所以，理所當然的，顏弟弟被心情不好導致性格凶殘的姐姐給修理了。

　　「我們好得很，沒吵架，別總是想讓我們吵架！」顏嫿沒好聲氣地說，然後看了看蠢弟弟，有點兒扼腕，沒能親眼看看十年後的蠢弟弟到底找了什麼樣的女朋友，就算是聽青年祁澤說過，但沒有親眼所見，仍是沒有太詳實的印象。

　　顏朗挪離她遠點，心裡嘀咕著，若不是和祁澤吵架，他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影響她的心情。畢竟他這老姐一心就只讀聖賢書，在班級裡的人緣也挺不錯，給人的感覺就是個安靜的美少女，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那種，從來不會和人臉紅的，除了成績下滑，還沒有看過她因為誰心情不好呢。

　　過了會兒，顏朗見她還是木木地坐著，有點兒擔心了，正想著要不要給祁澤打個電話私聊一下時，顏家的門鈴被人按響了。

　　顏朗去開門，看到門外穿著冬天的衣服、懷裡抱著背包的檀紫瓊，便笑道：「檀子姐，你來找我姐啊。」

　　「是啊，假期只有一天了，還有一堆的試卷沒寫，一個人寫怪沒意思的，也堅持不下來，就來你家蹭下書房了。」檀紫瓊邊笑瞇瞇地說著，邊走進顏家，在玄關處換鞋時，朝裡面喊，「阿嫿，我來了，你在幹嘛呢？」

　　剛說完呢，就見木呆呆地坐在客廳的人猛地跳了起來，然後飛撲過來抱住她。

　　「老姐，不要跑啊——」顏朗驚叫，一臉緊張地看著，準備隨時上前救駕。

　　顏嫿卻沒理他，而是緊緊地抱住檀紫瓊，心情還沒有從另一個世界收回來，在她心裡，依然是成年時期的檀紫瓊喝醉酒後崩潰的大哭，讓她難受極了。

　　「哈哈，你幹嘛呢，對我這麼熱情，小心某人吃醋啊。」檀紫瓊嘻嘻哈哈地笑著。

　　顏嫿抱了她會兒才放開她，看著少女時期的檀紫瓊那般快樂無憂的模樣，越發的難受。這樣的無憂快樂，反而襯得十年後的那個檀紫瓊的疲憊不堪，全因為她無法從往事中走出來，積壓在心裡。

　　「阿嫿，我來找你一起寫作業了，今天可能在你家蹭上一天，也叫上祁帥哥過來吧，人多熱鬧。」她朝顏嫿眨了下眼睛，擠眉弄眼地表示會為他們多製造機會的。檀紫瓊知道顏嫿和祁澤交往的事情並沒有告訴長輩，怕長輩們擔心，所以也樂得為他們製造機會。

　　顏嫿失笑，「你是想要讓他過來給你補習一下數學吧？」她伸手戳了下她的臉蛋，然後攬著她的肩膀上樓。

　　檀紫瓊嘿嘿地笑著，「雖然有這個目的，不過估計他沒耐心理我。我是看出來了，除了你，他對誰都沒耐心，給人講解時若是一遍不懂，他絕對會罵得你狗血淋頭。你就不同了，一遍不懂，他會耐心說第二遍，就算想罵人，也相對溫和一些，沒有諷刺得那麼狠……」

　　聽著她快樂的聲音，顏嫿一直淺淺微笑，覺得這個檀紫瓊真的很快活無憂，她有點希望她一直這麼下去。

　　來到書房後，顏嫿便打開了空調暖氣，然後又去廚房將顏媽媽做的紫薯西米羹端過來讓好友嘗嘗。檀紫瓊跟在顏嫿身邊，偶爾伸手過來幫一把，她和顏嫿說笑一會兒，然後歪頭道：「阿嫿，我怎麼覺得你今天對我特別好？」

　　檀紫瓊說這句話時，祁澤正巧也抵達顏家，目光一下子便射向了檀紫瓊。

　　偏偏兩個女生都神經大條地忽略了，兩人朝他打了個招呼後，顏嫿笑道：「你是我好姐妹，我幾時不對你好了？祁澤，我媽媽做了紫薯西米羹，你要不要也吃一碗？」

　　祁澤看向已經端著碗在吃的檀紫瓊，矜持地點頭，見顏嫿親自去拿碗給他盛，臉色這才好一些。

　　檀紫瓊嘿嘿地笑起來，她腦子某根筋突然莫名其妙地接通了，一臉炫耀地說，「阿嫿還是對我比較好的，男人嘛，哪裡比得過好姐妹呢？姐妹是一輩子的事情，男人卻是靠不住的，經不起考驗。」

　　「……」

　　顏嫿嘴角抽搐，雖然祁澤的神色依然很冷淡，但是她就能感覺到這位少年被刺激到了，默默地為檀紫瓊的嘴賤點蠟。

　　果然，等他們坐到書房裡開始趕作業，檀紫瓊在詢問祁澤不懂的地方時，被這位少年毫不客氣地從頭到尾地諷刺了一頓，偏偏他諷人不帶髒話，卻又讓人句句都聽得懂，簡直是想要暴起揍死他。

　　顏嫿坐在那裡，看著檀紫瓊灰溜溜地滾回原處，拍拍她的肩膀給她倒了杯茶作安慰。

　　「還是阿嫿你對我好！」她眉開眼笑地喝了一口茶，又朝祁澤投去挑釁的一眼。

　　顏嫿笑了笑沒說話，心裡卻琢磨著兩個時空的檀紫瓊的事情，最後掩下不提。有些事情尚言過早，他們現在才十七歲，並不需要太過早作準備。

　　中午時，由於顏媽媽中途有事情出去，顏嫿也不想一天都窩在家裡，於是便拉上蠢弟弟，叫上男朋友和閨蜜一起到外面下館子去了。

　　傍晚時分，檀紫瓊終於收拾東西回家。有人陪著學習的效率就是不錯，今天一天，竟然將老師發的所有試卷都寫完了，讓她感覺自己棒棒噠，加上顏嫿今天不知為什麼，對她特別地照顧，於是檀紫瓊心滿意足地離開。

　　「你今天怎麼了？」祁澤端著一杯茶慢慢地喝著，「時常發呆，是有什麼事情麼？」心裡琢磨著顏家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至於是不是因為學校的同學那方面，祁澤倒是不擔心。

　　對於顏嫿的情緒，他一向敏銳。

　　顏嫿抬頭看了下窗外冬季灰色的天空，沉默了會兒，方道：「昨晚做夢了，心情不太好。」

　　「關於檀紫瓊的？」祁澤心裡突然覺得她是不是太小提大作了？

　　「對啊，我夢到十年後我們都長大了，檀子過得並不快樂，她上了大學時會發生一件事情，讓她一直念念不忘，並不快活。」她慢悠悠地說，心裡還是有點兒難受的。

　　「做夢罷了，又不是真的。」做了個夢，就能對檀紫瓊這麼虛寒問暖、關懷備致，祁澤不得不承認，自己聽了心裡發酸。

　　顏嫿呆了下，然後不知道怎麼和他說，只能失落地應了一聲。

　　果然，除了她自己親身經歷過，那種事情是沒人會相信的吧？即便她想和祁澤說，有時候卻不知道從何開口，而且他們的感情還沒有深厚到能說這種事情，這需要時間的積累，他們交往時間太短了。

　　「我要回家了，送我下樓吧。」祁澤突然起身，從椅背上將掛著的外衣拿了起來，然後轉身看向她。

　　顏嫿愣了下，然後點點頭。

　　打開門後，一陣寒風吹過，顏嫿不由得畏冷地縮了縮脖子，然後便見祁澤站在風口處幫她擋風。她抬頭，見他平淡的神色，一時間又有些怔住。

　　有時候，她習慣了那個英俊成熟的祁澤時，再見到這個少年時沉默又體貼的少年，心口總會不自主地有些發燙，覺得自己對他的喜歡好像又深一層了。

　　其實那個未來已經算是很不錯了，大家一起走過了十年，十年後，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都圓滿了，並且因為時間的醞釀更加的深厚，無外物能撼動。而在這個世界，能提前得知，可以預防，已經是一種世人所難想像的幸運，上天的眷顧。

　　顏嫿將他送到小區下，卻並沒有回家，而是和他一起走出小區，牽著手在路上慢悠悠地散步。

　　「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就和我說吧，我不會嘲笑你的。」祁澤趁機又在她臉蛋上偷了個吻，聲音都有些柔軟。

　　顏嫿用手摀住他偷親的地方，瞪了他一眼，然後拽著他的衣領，也掂腳在他臉上親了下，在昏暗的天色中，看到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她忍不住笑起來。

　　「別笑了！」祁澤有點兒惱自己無法控制的反應，他覺得自己多面對她時就能控制住了，畢竟當習慣一個人就如同習慣空氣後，怎麼可能還會因此而臉紅無措呢？可是現在顯然還是失敗的，至少她對他的影響有點大。

　　顏嫿卻笑得很開心，為了逗他又在他另一邊的臉頰親了親，最後被惱起來的少年勒住腰要掐她的臉，讓她大笑著躲來躲去。

　　鬧過一陣後，等祁澤終於離開時，顏嫿的心情顯然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目送祁澤離開的身影直到消失，顏嫿突然握起拳頭朝天空揮了揮。

　　加油吧，顏嫿！

蔡仲子

☆、第八十五章

　　元旦過後，月考又如期來臨。

　　已經被折騰了差不多一個學期，也習慣了這個節奏，這會兒大家對月考已經很淡定了，在不斷的考考考中，也知道這個段階要做什麼，怎麼複習，用哪種心態面對，宛若老馬識途一般，完全沒有心理壓力，估計這樣考下去，進了高考考場，也覺得和平時差不多了。

　　這次月考，學習小組的人都有進步，而顏嫿就是霸著那位置不挪動，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側目了一把。那些當初在背後八卦她交男朋友早戀會分心失利之類的話也沒了，反而開始調侃她，因為有個學神男朋友幫忙輔導，使得她的成績也有了大進步。

　　對那些話，顏嫿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雖然平時也和檀紫瓊八卦，但是她不愛在人後道人是非，也因為這樣，所以她在女生堆中的人緣比檀紫瓊還要好。

　　這次月考，覃明天恢復了該有的水平，不僅是她，連老師和關心覃明天的幾位好友也鬆了口氣，這證明覃明天自己走出來了。

　　發成績條的那天，檀紫瓊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看著手中的成績條發呆。

　　顏嫿看了看自己的成績條，和上次的排名一樣，不過分數略低了點兒，原因是這次月考出的題目難度比上次難了一些，所以全年級的總分都偏低。

　　看到檀紫瓊的模樣，顏嫿湊過去，「檀子，怎麼了？」

　　檀紫瓊將自己的成績條遞給她，懨懨地道：「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笨蛋，成績好差。」拿自己的成績和顏嫿比，覺得自己更差了。

　　顏嫿拿過來看了下，班級排名第十，年級排名三十五，在二中的排名來說確實差了點兒，但若是拿到n市所有學校來看，也不算差了。

　　「其實也不差啦，你不要和祁澤、班長他們比，還算是挺好的，繼續努力吧！」顏嫿安慰。

　　這時，前座的覃明天也轉過身來，看了下檀紫瓊的成績條，笑道：「檀子你算是好啦，歐陽璟他們簡直是墊底的。」

　　檀紫瓊含怒帶怨地道：「覃美女，你怎麼能拿一個體育生和我比？體育生的分數線和咱們又不同。贏了歐陽璟，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好麼？」她嘟嚷了一陣後，馬上扒著顏嫿，「不行，阿嫿，我覺得自己還不夠努力，以後咱們一起互相勉勵吧，我要向你學習！」

　　「好啊！」顏嫿摸摸她那頭俏麗的短髮。

　　三個女生互相交換了成績信息後，又開始說起其他人的成績了，這種事情每到月考都會有，算是一種對眾人成績的估評及總結，也有暗暗拿自己和其他人比拚的意思在內，所以不僅要瞭解自己的成績，也想看看其他人的成績，看看擋在自己前面的是誰，有沒有能力在下次考試時幹掉他/她！

　　「胖子這次竟然是年級第一，將（17）班的徐慧打敗了！」檀紫瓊樂呵呵地道。

　　「剛才接到理科班那邊的消息，祁澤還是牢牢地佔據理科第一名。」覃明天看了一眼顏嫿，笑著說道。

　　顏嫿回了她一個安靜而坦然的笑容。

　　「他不拿第一才有鬼了，我最近被他罵得可慘了。」檀紫瓊心有餘悸，「要不是我的數學要倚仗他，我才不去找罵呢，那嘴巴真是刻薄又惡毒，虧得阿嫿受得了他。」

　　幾人正說著，那邊的陳明霞拖著她的椅子過來，湊到三個女生間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排名怎麼樣？」然後她自己就有點兒幽怨地說，「我掉了三個名次，年級也掉了好幾個。」有點兒沮喪的樣子。

　　而且她這次掉的名次中，還有覃明天趕過來的。

　　三個女生面面相覷，只得安慰她別放在心上，這個學期還有最後一次月考呢。

　　陳明霞依然有些不樂意，她扒著顏嫿低聲道：「你不知道，有些人的嘴巴就是刻薄，看到我的成績下滑，說不定又會說是因為我和秦宜交往不用心學習了，天知道我們在一起很多時候都一起做題討論……顏嫿，你考得怎麼樣？」

　　顏嫿聽得出她是想看看自己這次的成績，這種心態應該是被她當成了同是天涯淪落人了吧，都是早戀交男朋友，若是大家都成績下滑，那才是難姐難妹，讓她多少有點心理安慰吧。

　　「還不錯吧，和上次一樣。」

　　陳明霞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下，然後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容，勉強道：「是麼？那真是恭喜了，這次的月考難度比較大，難得你還能保持，真不錯。我也要向你學習才行。」說著，又嘮叨了幾句，便拖著椅子回座位了。

　　覃明天和檀紫瓊兩人面面相覷，然後彼此暗暗地眼神交流一通。

　　檀紫瓊將手搭在顏嫿肩膀上，笑道：「阿嫿，幸好你們的成績沒有下滑，不然你也成了有些人背後議論的對象了，看來祁帥哥也是用心幫你輔導數學和英語的。」

　　顏嫿佯怒道，「你什麼意思？是我自己努力的不行麼？」

　　「行行行，我就知道你是個認真的好姑娘啦！」檀紫瓊大笑著附和她。

　　等到傍晚放學，顏嫿和眾人告別後，便迫不及待地拎了背包走了。

　　出了教學樓區，便到了學校中頗具特色的那條連接多媒體教室與教學區的長迴廊，走長迴廊中央，便有一個廣場。在廣場中有一個花壇，便見坐在那兒無聊地在拿手機玩遊戲的少年。

　　元旦過後，冷空氣和寒雨過後，整個n市的天氣很快回暖，太陽又冒出頭來，開始升溫，已有人穿得就像是秋天一樣，連顏嫿都不用穿得像只熊一樣，反而比較輕便。

　　此時夕陽西下，餘輝灑落在坐在花壇中的少年身上，使他看起來英俊到讓人屏息。

　　顏嫿注意到周圍經過的女生們都忍不住放緩了腳步，就為多看一眼。這讓她忍不住抿唇微笑，有點覺得某人真是不開口時是天使，一開口就是惡魔，對他再有感覺的女生，都要被他那張嘴給氣個半死。

　　以前很討厭他這種嘴壞的人，可是最近卻發現，嘴壞挺好的，至少女生們都被他的嘴壞嚇過，根本對他鼓不起勇氣產生點什麼交集，統統退避三舍，遠遠地欣賞了。

　　真是近距離欣賞不來的男神。

　　顏嫿還未走近，他便發現她了，將手機遊戲頁面關掉丟回口袋裡，雙手環臂地盯著她，「怎麼這麼遲？誰又拖著你了？」

　　「沒有啦，今天我是值日生，所以晚點。」顏嫿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的位置，在背包裡翻了下，拿出一包從家裡帶來的麻薯給他，「吃麼？」

　　祁澤不客氣地拿過來撕開，剛好他肚子也餓了。

　　對於正在長身體的青少年來說，每到放學時候就餓了，吃多少都填不滿那個無底洞，有時候顏嫿看了都覺得稀奇，也覺得自己胃部小得好像不太正常。不過嘛，自從和祁澤交往後，她有了個好習慣，喜歡帶她老媽做的食物過來投餵她的男朋友。

　　顏媽媽很喜歡嘗試做各種食物，特別地想要投餵女兒和兒子，將他們餵胖點。不過自從祁家和顏家交往後，顏媽媽又多了個投餵的對象，便是祁澤了。所以顏嫿每天帶顏媽媽做的一些方便攜帶的食物來學校，都會給祁澤帶一份，而她自己吃不完的，也會在中午或下午放學時拿來投餵他。

　　祁澤吃了塊麻薯後，趁著顏嫿不注意，拿了一團餵她，見她雙頰鼓鼓地瞪著自己，他繼續又吃了一團，說道：「你媽媽希望你多吃點，她現在不在，就由我來幫她投餵她女兒吧。」

　　顏嫿只得努力地嚥下口裡的麻薯，被他強迫吃了兩個後，便死活不要吃了，只覺得膩味得厲害，再吃下去，待會回家她就不用吃晚飯了。

　　祁澤見她拒絕後，只得自己解決剩下的，然後抱怨道：「你吃得也太少了，怨不得這麼瘦，幸好現在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抱著也沒感覺，等到了夏天，一定很咯手……」

　　「滾蛋！我這樣有什麼不好？你們男生不是喜歡女生苗條麼？我又沒有瘦到只有骨頭，這叫勻稱，我二堂姐都說這樣很好。」

　　「好什麼，聽她的不對，聽你男朋友的才對。」

　　兩人拌了會兒嘴後，祁澤終於吃完了，他拿紙巾擦乾淨了手，朝她伸手道：「你的成績條呢？拿過來給我瞧瞧，沒退步吧？」他瞇著眼睛瞅她，彷彿只要她退步，他會開始虐她。

　　顏嫿被他的眼神看得有點兒心塞，覺得這不是男朋友，是她爸才對，對她也太嚴格了。所以說，有這種管得那麼嚴格的男朋友，她的成績能不好麼？顏嫿不知道其他的情侶交往中是什麼表現，但是絕對不是像祁澤這種的。

　　太不正常了！他們這樣真的算是戀愛麼？Q__Q。。。

　　祁澤看完了她的成績條後，有些不滿地道：「上次是班級第三，這次也是第三，怎麼不到第二？幹掉第二的才對。」然後他摸著下巴，「聽說胖子是你們文科班的第一名，明年還有幾次月考，記得去幹掉胖子！」

　　顏嫿：「……」

　　看她鬱悶的表情，祁澤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將東西收拾好，拉著她起身道：「為了慶祝你這次月考能保持好成績，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玩。」

　　顏嫿笑看著他，「不趕我回去學習？」

　　「月考才剛完，部得給你休息一下，免得讀書讀傻了。就算是頭牛吧，也得給牛歇歇的嘛，哪能時時讓牛幹活！」

　　顏嫿聽了又想捶他了，這嘴巴就不能善良點麼？越來越愛對她毒舌了！

蔡仲子

☆、第八十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n市的天氣反反覆覆，而顏嫿的心情也跟著這種反覆的天氣起伏。

　　每次冷空氣過境，n市就會下寒雨，她又得穿得像個熊一樣，出行都受到影響，更不用說上下學了，心裡便開始煩惱。等冷空氣一過，n市的氣溫便噌噌噌地上升，陽光明媚，儼然就是煦和的秋天，中午的太陽更是熱烈，讓人懷疑是不是已經夏天要來了，天氣明媚、氣候溫和，心情自然舒暢。當然，除了這兩種天氣外，還有更多的是陰沉沉的陰冷天，習慣了就好。

　　除了受這些反覆無常的天氣影響外，其他的事情並不能影響她，加上快要放寒假了，學習也更緊張了，而且對於他們這批高三生來說，在放寒假之前，有一個全市的統考。

　　全市的統考可不同於學校的月考，讓所有人更注重的一次考試，老師們也反覆提起統考這件事情，讓人想要忽略也不行。

　　一月下旬，天氣不錯，學習小組的人又聚在了圖書館裡。

　　「統考結束，就是寒假了，我們高三的寒假和高一高二不同，好像今年只有十天左右，是不是？」檀紫瓊用圓珠筆在草稿紙上畫來畫去，邊詢問眾人消息來源。

　　回答的是蘇重浚這位班長，作為班長，經常和班主任聯繫，消息也能確實一些，「嗯，應該是這樣，高一高二會比我們提前一個星期放假，開學時我們要比他們提前幾天回校。」

　　程揚算了算，有些懨懨地道：「意思是說，年初七或初八，我們就得回校了，甚至連元宵可能都得上課，真殘忍。」

　　其他人聽了，也覺得這時間太短了，果然高三狗就是不斷地被壓搾的，整天都是大考小考不斷，不然就是做不完的習題，背不完的書，他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集體出去玩過了。

　　「去年的元宵，大家都去老街那邊看花燈了，今年還去麼？」歐陽璟有些興奮地問道，「到時候一起去吧，當然，若是換上漢服就最好了。」說著，偷瞄了覃明天一眼，可惜人家女孩子根本沒反應，不禁想淚奔。T^T

　　周易嗤笑道：「還沒放寒假呢，你就想著元宵了，清醒點吧大熊，還是先顧好這次統考再說。」

　　其他人也紛紛地調侃歐陽璟，心思敏感一些的人自然都知道歐陽璟提這個為的是什麼，只是看覃明天認真寫習題的樣子，自然沒人會擺明著說出來讓人家女孩子尷尬。歐陽璟的心思眾人都懂，可是距離高考也沒多少個月了，還是以學習為主吧。

　　所以，對於覃明天對歐陽璟的忽視，眾人並不覺得有什麼。

　　檀紫瓊笑道：「去年元宵持續不斷地下雨，我和阿嫿去看花燈時差點沒被淋成狗，希望今年的元宵不下雨吧，這樣看花燈也自在一些。」說著，她朝顏嫿說道：「阿嫿，今年咱們繼續去看花燈吧，穿上暑假時咱們買的漢服。」

　　顏嫿朝她微笑，「可以啊。」

　　這時，覃明天抬頭對她們笑道：「也算上我！」

　　這下子其他人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說起來，說著說著，很快又歪樓了，歪到了過年之事，很快便結束了聊天，開始學習。

　　今年的春節來得比較晚，在二月份，而顏嫿這群高三生必須補課到春節前的三天，也是農曆臘月二十七才放假。

　　距離統考還有幾天時，顏朗放假了。

　　初三雖然也要補課，但是比起高三還是寬鬆點，顏朗一放假，馬上就玩歡脫了，天天和同學出去玩，顏嫿又不在家，幾乎沒人管得住他。幸好他也自覺，每到顏家的宵禁時間，便會乖乖地回來了。

　　「天天去玩，怎麼就不多學習一下？學學你姐啊，別讓人操心！」顏媽媽戳著蠢兒子的腦袋，「現在社會那麼亂，不良青年也多，你天天出去混，小心成了失足青年，被人騙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後悔了別回來哭……」

　　顏朗覺得自己特冤枉，「我的老娘喲，我是和同學去古鎮玩，又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更不會去犯法的地方，你操太多心啦。」為了轉移老媽的視線，顏朗又問道：「老媽，今年過年，我們家還過節麼？」

　　「幹嘛不過？」顏媽媽在他腦袋拍了一下，「哪年不過？幹嘛問這個？」

　　顏朗看了正在吃飯的他姐一眼，笑嘻嘻地道：「我只是想，若是過節的話，要不要叫祁爺爺也過去節？」

　　顏家那邊的村鎮有這樣的風俗，大年初二到十八這段時間，是開年飯節日。這種時候，村村戶戶都要舉辦開年宴，一是新年祈福，二是交流感情，三是傳承儒家文化待人待客之道，這種節日甚至比春節還要隆重，菜色更是豐富，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遠道而來吃開年飯，誰家來的人最多，便證明這年過得最興旺。

　　「當然要叫的。」顏媽媽理所當然地說，「這種節日，咱們那裡最是熱鬧了，能請得祁老叔來湊湊熱鬧也好。到時候有空就和他提提吧，咱們家過節是初五，阿嫿還沒開學，可以叫阿澤一起過來。」

　　顏爸爸在旁聽到老妻的話，也點頭附和。

　　這夫妻倆都是熱情好客之人，這種熱鬧的節日，自然要請認識的朋友過來一起熱鬧沾沾福氣。這麼多年來，他們已經習慣了，來的人越多，越是高興，若是來的人少，才要發愁呢。

　　顏朗聽後，朝他姐擠眉弄眼。

　　顏嫿無視了他，對顏媽媽道：「媽媽，那我今年也叫上檀子吧，還有我一些同學。」

　　「行！」顏媽媽大手一揮，「有玩得好的都叫來吧，到時候多請幾個人過來幫忙整菜色就行了。」

　　嗯，搞定老媽了，顏嫿很淡定地放下碗，去散會兒步便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去學校，顏嫿便對學習小組的人說了她家年初五過節的事情，到時候希望他們去過節。

　　可惜，能去的人並不多，只有覃明天、歐陽璟、程揚、檀紫瓊，其他人都要回老家過年，初五或初六才回n市，時間趕不及。

　　祁澤聽顏嫿說這事後，便皺起眉頭，等顏嫿轉頭笑著問他去不去時，很自然地點頭。

　　「昨晚我們還說今年的開年飯要請祁爺爺也過來一起熱鬧一下，到時候祁爺爺應該沒什麼事吧？」

　　祁澤笑道，「初五我爺爺應該能空出來，沒事的。」

　　今天的討論話題便是顏嫿老家的開年飯這種風俗，對於蘇重浚這種老家在其他縣城沒有開年飯風俗的人來說，這種風俗還真是有趣又奇怪，特別是聽說到時候顏嫿老家那裡還會到池塘去獵鴨子等活動後，有些後悔自己不能去了。

　　＊＊＊＊＊

　　冬天的夜色來得比平時早，祁澤回到家時，天色已經黑了。

　　林姨已經煮好了飯，放在桌子上用蓋子蓋著，雖然因為天氣冷有些已經冷了，不過拿去微波爐加熱一下便行，煲好的牛骨湯正好是熱騰騰的。

　　祁爺爺見孫子回來，便和他一起吃晚飯。

　　「今天又送阿嫿回家先麼？」祁爺爺隨意地問道。

　　祁澤正在喝湯，聽到爺爺的話，含糊地應了一聲。

　　「下午時，我接到你媽媽打來的電話，她想讓你過年時能去她那邊住幾天。按往年的習慣，給你定初三的飛機票，初六回來。」祁爺爺又道。

　　「今年不去了。」祁澤突然說。

　　祁爺爺驚訝地看他，「怎麼了？」

　　祁澤抬頭看向爺爺，臉上帶著笑，「我答應顏嫿年初五要去她老家過節。對了，顏伯伯和顏伯母到時候想邀請爺爺去過節呢，他們那邊有開年飯節日，很熱鬧的，爺爺去麼？」

　　祁爺爺看著孫子雙目發亮，忍不住笑道：「我是聽說那一帶有開年飯的習俗，不過沒有朋友在那邊，倒是沒有參加過。如果事情不忙，自然要去了看看了。」順便也算是提前和顏家培養一下感情吧。

　　祁澤見爺爺笑呵呵的模樣，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他和顏嫿交往的事情，但依然不太習慣爺爺這種目光，略不自在地低下頭，說道：「爺爺去的話挺好的，顏嫿還邀請了一些同學一起去，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開車過去。」

　　「那行吧，只是你媽媽那邊……」祁爺爺有些遲疑，往年每年過年，祁澤都會去那邊幾天，今年不去的話，怕祁澤他媽媽會多想。對於這位前兒媳婦，祁爺爺也沒有什麼感想，當年的事情根本說不出誰對誰錯，離婚了不用天天在孩子面前吵架反而更好，只是因為她是祁澤的媽媽，祁爺爺便也給她足夠的面子。

　　「我和她說就行了。」祁澤不以為意。

　　等吃完飯後，祁澤便給在德國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告訴她今年他不會去德國了。

　　等掛了電話後，祁澤根本不受影響，該幹嘛就幹嘛。

　　反是祁爺爺坐在客廳裡泡功夫茶，見他掛上電話，問道：「那邊怎麼說？」最重要的是沒有多想吧，以為他們祁家扣著她兒子不讓她兒子過去和她過個年。

　　「不知道，我告訴她，等暑假時會去那邊的。」

　　見孫子聳聳肩膀，不在意地走了，祁爺爺也忍不住失笑。

　　他終於發現孫子變了很多，而這種變化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一點一滴，起初並不明顯，直到現在，恍然回想起來，才發現其中的變化。祁爺爺覺得，孫子這種變化，定然是和顏嫿有關。

蔡仲子

☆、第八十七章

　　這是n市所有中學生第一次統考，距離統考前的兩天，隨著學校的各種安排下來，顏嫿被那種嚴肅的氣氛弄得緊張了下，不過在祁澤毒舌諷了一頓後，發現統考算什麼，那根本不是事兒。

　　檀紫瓊聽說後，忍不住無語地道：「阿嫿，我發現你和祁澤真是越來越沒下限了。」

　　「啊？」顏嫿一臉迷茫地從複習中抬起臉看她，納悶地道，「什麼沒下限？我一直是良家少女哎！」她開玩笑地說。

　　檀紫瓊伸手在她臉上掐了一把，嘟嚷道：「就是無下限地秀恩愛嘛，雖然他嘴巴壞了點兒，但是聽在耳裡，簡直就像是在打情罵俏。看到你們，作為單身狗的我，實在是太傷心了，也想找個人來秀下恩愛。」

　　顏嫿哭笑不得，不過也得為自己辯護，「什麼打情罵俏？他那是在諷刺我，說我連一個小小的統考都心神不定，太沒出息了，若是這種狀態面對高考，直接撲街算了。你聽聽，有夠惡毒的，我還被他諷刺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得多打擊一下才淡定——啊呸，他真是越來越討厭了！」

　　剛交往的時候，祁澤多規矩軟萌的一少年啊，就算是諷刺人，也是小小地諷一下，拿捏得極好，動作間也帶著一種小心翼翼，被她逗一下就耳朵紅了。現在呢，交往越久，感情越深，對那個人越瞭解後，便隨意了起來，真是有什麼就說什麼，也不再忌諱了。

　　檀紫瓊聽到她用那種嬌嬌嗲嗲的語氣說「討厭」這兩個字，渾身酥麻得心臟都受不了了，一把抓住顏嫿使勁兒地揉了下，咬牙切齒地道：「還說不是打情罵俏，這種嘴裡說著不要身體已經臣服的即視感算什麼？以後你可不要在男人面前說討厭兩個字，免得到時候有人亂想。」

　　檀紫瓊覺得，連自己一個女性都受不了，若是男生……不會狼性大發吧？突然有點兒為好姐妹擔心呢。顏嫿的聲音是天生的，那是沒辦法改了，她這些年來也挺注意自己的言行，和男生保持著一個距離，看起來乖巧安份，所以即便男生們聽到她的聲音會多看她兩眼，也因為她過於安份而沒有太多交集。

　　祁澤是顏嫿第一個親近的男生，因為他們是男女朋友。

　　顏嫿這才反應過來，也僵硬了下。

　　最近她和祁澤太順利了，甚至因為祁澤從未在她面前露出對她聲音的異樣，使得她都要忘記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不像個良家好女孩。顏嫿是個正常的女孩子，特別是談戀愛後，會在意自己在喜歡的異性面前有沒有失態、打扮得不得體、皮膚有沒有因為熬夜變得黯淡……就如同全天下戀愛中的女孩子一樣的心態，擔心很多東西，她也不能免俗。

　　直到現在才發覺，原來自己也是一個俗氣不過的女生，這讓她有些沮喪。幸好，繁忙的高三學習生活讓她沒有太多的心思去在意這些，每天和祁澤見面的時間只有放學那段時間，都像是擠出來的一般，才不至於讓她因此改變太多。

　　看來，她得注意一下，不能太放縱自己了。

　　等回家的時候，祁澤發現顏嫿特別的文靜——雖然她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文靜而清純的，可是大多時候她也挺愛笑，讓他忍不住關注她。

　　顏嫿抿著嘴，站在車棚旁等祁澤推車出來。

　　她默默地看著，然後又看看外面灰色的天空，感覺就像是被一層灰色油紙覆蓋住一樣，陰沉沉的壓得人心中沉重。這種天氣，不必說很快便會冷起來。

　　這時，祁澤推車過來了，不過他並不忙著離開，而是偏首看她，疑惑地問道：「你心情不好？」難道是他今天中午打擊她太狠了？雖然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溫和了——畢竟是自己女朋友嘛，需要愛護的，至少程揚那群傢伙來找他要安慰，最後差點鬼哭狼嚎地哭著跑開。

　　顏嫿搖頭，生怕他介意，又道：「沒什麼。」

　　祁澤問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疑惑地讓她上車，不過心裡卻記下了，等到第二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過午餐後，趁著顏嫿去衛生間時，他過去問檀紫瓊。

　　檀紫瓊聽到他的疑問，一下子便明白可能是昨天她說的話讓顏嫿介意了，頓時有點兒自責，明知道顏嫿在意自己的聲音，她竟然和她提這事……可是若是不提，萬一她和祁澤獨處時，祁澤受不了誘惑將她推倒了怎麼辦？真是提醒也不是，不提醒也不是，好為難啊。

　　見祁澤盯著自己，檀紫瓊壓力有點兒大，吞吞吐吐了會兒，實在是覺得自己也不爽快了，便道：「你覺得阿嫿的聲音怎麼樣？」

　　祁澤擰眉看她，不悅地道：「說重點。」

　　這是重點啊老兄！

　　檀紫瓊白了他一眼，怕顏嫿快要回來了，便直接道：「其實吧，阿嫿有恐男症，這和她的聲音有關。你知道的，她的聲音有點兒那啥，以前讀初中時被人在背後中傷過，讓她挺難過的，後來就在男生面前很少開口說話了。當初得知你和她交往時，我還很吃驚呢，沒想到她會接受你，看來那段時間你去顏家幫她補習功課讓她對你多了些信任……」

　　祁澤也呆了一下，恐男症是什麼鬼？他完全沒從顏嫿身上感覺到好麼？最多只是對男生冷淡點罷了，但是那證明她是個家教極好的女孩子，自尊自愛，不像其他的女生一樣，和男生打鬧起來舉動曖昧到旁人都忍不住皺眉，性子也輕浮。也因為如此，使得她的氣質比其他女生顯得更文靜，那種清純的感覺，很少有女生能及得上的，也讓很多男生側目，讓他知道，盯著顏嫿的男生，可不只廖榮一個。

　　在顏嫿回來時，祁澤已經聰明地推測出她昨天反常的原因了。

　　恐男症什麼的，那是絕對沒有的，但是顏嫿對自己的聲音其實還是在意的，只有玩得好的朋友，她才會變得活潑多話，沒有那麼在意，但是一旦面對不熟悉的人，她便下意識地文靜起來。

　　所以，她在自己面前變得沉默，估計是在意自己的聲音吧，一定是檀紫瓊昨天說了什麼讓她在意了。

　　想到這裡，祁澤對檀紫瓊怒目而視。

　　檀紫瓊正和周易說話呢，發現祁澤的目光，頓時默默地將自己縮到周易身後，顯得有點兒心虛。

　　「你幹嘛瞪檀子？她惹到你了？」顏嫿奇怪地問。

　　「嗯，她做了件蠢事！」祁澤哼道，然後轉頭看向坐在他身邊的顏嫿，見她只是哦了一聲，便低頭拿出一本英語詞語翻看起來，懶得理人的模樣，更是覺得檀紫瓊真討厭。

　　等到下午放學回家，祁澤沒有第一時間送她回家，而是車子沿著河邊慢慢地開著。

　　這種時候，沒有太陽，整個世界都顯得灰濛濛一片，河面上也看不到夕陽的漂亮餘輝，所以根本沒有來河邊散步的必要，一點也不浪漫。不過，從河堤往下看，還是可以看到河堤下方的草坪上，還有一些寫生的學生，也不知道是哪個學校藝術生出來寫生。

　　「喂，祁澤，來這裡做什麼？」顏嫿將臉縮在他背後擋風，拉大了聲音問道，以免他聽不到。

　　她的聲音從風中傳來，讓他覺得這是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了，也是他起初關注她的原因，關注到最後，將自己栽了進去，變成了暗戀。

　　「看風景！」

　　顏嫿哭笑不得，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不要看了，回家吧，明天要考試了。」她想趁著考試前多複習一下。

　　祁澤沒理她，找了個地方停車後，便拉著她往河堤下面走去。

　　那邊一群坐在河邊寫生吹冷風的學生凍得臉皮都僵硬了，看到兩人手牽著手下來，無語了一下，又轉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懶得理會這種在大冬天來這種地方追求浪漫的傻b情侶。

　　「我看你太緊張了，所以來這兒看看風景放鬆一下。」祁澤從地上撿了一片扁平的石片，然後朝河面丟去，石子擦著河面連續跳躍五次才落進水裡。

　　顏嫿看得目瞪口呆，她最多只能讓石頭跳三次，他竟然能跳五次，簡直是神了。

　　祁澤繼續撿了好幾塊扁頭的石片，丟了幾次後，將剩下的遞給她玩，對她道：「以你的水平，完全不用擔心考不好，而且統考和月考也沒什麼區別，根本不用太放在心上。就算你考不好，大不了我不罵你就是了。」

　　顏嫿被他說得哭笑不得，嘴硬道，「我才不怕你罵！」她接過石片，也在河邊玩了起來。

　　兩人開始比賽看誰打的水花多，比不過便耍賴，時不時地大笑起來，惹得那些寫生的學生羨慕嫉妒地看著他們，快要被閃瞎狗眼啦！

　　因為在河堤邊玩了會兒，等回到家時已經有些晚了，祁澤被顏媽媽熱情地留在家裡吃晚飯，一個勁兒地又感謝祁澤送顏嫿回來。

　　顏朗暗暗撇嘴，心中暗忖，感謝個屁！你女兒都被灰太狼叼走了，老媽你還在感謝灰太狼，以後有得你哭！

　　晚上，等顏嫿合上背誦的詩詞集，方回過味來，祁澤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開導她，讓她不必為統考緊張，也不要為分數患得患失。

　　有些感動腫麼破？直接給他發條短信吧！^--^

　　完全誤會了的少女根本沒意識到祁澤開導她的是另一種，也忘記了在祁澤面前保持沉默的決定，又恢復了自然，不必過份壓抑自己。

蔡仲子

☆、第八十八章

　　統考結束後，等分數出來的那天，便可以放寒假了。

　　終於迎來了為期短暫的十天寒假，雖然假期時間太短，可是能是讓這群被虐了一個學期的高三學生們歡喜得直扔書本，就算統考成績不好的，也因為假期的到來而暫時改換心情。

　　到了放假的那天下午，大多數的學生基本上都沒心思上課了，對老師們發下來的一沓沓的試題雖然哀號抱怨了下，可是等到下午最後一節課不用繼續上課被宣佈開始放假時，所有人趕緊收拾東西，歡快地回家了。

　　最後一節課不用上，時間看來也才下午四點多，時間很早，除了那些急不可奈地想回家的人，還有許多學生在慢悠悠地收拾東西，湊到一起說話。

　　顏嫿也沒有第一時間跑，而是邊收拾東西，邊和檀紫瓊、覃明天等聊天。女生之間，只要是玩得要好的，那真是永遠有聊不玩的話題，就算是隨隨便便的都能扯一些，這是男生們所不能瞭解的一種。

　　「顏嫿。」

　　聽到聲音，教室裡所有的人往外看去，就見其中一個窗口前站著個少年。

　　「顏嫿，你家帥哥來接你了。」

　　一個女生朝顏嫿叫道，這句打趣的話自然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哄笑，自從得知他們兩個交往後，每當祁澤過來找顏嫿時，顏嫿總要被周圍的人調侃一翻，剛開始時臉皮還有些薄，過了段時間，適應後，完全沒啥感覺了。

　　見祁澤在等自己，顏嫿將挑好要拿回家裡看的書以及新發下的試題卷子都裝好，然後背上背包，拎上帆布袋便紛紛和同學們道別。

　　「下學期見啦！」

　　「下學期見！」

　　不管是平時交好的或者是平淡的，在這樣的日子裡，都會真心誠意地回上一聲。

　　顏嫿笑著出去，走到祁澤面前時，被他用手在頭上揉了下，然後接過她手中裝著書的帆布袋子，便拉著她走了。

　　教室裡的人忍不住目光一直追隨著，當看到高瘦的少年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用手揉著女孩子的腦袋時，這一幕看起來真的很美好，讓人忍不住有些羨慕。

　　廖榮也是看著這一幕中的一人，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顏嫿，看到她仰頭對著另一個男孩微笑時，整顆心空落落的，只覺得失落得厲害。明明並不是特別的喜歡，可是為什麼當看到他們在一起時，越來越難受了呢？

　　他總是有種莫名的感覺，他應該……

　　＊＊＊＊＊

　　校園裡的人走得很快，顏嫿出了教室時，發現校園中行走的人已經很少了，就算有，也都是匆匆忙忙地往校門口趕去，特別是那些家住在城外的學生，需要去趕班車回家，速度更快。

　　兩人家都在市區中，自然不需要像他們這樣趕，可以慢悠悠地走著。

　　「你們會回老家過年麼？」顏嫿問他，「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老家在哪裡呢。」

　　祁澤無所謂地道：「老家早就沒人了，我好多年都沒有去過鄉下，都是在城裡過年，而且很多親戚也都在城中。其他城市的也有，過年的時候，拜年時，要飛來飛去的，很麻煩。」這麼說著時，他更期待年初五時去顏嫿老家了。

　　聽說顏嫿的親戚都在老家，這算不算是去見親戚呢？

　　面上一派矜持淡定，心裡已經開始想入菲菲的少年依然沒有流露出什麼異樣讓人發現。

　　「那這樣挺好的，不用趕著回家。我問過我媽媽了，我們後天一早就要回老家了，然後到縣裡去買年貨，挺忙的。」顏嫿繼續絮叨著日常，「不過幸好家裡有我奶奶和大伯一家在，很多重要的年貨大伯他們已經買好了，我們回去並不需要買什麼，只是人很多，還沒過年呢，就會見這個看那個的，一整天家裡都是人來人往的，不得閒，估計我就算是想要寫作業，也會被吵到吧……」

　　她已經開始苦惱回到老家時，該怎麼抽空來寫作業，依往年的經驗，恐怕很少有安靜的時候。

　　祁澤聽著她一路絮絮叨叨，偶爾插上幾句，那種軟軟嗲嗲的聲音，聽多了真的很容易讓男生臉紅。他的臉沒紅，但是耳朵紅了，又捨不得不聽，真是幸福又甜蜜的負擔。

　　由於天色還早，兩人並不急著回家，而是在學校漫步起來。不僅是他們，很多情侶也一樣，在校園中很容易便看到相攜走在一起的男女，就算不是情侶，也是有點曖昧關係的男女。

　　二中的校園很大，對於學生來說，還有很多地方是清幽寧靜可走的，不說操場那一帶，就是教學樓後頭還有一個清幽的花園，然後是停車棚那兒又有一塊種了很多花的空地，體育館啦、網球場啦之類的地方也很不錯。

　　兩人走了一會兒，便被人攔下了。

　　攔他們的是一個女生。

　　顏嫿開始還有些疑惑地看著那個明顯打扮與她這種乖乖牌不太相同的女生，頭髮髮尾有點兒大捲，看就知道是去理髮店專門讓人做過的，只要不是染髮，學校對這種並不管，身上穿的衣服也挺有檔次，看著就像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她長得還算不錯，但也稱不上大美人，打理得漂亮的頭髮衣服給她增色幾分。

　　二中有錢人的子女很多，在學校裡遇到一個並不稀奇，顏嫿班裡也有幾個不顯山不露水的有錢人家的子女，也可以稱為富二代。

　　「祁澤。」那女生盯著他，「今年過年你和你爺爺會來我家拜年麼？」說完時，彷彿這才注意到顏嫿一樣，慢吞吞地說：「聽說你是祁澤的女朋友？你好。」

　　顏嫿朝她微笑，說了句「你好」後，便安靜地站著了。

　　「不知道，看我爺爺吧。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那再見了。」冷淡地說了一聲再見，祁澤很自然地拉著顏嫿走了。

　　「喂！我話還沒說完呢。」那女生追了過來，有點兒不爽快地說，「好歹我們爺爺也是朋友，你就不能給個面子麼？年初五是我的生日，到時候記得來。」她轉頭看了顏嫿一眼，鼓了下腮幫子。

　　顏嫿發現她的目光，很自然地給了個微笑，可惜好像刺激到她了，讓她馬上轉頭，彷彿眼不見為淨。

　　這下子，顏嫿知道了，原來這個女孩子喜歡祁澤啊，不奇怪。不過對於這種事情呢，顏嫿並不想主動，其中之一是覺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其二是如果男生自己有什麼想法，過份干涉反而落不到好處，大不了分手唄。

　　聽到她的話，祁澤這才道：「知道了，我會記得告訴爺爺，他朋友的孫女過生日的事情。至於我，抱歉，我和你不熟，當然不會去了。年初五我有事情，就不奉陪，提前祝你生日快樂，再見。」

　　說得乾脆又利落，甚至可以說一點也不給面子，拉著顏嫿走了。

　　顏嫿扭頭看了她一眼，見她站在那兒，這回倒是沒有追過來了。不過想想也是，祁澤說得那麼乾脆又不給面子，除非臉皮厚到子彈也打不破，或者不會看人臉色，才能在知道人家有女朋友時，追上來吧。

　　走了一段路，顏嫿見他完全不受影響的樣子，方問道：「她是誰啊？」

　　「爺爺的朋友的孫女，叫吳雅雅，你剛才不是聽到了麼？」祁澤側首看了她一眼，情商挺高的少年略一想，忍不住笑道：「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誰吃醋了？」顏嫿瞪了他一眼，「用得著麼？」

　　「確實用不著，她和我沒關係。」祁澤倒是很贊同地點頭，「初中時和爺爺去過她家幾次，後來覺得吳家的姐妹實在是煩，一直沒去了，雖然同在一個學校，不過我見她的機會不太多。」

　　顏嫿：「……」他到底知不知道一個女生想方設法地以各種名義接近，其實也是喜歡的一種？

　　不過，顏嫿的態度太好，情商太高的少年反而有點淡淡的不爽，為毛她不吃醋呢？他知道吳雅雅對他有好感，甚至和他表白過，可惜就是不來電，直接不客氣地拒絕了。那時候真沒想過要和哪個女生交往，直到升上高中因為顏嫿的聲音關注她，關注到最後將自己賠進去……咳咳咳，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說！

　　祁澤偷偷觀察她，發現她真的對吳雅雅不在意，挺失落的，失落到最後，又覺得這樣挺好的，顏嫿是個很理智的女孩子，不會像其他女孩子一樣隨便發脾氣。更不像唐玉玨那樣，周禮鑒多看其他女生一眼，她就要扯著周禮鑒耳提面命一翻，打打鬧鬧的。

　　在校園裡逛到放學時間後，兩人便回家了。

　　祁澤依然如往常那般先將她送回家，等顏嫿下車將安全帽交還給他時，祁澤突然道：「明天一起去逛逛？」

　　顏嫿想了想，搖頭道：「不行，後天要回老家了，我明天得趁機多做幾份試卷，免得回老家時沒時間學習。」

　　祁澤嘴角抽搐了下，頓時有種想要撬開她的腦子看看她到底想什麼，難道她不知道，今天分別後，他們得等到年初五才見面了麼？這對於戀愛中的人來說，時間也太長了，他現在就有點捨不得了。可是她竟然完全沒有不捨得的情緒，鬧得他好像太黏糊一樣，真丟臉。

　　顏嫿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人後，馬上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馬上蹦開了。

　　祁澤還來不及為她的主動而歡喜，發現她像隻跳蝦一樣，心臟都跟著跳了一下，聲音撥高：「喂，動作別太大，小心保護你的腿。」

　　顏嫿笑瞇瞇地看著他，說道：「好啦，我要回家了，年初五時見啦。」

　　等她回到家時，忍不住用手摀住臉，覺得自己剛才也挺大膽的，若不是見他沉默的樣子讓她覺得有點兒不太好受，也不會大膽地親他。都怪未來的祁澤，上個星期六又給她洗腦，教她怎麼觀察少年祁澤的情緒，才會讓她發現他貌似不太對勁。

　　拍了拍臉，顏嫿馬上將之拋開了，將帆布袋拎到書房，趁著吃晚飯前的一段時間，多寫些作業，等過年的時候才不會那麼趕。

　　高三生傷不起啊！

蔡仲子

☆、第八十九章

　　年二十九那天早上，顏嫿便和家人一起回了鄉下老家。

　　回到老家裡，自然是一陣熱鬧，左鄰右舍及親戚紛紛過來聊幾句，顏家的廳堂上的桌椅永遠都有人坐，茶水點心瓜子甜果之類的東西一直備在那裡，這樣的熱鬧是在城市裡看不到的，有一種讓人一眼便能感覺到的濃郁的鄉土之情。

　　顏嫿自然也是被重點問候的對象，紛紛詢問她的腿現在怎麼樣了，還疼不疼之類的。這些人都聽說顏嫿差點出車禍摔折了腿進醫院的事情，大家去市裡辦事時，有空便會去顏家探望，帶些自己種的蔬果之類的送過去。

　　顏嫿乖巧地謝了大家的關心，不過還沒坐下，堂哥顏昊從鎮裡買年貨回來了，進來就和小堂弟勾肩搭背起來，調侃小堂弟還沒長大，這張臉依然太漂亮了。

　　顏家的男孩子似乎在未長成男人之前，都會過份漂亮了點兒，等他們成年後，便像女生們說的那樣，成為了一個臭男人，簡直是讓人對美少年幻滅的存在。

　　調侃了小堂弟後，顏昊揉揉顏嫿的腦袋，「聽說你先前摔折了腿，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的。」顏嫿朝他笑了下。

　　顏朗在一旁補充道：「當然很好啦，她在家裡休養的那一個多月，天天有個帥哥來家裡幫她輔導功課，成績不僅沒下滑，還上升了不少呢。」

　　顏昊聽出小堂弟酸溜溜的話，壞笑著又勾住小少年，調侃道：「阿朗是在嫉妒麼？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麼喜歡黏著姐姐可不好。看你哥我，從來沒有黏我那兩個姐呢，男子漢要學著長大。」

　　「長大什麼啊！」顏朗拍他，然後小聲地道：「昊哥你不知道，我姐交男朋友了。」

　　顏昊驚訝了，一把將顏朗勾出了家外，開始審問起來。

　　顏嫿沒有注意那兩個湊在一起嘀咕的顏家兄弟，正應付著七大姑八大嬸的問候，等中午吃過午飯時，又見大堂姐顏如帶著她家小妞妞回娘家來探望奶奶和二叔。

　　小妞現在七個月大了，已經會自己坐了，她長得像爸爸，但是也有媽媽的輪廓，瞪著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瞅人時，真是個萌物，讓人一看就愛得不行。顏嫿馬上歡喜地抱過小妞，在她可愛的臉蛋上親了幾下，有點兒想念小睿睿了，可惜只有星期六才能穿越過去見他，就算自己想要生，還得過好幾年呢。

　　所以，現在看到小妞，顏嫿便忍不住多親幾下。

　　顏如正和長輩們說話，見小堂妹熟練地抱孩子時，還愣了一下，笑道：「阿嫿抱孩子的動作很熟練嘛，還是咱們女孩子好，比較細心，所以小妞都想讓你這小姨抱了，阿昊第一次抱她時，她還哭了。」

　　顏嫿嘿嘿笑道：「那是自然，我是小姨嘛，小妞當然要喜歡我了。」說著，又在小女娃臉上親了下。

　　等顏如抱著孩子避到顏嫿的房裡餵奶時，顏嫿也跟了過去——主要是捨不得小妞。

　　顏如見小堂妹坐在一旁逗正在喝奶的女兒，逗得她都不喝奶了，一個勁兒地仰著腦袋往小姨那兒看去，笑了笑也不餵了，繫好了衣服，便將小傢伙放在床上，她和顏嫿坐在床邊陪她玩兒，邊聊天。

　　聊了顏嫿的腿休養得怎麼樣後，顏嫿便好奇地問道：「大姐，你現在開始上班了，怎麼照顧小妞？你家裡還好吧？」自從國慶後，她不是摔傷了腿便是忙著學習，她爸媽也不想讓她分心，所以老家裡的事情很少告訴她，她也很久沒聽說大堂姐的事情了，有時候想起時問一下，大家都說好。

　　顏如知道她問什麼，撇著嘴道：「我白天上班時小妞就交給家婆帶，晚上回來自己帶，有時候也會送回媽媽這裡讓媽媽幫我帶一下。」說著，她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用冷淡的聲音說，「你看小妞，是不是比較瘦？前段時間去醫院給她稱體重，小妞的體重比同齡的女孩子都要瘦些，這也是因為我家婆不喜歡小妞，白天時她自己不照顧去外面打牌，丟給我家公爺帶，可家公爺一個大男人哪裡懂？餵得小妞滿身都是味道，要不然就是小妞餓得哭了，就只好抱著哄她睡……」

　　顏嫿聽得不可思議，「小妞是她的孫女吧？你家婆怎麼可以這樣？」作為一個女孩子，顏嫿從來不覺得女人比男人差，搞不懂大堂姐的婆婆怎麼能這麼狠心，自己的孫女都不照顧，整天出去打牌。

　　「呵，孫女算什麼？孫女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只有孫子才是。」顏如已經看開了，並沒有多生氣，「幸好你姐夫現在能幫我一點，若是他不用出車，也會在家裡照顧小妞，餵小妞吃東西。」

　　「大姐……」

　　顏如拍拍她的手，笑道：「如果不是你姐夫還算可靠，我真的是要離婚了。不用擔心我，等小妞大些就好了，我會讓她當一個小公主，所以我不會辭了工作在家裡帶小孩看店什麼的，我的工資都要存起來，作為以後小妞的教育基金。」

　　顏如的家婆是個奇葩，若是她將工作辭了在家裡專心帶孩子，沒有了自己的收入，又要被罵是個懶婆娘，天天吃他們徐家的用他們徐家的卻要斷徐家的後之類的難聽話，顏如自尊心高，哪裡允許這種事情？寧願自己辛苦點，也要撐下去。

　　也因為如此，旁人奶孩子的階段怎麼都瘦不下來不說，還會胖起來，可是顏如不過是出了三個月，身材就恢復了，甚至比懷孕前還要瘦一些，讓關心她的顏家人每每見了都心疼得厲害。

　　顏如在娘家待到傍晚，然後由弟弟開車送她回了鎮裡。

　　等到晚飯時，顏家人都坐在一起熱鬧地吃了個晚飯。這時，顏奶奶便問起了二孫女顏妘怎麼都要過年了還沒回來。在老人家心裡，雖然孫子很重要，但是孫女也是在跟前長大的，如果這種日子不在，也要嘮叨。

　　「阿妘工作忙，要到年三十才回來。」大伯母回答道。

　　顏奶奶聽後，忍不住又抱怨顏妘的公司不近人情，都要過年了，竟然將人扣到大年三十才放人，這算什麼事啊？然後又嘮叨著，顏妘什麼時候和男友趙宇馳結婚的事情。

　　對於顏妘的男朋友，顏家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也算是見過家長了，就差直接去登記便能成為夫妻了。也因為如此，所以顏奶奶覺得，反正早晚都要結婚的，那就乾脆結吧，怎麼還拖拖拉拉的？年輕人就是這點不好，個個都不想結婚。

　　顏奶奶認為，女孩子不趁早點結婚，拖成了老姑娘，以後還有哪個男人要之類的，完全是老人家的思想，而且顏媽媽和大伯母竟然十分贊同顏奶奶這種話。

　　顏嫿心裡不贊同這種觀點，但是懶得糾正老人家的思想，所以繼續當個安靜的美少女，看著顏昊和顏朗這兩個活寶去對付奶奶的舊思想就行了。

　　不過，顏妘在大年三十回來時，是哭著回來的。

　　那時，顏嫿正和顏昊、顏朗一起貼大門的對聯，遠遠地便看到顏妘從池塘那邊的水泥路過來，還高興了叫了聲「二姐」，可誰知顏妘根本沒反應，等她走近時，顏嫿三人都吃驚地看到她雙眼紅通通的，明顯在哭。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了。

　　顏昊從架在牆上的梯子跳了下來，抓住他二姐的手就問：「二姐，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有人欺負你了？」這麼問的時候，他挺懷疑的，他家二姐是最彪悍的新時代女性，連色狠都狠狠地暴過蛋，絕對不吃虧的主，應該沒有人能欺負得了她吧？

　　顏妘見到家人，又忍不住哭起來，眼淚流得更凶了，嗚咽著說：「小弟，我、我和阿馳分手了……」然後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顏妘一向很少哭，能讓她這麼失控，顯然這件事情極傷她的心的。

　　屋子裡正在整治祭祖之事的顏家人聽到動靜也跑了出來，見到顏妘的樣子，都吃了一驚，等聽她說是和男友分手時，大家更驚訝了，都問怎麼回事，可是顏妘卻只是搖頭，什麼都不肯說。

　　這下子，真是急死個人了。

　　顏媽媽看著不是個辦法，便先將人拉進家裡，然後讓大家繼續去忙，將顏妘帶回她的房間，想了想，便讓自己女兒留下來詢問，省得顏妘面對長輩時又犯倔，什麼都不肯說。

　　顏嫿從衛生間打來一盆溫水出來，擰乾了一條毛巾遞給哭得沒形象的二姐，發現她哭得還真是像個小孩子似的，完全顛覆了以前那種都市時尚女強人的形象。看她的樣子，恐怕是和趙宇馳的感情真的很深，所以才會哭成這樣。

　　「二姐，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顏嫿問道，「是趙哥提出分手的麼？」

　　顏妘洗了把臉後，眼睛和鼻子還是紅通通的，她顯得有些失魂落魄，悶聲道：「不是，是我自己提的。」

　　這下子，顏嫿更無語了。你自己提的，幹嘛哭得像被拋棄了一樣？

　　「好好的，幹嘛要分手？」顏嫿納悶地問道。

　　顏妘悶著頭不說話了。

　　沒辦法，顏嫿只能歎口氣，等她自己想說的時候再說吧。

　　幸好，顏妘哭了一場發洩出來，又見著家人後，終於緩過來了，也沒有那麼難過，便和顏嫿出去，對家人道：「你們不用問了，反正我和趙宇馳分手了，你們也不要打電話找他問什麼，我們是不可能的了，大家好聚好散吧。」

　　大伯母聽了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氣得就要拿掃把打她，顏大伯和顏昊、顏媽媽忙過去攔住。

　　大伯母難受得心口疼，氣道：「好生生的分什麼手？都多少歲的人了，就不能有點大人樣？分手了到哪裡再找像宇馳這樣能容忍你臭脾氣的男人？我告訴你，你別想賴家裡當老閨女影響下面的弟妹的婚事，若是你敢，我直接將你掃地出門，不認你這女兒！」

　　顏妘梗著脖子站在那裡，就是不為所動。

　　看她這死鴨子脖子硬的樣子，大伯母更氣了，要不是掃把被人拿走了，真的人打過去。

　　顏嫿目瞪口呆，她一直以為大伯母是個標準的純樸溫柔農村婦女，可誰知道大伯母在觸及女兒的終身大事時，也會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