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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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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光石 -【我不是王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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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08: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章

  鄰居算是好意,冷旭民只好每一樣都嘗幾口。後來,八點過後,他弟冷旭得特別從新竹回來,載他和母親去熱炒餐廳吃飯。

  席間,他弟冷旭得忽然說:

  「你和昭穎還有聯絡嗎?今年春天我有去參加她的訂婚宴,聽說她未婚夫是經商的,超級有錢。」

  「當年她還有回來問我你的下落,但這幾年倒是很少回台中了,果然快嫁人了。她的對像你認識嗎?」冷母閑聊問了一句。

  「你們問我?」冷旭民扒了幾口飯,黑眸冷淡,莫測高深,沒有絲毫表情。「我不清楚。我們在法院見過幾次面,沒聊到這個。」

  「你們見過面了?」他弟倒是很驚訝。

  「有些案子是她負責的,都是公事見面,私下已經沒有來往了。」簡短解釋,冷旭民繼續吃飯,還配口湯。

  「那你現在有對像嗎?」他弟又問,很好奇。

  「才剛回來怎麼可能馬上有對像?」冷旭民俊顏失笑,眸光裡有份無奈。

  警局裡有些長官想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但他現在還不想放感情在女人身上;明年他要報名國考,想趁年輕多增加升等的機會。

  「你呢?有對像要結婚了嗎?」轉移話題,冷旭民問他弟弟。

  「哼!你們兩個兄弟半斤八兩。一個女友訂婚快嫁人,一個女友劈腿已經懷孕了。」冷母淡淡譏嘲,倒起桌上的台啤,喝了好大一口,直爽說:「兩人沒什麼好說的,一樣不爭氣。」

  冷旭民嘖了一聲,好看的薄唇有抹冷笑,濃眉揚起覷看他弟,冷旭得兩手一攤,無奈說:

  「她懷孕我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起初我還以為是我的,誰知道她早就劈腿了。」

  用過晚餐,本來要直接回家,冷旭得卻提議想去找朋友算命,冷旭民興趣缺缺,但冷母說他二十八歲了,轉眼就快三十,硬逼他去算最近到底有沒有桃花。

  拗不過兩人一再慫恿,冷旭民還是去了,但先聲明他是陪冷旭得去的,他自己並不想算什麼命。

  他以為算命師不是老婆婆就是老阿公,結果卻是個清秀女生,看年紀比他小吧,他有些訝異。他弟弟似乎剛失戀,對未來戀情很迷惘,一到女生面前,就劈哩啪啦問了一堆問題。

  女生安靜了好一會兒,沒回應冷旭得,黑眼珠忽盯向冷旭民,研究什麼似,說:「先生,你可以過來一下嗎?」

  冷旭民站得有些遠,遲疑看她一下,他弟猛招手要他過去。他走了過去,女生示意他坐下,他頗不耐地坐下來,女生要他伸出手,他深蹙濃眉,但她很堅持。他伸出手,她看了看他兩手的掌紋,審慎輕摸幾下,忽然說:「你之前是不是受過很嚴重的傷?」

  「對耶,沒錯!我哥是警佐,之前腹部和大腿都中彈。」他弟急著回答,內心一副對方算得好神准。

  目前腹部傷勢已漸愈合,左大腿中彈,有些骨頭碎掉,所以裡面打了鋼釘,要等骨頭長好,才能把鋼釘取出來,少說也要花一年的時間。這段期間,他走路看起來就是一跛一跛的很不順,當然一看就知受過傷。

  冷旭民唇角浮現不屑的冷笑。這誰都看得出來,也算准?

  「你有沒有什麼想問的?」黑眸凝視他,忽問道。

  「沒有。我是陪我弟來的。」他冷淡把手抽回來,微擰眉,站起身。

  「你和她的緣分還沒完喔,這是經過好幾世的,到今天還沒斷掉。」女生仰起臉望著他,不疾不徐地說。

  「咦!我哥之前有個交往很久的女友,可是對方跟別人訂婚了,你說——」

  「閉嘴!冷旭得,你不要那麼多事好不好?」他冷嗆一句,他弟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她不會結婚了。你們說的那個女生,她一直都沒有結婚。」她說的「一直」是指很長的時間,包括好幾世哩。

  冷旭民臉色僵硬,想走了,他不想跟陌生人聊感情的事,那個女生也沒有阻止他,只說:「你們身分並不適合。有一世她削發為尼,另一世你戰死沙場。你們一直沒能在一起。」

  冷旭得聽了起雞皮疙瘩,內心有什麼莫名撼動,感嘆:「竟然有這種事呀!」

  冷旭民濃黑眉宇深褶,眼眸眯了一下,側過身瞅她一眼,冷淡地說:「我不太相信這個。」

  「沒關系,給你作參考,未來的事測不准,一直都有變化,難說。」

  「那我呢?」冷旭得苦著一張臉,對她說:「我女友懷孕,可是小孩不是我的。」

  女生淺淺彎起唇角,眸底有促狹的笑芒,徐緩說:「她不是你的正緣,要再等一段時間。」

  問要等多久,這女生卻不說,冷旭得不免覺得朋友介紹的算命師太兩光了吧。

  後來,兩兄弟離開,冷旭民只覺得剛才的經歷有些怪異,卻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聽聽就算了。

  早晨,剛進辦公室,冷旭民接獲外找的通知。

  同事說他媽來訪,暗忖怎麼可能,結果去了之後才發現是何昭穎的母親。

  兩人在會客室見面,何母十分客氣,講話溫溫的,看他的眼神會讓他想起何昭穎脾氣好的時候。

  每次來找冷旭民,何母前面十分鐘寒暄話題繞來繞去都不重要,最後幾句話才會點破她內心隱藏的目的。

  這次,何母帶了補品過來,他雖一再婉拒,還是拗不過她的堅持,默然收下。先問他工作現況,話題轉向後,溫和說:

  「局長、副局長我都熟,他們說你在這裡適應得不錯,表現很好。聽說副局長想把女兒介紹給你,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麼還不接受呢?」

  「我明年可能會調回台中,台北的生活我不太習慣,介紹當朋友是可以,萬一對方不這麼想,有更多的期待,總覺得有些麻煩。」

  「這樣呀。」何母溫婉微笑,凝視他,語重心長說:「等你調回台中,我再請那邊的長官幫你介紹對像,你可不要再拒絕,也快三十歲了,不是嗎?」

  「好吧。」不說好,還能怎麼回答?

  何母跟他閑扯了十分鐘,最後,她才說:「對了,你知道昭穎訂婚了嗎?」

  「知道。前陣子我們有碰面,她提過這件事。」

  「那她有說些什麼其它的嗎?」何母揚睫,靜靜審視他。

  「沒有。我們後來在法院見過幾次面,我都是去作證,私下已經沒有往來了。」眸光沉穩,冷旭民對上何母懷疑目光;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她怕他們舊情復燃,然而,真的沒這回事。

  對冷旭民而言,何母的態度有些耐人尋味。

  交往期間,何昭穎對家人東瞞西瞞,其實早瞞不過精明的何母。

  有一次,何母告訴冷旭民,她是看刷卡單發現兩人的關系,昭穎固定一段時間會買男性服飾,那些襯衫、T恤、牛仔褲的刷卡單,她不用猜也清楚女兒有對像。

  如果何母沒提,冷旭民也不會知道他那時穿的牛仔褲一件要一、兩萬;何昭穎買來送他,似乎怕他知道價錢,都會先把商標剪下來。

  當初,大學快畢業,何母三番兩次來找他,每次態度都很溫和,對他說情說理,頭頭是道,結論不外乎他和昭穎並不適合。

  何家的婚姻都是政治與商業聯姻,彼此政商關系往來密切,魚幫水、水幫魚,不只何母、何父,大哥、二哥娶的妻子皆是如此,何昭穎也早早就被安排走一樣的路。

  大學時期,何母雖知道兩人交往,卻沒有硬要他們立即分手,反而是等冷旭民慢慢想通;他的工作危險性高不說,他也沒辦法為昭穎提供優渥的生活,雙親的背景又太復雜,對何家來說完全無法接受。

  談校園戀愛,他們都很單純;一出社會,馬上面臨嚴峻挑戰。何母不需要拆散他們,兩人也會選擇分開。

  然而,好不容易昭穎接受家裡的安排訂婚了,在拍婚紗照前夕卻忽然解除婚約。何母一臉憂心忡忡。

  「前兩天,昭穎的未婚夫主動退婚了,這件事有點突然,完全沒道理。昭穎跟你提過嗎?」

  「沒有。我完全不知道有這種事。」陷入深思,冷旭民微搖頭。

  「這真的太突然。兩家已經在籌備婚事,她的未婚夫忽然取消婚約,說愛上別的女人。這——」眸光銳利打量冷旭民,他五官冷峻,毫無表情。她接續說:「這不太可能。我觀察他很多年,他不會是三心二意的男人,總覺得退婚退得太突然。依我推斷,可能跟昭穎有關。她沒跟你提過什麼嗎?」

  男方退婚和冷旭民回來時間點太接近,冷母難免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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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0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一章

  「伯母擔心我們私底下重新交往?」冷旭民黑眸冷淡,唇角浮現苦笑。

  「你們還有來往嗎?」又問了一次,怕真是這樣。

  「伯母,別擔心了,絕對沒這種事。分開的時間不算短,我和昭穎都變了;現在,就連朋友都不算。我坦白說,她還是不諒解我當初的做法,態度始終有敵意,就算發生了什麼事,她也不會告訴我。」

  「你說沒有,我相信你的話。」自己的女兒會對她扯謊隱瞞,但冷旭民態度坦然,對她倒是向來誠實。「你不會怪伯母啰嗦吧?昭穎個性叛逆,我老是想怎麼會生個女兒比兒子還難管呢。」

  「不會的,你只是關心她。」

  「旭民,你不會怪伯母不同意你們再交往吧?我比較自私,為昭穎想了很多。她爸爸對她期待很深,過幾年,她二哥可能會出來競選市府公職,她爸爸希望昭穎未來的夫婿能幫上忙,所以對她的另一半要求比較嚴苛。」

  「我能理解。」冷旭民沉重頷首,完全明白何母的苦口婆心,畢竟已不是第一次聽她提起了。

  兩人再寒暄幾句,何母沒再提起別的,冷旭民送她離開,直到電梯口,兩人才道別。

  年底,警察局舉辦一系列活動,包括慈善餐會和義賣募款,所得款項全數捐給慈善團體。

  結果地檢署這邊來了一批義賣的訂購單,什麼蛋糕、手工藝品、月歷、桌歷之類,讓同仁選購。

  幾個地檢署的女同事,包括女法警全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麼,嘰嘰喳喳笑得花枝亂顫。

  在販賣機投了零錢,何昭穎買了一杯熱咖啡,以塑膠小匙攪拌咖啡邊緣,低頭喝了一口,正要走進辦公室。

  「太帥了!」

  「很可口耶!」

  乍聽一群女人不斷贊嘆驚呼,何昭穎也湊過去熱鬧一下,發現警察局推的猛男月歷本來用意在義賣捐款,結果惹來一群女人邊看邊尖叫,根本是誘人犯罪。

  起初,何昭穎跟著不斷瞎起哄,待翻到八月那張,她雙眸微眯,瞬間變臉——

  八月是冷旭民的半裸照。五官帥氣,表情又酷又痞。沒穿上衣的他,胸肌、腹肌超明顯,還有最近流行的人魚線;另外,他腹部那個剛愈合的彈孔是歷劫歸來英雄的標志。

  已經不是驚呼贊嘆了,女人們兩眼發直,垂涎輕嘆。

  「哇,冷警官的人魚線好明顯喔!」

  「嘖嘖,這張帥到爆表了。」

  「好酷,好惹人犯罪!」

  何昭穎一股火上揚,再聽到女人誇她前男友很帥,她就快要抓狂。

  如果兩人還在一起,她根本不會同意讓他拍這種引人犯罪的照片,氣得她咬牙切齒,臉色很難看。

  剩下後面幾張月歷匆匆翻過,女人們早就拿起訂購單開始搶購。

  「昭穎,你要不要訂?」女生都買了,就剩她。

  「不用了,我不需要。」買來做什麼?難道要把月歷掛牆上,拿飛鏢射他的臉?何昭穎冷冷回應,氣憤旋身,回辦公室生悶氣。

  嚴冬消逝,春天悄悄來了。

  下了班,冷旭民走入警局附近的小巷,推開厚重的木門;室內酒吧的聚光燈制造暗影與亮面,他眨了眨眼,待適應裡面的光線,再熟悉地往更深處走。

  天花板頂端水晶燈折射出光線,灑在深褐色木質吧台上營造拋光的質感。

  音樂是鋼琴爵士,空間中彌漫酒與煙慵懶的氛圍。

  有時,冷旭民會來這裡喝一杯,約同事到酒吧裡面打撞球;偶爾打撞球的時候,冷旭民會抽幾根煙。

  打了一輪,他去吧台點一杯VodkaLime,剛好遇到兩名年輕的女法警,她們見到他,忽然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其中一個俏麗短發女警大膽說:「冷警官,可以幫我們簽名嗎?」

  「簽什麼名?」濃眉輕蹙,疑惑側過臉望向她們。冷旭民看她們從座椅旁拿出滾筒般的月歷,臉色微變,陰沉著,很酷地說:「饒了我吧,別開我玩笑。」

  說什麼做善事,要他們去拍月歷義賣,結果他們一到攝影棚,攝影師的要求實在太誇張,他們一群人都有被出賣的感覺。

  「沒想到冷警官也會害羞呢。」其中一名女法警以調情口吻說著。

  冷旭民揚起唇角,淡淡微笑,別開臉,卻遇上冷然森幽的眸光;隔著幾張座椅,何昭穎默然瞪他。

  有時,他們會在這間酒吧相遇;有時,越過熟識的人群,她會狂暴橫瞪他;有時,她會神秘瞅向他,他則旁若無人地以火熱目光對上她的眼睛,期待兩人交換不言可喻的微笑。

  但,她總是默然移開目光,不願意跟他交談。

  今晚也是如此。瞪看他幾眼,悄悄移開目光,寂靜啜飲馬丁尼。一杯、兩杯、三杯……她是他見過少數幾個酒量超好的,不會醉酒、不會吐、不會失態、也不會宿醉的女人。

  擔心何昭穎最近受退婚影響,心情才會這麼低落,冷旭民過去找她聊天,她隨即顯露不耐,垂睫,輕輕瞟掠他,低問:「有事?」

  「沒事,聊一下應不會怎樣吧。」捉一把她酒杯旁的花生,悠哉丟進嘴裡。

  「沒事的話請走開,我不想跟你聊天。」

  「生氣哦?氣什麼?」黑眸微笑,調侃問她。

  「你管我。」下頷揚起,何昭穎高傲瞪他,唇角冷嘲笑著。「害不害臊!你怎麼不全部脫光,那張八月的照片能看嗎?」

  冷旭民一時語塞,別開目光,冷哼回:「放錯目標了吧,你怎麼不把未婚夫盯緊一點?很訝異你竟然會讓他有機會愛上別的女人。」以前她占有欲出奇強烈,防得滴水不漏,根本不讓任何女生有機會接近他。

  何昭穎聳肩,一副無所謂。下一秒,才覺得不對。

  「你怎麼知道?」美眸凌厲靜靜瞟掠,忽了悟。「我媽跟你說的。你們見面的次數會不會太頻繁?」

  「是她來找我的,我能怎樣?」

  「你可以不要理她。」眸底閃熠冰霜光芒,抿唇冷笑。「這麼喜歡跟她聊天,怎樣,你喜歡我媽?」

  一直以來,她們母女的關系便有些緊張;她母親有一個標准的軌道,只要她脫軌不在軌道上,她母親就會費盡心力想導正她。

  而她只會更加反叛。

  像是,她母親不喜歡動物,曾把她國中時期撿來的小狗偷偷送走,為了報復,她就把母親花園裡的植物全砍光;她母親阻止她玩拳擊,她就把母親插花課堂要用的素材全毀了,高中二年級她母親不讓她報名念電影系,她就請冷旭得幫忙駭進學校網頁,惡整校長放訃聞。

  都是一些母女間小小的戰爭,很無聊的那種。

  現在,連前男友都站在她母親那邊。何昭穎冷哼一聲。「我比較欣賞你媽,你媽很酷。」

  「那我們交換。」冷旭民黑眸爍亮,開起玩笑。

  「好呀。」何昭穎淺淺勾笑,無所謂聳肩。

  黑發在肩上披散成一片雲,她面容美麗如昔;他凝望她,想起兩人曾擁有的美好時光。

  「小米漿還好嗎?」

  「很好呀,只是又更胖了一點。」

  「你要常帶它去跑步,別讓它愈吃愈肥了。」

  「它胖或瘦都是我的狗,和你有什麼關系?」畢竟是他狠心拋下她和小米漿的,憑什麼現在還跟她說這些?

  她口氣很衝,美眸晶燦冷然,側過臉瞪他一眼。他嘲弄笑了一下,沒吭聲,靜默中,垂眸凝視透明玻璃杯,浮在液體上面的冰塊映照著天花板水晶燈璀璨的碎芒,忽聽到她幽幽說:

  「我的一切都和你無關,我過得好不好也和你無關,有沒有婚約、被退婚也和你無關,你是這麼想的吧?」

  「我從沒這麼想過。」伸手輕撫她頰邊柔細黑發,他黑眸深邃,蘊含無法說出口的感情,低嗓輕語:「昭穎,我希望你能幸福。我不清楚你前未婚夫是怎樣的人,只知道他沒眼光;你也別難過,我想你母親還會幫你挑到最好的,屬於你的一定是最好的。」

  不會有最好的。她沒辦法像愛他一樣再去愛別人了,也沒辦法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和他這樣並肩閑聊。

  那太痛了,有時光想起就會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冷旭民,我覺得你很矯情。算了吧,真正傷害我的人是你,你有什麼資格再安慰我。」深深凝睇他,何昭穎起身離開前,這麼對他說。

  對他來說,何嘗不痛?

  明知道離開她是對的,卻依舊存有很深的負疚,內心割舍不下對她的情感,想到那樣深度的愛意,他提不起精神、也沒辦法再去愛其他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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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08:4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二章

  五月國考之後,冷旭民升上二線二星警官,申請調回台中的正式公文下來了;他升職後,成為保安大隊第三分隊的副隊長,下個月就要正式上任。

  原本他想打電話告訴何昭穎,但兩人私下已好幾個月沒有往來,怕打擾她的生活,猶豫了好幾天,要搬回台中前,決定還是主動跟她說一聲。

  何昭穎剛離開法院,在路上突然接到冷旭民的電話,他支吾半天,終於說:「下個月,我要調回台中了,你一個人在台北多保重。」

  「調回台中?」一臉訝異,她將車徐緩停到路邊,專心講手機,低問:「你為什麼突然被調回去?」

  「剛好有職缺吧。」

  「哪裡的職缺?」

  「保安大隊第三分隊的副隊長。」

  「你升官了?」何昭穎淺淺微笑,很自然脫口說:「恭喜你,請我吃飯!」

  「好。今晚你有空嗎?」他答得也很爽快。

  何昭穎卻立刻後悔,急忙改口:「不用請我吃飯,我是說……恭喜你,但不用請我吃飯。」

  「沒關系,我請你。」若有所思,黑眸深亮,冷旭民幾近懇求:「昭穎,我們能當朋友嗎?」

  不能復合,不能在一起,至少可以當朋友,彼此關心,他不會逾矩的。冷旭民認為自己可以做到。

  靜默好久,望著車窗外午後熙攘的街道,何昭穎覺得自己做不到,怔然說:「不行,我沒辦法。」她怎可能只當他是朋友?

  冷旭民聽了很失望,只說:「好吧,那就這樣了。」沒有繼續堅持,他低聲說:「你多保重。如果有喜事,傳個簡訊告訴我,好不好?」

  「告訴你做什麼?」她忽冷嘲熱諷:「你喜歡接我的紅色炸彈?」

  他很酷地笑了。「丟過來吧,我還行,接得住。」

  「你如果結婚的話,別寄給我,我還是很氣你的。」

  「放心,我一定等你結婚了,才開始談感情;到時你有老公,就不會再介意過去發生的事。你說這樣好嗎?你就不要氣我了,好不好?」溫柔安撫她。

  不好、不好、不好!她心裡完全不同意,咬唇始終不吭聲。隔一會兒,才冷冷說:

  「如果我永遠不結婚,你就永遠不談戀愛?」黑眸清麗,蘊含輕蔑冷笑。

  「可能嗎?你又想騙我了。」

  以往她任性鬧起別扭,他總是得花時間好好安撫她,弄到最後他耐性盡失,放狠話說:「那你說要怎麼樣嘛,一句話我說到做到。」

  可是,現在他沒辦法這麼講,只能淡淡說:「相不相信都隨便你,這些早就不重要了。」

  說完,他先結束通話。

  她一個人坐在車內發呆,一時反應不過來。其實,他們已很久沒聯絡,扯東扯西,他只是告知一聲要調回台中,沒關系的,他調不調走對她來說差別不大。

  可是,思緒反復,沒來由地沮喪。說到底,就算不聯絡,她還是不想和他分隔兩地。

  結果,何昭穎默默申請調回台中;然而,短時間內不太可能有職缺,等了四個月,好不容易台中地檢署出現一個職缺,但有其他同事比她更早申請,她只好裝可憐說自己不喜歡台北、很想家什麼的,苦苦哀求,對方終於心軟先把機會讓給她。

  後來,何昭穎終於順利調回台中。

  十一月,冷旭民聽說地檢署新調來一名冰霜美人型的檢察官,態度冷淡,行事精明,品味很好,家世很好,常穿名牌套裝,濃黑直長發,氣質一流。

  重點是女檢察官未婚,害他底下男性刑警各個蠢蠢欲動,常假借公務主動邀約,對方卻笑著婉拒。

  辦公室整天熱鬧哄哄,還公開打賭看誰能約成,連冷旭民也被拱;他完全沒有戀愛的衝動,無聊到直接拒絕。後來,才發現那美女檢察官就是何昭穎,他忽然想起高三時同學相約打賭,爭邀她看電影的青春往事。

  如今,往昔已逝。

  冷旭民默然旁觀眾人喧囂,不理會何昭穎怎麼任性對待他們,他早就料到始終有一、兩個愚蠢男人搞不清楚狀況,被她美色誘惑,誤以為自己有機會,卻被她耍得團團轉。

  私底下,他們真的沒有往來了。

  何昭穎調回台中也沒有通知他,警隊和地檢署經常有公務往來,冷旭民和長官餐敘,他的大隊長黃致中曾為兩人介紹,極有默契地,他們裝作不認識,沒人知道他們的過去,沒人發現他們學生時期曾深愛過、分手過,自然就不會傳出誇張的八卦。

  警隊和地檢署還是有許多公務往來的機會,但這些交由下屬去做就可以,除非遇到大案,他們公務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直到年底,他有個下屬是剛畢業一年的菜鳥女警,叫李姿勤,頻頻抱怨何檢察官會沒理由壓她的案子,送到那裡的公文總是簽得特別慢,請她向法官申請搜索票常被刁難,害她無法順利辦案,破案率出奇低。

  起初,冷旭民不怎麼相信。這不太可能吧?會不會她是菜鳥,工作不順就把錯推到別人身上?這不是沒有可能。

  有一次,冷旭民叫李姿勤去申請搜索票,告訴她很緊急,叫她請檢察官通融一下,速去速回。結果等了一個下午還沒申請下來,竟然還有臉回來;回來之後,不斷抱怨何昭穎對她有成見。

  「喔,對了——」女警官一臉沮喪。「何檢察官說如果是你要用的,叫你自己過去拿。」

  冷旭民不信居然有這種事,也不過是一張搜索票還要他親自跑一趟?

  後來,他親自去一趟地檢署辦公室,何昭穎正埋首研究明天起訴的案件,看也不看他一眼。

  「嘿,我要的東西呢,你簽了沒有?」手指屈起,輕敲她的辦公桌。

  她冷淡揚眼瞄他一下,又埋首研究檔案。「等我這邊忙完好不好?冷、副隊長。」

  冷旭民暗壓怒氣,等了好一會兒,何昭穎還是不理他,他臉色變陰沉,五官冷峻,微怒說:「這我很急,你可不可以先簽給我,我現在就要。快點!」

  還是沒反應,而且這次她連臉也懶得抬。搞得他超火大,濃眉壓眼,動手找那張申請單,怎樣都要她先簽。結果,何昭穎美眸清澈,淡然瞟掠他。

  「你不要把我桌子弄亂,我很多資料要看,你就不能等一下嗎?」

  「我中午就派人過來拿了,你到底要我等多久?」搜索票需經檢察官通過,再由檢察官請示法官核准,急的話,半個小時就能搞定,哪知道她會拖成這樣。

  問一句,她竟半天不吭聲。

  她分明故意刁難,李姿勤沒亂說,冷旭民不知道哪裡得罪她,不禁湧上一股悶氣。

  靜默中,何昭穎徐緩抬臉,淡淡瞟掠,只見他臉色鐵青,緊抿薄唇,氣到不願開口。她看了一下申請搜索票的內容,慢慢簽上名字;他一把搶過去,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查案、破案需要「檢警合作」,檢察官這邊,冷旭民得罪不起。

  然而,陸續又發生幾次類似情形,最嚴重的一次,他都已經整隊要出發了,李姿勤才趕回來告訴他:「搜索票申請不下來。」

  一再忍讓都沒用,何昭穎愈來愈得寸進尺。冷旭民氣得飆車去地檢署,當時何昭穎正在開會,他雙手交叉抱胸,面罩寒霜,等在會議室門外,她一出現,他當著大家的面終於爆發:

  「你對我有意見,直接衝著我來,何必在公事上故意刁難我的同仁?!」

  「冷副隊長,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唇角嗤笑,何昭穎冷淡瞟看他。

  「少給我裝無辜!」猛地捉住她的手肘,將她推向辦公室。「你是故意的,明明半個小時可以辦好的東西,你偏要拖延一整天!何檢察官,你知道你延誤我們的進度嗎?!」

  「事有輕重緩急,說延誤太誇張了吧。」美眸冷瞪著他。「你如果不滿,可以投訴我。」

  「去你的!你對我有意見直接說,何必故意整我?!」

  冷旭民將她推進辦公室,怒吼聲壓不下來,引起旁人的圍觀,他一把將門在他們面前關上。

  「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有怎麼樣嗎?」她靜靜凝睇他,眸光柔和無辜。

  他才不會被她這副表情蒙騙,他很清楚她的個性,標准的雙面人,外表裝作冷淡專業,骨子裡卻會為無聊瑣碎的小事介意。

  「上次我那個案子你說罪證不足不起訴,要我多找一些證據,現在好不容易有新線索,你卻故意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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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冷副隊長,你現在是在暗示我專業、判斷力有問題?」黑眸微眯,眸底冒出冷焰,直盯著他。

  「少跟我來那一套!我認識你也不是一、兩年,你要這樣整我,還不如直接說你到底是哪裡不滿!還有,你對李警官看不順眼,是不是?」

  「沒有。」否認到底。

  「沒有!」低吼暴怒,冷旭民濃眉挑起,深思凝瞅她。「搜索票簽一簽,你跟我一起出任務!」

  「我今天事情很多——」

  不聽她說完,他把筆硬塞入她手中,要她簽名,然後就把她拽出辦公室,飆去法院找法官簽名。一路上,何昭穎冷眼瞪他,他置之不理。

  這次任務和詐騙集團有關,他們找到涉案嫌犯住處正進行搜索。

  由冷旭民帶第三大隊出發,全副武裝,何昭穎坐在他開的車的副駕駛座,連防彈背心都穿上。通常這類任務由檢事官負責即可,不懂他為何堅持要她一起。

  目的地是一重劃區的獨棟屋宇,冷旭民下車,派幾個人從前後面進屋搜索,留李姿勤留守,然後叫何昭穎躲在車內不要下車。

  所有人都進屋之後,結果有一個嫌犯太慌亂,直接從二樓陽台跳下來,嚇得何昭穎在車內楞住,呆望著李姿勤。

  「那人要跑了,你不去追嗎?」李姿勤也和她一樣,完全呆住,動也不動。

  「呃?可是冷、冷副隊長要我守住你,不讓你亂跑。」聲音輕嗲,表情無辜困惑。

  「守住我干嘛?人都要跑了!」眼睜睜看著那人跳下來傷到腳,仍一拐一拐要逃走,何昭穎急著開車門跳下車。

  一看有人下車,嫌犯拿槍就是一陣亂射,嚇得何昭穎急忙蹲下,找掩護躲藏。

  聽到戶外槍聲大作,冷旭民趕緊衝出來察看,發現漏掉一名嫌犯,趕緊派下屬去追;然後,他跑去何昭穎那裡,質問她為什麼要下車。

  「我看到他從二樓陽台跳下來,我不知道他有槍。」

  見她驚魂未定,美眸恐慌,冷旭民護送她上車,瞅見車內李姿勤,忍不住問:「你剛怎麼沒追上去?」

  「副隊長,是你叫我留守,看住何檢察官的。」清秀瓜子臉十足的無辜。

  「我叫你保護她的安全,但看到嫌犯你不知道要下車追,我真不知道你怎麼畢業的。」酷臉冷凝,他雙手叉腰,嘲諷說道。

  李姿勤忽地羞靦,羽睫輕眨,唇角微抿笑了笑。「人家是因為崇拜副隊長才報考警校的。」

  冷旭民黑眸森冷,艱難扯動唇角,苦笑一下,暗忖:簡直是少根筋的天兵。

  後來,嫌犯捕捉回來,搜索結束,冷旭民開車載何昭穎回去,兩人在車內幾近無語,下車前,何昭穎忽地冷嘲:「聽說李警官的大伯是局長,你這新對像不錯,對你未來官運很有幫助。」

  冷旭民徐緩側過臉,定睛凝瞅她。大家都說她精明干練,但沒人知道她這女人野蠻任性,很小心眼。

  「何昭穎,你該不會聽了傳言,誤以為我和李警官有什麼,才會故意整我吧?」

  「當、然、不、是。」徹底否認。「我怎麼可能是這種人?」

  冷旭民利眸微眯,顯露懷疑,濃眉深褶,不以為然搖頭,只好強調:「她不是我的新對像。」唇角微扯,有抹冷笑,黑眸直盯著她猛瞧。「你真的沒拿這件事找我麻煩?」

  「沒有呀。」她美眸晶燦,輕佻笑了。就算有,他們都分手這麼多年了,她哪好意思承認?

  但明明就有呀。

  繼上次兩人一起出完任務,陸續又發生不少摩擦。

  結果,謠言四起,說兩人水火不容,互看不順眼,說什麼冷旭民對何昭穎態度太強悍,何昭穎對冷旭民反應太冷淡。

  冷副隊長動不動就衝進地檢署的辦公室找她算帳。這,會不會太誇張?

  但沒人發現,其實,都是何昭穎故意先激怒他,把他惹到跳腳,自己再轉身偷笑。

  其實,兩人就算沒在一起,相處模式還是跟以往沒什麼兩樣,冷旭民不能有女性對像,連被女生崇拜也不行,等於還是被何昭穎吃得死死的。

  兩人共事之後,冷旭民獲得的唯一好處,就是他決定的事情,何昭穎無法拒絕他;所以,有很多次,他覺得可以展開行動,她覺得還要再等、再搜集更多證據,每次都被他說服。

  一年來,她幫了他很多忙,有些案子順利破了,有些卻衝過頭,害她被主任檢察官嚴正警告、訓話好幾次。

  整體而言,和冷旭民一起工作很好玩也很過癮。而且這一年來他們一起破了兩個大案,加上兩人外型出眾,不久,傳言四起,將兩人稱為檢警界的「金童玉女」。

  濃冬之際,中部檢警合作,掌握詐騙集團犯罪事證,逮捕首腦、黨羽等三十人,破獲大案,沒多久,聯合舉行一場慶祝餐會。

  地點靠近美術館的一間西班牙風格紅樓餐廳。

  夜晚,飄著寒冷細雨,冷旭民剛到,裡面氣氛熱鬧非凡。餐點全采自助式,飲料可以去吧台點;他拿起餐盤選餐,正要找座位,不經意瞄見何昭穎周邊圍了一群男警官,吆喝聲很大,似正在拚酒。

  他敢說那群男人沒有一個喝得過何昭穎;遠遠瞄到她優雅端莊,流露溫婉的微笑,他覺得她真的好會假喔。

  如果告訴他們,她大學時期會在屋裡裸體聽綠洲或皇後樂團的搖滾樂,而且把他灌醉,自己還很清醒,不知有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話?

  當然,這些他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果然,整晚就看到何昭穎把男警官一個個放倒。冷旭民唇角微揚,露出輕蔑的笑,走向何昭穎。

  「你下屬好像酒量都不怎麼好。」輕瞄他們喝醉了還在胡鬧,她抬起臉,微笑凝視冷旭民。

  「玩夠了嗎?可以放過他們了吧。」伸出手要拉她起身。

  她挎起皮包和黑色大衣,朝他漾開淺笑,搭著他的手起身;他幫她套上黑大衣,聞到濃濃酒味,然而她晶亮美眸依舊清澈,仿佛一潭深黑的湖水。

  「該回去了,我送你吧。」冷旭民沒喝酒,剛好可以載她回去。

  「嗯。」微頷首,何昭穎和他一起走到戶外。

  外面冷颼颼的,飄著微微細雨,兩人走向停車場,冷旭民側過臉說:「我今天騎機車,不會介意吧?」

  「不會。」眸底有抹嬌柔,撅起嘴,輕輕睇看他。「你好久沒載我去兜風了。」

  「你想去哪裡,我載你去。」走到那輛紅白色熟悉的重機,停下腳步,他將安全帽遞給她,她戴上;他面容低垂替她將扣環扣上,指尖掃觸過她臉頰,她揚睫凝睇他,眸光水汪汪,亮得出奇。

  「不知道耶,你覺得我們能去哪裡?」

  如果可以,哪裡都好;最好載她去只有兩人的天涯海角。其實,這才是她心底真正想說的。

  冷旭民戴上全罩式安全帽,聳聳肩,沒回答她。

  上車之後,何昭穎緊緊圈摟他的腰,細致的臉龐熨貼他的肩背,感覺冷冷潮濕的風刮在臉上,心卻一片溫暖,不明白為什麼她就是這麼愛他,希望永逮都不要放開他。

  已經特別繞遠路,可是不管怎麼繞,最後還是得面對現實。遠遠看見她住處大樓,冷旭民漸漸緩下速度,停在那棟大廈階梯前。

  由於她家別墅在郊外,她覺得上下班不方便,調回台中後,獨自租了一間二十五坪的公寓,就在地檢署附近。

  她跳下機車,他拿下安全帽並踢下腳架,將車停妥;她脫下安全帽還給他,他接過去放在機車上,陪她走上大樓的階梯,兩人停在一道玻璃門前,她安靜凝視他。

  「下次不要喝那麼多了,就算不會醉,對身體還是不好。」

  「好啦。」就像以往,他多念她幾句,而她老是敷衍答應。「晚安。」忽踮起腳尖,在他俊臉印上一個輕吻,依依不舍瞟看他。

  他以指腹輕觸她臉頰,眼神相當溫柔,勸說:「早點睡吧。」

  停頓半晌,她美眸璀亮,猶豫地輕啟雙唇,終於鼓起勇氣說:「你不上來看小米漿?牠也很想你。」

  「改天吧,等天氣放晴,你把它帶到公園,我可以跟它一起跑步。」他垂下手,別開目光,婉轉拒絕她。

  他傷了她一次,沒辦法輕易再給她任何承諾,兩人復合這條路要是行不通,再多的留戀、再多的感情,也只是徒然。

  她心裡也明白,可是就是沒辦法坦然放開他。

  尷尬咬唇沒說話,低頭在皮夾內找到門禁卡,安靜側過臉正要刷下門卡,冷旭民忽然溫柔說:「昭穎,你該去相親。聽說你拒絕了好多次,這樣怎麼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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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0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四章

  她一顆心瞬間往下沉,怔怔回眸看他,只見他眼眸深黑,若有所思正望著她。她早就明白,她母親還是有跟他聯絡,還是反對他們,他對她的態度還是沒變,一切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何昭穎黯然,聲音緊繃說:

  「我工作很辛苦,沒多余的時間去相親。你和我媽整天提,夠了沒?你們不嫌累,我都累了,可以不要再這樣逼我了好不好?」冷冷回應,她刷卡進入屋內,頭也不回。

  近一年,何昭穎和冷旭民都拒絕太多次相親的機會,何母不改初衷,打電話給他也總是苦口婆心勸說。

  「李警官是個不錯的對像,她很年輕、有朝氣、有活力,她伯父是警界高官,對你的事業大有幫助。如果你們都沒有穩定對像,工作接觸又這麼頻繁,昭穎對你仍舊存著復合的希望,才會不斷拒絕那些相親。」

  「不會的,我們都清楚不可能。」

  雖然嘴巴上是這麼回復何母,但冷旭民說得太心虛。

  這一年相處又拉近他們的距離,外人以為他們水火不容,私底下,兩人互相調情的意味愈來愈濃,曖昧與心動的火苗焰光四射,心知肚明。

  但,復合又能怎樣?現實無法扭轉。這年,冷旭民二十九歲了,而何昭穎也二十八歲,他怎能因愛她而耽誤她的青春?

  目送她背影進入電梯,冷旭民獨自走下台階,戴上安全帽,旋動引擎,呼嘯遠去。

  【第九章】

  就算相愛,兩人還是不能在一起。

  認清這事實,何昭穎心灰意冷了。

  工作上,不再為好玩整冷旭民;私底下,也不會再說曖昧不清的話語,完全遵守公事公辦的規則。

  母親安排相親,她也去,當場對男方東挑西嫌,嚇得對方退避三舍,說她很難搞。實情上,連冷旭民都說她有公主病,很難搞定。

  春天結束,轉眼夏天又到了。

  早晨,天氣燠熱難耐,何昭穎上班途中,短短五分鐘路程,走到一半,忽然暈倒了。

  等她醒來,已在醫院急診室。她錯愕慌張,身旁護理師才告知她在人行道暈倒,好心路人叫救護車送來醫院。

  「啊,小姐,你不能下床!」護理師阻止何昭穎。「醫生規定等一下要安排進一步檢查。」

  「我沒事,我早上還有工作要做。」何昭穎不理會她,徑自下床,雙腳剛踏地,眼前忽又一陣黑,感到暈眩。

  護理師扶她坐在床緣,沒多久,急診室醫生過來詢問她情況,她氣色不是很好,略顯蒼白,仍頑強說:「可能只是工作太忙,沒吃早餐,貧血吧。」

  「要檢查後才知道。小姐,這樣突然暈倒是第一次嗎?」醫生詢問。

  何昭穎語塞,抿了抿唇,低語:「上個月在家裡暈過一次。」

  「頭會痛嗎?」

  「有時候會。」何昭穎手摸太陽穴,指了指後腦,誠實說:「這裡會痛。」

  「有其它症狀嗎,還有上次暈過去怎麼不來就醫呢?」

  「輕微嘔吐、惡心,我吃止痛藥就不會痛了,可能只是身體太累,我覺得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醫生做了一些記錄,抬眼看何昭穎一眼。「等一下先安排照X光,驗尿液、抽血檢驗一下。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嗎?」

  「不用了。我得先打電話請假。」何昭穎低頭在公事包找手機,打電話到地檢署請半天假。

  在醫院接受檢查結束,離開後,何昭穎去吃中餐,午後一點才進辦公室。

  她助理立刻告訴她,早上有一些緊急電話需要她馬上回復,都寫在便條紙上。

  裡面竟然有冷旭得的電話。有一陣子沒聯絡了,何昭穎疑惑訝異,立刻回

  電話給他,結果,他說:「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和我哥有關的。」

  「什麼事?」美眸微眯,頗感好奇。

  「電話裡講不清楚,我可以現在去找你嗎?」口吻略顯嚴肅。

  「好呀,我在辦公室等你。」

  何昭穎脫掉西裝外套,打開電腦、放音樂,隨意瀏覽網頁,等冷旭得過來。大約半小時,他終於來了,還提著筆記型電腦和一大袋牛皮紙袋。

  見他一臉憂心忡忡,何昭穎困惑:「你哥怎麼了?」

  「看來你還沒接到消息,這案子應該還在政風處辦理。唉,不知會拖多久。」將電腦放在一旁,把牛皮紙袋的文件拿出來,請何昭穎過目,接著說:「我哥被上級長官要求停職,接受徹查。」

  「為什麼?」對此她一無所知,驚詫萬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已經停職五天了。」冷旭得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他不要我告訴你,怕你擔心。但這件事我想來想去,不知道該找誰幫忙才好,所以,還是決定找你。」

  「怎麼會有這種事?」何昭穎低頭翻閱文件,眉宇深鎖,研究一陣,不解問:「你哥是因為什麼原因被停職?這些是什麼東西?」一大堆資料帳號,沒頭沒腦的。

  「這是我駭進市警局電腦查到的東西。我哥的長官叫黃致中,你應該也認得吧?」見她頷首,他繼續說:「他說我哥被查到帳戶有可疑資金,懷疑他向毒梟索賄。照理來說,他每月薪水都固定彙給我媽了,所以帳戶裡沒多少錢,可是前陣子有好幾筆錢忽然同時彙入,加一加大約三、四百萬。」

  「三、四百萬?這金額對公務員來說有些龐大。你查到是誰彙錢給他的嗎?」

  「查得一清二楚,所有資料都在上面。起初,都是一些人頭帳戶把錢轉來轉去,最後全轉到我哥名下,我查不到什麼線索,但慢慢研究那些人還是可以找到關鍵人——林琴雅。你對這個名字有沒有任何印像?我問過我哥,他說根本不認識這女人。」

  「這名字有點熟悉。」疑惑深思,何昭穎忽記起剛調來中部,曾辦過某個電玩索賄警察案,這女人是白手套,任職某酒店公關,好像是黑道大哥的情婦,但後來查無實據,案子不了了之。

  何昭穎起身,走向書櫃,要找出那檔案,邊找邊對冷旭得說:

  「你先把資料放我這裡,我研究一下,發現有什麼新線索再告訴你。」

  「好,那就拜托你了。」冷旭得站起正要離開,忽又說:「對了,你如果還需要什麼資料,告訴我一聲,我再想辦法弄出來。」

  「暫時應該不用。」她無奈笑了,侵入警局資料庫是違法的,為了冷旭民,他才會鋌而走險,依她檢察官的身分,可以申請調閱資料,不能像他行事這麼魯莽。

  猶豫片刻,何昭穎終於還是問了:「你哥呢,還好吧?」

  「他沒事做,整天在打籃球,曬得很黑。」停頓一會兒,冷旭得說:「我中午還沒吃,怎麼樣要不要一起?」

  「我才剛吃飽呢。」

  「那我自己去了,有進一步消息一定要跟我聯絡。」

  「沒問題。」何昭穎送他出辦公室,兩人一直聊到門外,等他離開,她才又回到辦公室研究這個案子。

  照理來說,市警局內部惡鬥,完全不關地檢署的事,最好不要插手,靜觀其變才是最上策。

  但事關「冷旭民」,等於挑到何昭穎的敏感神經。不出幾天,她動員地檢署底下的人力,要大家先放下手邊的案子,專心清查林琴雅這女人。

  何昭穎不相信冷旭民可能牽涉索賄,他不是這樣的人。

  更何況,他調來中部沒多久,權力還沒到達一定程度,怎可能有包庇非法電玩或毒梟的能力?

  但對方為什麼彙了幾百萬給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酒店執照快過期了,何昭穎派人先去店裡徹查,找一個借口將林琴雅叫來訊問。這女人一問三不知,完全裝糊塗,矢口否認到底,何昭穎只好先把她飭回。

  接下來,她派底下干員天天前往酒店、電玩店徹查,只要查到不法事證就要斷水斷電,讓他們生意難做。

  沒過幾日,林琴雅竟主動到地檢署說明,改口說她彙錯帳號,不是要彙給冷警官,可能彙款操作錯誤,不小心彙到他的戶頭。

  會有這麼烏龍的事?何昭穎一陣冷笑,還是照三餐派人去酒店查案,她就不信查不出真相。

  對方生意難做,終於受不了,突然找冷旭民上司黃致中來關切,何昭穎親自接見黃隊長,兩人在辦公室展開對談,泡茶寒暄,一陣官腔,黃致中才破題說:「這案子政風處還在搜證當中,地檢署這裡實在沒必要大動作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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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1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五章

  「黃大隊長,您說插手就不對了,警方的調查我不會干涉,我自己有案子和這牽涉在內,具體的內容我必須保密,這點還請您見諒。」

  冷艷美眸淡然瞟掠,有些話何昭穎沒點破,這案子她會緊咬不放,如同獵狗追殺他底下一兵一卒,都是因為他動到她的人了。

  冷旭民比較好對付,但何昭穎這人他惹不起;黃致中清楚她家世背景雄厚,人脈也很廣。她大哥是法官,二哥已經進入市府團隊,是副市長,她父親當過多屆立委,政商關系向來良好。

  黃致中見情勢不對,顧左右而言它,官腔幾句,隨即告辭。

  夏夜晚風,九點後的高中校園,寂寥冷清。

  剛結束一場球賽,籃球場上人零零落落,高聳的燈光斜斜映在PU地板上,將人影拉得老長。

  冷旭民坐在籃球架下喝掉一罐礦泉水,低頭擦汗,忽聽見高跟鞋踩在PU地板的聲音,他抬起臉,遠遠望見何昭穎朝他走來,人影在光線中一片模糊,但姿態是如此熟悉。

  何昭穎慢步到他眼前,見他渾身是汗,美眸輕眨,取笑:「日子這麼清閑哦?」

  「運動健身也不行?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濃眉微蹙,略顯懷疑。

  「打電話去你家問呀。」

  「有事?」

  「沒事。聽說你被停職了,來關心一下。」將沉重公事包擱在籃球架旁,輕快俐落坐到他身邊,斜覷他。「怎麼不告訴我?很見外喔。」

  他停職快兩周了,雖個性耿直自覺站得住腳,但內心仍舊為此焦躁不安,更不想讓其他人擔憂,當然不會主動告知。

  「你不要插手,免得惹來一身腥。」瞟她一眼,忍不住叮嚀。

  「嗯哼。」垂眼淡應一聲。

  冷旭民側過臉盯看她,好像不習慣她這麼順從。察覺他緊盯不放的視線,她眨眼無辜,兩手一攤。「我什麼都沒做。」

  收回目光,他單手拿起籃球,站起來。「我要回去洗澡,你呢?」

  「我開車過來的,可以自己回去。」

  正彎腰拿起公事包,他倒是先替她拎起來,單肩背上。「我送你過去開車。」

  「嗯。」輕輕應了一聲。

  一前一後走向校外,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晚風輕送,何昭穎走在後面,冷旭民在前方,不時像個大男孩運起籃球,嫌她走太慢,偶爾還會停下腳步等她。

  穿過兩排高聳椰林大道,兩人走出校外,冷旭民停下腳步,轉身問:「哪邊?」

  何昭穎指向左方,他朝那走去,看見她的車,才停下來等她走近。「最近有去相親嗎?」

  黑眸深邃,目光專注,在她臉龐來回梭巡似尋些什麼。她冷瞟他,不耐煩說:「有啦。」

  「那有穩定交往的對像嗎?」

  何昭穎擰眉,一把搶回公事包,找出車鑰匙,開啟中控鎖。「沒遇到喜歡的,能怪我?」任性傲慢回他。

  「年紀不小了,稍微合適,就別挑了。」苦勸說道。

  「你不挑,你先去結婚呀,我攔著你了?」嫌他擋住車門,何昭穎揮開他,他卻反捉住她的手。

  「又生氣了?怎麼講兩句話就要生氣?」放開她,低聲溫和問。

  她抿唇不語,眸底一片憂郁;他直勾勾看著她,等她出聲,她才倦怠說:「不要逼我,好不好?我最近很累,事情已經忙不過來了。」

  「忙些什麼?」將她長發輕輕挽至耳後,眸光溫柔看著她。

  還不是你的事!話到嘴邊又收回去,她干脆把臉靠向他胸口,雙手勾著他脖子,也不管他渾身彌漫汗臭味,含糊不清說:「就那些事,我不想講。」

  她看起來好像真的很累,需要有人可以依靠;他雙手摟著她的腰,將她拉進胸懷。兩人好一會兒都沒開口講話,他一點也不想放開她,聞到她頭發散發香氣,他忽然很衝動地貼近她耳畔,對她說:

  「下次你母親要是又打電話來問我你的事,我就告訴她我要把你藏起來,帶你走,和你私奔。」聲音蠻橫,粗渴的氣息直接噴在她肌膚上,熱吻她耳殼、頰面,和她臉貼臉,耳鬢廝磨。

  她揚起臉,想吻他的唇,他卻握緊她雙肩,半推開她。她櫻唇微啟,美眸茫然,怔然凝視他;他雙眸如火燭灼亮,薄唇緊抿,壓抑情感,好一會兒才說:「昭穎,我們兩個得有一個人先放手。」

  「你放呀。」輕扯唇角,痴然噙笑,美眸一片晶亮,憤恨瞪著他。他要是先放的話,她剛好有借口可以恨他一輩子。「我是怎樣都不會放的。」

  他也笑了。「好吧,那我們就這樣耗著吧。」

  話剛說完,他轉身要離開,她拉開車門,正把公事包放進車內,忽然眼前一黑,雙腳發軟,她以為自己要像上次一樣要暈過去——冷旭民先一把抱住她。

  他原本回頭是要跟她說再見,看她不對勁,立刻衝過來抱住她,緊張不安地問:「怎麼了?我看你快昏倒了。」

  「沒事。」她站穩腳步,這才放開他,手輕摸額頭,蹙起細眉。「頭有點痛。」

  「要不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我沒事。」她很快回答,眼神卻閃爍不定,別開目光,獨自坐進車內。「我有點累,要先回去。」

  「好吧,開車小心一點。」見她關上車門,他退開幾步,等她把車開走,他才走回家。

  【第十章】

  星期六,冷旭民收到下星期一復職的好消息。

  林琴雅主動向政風處說明她彙錯帳號了,希望把錢討回來;政風處先前已將冷旭民帳戶凍結,在查明真相後,才會把錢退回給林琴雅。

  既然兩人不認識,進一步也查無具體事證,林琴雅又一再主動到案說明,這案件就不了了之,算是還了冷旭民清白。

  星期一,冷旭民回警局復職,同事們私下都說冷旭民調來中部短短一年衝太快,破了兩個大案,功高震主,黃大隊長備受威脅,才會找人陷害他,誣陷清白。

  要不是何檢察官對林琴雅緊追不放,真相不可能短短兩周就水落石出;這種案件通常能拖就拖,半年、一年都有可能,而且污點既沾上了,名譽早已受損,時間拖太久,冷旭民就算後來復職,到時候相信他清白的人恐怕不多。

  案件順利了結,警局傳言甚囂塵上,再也沒人說何檢察官和冷副隊長水火不容,兩人——怎麼說?美女檢察官一路護衛冷副隊長,關系「萬萬」,很曖昧呀。

  冷旭民復職隔天,打電話給何昭穎,劈頭第一句話就說:「不是叫你不要插手?」

  「我自己有案子牽涉進去,可不是為了你,別想太多。」否認到底。

  「唉,我不想欠你人情。」雙眸深黑,低聲溫柔對她說:「你叫我怎麼辦才好?」

  「那……」沉吟一會兒,她撒嬌說:「我現在肚子餓了,你幫我買晚餐。」

  「你就只有這個要求?」挑濃眉,他唇角失守,笑了起來。

  「干嘛?不要跟我講連這你都做不到。」微嘟嘴,伸手彎腰在桌下逗弄小米漿。「我肚子很餓。」

  「我現在如果去你辦公室送吃的,明天這裡就謠言滿天飛了。」

  「我在家裡呀,你送到樓下管理室,等等我下去拿。」嬌蠻任性。「買錯,要給我重買喔。」

  「你今天請假嗎?」才五點就想吃晚餐,而且還在家裡。「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有,我年假太多沒請,這幾天沒案子進來就先放假呀。」口吻輕松,內心卻很心虛。

  其實是健檢報告上周出爐,醫生覺得不樂觀,又安排更進一步精密檢查,今天才會請假。檢查完,都下午三點了,她不喜歡醫院提供的便當,才會什麼都沒吃就回家。

  「好吧,我買好送去給你,等我一下。」掛完電話,冷旭民拿了鑰匙離開辦公室。

  初秋,冷家爆出喜事,老三冷旭得和公司櫃台小姐決定閃婚,婚禮從籌備到舉行,短短一個月內完成。

  冷旭民沒幫上什麼忙,婚禮全由女方主導,之所以一切都這麼急、這麼趕,因為女方已經懷孕了。

  他們這種快三十歲的年紀,同學、朋友或同事只要有對像本來就會一對對走入禮堂,這很正常,沒什麼好奇怪。

  婚禮這天,由於冷家這邊親戚很少,冷母拉何昭穎過來湊數坐主桌,婚禮結束之後,冷旭民開車送何昭穎回家。

  過後沒幾天,冷旭民突然接到何母的電話,寒暄問候,話題進入正題,何母忽問:

  「你弟結婚,怎能叫昭穎坐主桌?」新娘那邊有親戚剛好認識何母,喜宴上對方看到何昭穎坐冷家主桌,這話傳到何母這邊,還說看到昭穎和冷家互動親密,儼然冷家一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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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11:06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六章

  「我媽只是想說湊個人數,沒想那麼多。」

  「這樣不行,昭穎最近已經去相親了,對方陳醫師對她很有好感,兩家也都覺得彼此適合。唉,我知道你母親沒那個意思,但其他人看見,會怎麼想?以為昭穎已經有對像,結果還去相親,萬一話傳到陳醫師家人那,不就不好了?」

  「抱歉,是我媽疏忽,想得不夠周全。」

  「你們年紀也不小了,有好的對像就要好好把握,陳先生這邊對昭穎很滿意,他在紐約開業,是優秀的外科醫生,陳家很多親戚都住美國,和我二媳婦算是遠親關系。總之,我們這邊是想如果一切順利,明年初就讓他們在美國舉行婚禮。」

  聽完,冷旭民心情低落,一陣無語,真的不知要怎麼回應,只好沉默以對。

  「昭穎她太任性,你有空真的要幫我勸勸她。」

  這句話冷旭民聽過不下百次。有別於以往,他總回答好,這次,他不知哪來勇氣,忽說:

  「伯母,有件事想征得你的同意,我還是愛昭穎,如果她答應嫁給我,我希望你——」

  「這不行呀,我們不是談過了,就算我答應,你何伯伯也不會同意的!」

  何母失了平常的溫婉,聲音懇切急迫。「你千萬別魯莽,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上次不是跟你提過李警官這對像不錯,你怎麼不試著交往看看?」

  硬吞下被否定的負面感受,冷旭民覺得何母的聲音像鏡花水月,浮浮蕩蕩,從耳旁飄走。內心浮現在他弟婚禮上,昭穎那張美麗卻略顯哀怨的臉龐,有意無意瞅向他,仿佛怨慰、怪罪他什麼。

  「你看新娘那麼漂亮,那我呢?」垂睫,在他耳邊低語。

  「你也會很漂亮。」他朝她低語。

  「真的?那新郎是誰?」

  「你想要誰就誰。」他說完,何昭穎瞄他一眼,輕佻笑了。

  冷旭民專想這些甜蜜畫面,對何母的話聽得不怎麼經心,後來虛應幾句,結束這場對話。

  剛收到官司敗訴,嫌疑犯獲不起訴的壞消息,接著母親打電話給她,要她晚上回去吃飯。

  她看看手表,才剛過六點,手邊還有一堆案件要研究,好說歹說希望能改天,哪知道她母親很堅持。

  「你爸生日快到了,哥哥們都回來了,沒什麼理由不能回家吃個飯。」

  「我很忙,可以改天嗎?」

  「幾個小時而已,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晚餐七點開始,少你一個可不行。」

  何昭穎嘆氣,放下手邊工作,開車返家。回去後,發現她家非常熱鬧,兩個哥哥帶嫂嫂、小孩回家,家裡氣氛比過年還歡樂。

  還以為二嫂又懷孕了,家中有大喜事要宣布,結果看見陳醫生也在,何昭穎臉色立刻變了。

  這陳醫師是何母幫何昭穎物色的新對像,何昭穎見過他兩次,大家都說他長相斯文,待人和氣有禮,何母大力贊揚他的好,頻頻向女兒推薦,何昭穎就是對他沒什麼感覺,印像很普通。

  陳醫師這次是陪他母親返鄉探親,本身條件確實不錯,名校畢業,三十三歲年紀適宜,談吐不俗,又是在美國開業的外科醫生,何母認為介紹給何昭穎非常合適,才會一再約他到家裡聚餐。

  晚間,家人一片和樂,只有何昭穎悶不吭聲,大擺臭臉,心想今天真倒霉,不僅官司敗訴,還要浪費時間和沒感覺的人吃飯。

  席間,不管陳醫師問她什麼,她都很冷淡,一副懶得回應的模樣,晚餐氣氛常陷入尷尬冷場,有時還降到冰點,讓何母、何父忙著打圓場,笑容勉強。

  好不容易晚餐結束,何母一直敦促何昭穎開車帶陳醫師逛逛市區,想要制造兩人獨處機會,她怎樣都不肯。她大哥只好打圓場,主動提議載陳醫生去逢甲夜市逛一逛,介紹台灣小吃。

  「我要回去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見他們離開,何昭穎也想回去,卻被她爸叫住:「你過來,我有話要講。」

  何昭穎嘟嘴不悅,默默跟在何父身後,由於她整晚態度不好,見客人不在場,何父終於說出重話:

  「這個也挑、那個也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這麼任性,我們不能放任你這樣下去,這次,對方父母如果不反對,我們就挑個好日子,直接為你們舉行結婚儀式。」

  愣了一下,何昭穎神色不悅,賭氣:「隨便你們,反正我人不會到。」說完,轉身要走。

  「昭穎!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麼態度!」何父難得嚴厲,冷聲斥責:「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我們還有話要跟你說!」

  何昭穎回眸,壓抑怒氣,靜靜凝視父親。「還有什麼事?」

  「好了,不要這樣大小聲的,有話好好講。」何母心平氣和走過來,對她說:「這禮拜,我想招待陳太太一家去台北玩,你請兩天假陪我們一起北上。陳先生國外醫院手術排得很滿,難得有機會抽空返國,你就帶他好好逛一逛。」

  「那怎麼行!我還有好幾件案子要起訴,法院已經排好時間,沒辦法任意請假。」

  「不行也得行。如果要辭職也可以,婚後你就到美國住一段時間,陳先生有計畫回台灣開設新的診所,到時你們再一起回來長住。」

  何昭穎悶不吭聲,一心想反抗,何父義正辭嚴:

  「明年你二哥要離開市府團隊,獨自競選公職,到時有需要,你和你夫婿可以回來幫忙。你的婚姻大事不能再拖下去,我們都喜歡陳先生,婚禮過了年非辦不可,知道嗎?」

  何昭穎臉色鐵青,雙眸迸射怒火,隱忍咬牙,突然整個爆發。

  「好呀!你們什麼都安排好了才通知我,這麼喜歡,你們自己嫁呀!逼我做什麼?!」

  何父一巴掌打過去,力道之大,打得她左臉瞬間紅腫,還差點站立不穩。

  「你打她做什麼!話好好說就行了!」何母心急,兩邊不斷安撫。

  父女兩人脾氣都很硬,這時,更在氣頭上沒人要先低頭,何昭穎被打內心委屈,眼眶泛紅,氣得掉淚。

  「跟你爸道歉,昭穎,你聽到了沒?」

  「為什麼要我道歉?我有錯嗎?」何昭穎摸著臉頰,哽咽痛哭。「從小到大,我什麼事沒照你們安排?你們想怎樣就怎樣,從不問我!為什麼當初死掉的是二哥不是我?!我寧願當年死掉的人是我!」

  何父氣得再度舉手,何母從中擋了下來,柔性勸說,何父依舊氣不過要她道歉,她態度頑強,偏偏不肯,眼看父女衝突愈演愈烈,這次何母沒再攔阻她,反而先叫她離開。

  何昭穎抹掉頰上眼淚,哭著衝出家門。

  什麼都沒拿就衝出家門,何昭穎一路哭得凄慘。走了大約五十公尺,她才一臉茫然停下。她家在郊外,離市區很遙遠,附近民宅全是大坪數豪宅,也沒有公車站,約三百公尺外才有一間超商。

  從小,她在家裡很受寵,她爸很少罵她,更不可能打她,這次,竟然被呼巴掌;她太委屈,才不回家低頭認錯,要她現在回去拿車鑰匙和公事包絕對不可能。

  一個人默默走向超商,愈想愈氣,委屈到像個小孩哽咽流淚。

  後來,到了超商門口,何昭穎摸了摸牛仔褲口袋,發現口袋裡只有一張百元鈔和幾個銅板,猶豫好一會兒,她買了一張電話卡,打電話給冷旭民。

  冷旭民剛下班,正在開車回家,路途中接到她電話,她話說得含糊不清,不知發生什麼事,只聽到她說被打,沒車、沒鑰匙、沒辦法回家,哭得很傷心。他還以為她發生危險、出了什麼意外,不斷詢問她現在人在哪。

  何昭穎報上超商位置,冷旭民立刻說:「我去接你,你在超商裡面等我,不要亂跑。」

  隔了半小時,冷旭民開車趕到超商,遠遠只見她神情憔悴坐在休息椅上,發現他來了,瞬間淚眼婆娑。走近之後,他看見她左臉有點紅腫,不見其它外傷,他關心問。

  「出了什麼事?誰打你?」他低下身,手輕撫她臉頰,專注檢查。「其它地方還有傷嗎?」

  「我爸。」不斷搖頭,眼眶淚光閃閃,淚珠簌蔌滑落,傷心難過,忽然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抱緊他安靜哭了起來。

  冷旭民見狀心疼,抱著她單薄身軀輕聲安慰著,唇吻一下她的額頭,含到細細香氣的發絲,低聲安撫:「噓,別哭了。」

  可是,何昭穎眼淚不聽使喚一直猛掉。臉埋在他頸窩,淚弄濕了他衣衫,她覺得她根本沒錯,一直努力討好爸媽,為什麼他們還是不諒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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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11: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七章

  她這麼愛冷旭民,卻還是被迫分手。她身邊一對對情侶都結婚了,她仍舊孤單一個人,永遠等不到他,他就是不會娶她。

  平常她內心沒那麼脆弱,這次和她父親衝突太大,她擔心自己最後不得不和家人妥協,長久積壓的苦悶、隱憂一次全爆發開來,才會完全沒尊嚴,在他面前落淚哭泣。

  「你父親為什麼打你?發生什麼事?」等她情緒漸漸平復,手指輕抬她下頷要她看著他。

  她睫毛掛著淚滴,哭得一臉狼狽,鼻頭、眼眶都紅了,哽咽、含糊不清地說:

  「我爸媽要我嫁到美國去……叫我離職。我補習兩年,每天念到半夜,好不容易才考上特考,這幾年署裡成績至少維持中上,他們竟然叫我離職……」

  當初她想念電影系,他們不同意,按他們意思念法律,現在竟然變這樣。

  終於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冷旭民安撫,要她別哭了;她躲在他懷中,忽怨慰低喃:「都是你的錯,全怪你。」

  很小聲,他還是聽到了,他唇邊浮現苦笑,微傾上身,面容低垂靠近她,薄唇熨貼她耳畔,輕語:「昭穎,我還是愛你。」吻了吻她耳垂,嘗到她發絲的香氣。

  她的心莫名顫動,感覺他氣息溫暖潮濕輕拂她肌膚,他手指抹去她頰上未干淚痕,難以控制;她雙眸瞬間霧濕,她想仰起臉好好凝視他,他不讓她移動,雙手圈住她的腰,感覺她纖細身軀安穩靠在他胸懷,感覺彼此溫暖的體溫。

  「讓我抱著你一下,一下下就好了。」輕輕地說。

  她忍了忍,又哭了,這次是閉眼安靜流淌眼淚。

  隔了一會兒,冷旭民才放開她,眼眸又深又黑,堅強看著她,溫暖指腹擦掉她頰上的淚,對她說:「別哭了,來,我送你回家。」

  何昭穎默然頷首,他牽她手帶她離開。

  初秋氣息悄然迎面,夜晚空氣清爽干燥,他們並肩走向停在商店外路邊的車。鵝黃色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黑夜裡,照了一地柏油溫暖的光。

  走到車邊,冷旭民替她拉開車門,她回首看他,輕觸他手臂,美眸幽深,脆弱憐楚。

  「我沒帶鑰匙就跑出來,我不想回去拿,署裡有放一份備用的。」

  他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嗯,我們開車去拿。」讓她先坐進車內,再繞到車前頭,坐了上車。

  冷旭民開車到地檢署,何昭穎低頭解開安全帶;見她臉色憔悴,雙眼紅腫,臉頰被打的痕跡仍未消失,他忽說:「我去幫你拿,你在車內等我。東西放哪?」

  「左邊抽屜拉開就看到了,有磁卡還有鑰匙。」

  快十點了,署裡仍有很多人在加班,門口警衛對冷旭民不陌生,點頭就讓他進去,他徑自走向何昭穎的辦公室,她助理還在,見到他很訝異,微笑一下。

  「副隊長,有什麼事?」

  「我幫何檢察官拿鑰匙,她忘了帶,沒辦法回家。」

  「喔,你知道東西放哪嗎?」助理幫他開辦公室門,回首問了一聲。

  「辦公桌左邊抽屜。」他站在門外,助理幫他進去拿,拉開抽屜,將備用鑰匙拿出來。

  「何檢察官呢?」將鑰匙給他,他順手接了過去。

  「在車上。」

  「喔。」小心翼翼望著冷旭民,等他進一步解釋;他面無表情,黑眸冷冷,沒多說就離開了。

  上車之後,隨即開車送何昭穎回家;路上,兩人話不多,她情緒已平復,只是有些疲倦。開到她住處大廈,冷旭民不放心她一個人,要送她上樓。

  這一區很難停車,冷旭民直接停路邊紅線,在擋風玻璃掛上「處理公務」的牌子,和何昭穎進到大廈裡。

  兩人搭進電梯,沒多久就到何昭穎住處門口,冷旭民才剛拿出鑰匙,門內隨即傳來狗叫聲,聲音興奮莫名。果然,把門打開,小米漿立刻撲向他,前腳搭在他身上,尾巴狂搖,猛嗅猛舔,對他完全沒陌生感。

  它變得又大又胖,撿到時是只小黃狗,如今早已變成一只大肥狗。冷旭民被它龐大身軀一撲,有些招架不住,倒退兩步,差點撞到後方的何昭穎。

  幸好他機警,單手拉住狗狗頸圈,另一只手扶住何昭穎,避免「三只動物」撞倒在一起。

  看見眼前景像,何昭穎站在後方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推開硬擠過來的小米漿,溫柔催促它先進屋,它撒嬌低嗚兩聲,乖乖聽話進去。

  後來,何昭穎站穩了,冷旭民仍舊扶著她的腰,沒放開她,她瞟他一眼,忽怯弱問:「你可不可以陪我,今天不要走?」

  「嗯。」本來就沒打算走,冷旭民低頭靠近她,她踮起腳尖,忽輕吻他魅力唇角,仿佛在試探什麼。他頓了一下,只有那麼一下,驀然回吻她,甜蜜罩住她櫻嫩雙唇,愈吻愈重,如暴雨突下;她仰起臉,向後退一步,背抵著大門旁的水泥牆。

  他來回啃噬、輕舔後,深深吸吮她粉嫩雙唇,舌尖宛如跳動的光焰,煨入她口中點燃她的熱望,她發出輕聲呻吟,眨動睫羽,柔弱仰瞅他。

  他吻完她,唇滑落下方,吻她柔美下頷,順著肌膚線條向下,輕咬舔她頸側,這裡神經特別敏感,唇觸及之處引起震顫,她手指揪著他襯衫,不小心太用力,扯掉一顆鈕扣。

  她雙手越過他寬厚肩膀勾著他,內心湧起無以言明的渴望,宛如蝶翼振飛,他唇落在她絲質襯衫胸口上方,她發出輕輕嘆息。

  他手掌粗糙有力,緩緩撫摸她腿際,隔著牛仔褲無法滿足,向上將她襯衫拉出褲腰,解開兩顆鈕扣,舔吮她肌膚,在她胸口留下吻痕,最後輕咬她耳垂,低聲呢喃:「我好想你。」

  她輕揪他頸後短發,要他看著她,想確認什麼;他單手呵護般捧著她臉,黑眸半掩,眸底光芒灼亮,魅惑迷醉瞅她;她專注凝視他,掩不住心慌意亂,忽說:「我也好想你,我很愛你,我們該怎麼辦?」

  她一字一句觸動他心房,他單手摟緊她腰,將她整個人拉近緊貼著他,吻她直到無法呼吸。他們舉止太狂熱了,隔著衣衫,她竟覺得他身軀熱得發燙。

  他熱情如火地半抱起她,胸口貼緊她,讓她背部整個抵靠牆面;他手掌伸進襯衫內,隔著內衣撫揉她柔軟胸部,他們發出粗喘,嘴裡陽剛熱氣拂上她臉頰,她額頭輕靠他肩頭,無端焦躁。

  忽聽見電梯開啟的聲音,兩人全楞住,猛然發現他們還站在門外走廊,這裡算是公共空間吧,冷旭民意識後渾身僵住不動,傾聽腳步聲、談話聲從電梯口傳來,他立刻放開她。

  何昭穎羞靦臉紅,理了理襯衫,旋身進屋,冷旭民跟在她身後,一進屋內,小米漿又熱情向他直撲過來。很傷腦筋耶——處在激情未退當下,小米漿跑來搗亂,瞅見他一陣手忙腳亂,她在一旁掩嘴輕笑,覺得有趣。

  後來,冷旭民拉著何昭穎的手笑著躲進臥室,硬把小米漿關在臥房外,它不甘願嗚咽一聲,掉頭離開去咬骨頭玩具。

  冷旭民打開臥室的燈,何昭穎卻關上它,頓時燈光一明一滅,窗外稀落光線映照臥房,她美眸晶亮,側著臉凝視他,滿眼是笑。

  他過來從背後圈摟住她,撥開如絲的黑發,吻她頰側,幫她脫掉襯衫,拉下牛仔褲,露出姣好身形,她擁有完美的身材。

  他黑眸深情,難掩火熱的欲望,直瞅她不放,她微帶羞怯靜靜回望。

  「有多久了?」他低聲呢喃。

  她輕搖頭,時光漫長,幾乎忘了當年他們為什麼爭執、為什麼分手,這代表她是不是成熟了,早就學會不去記憶那些沒有他的日子?這幾年,她有時還是愛他,有時又恨他,寧願失憶,也不願記得時光消逝速度,這樣一來,心裡才不會那般難受。

  如今提起,她才想他們分開了真久,那漫長到令人難以忍受。

  她在他懷裡轉身,雙手揪著他襯衫兩襟,甜美微笑。「讓我看一下你的傷疤。」從褲腰拉出他的襯衫,徐緩替他解鈕扣。

  垂眼凝視她纖纖玉指,浮躁撥開她,低頭要吻她,她笑著閃躲。「看什麼?」他問,急著想解開鈕扣,再次撥開她的手,卻不小心扯掉兩顆扣子。

  她愣了一下,雙唇漾開微笑。「你急什麼?」看他焦躁不耐脫掉上衣,她想動手幫他解開西裝褲,他竟也撥開她,很快動手脫下長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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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5 07:11: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她不懂他在急什麼,垂臉看向他緊實腹部,手指滑過腰際那條明顯的人魚線,立刻嘟嘴,質問:「上次,到底是誰叫你拍那種月歷的?」

  「多久以前的事了,你還在介意?」他失笑,低頭吻她,她又躲了一下,雙眸閃熠,晶亮出奇,笑得可愛。

  「總之,我就是不喜歡,以後不可以再給別的女生看到喔。」

  「什麼嘛。」冷旭民唇角又上揚,忍住笑,單手輕推她肩膀,另只手捧住她臉頰,不讓她閃躲,好整以暇深吻她嫩唇,她仰臉回吻。

  迫不及待將她推向床鋪,胡亂脫掉兩人身上剩余的衣物,解開胸罩時,速度快得驚人,她推他肩頭,抱怨說:

  「哼,你平常有練習?」

  這女人又開始了,只要他們相處超過一分鐘以上,她對他奇妙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全冒出來。

  「不用練習,我閉著眼睛也解得開。」吻她鎖骨,輕咬粉嫩肩頭,對她低語:「那些日子要是見不到你,我閉上眼睛就全是你了。」

  他的一字一句觸動她心房,仿佛時間暫停,她血液停止流動,胸口莫名震顫,她幽幽地說:「我不想再過沒有你的生活。」

  兩人赤裸相擁,他雙手手肘撐在她臉頰兩旁,微抬身軀,垂眼靜悄悄凝瞅;她長發微亂,五官柔美,雙眸流淌溫柔的水光。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會再和你分開了。」他答應她,不願她再為他落淚。

  「真的?」她脆弱地問,換來他慎重點頭;她為之動容,泫然欲泣。

  冷旭民臉龐低垂深深吻著她,雙手愛撫她美麗胴體,聽見她輕柔喘息,逐漸變成細細呻吟,然後,他手掌扳開她膝蓋,挺進她身體裡,和她緊密結合……

  激情結束,兩人呼吸漸漸和緩,她美眸半掩,迷蒙慵懶地靠在他懷裡,手指滑過他雄健厚實的肌肉,細數那些受過傷留下的疤痕。

  她低垂頭顱,凝視大腿那道傷疤、腹部愈合的彈孔,手指輕滑過,又回到左肩肩頰骨、胸口,上面有一道道明顯的刀傷;他們分開的那幾年,他去臥底期間受了不少傷,真不知那些日子他是怎麼熬過的,她不禁輕嘆。

  「想些什麼?」發現她煩惱擰眉,他吻她肩頭,低問。

  過去的,他們追不回了,現在,她只知道自己想好好擁有他。搖頭沒回答,淡然說:「過去像一場夢,做了好多白工。」

  冷旭民唇角勾笑,手掌熨貼她窈窕腰側,很酷地嘲弄:「我剛那麼賣力,你竟然說我做白工?」

  她垂睫膩在他懷裡笑了。「我又不是在說你。」像一頭小獸啃咬他的肩膀,留下細細的齒痕。「你很好笑耶。」

  他將她整個人半轉身,壓在他高大的身軀下面,兩人雙腳仍舊親膩糾纏,只見他濃眉蹙起,五官嚴峻;她抬起臉吻他下顎,安撫笑說:「真的不是說你,我在想我們到底為什麼要分手。」

  他雙眸瞬間變暗,深沉瞟掠她。「別想這個,好不好?」

  她抬手撫摸他俊臉,點點頭,極有默契地不再提了。然後,他替她撥開她落在額前的凌亂發絲,靠上前細細密密吻她,嗓音低沉輕柔:

  「昭穎,你很久沒跟我撒嬌了,我想聽一句,一句就好了。」

  「我哪有愛撒嬌?」矢口不認,嬌嗔膩在他懷裡。

  「我喜歡你撒嬌的樣子,說一句來聽聽。」慫恿著,輕推她催促。

  她咬下唇,垂眸沉思,忽甜甜說:「人家口渴了,去幫我拿飲料。」

  「自己去吧,我怎麼知道你要喝什麼?」直盯她,猛笑個不停。

  「人家只是請你幫這麼小的忙,連這樣你都不願意?」歪頭微撅嘴,美眸寧靜,怔然睨看他,直到他受不了為止。

  冷旭民笑著跳下床,穿上四角內褲,拉開房門,去冰箱拿飲料;他忙著搜刮好幾種不同飲料,以防公主心血來潮,忽跟他說想喝這個、不想喝那個。

  小米漿一度被他吵醒,很興奮地要過來撲倒他,他忙著安撫,閃閃躲躲衝回臥房關上門。

  發現他抱著一堆飲料,她忽然覺得他荒謬好笑。最後,他們每一瓶都打開來喝一口,可樂、雪碧、柳橙汁、綠茶……邊笑邊亂喝。

  何昭穎太頑皮,搖晃可樂,故意對著他打開瓶蓋,噴了他一身甜膩氣泡;不甘示弱,他用力搖晃雪碧,她尖叫亂竄逃跑,還是被他捉住,噴了她滿頭滿臉的汽水。

  她笑著尖叫,佯裝生氣槌打他,他忽然一把將她抱起,將她整個人抱坐在梳妝台上,兩人親密擁吻,細細品嘗對方唇上甜滋滋的味道。

  深夜一、兩點,他們鬧了整晚,都沒睡覺。

  冷旭民坐在陽台邊逗小米漿,它很舒服地翻肚躺著,露出肥胖肚子。早就到了該睡覺的時間,但他的公主一下子要洗澡,一下子要他把臥房弄干淨,換干淨的床單,他做完所有的事情,兩人剛躺下來,公主又說:「人家肚子餓了,難道你都不會餓?」

  冷旭民只好下床找東西吃,把她廚房櫃子和冰箱翻了一遍,發現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當消夜,又回來問她想吃什麼。

  「不知道耶。」公主歪著她那顆美麗的頭,可愛地說。

  三更半夜,她該不會要他繞整個台中市區買她想吃的消夜吧?冷旭民干脆直接把她拖下床,兩人跑去逛大廈旁邊一樓那間二十四小時的生鮮超市,最後煮了餛飩湯,吃飽喝足,照理來說該睡覺了,公主又說:是你說要陪我一整晚,每次都騙人。

  其實,她就是舍不得入睡,怕睡醒,他走了,一切都是夢,寧願整晚膩在他懷裡,張眼不睡。

  當她發現他單手摟著她,竟伸出腳用腳趾幫小米漿肚皮搔癢時,她彎腰拍他的小腿,抗議:「你很過分耶。」

  「有關系嗎?它很舒服,又分不出來是腳還是手。」冷旭民說。

  她回眸怒瞪他,把小米漿拍醒,對它說:「拔拔對你很壞,快走開,去睡覺,不要理他。」

  狗狗無辜望著她,慵懶趴在原位。冷旭民揚起酷笑,伸臂摟緊她說:「我們才應該睡了,你看幾點了?」瞄一眼牆壁上的鐘。

  何昭穎困了,臉頰埋進他溫暖頸窩,語音慵懶:「你唱歌給我聽,唱完我就睡了。」

  明知他五音不全、不擅長唱歌。冷旭民下顎輕靠她頭頂,苦惱一下。忽輕聲唱:

  Clinging to me 你倚靠我身邊

  Likealastbreathyouwouldbreathe 像下一秒你就要走了

  Youwerelixehomerhome 你曾是我回家最想見的人

  Idon'trecognizethisstreet 我卻迷路忘記回家的路

  Pleasedon'tcloseyoureyes 請你不要閉上你眼睛

  Don'tknowwheretolookwithoutthem 你閉上雙眼,我就不知道該看向哪裡

  outsidecarsspeedby 直到現在我才聽見戶外車子疾駛而過

  I know you care 我知道你在乎我

  I kinow it is alwaysbeenthere 我知道你一直在那裡

  But there is travelaheadIcanfeelit 雖然萬物流逝,我心裡還是可以感覺到……

  (詞、曲:Ellie Goulding、Justing Parker,原唱EllieGoulding)

  每對情侶都有定情的歌曲,這首是屬於他們的歌。

  熱淚盈眶,將臉埋進他懷中,靜默無語;隔了很久,兩人都沒開口。幾年了,人生仿佛是悠長的征途,時間變成一條長河,他們遇見,相互認識;他們相愛,又分開。

  他們依舊是相愛的,她只希望剩余的生命裡有他相互陪伴。抹掉眼角淚痕,輕聲取笑:「這麼多年,怎麼你音還是不准呢?」

  「嘿,這首英文歌我練很久。下次不唱了,不,是永遠不唱了。」

  「不要這樣嘛!人家喜歡聽。」美眸溫柔,雙手勾住他脖子猛撒嬌。「再一首。」

  「不行。」他就只會這一首。

  「好啦。」求了很久,他才坦承只練這一首,而且還練很久,原本是女生唱的,抓key就抓很久。

  何昭穎甜在心底,手掌觸摸他俊臉,吻他的嘴,笑說:「我今晚真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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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發表於 2016-6-15 07:11: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冷旭民唇角上揚,流露一抹好看的弧度,正想抱她進臥房,可是,她舍不得就這樣睡覺,她想跟他待久一點,不要聊天,光看著他也好。

  「我想聽音樂,一首就好了。」掙扎起身,她走向客廳視聽矮櫃,按下音響開關,想聽正版的女生唱歌。回眸凝視他,忽一陣昏眩,雙眼黑蒙蒙,她蹙眉不解,摸著頭,下一秒,突然暈厥,癱軟倒在地板上。

  冷旭民嚇壞了,回神後,趕緊衝上前扶起她,抱著她叫了好久,她依舊沒清醒。

  「昭穎!昭穎!」怎會這樣?!她是不是頑皮開他玩笑?她看來不對勁,擔憂之情溢於言表,冷旭民心慌意亂,不知所措地將她抱起,打119送醫院。

  深夜,急診室擠滿了就診的病人,一床難求。

  醫生已替何昭穎做了初步檢查,調出她以往就診的病歷;研究之後,第一時間詢問冷旭民,發現他不是她家人,決定先通知她家人趕來,於是告訴冷旭民說:「她必須立刻動手術,要簽手術同意書,請你通知她家人過來。」

  「我馬上打電話。醫生,她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暈過去?」

  「她都沒告訴你嗎?已經來醫院做過很多檢查,主治醫生等一下會過來對你說明,主要是她大腦視神經下方長了兩個神經鞘細胞的腫瘤,已經壓迫視神經了,不能不切除。」

  冷旭民頓時臉色慘白,錯愕地望著醫生;他這才補充說:「別擔心,這是良性腫瘤,不會惡化擴散到其它器官,但她前幾次檢查都說工作太忙排不出時間開刀,拖了好久,現在腫瘤變大,經常壓迫到視神經,才會這麼容易暈倒,不開刀不行,會影響她的視覺功能,醫院已經替她安排手術時間,你得幫忙通知她家人。」

  為何沒聽昭穎提起?明明是很嚴重的事,連這她也隱瞞?冷旭民忍不住自責。他沒在她身邊看緊她,她才會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照顧。

  濃眉緊蹙,望著病床上的她,剛做完腦部檢查,現在睡著了。

  猛想起什麼,他趕緊打一通電話給何母。大約半小時,何母、何父和她兩個哥哥全都匆忙趕來。首次見他們全在場,冷旭民有些驚楞,後來,發現他襯衫鈕扣掉了幾顆,衣衫敞開,身上衣物發皺又被汽水噴髒,看來邋遢狼狽,但已無法補救了。

  她家人都裝作沒看到,客氣禮貌地只向他詢問她的病況,後來主治醫師趕來,他們遂圍著他詢問她的病況。

  「手術安排在明天下午,必須把兩個神經鞘細胞的腫瘤切除取出,以防愈長愈大,影響健康。」

  「會有生命危險嗎?」何母憂心忡忡。

  「有一定風險,但手術不會太困難。」說明完,醫生就先離開急診室,護理師過來,要他們去安排她的住院手續,還有簽手術同意書。

  何父態度嚴肅,詢問何母:「這人是誰?」三更半夜,自己女兒不知自愛,竟和男人鬼混。

  「昭穎開刀的事情比較重要,先別談這個,等等再說。」何母沉靜使眼色,怕何父當場發作,場面難收拾。

  何父冷哼一聲,沒有多說什麼。

  後來,好幾名護理師過來安排病房,推病床去搭乘電梯,何父和兩個哥哥一起跟著去,只留下何母和冷旭民。

  「旭民,今晚謝謝你了,看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這裡有我們就夠了。」

  「我等她醒過來,告訴她一聲。」怕她醒來見不到他會傷心,冷旭民不想走。

  何母神情凝重,望著他邋遢不整的模樣,忽語重心長:「你跟昭穎都不小了,不能再這樣貪玩下去。我話先明說,昭穎和陳醫生已經論及婚嫁,明天陳醫生和他家人也會在場,我不希望他們以為我們是個不體面的家庭,請你體諒我們做父母的苦心,別讓昭穎和她父親起衝突。為了昭穎的幸福,不要再來了。」

  冷旭民內心難受,面色緊繃,雖不願意,但不想違抗何母的意思,他不想害昭穎因為他和家人決裂,他最後選擇不發一語轉身離開。

  腦部手術結束,過了五天,所有人都來探望何昭穎,包括地檢署同事,就是不見冷旭民人影。心知家人有心阻止,何昭穎還是會忍不住想他,只好找時間半夜偷偷打電話給他。

  何昭穎住的是單人病房,開完刀後,白天她母親會來探病,哥哥則輪流陪她過夜,前幾天照了核磁共振,醫生宣布她術後狀況良好,腫瘤一一夾除,傷口清理得很干淨;這種顯微手術切割外傷很小,對日常生活影響不大,休息一周,明天就可以出院。

  她哥哥這兩天不再陪她過夜,她才能趁半夜偷打電話給冷旭民。他們有聊不完的話題,昨天兩人還開視訊,聊到她都睡著了還不自知。

  護理師每隔幾小時會來巡房,剛發了藥給何昭穎,離開之後,她頻頻看表,焦躁興奮,仿佛期待著什麼。

  隔了大約半小時,冷旭民和三名警局女同事身穿制服,搭電梯出現在這層樓,櫃台區護理師告訴他們探病時間已結束,冷旭民拿出證件,說:

  「有通緝犯明天申請臨時住院,我們上來察看病房這區安全措施有沒有漏洞,例行性公事。」

  護理師看了證件,輕瞄他們兩眼,頷首之後,讓他們自由通行。

  冷旭民悄然進入何昭穎的病房,其他三名女警官則分頭四處察看,沒多久他和穿警察制服的何昭穎從病房走出來,沒有多逗留,立刻搭電梯離開。

  剩下兩名女警和值班的護理師聊了一下,忽然又有一名女警獨自去搭電梯,護理師一陣疑惑,叫住她:

  「咦!你是?剛剛不是已經離開了嗎?」奇怪,剛全部四個,走了兩個,怎麼還有三個員警?

  「沒有呀,剛一直在各病房間察看。」女警官脫下帽子,讓護理師看清楚她的長相。

  「喔,可能是我記錯了。」難道她忙著記錄整理病人資料,沒留意?

  後來,三個女警一起搭電梯下樓,在裡面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離開醫院後,何昭穎坐進冷旭民的車內,立刻脫下警帽,頑皮呦呼一聲。

  明天就可以出院,沒必要玩什麼障眼法,特地送制服到病房,還對護理師說謊,讓何昭穎假扮女警偷溜出院。可是,何昭穎在電話裡頻頻向他求救,她媽已經打電話到地檢署,找署長請長假,決定帶她去紐約養病,在長島過完新年才回來。

  假如真的飛去紐約,她可能會因為父母不斷逼婚而發瘋,冷旭民才會出此下策,商請其他同事幫忙,提前先帶她出院。護理師大概要到早晨送藥時才會發現她人不見了。

  冷旭民全計畫妥當,早上去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下午兩點飛印尼峑裡島度六天五夜的蜜月旅行。他訂了豪華Villa,他們可以哪都不去,整天泡游泳池就好,順便讓她養病。

  「准備好了嗎?」冷旭民坐在駕駛座上,輕摸她的頭。

  「嗯。」她很興奮地點頭,雙眸閃耀光彩,看來很開心。

  「我看看你開刀的傷口。」冷旭民很關心,撩開她長發,露出腦後一小塊剛愈合、沒頭發的傷疤。「還需要擦藥嗎?」

  「愈合就不用了。」她甜美微笑,忽慎重看著他。「我們真的要結婚?」

  「嗯,我差點忘了。」他掏出口袋裡的鑽戒,「這我自己去百貨公司挑的,喜歡嗎?」他只在電話裡提到結婚計畫,先登記、度蜜月,從國外回來再包餐廳公布喜訊,請同事吃飯。

  他們的婚禮倉促簡便,畢竟這婚姻她父母可能堅持反對,到時發現了,或許還是不會同意;所以,他們還是速戰速決比較好。

  「喜歡呀。」何昭穎垂睫看著他手中的鑽戒,神情微帶羞怯,深情睨看他,正等候著什麼。

  「昭穎,你願意嫁給我嗎?」他清了清喉嚨,聲音還是有些緊張。

  「我願意。」她心花怒放,美眸璀燦,朝他綻放幸福洋溢的微笑。在他幫她戴上戒指那刻,忽然感動得眼睛霧濕,熱淚盈眶。

  「旭民,我愛你。」她雙手圈住他頸項,依戀地膩在他懷裡,美好身軀柔柔喪貼著他。

  「我也愛你、很愛你,不管有什麼困難,今後我們一起面對。」他捧起她的臉,輕啄她下頷、唇角,然後,徐緩深吻她的唇。

  窗外黑夜蟄伏,秋風涼爽,在高中那年兩人相遇,如今已過十二年寒暑。

  曾經幾度以為兩人分開,不再相愛,昭穎會嫁給別人,她卻耗損美好的光陰,只為了等他給一個承諾。

  他非常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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